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北卖血肠》 第1章 白山洗浴中心 “呼”，苍白的面孔被围巾遮住大半，但呼出的空气仍然在空中形成了飘渺的烟雾。 李行藏立在火车站前，缓缓拉下厚实的围巾，深吸一口气，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前一晚下了雨，经历一个晚上，到现在，道路的积水里依稀可见一些薄薄的冰碴。虽然现在还是十月底，严格来说甚至连深秋都算不上，也不到下雪的时候，但对于东北来说，冬天已近在眼前。 雪城的空气带着东北特有的味道。凛冽的寒风、燃烧的煤炭和秸秆、挂着白霜的松针与踩碎的黄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李行藏记忆中的家的味道。此刻还未下雪，等真到了冬天，冰雪与其他气味再次混合，才是属于这片旷野独特的香甜。 她特意选了凌晨的车，下车正好是五点左右，不早不晚，尽管不能与春夏的天光比较，但此刻也已经天亮了。顺着人群一起向前，天光无法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她也不至于因孤身一人坐夜车而太过惹眼。 “老妹儿上哪啊？！”拉人的司机热情地跟着她走，一张笑脸不至于让人厌烦，嗓门却是洪亮。没办法，周围这么多车，嗓门不高人都让别人拽跑了。 “啊，我上白山街——”还未说完，行李箱便被司机接了过去，“行！我的车搁这，老妹先坐前边等一会儿，我再拉两个咱就走哈！”司机动作利落，行李箱已经被他放进了后备箱中。 李行藏久不回来，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坐上车后才失笑地摇头。 正拿出手机，准备给奶奶发个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下车了，身边的车门突然传出了响动。李行藏眼中滑过一丝红光，压抑自己的速度缓缓抬头，看见门前的高大身影却睁大了眼睛。 “李叔……你怎么来了？” “哎？！干嘛呢！人都在我车上了！”那边正带人往这边来的司机大吼一声，这人怎么不讲规矩啊！ “不好意思啊！兄弟！”爽朗的声音高声道：“这是我老妹儿，我来接她的！” 司机看向李行藏，见她点头这才帮她拿出了行李箱，这少了一个人，他得赶紧再去拉一个，下车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兄弟，你也接别的活啊？”接过行李箱，青年笑着问。 “对啊，咋了？” “啊，我家在白山街那片儿开店，以后用车找你啊，今天不好意思了。”青年摇了摇手中刚刚从车前拿的名片。 “害！啥大事！以后用车找我啊！”司机摆了摆手，急忙向站前跑了过去。 “走吧。”青年斜了李行藏一眼，带她去了另一辆越野。 李行藏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自己，回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嗬！从小你就呜呜喳喳的，现在咋鸟悄的不吱声？怎么地，我还能把你吃了？”李龙冷哼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眼，“瞅你造的，等会儿回去看你奶怎么骂你？”【1】 李行藏有些尴尬，“李叔，你不是在江边吗？怎么回来了？” 雪城位于黑省与吉省的交界地带，更加靠近吉省的白山，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黑省的江边，怎么今天这么巧？ “我老人家为啥回来，你心里没点数吗？”李龙瞥了她一眼，手中打着方向盘阴阳怪气地说。 “你瞅瞅你！几年不回来也就算了！你要是在南方生活得不错我也不说啥，瞅你现在都造成啥麻样了？！嘎嘎瘦不说，还整成这么个样，我要不来，你等会在人家车上不得咬人啊！”没等李行藏说话，李龙就巴拉巴拉一通说，她都没个插嘴的机会。【2】 说了半晌，见小孩儿坐在那也不说话，神色也是蔫蔫的，李龙叹了口气，“等会儿你奶肯定还得骂你，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过了她那关吧？” 李行藏一想到等会要面对的疾风骤雨，心中不禁苦笑，“李叔，我现在这样纯属意外……” “哈！这话说得，你要不是因为意外，我现在还能好声好气地来接你？”李龙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窗外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原本还算得上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 李行藏不敢再辩解，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 李龙也不再多说，她在自己这能想明白，总比等下和老白对着干要好。 雪城的路平坦开阔，尽管越野的体型庞大，但也没怎么堵车，不一会儿就驶入了白山街的一片小楼前。 “走吧。”李龙率先下车，李行藏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呀，藏藏回来啦！”金碧辉煌的大堂中，此刻只剩下一个早班的前台，是白山洗浴中心自开业以来就在这里的关姨。 “关姨好。”看着熟悉的阿姨，李行藏心中涌起了热流。她真的回家了。 正扬着笑脸，却见原本和蔼的关姨刚纹得的眉毛竖了起来，“哎呀，藏藏，你可真是……”她看了看李行藏身后的包，“你咋啥都往家带呀！” 李行藏回头看着自己的包，那里面装的…… “行了，给我吧，我给她安排好。”关姨接过书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了，但这样的也不能就这么背身上啊。” 李行藏只觉得沉重的身体突然变得轻松，关姨看了坐在大厅沙发玩手机的李龙一眼，没敢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李行藏，“老板就在后院呢，关姨给你做好吃的去，等会你们说完话就能吃上。” 李行藏点了点头，望着关姨的背影看向李龙，“您也知道吧，怎么什么都没说？” 李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什么？你都把自己整成半人半鬼的了，身上带个小鬼又能有啥大不了的？” 李行藏扬起微笑，没敢接茬。 从小她就知道，他们家附近的这家白山洗浴中心不一般。当然，许多年前，这里的名字要更接地气一点。 当时她还是小孩儿，爸妈的厂子倒闭后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邻居家的白奶奶热情友善，家里开着一家澡堂子，爸妈忙的时候，就把她交给白奶奶照顾。可能因为她当时还是个小孩儿，他们以为她不明白，所以很多事都没瞒着她，或许他们知道她会记得，但不在乎袒露这一切。总之，从小她就经历了很多奇异的事情。 搓澡的大爷大娘抽烟时不需要火柴、每到一些特殊日子会换上隆重衣服跳舞的关姨、手脚麻利但不论冬夏总喜欢穿一身貂皮的紫叔、从李叔变到李哥一直都是那张脸的李龙…… 这里不仅是她儿时生长的地方，更是她父母相继离世后唯一的家。还有……那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抚养她长大的“老人”…… 李行藏看着正忙着扫落叶的老人，上前将她手上的扫把接了过来，“奶，我回来了。” 细腻白皙的手与她苍老的面孔大相径庭，白奶奶平静的目光望向她，“哟，这不是我们家大学生吗？好久不见呀！” 李行藏抽了抽嘴角，她奶还是这么犀利。 “进屋吧，别在这杵着了。”白山瞟了她一眼，率先向后屋走去。【3】 李行藏求救似地看了眼李龙，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还是乖乖的吧。 后屋连接着几间大平房，火炕烧起来，比前边装着暖气的洗浴中心还要暖和，专门作为员工宿舍，同时还包括大厨房和仓库等。 透过堆满大白菜的厨房，李行藏看到了旁边的一栋小楼，那是她的家。 “墨迹啥呢？”屋中传来了白山不满的声音，她急忙回神走了进去。【4】 “坠子呢？”沙发上，白山正搓着毛线，看样子是要织毛衣。 李行藏将围巾和帽子一一摘下，从脖子上取出了一枚奇特的白玉吊坠，依稀可以看出有一位母亲抱着孩童。但奇特的是，母亲脚下的位置竟然是红色的。 白奶奶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更加明媚的天空，“你想重新做回人类，还是……” 李行藏看着白奶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奶……” “我能帮你变回去，但也得看你自己，你咋想的？” 李行藏有些迷茫地看向那幅白山黑水的风景画，“奶，是不是只要我还想当人类，就还会像之前一样忘了你们？”自从她决定回到父亲的家乡，就发现自己对这里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 她知道这里有将她抚养长大的家人，也知道他们并不平凡，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直到她身上发生了意外，这枚吊坠救了她后，她之前的记忆才渐渐恢复，这也是她下定决心回到这里的原因。 原本她是想变回人类的，毕竟对别人鲜血的渴望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她，可当这个选择摆在她面前时，她犹豫了。 在荷城打拼的这些年，她明白那里并非父亲曾说起的那样美好。如今再次回想父亲的神色话语，她才明白父亲口中的意思，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不得啊。”白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先前儿忘了是因为你一点儿也不好信儿，对这个世界没啥兴趣，要是你变回去后还是想记得这些，那你会记得的。”【5】 李行藏睁大了眼睛，原来是这样吗？ “能不能沙楞的，到底想不想变回去，给个准话！”看她纠结了半天，白山有些不耐烦。【6】 “我想变回人类。”李行藏深吸一口气，虽然现在的她的确获得了一些特殊的力量，但她还是更喜欢当人类。 白奶奶点了点头，吊坠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乳白色的液体慢慢落下，“撖（zhōu）了。”【7】 李行藏干脆地拿起了杯子，头一仰，液体顺势而下。 李龙在一旁突然笑了出来，“瞅你这样，在外面也没少喝呀。” 李行藏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因为压力喝酒是一回事，被长辈直接看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吊坠摘下后便喷涌而出的干渴及对阳光的畏惧竟然一点点减少，她惊喜地看着白奶奶，可还没等她高兴太久，那种熟悉的想要吸血的渴望再次上涌，甚至要比之前还要严重。 李龙和白山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怎会回事？她体内的那股力量竟然可以同山神抗衡？ 白皙的手覆上李行藏的额头，苍苍的白发无风自动，半晌，李行藏沉沉地睡了过去。 “咋回事？”李龙疑惑地问道。 “是西方那群瘪犊子的力量，藏藏吸收得太久了，尽管有我的法器，但还是让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异。”白山叹了口气，她一向看好这孩子，没想到被西方的力量先下手了。【8】 “你啥意思啊？”李龙见她叹气没好气地问，“你要不想管，我带她回黑省。” “滚一边拉去！”白山瞪了他一眼，“这是我孙女儿！”就算体内有了别的力量，也是她老白罩着的！【9】 李行藏不知两人发生的口角，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身下是温暖的火炕，奶奶正在她身边织毛衣，“醒了？你关姨给你炖了血肠，吃饭吧。” 李行藏坐了起来，疑惑地看向她，血肠？她不怎么喜欢这东西，关姨从来不会给她做这个。 白山哼哼地笑了笑，“尝尝不就知道了。” 白色的大瓷碗中盛满了淡黄色的酸菜和大骨头，切成片状的血肠铺在上面，不一会儿，就被李行藏一个人一扫而空。 “嗝儿——” 从前爸妈做这道菜时，她总是觉得酸菜太酸，血肠太腥。 现在……她只想说，真香！ 开新文啦！宝宝们多多支持哦~ 东北话普及角（小桃子个人版）：【1】呜呜喳喳：比较闹，淘气；鸟悄：安静，当然，这里指特意保持安静，有点点贬义；不吱声：不说话；瞅：看；造：变成 【2】麻样：不是很好的样子，也可以形容乱糟糟，比如房间咋这麻样？就是说房间很脏乱；嘎嘎瘦：非常瘦，一般是长辈看晚辈；整：变成 【3】杵着：站着或坐着，一般是孩子淘气后变得老实，在原地维持原样不动 【4】墨迹：慢 【5】不得；no，表示拒绝，否定 【6】沙楞的：快点，表催促 【7】撖了：一口干了 【8】瘪犊子：骂人话 【9】滚一边拉去：去一边，哪凉快哪待着 最开始几章刚刚回东北，可能东北话会比较多，后面会渐渐回归普通话，如果大家感兴趣，也可以在评论区讨论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白山洗浴中心 第2章 酸菜炖血肠 “笃笃笃笃……”关姨的刀功是整个白山洗浴数一数二的，已经腌透的酸菜在案板上变成了丝状后直接一个猛推，大铁锅中，酸香与四溢的肉香混合在一起，让西屋补觉的石大爷都忍不住口水。 “不是老关，这大早晨的，你咋还炖上大骨头了呢？”石大爷掀开厚厚的门帘，纳闷地看着关河。 “藏藏回来啦！我不得给她做点好吃的？”关河打开另一个小锅，里面的血肠已经煮熟了。 “哎呀！对啊！”老石一拍大腿，看了眼正屋的方向，估计这闺女正被她奶骂呢，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他们。 “哎！”看关河切血肠，老石急忙上前，“藏儿不喜欢吃血肠，她嫌乎腥你不知道啊！”【1】 关河瞥了他一眼，“我还不赶你了？消停的吧，等会儿你就明白了。”她想到在李行藏身上察觉的气味，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本来想好让她跟着自己的，老板也觉得不错，但她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这才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可她身上竟然有了那些西方的气息，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2】 关河看了眼正屋的方向，心中担心李行藏刚回来就被痛骂一顿，更担心她这狗脾气一上听再跟老板吵吵起来，碰了碰正帮她炸肉段的老石，“去，看看藏藏那边怎么样了？”【3】 老石嘟囔着，“你咋不去呢？”从昨天听说藏儿要回来他们就知道老板憋着一股气儿呢，谁愿意这时候往前冲啊？当他傻狍子呢？ 关河瞪了他一眼，“你也就这点尿儿了。”顺手拿过了柴火，“看好了火。”【4】 老石摆了摆手，“我看锅，还能让它糊啊？”关河虽然嘴里骂着，但心里自然明白他对于火的掌控，擦了擦手，就往正屋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前，没等掀起门帘，李龙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老板，咋样？”关河关切地看了眼屋中，没听见声啊。 李龙摇了摇头，“藏儿可能吃了西边的什么埋汰玩意儿，老白是能帮她弄出来，可山神的力量灌注太多会让她发生其他变化，她还是想当人类的。”【5】 关河叹了口气，“可她现在也不能算是个人类啊。” 李龙眸光一暗，“我们家的孩子，就算和其他小神小鬼不一样又能咋的？谁敢来闹事，老子干死他！”空中的乌云因他的话语而变得更加浓重。 老石感受到龙神的力量急忙探头，“老板，藏儿咋样了？” 李龙深吸一口气，“没啥大事儿，老白帮她清理了一部分，剩下的等她醒了再说吧。” “咋样，是不是不一样了，好吃吧？”白奶奶看着吃过血肠后眼睛都亮起来的李行藏笑了笑问道。 李行藏埋头在大碗中，自从她身体发生变异后，不管怎么吃都没有饱腹感。相反，曾经感兴趣的食物只会让她觉得难以下咽，但她只能强迫自己吃下去，否则，对于人类鲜血的渴望会让她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还好，奶奶给的吊坠帮了她，若非如此，就算凌晨的飞机和火车人再少，她也不敢坐公共交通回家。 不过三四天时间，对她来说却是恍如隔世，饭菜的味道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体中，她几乎是热泪盈眶。 她努力咽下嘴里的骨棒肉，牙口不同以往，竟连骨头也一同嚼碎咽了下去，“真香！” “哎呀，没人和你抢，咋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李龙无语地看着她，把大瓷碗拿了起来，又要去厨房给她添菜。 “行了，吃不少了。”白奶奶制止了李龙，“就算她现在不是凡人，也不能一下吃这么多啊，再整积食了。” “那也不能让孩子饿着啊！”李龙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看正拿着锅包肉眼巴巴望着他的李行藏，长腿一迈就要往厨房走去。 “李行藏！”白山直接喊了大名，她尴尬地扬起了嘴角，“李叔，我……差不多了。”确实没少吃，一大碗酸菜炖大骨头，上面铺着厚厚一层血肠，再加一盘锅包肉、大拉皮，关姨还蒸了一帘豆包，几乎都被她吃进了肚子。 若是从前，她的饭量也就两三块锅包肉再加一碗酸菜汤，最多再加两个豆包，就能让她撑得不行。现在这么多东西下去，也只是让她吃饱而已，但她内心的喜悦却已经无法言表。 “行吧，一会儿我给你炖鱼。”李龙干脆地收回了长腿，“对了，以后你得叫我李哥了。” 李行藏看着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俊朗面庞默了默。她父母在她初中的时候就相继离世，他们俩一个当爹，一个当妈把她养大，可她却只顾着去看一看父亲口中的家乡，自己的记忆变得模糊也全然不知。若不是她在云城发生了意外，恐怕她还是想不起来这里的一切。 “李叔，奶，这么些年……对不起。”李行藏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 “哼！”没等李龙开口，白奶奶就冷哼一声，“现在想起来对不起了，早干嘛去了，我是不是说让你把吊坠带在身上，你要是当时带着它能有这些烂遭的事吗？事后才想来把它翻出来，非得大鼻涕淌嘴里才能知道甩吗？”自从感应到她出事她就憋着一口气，早上李行藏刚回来她强忍着，现在总算是逮到机会开喷了。【6】 “不是，奶，你给我那玩意儿一看就挺值钱的，我哪敢随身戴着啊？” “你还顶嘴？！”白山眉头一竖，又要继续骂她，一旁的李龙急忙说道：“行了，我都在车上骂过她了，差一不二得了啊！孩子刚吃完饭，再消化不好。”【7】 “我可去你的吧！”白山剜了他一眼，“都是你惯得！” “不是，这咋又是我的事儿了？”李龙冤枉地看着他，“我一年到头都在江边，她好几年都没回来，咋能是我惯得呢？” “那你就少在这逼逼！”白山攻击力爆棚，“还消化不良，她现在都不算人了，还能消化不良？真能扯淡！”【8】 “那奶，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李行藏急忙打岔。 白山瞪了她一眼，被他俩这么一岔，她也不好再继续骂她。 “西边那个东西叫什么来着？”她放下手中的毛线，“就那个会吃人血的那个？” “……吸血鬼？”李行藏惊讶地说。 “对，就那玩意儿。”白奶奶点头道：“吊坠上有我的法力，在你变成真正的吸血鬼之前救了你，但你身体里的力量比较浓厚，我要是全都帮你清除的话，你可能会变成我的神仆，虽然不能继续往前一步，但却可以保住人类的身份。” “可是……您没有。”此时已临近中午，这间屋子的采光很好，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直让她浑身暖洋洋的，但同时，她却能感受到暴露在外的皮肤有些许的刺痛，就像是……皮肤过敏后她不死心又用了护肤品，结果里面是含酒精的。 而且……她抬眼看向对面衣柜上的反射的那张脸，红色的瞳孔，绝不会是神仆的样子。 白山淡定地点头，“你虽不能像常人一样修行，但却可以走另一条路——鬼道。” “鬼道？”李行藏惊讶地看向她，“我应该是吸血鬼吧，也能修行吗？” “谁说吸血鬼不能修行的，又不是大不了的事。”白山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她少见多怪，“鬼道本来就得是鬼才能修炼的，你现在这样不是正好？” 她指了指衣柜上面的整理箱，“大龙，把那个拿下来。” 李龙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怎么不拿？” “搁那上面多长时间了？那不埋汰？！”白山理所当然地看着他。【9】 李龙无语，却还是将它抱了下来。 “给她。”白山重新拿起了钩针，顺手指了指一旁的李行藏，“自己慢慢看，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李行藏接过整理箱，打开一看：《十分钟教你鬼道入门》、《鬼修的自我修养》、《鬼道修习必备手册》、《修习鬼道不为人知的五十个小窍门》…… 这真是正经修炼书籍吗？但她看着她奶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咽了下去。 “藏儿啊，你以后有啥打算啊？直接在洗浴中心找个活干吗？”李龙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道。 李行藏端起盘子，“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把我家的饭店重新开起来。” 一室寂静。 “啥玩意儿？”白奶奶再度放下手里的钩针，“就你那手儿，还敢开饭店，可真能扒瞎。”她满脸的不相信。【10】 “咋还看不起人呢？”李行藏不服气，“奶，不信我中午给你露两手！” “行，那你露两手吧，我看看你这两手能不能把我干趴下。”白奶奶看好戏一般，对一旁惊讶的李龙说道：“你家大闺女能做饭了，中午要给你露两手呢！” 李龙楞了半天才说道：“啊……那……那我出去给你买菜去。” “不用，您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李行藏憋着一口气，一定要争个面子回来。 看着她端着盘子气势汹汹的样子，李龙急忙也跟了上去。 “你干啥去？”白奶奶疑惑道。 “我得让老关多做两个菜，不然中午她舞之一通儿，咱们吃啥啊！”【11】 说白了，李龙也不相信！ 东北话普及角：【1】嫌乎：嫌弃，不喜欢 【2】不赶：赶不上；消停：安静 【3】上听（四声）：脾气上来了，上头 【4】尿儿/尿性：出息，血性 【5】埋汰：脏 【6】大鼻涕淌嘴里知道甩了：一般和另一句连起来“孩子死了知道奶了”，形容事情要到死线了，来不及 【7】差一不二：差不多 【8】逼逼：啰嗦；扯淡：说话没边，不着边际 【9】搁：放 【10】扒瞎：吹牛 【11】舞之：随便乱动，手脚乱动，捣乱（我真不知道这俩字用汉字咋打[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酸菜炖血肠 第3章 东北大饭包 “藏儿啊，咱用不着整什么大菜硬菜，来点家常的就行，奥？”看着李行藏左手排骨加大鱼，右手小鸡加海鲜，老关等几个洗浴中心的老员工都有点胆战心惊。 虽说他们家以前是开饭店的，爸妈手艺都是一流，无奈她从小就不擅长这个，连给她自己煮方便面加个鸡蛋，那荷包蛋都得是漏汤的，更别说她后来到这生活，她连烧个柴火都费劲，还能用得了这大锅大灶？【1】 “放心吧，关姨，我这几年在外面都是自己做饭，我朋友都说我做饭可好吃了。”李行藏知道他们信不过自己，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等她一会儿做出来，他们就知道了。 “大爷，咱家这大铁锅我把握不好火候，一会儿麻烦您帮我烧个火。”没办法，她在外一直都用的煤气灶，洗浴中心虽说也有煤气，但就那两个灶，她要做的菜有点多，还是得用大锅才行。 “哎！”老石看了看周围的老伙计，急忙把柴火拿了过来。 “啪啪啪——”剁骨刀一下一下砍在排骨上，很快，好几根排骨就被她快速斩成小段，放入一旁的清水中浸泡。 “看这架势，藏藏好像真能做出点东西来。”厨房外观战的石大娘和另一个穿貂皮的青年小声说道。 一个人究竟会不会做饭不用看她放什么调料、做出的味道，只从最开始处理材料就能了解几分。 看李行藏杀鱼剁排骨的样子，她分明是会做的。 “咱们藏儿在外边儿得受老鼻子罪了。”青年撇着嘴，声音里竟然都带了几分哽咽。【2】 “是啊。”石大娘也叹了口气，他们家这小孩儿，从小哪会这些啊，现在看她这些迅捷的动作，不难想象这几年她在外面的生活。不止紫貂，她这石头的心都软了。 李行藏倒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凄惨，她在荷城996这几年，虽然累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但生存本领倒是修了个满级，不仅攒了点钱，也能让自己吃饱的同时也可以吃好，不然她也没这个信心要重开饭店。 尽管阳光照在她身上会让她有些不舒服，但李行藏欣喜地发现她的速度变得更快，力量变得更大，就连五感也有不同程度的加深，看来，事情总是祸福相依的。 “好了，大菜都放锅里了，再来几个小炒就得！”李行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起腰后才发现家人们都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咋啦？”她懵懂地问，听到他们的回答后心中温暖，走上前去，小声说道：“有啥哭得，你们猜猜，我这几年在外边攒了多少？” 李行藏说了几个数字，惹得石大娘他们一脸惊讶，“这么多！” 她煞有其事地点头，“我给你们都带礼物了，本来打算吃完饭拿出来的。” “害！就剩几个小炒了，谁不会做，走走走，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紫貂迅速擦干眼泪，和石大娘两个簇拥着李行藏就往屋里走。他们都明白，李行藏是想哄他们开心，也都收敛情绪，随着她闹。 午饭后，众人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总算是对她开饭店这事有了点信心。 “藏藏啊，就算你要把你家那店儿重新开起来，那房子也得收拾收拾，还得提前做牌匾、雇人……那事儿可不老少呢！”关姨心里盘算着，这饭店可不是说开就开的。 “嗯，关姨您说得对，我打算先把房子收拾出来，最近这两天再转转市场啥的，不着急，怎么也得一两个月，到时候下雪了，正好赶上附近滑雪场和冰雕展开业，这客人不就来了？” “嘿！咱家大闺女心里还真挺有数！”老石瞪圆了眼睛，笑呵呵地叫道。 “那可不，你以为都像你似地，天天大眼睛逛悠逛悠，实际心比谁都大。”石大娘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 李行藏跟着其他人大笑起来，家人在侧，她仿佛感受不到阳光带来的刺痛，只剩下满心的温暖。 云城深山中，一群人看着被炸成废墟的实验室叹了口气，“老大，怎么办？”这尼玛都炸稀碎了，还能发现什么啊？ 人群中的青年穿着蓝色条纹衬衫，远远望去略显消瘦，但走近一看，便能发现卷起的袖口下是有力的肌肉。 他看着群山间的废墟，尽管心中在暗骂，但脸上仍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不是还抓了一些人吗，回去审审，总会有收获的。” “可是那些人都被药物影响得神志不清，王医生给他们灌了药，没啥用。”先头说话的青年有些急躁。 “苍茫的天涯……”几人听到这阵手机铃声，都默默看向了他们老大，他什么时候能换一下手机铃声啊？虽然这是咱们凤凰传奇的经典之作，但与他那张脸着实不搭啊！ “喂，我是于斯时。”他抬头看着远方的太阳眯了眯眼，“我们在云城呢，没工夫。再说了，荷城不也有特情局分部，怎么找上我们了？”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都奇怪地对视，荷城发生异常情况，找上他们特调处了？ 于斯时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半晌才放下手机，转身看着疑惑的队员和眼前倒塌的试验基地想了想，“柳梢和朱网留下，你们心细，看看能不能带人再找到些什么。兰香你去帮王医生，至于夜鹰，你跟我去趟荷城。”说着，便率先向山下走去。 “荷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非要我们特过去？”夜鹰跟在他身后奇怪地问。 于斯时随手将矿泉水淋在头上，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那边出现了失足青年连环坠楼案，特情局插手之后发现，魂魄都没了。” “那无常怎么说？”魂魄没了应该联系城隍和无常啊，找他们干什么？ “最近丰都在和西方进行东西阴间交流论坛，据他们说，这事可能和西方有些关系，让我们过去帮忙撑个场子。” “嘿，这话说得，丰都一群大佬恐怕早就发现端倪了，但又不好以大欺小，这才找上我们了吧？”夜鹰发动越野，心中感叹他们老大凶名在外。 华夏古神传承绵延不绝，从大局上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在一些事情上不免有些束手束脚，稍有不慎便会落下话柄引发国际纠纷，很多神明本体因此主动沉睡，只留分身维持阴阳平衡。但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轻易出手，可遇事又不能置之不理，特情局和特调处成立后便成了最好的代言人。特别是他们老大，多次在东西方阴阳比武上获得头名，华夏近些年成名的大妖听了他的名字都对政府工作很是配合。想必这次也和从前一样。 于斯时仰面躺在副驾，手臂横档在双眼之上，心中却还有另一种猜测。他这些年在查什么特情局的人一清二楚，却在他发现这个实验室的时候联系他，难道……这桩坠楼案中另有隐情？ 夜晚，白山洗浴中心开始忙碌，雇佣的小时工也都来了，李行藏没有在人前出现，而是来到了旁边的那栋三层小楼当中。 她的父母刚来到雪城时，这里只有一间小平房，在这里他们没有亲人好友，又不像其他人能够去厂子里当工人，便只能在厂子附近卖饭包来养活一家三口。 热乎乎的白米饭，加上土豆泥或鸡蛋酱，有喜欢吃肉的也可以换成肉酱，清香的小葱、香菜共同拌在一起，被一张大大的白菜叶包在一起。就是这样，他们慢慢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家。后来有消息说厂子要扩大，小平房变成了小楼，但世事无常，厂子倒了。那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流离失所，他们也差一点没了这个家，若不是白奶奶他们帮忙，恐怕什么都不会剩下。 这些年也曾有人想买下这里，但都被她拒绝了，现在想起来，恐怕她心里早就有回来重开饭店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在那么忙的情况下还勤学厨艺。 “李小姐，这就是你家吗？”黑暗的房间并不能阻碍现在的李行藏视物，因此，当背包里被她带回来的那位出来时，被她看个一清二楚。 可就算她现在是吸血鬼，也并不代表看见女鬼不会害怕。 “你出来前不能先出个声吗？”李行藏皮笑肉不笑地说。 “可是，我现在已经是鬼了，再怎么出声也是一样的啊！”她有些无辜地看着李行藏。 李行藏突然笑了一下，“你是觉得我今天脾气很好的样子，所以不害怕了是吗？”这人住在她楼上，原本是一家会所的“女郎”，与她只在电梯里有过几面之缘，可前两天竟然从顶楼跳了下去，直接引爆了被她压制的干渴，若不是奶奶的法器，恐怕她就直接冲到大街上去咬人了。 “啊！”李行藏一把抓住她按在了墙上，不顾她的求饶说道：“我都说了别惹我，怎么就不听呢？”本来她压制干渴就已经够烦燥的了，结果当天晚上她竟然带着死前的样子出现在她家浴室，被她暴捶一顿不长记性，竟然还敢来挑衅。 “李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何亦舒不敢再作妖，迅速滑跪，心里还在埋怨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李行藏闭了闭眼，变成吸血鬼后，这些年被她压制的脾气也一股脑地冲了出来，不然在见到何亦舒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后，她也不一定能直接上手锤她。现在这年头，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也不容易，她得控制一下。 “看你表现，你要是再作妖，我可不会再收留你。”李行藏扔给她一把笤帚，自己上了楼。 何亦舒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本来是感受到她的不一般，想给自己找个附身的备份，顺便躲避那些人的，没想到是羊入虎口，还得给她打白工。 “放心吧，你要是干得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楼上传来了李行藏悠悠的声音，“你不想修鬼道吗？”何亦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放心老板，我最识时务！保证给您打扫得干干净净！” 李行藏感受到楼下的动静，感叹自己这几年真是被职场那套腌透了，大饼画得手到擒来。 既然这样，她叉起了腰。 就决定是你了！老李家大饭店的第一道菜——烙大饼！ 东北话普及角：【1】费劲：不容易 【2】老鼻子：很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东北大饭包 第4章 腌酸菜 大清早，值班的紫貂就看见两辆卡车载着满满当当的大白菜停在了小楼前。 “藏儿啊！你这是干啥呢？”紫貂的哈欠打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正指挥别人卸白菜的李行藏。 “老叔，今天你值班呀？”李行藏笑眯眯地看着他，顺手拿了一条小炸鱼放进他嘴里，“我刚去早市买的，还热乎呢，脆吧？” 紫貂的嘴不自觉动了起来，“你上早市买这么多白菜，要腌酸菜呀？咱家还有两大缸呢。你费那事干啥？” “咱们自己吃是够了，我不得开店吗。正好，赶着这两天小楼翻修，我再腌几缸，到开业的时候也差不多了，自己腌的好吃。”李行藏将买好的早餐递给紫貂，“老叔，你先去和关姨他们吃饭吧，我去看看小楼，工人应该来了。” “哎！等老叔一会儿！”紫貂急忙把早餐放到前台，“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小丫头，那些人看你年轻得忽悠你。”【1】 李行藏看了看他老叔这副娃娃脸，“呃……行吧。” 他们家这小楼也有个十几年了，说是三层，其实也就是两层楼，最上面是后建的小阁楼，当时被她爸妈拿来放货。雪城的厂子倒了后，之前建的那些厂房宿舍都没人接手，白奶奶出面将这块地买了下来，在后面建了一排平房当作员工宿舍，这才保住了她的家。 平时，他们都睡在后面的平房里，小楼的一二层用来招待客人，但那些年谁家里都不富裕，很少会用到二楼。因此，除了这些年落下的灰尘，小楼也只是整体的风格需要改一下，工程不算特别大。 “藏儿啊，你咋把小阁楼也收拾出来了啊？”看着工人的动作，紫貂好奇地问。 “嗯，我和设计师商量了一下，一楼主要是大堂，二楼我打算装成包厢，方便满足不同客人的需要。小阁楼收拾出来，以后忙起来我也可以在店里睡。” “也行，你家后边那几个小平房正好趁这时候也收拾收拾，像这些锅碗瓢盆啥的，用不上就放小库房得了，到时候雇的人也能住在后边。”紫貂指着被工人搬出来的桌椅说道。 紫貂屋里屋外的扫视着，半天没听见李行藏的声音，疑惑地望去，见她正看着那些旧物出神，不禁叹了口气，“藏儿啊，这么多年了，你得朝前看，知道不？”他们这些神仙精怪，不知在这世上活了多久，一茬茬人类就这么从他们身边来了又走，她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面对更多的离别，必须要学会放手，否则，最先受不了的会是她自己。 李行藏回过神来，见他一脸担心，还以为他说得是她爸妈的事，笑着说道：“我知道，老叔，放心吧，我是寻思把这些都放哪？太旧了客人瞅着不好看，扔了还有点浪费。” 紫貂觑着她的表情，见她的确没怎么太沉浸在悲伤里，心中轻轻松了口气，“先放后边吧，万一且多了桌子凳子不够用啥的，还能拿来凑活凑活应个急。” “那也行。”李行藏听他的，随手搬起一张大圆桌就像后边的小仓库走去。 一旁的工人见到她的动作都睁大了双眼，紫貂哈哈大笑道：“啊，我大侄女儿以前是练举重的，怎么样，讷（nē）吧？”【2】 工人们也都笑着夸道：“这小老板真挺讷，那么沉一张桌子，咵嚓就给整起来了，这劲儿真不小啊！” “哎？那咋没接着练呢？”有好奇的员工随口问道。 “嗨！这不以前家里条件困难，给孩子耽误了吗？”紫貂张口就来。 “快拉倒吧，瞅你这一身大貂，还条件不好，净忽悠我们！” “我这个啊！”紫貂摸了摸身上的貂皮，“假的！要是真的我还能穿着它和你们搬这些玩意儿？再说了，咱们不得保护野生动物，哪能穿真的？”紫貂顶着一张娃娃脸，笑呵呵地和工人玩笑，阁楼的阴影处，何亦舒看着他一脸疑惑，这真是个大妖吗？ 紫貂不经意间一个回头，何亦舒急忙缩了回去。这里不仅有暴躁的吸血鬼，还有那么多大妖修者，也不知道她以后究竟是福是祸了？ 紫貂在前院吓唬何亦舒的事情李行藏无从得知，放下桌椅后，她将提前准备好的大缸洗刷干净，又拿出了一大箱大粒盐，准备腌酸菜。 “藏藏，你这动作倒是沙楞，咋没叫大娘和你关姨呢？”石大娘听到动静，急忙出来帮忙。 “你们昨天不是忙到很晚，我寻思让你们再睡会，这动作一大，还是吵醒你们了。”李行藏看着接连走出的石大爷和其他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做洗浴这一行，客人最多的就是晚上，白山洗浴中心业务范围比前些年多了许多。不仅包含最基础的洗澡、搓澡、拔罐，还有药浴、汗蒸、住宿等，客人有时玩到半夜就直接在洗浴中心住下，他们最忙的就是晚班。 当然，因为白山洗浴自身的特殊性，时不时还会有一些不太一般的客人，这就又需要一批服务生，后院的宿舍除了她从小就认识的精怪外，几乎已经住满了。这也是她这么快就装修小楼的原因，她将来要雇佣的员工可能也不会是普通人，如何亦舒这样的，还是要提前安排好。 “我给你们带了早餐，就在前台呢，都去吃饭吧。”李行藏看着怯怯的小石头精笑着说道。 “师父，您和师娘去吃饭，我来帮藏姐腌酸菜。”小石挽起袖子就把白菜放进了大铁锅中，滚烫的热水对他来说仿佛不算什么，不一会儿，大铁锅里就竖起了大白菜，像插花似地。 能够住在后院的基本都是精怪，和前院还隔着围墙，最要紧的是，白山洗浴和小楼周围都有白山和李龙布下的结界，小石头压根不怕别人发现。徒手插进大铁锅，将白菜上下颠倒等了十几秒，和另一个小石头精配合着将烫好的白菜放进了酸菜缸中。 “欸？你俩动作可真快！”李行藏那边不过和石大爷石大娘说了几句话，这边两个小伙子就已经在缸底铺了一层白菜了。 另外一边几个小精怪也蠢蠢欲动，不是因为腌酸菜好玩，单纯是想和李行藏多亲近亲近。这白山洗浴都是大佬，好不容易来了个和他们差不多的妖怪，听说还是个吸血鬼，华夏土生土长的小妖精有的对西方的故事感兴趣，都想和她交朋友。 “快去吃饭，都在这围着嘎哈，她还能跑了啊！”关姨轰走了几个小妖精，笑着来帮忙。【3】 “关姨，咱家多了好多人啊！”李行藏接过第二个小石头手里的白菜，“哎？”怎么这么烫？ “藏姐，我来吧。”小伙子红着脸将白菜拿了回去。 “怎么回事？”她惊奇地看着两个小伙子，又看了看自己很快就愈合的手。 “你不过是个小鬼修，以为和他俩似地啊？”关姨摇了摇头，将酸菜缸里的白菜码好，又铺上了一层塑料布，“来，站进来。”她指了指大缸，李行藏嗖一下跳了进去，两个小伙子看着她的动作愣了愣。 “我听你们刚刚叫大爷大娘师父和师娘，怎么，你们拜大爷为师了？”李行藏一边踩着白菜，一边摘下隐形眼镜，红红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看着他们。 第一个来帮忙的小石头精点了点头，“我们本来是龙江水底的石头，吸收了龙神的龙气才开了智，后来被龙神带回了这里，拜了师父师娘。” “那你们算是双胞胎兄弟吗？”李行藏好奇地问，不然怎么人形长得一样。 石头们互相看了看，摇着头说：“我们是一块大石头。” “什么？”她从缸里跳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你们是从一块大石头上分下来的？” “不仅我们，”他们一起摇了摇头，指向了李行藏身后，“还有她们。” 李行藏回头一看，好家伙，又是一样的两张脸。 “我们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分成不同的人。”女孩子们过来接手兄弟的工作，一样的不怕烫，看得李行藏胆战心惊。 “那你们是喜欢做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呢？”李行藏撒着盐粒，笑着问道。 几个小石头听她这话愣了下，心中似有莫名的暖流涌动。阳光拂过她的脸，红色的眼睛温柔又明媚，难道这就是师父曾提过的，在岩浆泡澡时的温暖吗？ “那……藏姐觉得呢？”最开始的那个小石头问道。 “我？”李行藏好笑地看着他们，“当然要你们自己喜欢啊。” 几人互相看了看，“我们想做不同的人，藏姐给我们起个名字吧！” “你们还没有名字吗？” “平时我们不会一起出现，大家都叫我们小石。”四个人，每个人都是小石。 “我不怎么会起名字……”她求救地看了看关姨，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劲。 “没事，大大方方的！怕啥！”【4】 “那就……”李行藏指向第一个来帮忙的小石头，“你叫石奕、石迩，”又看向两个姐妹花，“石伞、石思，呃……怎么样？” 未听到他们的回答，先感受到大地震动，李行藏惊讶地抬头，“咱家这从不地震！”这又不是蓉城，怎么晃动的这么大。 关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不是地震，是他们的境界有所提升，正在吸收大地的力量。” 白山从正屋走了出来，看了眼小石头们，“以后他们跟着你了。” “？”李行藏迷茫地问道：“啥意思？” “意思就是你给他们开工资！” 东北话普及角：得劲：舒服 【1】忽悠：诓骗 【2】讷（nē）：厉害 【3】嘎（四声）哈（二声）：干什么 【4】东北人大大方方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腌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