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蛉·results of machine》 第1章 怜.1 那天,是奇怪的。 我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一如既往的道路、树木、斜斜的校门、走来的人,一如既往。 因为还在上课,所以过往的大多是老师、不相干的人之类,除了那天,我看到她踏进校园... 什么时候?… 她怎么会来?…我忙转过头,眼前有些眩晕。 看错人了吧?…撇眼,发现她已经不见,但依旧紧紧攥着笔,心中一团乱麻。 “好…知道了,现在来吧。”话语响起,老师刚接完电话,“有位新同学要来。” …什么?新同学?我捂住嘴,低头看着零零散散的笔记。她,仟虹,于我而言,可不是什么新同学。 虽然我是她妹妹,比她小一个月,但我俩长得一点也不像。 “大家好…”声音,和记忆中有些不一样。 我不敢抬头。 “我是…仟虹…” 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变化,她看到我了?... … “仟虹?”老师的声音。 “啊,呃,刚刚有些走神。” “没事,嗯…那边有个空位,你就先坐那儿吧。” 那是我后面的位置。我扶额,苦笑,也许,是苦笑。 “…” “仟虹同学…” “啊好的老师!对不起又走神了…”话音越来越小,步子越来越近,我要先说话吗?还是说…那,我先打个招呼吧… “…”下定决心了,我猛地抬头,仟虹正经过我身边,与我对视。 像是永恒的一瞬间。 … … 最后,我们谁也没和谁先搭话。 在一节课剩下的时间,我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上课,嗯,好好听就行,下课后,我可以先去接水,或者,赶紧找人开溜。可是,只要我一起身,就不得不侧身面对仟虹,还要扇醒同桌白霜让她给我让位,动静未免过大...下课假装写作业是一件不错的选择。于是,草稿纸上的字迹变得熠熠生辉了,我仔细地描字。不行,呆在班上写作业太反常了,那群神金会来招呼我。想到这,笔尖断了墨,我瞪了一眼正在回头看仟虹的千颜,头号神金。 不过,后面传来轻微的动静:轻微的拉链声,轻微的放书声,轻微的翻书声...它们的动作应该很快,划过的气流飕飕响,不过,在与桌面接触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寂静了。 我听着声音,一边在草纸上画着方方框框,加一张桌面吧,听到她捋头发的声音,加一些头发吧...直到嘈杂声闯入——刺耳的下课铃和同桌倒下的轰隆声。 我很想一脚把她从她的位置上踢开,这样空位就有了,讲真的。不过,该写作业了。 后面的声音,似乎有些断续,但…应该是真实的。 “…怜?” 她在喊我吗?还是幻听了?…算了,回头看看吧…我可以假装和新同学聊天,那群人也不敢来找我,嗯,完美的计划。 同时,后背被戳了下,思路被打断后,仟虹,一如既往地呈现在我面前。 原来她的长相从小到大没什么变化?因为,脸部弧度没怎么变,似乎还是可以像过往一般轻轻捧起来的。 以及她的眼睛。 一束光线擦过。 “好久不见呀,”她微微探身,眼睛很明亮。 “…是好久不见了,姐…仟虹。” “啊…不用勉强喊我姐姐的…反正…”她垂眼微笑,“现在我们是同学…” 确实,她的声音不一样了,现在的声音就和玻璃纤维一样,仿佛一吹即断。 “嗯。”反应过来,自己像被囚了一般。我靠在墙上,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我去接点水。” …… 最终,我躲到花坛里去了,这下谁也找不到我了。 虽然这可能是我开学以来第一次来花坛,但这确实是一个极安静静谧的地方。我找了个台阶坐下,仰头,望那树荫与光斑,光斑,在地面上流动,明亮却又扭曲着。伸手,可以看见手的阴影...我需要一个地方冷静冷静。 回忆…不,不,不能回忆。 我与仟虹现在是同学,嗯,就是这样。 “你在这里?” 突然,仟虹站到我身边,一阵风刮过我身侧,将光斑搅乱。 “马上就要上课了?” “…无所谓吧。”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跟仟虹说话,“啊那个,不是,我马上回去” “欸?逃课吗?” …今早就不该来的。我尴尬地笑笑。 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说出来的话就很离谱。“下午还要来吧,或者明天,或者后天。”仟虹轻轻在我旁边坐下,保持着距离感…她一向对距离感保持得很好,我是知道的。 不知如何回答,彼此沉默着。“嗯…”仟虹叹气,“我搬回来住了。” “…” “…你最近正好在外面就是了…” “…”我侧过身,看着自己的影子,小声说,“…但是没有你的房间。” “啊,那…”此时预备铃一响,仟虹一下子弹起,“那…我先回去了,我…只是来和你说…我回来了。” 看来性格也有变化?她变得更谨慎了... 外面很晒,又很闷热,我擦了擦额角的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客气?因为我表现得不够和善吗?还是…怎么想都没用了,我呆呆地望着花坛小路的深处,虽然我很少发呆。 好了,那么中午,就留在学校吃吧,今天星期二,应该会有西红柿汤吧,虽然我吃西红柿不吃西红柿皮,但仟虹爱吃西红柿,也吃西红柿皮,真奇怪,从小到大也没搞清楚…不不不,这难道要我请她吃食堂?食堂饭菜太简陋,她还是回家吃吧,反正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最终还是回去上课了,也老老实实回家了,仟虹收包收得很快,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我装作没听见,等她走后,我才小心一一地跟上。 她走路是低着头走路的,有点驼背,和以前不太一样,只是走得很慢,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阳光有些打眼。 “怜。” 沿路有小百货店,可以之后跟仟虹说,她应该比较喜欢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还有谷店,不知道她平时喜欢什么就是了。 “怜!————”自己被狠狠拍了一下,我一惊,是同桌白霜。 “感觉你和新来的同学挺熟的?”看着白霜一副人机般的脸孔我就懒得搭理她。 “...你哪里看出来我跟她熟。” “直觉?”她面无表情,静静地说,“那新同学…忘了叫什么…人很好,我在打瞌睡,她喊醒了我。” 我翻了个白眼,“那是姐她…” “姐?” “呃,”什么,为什么我还会下意识地喊仟虹姐姐,我深吸一口气,“行吧,她和我是姐妹,差了一个月罢了。” “6,看不出来。”白霜打了个哈欠,“妹妹...很难想象,你是妹妹。” “又不是你妹妹。” “…你生日,几月份?” “三月。” “我是,上一年,九月份。”白霜学我翻白眼。 回家,时隔七年,和仟虹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很安静,我们都没说什么。 …记忆。 我不去看她的动作,她的手。只是,我觉得,这餐饭我一点味道也没吃出来。 “…班上…你能说说吗?” “呃,”我差点噎到,“嗯…说什么?” “随便说说…吧,同学老师什么的…毕竟我是第一天来…” “哦…这些啊,同学就是,我同桌…就你斜前方那个,听写考试什么抄她的就行,然后,其他人,你看着办吧。” 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实际上…想了很多介绍方式,同学,老师… 突然,仟虹放下叉子。 “你…没有必要…”她的话很轻,“觉得我一定非要和你在一起不可的。”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嗯。” 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病很严重了才回来的吗?我攥紧刀叉,埋头,“…你有午睡的习惯吧?睡我房间就可以。” “那你呢?” “…我中午不睡。” “骗人。” “…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睡沙发…会感冒。”她放下刀叉,准备收拾,我的话语似乎被噎住了一般,哑然无声的只能静静地看着她收拾,水流,她清洗的动作很快…为什么?明明我收就可以… 她午睡后,我也在沙发上躺下,准备梳理思路,嗯,仟虹,就这么被无声无息地回来了,事先我没得知一点消息,而我前两天在外面打比赛,当然了,妈妈和我在打冷战,她总是不在家。 七年前,准确来说,是妈妈带我出来,具体…我翻了个身,感觉毯子和沙发垫子与我身子的摩擦十分烧人。具体, 我也并不想回忆什么,因为早已摆脱了…摆脱,嗯,然后和仟虹没有联系过。而现在,我只是想回复平静的生活罢了,听听课,逃逃课,不就挺好了吗? 但是难得适应了的这份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很久都没经历睡不着的时候了,脑子昏沉沉的,不知何时,一下子忘了自己怎么跑沙发上睡来着,只感觉身上有火星子在跳动,绞得人睡不好,于是,干脆提着毯子重新倒到床上睡,甚至忘了床上已经有一个人。 …等等。 这下彻底睡不着了,我立刻往床沿再滚了一些,幸好,自己床本来就挺大的。 仟虹呼吸均匀,看来她的睡眠质量很好啊…我偷偷回头,她静静地趴着另一边的床沿,看起来离我挺远。面对的,只有头发,弥漫在床单上的头发,我轻轻挪了点,搓了搓她的头发…发质也很好,有淡淡的香味,还有一些卷过的痕迹…她应该已经睡着了,侧身缓慢起伏…我小心撑起胳膊,偷偷瞟了一眼——她确实闭着眼,那…于是我又小心凑近了一些,挨着她的头发平躺着,也仅敢如此了…她的头发还会长长吧?毕竟,以前就是…很长的头发,长发及腰,可以一直捋下来的…那种。 以前,想想以前的自己,再想想现在的自己,不免可笑。 其实可以…不可以,能像从前一样吗?…还是不要像从前一样得好。 “快上课了。” “……” “怜…” 我猛地惊醒,闹钟?怎么没响?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立刻使劲揉眼,但仟虹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腕:“不能揉眼!……” “……” “啊!呃…就是,下意识地说了。”她慌张地松开我的手,又递给我一杯水,“喝点水吧。” 不敢直视仟虹,因为刚刚做梦梦见自己正和她拥抱…我讨厌我自己。我将头瞥到床外一边,将水浇在自己头上。 “!…怜?!” 等等我在干什么啊!这不能当着仟虹的面!…“啊,我…不是,呃…自己在发神经,习惯这样了。”我心烦意乱,语无伦次,蹬好校服鞋子抓起书包准备走人,这样,减少对仟虹的注意力… “地毯湿了…” “无所谓。...呃不是,我的意思是…它会自然干…” “嗯。” 不对,不对,完全不是这样。我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她怎么会成为现在这样,我讨厌现在的我自己,讨厌现在的她。我加快脚步,希望甩开自己,甩开她。 不论如何,和仟虹的同学生活确实是开始了。 第2章 仟虹.1 仟虹.1 成功转来新的班级了,真是松了口气,只是,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也在。那么? 她… 如何面对她?或者,有必要去面对吗?怜,她选择了她的路,那么,每个人都要为她的选择负责吧。毕竟,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而且,我需要…不能想那么多,我摇了摇头,专心地听课。 实际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也许自己的一辈子就被困在这些拥有普遍性的、永远可以被任何论据进行论证、无法用语言变现的,论点们中了。美其名曰,自己的思考。 又或者是逻辑游戏。 同时用一些好看的花架子装饰外表,比如,数轴、尺子... 只是将话语与现象进行对映罢了。 费心、费脑,毫无意义。 否则我将不再是我,因为我本不应该这样,我讨厌现在的我自己。 使劲摇了摇头,习惯性地去阻止情绪自黑暗中涌现。我转了下笔,将思绪引导,去回忆白霜的话。 “怜的姐姐...你?”白霜将手抵住下巴,“怜?是班长。擅长,各种关系,入学时,是核心人物?” “啊…” “而且,”她歪头思考,“会调,情?” “...?”听起来很神奇,如果白霜所说为真,那么,怜的表现…确实是符合波动的论点的。 和过去的她相差地太多,过去的她?或许现在已经沦为想象中的她了吧。而现在的她与现在的她也在以大幅度变换着...所以,不奇怪。 为什么又开始将事件进行深层抽象了...好好经营日常不就好了吗? 但是,只要还在思考,也没有办法只行走在日常之中吧。 只是,这是实际的我吗?不过,就现在的状况来看,思考什么是实际的什么是伪装的也毫无意义了吧。 毕竟二者都共同组成了现在的自己,而现在的自己完完好好地呈现在诸位面前,就是这样了,实际与虚幻一齐在光下共舞,此是花架子。 但是我不想将这一面展现出来,这会让别人远离我...虽然,作为花架子的波形图很美。我不想别人远离我。 也许我可以,更小心谨慎、隐藏自己一些。 又绕回来论点中了,无穷无尽了,我不想...我的意愿与非意愿都仅仅是...一条论据。 “啪嗒——”一下子没有拿稳,笔从我指尖划过,滑过桌面向前面滚。 一步之遥,我的手趴在桌沿上,而那支笔丝滑地溜到地面上。我抿嘴,望着深不见底的地面,也许地面也在凝视我吧。 身影闪过,笔被很快捞起来了。 “…你用钢笔?” 啊...原来刚刚是怜帮我捡的。 “谢谢…这是…别人送的。” 我刚想抬头看怜,她就转回去了,很迅速。 翻出笔袋看看,貌似我的大部分文具都是别人送的,生日礼物新年礼物什么的,累积起来就这么多了,且自己很爱惜文具,一件文具能用很长很长时间,怜的笔袋则与目前流行的款式一样,除了放文具外还能放一些周边什么的…看来她很喜欢看那些娱乐作品?我拖着下巴,盯着她笔袋里的吧唧。 我还是打算先和怜搞好关系。 于是,下课后,我又戳了戳怜:“嗯...你...喜欢下课后出去玩吗?” “…”怜半侧头,没有搭理我。 “她,很喜欢,”白霜靠在椅背上,侧身插话。 “…你怎么不睡觉?” 怜似乎有些生气了,但白霜永远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 “那你,怎么不去,团建?”白霜抽出水杯喝水。 “和你有关系吗?” 对哦,怜在班上应该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不应该去强制干涉她们的。 “没事没事!”我忙摆手,“我出去吹吹风。” 看来自己还是适一个人合趴在走廊上吹风,话说,这是什么声波效应呢?走廊虽也人多,却没班里吵闹。 新学校的护栏高度适中,于是我将胳膊伸出栏杆,想捧一些阳光。 奇怪,明明感觉地面上教学楼形成的方形阴影离我很近,为什么伸手后却不能长出一个手型阴影块?我尽可能将胳膊伸长,踮脚。 “…你在干什么啊。” 怜不知何时闪到我身侧。 “吹风罢了。”我还在想影子的问题。 “…你有这么电波系吗?”怜指了指我的下方,顺着她的方向,手型阴影落在教学楼的交界面上了,好吧,毕竟太阳不会时刻绕着我转。 “电波系?” “…就是,会作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可能是习惯了。” “习惯??” “嗯…在以前的学校,我朋友会带我出去玩吧,你看,昨天我就在花坛找到你了…因为从前自己也跟着她去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她说是探索?” 怜一下子不讲话了,我也继续翻着手影。这里的手影不像在花坛里,无论风再怎么大它们都是静止的,还是好好吹风吧,即使在嘈杂人群里,风声依旧清晰可听。 “你那位朋友,现在还联系吗?” “她?偶尔吧。”我疑惑,“嗯…你…很擅长去…经营…人际关系?” “没有没有!我不是为了交朋友什么才问你的,没有打探别人**的意思…”怜有些慌张。 好奇怪,明明现在的她又像以前那样了,是风将她带过来的吗?对哦,毕竟风是流动的,在流动中也是时间的。 于是,我又转过头眺望远处的风景。 “…如果你喜欢去花坛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去。”怜这样说。 “嗯…除了花坛呢?”我指了指远方,“那里是?” “学校领导班子的办公室吧,还有心理老师的一些工作室,会议室什么的。那边装修得好。” “谢谢,虽然我问的是那一块被树丛挡住的地方?” “呃,对不起…树丛挡住的?”怜怜探身仔细看,“…什么树丛挡住的?” “那边,为什么那里凸出来一块圆柱?” “那是会议室。” “那边好像有花。” “是化学老师种的。” “有哪些花呢?” “…不知道。” 于是我们与那些不可视之花隔海相望着。 “要不,过去看看?”怜提议。 “那走吧,”应该让怜先走吧 她好像一下子意识到什么似的,低头,拽住我的手拉我向前。 到那边一看,发现有一些月季、绣球花什么的…长得很好。 “真好啊,如果花能一直开着就好了。”我喃喃着。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摘一些给你?” “这不好吧,你不是说这是老师种的吗?” “…回头再和老师说不就行了。”怜有些不耐烦,“放杯饮料在她桌子上,留个字条,老师会喊你来的。她还好,会灵活变通。” “啊,这。” 是未曾设想过的道路,我俯身,想摸摸那些花,但是,很快,手被刮破了。 “你这…”怜扶额,“我没带创口贴。” “不用创口贴,我用冷水洗洗就好了。” “水洗?” “比创口贴效果要好很多很多呀。”我觉得,用创口贴,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受伤了吗? “那我跟你一起去…” 走路过程中,怜一直盯着我的手指看,她突然问了句,“你知道…血是什么味道的吗?” “这是什么阴间问题?”我歪头想了想,“这也算是电波系吗?” “!抱歉请忽略我刚刚问的…” “没事,反正也快放学了,你饿了?” “也许吧。” “妈妈和我说,面包她准备好了,然后牛排煎一下就好。”我洗完手,犹豫了一会,还是在水槽中甩干手,当我习惯性想将水甩到别人身上以表亲密关系时,我想,直接把水甩到怜身上很不礼貌吧,毕竟目前和她距离很远。 “又吃牛排…”怜小声嘀咕。 “你不喜欢吃牛肉?”我疑惑。 “准确来说,我不喜欢吃那种,油腥的,拿起来很麻烦,吃完还要洗手的,味道还很难去掉...吃点面包就好了。”怜看了看手表。 “这样吗?和你小时候不太一样呢…”我正准备离开,但怜站定在我面前。 “…怎么了?”我盯着她的眼睛看。 “在你眼中,我小时候…是什么样?”怜逼着我向后退了两步,我被堵到水槽边。 她怎么了?明明她的改变是很明显的,自己意识不到吗?我扶着水槽,侧头,看着地板上零散的水渍,思考道:“嗯,比较,谨慎,温和,细心,这样吧,毕竟你是妹妹,有点伸手,也不奇怪...” “你在背答案吗?” “这是我记忆中过去的你,怎么了?”说实话,我有些被她吓到了,她盯我盯得很紧,这种压迫感的营造,也是她擅长的吗? “仅仅如此?” “嗯。” “…好吧。”她好像放弃了什么似的,退开,给我让出了一条路,“对不起…”又在向我道歉了。 “没事没事,马上要上课了吧,我们赶紧回去。”我跟上她,小声说,“谢谢,这边是行政楼,还有化学老师养的花,我记住了。” 第3章 怜.2 怜.2 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执行。上课、下课、放学、写各种各样的作业,上课、考试、比赛...这样的循环,不过嘛,还是可以挤出少部分时间放松什么的,比如和同学出去逛街、吃饭、去娱乐会所这样。 但是仟虹一来,这些时间也就都尽数塌缩了。我能怎么办呢?硬着头皮,我也只能来来回回忙碌了。 而且,我不想在仟虹面前展现自己。 但是,难道我要照顾她?我怎么照顾她?随便在走廊上走走,她都时刻不离地跟在我身后,头都抬不起来。 找谁发泄愤怒?上帝,老天,命运?那些不可视的?…和她说的一样,确实,人都是在变化的嘛... 不过,找我打探我和仟虹关系的人倒是不少,可能因为仟虹很漂亮?...虽然她的学习比较吊车尾。 除了白霜外,我不想和任何人承认仟虹和我是姐妹。尤其是那个最爱以打探**为乐的人,千颜。 她的观察力可比白霜好不少,又在网上问我和仟虹的关系。 我可太了解她了,她也很了解我。 所以我直接回了个“是女朋友”让她闭嘴。看到我这样回,她就不禁为仟虹感到哀伤: “哎呀,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新同学呢~好好相处不好吗?” “我觉得她很恶心。” “我也觉得,” 黑白在银幕上呈现。 “给人一种装作大家闺秀的感觉,明明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她当然不想这么做,保持她过去的轻松率真不就好了吗?我想到之前问她的问题...小时候的我?那她应该也问我小时候的她才对啊?为什么不问呢?...我在家呆的烦躁,干脆把作业一伙网上搜搜抄完完事。仟虹在班上晚自习,还好千颜也是回家自习...我摊在椅子上,妈妈怎么还不给仟虹装个房间,哦不对,她什么时候回来才是个问题呢,总之,自从仟虹一来,我就没怎么睡好觉过。明明好不容易将作息调正常...算了,为仟虹熬夜也是件幽默的事情,比为其他的事情熬夜好。 以及自己还在为先前做的梦而苦恼,不过,小时候就经常黏在一起,抱一抱什么的也很正常吧。我胡乱在作业本上涂涂画画,然后千颜就喊我打游戏,嗯,打就打吧,虽然我觉得她大概还是想以连麦为手段来审我。 “嘿,上号上号”千颜喊话。 “你作业抄完了?” “明早去抄抄别人的就行~你呢?” “抄完了。” “唉??你竟然这么早把作业抄完了??” “不可以吗?” ....... “那个新同学作业在认真写吧。” “谁?” “新同学啊...” 我装作没听见,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哦,大概吧。” “估计白霜也指望她了?” 完美的逻辑,“嗯,确实。” “好好哦~”千颜打出了华丽的一步,接着就开始阴阳怪气。 “如果我和新同学住在一起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起个大早了,每晚抄她作业就好了......唉你怎么死了?” 我也不知道谎言能藏到什么时候,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听到我自己讲这些话,一定能将和仟虹关系都审出来。比如说,“大概”,以及上下学都在一起走、课间也在一起走...这样来看我的嫌疑确实是很大了,但是依然可以用班长的名义帮助新同学适应环境这样的理由反驳,嗯,总之还不错,还能撑一段时间。 比如,老师肯定是知道的,还好之前做了功课让她们都闭嘴了。 老师... 不过,这个点,仟虹应该快回来了? 一阵轻微的钥匙声响起,我这才意识到什么,不是,完了。我赶忙关了麦,好吧,现在只能在“直接挂机维持在仟虹面前的好妹妹形象”与“继续顶风作案打消千颜她们一定程度的怀疑度”间作抉择了。 “喂?怜?你把麦关了干嘛?——” 但是,推门声却没有响起,是我幻听了?我摘下耳机,发现茫茫一片。时间,确实是已经到仟虹该回来的点了。我忙丢下东西向门奔去。 “划拉——”随着沉重开门响起,只有一片漆黑与气流涌入。刚刚明明有钥匙开门声,我绝对不可能听错。向前张望着,发现远远地蹲着一个人...仟虹???她在干嘛?? 我提起鞋跟奔了出去,发现仟虹正在不远处盯着漆黑的草丛。 “....你在干嘛?” “...小鸟。” “?” “下午上学前就看到它在这里了,我本来想就放在这里,等亲鸟来找它,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竟然还没被猫吞了,真是命大。 “你不会要...”没等我说完,仟虹小心地用手帕将那一团颤抖的毛球包起来,黑暗中,只有模糊的轮廓。我扶住头,叉腰,不是啊大姐,我真的要无语了。 “怜怜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养过小蓝小绿吧?” “啊,呃,记得。”两只虎皮鹦鹉,后来飞走了,那时也没什么养鸟经验。 “带回来照顾一段时间吧,好吗?”我好像听见小鸟微弱的啾声,或者是仟虹的嗓音实在是太轻了... 好吧。 没事,撒谎一向是我擅长的。挂机了,我干脆没再理睬千颜的信息轰炸,第二天随便找个理由圆过去就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得在网上论坛上搜搜如何救助小鸟...话说这是什么鸟。 “好像是乌鸫...” 乌鸫,行吧。我按照网上的建议熬了一些鸟食,仟虹在一旁帮我,她的手很稳,刀功很好。 然后就是说要放保温箱里...保温箱? “...放在被窝里行不行?”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严厉拒绝,因为这会导致我完全无法入睡,为什么会摊上这种事情!! “那我和小鸟睡沙发...盖点被子就好了。” 亲爱的姐姐,你搞得我好像在家里虐待你一样。我抿嘴,极力掩盖又无语又想笑的自己。 “手捂住小鸟...一个晚上,似乎有点不太现实,贴到衣服里也许会好些...”她还真考虑上了。 “停停停,家里有水捂子,能保温一个晚上的。自制个保温篮就好了!”我忙打断她的思路。 “对哦!还是怜怜你聪明!”她眨眼,明亮的眸子一闪一闪。 ....她喊我什么?我忙转身去烧开水。“呃,刚开始会有点烫。” “没事没事,麻烦你了。”仟虹的声音愈发小。 最终睡觉时还是把自制的保温篮放在我俩中间。我死死地盯着篮筐,有种想把鸟干掉的冲动。而且,最终仟虹还是将篮子抱着睡的,闭眼、也缩成一团,我无奈地看着她俩。 真的是...大概率第二天一起来小鸟就会死吧,反正又在不科学养鸟了,或许鸟本身就生病了呢?或许又有哪里看不出来的伤呢?我撑着胳膊,想试图再翻一翻布检查一遍,但...只能坐起来翻了,撑着什么也干不了。将手一甩,坐起,外面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光...也许是月光,也许是灯光,无论如何,它是光。叹气,发现光在仟虹身上薄薄地盖了一层,睡颜很恬静...虽然想碰她,但...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吧。伸手,最终还是将被子往仟虹身上拉一拉,虽然她怕妨碍到小鸟呼吸气流。 两个毛球团子。 第4章 仟虹.2 仟虹.2 小乌鸫第二天就死了。 我是背对着太阳的,它在阴影中沉睡,照不到太阳。 只有水捂子还是热的,怜是活的。 所以,小鸟,它本没有必要存在在我们之间,这和那冥冥之中的规律相吻合:它先前就不存在,从今以后也没有必要存在。看来我又得更相信它一些了,反正,一直以来我就是这么相信着的。 不论是和我的人生是否“存在”相干。 还是和怜的人生是否“存在”相干。 亦或是和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相干。 永恒...吗? 也许是个命题?如果能昭示它的话...一直以来都是我所期望着的。 虽然这中间涉及很多辨证,诸如,放任不管与进行干涉,进一步,顺应天性与仔细呵护,但无论它们再怎么争辩,结果都是恒定不变的、唯一的,相反的观点都有同样好的论据支撑,不是吗? “所以,不用难过的,好吗?” “好的...谢谢你。” “擦擦眼泪,你也不想这样去学校吧?” 她刚刚说了什么呢?因为在想自己的事就没仔细听了...但根据命题来说,反正是安慰我的话。 这样答复就可以了吧。 我跟在怜身后,一直到班上,低着头,想一些形而上的反奥卡姆剃刀的东西。看自己的影子,可以更好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论据。 天气,时热时冷,反正,天气就是这样的。嗯,在始末之间,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照顾小鸟,天气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翻云覆雨什么的,怜也可以做很多事情,虽然她变了很多,但是,也有些事情没有变吧。 第二天清早,怜让我先去学校,她说在校门口买点东西。我点点头,进班。 “早上好~”突然,一位女生冒了出来,“你是新同学吧?那个...请问我能借下你的作业嘛?”那女生蹦蹦跳跳的,提着卫衣上的飘带甩来甩去。 “可以呀。”我仰头答,顺便快速地将作业拿出来,“这是...还有这个,等一下,我找找那本....”等等,我语文作业去哪里了? 那同学见我找不到语文作业,忙说:“没事没事,我先看看这几本就好~一会儿就还你!”说罢,蹦蹦跳跳地走掉了。 昨晚是把语文作业带回去写的,也许,忘带了?我略显尴尬,双手盖住桌子,发呆。白霜盯着我看:“作业...没带吗?” “嗯...” “老师的规定是如果没带就找她打电话,让家长送来...” 可是妈妈肯定是不在家的。“嗯...如果送不到呢?” “罚站,一节课。” 我抿了抿嘴,向后挪了挪座位,向别处瞟,算了,站一节课就站一节课吧...我无奈。 很快,怜卡着点来了。她火急火燎地抽出作业本,又忽然愣住了,平移过来将我的语文作业递给我:“呃,抱歉,拿错了...” 好吧,从未变化。我笑着说没事,将作业本接回,这时那女生正好过来,将我的作业本还给我,我将语文作业递给她,而她愣住。 她用手指了指我,又指怜:“那啥,你找到语文作业了?” “嗯,刚刚....” “千颜你拿她作业干嘛?”怜突然提高声音,“你不是一直抄杨柳枝的作业的吗?” “为什么你觉得仟虹的作业就你拿得了呢~?” “我没拿,她作业刚刚掉地上了,我捡起来而已。” 完全看不出来怜在撒谎。 “怜。”那女生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你是觉得我蠢,还是我瞎?” “你难道不是又蠢又瞎吗?”怜的话毫不客气。 那女生,原来叫千颜啊。我不知说什么,便端正坐好静静听她们吵架,看来怜的校园生活也挺幸福的,我不禁轻轻笑,不过,将注意力聚焦在倾听也挺好的,起码,我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没有忽略掉这些现象。 .... 挨到周末了。 怜说要带我参观市区周边。参观周边?她还特别限制了说带我熟悉线路,所以本次出行追求效率,暂时不去纠结一些细枝末节的角落。 “你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她问我。 “电影?啊...”我对影视作品的要求很高,不如说,是过于挑剔,“呃...都...都可以吧。” 她又问:“或者,你喜欢玩些什么?电玩城、桌游等等?” 听都没有听过,我茫然地摇头。 “....你,以前,没和你朋友出去玩过?”怜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经常出去玩。”不如说是天天出去玩.... “....不会都是去进行什么探索去了?” 我点点头。 怜怜好像小声地骂了句什么,但她说完忙捂嘴,尴尬地挥挥手:“那...博物馆?科技馆?水族馆之类?...” 这些倒是挺好的,我很喜欢在里面站着发呆。我点点头。 怜挠了挠头:“...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 “哦对,你应该很喜欢这个...”她突然微笑,“毕竟以前也是你吃得多。” 是吗?我好像不太记得了,我也突然微笑:“是呀,美食不就应该好好享用嘛,为什么还有吃着麻烦一说....” “呃,我只是当时随口一说,没过脑子。”怜头也不抬地写着东西。“上午我们去水族馆,在...然后顺着...路,且有个点可以错...峰,再...。晚上,可以去一家日料店,那里的东西很好吃” “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想象深蓝色的水面,“水族馆...” “别抱太多幻想,这种地方大概都是人挤人。”怜将她的计划表扫描了一份。 我好奇:“你有写计划的习惯?” “只是觉得有条理一些会更好。” 但是永远不会有永恒特定的程式。与我而言,计划是最无意义的事情。 第5章 怜.3 怜.3 已经快一周了... 已经不是距离的问题了,仟虹,似乎与我隔绝在两个世界一样,我实在是不清楚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像从前那样? “啊那个,你用的钢笔...是日月...?” 仟虹先是愣住,她茫然:“日月?钢笔牌子吗?” “嗯嗯。” “不知道,写起来很好用,就...没在意那么多。” 明明就是批发的钢笔啊! 然后就又沉默了。 我叹气,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体验,作为盲人的生活?” 仟虹侧头,发丝在脸庞微微边微微滑落:“嗯?” 我接着说:“就是,一人闭眼,由另一方牵着,并且听她的引导前进” “可以啊。那,谁是盲人呢?” “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呀,你呢?” 要命,选择权又落到我手上。 “那就...麻烦你暂为盲人?” “好呀。” 当我还在纠结该怎么牵手时,仟虹将两只手臂都伸向我,轻轻闭眼。我将手简单在衣袖上擦拭一番后...面对仟虹的手还是犹豫,呃,我真的可以牵吗?会不会太冒犯了.... 此时一条大鱼正好略过我的头顶,遮住大半光线,下意识地,我立刻抓住仟虹的手。 ...不是。 光线恢复,我牵住仟虹手的事实就这样曝露于水光之下了,她的手很暖和,这种感觉虽然有点奇怪,但让我很舒服...我还担心自己一下子应激会把她的手甩出去。 于是,那就走呗? 我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环形鱼群,只一直盯着闭着眼睛的仟虹,她的睫毛很长。这样一看,她似乎长得和我并不像,在蓝色光影的交织下,她如流动的水晶雕塑,或者是,正在融化的冰晶。嗯,总之是单晶体,是凝固在一起的,极精致的,令人想取其收藏,留作永恒的观赏。 “直走就好。” “左转……不是右转。” 刚开始仟虹的步伐还很正常。但到后来,她似乎在犹豫,步子有些迈不开来。 “感觉……好像总有东西挡在我面前似的。” “没有没有,就算有,我也会提醒你的。” “……我不敢走。” 仟虹抓我的手越来越紧,有时连左右也分不清楚。 我感觉有些燥热,心中也有些烦闷:“好的,到了。” 仟虹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散布流动光点的水母展厅。 “啊……”她惊叹,驻足。 看到那些水母,突然想起一些远古神话传说中的公主形象,不过,我一向是不大喜欢那些颇带传奇色彩的公主故事的。我也不想仟虹成为那种“公主”。我在一旁看她,算着时间。 而且……应该先让她来牵我的。 仟虹依然在原地发呆,她已经在看同一个水母展柜上看半天了。 “……”我看了看手表,“呃,仟虹?” 仟虹依旧在发呆,她的面庞时影时现。 我撇嘴,干脆一把抓住她的手,她一惊,眼神错愕。 “不走吗?” “哦对!对不起...刚刚看得太入神了。”仟虹低头,“嗯...接下来换你了?” 我微笑,示意了一个请的动作。她只牵了我的右手,缓缓向前走。 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但并没有陷入寂静。不过,盲眼行走在人声浪潮中这种事,我是极其擅长的。 “你刚刚,”我控制自己的步子与仟虹一致,“真的在看水母吗?” “...在看呀,在看它的运动。” “运动?” “或者说舞动?” “哦,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能看那么久。” “很久吗?” “对啊,再晚一点,可能赶不上海豚表演了。” “赶不上就赶不上吧。” 这是什么话?我疑惑。 “不不...我的意思是...嗯...” “你不喜欢海豚表演吗?” “不是...” “...大姐,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虽然“大姐”这种称呼,我一般用作讽刺,但对仟虹好像还挺合适。啊,闭上眼后,似乎能减少很多因素干扰。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多看一点、少看一点...都没有关系吧。我不觉得,价值的实现取决于看了很多东西...这样。” 人声传播方向变化,前面好像要右转?我下意识地将仟虹往旁边拉一拉,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啊,前面,要右转。” ...这算什么... “哦,然后呢?” “然后...” 仟虹又不说话了,嗯…她的意思应该是,以休闲为主的出游吧。 平时我赶时间习惯了,就算我认为的“已经很不赶时间的计划”也让仟虹不太习惯吧。啊……节奏,确实是个问题? “好吧。”只能让那些计划作废了,“那我们慢慢走吧。” 仟虹默默地向前走。她牵我时总是抓得紧,虽说,这倒是达成了我的目的,但,毕竟人非故人,小时候,她牵引着我的力量也一去不复返了。或许,我早应该更加彻底地与过去做终结,也不至于抱着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像是妄图复辟的罪人一般。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句话是仟虹说的,于是,我睁眼看她,光线扎到眼睛里。 “没有啊?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自私?” “打乱了你的计划?” “……这也能算自私?。”我干巴巴地笑了声,“那我周围称得上极端自私的人可比比皆是了。” “不。”仟虹摇头,“我是可以平衡与中和的。” …… 确实,她确实可以。从前,她就是如此。 但是她现在失去这片羽翼了吗?所以她踏入凡间,来到了我身边? 走出水母区后,冷水区的颜色更为单调,只交错着不同程度蓝与灰,剩下的,是永远变换着的又阴影与高光形成的圆波。 我立刻摇摇头,我在进行什么艺术加工啊……将仟虹神化不就更无法拉近距离了吗? 无论如何,首先,她是我姐姐。 第6章 仟虹.3 怜买了个冰淇淋,说是给我买的,很贵,所以,分量也很多。 我在日料店点了份章鱼丸子,还有,乌冬面。 但我还是一个人吃完了冰淇淋,实际上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吃,不知不觉间就吃完了。 “你少吃冰的。”我随口丢了一句,指着翘着的章鱼丝,“章鱼丸子,你趁热吃。” “……”怜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事,你吃着开心就好。” 但并不开心,因为吃完一段时间后我就开始肚子疼了。 好像一路上磕磕绊绊的事情就发生在我身上。 怜看出我难受:“你吃太多了吧,喝点热水?” 于是我接过怜的水杯,快速拧开杯盖,热气铺面而来,我有些尴尬,只能吹气。 “呃……烫吗?” “这不烫吗?” “这很烫吗?” “这保温杯当然烫了。” 她把水杯夺回来,凑近水杯,面不改色喝了一大口。 这又是什么迷惑行为。 “……” “……?” 还好自己带水杯了。只不过是温水,我将怜的水杯拿过来,两个杯子来回倒水。 她应该记得小时候将水在不同杯子来回倒可以调整温度。 “……你动作很稳。” 肚子疼也不至于疼得失去行动能力,我专心倒水。 “哦对,你做过实验吗?” “嗯,在考场上拿仪器紧张也难免吧,比不上你的实验就是了。” “大同小异。我只是想起自己前两天做实验把盖玻片干碎了。” “然后呢?”我喝了一大口热水。 “再拿一片呗,假装无事发生,虽然最后看暗斑还是看了个寂寞。” “……暗斑?”我忍着肚子疼,喝完水后并没有怎么缓解。 “咳没事,你好些了吗?” 我没理睬怜,自己赶忙溜进卫生间。然后……对着水池把冰淇淋都吐出来了。 真是要命了,我擦了擦嘴角。 冰淇淋还是冰的,完全就没有消化……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症候吗?不过,肚子疼倒是好一些了。 长舒一口气,洗干净后再回到座位。 怜没有跟来,她正在座位上用茶水洗碟子。她抬头撇了我一眼。 “你吐了?” “……你怎么知道?” “你眼睛红了,我记得你吐的时候会流眼泪。” 这样吗? 等乌冬面端上来后,我将面条推给怜:“你趁热吃。” 怜耸了耸肩:“我觉得,有些话,你可以不说。” 她是觉得我很啰嗦? “因为我知道你要说啥。” 是吗?那就随她猜测去吧。 于是我仰头打量店面装饰,灯光过于暖和,室内过于明亮,洋溢在一片欢声笑语的氛围中,于此同时,另一边的银幕上还放着动漫。 我平时不看动漫,但怜看得倒挺投入。我问:“这是什么动漫?” “一个热血战斗恋爱番。” 我只看到了光怪陆离的线条。 “呃……这……很好看吗?” “挺火的。” “为什么火?” “看得爽就火呗。” 我的想法是,剧本来说,拳头和枕头的加和就等于流量吧,毕竟我不是艺术鉴赏家,除了剧本,其他的也看不出来。如画面啊音乐啊什么的……但那些工作人员毕竟也花了很大功夫。 我在犹豫要不要和怜讨论这些事。 店里挂着一排排五彩斑斓的华灯,于是,怜的面容、店里的情况,被映照得十分清晰。 “你不喜欢吗?都皱眉了。”怜点开手机,似乎在加菜。 “……” “我……更关注故事吧。” “故事吗?也是,现在电影讲的故事也很无聊。不过,没有具体一点的吗?” ……我能说从来就没有我喜欢的吗…… 怜瞟了我一眼:“不会又是都可以、都很喜欢这样的话吧?” 都喜欢和都不喜欢也没啥区别吧,所以我点点头。 “那好啊,”怜拌了拌面,“那也就是说,你会自己创作吧?” 什么意思? 我还没说话,她抢着说:“没有自己喜欢的,只能自己创作满足自己,是这样吧?” 什么?目光聚焦,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并不创作,为什么她会这样说?彰显自己很了解我?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吧?面对这样傲慢的误解,我有点生气,但是表现出愤怒的话,她一定会当做是我对自己的掩饰,难道我不了解她吗? “……你遇见过这样的人?” “嗯,还不少。” “所以你就能用一种普遍的世俗的论点来对映我的行为?”我放下筷子,加快语速。 可能是察觉到我细微的情绪变化,她愣住,忙改口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聊天、聊天而已。” 我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是没见过喜欢的作品,但是,我只是个渺小的人,深知自己没能力创作出来,所以,我不会浪费时间在我做不到的事情上。” 怜好像点了瓶饮料,她慢慢喝了口。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能力?”她说,“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妄自菲薄的人。” 改口了?这是执意要和我吵架了? “是吗?我只是对自己认知清晰罢了。” “嗯,认知清晰,是很好的,我们都应该这样。” 她又在喝饮料...饮料? 我才注意到她在喝清酒。 当然,人毕竟只能局限在身体机能之中,这也是基本论点之一。包括灯光、香气、声音...也在影响着我,但“我”只能旁观我自己的话语。 “但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怜晃动清酒壶,“长挺好看的,像...好看的烧瓶。” .....我只能保持微笑。实话实说,清酒壶确实很好看。 “怜怜你在喝酒。”我善意地提醒。 “喝酒怎么啦?我在外面...什么没喝过?”她又倒了一小杯推给我。 “认知清晰,对,对,所以,要对自己现有的东西认知清晰。”怜面色泛红,但还是自顾自地说,“比如,我拥有你,我当然不希望,你不是你。” 像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在讲胡话。 “但是,也要有信仰,敢于冒险,游走在生死边缘,体验...命悬一线,迸发的的刺激。”她端起酒杯,欣赏酒杯上的花纹,“深渊上的舞蹈,在彼岸射出遥情的羽箭...就算认知不清晰也无妨啊。怎么,反正一辈子也就这么长,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 她突然低下了头:“我知道!这只是幼稚的想法。” 低头了一会儿后:“或者,孤独地一意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雪原上行走,最后死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讣告由灵魂作出,流传为史诗和佳话。” 最后,她抬起头看我:“你选哪个?” 说的话已经和自己的行为完全背道相驰了,虽然我并不知道陪着她说胡话有什么用,我一直在想如何把她拖回去。 暂时先陪她疯一会儿吧。 “我都不会选。”我直答,“这都与我无关,我说过,我不觉得任何普遍性的东西能来对映我。” “是的,因为,还有第三种。” 她在笑。 “那就是不知道。”她说,“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怜干脆地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向我作出手势,示意我发言。 其实这也是“可以”进行对映的。 外面已经全黑了,我可以在玻璃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面貌。 “之前,”我盯着自己,“在之前的学校,一次元旦表演上,我参加了一场话剧,负责扮演一个空想家。” 怜坐起来,似乎对我的话很感兴趣。 “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一些台词。” “心灵鸡汤,好啊,你熬的汤,我愿意喝。” “其实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片段,那个空想家参加了一场宣讲比赛。”我说,“‘首先,我们的生活,实际它是一种经验积累,目的是准确与有效的掌握,掌握什么?我认为,只要概念的外延与内涵被语词界定,它必然可以用二分来看待,二分,让我们建立一个数轴,添加需要的分度值,那我们需要多精确?如何精确?这就是人生在世,经验积累所作用的地方’。” “这条轴、这些数字,它们存在,也许在无意识中,你能看见它,你会对这些深深着迷。但你不能以意识为导向来控制它们,只能像看星星那样,远远地望着,不同选择下的自己。” “这些是她对评委说的?”怜问。 “嗯。” “最后呢?她的最终结局是什么?”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死在雪地里。” 怜没有说话,只是轻笑,只是嗤之以鼻。虽然,我以为她会哈哈大笑。 “活该。” “为什么呢?” “有这论证功夫,不如请评委喝两杯。” “看来你已经找到刚刚问题的答案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虽然那些酒肉粒子是不可能被拍掉的:“该走了,哦对,你还能走路吗?” 第7章 怜.4 怜.4 起床时头很疼...我好像是睡到自然醒来着? 闹钟又没响。 等等,我猛地睁开眼,还好,仟虹正好好地睡觉。 看来她也没有早起的习惯啊...我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这自然醒确实醒的有点早了。 四点四十,天都还没亮...我盖住额头,明明自己已经不用这么早起了,今天还是周末,再睡个回笼觉再说吧。 重新躺下,我开始回忆昨天...昨天我干嘛了? 等等? 我都说了什么东西??? 我想骂人。 尴尬地睡不着觉了。 我为什么要喝酒? 我将头夹到枕头里面,试图让自己窒息而死。如果我听见我自己昨晚那番发言,我一定会上前两个巴掌把自己扇醒。 太抽象了,我到底在说什么? 又想起自己有些幽默的课内成绩,要是我能在作文上花心思在那引经据典,也不至于。 但是。我又转身盯着仟虹的睡颜。 她说的话也很奇怪,一点也不逊色于我。 就是,奇怪。和那天一样,奇怪。 奇怪总是不好的,这意味着差异,意味着错误。 参加过元旦联欢会的话剧表演...作品...我想起自己经常在元旦联欢会上表演,大概就是,捣鼓乐器之类。以及,元旦后,就是仟虹的生日,还有小几个月。 那生日礼物就很好办了,挑选一部作品安利给她,我很好奇,她厌恶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子,以及她生气时会是什么样子? 但归根结底,就是很奇怪的对话。 我也和千颜等很多人在外吃饭聊天,所谓聊天,大多聊一些有趣的事情,真的上头了,交换一两个情绪或者秘密也挺普遍的。 难道仟虹真的是“电波系”?想到这里,我一个头比两个大,她没有那么神经质吧... 可说实话,我不喜欢那种“特殊”的人,像白霜那样,已经在我容忍的范围内反复弹跳了。 突然想捏仟虹的脸,我将手伸到一半。想起来以前她仗着自己比我高,经常搓我的脸。现在看起来咱俩似乎差不多高,反正之后还有体检...体检!我赶忙捂住腹部,希望没有什么赘肉。于是,手成功缩回去了,不会打扰到她睡觉。 静静地看着她就好。 我也,什么都不想成为。 所以,起床吧,守住自己现有的,不去渴求其他的事情。 将手机调一点光线,准备准备早点,干点家务什么的。 不用再等着仟虹来给我弄,让现在的仟虹弄...估计能在洗衣机前发呆一上午吧。 自己刚准备溜下床,衣服却被扯住。 “回来。”黑暗中冒出仟虹的声音。 我一惊,但还是重新转过身,仟虹闭着眼睛,不是,这是醒了还是梦游还是什么情况? 她一直拽着我的衣袖,还发出一些迷迷糊糊声音,于是我只能重新躺下去听她在说什么。 应该是梦游吧,我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仟虹会梦游?这种离谱的事情... 我摸索仟虹的方向,尽量贴着仟虹躺下,但当我一回到被子里,仟虹就像飞扑了过来似的,扯着我的衣服搂住我,头正好抵着我的下巴。 这下我是彻彻底底清醒了,而且我觉得很热,但并不是睡不着时那种烦躁的闷热,而是一种流动的热量,在我身体中循环。 仟虹的头发应该是昨晚才洗过的,有些地方没有吹干,和枕头压在一起显得湿潮,但沾有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我用手捋着她的头发,她醒着也好、睡着也罢。反正我是醒着的。 支离破碎的话语渐渐消失,回归的只剩下仟虹均匀的呼吸声。 但我就困难了,我将要强制性控制呼吸,和有些颤抖的身体...不能打扰梦游的人。 如果她再这样,我是彻底睡不好觉了。 算了,反正呢,自己就活该从来睡过一次好觉。自作自受,事到如今,我也嘲笑自己,生而如此的我。 太黑了,也只能捋捋头发了。 不过,等等吧。 看看日出也不错,真庆幸自己面对着窗户,观赏不同日光下的睡着的仟虹,何尝不是一种乐趣呢? 首先,天渐渐亮了些,我可以大概看清仟虹的轮廓,二分出来的阴影像电影拍摄的光影手法。 接着,有一些朝霞出现,断断续续地将仟虹的颜色还给她。 最后,太阳升起,仟虹完全清晰了,可惜看不见她的脸。 ...我的手有些麻。当我举起手机时,已经六点半了。 算了,如果她爱睡懒觉,睡到九点十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醒来后她要是发现自己这样抱着我,她会尴尬吗?还挺好奇她尴尬时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还是得先搞清楚她为什么会梦游再说吧。 于是我将仟虹的手臂放好,长舒一口气,起身,将没干透的汗擦掉。 下意识地,一些断续的语句在我脑海中升起,我又在往书房方向走...厨房厨房,我是要去准备早点的。照镜子,发现衣领上出现一小片水渍。 比起眼泪,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口水。 第8章 仟虹.4 仟虹.4 也许我会面对更多的事情,更多的表象,更多的论据。 在崩塌之日来临之际,我想,比起逃避,我应该有勇气面对它。 只不过, 不得不借助外力了。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