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烈酒漫长喉》 第329章 晨昏,一甲子 灰衣老道袍上的补丁在空间苍穹下透过光线晃的忽明忽暗,金线绣的云纹早已褪成灰白。老道歪着脑袋打量面前通体赤红的狐狸,浑浊眼珠里突然迸出两簇火苗,枯槁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铜铃——那铃铛本该系在自己除魔剑上,可剑早已被自己不知玩丢到那个鬼地方了,如今只剩铃铛孤零零地挂在腰间,随着他摇晃的动作发出细碎嗡鸣。 “陪着你疯一回,又如何?”沙哑嗓音像砂纸擦过岩壁,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反正我他娘的,早就是个疯子!”老道癫狂地大笑起来,震得洞顶的钟乳石簌簌落下水珠,“要不是这身破烂还裹着烂骨头,谁能想到当年道宗三清殿前那个斩妖除魔的青阳真人,如今被世人遗忘成了这地下裂缝里的孤魂野鬼!” 赤狐阿狸尖耳轻颤,身后九条尾巴末梢流转着细碎金芒,在空中交织成诡谲的旋涡。这光晕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将岩壁上的青苔都浸染成妖异的金色。它琥珀色的竖瞳里,清晰倒映着老道眼底翻涌的疯狂,喉间突然溢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九条尾巴中的一条尾尖如灵蛇般迅捷,瞬间缠上老道布满老茧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老道身形微微一僵。 “好啊,真想跟我玩这一局?”阿狸故意拉长语调,尾音带着钩子般的蛊惑,“那不如就让这小子从初晨待到日暮。老疯子——你敢不敢赌上仅剩的道心?” ‘哐当!’朽木石凳在老道脚下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屑深深嵌入岩壁,惊得暗处蛰伏的毒蛛纷纷逃窜。老道佝偻的脊背猛然绷直,残缺的黄牙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脖颈处暴起的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突突跳动。 “老子连魂都烂在这裂缝里了,还怕陪你疯?空间的晨昏,那可是外面的一甲子岁月,小狐狸,你确定?”沙哑的笑声震落洞顶凝结千年的钟乳石碎片,“他是死是活、是谁的谁,老子半点不放在眼里!我反正在这里无聊得很,就想找点刺激,总比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烂成灰强!” 阿狸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老疯子道人觉得,在这空间裂缝中,能找到有趣的事太难得了。它自从掌握空间法术,却早已对自己尝试过无数次,无论如何施展,自己的真身都无法真正离开这个地下空间裂缝牢笼。一次次对自己施术的结果,不过是陷入更深的疯魔。而这次不同——施法目标并非自身,而是那个小子。 即便真身仍被困在此处,却能用空间法术将其传送到真实世界的某个时间节点。这就如同隔着镜面操控投影,本体不动,却能让镜中影像在另一时空演绎全新故事 。至于真身在此期间会有何变化,老疯子根本不在乎,它只期待这场赌局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话音未落,老道掌心的朱砂痣骤然亮起,红光顺着尾狐缠绕的尾巴一路蔓延,在空气中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符咒。他突然攥住赤狐绒毛顺滑的九条尾巴中的一条,浑浊眼珠里迸发出久违的精光:“怕?当年老子在三清殿前斩尽魑魅时,你这孽畜在哪呢!我怕你们个啥?等那小子真的顶不住这时空的错乱,自己把烧成灰,老子就用他仅剩的骨头刻副八卦盘,再拿他的魂火炼三百年法器!玩玩。”他猛地扯开道袍,露出遍布狰狞伤疤的胸膛,那些焦黑痕迹在红光映照下宛如活物般扭曲,“这一身修为?留在这裂缝里才是暴殄天物!倒不如拿来赌个痛快!便宜那小家伙。” 赤狐看出来,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也不在乎疯子的话,自己嘴角暗浮起浅浅的笑。 -------------------------- 苗疆的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裹挟着蛊藤与艾草的苦香漫进竹楼时,熊烈终于从混沌中睁开眼。粗陶药碗搁在斑驳木几上,还腾着袅袅热气,可他望着碗中翻滚的褐色汁液,他躺到这张散发着樟木气息的竹榻上。 窗外骤然响起银饰相撞的清越脆响,三两个背着竹篓的苗家姑娘正嬉笑经过,靛蓝裙摆扫过沾满晨露的石阶,银铃脚链在薄雾里摇碎一地晨光。熊烈支起酸痛的脊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枕边那枚金石质感的钥匙挂饰——饕餮纹凸起的棱角硌得掌心发麻,正是他胸前若那枚的开心匙,每当指尖抚过那些神秘图腾,零星的画面便如破碎镜面般在脑海闪烁。 他用力按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试图拼凑过往。自己从何而来,又是为何来到苗疆,难道只是无意,来让人相救,再无意相赠那颗逆天改命丹吗?可越是深究,脑髓就像被无数银针反复穿刺,浓稠的迷雾中始终抓不住完整的真相。 “醒了就把药喝了。”沙哑的嗓音惊破寂静。百里长空不知何时立在门口,靛蓝粗布衫上褪色的火焰纹随着呼吸起伏,褶皱纵横的面庞被门框阴影切割得忽明忽暗。熊烈盯着老人浑浊却深邃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老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话音未落,他便怔住——这个问题,连同老人欲言又止的神情,竟莫名在记忆深处泛起涟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百里长空布满老茧的手重重顿在斑驳的门框上,竹杖与地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筑巢的燕子。沉默如潮水漫过狭小的竹楼,老人枯瘦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最终,他将温热的药碗塞进熊烈掌心,粗陶表面残留着经年累月的药渍,“先喝药。”沙哑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过去的事,慢慢想。”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熊烈的视线,恍惚间,老人转身时晃动的铜铃护身符,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身影重叠。可当他试图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片段,缭绕的药雾却早已将一切重新掩埋。 “我身体基本康复大半,已经不能再这样叨扰您老下去,”熊烈掀开粗麻被褥,赤脚踩上冰凉的泥土地,“我想今天就向您请辞离开,日后有机会再感谢您老救命之恩!”他弯腰整理散落的粗布衣裤,腰间那枚钥匙挂饰随着动作轻晃,撞出细微的金石之声。 百里长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布满裂痕的手背挡住嘴,指缝间渗出点点暗红,这是被杀手谷,追杀留下的暗伤。他摆摆手示意熊烈稍等,颤巍巍走到墙角的樟木箱前,从箱底翻出个油布包裹。“带着。”老人将包裹塞进熊烈怀里,里面硬物硌得肋骨生疼,“出了寨子往西走,过三道吊桥,有个哑巴猎户会接应你。记住——别回头,也别和任何人提起这里见过我和你身上的东西。” 熊烈正要追问,却见老人已背过身去,竹杖重重点地,在地面敲出不容置疑的声响:“走吧!再磨蹭,寨里的巫女该来讨药钱了。”晨光穿过竹楼的缝隙,将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佝偻的轮廓与记忆中某个坚实的背影渐渐重合,却又在熊烈眨眼的瞬间消散不见。 当竹楼的木门在身后吱呀关闭,熊烈握着油布包裹的手沁出冷汗。山风裹挟着远处芦笙的呜咽掠过耳畔,他回头望去,百里长空的身影正隐没在氤氲的雾气里,唯有铜铃护身符的轻响,若有若无地回荡在苗疆潮湿的空气中。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0章 哑巴和紫鳞心髓草 瘴气在峡谷间翻涌如煮沸的白粥,熊烈单膝跪地干呕,喉间腥甜混着药味冲上鼻腔。蒸腾的水汽凝成水珠顺着发梢坠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痕迹,而救他性命的老者百里长空,身影已如轻烟般没入雾霭深处。 “你交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他摸着怀间包裹嘶吼,声音撞上湿漉漉的岩壁,惊起寒鸦扑棱棱掠过头顶。山谷间传来瓮声瓮气的回响,却无人应答。雾气深处突然飘来一缕沉郁的松香,百里长空苍老的叹息裹着陈年药味拂过耳畔:“不是什么,也许,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枯枝断裂声惊破死寂,带着铁锈味的命令砸在他肩头:“替老夫找到一个叫熊山河的人,把它交给他!” 话音未落,潭水突然沸腾般翻涌,熊烈踉跄着扶住古柏,掌心触到树皮上蜿蜒的疤痕,心中也多了几分忧愁,“熊山河,这个名字好熟悉,在哪里听见,不记得了,天地这么大,去哪里找这个人?”。怀中就是老者交待的那个油布缠着紧紧的包袱,冰凉的纹路硌得肋骨生疼。晨辉漫过怪石嶙峋的山道时,他才惊觉靴底已结满白霜,苗疆诡谲的气候总在不经意间展露獠牙。 可随着身体在苗寨草药的滋养下逐渐好转,熊烈却惊恐地发现记忆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失,自打上次把自己身上的逆天改命丹交给老者,以谢救命之恩后。那些曾以为刻进骨子里的画面—都在不断丢失,忘记,他怕,怕临别时百里长空殷切的叮嘱,都在日光下化作泡影,忘记了,会是什么后果?“熊山河...”这个名字是那么的熟悉,像被下了蛊的毒蛇,每次咀嚼都在齿间留下铁锈味。明明感觉与自己血脉相连,却连这个名字背后的面容都拼凑不出。 冷汗浸透里衣,他蜷缩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本该随着伤势愈合而清晰的过往,此刻却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甚至连这几天百里长空教他辨认草药时的模样都开始模糊,唯一清晰的是腰间传来的灼痛——那里正是老者交给他暂时保管的油布包裹下的东西。“再这样下去,怕是自己记忆退化,迟早会要自己的命!”他对着黑暗喃喃自语,恐惧如同苗疆的藤蔓,正将他的意识一寸寸缠绕吞噬。 “出了寨子往西走,过三道吊桥,有个哑巴猎户会接应你。记住——别回头,也别和任何人提起这里见过我和你身上的东西。”老者的嘱托在熊烈耳畔回响。 “我要先去找寨子外那个哑巴猎户去!”熊烈自语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熊烈紧握腰间包裹,大步流星出了寨子。晨光里三道吊桥泛着冷光,他踩着木板吱呀声快速通过,远处林梢传来早起鸟儿的低鸣。忽然前方树影晃动,一个头戴兽皮的魁梧身影拄着猎叉走出,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嗬嗬声,浑浊的眼睛却盯了一眼他腰间鼓起的轮廓。 熊烈目光落在眼前头戴兽皮的魁梧身影上,从对方腰间悬挂的兽牙串饰和手中泛着冷光的猎叉,瞬间断定这便是老者口中的哑巴猎户。对方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嗬嗬”声,喉结剧烈滚动,布满老茧的手还不断比划着,可那晦涩难懂的发音,像被打乱的密码,任熊烈如何思索,也参不透其中含义。他猜,或许是在热情招呼,又或许是在叮嘱些什么,但此刻都无从知晓。 无奈之下,熊烈抬手朝哑巴用力挥了挥,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微笑,权当回应。哑巴见状,又发出一连串听似急切的“乌喇”声,粗糙的手掌快速摆动,随后指向远处山间那条被灌木遮掩的偏僻小路,同时不断向熊烈招手示意。直到此时,熊烈才恍然大悟,原来哑巴是要带自己离开此地。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跟上,踏入这条不知通向何方的隐秘小道,四周草木摇曳,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前路的未知与神秘。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山间,露水在草叶尖凝成剔透的珠玉。熊烈刻意与哑巴猎户保持三步距离,听着对方猎靴碾碎碎石的声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薄雾在林间流动,将远处的山峦晕染成淡淡的青灰色,不知名的鸟儿偶尔发出清脆啼鸣,惊起一片细碎的叶响。 哑巴猎户的脚步沉稳有力,腰间兽牙串饰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熊烈盯着对方宽厚的背影,思索着这哑巴与老者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老者将自己自己和自己身上的油布包一并托付给眼前这哑巴。可见这哑巴是老者最信任的,他现在虽不知道老者交给自己油布包里到底是什么,但他想一定是老者最重视的东西,要不也不能用油布包裹过层层叠叠,还要让自己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想到此处,熊烈下意识按住怀中微微发烫的油布包。布料粗糙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仿佛还带着老者掌心的温度。哑巴猎户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用猎叉指向右侧一处被藤蔓遮蔽的山坳,喉间发出低沉的“嗬嗬”声,示意熊烈停下脚步。熊烈心中一暖,尽管二人语言不通,但这份无声的默契,却让他对前路多了几分踏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哑巴猎户的猎叉刚拨开藤蔓,腐叶堆深处骤然亮起荧荧紫光,如同一盏被点燃的幽冥灯笼。熊烈顺着哑巴手中兽叉指向,看到一株半人高的植物诡异地舒展着七片羽状复叶,叶片边缘流转的金线突然暴涨,在空中勾勒出扭曲的符文。细密如鳞的茎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顶端三颗暗红果实剧烈起伏,表面凸起的血管纹路渗出黑色黏液,落地瞬间便将枯叶腐蚀出冒着白烟的孔洞。 熊烈瞳孔骤缩,他瞬间记忆中轰然炸响,想起老者的话。那时他重伤卧床,老者一边研磨草药一边讲述苗寨传说:“苗寨山林见会呼吸的紫光,定是紫鳞心髓草!此草扎根百年灵脉,根茎汁液可重塑破碎经脉,助修士开辟隐藏丹田;果实凝出的内丹更是逆天,服用者能凭空生出灵根,直入先天之境!但记住,此草生于极阴之地,共生的竹叶青蛇群以千年修为滋养它,毒雾所过之处,连石头都会化作血水!” “嗬——!”哑巴猎户突然拽住熊烈后领向后急退,同时将猎叉狠狠掷出。草叶间骤然迸发出万千紫色光点,如被惊动的蜂群般聚合成翻滚的毒雾旋涡。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数十条碗口粗的竹叶青破土而出,蛇身缠绕着与灵草同源的诡异紫光,鳞片边缘伸出的细小肉须贪婪地吸食着草叶散发出的幽光。为首的蛇王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冰晶状紫毒尚未近身,便将前方的巨石腐蚀成齑粉。 熊烈抄起枯枝横扫,腐朽的枝干在大力灌注下竟发出金属锐鸣。竹叶青凌空扑咬的身形骤然僵住,七寸处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腥臭的黑血溅在紫鳞心髓草上,瞬间蒸腾成缕缕青烟。灵草突然疯狂扭曲,叶片暴涨至丈许,发出的尖啸震得两人耳膜渗血,整片山林的飞鸟都惊惶逃窜。 毒雾如活物般钻入毛孔,熊烈感觉皮肉下仿佛有万千火蚁啃噬。鼻腔涌出的鲜血在枯叶上蚀出蜂窝状孔洞,他踉跄着挥出枯枝,却见又一轮毒蛇群借着毒雾掩护扑来。这些蛇类鳞片间泛着诡异紫光,游动时竟在地面拖曳出燃烧的痕迹。 哑巴猎户的兽骨短刀早已出鞘,刀光如银蛇狂舞。三条竹叶青刚近身,便被他精准斩断七寸,断口处甚至不见血溅——原来刀刃早被淬了苗寨秘制的凝血散。蛇王突然从草叶间弹射而出,信子如钢鞭横扫,猎户却不闪不避,在蛇信触及面门的刹那,侧身甩出兽筋套索,精准缠住蛇王七寸。这绳索是用百年老藤混着犀牛皮搓成,任蛇王如何挣扎,鳞片都被勒进肉里。 蛇王暴怒,周身鳞片间迸发出暴雨般的毒刺。猎户冷笑一声,手中短刀脱手而出,刀身旋转着切开毒雾,竟在半空卷起小型漩涡,将半数毒刺吸得偏移方向。他旋即抽出腰间暗藏的竹制吹箭筒,对着蛇群连吹三口——苗寨特有的醉蛇粉喷出,冲在最前的毒蛇纷纷瘫软在地,蛇信无力地垂在腐叶上抽搐。 毒雾中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更多毒蛇顺着黑网般的雾气压来。熊烈只觉脖颈一凉,冰凉的蛇身不知何时已缠上咽喉。千钧一发之际,猎户凌空跃起,骨制匕首泛着森冷寒光,精准划过竹叶青的七寸,蛇头带着飞溅的紫血坠地。 熊烈趁着意识尚存,猛然伸手抓住紫鳞心髓草顶端三颗跳动的果实。指尖触及果实的刹那,整株灵草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叶片上流转的金线轰然化作万千光刃。失去果实的灵草彻底暴怒,光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先将蜂拥而至的蛇群绞成猩红雨幕,又朝着二人席卷而来。 猎户早有准备,一把将半昏迷的熊烈扛上肩头,踩着腐叶与蛇尸狂奔。他对这片山林的每一处沟壑了如指掌,左拐右绕间,竟借着地形避开了大部分光刃。身后,暴怒的灵草将方圆十丈内的草木尽数绞碎,化作漫天血雾,而猎户早已带着熊烈消失在盘根错节的古木之间,只留下地面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被重新涌来的毒雾掩盖。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1章 没权利说‘不\’ 熊烈再次睁眼时,视线先被斑驳的石壁割裂成碎片。头顶石缝漏下的月光在墙面上游走,映出几具悬挂的兽骨,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躺的石板床。鼻间萦绕着潮湿的苔藓味,混着某种焦糊气息,像是皮肉被火灼烤过的味道。 左手边暗影里立着几个粗陶罐,罐口蒙着的兽皮随气流轻颤,隐约有细碎的爬动声从罐底传来。墙角斜靠着半人高的竹篓,边缘缠着褪色的红布条,布条上结着暗褐色的痂——他盯着那痕迹看了许久,才意识到可能是干涸的血迹。 木桌上摆着团灰扑扑的布片,靠近时闻到一股草药汁液的酸涩。布片旁滚落着几粒深褐色的药丸,表面粗糙不平,其中一颗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混杂的虫豸残骸。床脚有截断刀,刀柄裹着的皮革已经磨得发亮,刀身斜插进石缝里,映着月光泛出冷白的光。 整间屋子唯一的声响来自头顶,某处岩壁渗水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当他试图转动脖颈时,后颈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目光不由自主扫过墙面悬挂的青铜镜——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隐约映出他额角新结的血痂,以及脖颈处几道暗红色的勒痕,像是被藤蔓紧勒过的痕迹。 熊烈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脖颈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强撑着浑身虚软的躯体,用最后的力气转头望向掌心——三颗泛着幽紫光泽的果实正紧紧嵌在血肉模糊的手心里,表皮还凝着暗红血痂。那是紫鳞心髓草的成熟果实,每一颗都裹着细密的鳞片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妖异的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与哑巴猎户在瘴气弥漫的深谷里,与守护灵草的伴生毒蛇展开殊死搏斗。蛇信吞吐间散发的腥气,毒蛇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的冷芒,还有哑巴猎户挥刀时带起的破空声,此刻都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毒蛇毒牙刺入肩头的瞬间,剧烈的麻痹感顺着经脉蔓延,意识即将涣散时,是哑巴猎户背起他狂奔的身影,和那双因用力而暴起青筋的手。 然而此刻,空荡荡的石屋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解毒之人究竟是谁?对方又是用何种珍稀药材化解了这见血封喉的剧毒?喉头涌上铁锈味,熊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周身经脉仍在隐隐刺痛。更令他不安的是,本该守在身边的哑巴猎户不见踪影,更别说连对方那把从不离身的骨柄猎刀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咒骂声。“你说一个臭哑巴,都他妈比咱俩强!”尖锐的嗓音里裹着浓浓的嫉妒,"咱哥俩混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结果他倒好......"话音未落,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道:“噤声!谷主特意交代过,这小子身上的投名状关系重大,若是出了差错,咱们项上人头都得搬家!” 脚步声越来越近,熊烈强撑着半坐起身,后背紧紧抵住潮湿的石壁。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刺痛间,他死死盯着吱呀作响的木门——所谓‘投名状’究竟是什么?谷主又为何对自己如此上心?而那个沉默寡言却拼死相救的哑巴猎户,此刻又身在何方?无数谜团在脑海中翻涌,却找不到半点答案。 阴湿的腐木气息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熊烈将后背死死贴住冰凉的石壁。粗糙的苔藓擦过掌心,他屏住呼吸数着檐角滴落的水珠——第七声时,廊下传来皮革与青石相触的摩擦声,像毒蛇吐信般渗进耳膜。 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碎石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声。稍胖的汉子粗喘着气,灯笼裤下的小腿肌肉绷成石块:“不是说辰时三刻该醒了?这都过了半炷香,莫不是...”话音未落,瘦高个已扯开熊烈染血的衣襟,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向脖颈。 “蛇老怪那解药可是独门秘方!”瘦高个突然倒抽冷气,枯竹般的手指触电似的缩回来,“怎么浑身冷得像冰窖?小子,你可别...”他攥住熊烈肩头狠狠摇晃,青铜护腕撞在石壁上叮当作响。熊烈咬着后槽牙,任脑袋随着晃动无力垂落,喉间溢出若有似无的呜咽。 “别折腾了!”胖子慌忙按住同伴,腰间牛皮囊里的金疮药瓶撞出闷响,“赶紧去回禀咱们谷主!要是真折在咱们手里,大小姐的脾气你和我可都了解,可不认人!” 他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突然压低声音咒骂:“自打熊山河那兔崽子失踪,大小姐就像被勾了魂。如今百里谷主暴毙,大小姐接任谷主位置,也是在极力追查这兔崽子的去向,要是有这兔崽子的下落,就立功了,如果再取这小子首级,大小姐的疯病肯定好了一大半。”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转身时带起的劲风掀翻了墙角的陶罐。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熊烈终于睁开眼。方才胖子提到的“熊山河”,不正是苗寨老人托付要找到交给他油布包裹的人吗?他猛地撑起身子,急切地伸手探向怀中藏着油布包裹的地方。 然而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布料。熊烈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不可置信地将衣襟翻了个遍,每一个褶皱都不放过,可包裹,却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在找它?”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角落中飘出。声音婉转却透着冰寒,仿佛淬了毒的丝绸。熊烈不用抬头看,也听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阴影中,一抹猩红的裙裾若隐若现,摇曳的烛火勾勒出女子手中晃动的油布包轮廓,布料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正是老人托付的油布包裹。 “这里是哪儿?我在哪儿?”熊烈刻意让声音染上几分茫然,“我记得自己好像被蛇咬了,迷迷糊糊感觉被同伴扛走了...我的哑巴猎户兄弟,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目光扫过屋内斑驳的石壁,心中暗自盘算着退路——这里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药味,显然是个不寻常的所在。 女子从阴影中缓步走出,鎏金护甲划过烛台,溅起的火星映亮她眼尾的朱砂痣。“哼,有些胆识。"”她的笑声像是毒蛇吐信,“这里是杀手谷,江湖中闻风丧胆的地方!”举起手中的油布包在熊烈眼前晃动,“说,这东西是哪来的?” 熊烈喉结艰难地滚动,目光死死锁住地上的包裹,嗓音裹着刻意的镇定:“一个故人托我转交熊山河。敢问姑娘,可认识此人?”他迎上女子眼中淬着毒的寒光,潮湿的空气里,连呼吸都凝成冰碴。他赌定对方急于追查的心理,却不知这句问询会撕开怎样的伤口。 “姑娘......姑娘......”女子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笑,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夜色里划出细密血痕,像是要将往事的余烬碾碎在掌纹间,“这两个字......多久没人敢叫了?上次听见,还是在他的嘴中唤我,已不记得岁月了。”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发间银饰叮当作响,恍惚间又回到那年——他握着她的手说要白头偕老,如今那些炽热的情话,都成了剜心的利刃,在心底划出永难愈合的伤口。 她袖中短刃出鞘三寸,寒光映着她眼底翻涌的爱恨交织。恨意如潮水漫过眼眶,却又在某个瞬间泛起温柔涟漪,如同被揉碎的旧梦在刀刃上碎裂重生,将十年相思、一世背叛,都化作了此刻颤抖的刀尖。 女子眼中杀意翻涌如潮,攥着包裹的指节泛白:“想拿回东西,就加入杀手谷。找到熊山河之日,便是你重获自由之时。”她的语气冷硬如铁,字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熊烈扬起下颌,目光里尽是挑衅:“倘若我说‘不’?”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木门吱呀声响。先前离开的一胖一瘦两个男子裹挟着寒气闯入,刀锋狠狠抵住哑巴猎户的脖颈。刀刃压进皮肉,殷红血珠顺着苍白的肌肤缓缓滑落,在衣襟晕开触目惊心的印记。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眼尾猩红似要滴出血来:“你当然可以说‘不’。不过,我会先让他血溅当场。接着是你——还有这世上任何与你沾边的人。”她轻抚着包裹边角,语调温柔得瘆人,“毕竟,杀手谷最不缺的,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熊烈喉头滚动,眼底翻涌着不甘的暗潮:“看来我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他攥紧双拳,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提供熊山河的线索。”话音落下,他急切地转头望向哑巴猎户,那道渗血的刀痕仍蜿蜒在苍白的脖颈上,仿佛在无声控诉着这场胁迫,而抵在咽喉的利刃虽已移开,寒意却依旧挥之不去。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猩红指甲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包裹边缘,仿佛在把玩猎物的命脉:“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眼中闪过毒蛇吐信般的狠戾,“熊山河的消息我自会给你,但你若敢耍任何花招——”话音戛然而止,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惊魂未定的猎户,未尽之言如荆棘般扎进人心,“这哑巴的下场,不过是个开胃菜罢了。” 待女子与一胖一瘦三人的脚步声彻底消散在药庐外的迷雾中,檐角残雨坠落在青石板上,发出零星的脆响。熊烈倚着斑驳的木柱缓缓滑坐在地,左肩被利刃划伤的伤口还在渗血,将粗布衣襟晕染成暗红。他抬起头,正对上哑巴猎户澄澈的目光。 哑巴蹲下身,布满老茧的手比划出询问伤势的手势,喉间发出含糊的呜咽。可当熊烈的视线掠过他脖颈处结痂的刀痕时,那张总是挂着憨厚笑意的脸庞突然凝住,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潮湿的空气里,沉默如蛛网蔓延,哑巴垂眸避开熊烈探究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药庐墙缝里的青苔,仿佛那里藏着千言万语,却永远只能烂在无声的世界里。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2章 扎根心脉 药庐内蒸腾着混着药香的雾气,陶制药罐在土灶上咕嘟作响,铜制捣药臼里还沾着新鲜研磨的深褐色药粉。熊烈踩过满地晒干的艾草与苍术,鞋底碾过干枯枝叶发出细碎声响。角落竹筐里堆着形状各异的根茎,有的缠着暗红血痕,有的泛着诡异蓝斑,空气中浮动着苦腥与辛辣交织的气息,仿佛连梁柱都沁入了百年药气。灶台旁的石桌上摆着七八个釉色斑驳的瓷瓶,瓶口溢出的汁液在木面蜿蜒,腐蚀出深色痕迹,与墙上悬挂的兽皮、药锄共同勾勒出诡谲又神秘的氛围。 “你不想给我解释一下吗?”熊烈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在脖颈血痕犹新的哑巴猎户身上。 哑巴猎户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上下剧烈滚动,却只挤出几声破碎嘶哑的“嗬、嗬”声。他双手慌乱地在胸前比划,枯树枝般的手指扭曲成怪异的弧度,像是溺水者徒劳地抓握空气。 突然,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一旁的药筐,晒干的艾草与苍术顿时撒落满地。他慌忙蹲下捡拾,却又不慎碰倒石桌上的瓷瓶,深褐色药汁泼溅而出,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纹路。他急得满脸通红,冲着熊烈拼命摇头,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再摆摆手,仿佛在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将粗糙的麻衣洇出深色痕迹。 熊烈双臂抱胸,安静地看着这场滑稽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饶有兴致地盯着猎户颤抖的指尖、游移的眼神,将对方每一个细微的破绽都收入眼底。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破绽?”哑巴猎户突然停止了无用的挣扎,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戾,眼底寒光闪烁如淬毒的刀刃,方才的惊慌失措荡然无存。 “在密林深谷中你带我发现紫鳞心髓草那刻起吧!”熊烈屈指弹落衣角沾染的药灰,药灰触碰到对方的手臂,“不过开始只是怀疑,但最后我强行采走紫鳞心髓草的果实,中了蛇毒被你扛起救走的那刻,我闻到你身上混合着七叶鬼臼、龙涎香、血菩提的药香。蛇老怪,我这样称呼你,会更准确些吧!这几味能解百毒、疗伤生肌的奇药,可不是寻常猎户该有的珍藏。只是我现在还有一疑问?不知老兄,肯不肯,为我解惑一二。”熊烈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眼前这位曾经的“哑巴猎户”。 “有话说,有屁快放,既然大家都明牌了,就别再藏着掖着了!”哑巴猎户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掌心赫然浮现出蛇鳞状的暗纹,周身腾起若有若无的黑雾。 “我听这杀手谷的人也称呼你为哑巴,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熊烈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毒蛇老怪。 “那是因为他们只见到了哑巴。”毒蛇老怪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谁要是见了我现在的模样,只有一个下场——死!”他说话时,周身黑雾翻涌,隐隐传来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熊烈微微颔首,眼中尽是了然:“我明白了。在外人面前,你永远是那个可怜巴巴、任人欺凌的哑巴猎户;而在这药庐之中,你才是真正的毒蛇老怪。那些见过你真面目的人,怕是早就葬身于你操控的黑雾与毒物之下了吧?” 毒蛇老怪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刺耳又癫狂,震得药庐里的瓶瓶罐罐都微微作响。 瞬息之间,毒蛇老怪的脸色骤然阴沉如铁,周身翻涌的黑雾瞬间凝成墨色实质,在他周身盘绕嘶吼。"紫鳞心髓草的果实被你的血玷污了!"他咬牙切齿,眼中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怨毒,枯瘦的手指死死指向熊烈手中握有紫鳞心髓草果实的手心,“那可是我用十载心头血精心浇灌的至宝!紫鳞心髓草的果实成熟之际一旦沾染人血,便会认血为主,从此与宿主血脉相连!”他青筋暴起的双拳狠狠砸在石壁上,碎石飞溅,“我日夜守着它等了多年,偏偏被你这小子最后时刻坏了好事!这笔账,必须跟你算清楚!” 熊烈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着与对方对视:“这能怪谁?明知灵草成熟期碰不得人血,你为何偏要在果实将熟之时带我来此处?”他猛地挣开老怪的钳制,眼中闪过寒光,“现在又假惺惺把我带回杀手谷救我,与谷主合谋逼我加入杀手谷,替你们寻找熊山河——这一切,从始至终就是你的阴谋!少在这里倒打一耙!” 毒蛇老怪突然发出刺耳的狂笑,脸上的狰狞化作一抹诡异的得意:“哈哈哈,你小子还算有点脑子。既然猜到了,不妨现在低头看看你手心吧!” 熊烈下意识看向掌心,这才惊觉原本紧攥的三颗紫鳞心髓草果实竟不翼而飞!他猛地摊开手掌,一道细微的血痕正蜿蜒在纹路间,一股钻心的剧痛突然从掌心炸开,顺着经脉直冲丹田。“果实...去哪里了?”他强撑着剧痛,声音都在颤抖。 老怪伸出猩红如蛇信的舌头,舔舐着干裂渗血的嘴唇,眼中翻滚着毒蛇吐信般的阴毒:“还用问?自然是顺着你的血脉,直抵心脉深处扎根!这灵草认主后,就像蛰伏的恶鬼,会慢慢吸食你的精元。”他刻意拖长尾音,笑声如同砂纸摩擦岩壁,“你随手摘下的三颗果实,不过是披着成熟外衣的幼体。想要真正蜕变,必须沾染宿主的心头血,借由你温热鲜活的血肉滋养,在心脉中完成最后的蜕变。待到破体取出时再服用,方能发挥这灵草的逆天功效——可惜啊,你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这颗即将成型的心脉果实,注定要归我所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熊烈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掌心那道狰狞的血痕突然剧烈扭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皮肉下钻行。细密的紫色纹路如同被惊动的蚁群,顺着腕骨疯狂蔓延,所到之处,皮肤泛起诡异的金属光泽。他踉跄着单膝砸在地上,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剧痛如同千万根淬毒的钢针,顺着经脉直刺心脉。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像是在挤压着烧红的烙铁,血管里翻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沸腾的岩浆,灼烧着每一寸神经。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震碎了夜的寂静。紫鳞心髓草的根须如同饥饿的蜈蚣,穿透层层血肉,在心口处鼓胀出扭曲的凸起。熊烈蜷缩着在地上疯狂翻滚,指甲深深抠进泥土,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都凝结成妖异的紫色冰晶。剧痛令他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五脏六腑仿佛被卷入绞肉机,被反复碾压、撕碎、重组。呼吸对他来说成了最残酷的刑罚,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胸腔里翻涌着腥甜的铁锈味。 毒蛇老怪抱着双臂,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像是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死亡戏剧。他缓缓逼近,皮靴碾碎地上凝结的紫黑色血痂:“滋味不错吧?这灵草每深入一分,就会啃食你的生机。等它彻底扎根心脉...” 话音未落,熊烈突然剧烈抽搐,整个人弓成虾米状,脊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脆响。大量冷汗浸透衣衫,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瞬间蒸腾成缕缕带着剧毒的白雾。他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痕,从中渗出紫色的黏液,所到之处,地面的野草瞬间枯萎碳化。随着灵草根须的不断生长,熊烈的瞳孔逐渐蒙上一层灰翳,生命的气息正被这诡异的灵草一点点抽离。 入夜,残月西斜,不知过了多久,毒蛇老怪枯瘦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他摩挲着指节上的蛇形骨戒,盯着地上蜷缩如虾米的熊烈,喉间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少年身上的紫纹已蔓延至脖颈,心口凸起的肿块偶尔还在微微蠕动,却再没了先前痛苦挣扎的动静。 “这紫鳞心髓草的果实,虽有剧毒,却偏爱细水长流地折磨宿主。”老怪弯腰拾起块碎石,精准砸中熊烈颤抖的指尖,“按说短的要熬个三五月,长的亦存活一二年之久,才会断气,可现在这小子...莫不是被疼得昏死过去了?” 他眯起毒蛇一样眼睛,枯枝般的手指突然闪电般扣住熊烈下颌,强行掰开熊烈紧咬的牙关,腐臭气息喷在对方染血的唇上,“装死?还是真的断了气?让我亲自验一验就知道了。”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3章 坟前红衣少女 熊烈眼皮颤动,干裂的嘴唇无意识翕动,腐臭血腥气混着泥土腥气猛地灌入鼻腔。他骤然睁眼,刺骨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本该被紫鳞心髓草钻心噬骨的剧痛竟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皮肤表面结痂的紧绷感。干涸的血渍像蛛网般黏在胸口,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粗粝血痂摩擦皮肉的刺痒。他颤抖着攥住胸口衣襟,指节发白地扯开,露出狰狞的疤痕,可那些本该如活物般翻涌的伤口,此刻却像被冰封的河流,死寂无声。 他狠狠捶向心口,钝痛沿着肋骨炸开。这痛感如此真实,却不再裹挟着蚀骨的灼烧与撕裂。熊烈怔怔盯着自己的掌心,指腹残留的温度提醒他,那些被草果啃食心脏的记忆并非虚妄。 风掠过山谷,带起细碎呜咽。熊烈猛地抬头,目光撞进满目葱茏。不远处山丘上,素白幡旗在坟茔前簌簌作响,裹着猩红披风的少女跪坐在满地枯叶中。她乌发如瀑倾泻在褪色的红绸上,脖颈间垂落的银铃随着动作轻晃,惊起几只栖息的蝴蝶。少女苍白的侧脸泛着病态的红晕,绣着金线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交错的绷带,暗红血痕正顺着绷带边缘渗出,在枯叶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熊烈隐在斑驳树影下,枯枝在他肩头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山风卷起少女散落的发丝,将她断断续续的呢喃揉碎在坟茔四周。那些字句像是浸透了晨露的花瓣,潮湿而沉重,时而哽咽时而低笑,惊起林间栖息的夜枭。 他静静伫立,任墨色如浓稠的漆,顺着身上衣的缝隙缓缓渗入,将每一寸肌肤都浸染成夜色的模样。寒星渐次爬上中天,最后一缕暮色被晚风揉碎在云层深处,唯有山风裹挟着夜露的凉意,在他布满血痂的肌肤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少女终于缓缓起身,猩红披风扫过坟前将熄的残烛,烛火明灭间,映得她眼尾泪痕泛着珍珠般的冷光。她转身时银铃轻响,月光顺着她散落的乌发流淌,绣鞋碾碎沾着夜露的枯叶,每一步都惊起几点磷火,在黑暗中划出幽蓝的轨迹。 “看了这么半天了,也不知道过来安慰一下我吗?傻大个子。”她歪着头,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嫣红,睫毛上凝结的夜露随着说话轻轻颤动。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间旧疤,染血的指尖突然揪住他的衣襟,“你身上沾着毒蛇老怪的药草味,倒比这坟头碎花香多了。” 熊烈猛地扣住她的手腕,绷带下嶙峋的骨骼硌得掌心生疼。“我们认识吗?很熟悉吗?我为什么要安慰你,你是谁?我又是谁?”他的质问被山风卷走一半,却见少女琉璃般的瞳孔里泛起涟漪,倒映着他警惕的面容。 少女非但不躲,反而仰起脸直勾勾盯着他,染血的指尖划过他喉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诡谲的笑意在她唇边绽开,腕间银铃骤然炸响。直到这时,熊烈才看清她眉间虽挂着笑意,睫毛却在不住颤抖,泪痕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熊烈喉间像被无形的铁钳攥住,呼吸都跟着发紧。他慌忙松开扣住少女手腕的手掌,余光瞥见那层雪白绷带上新渗出的暗红血痕,在清冷的月光下蜿蜒如赤蛇,正沿着腕骨的弧度缓缓游走。“这手是怎么弄伤的?”话出口才惊觉语气生硬,他不自在地偏过头,余光却始终锁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红衣少女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歪着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带着新鲜伤口的右手直直伸到他面前:“不关你的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百里红樱,你呢?”染着血渍的指尖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倒像是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熊烈盯着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喉结滚动了两下。夜风卷着杀手谷特有的血腥气掠过两人之间,他最终只是微微颔首,沉声道:“熊烈。”话音未落,对面的少女突然僵在原地,连鬓边晃动的银铃都忘了发出声响。 月光掠过她骤然睁大的杏眼,映出瞳孔里炸开的惊涛骇浪:“你说你姓熊?你真的姓熊?”百里红樱突然欺身上前,带伤的手死死扣住他的袖口,绷带上的血蹭在玄色衣料上,像开出了朵妖异的花。熊烈下意识想要抽手,却在看清少女眼底血丝时顿住了动作——那双眼里盛着的,分明是溺水者抓住最后浮木的狂喜与恐惧。 他困惑地点点头,下一秒,少女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沉睡的恶鬼:“你以后在这杀手谷里,除了我之外,不能跟任何人说你姓熊,特别是谷主!你记住了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却浑然不觉,发间银铃随着颤抖叮当作响,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夜鸟。 “为什么?”熊烈反手扣住她冰凉的手腕,却在触到绷带下嶙峋的骨节时心尖一颤。百里红樱忽然笑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月光落在她眼下的青影里,像两抹干涸的血泪:“一时也跟你说不明白。”她突然猛地抽回手,倒退着跌坐在石阶上,绷带滑落些许,露出狰狞的旧伤,“以后就叫你傻大个吧。就当我没听过你的名字,也当你从来没说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山风卷着枯叶掠过她单薄的肩头,熊烈望着少女转身时衣摆扬起的猩红,忽然觉得,那抹红像极了她腕间渗出的血,也像极了杀手谷上空永远散不去的晚霞。 熊烈喉间泛起苦涩,目光在少女带伤的手腕与墓碑间来回游移。杀手谷的夜风裹着腐土气息钻入鼻腔,他心中翻涌的猜测却比这瘴气更灼人——百里红樱对“熊”姓的过激反应,与他苦寻的熊山河之间,恐怕是有关系的。此刻身处这杀手谷,反倒不急于一时,眼前这浑身是谜的红衣少女,或许正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他的目光掠过少女肩头,隶书镌刻的“慈父百里长空之墓”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瞳孔猛地收缩,这个名字像把锈刀,直直插进记忆深处。苗寨密林里那个背着药篓的佝偻身影突然鲜活起来——暴雨夜为他敷上草药的老者,临别时往他身上塞上油布包裹,此刻竟与墓碑上的字迹重叠成诡谲的剪影。 喉结艰难地滚动,熊烈死死咬住舌尖才压下脱口而出的疑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冰凉触感让他逐渐清醒:杀手谷遍布暗桩,同名未必同源,眼前少女的真实身份与立场仍是迷雾;再者,萍水相逢的善意最是不可轻信,她腕间绷带下藏着多少秘密?更遑论苗寨老人临别时布满老茧的手紧攥着他,浑浊眼珠里映出郑重的警告:“莫提我的存在。” 山风卷起坟前未燃尽的纸钱,在空中旋成暗红旋涡。熊烈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伸手掸落肩头枯叶,仿佛这样就能拂去满心疑虑。“傻大个?”百里红樱清脆的嗓音突然响起,他抬眸时,正对上少女狐疑的目光,“发什么呆!” “嗯,想起一个故人!”熊烈喉间挤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双脚像生了根般陷在满地枯叶里。月光在“百里长空”四字上游移,忽而明亮如昼,忽而又被乌云吞噬,恍惚间竟与记忆里老者佝偻着背起药篓、逐渐消失在苗寨晨雾中的背影重叠,酸涩与疑惑如藤蔓般缠住他的心脏,越勒越紧。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目光失焦:“你的名字,好听,我感觉好像在哪听过,只是想不起来?百里红樱,百里红樱……”声音极轻,却像丝线般在寂静的坟茔间飘荡。 身旁的红衣少女微微皱眉,耳坠上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看得真切——熊烈盯着墓碑时骤然绷紧的下颌,念叨自己名字时眼底翻涌的复杂神色,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可她终究没开口询问,只是下意识将受伤的手往袖中缩了缩。在这杀手谷里,人人都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谁又能说清谁的心思? 夜风卷起她发间的红绸,百里红樱望着远处杀手谷深处若隐若现的灯火,想起自己后颈还未结痂的鞭痕。这已是这个月第三次被母亲凤来仪罚跪祠堂,每次都因旁人不经意提起“熊山河”这个名字。儿时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直到某次父亲百里长空将她护在身后,用布满老茧的手捂住她耳朵,低声告诫:“你的母亲,最大的逆鳞,就是杀手谷曾经一个叫熊山河的人,在她面前,什么时候都不要提起这个人。” 月光如纱笼罩坟茔,百里红樱低头望着身旁身形魁梧却眼神赤诚的“傻大个”,忽然“扑哧”轻笑出声。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涩的泪痕在月光下碎成点点星芒,恍惚间竟像是父亲生前哄她时洒下的萤光。 她从未想过,会在父亲坟前遇见一个姓熊的外乡人。明明是初次相见,可看着对方盯着墓碑时怔愣的模样,听着他反复念叨自己名字时沙哑的低语,胸腔里那颗被母亲责罚、被谷中冷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竟罕见地泛起暖意。这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像极了幼时蜷缩在父亲怀中听故事时的安心,又像是在毒蛇盘踞的暗巷里,突然握住了一柄温热的刀。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渗血的绷带,百里红樱忽然想起母亲凤来仪每次听到“熊山河”时扭曲的面容,想起父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叹息。眼前这个男人,与那个从未谋面的熊山河,还有自己血脉里纠缠不清的谜团,究竟藏着怎样的羁绊? “傻大个……”她轻声呢喃,目光落在熊烈挺直的脊背,那里仿佛藏着能撑起整片天的力量。可不知为何,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却化作酸涩的疼——明明对方比自己高出一大头,明明他眼中的沉稳昭示着丰富阅历,她却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冲动,想将他护在身后,就像曾经父亲用单薄的身躯,为她挡住母亲挥来的皮鞭。 山风掠过坟头的杂草,百里红樱下意识拢紧的红衣。唇角勾起的弧度里,藏着少女不自知的温柔与决然。或许这就是宿命的红线,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将这个带着熊姓的男子牵到眼前。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母亲讳莫如深的往事,她忽然有了握紧双拳的勇气。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4章 为了你好? “好,好,当真好得很!” 阴恻恻的声音裹挟着陈年怨毒,从墓冢后斑驳的槐树影里渗出。裹着黑纱的中年妇人捻着指甲上猩红蔻丹,踱步而出时绣鞋碾碎满地枯叶,“原以为杀手谷的熊姓早该烂在十八层地狱,这里还混进了一个漏网之鱼。” 熊烈瞳孔骤缩,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那声音似裹着千年寒冰,字字锥心。更令他肝胆俱裂的是,阴影中传来的嗤笑声——沙哑破锣般的调子,赫然是在药庐扮作哑巴猎户的毒蛇老怪!此刻对方拄着雕满蛇纹的木杖现身,兜帽下露出半张爬满青黑的脸,身影若隐若现。 剧痛突然在断开记忆深处炸开。三日前那三枚紫鳞心髓草果实进入心脉的瞬间,撕心裂肺的灼痛让他几近疯魔。此刻抚上心口,本该致命的毒草竟如泥牛入海,连半点发作的迹象都无。他这才惊觉,从昏迷到苏醒,从看见百里红樱跪在坟前受罚,每个细节都严丝合缝得可怕。毒蛇老怪刻意把昏迷的自己放到这里制造的‘巧合’,就像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而自己早成了瓮中之鳖,做过什么早已百口莫辩。 “老怪这次立了大功。”妇人玉手轻扬,一粒赤红色丹药划破暮色。毒蛇老怪佝偻着背疾步上前,枯瘦如爪的手指谄媚地接住,喉间发出令人作呕的咯咯笑声。妇人眼尾猩红的朱砂痣随着冷笑扭曲,宛如绽开的血花,“等我抽了这小畜生的筋,定让你尝尝百年玄冰蟒的内丹。”话音未落,她猛然转身,寒芒毕露的眼神直刺熊烈,“熊家小杂种,知道我为什么恨姓熊的吗?” 空气瞬间凝固。熊烈尚未从惊愕中回神,一抹鲜艳的红影突然掠过眼前——百里红樱单薄的身躯挡在他身前,发间银铃随着急促呼吸轻颤。“母亲,放过他!”少女声线发颤却透着决绝,“他并非是姓那个姓氏,他跟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毒蛇老怪拄着蛇纹木杖踱出阴影,半张覆满青黑蛇鳞的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大小姐,我和谷主在此蛰伏已久。”他故意拉长语调,枯黄的指甲指向熊烈,“你们方才的对话,一字不漏落进我们耳中。这小子亲口承认叫熊烈,还有假?姓熊就是原罪!”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死寂的坟场,惊起树梢夜枭的哀鸣。 百里红樱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眼眶灼穿:“你们为什么要偷听?!我不过想独自在父亲坟前说说话!”她踉跄着扶住墓碑,指尖深深抠进冰冷的刻字里,仿佛要将多年的委屈都嵌进石碑。红衣下摆被夜风掀起,恍若一面染血的旗帜,在暮色中猎猎作响,“他的出现只是偶然,姓什么是他的自由!难道全天下姓这个姓的都该遭此厄运?连亲生女儿在你面前都如履薄冰!”说到最后,少女的声音彻底破碎,化作压抑多年的呜咽。 “这是为什么?!”百里红樱的身影在风中摇晃,二十年的困惑与痛苦如潮水般翻涌。夜风卷着纸钱碎屑缠住她的红裙,每一片纸页都化作童年时母亲抽打在身上的藤条,带着刺骨的疼痛。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毒蛇般苏醒,啃噬着她的心。 毒蛇老怪发出嘶嘶的冷笑,熊烈却只看见少女颤抖的背影——她发间的银铃早已不再清脆,被岁月磨得黯淡无光,就像她从未被珍视过的童年。百里红樱突然转身,月光照亮她苍白的脸,那些被胭脂掩盖的旧疤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每一道疤痕都诉说着一段惨痛的往事。 “从我记事起,但凡谷中有人提起那个姓氏,您就会发疯。”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呜咽,“打碎的瓷碗、断裂的簪子、青紫的伤痕...我至今记得七岁那年,学堂先生念到‘熊罴’二字,您是如何上前揪住先生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在火盆里。滚烫的炭火灼烧着皮肤,我亲眼看着先生在您的毒手下去世,而我,仅仅因为跟着读过那个字,就被您鞭笞整整一夜。”她的声音哽咽,“那一夜的血,浸透了我的被褥,也浸透了我对母爱的最后一丝幻想。” 少女扯开衣领,锁骨处狰狞的疤痕如扭曲的蛇盘踞,在月光下泛着可怖的青白。“我曾在深夜对着铜镜反复查看,看自己的眉眼是否流着让您憎恶的血脉。您让我学女红,我便绣到指尖化脓;您让我练剑,我就砍断三根木剑;可无论我如何讨好,只要您心情不好,我永远是您的出气筒。”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沫,“我甚至期待过,期待您能像惩罚外人那样,干脆一剑杀了我——至少,那样我就不用在每个深夜问自己,为什么亲生母亲,要用一生来证明她有多恨我。”泪水终于决堤,混着血痕滑过脸颊,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你要造反吗?”中年妇人猛地踏前一步,黑纱下的脸庞扭曲成可怖的弧度,绣着金线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与百里红樱如出一辙的疤痕,“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会知道——当年姓熊那负心汉如何将我的心骗得支离破碎,如何丢下我在这杀手谷里苟延残喘!”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刀刻般的冷冽里竟渗出几分沙哑的愧疚,“我是不想让你再走我的老路,不想让你为了男人丢了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我好,为了我好……”百里红樱如提线木偶般喃喃重复,突然仰起头,凄厉的笑声刺破死寂的夜空。她一把扯开束腰的红绸,猩红裙裾翻飞间,整条手臂的狰狞旧疤暴露在月光下——鞭打的血痂、还有数不清的不知被何种手段造成伤痕,层层叠叠爬满苍白的皮肤,宛如盘绕的毒蛇。 “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少女抓起母亲颤抖的手,按在自己锁骨处最狰狞的疤痕上,“你怀胎十月生下我,就是为了用仇恨发泄到你亲生女儿身上吗?轻飘飘一句‘为你好’,就能把二十年的拳脚、火刑、还有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夜都抹干净?”她的泪水砸在自己手背上。 中年妇女,熊烈早已看清,正是之前在药庐见过的杀手谷,谷主凤来仪,正是答应帮她找到杀手谷叛徒一个叫熊山河的人。 凤来仪周身的黑纱突然剧烈震颤,绣着金线的袖口轰然滑落。月光掠过她暴露的手腕,三道交错的烙铁烫痕赫然在目——与百里红樱受伤形状分毫不差。“你以为只有你在受苦?”妇人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猩红蔻丹染着血痕的手指撕开衣领,胸口密密麻麻的疤痕如扭曲的蛛网,“每次伤你时,我的血也在流,我也在自伤!” 看着百里红樱的伤口,凤来仪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每次打过你,我也同样在打你的地方,在自己身上伤自己,比你多一倍!是为了让你记住的同时——我自己也不能忘记。” “记住什么?记住亲生母亲是个疯子?”百里红樱猛地惊呼道,泪水混着血水砸在地上,“你所谓的‘为我好’,不过是把自己的恨,一遍又一遍烙在我身上!”她突然把自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最狰狞的伤口上,“您摸着良心说,这些自虐般的伤痕,真能换来我的平安?还是满足您变态的赎罪欲?” 凤来仪僵在原地,指尖传来的温热刺痛让她瞳孔骤缩。二十年的深夜自罚、暴雨中的自鞭、每一道刻意复刻在自己身上的伤痕,此刻都化作女儿眼中熊熊燃烧的恨意。“我是为了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弱,黑纱下渗出压抑的呜咽,“决不能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5章 玄冰蟒 凤来仪的玄色广袖重重扫过百里长空坟前雕满蛇纹的青铜烛台,鎏金兽首灯盏里的火焰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映得她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她垂眸凝视着站在青砖上的百里红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红樱,你当真为了眼前这个人,要与我为敌?”她刻意放缓的声线裹着刺骨冰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指尖缓缓划过腰间淬毒的银鞭,蟒皮鞭鞘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透着致命的危险。暗处,十二名谷主贴身暗卫早已结成凌厉的杀阵,他们的呼吸声整齐划一,却让这死寂的氛围愈发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百里红樱倔强地扬起下颌,她火红的衣衫,显得格外刺目。“母亲既以谷主身份说话,我愿意为他把自己的命留下,我的命本就是你给的,你可以随时取走的。”她的声音虽有些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你父亲坟前,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给我想清楚了,”凤来仪的目光扫过坟茔,语气稍稍顿了顿,又恢复了冷硬,“你现在乖乖听话,一个人离开这,不趟这混水,我可当作今夜的背叛从未发生。”坟前的松柏在夜风中发出呜咽,仿佛也在为这对峙的母女感到哀伤。 烛火突然爆开一朵灯花,凤来仪眼中掠过转瞬即逝的痛楚。她太清楚杀手谷的规矩,若此刻纵容女儿,明日黎明,整个江湖都会知道谷主血脉生出了叛乱,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毒蛇老怪一脸阴险地不发一语地看着戏。 作为谷主,她决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凤来仪眼神狠狠扫过站在百里红樱身后的熊烈,眼中满是森冷杀意:“别以为你躲在她的身后,我就不敢对你们怎样?你小子走眼了,我对自己都下得去手,更别说这个丫头!”她的话语中透着决绝与狠厉,仿佛此刻站在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必须铲除的敌人。 话音未落,凤来仪的银鞭已如毒蛇般迅猛地向着二人方向缠去,划破夜空,带起凌厉的风声。百里红樱眼看母亲的银鞭袭来,心中大急,嘴中对着身边的熊烈道一句“小心”,身子便下意识地挡向母亲的银鞭。 熊烈眼看着凤来仪的银鞭就要抽中一身红衣的百里红樱,这一鞭下去,小小身子怕是凶多吉少,他心中一紧,没有任何考虑的时间,他一把将百里红樱拽出银鞭攻击方向。 下一秒,凤来仪结结实实的一鞭狠狠抽在他的后心,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青砖,也染红了这清冷的夜色。 剧痛如汹涌潮水般袭来,他总感觉心脉在这一鞭下剧烈震颤,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似有某种蛰伏的力量正在苏醒,可是什么自己又一时说不清楚。 不等他细想,寒意已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凤来仪与戴着面具的毒蛇老怪身后,黑衣杀手们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鬼魅,弯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幽光,密密麻麻向他们围拢过来。 熊烈下意识将百里红樱护在身后,却听见凤来仪冰冷的声音穿透夜色:“动手,抓活的,别让他就这么容易死了,不能便宜姓熊的!”这声令下,杀手们立刻如饿狼般扑来,靴底踏碎满地血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熊烈下意识伸手入怀,指腹触到那枚刻着饕餮纹的金钥,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腰间苗寨老者托付的油布包还带着草药气息,除此之外,竟再无任何防身之物。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脖颈,他望着逐渐合围的杀手,喉结艰难滚动。 “嘿嘿,早就对你了如指掌。”面具下的毒蛇老怪佝偻着背缓缓踱出,枯黄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刮擦着蛇形拐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你身上没有功夫,只有一身蛮力,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白瞎这大个子呀!”沙哑的话音里裹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熊烈瞳孔猛地一缩——那刻意压低的声线,他知道对方就是曾经那个的哑巴猎户! “傻大个,你不会功夫,他说的是真的?”百里红樱攥着他染血的衣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肤。熊烈低头望去,少女泛红的眼眶里盛满担忧,可胸腔突然泛起一阵剧痛,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喉间腥甜翻涌。就在这时,一股陌生的热流顺着经脉横冲直撞,像是被凤来仪那一鞭彻底唤醒的猛兽。 他望着掌心渗出的血珠,刚要点头确认,后心鞭伤处却突然传来诡异的酥麻感。那种蛰伏已久的力量再次躁动,宛如无数细小银针在血肉里游走。熊烈喉间溢出半声苦笑,粗粝的指节因攥拳而泛白,他先是重重颔首,可夜风卷起后颈碎发的瞬间,记忆碎片突然如潮水般涌来——苗寨老者郑重托付时的眼神、藏在心口的三颗紫鳞心髓草果实、此刻在经脉中乱窜的神秘力量...... “我......”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卡在喉咙里。那些被鞭击震碎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真相似乎触手可及,却又被重重迷雾笼罩。未等他理清思绪,又缓缓摇了摇头,发梢甩落的血珠溅在百里红樱手背上。月光下,少女眼中的关切与毒蛇老怪的狞笑在眼前交织,将他困在虚实难辨的混沌深处,连自己都分不清,这具身躯里究竟蛰伏着怎样的秘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红衣翻飞似火,百里红樱拽住熊烈的粗布衣袖就往林间疾退,发间银铃撞出凌乱声响:“愣着等死吗!不会功夫还敢硬接鞭梢?当自己是铁打的?”少女骂骂咧咧的声线里,藏着比霜雪更难化开的震颤——方才那道宽厚身躯替她挡下的何止是银鞭,分明是索命的寒刃。 话音未落,刺骨寒意骤然撕裂空气。松针簌簌抖落冰晶,连潺潺溪流都在刹那凝出冰棱,漫山遍野的青翠瞬间裹上霜甲。凤来仪的惊喝“小心”刺破死寂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在熊烈方才吐血之处。 一条拇指粗细的白蛇正盘踞在暗红血渍间,鳞片莹润如千年玄冰雕就的玉珏,在月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幽光。那双赤瞳似浸在血泊中的玛瑙,妖异的竖瞳缓慢收缩时,竟映出众人惊恐的倒影。白蛇吐着信子突然腾空,尾尖扫过之处,灌木瞬间绽开霜花,连飘落的枯叶都在半空凝结成冰蝶,簌簌坠落时发出细碎的脆响。 寒雾翻涌如活物,某个黑衣人喉间滚动着不安的颤音:“快看,那是什么?” “你眼瞎!不过是条蛇,怎会冷得这般蹊跷?”另一个声音带着不耐烦的颤抖,却难掩内里的慌张。人群本能地瑟缩后退,枯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 忽有两道黑影如离弦之箭窜出,双刀裹挟腥风直取白蛇七寸。凤来仪瞳孔骤缩,朱唇未启便已掠出:“不可,快躲!”然而话音未落,寒光已触及白蛇莹白的鳞片。 刹那间,方圆十丈的空气仿佛被无形巨手攥住,轰然凝固。最先攻击的刀客喉间发出半声闷哼,惊恐的面容在眨眼间覆上冰壳,睫毛凝成霜棱,未及喊出的惊呼化作细碎冰晶坠落。他握刀的手臂‘咔嚓’炸裂,飞溅的碎肉在空中凝结成锋利的冰棱,如霰弹般射向四周。另一人慌忙挥刀格挡,刀锋却与冰棱相撞迸出万千寒星,整柄长刀瞬息爬满霜花,刺骨寒意顺着掌心窜入经脉,将手掌与刀柄死死黏连。 地面腐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蛛网般的冰纹,缠绕古木的枯藤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声。粗壮的树干轰然炸裂,飞溅的碎木在空中凝成冰刃,‘噗噗’钉入四周的土地。白蛇游弋的轨迹拖曳着冰蓝色光带,所过之处溪水倒卷成冰柱冲天而起,飘落的雪花聚合成狰狞冰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重重砸向地面。 众人尚未从震惊中回神,此起彼伏的惨叫已撕破死寂。那些被寒气擦过的伤口,瞬间结出紫黑色冰痂,肌肉以恐怖的速度萎缩僵化。唯有一道黑影逆潮而动,毒蛇老怪枯瘦的手指几乎戳破面罩,浑浊眼珠里翻涌着骇人的猩红:“哈哈哈哈!今日总算得见杀手谷真身底蕴!老谷主所言非虚,这定是传说中的玄冰蟒!”他佝偻的脊背突然绷直,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抠住树干,“可为何...堂堂上古异种,竟只是拇指粗细的幼崽?” 毒蛇老怪的狂笑戛然而止,众人目光如炬般聚焦在那拇指粗细的小白蛇身上。只见它在熊烈方才吐血之处疯狂翻滚,莹白如霜的鳞甲贪婪吮吸着暗红血渍,每一寸沾染鲜血的鳞片都泛起妖异的红光。红白交织间,原本纤弱的蛇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仿佛干涸的海绵坠入血池,迸发出令人心悸的生命力。 “它在长大?它在长大!”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音里掺杂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有人踉跄后退,却被身后冻结的藤蔓绊倒,摔在布满冰棱的地面上。毒蛇老怪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枯枝般的手指深深掐进树皮,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血珠;凤来仪玉手紧握腰间银鞭,指节泛白,衣服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她微微发颤的身形。 凤来仪银牙紧咬,绣靴碾过冰棱发出脆响:“这畜生不在玄冰洞中蛰伏,定是姓熊那小子的血勾来的!绝不能放跑他!”话音未落,场中骤然响起骨骼爆鸣般的脆响——小白蛇几个翻滚间,躯体已暴涨至碗口粗细,原本莹白的鳞片浸满血色,宛如披着晚霞的冰川。方才熊烈吐血之处,连半滴血渍都被吸食殆尽,地面只余狰狞的冰裂纹路。 白蛇猩红竖瞳猛地转向百里红樱与熊烈逃离的方向,喉间发出震人心魄的嘶鸣。它甩动着裹满冰霜的长尾轰然腾空,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尖锐冰锥,重重砸向地面。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这头刚显威的冰系凶兽,已裹挟着漫天寒气追了上去,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惊魂未定的众人。 面具下的毒蛇老怪佝偻着身躯,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浑浊眼珠里泛着贪婪的幽光:“谷主!让老蛇带几人跟上去瞧瞧!说不定既能救回大小姐,又能逮住那姓熊的杂碎!”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尾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凤来仪闻言骤然转身,玄色衣如血在冰风中翻飞,腰间银鞭透出半寸,寒芒映得她面容愈发冷冽:“都给我听好了!红樱带着那小子逃向的是杀手谷禁地玄冰洞,那里是千年难化的死地!谁敢擅闯,杀无赦!”她扫视众人的目光犹如实质,字字如冰锥般砸在每个人心头,“谁的命嫌长了,尽管去试试!” 毒蛇老怪喉间发出沙哑的嘶吼,面具下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大小姐已经身陷险境,难道当真不救?”枯枝般的手指攥得指节发白,在面罩下不住颤抖。 凤来仪背过身去,玄色衣袂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银鞭泛起森冷幽光。她望着小白蛇消失的方向,声音冷得能刮下冰碴:“她既然敢闯玄冰洞,生死便不再由我们定夺,后果自负。杀手谷的规矩,从来容不得半点僭越——”尾音消散在呼啸的寒风中,唯有满地冰棱折射着冷寂月光,映得众人噤若寒蝉。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6章 高处不胜寒 熊烈铁塔般的身躯在碎石路上踉跄,粗糙的手掌被一双染着血痂的小手死死扣住。百里红樱猩红的裙摆扫过他的小腿,发间银铃撞出急促的碎响,这看似纤弱的小姑娘竟爆发出惊人力量,生生拽着毫无功夫底子的他在山道上狂奔。杀手谷暗无天日的训练果然淬炼筋骨,此刻她绷紧的脊背如满弓,每一步都带着搏命的狠劲。 “好冷...前面是哪儿?你要带我逃哪去?”熊烈的嘶吼混着白气消散在寒风里,他感觉肺叶像被冰锥反复穿刺。回头望去,方才经过的山谷依旧绿意蒸腾,藤蔓缠绕的古木间蝉鸣阵阵,而眼前却横亘着一道冰雪结界——远处雪峰泛着幽蓝冷光,积雪覆盖的冰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想活命,少说话,跟上我!”百里红樱头也不回,冻得发紫的嘴唇挤出冰冷字句。 “慢些……慢些!”熊烈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厚重的棉靴在碎石路上擦出火星。他感觉胸腔仿佛被无数冰刃反复穿刺,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吞进了碎冰。回头望去,来时的山谷依旧笼罩在蒸腾暑气里,藤蔓缠绕的古木郁郁葱葱,而前方天际线却横亘着一道惨白的冰墙,寒意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百里红樱突然急刹,熊烈收势不及,险些将她扑倒。少女仰头望着绝壁上蜿蜒的冰梯,朱唇被冻得发紫,却仍咬牙道:“翻过落魂崖,就到了杀手谷禁区玄冰洞就能躲过去!”熊烈这才惊觉,百里红樱掌心早已被自己攥得鲜血淋漓,可那抹殷红滴落在地的瞬间,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突然,身后传来冰面碎裂的轰鸣,声浪裹挟着森冷寒意扑面而来。熊烈回头,只见百米外,一条身躯足有水缸粗细的玄冰蟒破冰而出,鳞片泛着幽蓝寒光,蛇信吞吐间,地面迅速结出蔓延的冰纹。百里红樱裙摆下突然暴起数十道猩红绸缎,如活物般缠住崖壁凸起的冰棱。“抱紧我!”她的声音带着杀手谷特有的冷冽,不等熊烈反应,便拽着他纵身跃上悬空的冰阶。 凛冽的罡风呼啸而过,熊烈望着脚下万丈深渊,这才发现百里红樱单薄的身躯正不住颤抖。原来杀手谷严酷的训练虽赋予她惊人爆发力,但身负一个成年壮硕的人,此刻却也到了强弩之末。而那玄冰蟒却越追越近,每滑行一步,身后就留下一道深达半尺的冰辙,森冷的气息几乎要将他们的后背冻结。 熊烈后背紧贴着冰壁,脖颈后传来刺骨寒意。水缸粗的玄冰蟒正贴着地面滑行,泛着幽蓝冷光的鳞片刮擦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蟒口大张,每一次吐息都卷起冰雾,将二人周身温度又压低几分,冻得他们牙关不住打颤。 冰棱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熊烈青筋暴起的双手几乎要将百里红樱的腕骨捏碎。少女垂落的发梢扫过他冻得通红的脸颊,玄冰蟒的腥风已卷着碎冰扑到后颈。“分开逃!你先上冰崖!”熊烈嘶吼着将她整个人抛向更高处的冰阶,震得冰梯簌簌落下冰碴。 百里红樱跌坐在七尺外的冰台上,耳中嗡嗡作响。她望着下方那个被寒雾笼罩的魁梧身影,熊烈正挥舞着粗粝的拳头砸向逼近的蟒首,动作笨拙却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玄冰蟒突然昂首发出震天嘶鸣,冰蓝色的蛇瞳映出熊烈单薄的身影——在能冻结一切的冰息面前,他那身蛮力与孩童挥拳无异。 “傻丫头,你带着我,我们根本跑不掉!”熊烈转身时,冻得发紫的嘴唇扯出一抹歪斜的笑,额角的血珠坠在冰面瞬间凝结,“相信我——在崖顶等我!”这句话被寒风撕成碎片,却像烙铁般烫在百里红樱心头。 玄冰蟒骤然昂首,震天嘶鸣震得冰崖簌簌剥落,冰蓝色竖瞳如两盏幽灯锁定猎物。百里红樱看着熊烈抄起半截尖锐冰棱,铁塔般的身躯迎着蟒腹冲撞而上,明知这螳臂当车的举动不过是困兽最后的挣扎,却被他眼底燃烧的决然灼痛眼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十年来杀手谷刻进骨髓的生存法则——‘弃卒保车,适者生存’,此刻正与胸腔里翻涌的滚烫热流激烈交锋。 当蟒尾裹挟着千钧之力横扫过来,震落的冰棱如暴雨倾泻,熊烈竟侧身用宽厚的脊背替她挡住飞溅的碎冰。那一瞬间,百里红樱突然读懂了这份决绝的重量——原来真的有人会不惜性命,只为给另一个人争取一线生机。这与杀手谷尔虞我诈的生存之道截然不同,滚烫的温度烫得她鼻尖发酸,那些被寒刀冷剑冰封多年的柔软,正在熊熊燃烧。 ‘高处不胜寒’,这高处的罡风依旧凛冽如刀,百里红樱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暖意。这份温暖不是杀手谷地牢里摇曳的烛火,而是熊烈用血肉之躯为她筑起的屏障,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她活下去的执念。原来在这冰冷世间,真的有人会跨越生死,将最纯粹的善意捧到她面前。这一刻,少女终于明白,自己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寻觅半生,此刻才触到了生命里最珍贵的那缕暖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玄冰蟒突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被冰锥刺痛的蟒眼泛起嗜血红光。它张开足以吞下两人的巨口,朝着熊烈直扑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熊烈爆发出全身蛮力,猛地将身旁数人合抱的巨大冰块轰然击落,朝着蟒口狠狠抛去。 石块脱手的刹那,熊烈的手臂在锋利的冰棱上划出深深血痕,殷红的鲜血顺着冰块表面蜿蜒而下。玄冰蟒嗅到血腥气,瞳孔骤然收缩成诡异的竖线,蛇身疯狂扭动着,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在百里红樱惊恐的目光中,巨蟒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鳞片间迸发出幽蓝的电弧,寒意愈发凛冽。 尽管已经快要抵达崖顶,百里红樱仍被那股刺骨的寒气逼得浑身颤抖。她咬牙抓住最后一级冰阶,终于翻身跃上崖顶。顾不上喘息,她急切地回头望去,只见被鲜血刺激得完全发狂的玄冰蟒,正朝着熊烈吐出致命的寒气漩涡。 “不——!”百里红樱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在玄冰蟒血盆大口即将闭合的瞬间,她看见熊烈转过头来,冲着她露出一抹温暖而安心的微笑。那笑容如此灿烂,仿佛全然不在意扑面而来的死亡。 白雾骤然弥漫,玄冰蟒的巨口无情地合拢。熊烈高大的身影与那庞然大物一同消失在茫茫冰雾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冰梯在寒风中微微震颤。 百里红樱双膝一软,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下。自从父亲死亡那一天起,她就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其它人流泪。可此刻,这个曾用生命守护她的‘傻大个’,却让她冰封多年的心彻底融化。哭声回荡在寂静的雪山之巅,既是悲恸的宣泄,也是她重获温度的证明。 百里红樱如同一尊冰雕,独自在山崖的肆虐风雪中枯坐。泪水早已在面颊上凝成冰晶,熊烈用生命换来的那丝温暖,也被呼啸的狂风一寸寸吹散。此刻她的眼眸中,往日灵动的光芒尽数熄灭,没有一丝情,只剩浓稠如墨的恨意翻涌——恨这无情天地,恨杀手谷的残酷,更恨这冰冷的人间,夺走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累死我了,你光傻坐着,也不来帮帮我!”一道戏谑的声音穿透雪幕,缠绕在百里红樱泛红的耳际。 少女连余光都未施舍,声音冷得能冻碎人心:“滚,谁胆敢来打扰我,我就要谁的命!” “我的命,很珍贵!你怕不能要!我也不会轻易给别人。”那道声音带着熟悉的调侃,在风雪中不慌不忙地响起。 “你找死,你......”百里红樱猛地从雪地弹起,猩红裙摆翻卷如烈焰,发间银铃震颤着杀意。可当她转身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全身的戾气骤然僵住。 风雪模糊了来人的轮廓,却遮不住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满身污秽的衣物上还凝结着冰碴,可那张被冻得青紫的脸庞,分明是本该葬身蟒腹的熊烈! “你没死,还活着。”百里红樱的声音发颤,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景象。下一秒,她全然不顾崖边的风雪,猩红身影如离弦之箭扑进那带着寒意的怀抱,泪水再次决堤,将最后一丝怀疑也冲得无影无踪。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7章 一足失,千古恨 “我没死,你哭够了吧!再哭下去,我怕是真是要死了。”熊烈气息未稳,染血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百里红樱凌乱的发顶。他勉力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从身后缓缓转出,冰晶折射的冷光射过百里红樱的眼眸。 百里红樱猛地止住抽噎,泪水还凝在睫毛上。只见熊烈掌心托着一把神异长弓——通体流转着幽蓝光晕的冰晶层层叠叠缠绕成弓身,宛如冻结的星河在其上流淌。弓臂两端悬浮着永不消散的冰棱,一头凝结着‘霁月晴空’四字,银白霜纹如月光倾泻;另一头刻着‘三千流沙’,朱红冰篆似飞沙走石。最惊人的是弓面,竟用透明冰膜封存着云雾变幻的奇景,时而腾起百丈冰川,时而掠过血色残阳,冰纹在光线折射下流转出万千气象。 好漂亮的弓,哪来的?”百里红樱指尖轻触流转着幽蓝光晕的冰晶弓身,眼中满是惊喜。 熊烈用染血的袖口随意蹭了蹭额角,刻意压低声音道:“从玄冰蟒嘴中抠下来的。”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继续说道,“那畜生吞我的时候,这弓正巧卡在它上颚牙床上,钩住了我的衣襟。好不容易把弓拽下来,也不知怎么的,那畜生突然把我和弓一起吐了出来,掉头就窜进冰缝里,眨眼就没了踪影。” 百里红樱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玄冰蟒可是百年妖物,最是记仇!杀手谷老一辈都说,这东西难缠得很,难道真就这样放过你?” 熊烈拍了拍她手背,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却始终不敢直视她探寻的目光。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腕间若隐若现的银环——那是玄冰蟒消失的刹那,毫无征兆缠上他手腕的。冰凉的触感紧贴着脉搏,仿佛在提醒他冰窟里发生的一切都并非幻觉。 事实上,当玄冰蟒的獠牙准备刺破他咽喉的瞬间,熊烈在血色朦胧间听见了蟒类特有的嘶鸣低语。盘踞在玄冰冰窟深处的巨蟒,将庞大身躯盘成古老契约的图腾:“以血为契,供我修行。我化银环,护你周全。”蟒瞳里翻涌着千年寒冰般的冷光,其中的权衡之意却清晰可辨——吞噬他固然能修为暴涨,但贸然吸收庞大力量,难保不会撑裂妖丹。倒不如与他缔结契约,既能慢慢修行,还能借此还清情谊,避开修行之路上的心魔羁绊。 此刻,熊烈悄悄摩挲着藏在袖中的银环,任由百里红樱将冰弓抱在怀中细细端详。这个藏在血色与寒芒中的秘密,就如同他胸前从不示人的开心钥匙一般,注定要永远埋藏在心底。 百里红樱将冰弓抱在怀中反复摩挲,指尖轻轻拂过弓壁两侧的刻字,眼中泛起盈盈笑意:“‘霁月晴空’、‘三千流沙’……这前者清朗如月,后者浩瀚似沙,倒像是为这弓量身定制的名字与落款。”她仰头望着熊烈,发间银铃轻响,“就叫霁月晴空弓如何?这名字配这寒冰铸就的宝弓,再合适不过!” “那‘三千流沙’岂不是要委屈了?你咋不叫它三千流沙弓呢!”熊烈挑眉调侃,腕间的银环随着动作在袖底轻晃,“说不定流沙才是正名,霁月不过是匠人的风雅落款。” “才不是!”百里红樱鼓着腮帮子反驳,素白指尖重重叩了叩弓身,“你看这弓身流转的寒意,分明是雪夜晴空的模样,‘霁月晴空’必然是它本名。”话锋一转,她的神色又黯淡下来,盯着空荡荡的箭囊轻叹,“可惜只有弓没有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熊烈伸手揉了揉她发顶,顺势指向远处冰封的洞口:“玄冰蟒守着这把弓在洞里蛰伏百年,说不定箭羽就藏在巢穴深处。反正你娘正满世界找咱们,与其现在回去挨罚受死,不如趁此机会探个究竟?”他故意压低声音,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撞见什么宝贝。” 百里红樱咬着下唇,望着洞口翻涌的冰雾犹豫不决。杀手谷严禁弟子涉足玄冰洞的训诫犹在耳畔,可掌心传来的弓身寒意,又仿佛在无声催促。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神色自若的熊烈,突然发现这个总爱调笑的‘大个子’,骨子里竟藏着自己从未有过的闯劲——就像他从玄冰蟒口中死里逃生,却还能带着满身血污,若无其事地谋划玄冰洞,他真不怕再碰到那畜生? “你不进去,我自己进去瞧瞧!”熊烈不再理会,外面红衣少女,自己径自奔寒雾洞口而去。 百里红樱愣了一下,“傻大个,等等我。”自己终于不再纠结杀手谷的规矩了。抱起霁月晴空弓紧随熊烈之后,闯进玄冰洞。 玄冰洞深处寒魄星辰台寒气萦绕,冰晶折射出幽蓝微光。化形老者枯槁的手掌拂过小白蛇银白鳞片,指尖霜花簌簌飘落。小白蛇温顺地蜷成玉色圆环,蛇瞳却凝着几分倔强,尾尖偶尔不耐烦地轻扫地面冰晶。 “小白,这是你第七次偷溜出洞。”老者嗓音如冻裂的冰棱,在空荡洞窟激起回响,“玄冰一脉蛰伏千年,就盼着出个化境大能。你生来便具九窍玲珑心,灵根纯度千年难遇,莫要辜负这份天赋...”他忽然噤声,浑浊老眼望向洞外翻滚的云海,那里隐约传来人间的喧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白蛇昂起脑袋,信子吞吐间带出细碎冰碴,鳞片泛起不安的微光。老者叹息着将蛇身托起,掌心浮出一枚寒魄星辰珠,幽蓝光华将白蛇笼罩:“当年人界星辰海冰封时,这珠子吞了三条化形大妖。记住,人界那些看似温柔的灯火下,藏着比玄冰更刺骨的算计。” 冰晶簌簌坠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冰河,倒映着一老一蛇的身影。小白蛇终于垂下脑袋,鳞片间霜雾渐散,唯有老者的低语仍在洞窟盘旋:“踏天之路,一步都容不得错...” 寒魄星辰台上寒气翻涌,冰棱垂落的幽光里,化形老者布满冰霜裂纹的手指剧烈发颤,枯槁的嗓音混着冰晶簌簌坠落:“一步错,步步错!一足失,千古恨呐!”浑浊老眼里,恨铁不成钢的严厉与灼心的忧虑绞成乱麻,死死钉在蜷于脚下的小白蛇身上。 小白蛇银白鳞片在玄冰映照下流转微光,无意识摆动的蛇尾扫碎几片浮冰,懵懂姿态却难掩老者训诫时竖瞳中闪过的锐芒。忽的,老人枯指重重叩击冰台,裂纹如蛛网炸开:“方才那闯入者,你本可吞他精元化作修为!若力有不逮,我即刻便能助你!”掌心寒魄星辰珠腾起幽蓝烈焰,将小白蛇周身鳞片映得明灭不定,“妖修之道,慈悲便是致命软肋!” 话音未落,小白蛇如离弦之箭立起半身,猩红信子吞吐间凝出万千冰刃,寒雾在它周身凝成飓风。琥珀色竖瞳燃着执拗的光,竟比洞顶垂落的千年玄冰更冷冽——那是无声却铿锵的对抗,是明知前路荆棘仍要孤行的决绝。 老者喉头滚动着未出口的斥责,最终化作一声穿透骨髓的长叹:“罢了...修行路终究要你自己走。这因果既种,是福是祸...”他佝偻着背转身时,白发间霜雪簌簌而落,“只盼你今日的固执,他日莫成缚足的冰链。” 小白蛇重新盘回冰面,却将头颅昂得笔直。当“那个人”三个字再次响起,它的信子骤然僵在半空,蛇瞳泛起水光,倒映着洞顶千年不化的冰钟乳——那里面封存的,是比玄冰更坚硬的执念。 “他来了,不妨我们一起看看,你的选择,值不值的?”老者看向地上吐着信子的小白蛇。 小白蛇知道老者说的‘他来了’指的正是现在闯玄冰洞的熊烈。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8章 拉勾,上吊。 熊烈与百里红樱给一前一后踏入玄冰洞深处,一路除了满地的霜棱,靴底与冰层摩擦出细碎的声响。洞壁垂落的冰锥泛着冷冽的幽蓝,在摇曳的光影中如同一把把悬于头顶的利刃。 却被一道巍峨的冰封巨墙拦住去路。晶莹剔透的冰壁散发着森冷寒气,将洞内映照得一片惨白,除了这道屏障,四周皆是坚实岩壁,再无其他通路。两人伫立在冰墙之下,望着那仿佛亘古不化的坚冰,一时无措,满心的期待瞬间化作了沉沉失望。 百里红樱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熊烈,美目中满是无奈:“傻大个,此处看来设有禁制,不是我们随意能闯入的。这般情形,我们还是暂且退出玄冰洞吧。” 然而熊烈却不为所动,自踏入洞口那刻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神秘声音便在他心底不断回响,牵引着他向深处探索。尽管他怀疑这声音或许与之前所见的白蛇有关,但如今既已历尽艰辛来到此处,他又岂会甘心就此折返?熊烈握紧了双拳,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冰墙,沉声道:“再试试,我不信这冰墙当真无懈可击。” 朔风裹挟着冰晶如刀刃般刮过,百里红樱的红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似一团永不熄灭的赤焰。她足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在半空疾转,玉手翻飞间,淬着寒芒的暗器破空而出,在洞中划出一道道幽蓝的轨迹,直取冰墙要害。杀手谷秘传的“血影七绝”凌厉至极,每一式都暗藏取命杀机,招招如毒蛇吐信,可那冰墙却依旧光滑如镜,暗器击打在上面,只溅起细碎的冰晶,转眼便恢复如初。 就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响起,如惊雷炸响在山谷之间。熊烈双目赤红,周身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狰狞的青蛇在皮肤下蠕动。百里红樱只见他肌肉如铁铸般高高隆起,古铜色的肌肤在光晶折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整个人仿佛化身为远古的洪荒巨兽。 “喝!”熊烈怒吼一声,挥起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向冰墙。空气被这恐怖的力量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第一拳落下,冰墙表面微微震颤,却未留下丝毫痕迹;但熊烈并未气馁,反而激发了骨子里的悍勇,第二拳、第三拳……他的拳头如雨点般密集地砸向冰墙,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冰屑如雪片般纷飞,在他拳风的激荡下,形成了一道冰雾屏障。 随着不断地击打,熊烈的拳速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强,整个山谷都在他的拳下剧烈摇晃。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又在寒风中迅速结冰,可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坚不可摧的冰墙。渐渐地,冰墙表面开始出现蛛网状的细纹,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这股蛮力的恐怖。虽然这些裂痕在缓缓愈合,但熊烈的攻击却没有丝毫减弱,拳拳到肉的闷响在山谷中回荡,仿佛是死神的战鼓。 百里红樱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若这拳头打在人身上,怕是瞬间就会粉身碎骨。看着熊烈拳头上斑驳的血迹渐渐染红冰墙,她终于忍不住大喊:“别再打了!再继续下去,你身体会撑不住的!这冰墙不知有多厚多硬,我们终究是血肉之躯啊!傻大个,快住手!”可熊烈却充耳不闻,依旧疯狂地挥舞着拳头,誓要与这冰墙一较高下。 熊烈额角暴起的青筋如扭曲的枯藤,每一次挥拳都让血管在古铜色皮肤下剧烈抽搐。混着血珠的汗水顺着肌肉沟壑蜿蜒而下,在结冰的衣襟上晕开暗红的痕迹。他忽然仰头大笑,声浪裹挟着白雾撞向冰壁,震得头顶垂落的冰棱如碎玉般簌簌坠落。“痛快!痛快!”沙哑的嘶吼里带着癫狂的快意,每一次出拳,都仿佛有滚烫的熔岩在经脉中奔涌,万千溪流汇聚成势不可挡的洪流。 而此刻在他心脉深处,三颗紫鳞心髓草果实正诡异地泛着幽光。本应破体而出的果实,因连日来毒蛇老怪的纠缠、玄冰蟒的生死搏杀,被迫在千疮百孔的经脉中扎根。这些天生带有灵智的异草,深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若宿主身死,它们也将失去汲取生命力的载体。于是在熊烈挥拳时,果实表面细密的绒毛便疯狂汲取着迸发的气血,将其转化为诡异的力量反哺经脉。暗红的脉络顺着血管攀爬,如同寄生的藤蔓般悄然加固着即将崩溃的肉身,让他在狂暴的攻势中愈发不知疲倦。 熊烈话音未落,他猛地弓起脊背,整个人化作一颗蓄势待发的炮弹。古铜色的双臂肌肉如岩浆翻涌,十根指节捏得咔咔作响。随着一声暴喝,裹挟着破空锐响的拳头重重轰在冰墙上——刹那间,冰面宛如被投入巨石的湖面,以拳印为中心荡开层层涟漪般的裂纹。细密的蛛网状纹路在冰体中疯狂蔓延,每道裂痕都泛着诡异的幽蓝,仿佛有活物在冰层下挣扎。 “给我碎!”熊烈眼中血丝密布,不顾虎口迸裂的鲜血,连续三记重拳如重锤擂鼓。冰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层冰屑如暴雪纷飞,整片冰面剧烈震颤着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轰然巨响中,数丈高的冰壁竟从中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缝,寒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冰晶光下凝成一片朦胧的霜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这看似震撼的攻势终究未能真正摧毁冰墙。待尘埃落定,二人只见冰墙上密布的裂痕竟在缓缓愈合,那些被蛮力轰出的凹陷处,正渗出丝丝寒气,将破损之处重新凝结成坚不可摧的屏障。 玄冰洞深处,寒魄星辰台流转着幽蓝冷光。化形老者银发无风自动,指腹轻轻摩挲着青玉案几,案上霜花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凝结。身旁盘成玉白圆环的小白蛇忽然昂首吐信,猩红信子在空中划出诡异弧度,仿佛在回应某种神秘的召唤。 “有意思...”老者眯起眼眸,掌心凝出一片冰晶,映出冰墙外熊烈挥拳的残影。冰墙传来的震颤让整座寒魄星辰台微微共鸣,他指尖抚过冰晶表面密布的裂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肉身竟能在玄冰墙下撑到现在,筋骨之坚韧,堪比上古蛮兽,这子是如何办到的?” 小白蛇突然发出尖锐嘶鸣,蛇身鳞片泛起珍珠般的光泽。老者抬手轻抚蛇首,寒眸中掠过贪婪的光芒:“若将我玄冰蟒一族的‘玄冰炼体诀’灌输给这具肉身,再加以玄冰一族的至宝玄冰髓淬炼肉身...”话音未落,整座寒魄星辰台轰然震动,远处冰墙传来的爆裂声震得冰晶簌簌坠落。 玄冰洞深处寒气翻涌,老者陡然起身,宽大的黑袍如同一团墨色乌云轰然扬起,激荡起凛冽刺骨的寒雾,瞬间弥漫四周。他目光如电,凝视着冰墙外奋力挥拳的熊烈,声音中满是贪婪与兴奋:“千年难遇的奇佳体质,这般绝佳的修炼炉鼎。不是因为我年纪大了,我都想一试呀!这机会还是留给小白吧!” 话音未落,他袖中猛地飞出一缕由寒气凝成的锁链,如灵蛇般迅猛,精准无比地缠住小白蛇的七寸。小白蛇顿时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凄厉的哀鸣,蛇头不停摇晃,显然是在强烈拒绝。 老者语气急切,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小白,你天生九窍玲珑心,灵根纯度举世罕见,这般天赋万中无一。你是我们玄冰蟒一族复兴的希望!倘若能夺取这具被紫鳞心髓草改造、又经我族玄冰髓重塑的肉身,再修炼我族的炼体心诀,届时你的实力必将突飞猛进。这可比你留在他身边当陪练,不知要好上千倍万倍!如此天赐良机,一旦错过,后悔莫及!” 小白蛇昂首立起,猩红信子吞吐如焰,周身鳞片泛起珍珠般的光晕,口中发出的嘶鸣尖锐刺耳,似在激烈抗辩。化形老者眉头拧成川字,霜白长眉下双眼闪过愠怒,袖中迸发的寒气瞬间在地面凝结出蛛网般的冰纹。 “聒噪!”他袍袖如惊涛般轰然挥出,一道冰蓝色屏障骤然升起,将小白蛇困在其中。蛇身撞在冰壁上激起细碎寒芒,却依旧倔强地扭动身躯发出嘶叫。老者抚着虬结的胡须冷笑,指尖凝出一缕幽蓝火焰点燃案头的冰香,青色烟雾在寒雾中蜿蜒盘旋,“我以传音秘术借你口吐人言,一炷香后冰香燃尽。若不能说服我,便莫怪爷爷我,我是为我们玄冰一脉的远大未来。你就要服从我的安排,夺舍此子身躯。” “若我能说服你呢!”小白蛇银白的竖瞳中燃起希冀,猩红信子轻颤间竟吐出清晰女童人言,尾尖不安地卷成小圈。 老者眉峰微动,袖中逸出的寒气凝成霜花簌簌坠落:“我便自此不再插手此事,且以玄冰一族之名起誓,日后必助你一臂之力。”霜白长须在寒雾中飘动,他抬手时带起一串冰棱碎裂的脆响。 “好!不许反悔,一言为定!”小白蛇兴奋地绕着老者手腕游动,莹白的蛇尾灵巧地勾住对方布满冰霜的手指,煞有介事地晃了晃,“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谁变谁就是大坏蛋!”稚气未脱的声音在冰室回荡,惊得穹顶垂落的冰锥都轻轻震颤,唯有那炷冰香仍在默默燃烧,青色烟雾如游龙般缠绕着这诡异又荒诞的一幕。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9章 破冰与化紫 冰室里寒气氤氲,三寸长的小白蛇盘在石台上,口中传出清脆的女童声:“阿公,您常教导我人间多诡诈。人与我们灵族不同,您觉得人最看重什么?” 白发老者轻抚胡须,目光温和:“你七次擅自离洞,游历人间,心中可有答案?” 小白蛇在冰台上灵巧地游动,鳞片泛着微光:“我也说不上来。但我遇见这个人,总觉得他能解开玄冰一族的困惑。咱们玄冰洞的四时之解语,不是能看透人心、破解谜题吗?族里苦苦寻觅解阵人多年,为何不让他试试?横竖不会有什么损失。” 老者闻言神色一凛,原本慈蔼的面容笼上寒霜:“胡闹!”他抬手间,洞顶垂落的冰棱簌簌震颤,“四时之境是用历代心血铸就的秘境,洞内机关遍布,暗藏九重天劫幻象与心魔试炼。百年才开启一次,那是为族中最杰出的后辈准备的化形大考——本想着下次开启,正是为你化形圆满、突破心境!” 他语气愈发沉重,冰蓝的眼眸中泛起冷光,“如今你却要将这关乎族运传承的圣地,随意向一个陌生人敞开?小白,别以为阿公平时我关心宠爱于你,你就提出如此过分条件。” 小白蛇亲昵地绕上老者手腕,鳞片在冷光下流转着细碎银芒:“阿公,您刚才瞧见他肉身的可怕,眼底分明闪过妒忌与欣赏。” “有吗?小白”老人瞪了一眼小白蛇。 她吐着信子蹭了蹭老人布满霜纹的手背,“若能让他进入四时之境,既能探清他的心性根骨,若有机缘,说不定能让他为我族所用——无论是让我借机夺舍重塑肉身,还是留作护族客卿,对咱们玄冰一族,都是天大的机缘。” 冰室寒雾翻涌,玄冰砖缝渗出丝丝凉意。小白蛇甩动缀着银斑的尾尖,童声里裹着撒娇的颤音:“阿公!咱们藏在人界都一千年啦,总不能就当一辈子守人界一城的小兽吧?您以前说,咱们有个不得了的终极任务,好像在找人界关乎玄冰一族兴衰的人......” 老者浑浊竖瞳望向穹顶凝结的霜花,苍老嗓音裹着千年寒霜:“当年我还是条小蟒时,就跟着族里长老在这人界生根。盼着能等来个扭转玄冰蟒族命运的人,看着人族的城池起了又塌,帝王换了一茬又一茬......”他顿住话头,喉间溢出的叹息凝成细碎冰晶簌簌坠落。 “等我好不容易化形成人,鬓角都爬满了霜。”老者用眼神扫过地上龟裂的玄冰砖,“可直到现在,连那个龟孙子的影子都没见着。”他转头凝视小白蛇泛着微光的鳞片,语气里满是沧桑与无奈,“如今玄冰蟒族最后的纯正血脉不多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指望,也是时候该放下了。往后玄冰一族的中兴,怕要靠你了”话音未落,冰室突然剧烈震颤,穹顶霜花折射出诡异的赤芒。 化形老者面色如覆寒霜,死死盯着远处正疯狂冲击玄冰屏障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小子竟如此难缠!玄冰屏障千年不化,他却能连击破三重禁制,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他撕开缺口。本想放他一马,看来我不做点什么,是真不行了?” 小白蛇在空中急速盘成圆环,鳞片碰撞出细碎声响,稚嫩的女童音几乎带着哭腔:“阿公!您亲口说过,只要我能说动您,就会给他人一个机会!开启四时之境,正是要看清他的根骨与德行啊!” 老者周身寒意暴涨,白发无风自动,浑浊的瞳几乎要将小白蛇钉在原地:“你糊涂!为了一个人族,竟要提前三百年动用四时之境?那阵法需以玄冰洞千年寒念为引,提前开启会抽干洞内半数灵脉,下次聚齐寒念至少要等三百年!这不仅关乎你化形,更会动摇整个族群根基!” 小白蛇猛地挺直蛇身,蛇瞳里燃烧着炽热的光:“可他是唯一一个心脉种了三颗紫鳞心髓果还能活下来的人!若连四时之境都闯不过,我又何必执着?但他若能活着出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坚定,“阿公,您也会认可他值得这份机缘。” 老者重重一叹,袖中符文阵图泛起幽蓝微光:"罢了!若他能破开玄冰屏障,我便开启阵法。但丑话说在前头——"他周身寒气凝成冰晶簌簌坠落,“四时之境里春困、夏炽、秋杀、冬绝,四季幻境层层叠加,稍有不慎就会沦为行尸走肉。生死有命,若他陨落其中.....” “若他死在四时之境,”小白蛇突然截断话语,鳞片泛起决绝的冷光,“便是天命如此。我自此断了念想,往后事事都听阿公安排!在玄冰洞禁闭三百年!” 百里红樱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目光死死钉在冰墙前疯狂挥拳的熊烈身上。原本镜面般的玄冰壁已凹陷出深不见底的巨坑,冰棱崩裂的脆响混着拳风呼啸,震得她耳膜生疼。更令她心惊的是,每当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熊烈总能更快一步,带着雷霆之势的拳头再次重重砸下,激起漫天冰雾。 起初,她还担心熊烈会力竭倒下,可随着时间推移,这傻大个非但未显疲态,周身气势反而愈发凌厉。汗水浸透的衣襟下,隐约可见凸起的青筋如蚯蚓般蠕动,每一次出拳,肌肉都在皮肤下鼓胀出惊人的弧度。她哪里知道,藏在熊烈心脉深处的三颗紫鳞心髓果早已化作流光,在经脉中疯狂游走。那些蕴含着上古灵力的果实,正源源不断地修补着他因蛮力冲击而受损的肌理,将破碎的血肉重塑得愈发坚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熊烈的骨骼在果实灵力的淬炼下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皮肤表面泛起一层若隐若现的紫芒。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玄冰的刺骨寒意与自身拳劲的双重淬炼,却又在紫鳞心髓果的滋养下,变得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他恍若不知疼痛,只凭着一股狠劲,要将眼前这道阻碍彻底轰碎。 熊烈喉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震得百里红樱耳膜生疼。玄冰壁在他连绵数百拳的轰击下,终于显露出疲态——那些刚刚愈合的冰面不再如镜面般平滑,而是布满蛛网般的细纹,坠落的冰棱在寒光下泛着破碎的银光。 这一刻,熊烈仿佛与这面冰墙融为一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紫鳞心髓果在经脉中疯狂奔涌,每一次灵力流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却又在下一瞬被更强大的力量重塑。他的骨骼在轰鸣,肌肉在燃烧,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烈焰,要将这千年玄冰彻底焚毁。 “给我开!” 随着一声暴喝,熊烈周身气势骤然暴涨。三颗紫鳞心髓果同时绽放出刺目的紫光,顺着他的经脉直冲双臂。他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紫色纹路,整个人仿佛被上古凶兽附体。最后三拳,他几乎将全身紫芒的力全部凝聚在拳头上——第一拳,冰墙表面的裂纹如江河奔涌,蔓延出数十丈;第二拳,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整片冰面开始剧烈震颤;第三拳,熊烈猛地跃起,如同一颗紫色流星砸向冰墙。 “轰!” 巨响震得百里红樱眼前一黑。漫天冰屑如银河倒悬,玄冰壁在紫芒与拳劲的双重冲击下轰然崩塌。熊烈的身影在冰雾中若隐若现,他单膝跪地,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溢出鲜血,却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破碎的冰墙,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冰雾翻涌间,熊烈单膝撑地剧烈喘息。他未曾察觉,在心脉最深处,三颗紫鳞心髓果的幽芒正如残烛般明灭。随着最后一丝流光渗入肌理,果实化作千万道紫线,顺着他暴涨的青筋疯狂游走。滚烫的血液骤然沸腾,由赤红转为深邃的暗紫色,在血管中奔涌时竟发出金石相击的铿锵之声。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仿佛有万千钢针同时刺入心脉。熊烈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如虬结的树根。可这痛楚不过转瞬即逝——当紫色能量彻底融入经脉,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自骨髓深处迸发。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欢呼,骨骼、脏腑、甚至呼吸间吞吐的空气,都被赋予了全新的生机。熊烈缓缓攥紧拳头,指节间迸发的紫色电弧噼里啪啦作响,玄冰碎裂的寒意与体内翻涌的炽热力量轰然相撞,在他周身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0章 冰湖幻象 玄冰墙轰然炸裂的瞬间,百里红樱如遭雷击。细碎冰晶在暮色中纷飞如霰,映得她苍白的脸泛着冷光。直到熊烈粗糙的手掌轻轻搭上她颤抖的肩头,少女才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退到了三丈开外。 “你当真没有学过功夫?”百里红樱突然旋身逼近,袖中暗藏的淬毒短刃抵住对方喉间。她杏眼圆睁,审视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粗布麻衣沾满尘灰,面容憨厚中带着几分懵懂,可方才徒手击碎千年玄冰的霸道劲力,分明是她生平仅见。 熊烈挠了挠头,憨笑时露出两颗虎牙:“这句话,好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我想不起来,感觉是好久好久之前,在某个地方某人对我说过,不记得了!”他忽然神情恍惚,目光穿过百里红樱肩头,仿佛看到了某个遥远的画面,“像是有个姑娘,在某处街道,和自己说过同样的话”话音未落,他猛地捂住脑袋,痛苦地蹲下身子,太阳穴青筋暴起。 百里红樱的短刃不自觉地垂落。她曾在杀手谷秘卷中见过类似症状——那是被抹去记忆的武者才会有的后遗症。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她突然想起大师伯的警告:“若在江湖遇见力能碎山、气不喘竭之人,切记绕道而行。那些都是炼道淬体的怪物,连呼吸都带着噬人的戾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炼体士。”百里红樱倒退半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玄冰残片。这道冰墙的天险,连她用本命真气催动的功夫都无法撼动分毫,而眼前人仅凭一双肉拳,竟生生打出了蛛网般的裂纹。更可怕的是,方才密集如雨的拳影中,她分明看到有血色符文若隐若现,那根本不是凡俗武学该有的气象。 熊烈剑眉微蹙,喉间溢出疑惑:“炼体士?这说法倒是头一回听闻。”话语裹挟着粗粝的风沙质感,洞中冰花飞舞。 百里红樱一身红衣在玄冰洞中如入世仙子,一语道:“世人皆知武者修气脉、练招式,却不知另有一脉,自娘胎便得天独眷。他们摒弃周天运转,不习分毫招式,唯以天地灵气淬体,以日月精华锻骨。” 少女站起身时,广袖间暗绣的红中掺杂着金线云纹流转微光:“从皮肉到肌理,从筋骨到脏腑,他们将全身三百六十处要害逐一打磨。待大成之时,掌心可碎玄铁,肉身堪破金丹,即便天雷轰顶,也不过如清风拂面。”说到此处,她忽而抬眸凝视熊烈,“你虽不通武学,却能徒手开玄冰墙壁,倒与传闻中的先天炼体者颇为相似。” 熊烈额角青筋突突跳动,脑海中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血色迷雾里的三颗紫鳞心髓果、悬崖边呼啸的罡风和那条缸口粗细的白色的蟒蛇、还有那道刻满神秘纹路的青铜古棺。可每当他试图抓住这些记忆碎片,便如握沙在手,越是用力,消逝得越快。 冷汗浸透粗布短打的瞬间,熊烈猛地捶打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当最后一丝记忆化作星芒消散,他忽然释怀地笑了。 “既想不起从前,便索性重活一回。”熊烈掌心燃起赤色火焰,将方才撕碎的记忆残片付之一炬,“从今日起,我这副肉身,就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刀!” 百里红樱望着傻大个周身若隐若现的金色气芒,忽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秘辛:真正的先天炼体者,每一寸血肉都蕴含着混沌初开的力量,他们的骨骼是天生的道纹,血脉里流淌着太古凶兽的精魄,若能将这副躯体锤炼圆满,便能重塑天地法则... “阿公,你改主意了。”三寸长的小白蛇盘在冰屑案头,蛇瞳流转着琥珀色光晕,吐出的女童声清越空灵。它盯着对面银发垂地的老者,见对方只是望着洞外皑皑雪山出神,迟迟未下达指令。 老者枯瘦如柴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青铜酒葫芦,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古寺里生锈的铜钟:“一个人族,能徒手轰开我布下的千年玄冰壁障,这意味着什么?”他并未理会小白蛇的问话,浑浊的眼珠泛起奇异的幽光。 “聋子说点燃的炮仗无声,瞎子说摇曳的烛火无光,哑巴却急得直比划——那火光与声响,分明震得地动山响!”老者突然癫狂大笑,白发随着笑声簌簌颤动,“可疯子只是抚掌而笑,道‘你们都困在表象里了’!哈哈哈!表象呀” 笑声戛然而止,老者猛地灌下一口烈酒,喉结剧烈滚动:“我苦修千年,竟不如那初入尘世的小白。人家七次人间历练,倒比我这老骨头看得通透!”说罢又是一阵长笑,笑声惊起洞外栖息的雪鸮,扑棱棱掠过结满冰棱的洞口。 “阿公?阿公!”小白蛇急得在案上扭动,鳞片折射出细碎的银光,却只换来老者怅然若失的背影。洞深处风雪呼啸,将老人的呢喃吹散在寒魄星辰台上茫茫雪原:“...是时候了...” 老人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寒冰洞深处的刺骨寒意突然如潮水般退去,原本凝固在洞壁上的冰晶开始簌簌坠落。熊烈与百里红樱对视一眼,手按剑柄的指尖却骤然发僵——只见脚下玄冰表面泛起细密银纹,一朵朵半透明的霜花破土而出,花瓣边缘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晕,在死寂的洞穴里绽放出诡异的生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霜花生长的轨迹宛如引路明灯,蜿蜒着指向洞穴深处。百里红樱鬓角垂落的发丝无风自动,她腕间的银铃突然发出细碎轻响,声音里竟带着几分欢愉。当两人循着霜花踏入冰层断裂处时,空气突然泛起涟漪,洞顶垂落的冰锥化作纷飞流萤,脚下玄冰裂开蛛网纹路,转眼变成波光粼粼的湖面。 熊烈踏入冰湖的刹那,湖面如镜面碎裂重组,氤氲雾气中浮现出繁花似锦的皇家园林,一对璧人相携漫步在繁花盛开,女子鬓间簪着再熟悉不过的银蝶步摇。身着蟒袍的男人抬手为女子遮挡阳光,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指尖掠过她隆起的腹部时,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王儿,莫要再折腾母妃。”女子鬓间银蝶步摇随笑声轻颤,朱唇微启时满含嗔意:“殿下又在痴人说梦,这孩子才三月大,哪能听懂你说话?” 话音未落,迷雾深处传来一声苍老叹息。血色如墨浸染画面,男子的蟒袍绽开狰狞裂口,温热的血顺着染血刀刃滴落青石。持剑而立的人舔舐着刀锋滚烫的血渍,眼中尽是癫狂:“大哥,最是无情帝王家!怪只怪你挡了我的路!”他猛地转头,对浑身战栗的黑衣人嘶吼:“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将王嫂和孽种碎尸万段!决不能让那肚里孽种威胁到我的帝位。” 光影再度扭曲,滔天火光中,肖侍郎府化作人间炼狱。哭喊与惨叫交织,飞溅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冰晶。 当最后一抹火光熄灭,画面定格在暴雨倾盆的山道上——背着一高贵妇人的大汉在泥泞中踉跄奔逃,发梢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 突然,画面里出现两道身影。浑身湿透的妇人紧紧护着自己腹中胎儿,身后魁梧汉子挥舞长刀劈开雨幕,沙哑的嘶吼穿透雨幕:“快跑!往山里去!”妇人猛然转身,视线穿透时空与冰湖上熊烈相撞,那眼中的绝望与不甘,竟与他此刻的心境完美重叠。 熊烈踉跄着扶住冰壁,指腹传来刺骨寒意,却压不住眼眶发烫。冰湖下的幻影与脑海记忆碎片轰然碰撞,他自己看到这场幻境是不是虚幻,还是被封印在血脉深处的真相。 ------------------------- 百里红樱踏入波光粼粼的冰湖,寒意突然化作温柔暖风。朦胧雾气中,儿时居住的杀手谷化作粉桃灼灼的庭院,母亲凤来仪笑意盈盈地蹲下身,将绣着并蒂莲的香囊系在她腰间,指尖抚过她脸颊时,不再是记忆里的掌掴与掐痕,而是带着温度的摩挲。 “我的小囡最乖。”母亲声音轻柔,发间茉莉香混着胭脂味将她笼罩。百里长空爽朗的笑声自回廊传来,这位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首领,此刻却小心托着风筝竹骨,手把手教她如何让纸鸢乘风而起。 冰湖泛起涟漪,画面骤然转换。高大身影自漫天飞雪中走来,男人面容模糊如蒙薄雾,却本能地让她鼻尖发酸。他弯腰抱起地上一身血污,似沉睡般的红衣少女,铠甲上的银饰轻响,掌心温度透过单薄衣衫渗入骨髓,轻声呢喃道:“丫头,别怕,别睡下去了,”低沉嗓音带着撼动山岳的力量,“要记住了,父亲来接你回家了。” 百里红樱想伸手想要触碰,却见所有幻影突然染上血色。母亲凤来仪的笑容扭曲成狰狞,父亲百里长空的风筝线勒进她手腕,而那高大身影汉子的铠甲缝隙里,正汩汩涌出冰冷的黑水。冰湖表面浮现出无数锁链,缠住她脚踝将她往湖底拖拽。 “小心!”熊烈拽住百里红樱的手腕急退半步,却见方才立足之处腾起浓雾。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张苍白的面孔,他们脖颈缠绕着冰蓝色锁链,无声嘶吼着扑来,而湖底深处,隐约传来冰川崩裂的轰鸣。 喜欢笙歌烈酒漫长喉请大家收藏:()笙歌烈酒漫长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