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娇首辅当夫郎》 第1章 01 六月的炎城酷热难耐,杂乱的柴房更是潮热闷蒸,木屑和灰尘堆满整间屋子,门还未开,只是稍微漏了点缝儿,就能闻到臭烘烘的味儿。 “苏炎这贱人还不醒!我看就是在装晕!”尖锐刺耳的喊叫声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吵醒了晕了两天的苏炎。 “再不起来给老娘我干活,我就把他卖到窑子里当小官儿去!” 苏炎刚睁开眼,就看到身边乌泱泱围着一群人。 灰色棉麻裙褶上面绣着几朵花儿,沾满脏渍的布鞋突然快要戳到了他的脸上。 “滚开!”苏炎秒推开那双脏臭的大脚。 等苏炎打量完才发现这房间既不是他五百平的别墅,也不是他一觉醒来就躺在五米八的床,身边围着的既不是从小伺候他的保姆,也不是从小照顾他的管家,他现在所在的是杂乱不堪臭气熏天的古代柴房,他身边围着的是一群准备将他剥皮抽筋吃干抹净的豺狼虎豹。 这他喵的穿越了?! 不对不对,他记得他昨晚明明在追一本名叫《白月光世子落难后,嫁给病娇首辅当小妾》的狗血**穿越小说,他一男的才不爱看什么破**,可偏偏那绿茶男配的名字就叫苏炎,他就好奇多看了两章。 这一看,就是两天一夜。 ber他怎么好端端的穿越了。 难道是熬夜太久猝死了?还是他爹的仇家在睡梦中将他嘎了? 但是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成了书中的配角受!现在主角攻的后母要将他发卖到青楼当鸭子,这能忍吗? 这能忍他奶奶的裤腿儿的。 “娘!他推我。”钟敏提着裙摆哭唧唧地往周夫人身边一站,头上的钗环叮呤哐啷撞到一起,告状也不忘扶了扶头上的钗环:“你可要给我做主呀!” “你个小贱人,你爹五两银子将你卖到了钟府,你还想逃?”周夫人气势汹汹,手里的藤条轻轻一扬就落在了苏炎的身上:“我看你骨头挺硬的,怎么打都不肯去伺候那个病秧子,那我这就打断你一条腿然后把你卖到窑子里!” 周夫人,主角攻钟炳年的继母,从小苛待主角攻不说,还奴役病弱的钟炳年在寒冬腊月抄书种地,挑水挖野菜补贴家用,抢夺钟炳年的诗篇佳作给自己亲生儿子更是家常便饭。 而他,苏炎,说是被买来伺候钟炳年的,实际上就是来给他当童养媳的。 生怕钟炳年在死之前留个后,把钟家的一亩三分地再给抢了,那她儿女可就没得分了。 钟敏大手一挥,对周夫人的陪嫁喊道:“周婆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拖出去打断腿发卖了。” “住手!”双方僵持之时,一道无力却温润的男声呵斥住了所有人,“谁让你们动他的。” 周夫人果然不乐意了:“家里养你一个闲人还不够,还要再多一个吗?” 苏炎快要被自己熏死了,但眼下也只能忍着:“谁说我不愿意去伺候钟炳……我夫君了,你们把我打晕了扔在柴房不管不问的,反倒怪我不去服侍夫君?” “夫,夫君?”钟炳年瞪圆了那双狭长深邃的桃花眼。 苏炎乖巧地点了点头,圆溜溜的小鹿眼睛里透着楚楚可怜,他往后退了几步:“我爹都跟我说了,夫人二两银子将我买来就是给夫君当娘子的,难道夫君是反悔了吗?” 周夫人正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威逼利诱钟炳年同意这门婚事呢,没想到苏炎这小子就主动巴结上了,那他就只能顺水推舟了:“你说你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大夫早就说了你不行,就算我肯花重金真心实意找个姑娘上门求亲娶回来给你当媳妇儿,可谁家好姑娘肯嫁你?” 似乎怕钟炳年过来揍她,周夫人说完立马躲在了自家儿子后面,还补了句:“你这不纯属耽误人家姑娘,我给你买了苏炎,真是为你好啊——” 围在柴房里的众人此时都沉默了。 周夫人见不得沉默,立马搬来了平时跟自己关系好的长辈来帮忙:“三叔公,你给评评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真是不正之风!” “你在这倒反天罡!” 三叔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从柴房外面进来了,恨不得一榔头敲死周氏这个心思歹毒的,明明没有风,花白的胡子却一吹一吹的:“别叫我三叔公!我没你这样的侄孙媳妇儿!” 苏炎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这周氏怎么想的,就算三叔公家一直和他们更亲近,但在这种讲究声望名誉的古代,好男风虽然盛行但可不是什么雅癖。尤其像钟家这样在当地有些名望的家族,好男色这种事不赶紧好好藏着掖着,还敢拿出来公之于众,简直罪该万死! 他没将周氏逐出族谱都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 周夫人显然是不肯罢休的:“那就不当正妻不办婚宴,当个小妾奴仆养着也是好的。” 总之她是不会让能生养的女人进门的,任何人都不能跟他儿子争家产。 周夫人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也不顾颜面了,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嚎啕大哭:“那不然怎么办?等我死了,谁来照顾我这可怜的大儿子?我糟蹋了人家正儿八经的好姑娘,这不缺了大德吗?下去我也无颜面对钟家的列祖列宗,老大啊,找根绳子勒死你娘我算了,我没法活了啊——” 老大钟玉年当然了解母亲的套路,上去赶忙拉住了周氏:“娘——你可不能为了大哥干傻事!” “你,你可以买个婆子,买个丫鬟。”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买个男人回来给炳年当媳妇算什么事儿。” 周夫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这娘子面前,指着鼻子问:“买婆子,买丫头,现在又不是饥荒年,谁家好人肯卖女?就算肯卖,二十两银子,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你给我出?你给我出吗?” 钟敏也是会见风使舵的:“就是,你们有钱有势过的挺滋润的,我们孤儿寡母的,我娘把我们三个拉扯成人很不错了,哪有那么多闲钱给大哥买奴买婢,二婶子,你要是心疼大哥,不如这钱你出了吧!” 二婶子:“……这关我什么事。” 柴房快要乱成了一锅粥,苏炎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主角攻未免也太惨了点,现在距离他位高权重还有好一段时间,期间受了不少磋磨。 要不是作者给他开了金手指,他觉得主角攻可能真会被这堆豺狼虎豹折磨得命丧于此。 钟炳年长得还挺好看,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夫君,你……真要把我发卖了吗?我会煎药,会煮饭,还会打扫卫生,我也会好好伺候你,不比小丫鬟差的……求求你,把我留下叭。”苏炎摇了摇钟炳年的衣袖,像乖巧的哈巴狗摇尾祈求主人的可怜,“夫君,你可不能始乱终弃呐~” 钟炳年比他高些。虽然病弱苍白,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却依旧玉树临风,一眼望去就知道将来并非等闲之辈,微微垂眸,在一片喧闹中安安静静打量着苏炎,却始终一言不发。 只看他一眼,就足以让人心动,心疼,苏炎真心觉得这些人有眼无珠。 “好了,都别吵了。”此时,钟炳年终于发话了:“苏炎,以后就是我屋子里的人了。” 话罢,他牵起苏炎的手:“既然母亲说他是买来伺候我的,那就将他的身契户籍交还给我吧。” “都是一家人了,还要这些做什么?”周夫人见他收了苏炎,立马理直气壮了起来。 钟炳年倒是不惧:“正是因为我和他即将是一家人了,才要更好的知道对方的底细,科考在即,儿子不得不谨慎些,还是说母亲将此人买来另有目的?既然这样,那我可就……” 周夫人怕他反悔,立马从袖口里掏出户籍和身契:“给给给!” 取了东西,钟炳年领着人回了自己房。 钟府并不大,但能看出早些年也是家底丰厚,只是近些年落魄了,院子里不少梁柱的漆皮脱落了也没人管。 钟炳年是家中长子,却住在家中最后面的偏院里,环境阴冷潮湿的,对身体怎么能好。 厢房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书案上摆着满满的书,还有未干的笔砚,显然是又在替人抄书挣钱补贴家用。 钟炳年将他领回来并未动手动脚,反而将身契户籍放到书案上,上面还放了几颗散碎银子:“你走吧。” 几个意思? 苏炎指了指自己。 “嗯。”钟炳年便不再看他,而是坐在书案前继续抄书:“柜子里有两套干净的衣衫,你也可以带走。” 苏炎委屈了:“夫君,您,不想养我了是吗?”他天生就有装哭的能力,嘴巴一抿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我真的吃的很少的,也很听话的,您别赶我走。” 他走了,还怎么帮钟炳年应对豺狼虎豹。 钟炳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苏炎明明不喜欢男人的,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即使你走,他们也不会为难你,我保证。” “我不走,我是不喜欢男人,但我喜欢夫君呀。”苏炎就差跪在钟炳年脚底下了。 在家他可没少学着讨爷爷奶奶欢心,哄人这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钟炳年沉默了。 那这算是将他留下的意思吗? “那我去给你铺床?”苏炎讨好道。 钟炳年:“……” 钟炳年:“现在是中午。” “那也要午睡一会儿的嘛。”苏炎瞅了瞅自己的衣衫:“等我洗漱完,就来帮夫君铺床!” 第2章 02 洗完澡,苏炎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衫,虽然有些大,穿着倒是蛮舒服的,隐隐约约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钟炳年幼年丧母,本就体弱多病还得不到好的照顾,渣爹立马就将早就暗通款曲的外室迎进门抬了正室,无依无靠的钟炳年没少被这堆豺狼虎豹打骂磋磨,偏偏他又愚孝至极,在亲爹死了之后倾尽心血赡养嫡母、供养兄妹,就算挨打受气也心甘情愿地忍气吞声。 不过看今天这架势,苏炎觉得这主角攻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懦弱无能。 “夫君,快来休息。”苏炎半撑着脑袋,歪着头拍了拍旁边的枕头:“我把床收拾好了。” 钟炳年:“你?” 苏炎回想了一下剧情,他这个炮灰男配戏份不多,但履历却足够精彩,仗着主角攻好脾气,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三天不给水喝五天不给饭吃更是家常便饭。嫌弃主角攻一贫如洗就背着钟炳年勾搭上了好几个男的,上到公子哥儿,下到庄稼汉儿,只要是能给他好处的,统统就给钟炳年送上一顶顶绿帽子。 无论哪一件,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钟炳年还真是爱他,就这样了都没发落,或许是还没混出头的缘故。然而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还没等钟炳年位高权重当上首辅,他就被本书的主角受许世青给提前处理了,砍了脑袋裹了破草席子扔到了荒郊野外的乱葬岗。 这!是!坚决!不行的! 苏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的脑袋必须好好安在他的脖子上。 任何人休想给它搬家。 “夫君该不会是想让我睡地上吧?”苏炎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才不要,地上那么潮,人家身子遭不住的,夫君可怜可怜我,分我一半床呗。” 钟炳年似乎挑了一下眉:“你愿意跟我睡一起?” “怎么不愿意。”苏炎道:“把我买来就是给你当媳妇儿的,我不跟你睡难道跟别人睡?那你乐意吗?” 似乎说到钟炳年痛处一般,他捏住了苏炎那种楚楚可怜却又惹人怜爱的脸:“你敢。” “我不敢,也不想,更不会。”苏炎嘿嘿一笑:“我是真心好好跟你过日子的,我夫君这么聪明又这么有才华,将来肯定能让我过上好日子的,就算过不上也没关系,我会做的可多了,不仅能养活我自己,也能养活夫君的。” 重活一世,钟炳年依旧忘不掉这张脸的诱惑。 前世的苏炎可不是这样的,好吃懒做仗势欺人,只是那张嘴依旧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得找不着北了,可是这一世他不可能在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他给过苏炎机会了,是他自己不中用的。 “你打算怎么养我?”钟炳年并未松手,将那张惹人怜爱的脸捏在指尖把玩。 苏炎嘿嘿一笑:“这你就别管啦,夫君快快睡觉,我都困了。” 钟炳年当然不会相信苏炎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只是这一世他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将人踩在脚下任人玩弄。 苏炎改不了好吃懒做坐享其成的本性,那他自然也不会好心地将身契和户籍归还给苏炎。 一觉醒来之后,苏炎果然不见了身影,午后像是变了天,屋内也开始潮湿湿的,钟炳年咳疾未愈,一时之间不免还是动了气。 “你醒了!”门外传来苏炎的声音,他端了一碗汤,刚煮出来的红豆薏米茶还冒着腾腾热气,苏炎将汤放到书案上:“夫君,我煮了茶,快来喝。” 周氏苛待继子并不是传谣,别说好粮好饭轮不到钟炳年,就连最离不开的茶都分不到一饼,钟炳年自小都是喝白开水:“他们,会给你茶?” “当然不会。”苏炎看着钟炳年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多多从周氏母子那边薅点羊毛给他好好补补,他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般弯下腰趴在钟炳年耳边道:“所以我偷了红豆薏米还有蜜糖给你煮了茶。” “你别说我手脚不干净。”苏炎怕他愚孝的别扭劲儿上来了翻脸不认人:“你继母还有你兄妹不曾挣过一分钱,这个家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你出的力,所以你吃些红豆薏米和蜜糖按道理说不过分吧。” 钟炳年笑了:“不过分。” 见钟炳年开心了,苏炎比中了头彩都要开心,也不枉他辛辛苦苦忙碌一下午。以前他可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豪门阔少,自小儿娇养惯了的,也就只有哄他那首富爷奶开心的时候才会亲自下厨。 “你怎么想着给我煮汤了?” “抄书很累的。”煮汤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炖肉炖鱼给钟炳年大补,只是眼下苏炎不可能说出他的目的,便忽悠道:“我被卖给你当媳妇儿了,当然要心疼自己夫君啦。” 顺手还给钟炳年捏了捏肩。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娘!是谁把我蜜糖偷了——”钟敏嘴馋,好不容易得了点蜜糖根本忍不到晚上,本来想趁周氏和钟玉年不注意的时候来偷吃两口,谁知道打开罐子少了一小半。 周氏和钟玉年闻着声就赶过来了:“怎么回事?” “娘,你看看。”钟敏将罐子往他们面前一推,“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背着我偷吃了。” 钟玉年倒是挺无辜:“我偷吃这玩意儿干什么?” 周氏还是蛮聪明的:“一定是钟炳年那个病秧子,真是反了天了。”说完,拉着钟敏两人就往后厢房走去。 苏炎早就知道这家人肯定会来找钟炳年大闹一场,便提前来到厨房堵住了出口:“夫人这话说的好难听,吃口蜜糖怎么就反了天了?” “家里什么情况,他还吃上蜜糖了?”钟敏快要心疼死了,急得直跺脚:“他什么货色,也配吃蜜糖?那蜜糖是娘留给我吃的,是我自己的,没经过我同意就吃就是偷。” 钟府的厨房和隔壁邻居家厨房相隔不远,钟府这边刚吵吵起来,院墙上就有邻居扒着来看热闹了。 “小小年纪嘴就不干不净是吧。”苏炎可不惯着,他妈从小教育他不能打女人所以随手拎着的鸡毛掸子就落在了钟玉年身上:“这蜜糖是我夫君帮了学堂夫子的忙,人家老先生好心送给我夫君补身体的,我夫君想着一家人有福同享有糖一起吃,你倒好,夫君这才吃了一小口你就造谣他偷东西,你个典型的白眼狼,让大哥不好好教导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将来谁肯来上门求亲。” 钟玉年当然不是好惹的,身上挨了一掸子立马要和苏炎扭打起来:“你竟然敢动手打我,反了天了。” “住手!”钟炳年拉住了怒气上头的钟玉年。 苏炎担心自己仗势欺人的嘴脸暴露,立马扔掉手里的鸡毛掸子:“夫君~” 头一转,苏炎马上就要哭了,呜咽道:“他们,欺负我。” “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得亏你来得及时。”苏炎撇了撇嘴,捂着半张脸:“不然我又要挨打了。” 钟炳年将扔掉的鸡毛掸子重新取了回来塞到苏炎手里,摸了摸他的小脸:“打疼了吗?” 周氏见儿女都在苏炎身上吃了亏,立马不乐意了:“钟炳年,你是眼瞎了是吗?没看见你亲大哥和亲妹妹被这小贱蹄子伤了吗?” “他不是母亲买来给我当媳妇的吗?”钟炳年将苏炎扯在身后严严护住:“我娘子拿点我带回来的蜜糖给我炖汤补身体,何错之有?钟敏将这蜜糖据为己有还反过来诬陷我偷东西,炎炎开口护我清白,何错之有?” 钟炳年还从未敢这么顶撞过他,周氏快要气炸了:“你,你真是翅膀硬了。真是儿子大了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还是个男媳妇儿,他竟然色令智昏到如此地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说隔壁周婶子,你也积点德吧。”隔壁邻居王大娘是真看不下去了:“这男媳妇是你花钱买来的,这苏炎也是你硬塞给人炳年的,你现在说自己造了什么孽,可不就是在造孽,炳年的亲娘在地下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他亲生儿子,估计得把你拖入十八层地狱下油炸。” 苏炎快要忍不住了,憋着笑强逼着自己顺着王大娘的话往下说:“谁说不是,我夫君自幼身子孱弱,药不离口的,可惜我那亲婆母不在,不然夫君寒冬腊月还要被逼着抄书补贴家用,这谁看了不心疼。” “现在马上梅雨季节要来了,可怜夫君挤在后厢房那又小又潮的地方,这咳疾也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了,真是吃药比吃饭都多,我给他拿点蜜糖炖点汤水解解苦味怎么了。”苏炎也不干了,他将鸡毛掸子一扔:“吃点自己的东西就是偷了,那这房子还是我嫡亲婆母的呢!我嫡亲婆母同意你们住了吗?你们就住进来了!” 周氏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被钟万良抬成正室的,听到裴氏,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害怕。那时候钟老爷还只是村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周氏父母嫌弃他家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二人成婚。 谁想到钟万良无意间救了钟炳年的亲生母亲裴氏,裴氏带了十里红妆嫁入钟家,钟家这边刚发达,那边周氏就带着钟玉年闹上了门,害得裴氏早产,刚生完钟炳年之后就撒手人寰,留下的巨额遗产也被钟万良和周氏祸害的差不多了。 这些也只有村里经年的老人才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王大娘最是看不惯周氏这种做派的,她趴在墙上一直没走,啐了口吐沫道:“真是死不要脸,一家人霸占着裴囡囡的嫁妆还把人家亲生儿子赶到偏房里面。” “周夫人,你脸可真大。”苏炎冷哼一声:“既然有人撕破了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夫君一个读书人知书达理为了孝道处处忍让,吃了亏也当是福。但我可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只知道夫君受苦,亲婆母肯定不开心,我亲婆母不开心,那就是我这个当儿媳的不孝顺,所以今天!” “你必须给我从堂屋搬出去。” 日更,有存稿,欢迎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 第3章 03 说到激动之处,苏炎又捞起鸡毛掸子戳到钟玉年面前:“你,给我从堂屋搬出去,我和夫君要住。” “凭什么?”钟玉年怎么可能相让,他才不乐意将又明亮又宽敞的堂屋让出去:“那是我从小住到大的屋子,凭什么让你们住进来?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就凭这房是我亲婆母的。”苏炎说得义正言辞,“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去找族长,可以去找村长,咱们就开宗祠说道说道,我看钟家的列祖列宗向着你还是向着我夫君?续弦霸着正妻陪嫁。” 苏炎很不屑:“真是好大脸!” 因为一罐蜜糖,竟然把住的地方闹没了,周氏怎么会甘心,她转头走到钟炳年面前哭着道:“老二,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这个当娘的对你如何?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从小将你拉扯长大,这人还没死你就要过河……” 钟炳年看都不看撒泼的周氏,只是淡淡道“大哥也是秀才,今年也要科考。” 那道声音很轻,轻到如清风拂过,苏炎觉得钟炳年的声音一直很有特点,时而低沉时而温润,仿佛能调节的音弦般轻易让人沉醉其中。 声控党是要有福利的。 那两句话外人听不着,可周氏却听得清清楚楚,面色一下就变了。 “上纵容婆媳闹得家宅不宁,下不体恤胞弟体弱病重,母亲您说学究会不会将这样的人举荐给那些夫子大家?”明明是清澈而温润的声音,听得却让人心里毛毛的。 周氏再贪心也始终不能不管儿子的前途,如果钟炳年真跟夫子们说了些不该说的,钟玉年这辈子的仕途算是到头了。 周氏头一次低头了,立马换了副面孔,笑着道:“搬!你大哥马上就搬!” “娘!你就这么被拿捏了吗?”没给自己出口气,钟敏不服,“那大哥怎么办?” 苏炎手里的鸡毛掸子也伸到了钟敏脸上:“我看你住的那间的厢房也不错,冬暖夏凉的,要不让给你大哥住算了?” 钟敏怎么可能:“休想!”她亲娘周氏真能干出这种事,拿着剩下的半罐蜜糖灰溜溜地跑了。 像换房间这种事就不能拖,钟炳年人缘还是不错的,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很快就帮忙把兄弟俩的卧房给换了。 苏炎是头一次进到钟玉年的屋子,里面不说富丽堂皇,但是书案家具一应是最好的,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他也是识货的,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楠木做的,一般府邸是用不起的。 只能是他那个素未谋面却红颜薄面的婆母带过来的。 “诸位大哥辛苦,这些东西太重就不搬了,将里面的东西收拾收拾还过去就行了。” 苏炎不过使了个眼色,他们就懂了其中意思,领头的钟德年嗓门最大:“行嘞!别说这柜子还真挺沉的,俺们试了两次都搬不起来,炳年哥,二嫂子,你们就将着用吧。”这一嚷嚷,十里八村想不知道都难。 给周氏急得恨不得冲进屋子里将所有东西都带走。 但是隔壁大牛和二牛兄弟俩如同两座门神站在外面,他们和钟炳年关系最要好,周氏知道,估计连堂屋的门都没挨着她就得被这几个臭小子抬起来丢出去。 谁敢招惹。 “娘,我不想住在那又潮又湿的偏房里面。”钟玉年哪吃过这种苦,他皱着眉头道:“而且我马上就要去科考了,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好好读书的时候,我现在只要一回到那屋子里,就什么书都不想读了。” 钟敏也咽不下这口气:“就是,娘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大哥。哥要是考不上,咱们家这辈子都扬眉吐气不了,都怪苏炎那个祸害,娘怎么选的人。你这哪是给二哥买个祖宗的,分明是给咱们买个添堵的。” 明明是一盘好棋,怎么就下成了这个鬼样子。 周氏一巴掌拍到了钟敏后脑勺上:“闭嘴!你还敢质疑上你老娘了?”不应该的,她可是托娘家侄子十里八乡打听了一圈,苏炎打小就喜欢男的,被打了很多次都改不掉,嫌贫爱富又好吃懒做,按道理说看到钟炳年应该是很厌恶的。 周氏在心中暗暗盘算,应该是苏炎那小子还没发现钟炳年一贫如洗。 “他们敢抢你大哥的房子,我就敢断他们的粮!”周氏恶狠狠道。 钟敏不解:“娘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听村长家的说,今年天旱,十里八乡收成都不好,到时候粮食一定会涨价。”周氏道:“咱们手里有银子买粮食,他们有什么?” “那你还让二哥每个月交银子。”钟敏知道他们家的花销都是钟炳年供的,可她也是头一次从娘嘴里听到他们手里有钱。 周氏又拍了她一巴掌,恨铁不成钢:“说你猪脑子,你还不信。钟炳年不给银子,我拿什么给你个攒彩礼,给你攒嫁妆?” 钟玉年很赞成:“对,就该这样。凭什么他们住着那么好的屋子还跟我们吃一样的饭?娘做的对,不过这样,那苏炎能乐意吗?” “那老二就是个榆木脑袋。”周氏撇撇嘴:“我哭一哭闹一闹,再拿孝道压一压,他还敢有意见。” 钟玉年不敢反驳周氏,但他觉得二弟就是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好拿捏了,但也只能在心中默默道:“他要是没意见,我能从堂屋搬出去?” 扒着看了半天,周氏更窝火:“哼!小兔崽子等着饿死吧。” 钟玉年还是恋恋不舍,被周氏拧耳朵拎走了:“看什么看!以后还不都是你的。”毕竟,钟炳年可是个短命鬼。 钟家一直都没分家。 每个月钟炳年都要按时给家里上交二十十斤大米二十斤面,还有一些蔬菜和鸡蛋,钟玉年要读书钟敏还要长身体,每个月还要额外买点猪肉和骨头补身体,还有个最小的弟弟钟珠年去了周氏娘家没回来,不然还要时不时给买些零嘴儿解解馋。 所以听到分开吃饭的时候,苏炎窝了很大火。 这哪是偏心,这分明就没把钟炳年当人看,别说寒冬腊月要帮人抄书,就是日夜不停也不一定能供得起这么多东西,周氏为此可没少找借口对钟炳年拳打脚踢。 家是不想分的,粮是一斗都不肯给的。 苏炎变了脸:“死老太婆,你再说一遍。” “对,你们没听错。”周氏得意笑道:“钟炳年都娶上你这么个男媳妇了,总不能还指望我这个老婆子天天烧火做饭伺候你们两个吧。我不指望你个男人侍奉婆母,你也别来沾边,以后你们吃什么喝什么跟我可无关。” 但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苏炎压下火气,先谈判:“那就分家。” “你休想。”周氏才不会断了自己的财路:“钟炳年每个月该交多少钱粮还得交多少钱粮,一分一毫都不能少,不然我就去里正那里告你们两个不孝顺。” “阿敏,去把村长还有村长媳妇请来。”周氏吩咐道。 很快,钟府祠堂里面就坐满了人。 周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了,苏炎却道:“夫君还在做工,我让人去请了马上就能回来,这件事他不在,谁都别想稀里糊涂掰扯过去。” “我虽然不是他亲娘,但也将他养大了。”周氏怕生变故,不乐意等了:“现在整个家里就他能挣钱,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们拍拍屁股走了,是要饿死我们娘仨。” “孤儿寡母?”苏炎实在是压不住了,从小到大他就没受过这些窝囊气:“钟玉年钟敏十几岁那么大人了是死的吗?没手没脚一点活都干不了是吗?钱和粮要我夫君按时按量上交,却把我们两个撵出去单过,周夫人,你这既要又要的吃相别太难看。” “赡养老母,供养兄妹,何错之有。”周氏冷笑:“别说在咱这村沟沟,就是你往皇宫走,也是这么个道理。” 脸皮堪比城墙厚。 羊毛可着一个人薅。 苏炎也看明白了,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各位叔伯姑婶,钟家兄妹五人,我夫君排行老二,他钟玉年排行老大,比我夫君还大上半岁,整日以读书为名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不种粮不收,反倒是我夫君勤勤恳恳辛辛苦苦种地抄书供养一大家子人。” 说罢,他又哽咽道:“周夫人身强体壮,钟玉年生下来健健康康的,可怜我婆母被那些狼狈为奸的人气到早产。” “我看,要不分家算了。”钟家四叔终究看不下去了,“玉年也大了,马上也该娶媳妇了,分家也能更好说亲不是。” 钟家二叔公道:“玉年要科考,炳年也要科考,惠兰你不能只考虑自己儿子,不管炳年死活吧。要我说兄弟俩都得干,谁都别想逃才公平。” 与此同时,三道声音异口同声:“不行!” 急得周氏立马看向村长一家:“我,我家老头子死得早,你们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二叔公你可别拎不清,我儿子考上了,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到时候你们可都要仰仗我们家玉年提携的,那老二我只怕有命考没命当。” 说到这,苏炎更生气了,顾不上长幼尊卑了,一盏茶摔到了周氏面前:“你说谁活不长呢?” “要不是你舔着脸将你和钟万良的丑事闹到我婆母跟前,婆母也不会气到早产,我夫君胎里不足,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全都是你们的责任。”苏炎是真的心疼钟炳年,不亲眼见到他的处境,仅凭看小说是无法感受到这个角色的魅力所在的,“就这样,我夫君也仁至义尽了。既然周夫人想要我们出去单过,那不如就此分家。周氏是我夫君的继母,又不是我夫君一个人的母亲,他有亲儿亲女,凭什么只让我夫君供养全家!” “就凭你公爹死前留有遗言。”村长敲了敲拐杖。 村长媳妇儿将周氏搀扶起来,“钟炳年要赡养惠兰,照顾兄弟,这可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 “不会这人刚走,茶就凉了吧。”村长威胁道。 中午或者晚上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 第4章 第 4 章 “就是,爹死之前留下过遗言,大哥是读书科考的好苗子,三姐已经成婚外嫁,我是姑娘,将来肯定也要外嫁成为别家媳妇,小弟现在屁大点儿的孩子能干什么?所以养家的重担自然就要落到二哥头上了。”钟敏嘀咕着:“如今大哥没成家,科举未出仕,我也没外嫁,幼弟还未及冠,二哥凭什么甩手撂挑子不干?” 苏炎怎么都没想到钟万年临死之前还能这么坑儿子,以前他总不理解爱屋及乌这个词,但现在他却眼睁睁看着有人在“恨乌及乌”。 “真他妈的搞笑死了。就我夫君倒霉呗?应该心甘情愿被你们一家吃肉吸血?你大哥没手没脚?你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你幼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还是你那老母是瘫痪在床不能动?”苏炎气得站了起来,不过依旧据理力争道:“拿一个老头子的遗言在这威胁我?就算有遗言,我夫君那身娇体弱的养了你们这么些年,也该还完恩情了吧。” 周氏咳嗽了一声,村长又敲了敲拐杖:“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这是想背负上不孝的罪名?” 能不能找人弄死这一家?苏炎实在忍不住了。 钟炳年姗姗来迟,却成为了祠堂里面的焦点。 他坐在苏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显然苏炎被气得不轻,钟炳年能感到他在微微颤抖,侧过身低头看着气不过还为他据理力争的男媳妇,倒是和前世有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村长见钟炳年到了,便咳了咳:“炳年,你这个媳……”看了苏炎一眼,简直没话说:“你房里的人闹着要跟你娘分家,你怎么看。” 钟炳年倒是不慌不忙:“我不怎么看。苏炎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既然说父亲死前留有遗言要我赡养老母、供养兄妹,我也不能装听不到。” 苏炎是真急了:“夫君,你——” 钟炳年却拉住了他,隔着衣袖轻轻拍了下他。 苏炎立刻安静了下来。 “夫人让我们两个出去单过却又不肯分家,闹这一出无非就是有人想要我继续出钱出力但最好别沾到一点好处,苏炎说得对,有人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钟炳年继续道:“吃相未免太难看。这么些年我是如何对钟家的,各位叔伯姑婶但凡了解我家的心里想必都清楚,我就不说客套话了。” 此时里正正好也来了,众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听钟炳年继续讲。 “钱和粮可以给,但是话也要讲清楚。”钟炳年朝里正拜了一拜:“村长说的对,自古不孝有三,周氏不是我一个人的母亲,我一个人出钱出力供养全家,将来大哥科考成名传出去,这名声也是不好听的。以后每个月我出十斤米十斤麦,再给二十文就当是我俩孝敬长辈了。” 按照现在的剧情,钟炳年还没混到心狠手辣的地步,现在的他依旧是任没皮没脸的钟家人欺负的可怜包子,但足以看出钟炳年不是没脑子的。他本想要将他和钟炳年从这个家剥离得干干净净,奈何周氏他们几个狼心狗肺见不到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分家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现在想来倒是他抬鲁莽了。 钟炳年以钟玉年将来的仕途名声相威胁,等于拿捏住了周氏的半条命脉。 这样的话,就有谈判的余地。 “十斤米十斤面?”钟玉年不愿意,他拍着桌子喊道:“你打发叫花子呢?”十斤米十斤面,他们一家也只能勉强吃饱,想要有些富余是不太可能了,他还怎么去接济他的心上人李家姑娘李阿眉。 里正冷笑:“周氏不是你的老母?你不会就只想拿炳年的东西赡养周氏,你一毛不拔吧?” 钟玉年弱了气焰:“我没有。” “我看就是。”里正冷哼,“以后周氏就跟着你们兄妹仨过,炳年和苏炎就单独开灶,每个月共给二十斤米面,分了灶,都住在一个院儿里,以后谁吃得好谁吃得差,也别眼红嫉妒。如果没意见,那我可就写契书了。” 本来是想为难一下钟炳年的,但钟敏总觉得他们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里隐隐觉得若是签了这份契书,才是失去了真正的钱袋子。 “娘,要不再考虑考虑吧。”钟敏劝道:“我觉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很热闹,也挺好的。” 苏炎道:“哇哦!现在是一家人了,正好大夫刚给夫君新开了两副药,要不周夫人出点银子给我夫君抓药小妹你做饭的时候再给顺手煎了吧。” 钟敏才不要干活:“那不行。” “夫人不签,可是有意见?”钟炳年提醒道:“如果夫人觉得里正不公平,那咱们就去官府,让县令评判看看,我和大哥究竟该出多少赡养长辈合适。” 家丑可以外扬到十里八村,但是不能外扬到官府。 尤其钟玉年科考在即,周氏咬了咬牙:“签!” 按了手印,里正补充道:“那就从下个月十五开始,炳年每月按时按点给家里交钱粮,除此之外就过好你们这个小家的日子就行了。” 苏炎嘴当然甜:“多谢里正,没了乱七八糟的人捣乱,我们自然会把日子过好。” 闹剧结束,钟炳年带着苏炎回到了堂屋。家里被苏炎收拾过了,东西一律按照钟炳年过往的习惯摆放的,就连书案上的书册都不曾动过顺序。 “不满意?”钟炳年给他倒了一盏茶。 苏炎嘟囔道:“有点憋屈。” “嗯。”钟炳年将茶递到了苏炎嘴边:“还在生气?”他觉得苏炎在生他的气。 苏炎愤愤不平:“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你?孝道这么一座大山扣下来压你身上,我倒是无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是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心疼你。” 苏炎那张脸长得足够好看,尤其那双眼睛水汪汪的,总是若有似无的含着几分情,现在嘟囔着嘴反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里头,钟炳年觉得这个白送来的小媳妇,似乎有点意思。 前世他没觉醒之前没少被苏炎欺负,可念着同甘共苦过来的情分,苏炎干了很多荒唐事他都没下手料理,这一世,好像哪儿变了似的。 苏炎难道真变了? “所以,这个也是送我的?”钟炳年从衣领里面翻出一个吊坠。 苏炎被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唯有脖子上挂了个玉坠子,如果没记错那是苏炎祖母留下的传家之物,据说有保平安的作用,不管值不值钱,苏炎迷信:“对呀,希望夫君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钟炳年提醒道:“这可是你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我要钱干什么。”苏炎嘴一撇,哼哼道:“夫君还能饿死我不成?” 钟炳年道:“不好说。” “?”苏炎摆摆手:“就算跟着夫君混,三天饿九顿,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何况他有手有脚的,谁对他不好他会自己跑。 闹了一上午,苏炎早饿了:“中午吃什么?那些个丧尽天良的将厨房里的东西全都霸占了,现在家里连下锅的米都没有,造孽啊。” 钟炳年指了指他背回来的竹篓:“去看看筐里的是什么?” 竹篓不大却塞得满满当当,米面粮油、糖蛋蔬菜还有一块鲜猪肉,还有一包用油皮纸裹着的东西:“夫君,这是什么,能拆不?” 钟炳年依旧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又书案前埋头苦干了。 “桂花糕!”在钟家村这样的地方就算村子里收成好过得相对舒坦些,但是肉和糕点这样的零嘴还是稀罕物,不到过年过节的一般是很难端上桌的。 所以见到香甜松软的桂花糕,苏炎还是很激动的。 清汤寡水的杂粮粥和野菜叶子吃了几天,不说面黄肌瘦的,起码也是无精打采的,苏炎真得很想吃一小口,哪怕一小口:“夫君,我能尝尝吗?” 钟炳年不理他。 苏炎咬了一口。 钟炳年依旧不理他。 苏炎又咬了一口:“夫君,你快尝尝,太好吃了。” 钟炳炎终于抬头赏了苏炎一个眼神,苏炎不见外,他就站在钟炳炎身边一手托着糕点,一手送到钟炳年嘴边:“不骗你,超好吃。” 钟炳年低头望着那块咬了半口的桂花糕,苏炎用胳膊怼了怼钟炳年,以为他嫌弃给的是自己吃剩的,正想转身:“我去给你拿个新的。” 钟炳年低头就着苏炎的姿势,咬住了半块的桂花糕。 将竹篓里的东西收拾出来,苏炎喊道:“夫君,咱们还得盖个灶台。”他可不想跟周氏他们天天抢厨房,“最好再添置一些锅碗瓢盆。”算了算,要花不少银子,苏炎突然想到:“等会儿,夫君,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不对,咱们还有银子不。”苏炎觉得应该这样问。 钟炳年将钱袋子里的银子都倒了出来:“以后,怎么花,随你。” 苏炎虽然不太认识钱,但是这银子个个都有鹌鹑蛋大小,肯定能换不少粮食和蔬菜。 苏炎开玩笑道:“你不怕我卷款跑路?” “?”钟炳年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继续抄书,淡淡道:“不怕。” 苏炎:“是吗?” 钟炳年不确定苏炎会不会真得卷款跑路,但是只要他敢走,终有一天他会被他抓回来然后打断腿锁起来,想再与别的男人厮混,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以后的苏炎只能活在他的庇护之下。 翌日一早,院子里就传出钟玉年鬼畜狼嚎的惨叫声,周氏和钟敏风风火火地接连跑出门去。苏炎还不适应早起的习惯,站在院子里呼了两口新鲜空气,还美美地伸了个懒腰。 “发生什么事了。”钟炳年起得晚了些。昨晚苏炎回来的晚,他也跟着折腾了很久没睡觉。 苏炎赶忙进去给他拿来个外衫:“怎么不多穿点?冻着了怎么办?现在天还不太亮,正是寒气重的时候。” 紧接着就听到周氏朝他们这边哭喊,只是嘴里依旧在骂着:“你们两个杂种睡什么睡,还不赶紧去给你大哥找郎中?这可怎么办哟!哪个天杀的,竟然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我要报官!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