《专职碰瓷大反派》 第1章 上虞白月 寒风凛冽，漆黑天幕中不时传来妖兽嚎叫。 偏僻村落的破庙里，林妙臻揪着衣襟，瑟瑟发抖地从朱红柱子后探出脑袋。 半旧木门被风吹得噼啪作响，上下天光都不见，黑黢黢糊作一团，似一只狰狞着张开大嘴的兽。 “7456，你这选的什么衣服？女二的人设不是柔弱小白花吗？就穿这种衣裳？”林妙臻蹙眉，睁着一双小鹿似的泪眼，摆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 她吸了吸鼻子，对自己身上的白色鲛纱裙很是不满：“我都快冻死了。” 脑海中的小小光团cpu都快烧干了，上蹿下跳地翻着系统手册，一边敷衍道：［宿主你要相信本系统的水平，小白花就应该穿这身衣服！］ 林妙臻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可是你给的剧本里面，女二是个很穷的凡人孤女啊，哪里穿的上这么好的料子？” 小光团闪了闪，头顶出现了一个哭脸表情，迅速给林妙臻换了身粗布衣裳。 “你说这男二怎么还没出现，该不会是你给我的剧本有问题吧？”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林妙臻摆着动作，百无聊赖地和系统搭话，“我才不小心摔死就又要上班，新合同还没仔细看呢，你们时空管理局给交五险一金吗？还有工资构成……” 7456正为了自己绑错了宿主而发愁，林妙臻一连抛了几个问题，它回答不上来。数据流无声尖叫，在小小的灵海里乱飞。 正精神崩溃着，救世主来了。 一抹银白色流光划破天穹，追着几团暗红色飞到破庙外。 ［注意！注意！男二出现！］ 伴随着微微发抖的机械音，魔物们慌慌张张摔做一团，又连忙爬了起来，你争我抢地往破庙里挤。 ［这个人修究竟是什么情况？！］魔修们无声咆哮，［明明只有金丹期的修为，可一抬手就切菜似地砍了一排魔修！］ 犄角横生的狰狞面孔争先恐后地从摇摇晃晃的木门后冒出。 林妙臻被一团团马赛克唬了一跳，在心中赞叹：［你们这系统也太专业了吧，这魔长得是有多丑，都打上马赛克了。］ 7456不敢作声，惊恐地发现那个越来越近的红色小点点变成了紫色，头顶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宿主才是最专业的！］ 专业的林妙臻摆出了惊恐的表情，恰到好处地微微仰头，露出一张挂着泪痕的清丽美人面。 门外白光大作，龙吟剑啸，是循溟仙君至。 白衣少年闲庭信步般下了云头。他手中提了柄玄剑，不过随手一挥，几头魔物对半分开，残骸乱飞，溅了一室鲜血。 ［男二这么重口啊……］ 看着四散的马赛克，林妙臻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木门洞开，她眨巴着泪眼，隔着清冷月光，不期然撞见那动出如游龙的……剑影？！ 月下美人挥剑，本该是极美的场景。可李不洄太狂野，杀得满眼都是马赛克。 ［这剧本不对吧？］被男二的美貌精准打击，又迅速回过神的林妙臻瞧着少年头顶闪闪发光狂奔到99.9%的黑化值，发出疑问。 7456没有回答。 ［这真的没有问题吗？］林妙臻“使劲”戳了戳系统。 宕机的小光团无声尖叫，“咻”得一下关闭了刚刚收到的检修报告，破罐子破摔道：［没问题没问题，宿主你就大胆干吧！这都是系统福利啊哈哈哈……］ 原本担心的血腥场面全被打了马赛克，林妙臻放下心来，就着少年提剑走来的空档，调整了一个专业姿势。 在李不洄走近的瞬间，她柔弱地扑在他腿上，颤声道：“多谢仙君相救。” 迎面而来的不是什么清冷香风，反有一股泥腥味儿。不过隔了三尺远，尚滴着血的斩渊震颤着发出剑吟。 “呵。” 林妙臻听见一声轻笑。 她悄悄抬头，对上一双清泠泠如静水深流的眼睛。 他斜睨着她，神情莫名。纤长羽睫投下的影子遮掩眸光。 ［李不洄睫毛真长，死亡角度都能帅得这么突出！］关键时刻，林妙臻分了神，暗自赞叹。 7456不敢回答，“盯”着紫色点点上慢慢加载出的“重生者”三个大字，瑟瑟发抖地蜷成一团躲到了灵海的角落里。 它头顶的小表情都吓成了《呐喊》里面的小人。 林妙臻尚是凡人，瞧不见自己灵海里系统的惨烈情况。 男二一时没有回复，她眨了眨眼泪都快干了的眼睛，轻轻牵动李不洄的衣袖：“仙君？” 少年大魔王不屑瞧这个胆大包天的凡人，很快收回目光，顺带着解救了自己的衣角。 林妙臻顺势跟着起身，面上挂了清浅笑意。 她才要开口，便听这白衣翩翩的少年用清冷的嗓音道：“确是我救了你，你准备怎样报答我？” ［男二怎么不按剧本来？］林妙臻又一次起疑，［按照剧情设定，他应该直接带我回沧衡派啊！］ 7456一边飞快跑着bug反馈的报告，一边挤了个苦笑：［请宿主放心，这都是正常现象，小世界自主运行时会产生一些不受控制的bug，不会完全受原著剧情约束。］ 林妙臻放下心来，顺着剧情设定，低头垂泪，凄楚回答：“仙君救了我一命，妙臻万死难偿。如今我已家破人亡，无牵无挂。我情愿追随仙君，为奴为婢，供仙君驱使。” 林妙臻自顾自演得投入，一点没瞧见大魔王脸上兴味盎然的表情。 她正等着被拒绝，成为男二的“义妹”，再顺理成章地拜入掌门膝下，开启修仙剧本，美美完成任务，赢取白富美…… “好。”李不洄似笑非笑道，“你一片诚心，我都看在眼里，也不好拒绝……” ［啊啊啊啊不行你赶快拒绝！］林妙臻惊呆了，在心里无声呐喊。 “那你便随我回沧衡山，为奴为婢，供我驱使。” ［为奴为婢，供我驱使……这说的是人话吗？］林妙臻暗自咬牙，面上却波澜不惊，甚至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好，仙君所愿，便是我所愿。” 月上中天，黑雾散去。清冷月光照地如霜。 李不洄信手抽了破旧案头的红绸布擦拭长剑，零星瓜果贡品噼里啪啦倒了一片。 林妙臻瞧他动作，暗自咂舌。 虽说这小世界里修真者大都习的是道家术法，可也不是没有佛修。凡人多受佛门教化，皇家亦崇佛法。 原剧情里只有些情情爱爱，对男二的刻画也只限于女主视角，林妙臻知之甚少。 李不洄出身乡野，三岁时被闭关的沧衡派长老况天宿带回山中，拜入掌门祢守昂门下。他五岁入练气，十年修成筑基，如今不过十八岁，已是结丹期。 李不洄是不世出的天才，前途无可限量。 可惜，这样的人物，不是主角，而是注定会成为气运之子踏脚石的男二。 林妙臻思绪跑得飞快，眼露怜惜。 沧衡派里多是剑修，爱剑如命，男二也不例外。他手中这柄剑通体漆黑，名为斩渊。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原剧情里一大杀器。 李不洄不通世俗，又是一根筋的剑修，熟读各类著作的林妙臻很难不会有刻板印象。 李不洄细细擦了许久的剑。林妙臻瞧着脸都僵了，腿也站麻了。他这才把爱剑收进灵海中，道：“随我回山。” 剧情虽然出了点差错，不过好在大方向没歪。 林妙臻点点头，才要跟着出门，便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仙君留步。”她期期艾艾地扯住李不洄衣袖，面带期盼，“可否容我完成一件事。” “什么？” “我想为死去父老们收敛尸骨。” 李不洄定定瞧她澄净漆黑的眼瞳，方道：“好。” 林妙臻暗自松了口气。 她来的时机不巧，系统把她传送到这个小世界时，女二所生活的上虞村已经被魔修屠戮殆尽。只剩下在破庙供佛的“林妙臻”逃过一劫。 原剧情里，女二幼年失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上虞父老于她有活命之恩，此番却死得惨烈，尸骨无存。 “林妙臻”因为害怕，逃得飞快，未能回报恩情。此后修行之途，上虞便成了她的心魔。 林妙臻虽注定要死，却也不想死得太惨。 “我已是修行之人，无法再沾染红尘。”李不洄出了破庙，在一株桃树下站定。 月色照得他面如冠玉，吐出的话语冰冷：“收敛尸骨一事，需得你一人完成。我在此处等你，天明便回沧衡。” 林妙臻笑意僵硬，这分明是在为难她。 女二一个肩不能挑担不能提的凡人，要半夜之间收敛完整个村子里的骸骨，难如登天。 原剧情里自然也是有这一出的，不过是李不洄提出的，却被女二拒绝了，仙气飘飘的道君独自埋了一夜的凡人尸首。 怎么到了她这里，待遇却变了？ 林妙臻在脑海中敲了敲系统，却只得到了系统正在维护中的回复。 这下好，外挂也开不成了。 林妙臻深呼吸，目光澄然，诚恳道：“可否请仙君借我一物？” 李不洄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轻颔首：“可，你要借什么？” “请仙君借我斩渊。” “你说什么？” “请仙君借我斩渊！”林妙臻喊得铿锵有力。 李不洄收敛笑意：“你怎么知道它叫斩渊？” “循溟仙君这几月来救了无数百姓，盛名传遍州府，斩渊是仙君爱物至宝，人众皆知。”林妙臻一本正经。 原剧情里写得清楚，“循溟”二字，是男二结丹时所取的道号。 李不洄年少结丹，掌门祢守昂怕他心性不定，有碍修行，这才遣他下山历练。 谁知他这一下山，修为没长几多，反带回一个冤孽。 李不洄的表情有一瞬间茫然。 苍茫灵海里的剑灵听得自己美名远扬，喜不自胜，竟如一条泥鳅般灵活地从主人灵海里钻出，颤颤巍巍飞到林妙臻面前。 趁着李不洄还没反应过来，它极快地在林妙臻周身飞了一圈，迅速把人载到身上。 “多谢仙君相助。”林妙臻笑得开怀，才冲着罕见的露出几分少年气的仙君挥了挥手，斩渊已迫不及待地飞远。 李不洄只瞧得这洁白的背影，面色深沉。 第2章 落红满地 林妙臻忙活半夜，和李不洄的剑建立了深厚友谊。 天蒙蒙亮时，她不慌不忙地踩着斩渊回程。 ［本来以为这男二受小世界影响，提前进化成了黑心肝，没想到他还是挺热心的嘛。］林妙臻欢快地和完成修复的7456侃大山，［虽然本人有点不符合人设，但是小元很好啊。］ 原剧情里可斩天穹破山海的神兵被凡人少女踩在脚下，不仅得了个小名，还喜滋滋倒贴给人当了坐骑。 历经维护程序洗礼的小光团狗腿地上下跳了跳以示点头，脑门上浮现出一个崇拜的表情：［宿主最厉害！］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着完成了任务再说！”7456不通人性，只晓得严格按照上头的要求执行任务。 奸诈的主系统，趁着林妙臻刚摔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哄骗她签下霸王条款。还答应她走完小世界的剧情线，刷爆李不洄的黑化值，就能回家。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重生归来，黑化值接近爆表的大魔王。 按理来说，这次任务十分简单，只要林妙臻点燃了李不洄的怒火，这个世界就能回到原点。 可大魔王看见她的一瞬间，茫然失去了杀意。 为什么？ 这是7456跑宕机也无法得到的答案。 林妙臻踏剑归来，远远瞧见李不洄倚在桃树上，像已熟睡。 春寒料峭，万千桃李悄然盛放。历经一夜酣战，落红倾洒满地。 天边尚有一弯弦月，影影绰绰。晨光的熹微中，李不洄侧颜帅得惊为天人。 他生的白净，五官俊朗而不失秀美，穿着雪白衣裳，真如故事里标准的男二形象。 林妙臻下了斩渊，玄剑蹭了蹭她肩膀，围着人转了一圈，不肯回到主人身边。 走近些，林妙臻方瞧见李不洄的左耳垂上挂了只白色耳珰，似玉剔透。 原剧情里，有写男二戴了耳铛吗？ 林妙臻意识潜入灵海，点开系统面板。 小光团不安地上下跳了跳，脑门上浮现出抢修bug专用的点点绿光。 ［我懂，这也是小世界自行进化出的一环。］林妙臻已经自我调理好了。 她完美抢答，实时更新了一下男二的黑化值，呆愣，尖叫［黑化值怎么还降了！］ 她反复慎重地看了两眼，闪闪发光的98.3％这个数值刺痛了林妙臻的双眼。 ［……能理解，我睡着的时候也很爱这个世界。］ 7456左右抖了抖，正要解释，便被愤怒的宿主一指“戳”倒在地，骨碌滚了一圈。 ［注意！注意！男二“醒”了！］ 林妙臻迅速端起假笑，同转过脸的李不洄对视。 “仙君。”她柔柔道，“妙臻此间事已了，我们何时启程？” 李不洄沉默两秒，盯着林妙臻脑门，头顶的黑化值缓慢往前挪了一点，定格在99.6％。 林妙臻暗喜又疑惑。 ［李不洄干嘛这样瞧我？我脸上有字吗？］ 晨光中，凡人面孔几乎模糊，同过去千百年里李不洄所见过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有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如秋水。 小光团扭着身子，“看”见自己宿主脑门上奸笑的表情包，沉默不语。 7456稳重熟练地跑起维修申请报告。 “斩渊。”少年嗓音微哑，“过来。” 玄剑浮在林妙臻身侧，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挑眉斜眼歪嘴笑的表情又变换成捂嘴微笑。 李不洄从中读出一丝讽刺意味。 他衣角微动，指尖白光浮现。斩渊剑身颤抖，却不曾移动一步。 黑化值默默往前跑。 7456隔岸观火，申请维修的程序跑出火星。 林妙臻轻拍剑柄，哄道：“小元别调皮了，咱们得赶紧回沧衡山。” 开启修仙副本。 斩渊抖抖剑身，长了几寸，迅速地把林妙臻载上。 她往前挪动几步，歉然道：“劳烦仙君站在我身后了。” 仙君一言不发，拔了朵桃花，不过信手一点，那花便在金光中化作一只小舟。 ［这就是仙人吗？］ 林妙臻看得目不转睛。 修仙，到底是个怎么修法？ * 系统给出的资料详实。 修真界中，有八境千山二十四洲。境外又有化外之地，传有真神长居，不至天地覆灭时不得出。 李不洄所在的沧衡派，便是千山中最大的几个山头之一，乃剑道第一宗。 沧衡门外，是万里雪域。林妙臻踏下斩渊，望着一片白茫天地，打了个喷嚏。 离正门尚有一段距离，玄剑绕着她转了一圈，贴心地自热剑身，钻进林妙臻怀中。 林妙臻抱着剑，笑得灿烂。 李不洄冷眼旁观，像个外人。 沧衡门高可千丈，白玉阶上，有零星几个白衣弟子在扫雪。扫着扫着，几人纷纷挥舞起扫帚，你来我往地对着剑招。 林妙臻这才发现，原来李不洄一直穿的是宗门校服。 同样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漂亮。 下了花舟，李不洄走得飞快。 白衣仙君踏雪无痕，留给林妙臻一个快与天地一色的背影。 “他是不是生气了？”林妙臻瞧着男二纹丝不动的黑化值，急忙跟上脚步，按下心中疑惑。 斩渊十分通人性，在林妙臻怀中左右扭动，摇头。 “不洄师兄！” “是不洄师兄回来了！”小弟子们远远瞧见归人，喜不自胜摔了扫帚，迎了上来。 林妙臻跟在李不洄身后数着：一二三……一共七个俊俏少年，一个赛一个的骨秀神清，颜值绝佳。 领头的女弟子生得玉雪可爱，一见李不洄，立时笑出颊边一对梨涡，亲热道：“一别三月，师兄可算回来了。” 来了。 原剧情里，天真善良小太阳似的女主朝盈就此登场。 林妙臻维持着人设，躲在李不洄身后，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 众弟子连声附和，不觉挡住李不洄的去路，调笑道：“不洄师兄不晓得，你一走许久，朝盈可想你啦！” “是啊是啊，这几天我瞧着小师妹人都瘦了。” “师兄不在派中，小师妹怎么就瘦了？难不成是……” 朝盈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闻言羞红了脸，急急打断谈话，欲盖弥彰道：“冯师兄别乱说，我可不是因为不洄师兄瘦的……” “林妙臻”初见女主，她便是这样一副少女怀春，受尽万千关爱的样子。 朝盈活泼善良，同“林妙臻”这种阴险小白花天生气场不合。 女二对比自己历经磨难，一身狼狈才来到沧衡，心里隐约埋下了一颗嫉妒的种子。 同样是上虞孤女，同样为仙君所救，二人命运却大相径庭。 剧情发展到这儿，身为配角的李不洄应该轻笑着，温和安慰女主那颗惴惴不安的少女心。 是的，这个时候，女主的一颗心都落在男二身上了。 林妙臻正待看戏，便见李不洄随手拨开人群，不耐烦道：“离我远点。” 林妙臻惊愕。 随着话音落下，白雪纷飞，包括朝盈在内的几道人影闷头砸进雪地。 林妙臻眼睁睁看着调笑最狠的那位弟子飞了足有三丈远。 结合昨日魔修的惨状来看，对着师妹弟们，李不洄手下留情不少。 林妙臻已经习惯小世界剧情bug多到爆的情况，抱着斩渊躲在李不洄身后，尽职尽责地显露柔弱无助的样子。 仙君们交流，哪有她这个凡人说话的份儿。 她捂唇轻咳，似被寒风摧折，悄悄牵住仙君衣角。 ［李不洄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真的不会被取消成为男二的资格吗？］林妙臻跟系统团子吐槽，［说好的清风霁月大师兄呢？］ 7456早已看透一切，哼哧哼哧跑着申请文书，不语。 朝盈被几个师兄护着倒在雪中，毫发无损，只有珠钗歪斜。 骤然被师兄甩飞，她还有些茫然，杏眼圆瞪，显出小鹿般的懵懂。 修习剑道最痴的弟子慕云霆哈哈大笑，从雪堆中飞身而起，赞叹：“师兄又进益了。” 他从耳后拔剑劈来便要再战，却被李不洄剑指挡下。 李不洄面无表情，看人如瞧木石无异，道：“先回山。” 剑意凌冽，仙君八风不动，林妙臻却被滑伤脸颊。 ［神仙打架，凡人受伤……］ 她轻嘶一声，脸边渗出血珠。只好捂着左颊，瑟瑟躲在李不洄身后，泫然欲泣道：“仙君……” 林妙臻不愿离男二太近，只贴着他雪白的衣衫。这次她嗅到一阵冷香，带着霜雪的凛冽。 “原来师兄回山，还带了个小姑娘！”冯姓弟子从雪地里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兴奋道，“怪不得今日对朝盈都……” 李不洄冷眼瞧他，叫人咽下未尽的话语。 一时，从雪中爬起来的几人目光都汇聚到林妙臻身上。 她怀中抱着的是斩渊，沧衡上下无人不识。 几人神色微妙。身为凡人，林妙臻恐怕不晓得本命剑对剑修的重要。 “师兄，这位姑娘是？”朝盈藏不住心事，率先发问。 “是我下山所救之人。”李不洄似乎有些迟疑，缓缓道，“名唤……妙，臻。” 他声线微哑，似乎不大熟悉这两个字。 ［我的名字有这么难念吗？］林妙臻忍不住吐槽，面上秉承着人设，强撑起精神，抱着剑落落大方行了一礼：“小女姓林，唤妙臻，见过各位仙君。” “我叫朝盈，是不洄师兄的师妹。”朝盈笑出梨涡，热情道，“既是不洄师兄所救的人，便不必如此多礼啦。咱们仙门，可不讲究凡人尊卑那一套。” “小师妹说的是。”冯姓弟子不知何时掏出一把折扇，一边摇扇一边笑道，“妙臻姑娘可不知道，咱们沧衡派可是剑道第一宗，救你的不洄师兄乃是沧衡派首席弟子。” 林妙臻适时露出崇拜向往的表情：“能为仙君所救，是妙臻的福气。沧衡派声名远扬，我在人间亦有所听闻……” 李不洄瞧着她脑门上和善微笑的小圆脸，竟猜不出她此时所想。 ［没有凡人尊卑那一套？李不洄说要我为奴为婢，难道是在逗我笑吗？！］ 小圆脸咬牙切齿，头顶窜出几颗火苗。 “我能活到如今，多亏了循溟仙君救我性命……”林妙臻声情并茂念着台词。 她脑门上的表情包变换，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 李不洄瞧着有趣，下意识伸手欲触，却搭在林妙臻额上，摸了个空。 第3章 天光都一色 林妙臻**凡胎，吹着风雪，额上本一片冰凉，李不洄的指尖冰冷更甚，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盯着眼前骤然多出的手，不明所以：“仙君？” 凡人躯体温热。李不洄触及她目光，眼睛却有一瞬刺痛。 这痛意来得莫名，却实在深刻。 妖术，他想。 他本该杀了她的。 李不洄回到千百年前，失去了许多记忆。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可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最真切。 “找到她，杀了她。” 李不洄在魔域的从极之渊曾杀过许多魔。 他浑身浴血，才回到人间。 只有天地倾覆的一瞬，他又变成了那个清风霁月的沧衡派大师兄，白衣胜雪。 上虞白月皎洁，比魔域的血月更能照清她的眼睛。 林妙臻脑门的圆脸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不洄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怎么从见到李不洄开始，他就奇奇怪怪的。］林妙臻斜睨他漂亮的指骨，几乎快维持不住纯洁无暇的表情。 斩渊抖抖剑身，机警地从凡女怀中钻出，微妙地浮在二人之间。 灵海中，7456撤掉维修的绿色光环，通人性地松了口气。 几个弟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下却也有了考量。 朝盈咬唇思索：师兄此番回山，似乎同这位妙臻姑娘有了不少牵扯。 一行人往派中去，热情的冯逸水滔滔不绝：“凡正道仙门皆有护山大阵，外人进入皆得验明正身，留下一滴血，方可开此阵。” “自然了，我派弟子也是一样。”冯师兄长就一双笑眼，天然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他凑近林妙臻，风流却不轻佻，笑嘻嘻道：“我观妙臻姑娘你神清骨秀，倒似有几分仙缘。” 林妙臻红了双颊，羽睫低垂，羞怯道：“妙臻此命为循溟仙君所救，一切但凭仙君做主。” 她说罢，盈盈望着李不洄，眉眼含笑。 ［完美的演技。］林妙臻自我赞叹。小光团亦在灵海中转着圈，撒起花瓣雨。 “你想入仙门？”李不洄似无所觉，面色平静，“我记得你昨日说过，愿追随我，为奴为婢，供我驱使。” 林妙臻的笑意僵在唇角，面容几乎扭曲：［能不能不要再提这茬儿了。这里是新时代，谁在当奴隶？］ ［哦，是死后还要上班的牛马。］ 心里骂了千百句，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林妙臻咬牙切齿，笑着挤出一个“是”字。 朝盈亦笑，一双梨涡似盛了蜜糖，体贴道：“妙臻姑娘别当真，师兄逗你玩儿呢。” 林妙臻无语凝噎，斜前方的李不洄侧颜严肃冷峻，一点儿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打头的大师兄走得飞快，弟子们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跟在人后面爬着千丈玉阶。 林妙臻见了楼梯就犯怵，悄悄喊来斩渊。 玄剑自从跟了她，就再不肯回到李不洄的剑鞘中。 剑修的本命剑爱上了旁人，李不洄嫉妒也在情理之中。 ［宿主魅力无人能及！］7456热情地挥舞小小的应援横幅，上书“我家宿主天下第一强”。 林妙臻很快调节好不满情绪，喜滋滋踩上斩渊。 久别重逢，玄剑激动得左右摇摆，一溜烟儿载着她冲向沧衡大门。 玉门洞开，却有护山大阵作为屏障，斩渊亦无法通行。林妙臻下了剑，悻悻然在门外等候。 沧衡万里雪域不见半点春意，苍山远阔，上下天光都一色。只剩一片寂寞的白。 这种天气，倒很适合睡觉。 林妙臻倚着剑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几刻钟，迷蒙中只闻得“轰隆”一声巨响。 ［地震了吗？！］ 林妙臻几乎吓得跳起，关键时刻还不忘维持人设。 她捂着胸口以最快的速度“柔弱”起身，然后就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沧衡派的正门，上天了。物理意义的上天。 玉门四分五裂，碎了千万段，死法同昨夜的魔物一样惨烈。 玉屑飞扬，杂着霜雪落到地上，呛得林妙臻一阵清咳。 罪魁祸首抽了门边儿的锦绣鲛纱，正细细擦着剑。 剑身通体玉白，幸好还未生有灵识。 不然又会被林妙臻骗去。 斩渊警惕地直立，贴近凡女的裙裾。 林妙臻计算着李不洄的养护爱剑时间，扭头就瞧见了整整齐齐目瞪口呆的一群修士。 “大师兄，把我们沧衡的正门给劈了？”朝盈喃喃问。 慕云霆哈哈大笑，鼓掌：“何止啊！师兄只用了一招，就碎了我沧衡数千年来从未有人破过的护山大阵！” 沧衡立派之日久不可考，上溯到万年前，倒也有零星几个天才曾破过此阵。 可如李不洄这般，不过十八少年，以金丹之身勘破阵法的，唯此一人而已。 弟子们都唤他师兄，是跟从身份，而非年岁。 冯逸水讪讪擦着额头不存在的汗珠。他痴长许多，与天才中的天才比，更觉自己驽钝。 “不愧是大师兄!”几个弟子异口同声，连连赞叹。 修士向来仰慕强者，心神震荡之后，只剩敬佩。 ［男二的武力值，是不是有点太逆天了？］林妙臻陷入沉思。 ［他是大反派呀！］7456振振有词，毫不心虚。 还未等它跑完思考程序，林妙臻已经成功说服自己。 ［大反派的待遇就是好，不像女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是区区一个凡人。］ “林妙臻”在原剧情中是大众常见的恶毒女配形象，可以说除了美貌和恶毒一无是处。 系统安慰她：［凡人怎么啦，这些仙门弟子哪个不是从凡人修上来的？就算不是修士，宿主你身为凡人，在后面的剧情里不也把一群修士们玩弄得团团转吗？］ 这话说得中肯，林妙臻听了便高兴，只是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她捂着唇装咳，悄悄笑了。 安身立命的护山大阵被破，沧衡派中长老自然也被惊动。 李不洄的剑尚未擦完，几位长老纷纷到场。有女有男，个个仙风道骨。 ［注意！注意！男主出现！］ 伴随着系统机械性的提示音，林妙臻的目光定格在一位红衣美人的身上。 这便是原剧情中的男主，羿珩。 他黑发披散着，长可及膝，火红的服色在一众朴素的长老中格外惹眼。 再细看他五官，美得极为凌厉。眉眼张扬昳丽，红唇比凡间女孩儿家的胭脂还要鲜艳，却不显艳俗。 同清冷的李不洄相较，简直是朱砂痣与白月光的区别。 真让人选，很难说不会像原剧情中女主朝盈一样，陷入两难的境地。 林妙臻望着男主袒露的白皙胸膛，发自真心赞叹他的慷慨。 ［身材真好……］ 灵海中，7456闪了闪表示警告的红灯：［请宿主专注任务！］ 林妙臻立刻正直吐槽：［寻常修士哪有这样打扮的？女主还是小说看少了，才会被这样的男主哄骗。］ 显而易见，在这篇虐文中，男主羿珩的身份是卧底在沧衡的妖族。 按照修真界的刻板印象，只有妖魔才会打扮得如此明艳。 林妙臻心思百转，依然演着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只专心关注李不洄的一举一动。 他方擦完剑，手中鲛纱纷扬坠地。 长剑绽出白光，在他掌心化为一支白玉云鹤簪，复被簪回发间。 “是循溟回来了。”率先开口的，不是被众人簇拥的蓝衣掌门，反是一位鬓发皆白的老者。他笑呵呵着，语气温和。 几个弟子纷纷行礼，口呼“师尊”“长老”。 林妙臻认出老者肩上立着的玄鸟。 这就是将李不洄带回沧衡的灵药山长老，况天宿。 林妙臻回忆剧情：况天宿年寿将尽，却始终未能突破化神期。未免自己陨落时挂碍太多，加之种种因缘，李不洄并未拜他为师。 可李不洄的道号“循溟”，便由况长老问过天地后所取。二人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情分。 自然，只对过去的李不洄而言是如此。 现在的李不洄无动于衷，只掀起眼帘，瞧了一眼况长老肩上的玄鸟，一言不发。 朝盈察觉自己师兄的异样，急急解释道：“师兄方回山，怕是累了。” 况长老倒也不在意，只笑着捋须：“下山一趟，循溟的修为又长进了。” 为首的掌门祢守昂鹤发童颜，与李不洄一派的气度清朗，颔首道：“确是如此。不洄这一剑剑意凌厉，带着十足杀气，想来是有了大机缘。” “只是，你为何要破了护山大阵呢？”祢掌门百思不得其解。 羿珩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懒洋洋道：“既然不是魔修来袭，我就先回山了。” 说罢，他不待掌门回应，便自顾化作一缕烟飘散，还顺手拎走了女主朝盈：“况老头，弟子借我使使。” 男主行为极其霸道，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时间。 李不洄没有瞧消失的小师妹，侧首垂眸，冷冷盯着林妙臻裙边的斩渊。 玄剑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只一心一意亲热地挨着看热闹的林妙臻。 祢掌门还算平静，想来是已经习惯羿珩的不着调。况长老却立时黑了脸，怒骂：“这个羿珩，自己不收徒弟也就算了，天天薅我的弟子用是怎么回事！” [冷静吧，况长老，后面你生气的机会还多着呢。]林妙臻想到原剧情中男女主的一系列操作，默默在心里为况长老点上一根蜡烛。 存在感极强的男女主横插一脚，祢掌门倒也没忘记正事，他望向李不洄，又耐心地问了一遍：“不洄，你为何要破了护山大阵呢？” 李不洄面色沉沉，薄唇微抿，简短道：“试新剑。” “你的本命剑斩渊已是这世间难得的珍品，何须再用新剑……”祢掌门说至此处，下意识望向李不洄背后。 剑鞘空空如也，反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凡人少女，躲在他身后，神态楚楚。 祢掌门问的斩渊便亲密地贴在林妙臻身侧，更像这凡人的剑。 历经风雨的祢守昂了然笑了。 本命剑有了新欢，李不洄被戳中伤心事，不耐又深一分，只道：“长老不必再问，就当斩渊丢了便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察觉到不对。 林妙臻恍然大悟：［我现在知道男二为什么一直怪怪的了！］ 冯逸水惊愣道：“师兄，您喊错了吧，这是您师尊啊。” 祢守昂蹙起眉头，左手轻挥，蓝白色光点围绕李不洄周身飞旋。 未几，他收回手，神情凝重：“不洄，你的身上，怎会有魔气？” 第4章 霜雪为宾客 李不洄曾是魔，只有他自己知晓。回到沧衡的那一刻，凛冽寒风让他忆起模糊的往事。 在成为魔以前，他曾是个凡人。从极之渊的杀戮让他忘记李不洄这个名字，忘记自己曾有过亲友，有过师长。这世上多的是人恨他，或许，也有人曾爱过他。 所有过往都被成为魔的李不洄抛弃，可那一切悲剧的源头是谁？ 是那个叫“林妙臻”的凡人，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魔种。 他得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所以，才会回到沧衡。 千山之上苦寒，凡人少女穿得单薄。没了斩渊为她取暖，她躲在李不洄身后，悄悄牵着他的衣角，瑟瑟发抖。 林妙臻太聪明，这距离不远不近，让他无可适从。 他想不起，前世的她是什么样子。 李不洄眼前的蓝袍修士面容严肃，不厌其烦又问了一遍:“不洄，你的身上，怎会有魔气？” ［真是位好师尊。］林妙臻赞叹这位掌门的宽容。 祢守昂面上的关切不似作假。 李不洄这才抬眼瞧他，神情淡漠:“我昨日醒来时，便倒在上虞之东的离烬河畔。一群魔物围了上来，意图取我性命。” “我追着他们，杀至那座庙宇。”他静了一瞬，继而道，“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果然是失忆了啊。］林妙臻暗自思索，不由眉眼弯弯，［我就说男二怎么突然人设崩塌，这样就情有可原了。］ 几个长老面色骤变，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一言不发。倒是祢掌门镇定自若：“天商，先带弟子们回去。” 身着青衫的女子得了令，神情冷肃地领走一串弟子。剩下的长老亦各自告辞，纷纷离去。一时之间，只有三人一剑立在沧衡光秃秃的门外。 “记不得也无妨。”风雪凄迷，祢掌门却语气温和如三月春风拂过，“想来你是中了妖魔伎俩。离烬河与灌愁海相隔不远，海中生幻境，多有鲛族与蜃妖，极易蛊惑人心。这些魔气，恐怕就在你遇魔时沾染。索性你灵台清明，并未被那些污浊沾染。” 李不洄有着前世作为魔的零星记忆，可这具身躯仍然是干净不染霜雪的十八少年。 仙人抬手，面前浮现出一枚白玉符令。师徒之缘，自有天地为证。这是李不洄亲友的证明。 “我是你的师尊，沧衡派掌门玄光真君祢守昂。” 时间线拉回十五年前，三岁的李不洄或许曾历经这一幕。 十八岁的李不洄却只冷静道了一声“师尊”。 “嗯，能平安回来便好。”祢掌门颔首微笑，语气平缓，“只是，你今日损坏了派中大门与护山大阵，若要修葺，恐怕所费灵石不在少数。” ［仙气飘飘的仙人说着这些关于钱财的话题，一下子就接地气了。］林妙臻看戏似的赞叹。 “即便你是我的徒弟，弄坏了派中东西，也是该赔的。” 李不洄眉头微蹙。 显而易见，在魔域混久了的闲散人士无法理解这项门派规定。永昼之境中，血月所照处皆为王土，身为魔域之主，他随取随用惯了。 “我没钱。”李不洄简短回答，这语气听在林妙臻耳朵里却显得理直气壮，“赔不起。” “无妨。”祢掌门毫不在意，挥挥手，“从你的月俸里扣便是。” ［这门看起来很贵唉，这得花多少钱才能修好？］林妙臻很是疑惑。 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系统迅速回答她：［按照男二现在的月俸来算，预计要用三百年还清。］ 李不洄一言不发，看上去是不晓得自己如今月俸几何。 ［怪不得他从昨日起就穿这身衣裳，虽然很帅，但我看腻了。］ 林妙臻震惊地扫视李不洄全身上下，计算着他的身价。 ［虽说剑修按理来说是该这么穷，但是剑修怎么能真的这么穷？］ 这目光太灼热，李不洄不耐烦地转身，与“嗖”得飞起的斩渊大眼瞪小眼。 此剑很有心机，努力拉长自身，挡住了林妙臻微妙的笑脸。 乐呵呵的祢掌门反复瞧了两人一剑几眼，终于漫不经心地开始询问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洄，说起来，你身后的这位姑娘是？” 李不洄转回去瞧自己新鲜出炉的师尊，面无表情：“我在上虞救的凡人。” ［滴滴！］系统提示音响起，林妙臻灵海中的系统面板更新了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原剧情里，女二来沧衡后的第一个重要节点——拜沧衡掌门祢守昂为师。 ［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了。］7456给她加油打气，［宿主你是最棒哒！］ 林妙臻立即进入状态。 斩渊识趣地缩回正常大小，乖乖浮在一侧。 仙人所见，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天地清肃，霜雪皆为宾客。凡女怯怯抬眸，显露一张芙蓉玉面，虽妆饰简朴却难掩姝色。 “林妙臻”很穷，只穿着粗布衣裳，用木簪挽发。 用林妙臻的话来说，女二的外形简直就是清纯小白花的天花板。倒不是说她五官有多清秀，只是气质空灵纯洁，似月光美好，让人看了便心软。 所以原剧情里，直到最后一刻，女主朝盈也不愿相信女二是朵黑心莲。 “妙臻见过祢仙君。”林妙臻念着台词，乖乖行礼。 女二的美丽，似乎连见惯修真界各色美人的祢掌门都为之一愣。然而很快，他眉头紧锁，叹道：“可惜。” 李不洄跟着打量林妙臻的神情，顺手把斩渊捞回自己怀中，抱剑而立。 玄剑抖了抖，回到主人怀中也不安分。 林妙臻适时面露疑惑，问：“仙君何出此言？” “你六根清净，体质纯粹，本该是绝佳的修习剑道的好苗子。”祢守昂神情遗憾，摇头叹息，“可惜生时太过羸弱，且命格……”剩下的话，被他吞回口中，似乎不忍再说。 李不洄将这凡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倒瞧不出她命格如何差、天赋如何好，只觉得她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瘦极了。 这种体格，倘若扔进魔域的魇度兽嘴里，怕都会被嫌硌牙。 凡人，太脆弱了。 脆弱的林妙臻倒没有沮丧，只选择性的忽略祢守昂的后半句话，惊喜道：“仙君之意，是妙臻亦可以修行？” 祢掌门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林妙臻第三次唤“仙君”，李不洄听了觉得有些刺耳。他冷冷打断，道：“这里是沧衡仙门，你只唤掌门便好。” 林妙臻毫不意外地瞧了一眼莫名阴晴不定的男二，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 她面上从善如流，像是不得不屈服于邪恶势力的小白花，又演一遍：“是……掌门之意，是妙臻亦可以修行？” 祢掌门乐呵呵地看了全程二人的眉眼官司，莫名笑得开怀：“确是如此。” 他略一思索，正待询问这凡人少女的想法，却见她粲然一笑，立刻拜倒在地。 沧衡门外静极，连飞鸟只会都顶着风雪憋着气息掠过。 林妙臻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诚恳道：“掌门在上，请受我一拜。妙臻愿拜掌门为师，请掌门收我为徒。” 李不洄面色微变，尚未及阻拦，祢掌门已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好徒儿。”祢守昂连连称赞，抚掌笑道，“你有此心性，是不洄之福啊！” ［怎么又扯到李不洄身上了？］林妙臻的疑惑只有一瞬。看到男二上涨了0.002的黑化值，她又高兴起来，快速同系统商量：［我这个头磕得这么响亮，还跪了这么半天。我们这种在红旗下长大的人，只跪祖宗，我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这么大，必须得加钱，给我涨工资！］ 7456弱弱争辩：［不行的宿主，合同签好了，上面写明……］ ［滴滴！请任务者专注任务！］冰冷的主系统提示音及时在林妙臻脑海中响起。 她停住了还欲争辩的嘴，抬头，便见仙风道骨的祢守昂已消失不见。 李不洄抱着剑，居高临下冷冷凝望她。 ［煞气怪足的……］林妙臻装作茫然无措的模样，自顾起身，喃喃道：“仙君？” “师尊说，要你同我一道。”李不洄的眉眼仿佛在一瞬间柔和下来，“从今日起，你便可拜入沧衡掌门祢守昂门下，是我的……小师妹。” ［恭喜宿主完成“拜沧衡掌门为师成为男主小师妹”此项任务！］7456热情地挥舞着彩色花球，萌萌的机械音竟隐含一丝激动，［好消息！主系统同意给您加工资啦！］ 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二天，林妙臻第一次真心实意的露出灿烂笑容。 她发自内心的感谢，抬眼望着李不洄，诚恳道：“是，多谢师兄。” 这笑容太纯净，反叫李不洄不大适应。 他垂眸瞥向沧衡空洞的正门，只察觉左耳根处热得不像话。倒不是羞的，他左耳垂上莫名其妙出现的耳铛骤然作怪，引得脑袋钻心的疼。 可李不洄早已习惯疼痛。寒风拂过，这痛意便似人间的薄荷令人清醒。 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话，他却说得缓慢，几乎一字一句：“师尊说，你初入派中，我失了记忆，我们正好住在一处，熟悉沧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