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师尊你说话别人不爱听》 第1章 天命剑主 深夜，办公室里只有一盏台灯还亮着，照在云初月惨白而疲惫的脸上。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已经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了，虽然钱确实没怎么挣到，但惊喜确实收获了不少。 比如这篇作品。虽然给人带来诸般震撼，却也写得足够贻笑大方，给枯燥的审稿工作增添了不少乐趣。 她修长的手指在鼠标滚轮处规律地划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篇尚未成型的小说稿件《天命剑主》。人设一般，剧情普通，文笔生硬得令人发指，十分小白的修仙爽文，若不是碰巧放到了她的审稿列表中，这种作品根本不值得她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然而…… “云初月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儿，她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无尽的讥讽和冰冷，就像是冬天被冻住的湖面一样寒冷。她的朱唇轻轻地张开了，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一样冷酷无情。‘苏青羽，就凭你这点修为，也敢自称天才？我看你是天生的蠢才！你平日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成就在真正的天才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就算练个一万年，你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你那点可怜的剑法，连我们玄剑宗最差的外门门徒都比不上！’” 一段五个冷字，是不是有点冷过头了。云初月痛苦扶额，这反派师尊不仅名字和她一模一样，就连性格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刻薄尖锐的言辞，只挑错不夸奖的态度，正是逍遥文学网上那些被她拒签的作者对她的描述。她越读越确定，这绝非巧合，肯定是故意的。 “又一个被我拒签后恼羞成怒的小作者。”云初月轻叹一声，继续往下读。 太惊喜了，她很快又忍不住狠狠闭上了眼睛。这作者笔下的角色塑造实在令人迷茫万分，这个“云初月”作为一个注定被反杀的炮灰反派，究竟为什么获得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大段正面外貌描写？ “云初月长发如瀑，像是黑色的瀑布一样垂落下来，一直垂到她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她的肌肤白得像是初雪一样，没有一丝瑕疵，就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完美玉石。尤其是她那双凤眸，虽然常常含着讥讽和不屑的神色，却依然美丽得让人心醉，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轻易地将人的灵魂吸进去。她一袭白衣，衣服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花边，腰系一条用上好美玉做成的玉带，走路的时候衣袂飘飘，宛如从天上下凡的仙人一般，让人看了不由得惊叹她的美丽和高贵……” 玉做的玉带…… 云初月感觉精神受到了攻击，身体也变得十分虚弱。这么多浮夸的玛丽苏描写，究竟是用什么部位想出来的。似乎只是为了表明她勾引到了白切黑记仇女主苏青羽的疑似后宫师弟，合着就这么给自己立了个恶毒狐狸精人设，这仇恨拉得也太敷衍了吧。 而且还不止如此。更敷衍的是，明明据说这个师尊智武双全只是性格扭曲，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反杀了呢？ 云初月快速滚动着鼠标，看到了那一幕：师尊在莫名其妙地对主角出手，试图夺取她的修为之后，被早有准备的主角一剑穿心，囚禁起来。接下来的情节更是让人不忍直视——主角给师尊下了诅咒，让她的舌头时刻处在灼烧炙烤的折磨中，疼痛难当，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小作者别太恨了……”云初月面无表情地自语道，但手指仍在滚动鼠标。尽管这本书几乎一无是处，但作为资深编辑的敏锐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作者似乎埋下了一些巧思和小伏笔，就连这个反派师尊身上也藏着一些转折。 是什么呢？她正思索着，屏幕上的情节继续发展：主角折磨完师尊后转身离开，留下奄奄一息的“云初月”在囚室中。突然，师尊面色惨白、呼吸困难、朝苏青羽离去的方向挣扎了几下，但还没发出什么声音，就光速断气了。 原因竟是——突发疾病！ “认真的？”哪有什么转折，云初月终于忍不住苦笑出声，“这么草率的剧情杀，太差了。” 她飞快地在审稿评语栏里敲下几行评语： “反派塑造生硬，缺乏立体感；剧情转折突兀，毫无铺垫可言；主角动机单薄，复仇理由苍白无力；热爱使用大量废话冒充细节描写。不签。” 敲完这段话，云初月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关掉了电脑。屏幕暗下的瞬间，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云初月想要站起来，但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双腿发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先是疯狂地跳动，然后渐渐变得微弱。 “有人……吗……”她想要呼救，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这样的死法在小说里确实很突兀，但现实比小说更狗血啊…… 逍遥文学网金牌编辑，因为熬夜审稿而突发疾病，猝死办公室？ 不知失去意识多久，云初月恍惚间在脑海里听到一个机械的声音： 【系统启动中……】 【检测宿主灵魂……】 【匹配适配度……】 【适配度99%，绑定成功！】 【欢迎宿主进入《天命剑主》世界！】 “系统？”云初月在意识的混沌中喃喃自语，“我审稿终于审出毛病了……连做梦都是这种经典网文套路，系统、金手指、穿越、必死炮灰，算是职业性幻听吗？应该可以申请工伤赔偿吧。” 【主线任务：改变因女主而死的命运，帮助她成功修炼成为天下第一。】 “梦里的设定也如此烂大街，”她的思绪越发昏沉，“凭什么要帮害死我的人？编剧的脑子被门挤了吗……”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钻入脑中，刺得她一阵耳鸣。紧接着，云初月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肢体健全，心跳正常，活着，躺着，在呼吸。但这感觉很奇怪，随着胸膛的起伏，皮肤上似乎有丝绸般柔软的布料在微微地滑动。现在的病号服材质升级了？ 周围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声音焦急而担忧： “师姐，师尊的脉象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但比昨天好多了。” “那也……已经三天了，要不要请掌门过来看看？” “别傻了，掌门正在闭关，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再说了，你知道师尊的性格，让她听见你说这话，非要把你……” 云初月头痛欲裂，这些声音像是无数根针一样扎进她的脑海。这是哪家医院，病房里还有人外放网剧，自己外出打工十余载竟也住不上一个单间，天啊。 “安静！”她虚弱道。 话音刚落，周围真的安静了下来。 “师尊……师尊醒了！”有人用气声说，听不出是开心还是恐惧。 云初月睁开眼睛，看到一堆青少年古风男女围在床前，感觉大脑再次遭受了打击：她真的穿书了！ 眼前站着的不就是那个原著中一直被描写为老好人的大师姐凌烟雨吗？一身紫色长裙，眼中满是担忧；旁边那个一身蓝衣、目光锐利的肯定是崇拜师尊、模仿其毒舌作风的二师姐司徒澜；还有那个穿着绿衣、表情关切的小师弟柳青岚。至于其他几个站在后排的门徒，云初月根本认不出来——想必是作者还没有详细描写过的龙套角色，所以他们的面容都模糊不清，衣服倒也是色彩琳琅，站成了一排彩虹。 “……太荒谬了。”云初月再次闭上眼睛，拒绝面对这个现实。 【宿主！您终于醒了！】系统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比之前更加聒噪，【我们现在在玄剑宗清月峰，您是峰主云初月，九弟子是女主苏青羽。目前您已经成功穿越到《天命剑主》这本小说中，并与本系统绑定。作为恶毒反派师尊，您面临被女主苏青羽反杀的威胁，如果您不迅速改变命运走向，最多半年就会被女主一剑穿心，囚禁虐待，最终痛苦死去！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完成主线任务：改变必死命运，帮助女主成为天下第一！只有完成任务，您才能选择返回原世界或留在此界！否则将魂飞魄散，永远消失！】 欢快的机械声此刻令人无比烦躁，云初月不禁捏紧拳头：【我不是说安静吗！】 系统声音戛然而止，迟疑片刻后小声道：【啊……我也算在内吗？！】 【是啊，毫无新意的读台词外挂。】云初月在心中冷冷回应。 系统似乎被这简短有力的评价震慑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下来。 “师尊，您还好吗？”凌烟雨小心翼翼地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云初月再次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确认这不是幻觉——她真的穿越到了这本她刚刚还在吐槽的小说中。而且更糟的是，她成了那个承受作者恶意的炮灰毒舌反派师尊。 虽然毒舌可能是真的…… 算了。 “都出去。”云初月简短地说，语气不容置疑。 众徒子立刻行动，似乎听到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师尊，您真的不需要什么吗？”凌烟雨问道。 “苏青羽在哪？”云初月直接问。 凌烟雨一愣，“徒儿……不清楚。” “回师尊，九师妹在给您熬药。”司徒澜停下脚步，低着头恭敬地回答，“九师妹……很担心师尊的身体，所以自告奋勇……” 云初月淡淡地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这二师姐肯定又折腾主角了。不过她现在懒得动。 “出去吧。”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云初月从床上缓缓坐起，靠在床头，默默梳理剧情。根据她的记忆，现在应该是第一章后半部分，距离那场致命冲突还有一段时间。虽然苏青羽对自己积怨已久，但尚在忍受阶段，两人之间的矛盾并未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至于自己的昏倒，似乎只是练功行岔气而已，这大概是作者为了给女主减轻压力而随便加入的情节。 【宿主，建议您尽快行动起来，去给女主刷好感度。】系统提示。 云初月不理会。 【宿主，您的时间真的很有限！根据剧情进度，半年后女主就会对您出手！】系统急切地说。 【主线任务是什么？】云初月问。 【改变必死的命运，帮助她成功修炼成为天下第一。】系统立刻回答。 【那我是女主杀的吗？】 【……呃，不完全是。】系统迟疑了，【剧情描写您是突然死亡，但女主将您一剑穿心……】 【为什么？】 【因为您出手抢夺女主的修为……】 【那我不抢她的就是了，急着刷好感度干什么？】云初月反问。 系统噎住了。 【闹腾。】云初月不耐烦地评价道。 云初月让众人离开后，在床上盘腿坐好，尝试打坐调息。她打算检查一下这具身体的状况，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运行气息检查身体的方法。看来原主的修炼技能多少还是保留下来了。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灵力流动。气息平稳，经脉通畅，似乎并没有什么半年后会让她暴毙的疾病迹象，也没有任何明显的不适感。 对这个结果，云初月并不意外。一会找个药修做个全面检查应该会更放心一些。 正当她思索间，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云初月简短地说道。 门被推开，一位身着白色剑袍的少女走了进来。她梳着简单的高马尾，长发垂落至腰间，眉目清秀，面容中透着一股纯良无害的气质，丝毫看不出原著中白切黑囚禁折磨师尊的狠毒本性，反而有种人畜无害的感觉。这就是小说中的女主角苏青羽，手捧一碗黑乎乎的药，低着头，面容恭顺，看不出任何异样。 “师尊，药熬好了。”苏青羽轻声说道，将药碗递上前。 云初月接过药碗，微微闻了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站住。”她抬头看向正准备退后的苏青羽，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未来的天命剑主，“你是药修？” 苏青羽明显愣了一下：“不是，徒儿主修剑法。” 废话。“这药是你自己制的？”云初月直视着她的眼睛。 “是……是遵二师姐的吩咐。”苏青羽小心地回答。 云初月冷笑一声：“药方也是二师姐的吩咐？” 苏青羽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多半是担心又要被师尊挑刺：“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师尊？”她的表情虽然一片纯良，但姿势变得更加僵硬，显然是紧张了。 云初月心中了然。她记得原著中描写过这一幕：苏青羽为师尊熬药熬了大半天，满身是汗地端进来后，师尊只看了一眼就将药碗直接泼到地上，还臭骂她一通，让她面壁思过三天。当时读到这里，云初月还觉得这个师尊针对女主的方式真是莫名其妙。 现在她明白了原因。这碗药的成分她一闻便知，表面上是普通的强身健体的汤药，但其中竟然用玉叶草代替了玉参草。这两味药材外形和名字都极为相似，但药性却完全相反，玉叶草不仅无益，对修士的灵力运行还有轻微阻滞作用。虽然不至于致命，但长期服用确实对修炼不利。 不过根据原著的描写，这件事并非女主所为。 “最后问一遍，”云初月的声音又冷了一点，“这药是你自己制的？” 苏青羽稍稍犹豫了一下：“啊……是二师姐给我药方，柳师弟也帮忙采了药，并非徒儿一人制成 。” 云初月点点头。二师姐司徒澜虽然喜欢刁难别人，但对师尊极为崇拜，应该没有理由害她；小师弟柳青岚在原著中的设定是个总是笨手笨脚又害羞的老实角色，多半是他在采药的时候把玉叶草和玉参草搞混了，这家伙只要存在就会带来各种麻烦，除了无脑挺主角之外几乎没有作用。再看眼前的苏青羽，未来能将她一剑穿心的白切黑女主，竟然就这么一脸无知地站在这里等着背黑锅…… “非法行医，我该夸奖你的勇气吗？”云初月语气平淡地说道，“盲目的作为。” 苏青羽愣在原地。 【宿主！您不能这样说话啊！】系统在她脑海中惨叫道。 “不是药修就别碰药。”对于脑海中的声音，云初月全然无视，“喝出事了，你负责吗。” 苏青羽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眼睛瞪大：“师尊，这药是不是……” 话未说完，她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急切地说道：“徒儿知错，请师尊责罚！” 云初月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这孩子也太夸张了，滑跪得这么快也没见原主下手轻点啊。 苏青羽看到师尊突然起身，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她看到那只修长的手向自己伸来，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肌肉紧绷，做好了承受责打的准备。在过去的两年里，每当师尊这样的动作，接下来总是疼痛和羞辱。她微微咬住下唇，等待着熟悉的疼痛降临。 然而，她感到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头顶，既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训斥。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如此陌生，以至于她一时忘记了呼吸。 “太差了。”云初月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收回了手。 苏青羽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没有挨打……师尊的恶评倒是再熟悉不过，所以被她自动忽略了。 “好好练剑，别光忙着打杂。”云初月平静地说完，便转身回到床边。 苏青羽大为震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师尊居然摸了我的头？她恍恍惚惚地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云初月揉了揉太阳穴，药碗还在手里端着。她随手将它放在床头，心中盘算着刚才的发现。 “就只有这样？”云初月在心里苦笑一声。她刚才只是想探查一下苏青羽的修为，结果令她大失所望。这丫头的实力跟自己完全没法比，就这样还是天才剑修、未来的天下第一呢？半年后真能成长到让原主想要夺取她修为的程度？ 【宿主太棒啦！女主的好感度 10！宿主终于走上正道啦！】系统突然惊喜地在她脑海中欢呼雀跃。 云初月皱眉，心中暗道：这也能加？我有说什么好话吗？ 她对刷好感度实在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好感是多少？】 【本来是-800，现在是-790啦！】系统欢快地回答。 云初月：“……” 这下彻底不想管了。 第2章 风动竹影 云初月阅网文无数，对各种新人作者的写作漏洞了如指掌。比如本书中的原主就是一个常见的扁平反派：空有智商和武力设定却没有表现，先是莫名其妙地行岔气昏迷，又莫名其妙地去夺女主修为，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反杀，最后莫名其妙地死了。 逻辑？不存在的。对于这样的烂文，多思无益，不如先行动再说。 整理好思绪，云初月决定找个人了解一下这具身体的状况。她记得隔壁青芝峰的药修峰主柳眉是唯一和原主关系好的峰主，也是她的师姐。 【系统，青芝峰怎么走？】云初月在脑海中询问。 【就在东南方向，您问这个干什么？】系统回答。 云初月懒得回应，直接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柄雪白长剑。她轻轻跃出窗外，御剑凌空而起，朝东南方向飞去。 青芝峰远远望去一片葱郁，与清月峰的清冷气质截然不同。这里山势起伏平缓，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药田和草药园。云雾缭绕间，各色药草散发出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让人神清气爽。山腰处是一片红砖碧瓦的建筑群，修士们来往其间，忙碌而有序。 景色并不十分陌生，这青芝峰的布局在原文中花了大段的废话来描述，云初月略作回忆，然后直接飞向山后的一片大药园。果然，柳眉正在那里和几个门徒忙碌着。只见她身着浅绿色长裙，头发随意挽起，一根木簪斜插其中，额前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她蹲在药畦间，袖子高高挽起，双手沾满泥土，完全没有一派之主的架子，活像一个勤劳的农民。 “今年天气太冷了，珍露花死了一半，玉薇草的根系也受损严重。”柳眉一边翻动土壤，一边对徒子们抱怨，“这可都是珍贵的好药材啊，搓药不说，原材料直接卖出去都能换不少灵石呢，就这么蔫了一片，我这心都滴血啊。” 云初月默默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大家都只顾着菜，根本没人注意她。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没有办法保温吗？” 柳眉闻声猛地回头，一双杏眼瞪得老大：“云初月？！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还准备一会去看你呢！”她连忙站起身，完全顾不上拍去手上的泥土，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云初月面前，“你不是最嫌弃种菜吗？快过来让我给你诊诊脉，你看你都瘦了！我就说你那种方式不行，新剑招哪是那么快就能开发出来的，现在出事了吧？” 云初月：“......” “确实嫌弃，”云初月后退半步，“洗手。” 柳眉哈哈一笑：“你这人就是娇气。算了算了，到我房里说。” 她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拉着云初月就往山上走去。云初月能感觉到手背触碰到了她手心残留的泥土颗粒，对这种大大咧咧的人，她实在也懒得生气，干脆随她去了。 一边走，柳眉还在喋喋不休：“你刚刚说保温，其实里头的珍药园是有保温阵的，只不过随时都需要凝策峰的布阵师来守阵，工资可不低！这么大一片药园光是布阵价格就成倍上涨，别提守阵的人也多了。这些药冻死就冻死吧，冻死几棵草损失也比不上请人的开销……” 云初月发现这人真啰嗦，忍不住打断道：“我不是指布阵。盖一层透明布就能保温。”布阵听起来就麻烦，大道至简，大棚罢了。 柳眉脚步一顿，惊讶地看着她：“真的假的？有这种事？透明布倒是好弄，但真的能保温？对作物有没有负面影响？我想想……” 她一边思考一边拉着云初月继续走，很快就到了一间布置简单的房间，床边竟然挂着镰刀、锄头、铲子等农具，墙角还放着几个装满种子的布袋，这究竟是搓药的还是种菜的？ 柳眉示意云初月坐下，伸手抓向她的手腕。 “透明布其实可以试试，我可以分一块当试验田来对比效果。要是好用的话完全可以推广，珍药园的开销能减少不少呢！只是那些喜寒的药材还是得布阵，不然就白长了……”柳眉搭上云初月的脉搏，一边诊断一边继续自说自话。 云初月不由得扶额：“能不能安静会？我有问题要问你。” 柳眉终于停下她的自说自话，抬眼看着云初月：“噢噢，啥事？” “我身体怎么样？”云初月直截了当地问。 “天哪，太感动了！”柳眉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你居然也关心起自己的身体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看了看云初月的表情，收敛了一些玩笑的成分，认真道：“没事，你虽然钻研那个新招的时候灵气逆行，好在及时护住了心脉，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为什么这么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初月扑克脸道：“我感觉半年后我会暴毙。” 柳眉：“？” 云初月挥挥手：“算了，开玩笑的。你刚刚说新招？” “是啊，你想瞒我是吧，我都听到了。”柳眉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上次开会之后沈峰主拉着你讨论能不能融合风灵诀和青霄剑意的效果，你想了好久不是？这次你受伤，便是因为同时催动剑意与法诀，体内灵气相冲，我看一眼就明白了。” 沈峰主全名沈玄音，是专门培养布阵师的凝策峰峰主。书里提到，她修为平庸，但资历足够，性格谦冲平和，善于安排事务，所以担任了峰主一职。也有传闻说她其实是凭借家族财力才坐上峰主之位，不过她对此只是温和一笑，大度置之。没想到这位沈峰主还对剑术颇有研究。 不过…… 云初月心想，这钻研新招是哪来的设定，原书里没说啊？而且书里这沈峰主也没和原主有过交集啊？ 她在心中问系统：【这是原书剧情？还是我穿书过来导致自动填坑？】 【一切都按原作者的设定走，但未来！掌握在你的手上！】系统激情澎湃地回答，【宿主可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改变命运轨迹，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只要您坚持不懈，一定能——】 云初月：【闭嘴。】 云初月想到，书里确实有一次，原主在主角面前使出一招从没见过的融合了风系法术的旋风剑招，效果夸张威力十足，还隐隐有邪术的味道，招致苏青羽和小跟班柳青岚的怀疑。没想到是风灵诀和青霄剑意融合的效果——青霄剑意能凝聚灵气为几乎可视的深冷剑意，与旋风融合后确实可能会显得相当恐怖。 这样的设定怎么会藏到原主死了都不爆？除非它有什么内幕或伏笔。看来这本书比她想象中的复杂啊。 柳眉见她沉思，晃了晃手：“你傻了？又在想你那剑招了？消停会，吃一堑长一智行不行？”她突然兴奋起来，“哎呀我去实验一下你说那透明布，你再给我讲讲呗？” “自己试。”云初月站起身，“我还有事，告辞。” “你这丫头，对师姐一点尊重都没有！”柳眉双手叉腰，佯装恼怒，“罢罢罢，忙你的去吧，别再作死了！要是透明布真能好用，少不了你的好处。” 除了这人，还有谁敢叫她丫头，云初月好笑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出门离开。她脚尖轻点，御剑而起，朝清月峰方向飞去。 飞行途中，她思索着刚得知的信息。这个融合风灵诀的剑法虽然让原主遭到怀疑，是原主和主角之间矛盾加深的一环，但当时的情景相当危险，全靠这一招破局。所以，这招还是得练。 书中原主就昏迷了这么一次，她继承了原主的能力，应该之后就能无伤练成了。 飞至清月峰，云初月在住所附近绕了一圈。她本想找一块开阔地方试试手，却发现自己房间门口聚集了一群清月峰的徒子——而苏青羽正被他们团团围住。 从高处俯瞰，云初月能看到苏青羽面色苍白，明显处于劣势。围着她的有七八个门徒，为首的正是二师姐司徒澜，她一身蓝衣，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小师弟柳青岚也在其中，只不过是拦在苏青羽和司徒澜之间，脸色涨红，似乎在帮苏青羽说话。 “九师姐她……虽然这药出了问题，但九师姐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我们都不是药修，对药性不熟悉……二师姐，师尊并没有喝这药，想必……您就饶了九师姐这一回吧！” 苏青羽垂眸不语，脸色还是温和，只有攥紧的拳头暴露了她的情绪。 司徒澜冷笑一声，丝毫不为小师弟的辩解所动：“柳师弟，你太感情用事了！身为清月峰徒子，岂能如此马虎行事？” 她转向苏青羽，语气更加尖锐：“苏青羽，你不懂就该直说，非要明知故犯？真要出了事，让师尊怎么看我们清月峰的教导？这般没有规矩，是想让整个清月峰蒙羞吗？” 云初月从高处听着，心想这二师姐与原主确实有八分相似，满口“清月峰”、“规矩”、“蒙羞”，排场倒是很足。这般言之无物的气势，怕是师从原主多年的结果。 “念在你初犯，罚你面壁思过三日，每日抄门规十遍，再抄《常用药理》三遍，午时在悬崖石阶上罚站两个时辰，这是轻罚了！若再有下次——” 司徒澜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众人身后。周围的徒子察觉到这股气息，齐刷刷地转过身去。 “师尊！” “师尊！”柳青岚抢先开口，“徒儿进去打扫师尊房间，发现这碗药没有动，就拿出来找师尊，结果被二师姐看到。二师姐说这药有问题。但是九师姐她——” “我让你帮我打扫房间了吗？”云初月淡淡地打断他，随后环视四周，“整天都在干什么，又是熬药又是打扫，是来修炼还是做杂役的？都散了。” “但是，师尊，”司徒澜不甘心地上前一步，“苏青羽犯了错——” “嗯，”云初月点点头，目光落在苏青羽身上，“苏青羽，有错要罚，你今天跟着我修炼。” 她转向二师姐：“你也散了。” 众人震惊地面面相觑——师尊今天居然没有发威把苏青羽和柳青岚臭骂一通，更没有下令面壁思过或者站悬崖石阶。更令人意外的是，对一向宠信的二师姐竟然直接支开，这简直闻所未闻！ 在云初月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众徒子无声无息地垂着头，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众徒子离开后，系统又开始激动地在云初月脑海中高呼：【宿主做得太好了！帮主角解围，现在苏青羽的好感度是——诶？怎么没有增加？】 云初月心说：【聒噪。讲话不过脑子。】 她转向苏青羽：“带路，去你平常修炼的地方。” 苏青羽显然没料到这种发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师尊。” 她带着云初月穿过几条小径，来到一块不算开阔的空地。这里四周环绕着竹林，地面坑洼不平，杂草丛生，甚至还有一些凸起的石块。 云初月皱眉，心想这也施展得开？突然想起原文中有一段描写，正是原主训斥苏青羽“一草一木都是宗门财产”，不许她砍伐周围的竹子来扩大练习空间，导致她只能在这狭小的地方修炼。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苏青羽开始练剑。 苏青羽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长剑。平日里总是温和纯良的面容此刻变得十分专注，清澈的眼眸闪烁着锋芒，举手投足间隐约透出一丝英气，长发随着剑势微微飘动，衣袂翩跹，在阳光下勾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确实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但云初月无暇顾及这些。她的目光跟随着苏青羽的每一个动作，脑中只是盘算：如何把这个女孩培养成天下第一？ 她很快发现，苏青羽的动作规范而标准，步法也算稳健，但总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剑锋的方向和轨迹。每当剑势将要展开，眼看就要触及周围的竹子时，她就会刻意地收减力道，导致整套剑法虽然姿势正确，却总是差了几分气势和锋芒。 苏青羽练了一会儿，师尊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她不由得心生忐忑。悄悄偷瞄了一眼，却不料眼前白光一闪，师尊出剑如电，将她手中的长剑向旁边一带。猝不及防之下，她一时没收住，剑气泼洒而出，斩落片片竹叶。 “你是练武还是跳舞？”云初月冷冷道，“连竹竿都斩不断，手上无力，以后出去打纸人吗？” 话音刚落，云初月已经拔剑而起。她身形如烟，腰肢轻转，一式青霄剑法使出，剑锋如雪，剑意如虹。随着她手腕的轻抖，数道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在地上刻出深深的印记，穿梭于竹林之间，最终没入远处的山石，却没有伤到一根竹子，精准得令人叹为观止。 苏青羽不由得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修炼不是在竹子围成的逼仄小圈里畏手畏脚地练剑，而是在避开竹子的同时将剑气甩出！这样既能锻炼剑意的精准控制，又不会因为过度收敛而失去力道，还可以锻炼对敌的眼力。 “继续。”云初月简短地命令道。 苏青羽深吸一口气，酝酿片刻，依样使出青霄剑法。剑锋扫出，虽然剑气稍显稚嫩、数量远不如师尊的多，但比起刚才已经犀利了许多！ 她手下不停，剑光流转，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剑招连贯而出。并非完美，但随着她的信心增长，招式越发有力，剑势越发流畅，直到第七式—— 这是一招向四周爆发的剑气冲击。苏青羽之前从未全力使出这一式，发力的瞬间她暗叫不好。剑气的爆发比想象中更加深邃霸道，远超她的控制能力。眼看几道剑气向四周肆意扩散，她急忙收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几棵竹子摇晃着，眼看难以幸免，更有一道剑气直冲云初月面门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云初月闪身上前，避也不避，任由剑气打在肩膀上。同时，她一指如风向苏青羽戳来——直接把她手中的剑打落在地。 苏青羽只觉得手掌一震，仿佛被雷击中，整条手臂瞬间发麻，几乎失去知觉。 “乱来。”云初月道，“剑气未出贸然收手，你想受内伤？” “师尊！”苏青羽惶恐地跪下了，“徒儿愚笨冒犯师尊，徒儿罪该万死！” 连师尊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苏青羽直直地盯着云初月的肩膀，那里衣服破了一个小口，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条红痕，几点血珠渗了出来。 她的心沉了下去。好不容易被师尊亲自指导，竟犯了如此大错。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无尽的体罚、罚抄、思过？或者像往常一样，被师尊一掌击飞，然后训斥到体无完肤？ “继续练，直到掌握为止。”只听云初月语气淡漠，一个眼神都没有再分给她，转身拂袖而去。 第3章 风起青霄 云初月在竹林中穿行，很快找到了另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心中有些小兴奋。刚才观察苏青羽的练习，对于那个所谓的“新招式”，她已经有了头绪。 青霄剑意和青霄剑法，一字之差，代表的却是境界的区别：剑法是一招一式，板正无误；而剑意则是融会贯通，不拘泥于招式，剑气随心而动。根据柳眉之前的描述，原主在尝试将剑意和风灵诀融合的时候，是同时运行两种功法，导致灵气相冲逆行。云初月继承了原主的修为和招式，能感觉到风灵诀的运作方式确实有与青霄剑意共存的可能，但想了一路都不得其法。 现在她意识到了关键所在——假如在开始运行法诀的时候将剑意暂时逆行，就像苏青羽刚才那个回收动作一样，再在法诀爆发时顺行剑意，理论上便可以实现两种力量的融合。 在青霄剑意上，原主已经达到大成境界，招式收放皆能灵转于心，不会像苏青羽那样出现剑气反冲的效果。值得一试！ 云初月立刻行动起来。她先在心中排演了几遍灵气的运转方式，然后谨慎地分出部分灵力护住心脉，以防万一，这才开始试验。 最开头的几次并没有成功，但这些尝试证实了她的方法是可行的，至少没有造成任何内伤。随着不断调整，动作越来越顺畅，灵力的运转也变得自然。许多次尝试之后，她感到体内剑气和风灵诀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平衡点，两种力量不再相斥，而是开始微妙地交融。 云初月深吸一口气，将剑势推向极致。只听“嗡”的一声轻响，一道黑色旋风随剑而出，竟带着丝丝寒气。旋风所过之处，脚下草地的露水瞬间凝结成霜，一股凌厉的气息充斥着整片空地。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云初月作为一个死宅编辑，从前根本没有理解过运动的快乐，此刻居然也完全沉浸其中，一次次调整、一次次尝试，不知不觉从下午练到了第二天凌晨，直到东方泛白。 于此同时，苏青羽也没有休息。自从师尊离开后，她本想着是否该去请罪，但师尊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让她继续练习。她再次拿起剑，按照师尊所示范的方法尝试。 起初苏青羽心里还有些惧怕，但越练竟然越是兴奋起来。从前碰到竹子都会被罚，由此练就了精确的控制力；如今力气放开，剑气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沟壑，却能精准避开竹子深入竹林，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畅快。她只觉得心血流转，灵力饱满，修为似乎也在悄然精进。 从前只觉得师尊苛待，原来还有这种用意吗？ 另一边，开口就挨骂的系统陷入了沉思：女主的好感过一会儿加一点，过一会儿又加一点，要告诉宿主吗？会不会挨骂？女主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就自我攻略上了呢？ 黑色旋风在剑意之中爆发而出，一瞬间竟将周围大圈的竹子尽数打碎，惊起一片鸟儿，声势浩大，威力惊人。云初月终于满意地点点头，低头收剑入鞘，完全将“一草一木都是宗门财产”这种格言抛之脑后。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左肩的衣服破了一个小口，皮肤上有一线干涸的血迹。她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是先前苏青羽的剑气所致。 “哦？”云初月眯了眯眼。虽然师徒之间修为差别巨大，苏青羽那一剑却能穿透她的护体灵罩，留下伤痕，尽管只是皮毛之伤。破口早就结痂，云初月并不在意，只是随手扯了扯中衣，让衣服破损处错开，遮住那道伤痕。她踏着晨光回到房中，席地而坐，开始打坐闭目养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初月感到自己逐渐恢复了精力。一夜未眠的修炼确实消耗不小，但这种疲惫感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满足。 她一边催动体内灵气温和流转，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剧情走向。既然已经意识到这本书隐藏着一些作者没有明确写出的设定，那么她今后的行动就需要更加谨慎。况且原文一直是从女主视角出发，对于师尊——也就是原主的一举一动并不十分清楚，许多关键情节可能被有意隐去了。 比如今天这个招式，如果她自己不去尝试，在以后的情节里可能就会陷入危险。至于疾病的问题，既然连柳眉都查不出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好在根据系统所说，距离暴毙尚有半年时间，她还有充足的余裕去找出解决之道。 应该吧…… 云初月记得，不久之后，她得带着苏青羽和柳青岚两门徒出宗门行帖。这也是宗门规定，收徒一段时间后，新徒子的第一次行帖需要有师尊带领。这个伏魔行帖本来应该很简单，原主基本做了甩手掌柜，只是跟着出去，具体事情全交给了一同带出去的凌烟雨。但中途意外频发，甚至引来了追杀，最后连师尊自己都身陷险地，才有了那一招融合剑招的用武之地。 这个事件肯定是跑不掉的，要减少翻车的概率，增强战力也是一种方法，反正迟早也要让女主成为天下第一…… ……这倒霉系统发的什么倒霉任务，天下第一岂是那么好做的？ 思及此，云初月感觉身体也已经休息完毕，站起身来走出门去。初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峰顶，她走过曲折的山道，清晨的露珠在叶片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不远处的修炼场上，清月峰的众修者都在整齐晨练，剑气如虹，气势如山，每一招一式都颇为认真。只有未来可期的天下第一后备役苏青羽…… 苏青羽在擦地。 峰主亲传的九徒儿苏青羽在殿前擦地…… 云初月扶额心想，作者这合理吗？这霸凌也太明显了，原主收苏青羽就是为了雇一个拿修士例钱的杂役吗？那为何不直接雇杂役呢！？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苏青羽面前，阴影笼罩下来时，女孩立刻察觉，从地上爬起来，拱手行礼：“师尊。” 云初月注意到，虽然苏青羽很快便低下了眼帘，恢复了惯常恭顺的模样，但刚才抬眼的一瞬，她眼中竟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怎么，擦地很开心？ “我跟你说的话，当耳旁风吗？”云初月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苏青羽愣了一下：“啊！？啊，师尊，徒儿已经掌握青霄第七式的运用，可以穿梭竹林不伤一叶……” “不是这一句。”云初月打断她。 “师尊……？”苏青羽面露疑惑，随即又染上几分羞愧，“徒儿愚钝……” “不是让你好好练剑，别光打杂？回去队伍里！”云初月指向修炼场。 苏青羽眼睛一亮：“啊！多谢师尊！” 只见她放下手中的抹布，快步跑进队伍，从架上取下自己的剑便开始演练。云初月远远观察，能看出她的动作比昨天流畅了许多，剑锋过处，呼啸生风，力道十足。几个亲传门徒见苏青羽回来后进步明显，也纷纷侧目，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苏青羽感受到师尊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她平日里总觉得这位师尊徒有峰主虚名，练个功都能受伤昏迷，也从不指点门徒，只知道呵斥责罚，话多又刻薄，还莫名其妙地针对自己，让她心中颇为不满，甚至暗暗记恨。但昨日亲眼见到师尊出手，实力确实不凡，而那些看似刁难的训练，似乎也另有深意。经过师尊简短的点拨，只练习一晚就有如此进益，不禁对师尊的看法大为改观。 如今师尊一直关注着自己，莫非……她其实很看重自己？ 苏青羽一招剑招使完，忽然想起昨日练剑时伤到师尊的事。她抽空偷瞄了一眼站在场边的云初月，目光落在她的左肩上。果然，那件外袍上的破口依然清晰可见，露出下面雪白的中衣。 也不知道伤口好了没…… 苏青羽练剑之际，云初月却已神游天外。她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融合剑招上，思索着可否根据自己的领悟再往前推进一步，将那些玄之又玄的剑意转化为一板一眼却易于传授的剑招，以便推广这项技能？ 在心里演练了一遍青霄剑法的各式，第五式“清风拂霞”剑气生发最晚且较为平和，不像其他招式那样锋芒毕露，似乎最适合尝试融合，只是需要稍加修改。 说做就做，云初月走到场地边缘，手腕轻转，挽出一朵华丽剑花，修长的手指在剑柄上微微用力。她脚尖轻点地面，衣袂翻飞，剑锋划过空气，收敛了九成的力道，却仍旧引动周围气流形成微妙的旋转。 一缕黑风从剑尖溢出，带着丝丝寒意，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弧线，虽然只是转瞬即逝，却引起了修炼场上一小阵惊呼声。修士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云初月。 “可行。”云初月满意地点头自语，随后声音微微提高，“凌烟雨、苏青羽、柳青岚，出列。” 想了一下，司徒澜在后面的剧情中也算个战力，便又补充道：“司徒澜，你也一起。” 四人迅速走到云初月面前，恭敬行礼。 “跟我来后山。”云初月简短地说完，便转身向后山方向走去，四名徒子紧随其后，面面相觑，不知师尊此举何意。 毕竟，原主对大家连教导都少有，更没给门徒开过小灶来着…… 柳青岚悄悄靠近苏青羽，压低声音问道：“九师姐，师尊这是要做什么？怎么突然点我们名？”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困惑与紧张，还略带几分羞涩。 苏青羽微微摇头，同样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声音轻柔，不敢让前方的师尊听见。 司徒澜走在前方，听到后面细碎的交谈声，猛地回头，冷冷地瞪了两人一眼，眼神如刀锐利，无声地警告他们保持安静。柳青岚立刻噤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一行五人很快到达后山僻静处。这里地势平缓开阔，四周树木环绕，既不影响剑势施展，也不会惊扰宗内其他修士。 云初月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四名徒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都会风灵诀吧？” 四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就连平时最不起眼的柳青岚也挺直了腰板，表示自己掌握了这门基础法诀。 “苏青羽，你来。”云初月简洁地命令道。 苏青羽应声上前，走向空旷处，单手结印，指尖轻捻。她气息沉稳，灵力在体内迅速运转，随着她手掌向前推出，一阵肉眼可见的罡风从掌心涌出，呼啸着冲向前方，卷起地面尘土，吹得远处草木摇曳不止。 云初月默默点评着这门法诀的实用性——风灵诀虽能用作攻击，但单纯的风属性杀伤力有限，除非修为远超对手，否则很难造成实质伤害。多数人只是用它来远程推物、扰乱敌人视线或者辅助飞行。 “可以了。”云初月点点头，对苏青羽的表现还算满意，“今天叫你们来，是要教你们一个新招式——青霄剑法第五式与风灵诀的融合应用，威力比单纯使用剑法或法诀更高。” 话音刚落，云初月已经拔剑在手。她身形微转，剑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同时指尖轻点剑身，风灵诀的灵力沿着剑锋流转。只见她手腕轻抖，一道黑色旋风顺着剑气喷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撕裂，四周竟凝结出一层薄霜，威力之大、变化之奇，令在场四人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柳青岚惊呼出声，随即脸色又掠过一层薄红，连忙闭上了嘴。 司徒澜眼中闪过一丝崇拜的光芒，就连一向稳重的凌烟雨也忍不住赞叹：“师尊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 苏青羽则是紧紧盯着那道黑色旋风消散的地方，眼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可以。云初月默默地想，你最好是有足够的求知欲，化**为动力，专心修炼……然后成为天下第一。 “关键在于灵力的运转方式。”云初月简略地解释道，“第五式施展时，逆行前半段的同时运转风灵诀，在剑气即将脱离剑身的瞬间，加入风灵诀的灵力，但不是简单叠加，而是在特定时机引导二者交融……” 她又简单讲解了几句要诀，语气平淡如背书一般。 “师尊师尊！”柳青岚忍不住举手问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是您自己原创的招式吗？这个叫什么名字啊？” 云初月皱眉，心想原主如此暴躁，居然还有人敢问这没用的，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青霄剑法5威力加强版。” 众徒子：…… “你们四个，现在开始练习。”云初月对网文里面装模作样的招式名称从来没什么兴趣，对徒儿们的反应视若无睹，语气依旧淡漠。 说完，她便退到一旁的大树下，靠着树干，双臂交叉于胸前，无言旁观起来。 第4章 风霜初成 剑法的创新从来都很困难，尤其是从零开始创造招式，需要拥有超人的智慧与毅力，才能勘破玄机，辟出新意。相比之下，学习已有的剑法虽然也要花心思，但至少有路可循，有迹可寻。这种融合剑法的学习理应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青霄剑法第五式他们早已烂熟于心，风灵诀也是玄剑宗最基础的法诀之一，只是将两者巧妙结合而已。 然而训练了大半天，众门徒却是满头大汗，进度堪忧。凌烟雨和柳青岚一次也没能使出过融合剑招，连一点黑风的影子都没有。倒是司徒澜和苏青羽有些许进展，但也仅仅是剑锋处偶尔闪现一丝微弱的黑风，转瞬即逝，与云初月展示的威力相去甚远。 “太差了。”云初月皱眉观看，不由得脱口而出。 几个徒子闻言脸色微变，纷纷打了个寒噤，低头更加努力地尝试起来。没人敢反驳，也没人敢停下——师尊难得亲自教导，若是表现不佳，恐怕日后再无这样的机会。 云初月在一旁默默观看许久，心里也有了些眉目。这样的融合招式就像是一手画圆一手画方，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运转方式同时并行，更纯熟的技能总会被不那么精纯的技能拖累，所以他们老是找不着关窍。 凌烟雨、司徒澜和苏青羽都是剑法更好，但法诀学了之后很少用到，所以在灵力转换上显得生涩笨拙。而柳青岚则恰恰相反，他的法诀比剑术更为精通。 说起来，这个小师弟原本并非清月峰的人。云初月回忆起原著中的只言片语，柳青岚其实是从凝策峰转过来的，是沈玄音沈峰主捡的孤儿，体内灵力充沛，所以留在凝策峰练了一会儿布阵。可惜天赋实在不佳，最终被转手送给了原主，在剑修方面倒是显出几分能力来。 云初月走到柳青岚身边，问道：“你在凝策峰专门培养过法诀？” 柳青岚闻言一愣，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垂首答道：“是的，徒儿……实在学不会布阵，所以苦练法诀作为补偿。” 云初月点点头：“先停手，把第五式练熟了再试。” 她想了想，随手在附近的树林里用剑气划出一个小圈，指着那片区域道：“就在这里练习第五式，剑气不能碰到树木，但必须足够有力。” 柳青岚立刻拱手应是，退到指定区域开始专心练习剑法基础。 安排完小徒弟，云初月正思索着另外三人法诀方面的训练方案，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锐利的风声。她转头望去，只见苏青羽手中长剑一震，剑意骤然凝聚，一道黑色旋风从剑尖爆发而出！ 虽然这旋风比她展示的小了许多，寒气也不明显，但无疑是成功使出了融合剑招！ 只不过…… 苏青羽面露喜色，清秀的脸庞因为成功而泛起一抹红晕。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是第一个成功施展这一招的，不由自主地向师尊投去期待认可的目光。 一旁的司徒澜见状，原本平静的面容顿时阴沉了几分。作为师尊最为信任的徒儿，她习惯了在各方面都领先于人，如今却被一向受轻视的九师妹抢了风头，这让她心头涌起一阵无名火。 云初月不动声色地走到苏青羽身边，只淡淡道：“再来。” 苏青羽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姿态，再次施展融合剑招。这一次，她更加得心应手，手中长剑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黑色旋风从剑尖呼啸而出，不仅比刚才的更为猛烈，还带上了几分刺骨的寒气，所过之处草叶上结出一层细密的霜花！ “果然。”云初月细细观察着苏青羽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心下了然。 苏青羽能够这么快掌握并非是她的风灵诀突然达到了水准，而是她巧妙地刻意压制了剑法发力，拉长了用于施展法诀的时间，再以剑气作为媒介帮助输送，精准地完成了两种力量的融合。这与云初月传授的方法不尽相同，但却同样有效，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为简洁直接。 云初月微微颔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可，然后转向其他人：“你们过来，看一下她的动作。” 凌烟雨立刻靠近观察，看了几遍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九师妹果然聪明。”向苏青羽投去一个赞叹的眼神，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练习。 司徒澜的脸色则是越来越差，但在师尊面前也不能失态，只得强压怒气，冷着脸回到原处，更加拼命地修习起来，每一剑都带着几分狠劲。 但是…… “啊！”凌烟雨一声痛呼，手臂猛地抽搐，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她右臂上一道细细的血痕正在渗出鲜红的血珠，面色也因疼痛而变得苍白。 几乎同时，不远处的司徒澜也发出一声闷哼，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她咬紧牙关，看似无恙，但微微颤抖的剑锋却暴露了她同样受了内伤。 两人都是刻意压制剑法发力，再加上第五式开始时那一瞬的剑意逆行，没能很好地控制力道与方向，最终导致灵力反噬，剑气波及自身。好在都只是轻微受创，并未伤及根本。 云初月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沉默。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先别用法诀，和师弟一起，专心练习剑法控制。” 她心想，剑修本就主攻剑法，增强对剑气的控制百利而无一害。至于风灵诀这样的小法诀，等修为上涨了，操控能力自然而然地也就提升上来了，不必操之过急。 说话间，她目光转向正在树林间练习的柳青岚。那小子的剑气控制更是糟糕，四散的剑气在周围掀起一阵狂风，落叶纷飞，树木上已经留下了累累伤痕，完全没有做到她的要求。 “......” 云初月再次无言。 她的目光最终又回到了苏青羽身上。不得不承认，主角就是主角，天赋比常人还是高出一截。同样的功法同样的练习方式，主角的进步却总是快人一步。她的修为至今平平无奇，恐怕只是因为……打杂打多了。 别人修炼你擦地，能跟上进度也是很不容易了。 就在此时，只听司徒澜大喝一声，全身灵力猛地涌动，手中长剑发出一阵嗡鸣。剑锋闪烁着幽幽蓝光，一股寒气凭空升起，竟然也硬是使出了融合剑招！黑色旋风从剑尖呼啸而出，声势比苏青羽的还要浩大几分，毕竟她修为比九师妹高出一截，旋风也更加有力。 然而下一刻，司徒澜脸色骤然苍白，身形摇晃，连忙将长剑插入地面，整个人扶着剑柄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跌倒。 云初月见状，眉头一皱，急忙上前。她不由分说地抓起司徒澜的手臂，利落地解开了缠绕在上面的锦带。只见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汩汩流出，触目惊心。 云初月探查她的状态，发现她体内筋脉受到强烈冲击，灵力紊乱不堪。好在伤势并不算太重，调息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 “你......”云初月有些无语，这些孩子不过十多岁的年纪，争强好胜又缺乏自控力，自己竟不知不觉间担任了什么初高中班主任的角色。 云初月迅速为司徒澜施展治疗术，手掌覆上伤口，一股温和的灵力缓缓流入，帮助止血愈合。同时语气严厉道：“我说的话你有在听？急功近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勉强使出来又有何用！旁边待着，自己调息去。” 司徒澜低头认错，表面上一副乖顺的模样：“徒儿知错，谢师尊关心。” 但当她侧过脸时，却用挑衅的眼神盯着苏青羽，眼中满是骄傲与不服：我不比你差！看，师尊还是很关心我的，师尊亲自帮我治疗呢！ 苏青羽没有与她对视，只是平静地继续自己的练习，但心里却莫名生起一丝烦躁。她深吸一口气，将这情绪压了下去。 凝神，运气，出剑！ 苏青羽原本流畅的动作突然变得生硬起来，手腕一抖，风灵诀的施展时机完全错过，剑气失控四散。她眼疾手快，立刻闪身躲避，避免了被自己的剑气划伤的窘境，只是脸颊左边的黑发被锐利的剑气削掉一段，两缕鬓发顿时变得一长一短，颇为滑稽。 云初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对主角的顶级天赋再次产生了一丝怀疑。 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你俩都休息，调整好再练。” “峰主！” 云初月话音刚落，一名穿着青色衣袍的修士匆匆跑来，远远地就高声喊道。这名修士气喘吁吁地来到云初月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峰主，掌门已经出关，请各位峰主即刻前往碧霄殿议事。” 云初月微微颔首：“知道了。” 她转身对四名门徒简单叮嘱了几句，随后拔出长剑，脚尖轻点，整个人便如一只白鸟般轻盈地升上高空。 【碧霄殿在哪里？】云初月在脑海中询问，这才发现系统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在主峰顶部，玄剑宗最高之处，您向正北方向飞行即可到达。】系统立刻回答。随后它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宿主，关于女主的好感度……】 【好的，你安静吧。】还是不说话的好。云初月听见这个就烦，冷冷打断，一路向北飞去。 第5章 众说纷纭 碧霄殿内，六道身影在宽阔的圆形议事台前纷纷落座。坐上主座的是一位气度不凡的女子，一袭墨色长袍上绣着金丝暗纹，气质沉稳内敛，但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霸气。她面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不过修士大多驻颜有术，无法从外表看出真实年龄。 正是玄剑宗的掌门——燕无痕。 环绕主座的是五位峰主：黎明峰的东方寒星，一头利落黑发束成高马尾，眼神锐利如电；潜影峰的陈时，面容清丽，双眸深邃；青芝峰的柳眉，一身浅绿衣裙，头上斜插一根木簪，显得随意而不失典雅；凝策峰的沈玄音，温和儒雅，举止有度；以及刚刚到来的清月峰峰主云初月。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修仙小说，都是……气质美女。 云初月心中暗自回忆，原著中除了她自己和柳眉之外，对其他峰主几乎没有任何描写，掌门的形象也是模糊不清，只提到她在宗门中颇有威望。她不太清楚这种峰主会议的流程和规矩，不便贸然开口，决定先静观其变。不过，柳眉坐在对面正向她挤眉弄眼地打招呼，她只好微微点头示意。 掌门燕无痕面容平静，目光在各位峰主脸上扫过，随后开口道：“我闭关三个月余，辛苦各位了。尤其辛苦陈峰主打理主峰诸事。” 陈时微微欠身，不失礼节，语气却是轻松：“职责所在，应该的。恭喜掌门出关。” 燕无痕点点头，又问道：“各峰有重要事宜要汇报吗？” 陈时稍作思索，率先开口：“近日主峰新收了十二名徒子，资质尚可，已按惯例分配到各峰。另外，还收到两册古籍，正在整理中。”简明扼要地汇报完毕。 东方寒星直接摇头：“黎明峰一切照常。” 沈玄音道：“凝策峰近日完成了南侧护山大阵的修缮工作，防御强度提升了两成。此外，上月行帖的收支情况较往月略有盈余。” 轮到云初月，有东方寒星珠玉在前，她直接照抄作业：“清月峰无事。” 柳眉笑眯眯地说：“青芝峰也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云峰主——” 云初月心中一紧，她该不会要当众说自己昏迷的事吧？不由得扫了她一眼，略含威胁之意。 柳眉察觉到她的眼神，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继续道：“云峰主提出了一种药田保温的新方法，我们正在实验中。” 云初月无语，这种连进度都没有的事情，敢情柳眉只是想逗她玩。 燕无痕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还有一事我有些挂念，各位可有发现或听说天象有何异动？” 众人纷纷摇头。 东方寒星直言问道：“掌门是说关于太虚玉令显世那个流言吧？” 燕无痕点头确认：“正是。”她转向陈时，“关于太虚玉令，当真没有任何进展？也没有别的传闻？” 陈时嘴角含笑，语气却略带无奈：“靠谱的消息当真没有。知道掌门挂心此事，在下却找不到有用的线索，陈时有罪。” 燕无痕摆摆手：“爱卿说的什么话，预言的可信度本就不高，再说今年也没过完不是。” 这一句话引起了不同的反应：东方寒星嘴角明显抽搐，沈玄音无动于衷、眼观鼻鼻观心，柳眉还是一脸乐呵的样子，云初月倒是花时间反应了一下。爱卿？ 哦，陈时有罪…… 臣……实……有罪…… 云初月觉得自己有点被冷到了。 往好处想，从这段对话中，倒是可以看出这位潜影峰主与掌门的关系似乎比较亲密，而大家也基本习惯了她们这样的互动，呵呵，很有收获…… 比起这些人际关系，云初月更关心的倒是太虚玉令。这东西她在原著中是有印象的——太虚玉令是上古仙人遗留的法宝，以其为钥匙可以鼓动一方灵脉，对修士修为大有进益。有预言称，它已碎成四块分散封印于零川各处，今年之内封印将会破碎，残片现世，伴随着奇异天象；获得残片者也能修为大增。 不过，在原书中提到这个预言的时间明明更晚一些，就是那趟行帖的时候…… 不对！云初月心中一动。行帖任务正是在零川，现在掌门又提到这事，莫非原主本就是为寻找残片而去？ 这样的话，原主在文中经常丢下门徒自己不见，倒是变得合理了。这难道才是原主在小说中不负责任行为的真相？ 果然，掌门说：“不过，本掌还是决定派出高手去零川搜寻一下。潜影峰负责的就是情报收集，陈峰主的人已经布下了，还有人自告奋勇吗？” 东方寒星直言不讳：“我不太信这种传言，不过假如真有其事，黎明峰众人随时待命。”言下之意是有确凿证据前她不会浪费人手。 柳眉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和这种任务本就没什么关系。 沈玄音也摊手苦笑一下，温和道：“在下的修为嘛，也就适合在山里管管灵石……” 东方寒星突然转向云初月：“听说云峰主的两个小徒儿也快到初行帖的时间了？” 另一边，快到初行帖时间的苏青羽又放出一道剑气，黑色旋风呼啸而出，在空气中留下一阵寒意。二师姐司徒澜也已经掌握了融合剑招，正明晃晃地跟她较劲，两人的剑气交错，把这片练习场弄得冷如冰窖。 苏青羽只想安心修炼，不愿卷入这种无谓的竞争。她再次静心凝神，手中的新招越发纯熟，心想师尊将剑法和法诀融合得如此巧妙，果然师尊还是很厉害的……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师尊之前练功受伤昏迷，莫非是在创新这招式吗？ 她知道新招的创制总是伴随着重重困难，而师尊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完成了这一招，又立刻教给她们，这…… 想到自己之前总觉得师尊徒有虚名、吝啬教导，苏青羽突然感觉有点羞愧。 云初月的脑子里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云初月微微一愣：“什么？” 东方寒星皱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但云初月并没有听清，因为脑海中系统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像是怕被打断一样，系统快速说道：【主角对宿主的好感度归零了，恭喜宿主！】 为了防止被打断，系统确实学乖了，把“恭喜宿主”这句废话放在了句尾。 云初月：【？】 她暗自思忖，这玩意是不是真的故障了？-790的好感度，这就刷上来了？而且她跟苏青羽根本不在一处啊，这丫头还能自我攻略不成？最关键的是，释怀这么快，这还是那个在原著中给原主下灼舌诅咒的白切黑女主吗！？ 这作者手下角色的一致性果然还是堪忧！ 清月峰主这边半天没有动静，燕掌门提醒般地咳嗽一声。 云初月回过神来，面不改色地回应道：“确有此事。掌门，我去零川。” 掌门点点头：“好。那烦请沈峰主挑几个零川的行帖。” 沈玄音温声应下：“在下明白。”刚才也是她汇报了行帖的收支情况，看来管理这些行帖是凝策峰峰主的职责之一。 云初月心中暗想，自己还不知道清月峰的具体职责是什么……回去得想办法了解一下这些基本信息才行。 系统弱弱开口：【玄剑宗的黎明峰负责核心战力与外围防御任务；潜影峰主管情报收集与分析；凝策峰管理行帖、灵石与阵法研究；青芝峰专注丹药炼制与药草培育；而清月峰主修剑法悟道，代表玄剑宗“玄”的一面，重在剑道领悟而非实战，是五峰中公务最少的。主峰则保管重要典籍、丹药与法宝，管掌门更替的剑坛也在那里。】 云初月眉梢轻挑：【哦？】 她垂眸思索，清冷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讶异。想不到这个平日里聒噪无用的系统竟然也有提供有价值信息的时候。这玩意是不是和ChatGPT差不多？她决定狠狠压榨。 【系统，告诉我更多关于掌门燕无痕的背景，】云初月在脑海中直接发问，语气不容置疑，【她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实力到底有多强？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或弱点？还有，她与其他几位峰主的关系如何？尤其是与陈时之间，刚才那种互动模式是常态还是特例？】 还不等系统回答，她又连珠炮似地抛出更多问题。 【各位峰主的性格、为人、能力如何？东方寒星那一峰的实战能力具体有多强？她说的“随时待命”是客套还是真有把握？陈时既然管情报，那她手下的情报网到底有多广？书里提到沈玄音“家族背景深厚”是什么意思？她在阵法上的造诣如何？有没有什么独门绝技？】 【原主平时都在做什么？清月峰内部如何运作？有多少徒子？除了已知的几个之外还有哪些值得注意的人物？原主平时怎么处理峰务？与其他四峰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合作或者摩擦？】 系统似乎有些应接不暇，但她毫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 【关于太虚玉令，你知道多少？预言的可信度如何，确切内容是什么？残片分布在何处？能提升多少功力？按照目前的状况分析谁最有可能得到它？】 最后，不忘追问最关键的问题。 【我穿越过来之前，原主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处处针对女主？为什么会在半年后突发疾病？是什么病，有何预防措施和治疗方案？】 系统在她脑海中发出一阵无助的嗡鸣，被这一连串问题砸得晕头转向。 【呃，这个……】系统支支吾吾地回答，明显招架不住，【太虚玉令，残片……不，这个我不能说……】 云初月眉头微皱，显然对系统的遮掩感到不满。 【清月峰有大概200修士，黎明峰有400多……】系统试图转移话题，【啊，燕无痕和陈时是同门师姐妹，燕无痕的武功高强人如其名，杀人无痕，各种剑法都会，陈时擅长分析、处理情报和各种事务，被评价有王佐之才，沈玄音来自玄剑宗西三百里的泷川沈氏，也是凭借处理事务的能力当上峰主……】 系统语无伦次地继续解释：【呃……东方寒星的武力和宿主差不多，只在掌门之下，能团结门徒但不太会处理琐碎事务，和原主也不熟……呃……】 云初月冷笑一声：【东方寒星和原主不熟，又不擅长处理琐碎事务，却偏偏注意到我门下徒儿的初行帖时间？你对自己提供的信息有多少把握？】她目光微眯，【燕无痕和陈时，谁是师姐谁是师妹？这种基本信息你都说不清楚。还有，泷川沈氏的家底究竟如何，多大规模？家族背景与她当峰主没有关系？】 系统明显被问住了，言语间露出慌乱：【这个……东方峰主可能是……呃，我想应该是恰好注意到……燕掌门年长些，应该是师姐吧……泷川沈氏规模嘛，好像是，呃，有十几个分支？具体我也不太确定……】 云初月不动声色地继续施压：【你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我只是……只是按照原著信息提供帮助，有些细节确实没有写明……】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弱，几近蚊蚋。 【那原著中有没有提到原主为什么会突发奇病？】云初月步步紧逼。 系统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什么：【这个……不能说……有些情节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自己探索？】云初月冷冷地反问，【我就是来改变原主命运的，你如此遮遮掩掩，我怎么完成任务？】 系统彻底张口结舌，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语气词：【这……那个……其实……不是……】 云初月皱眉揉揉太阳穴，淡淡地总结道：【回答语焉不详结构混乱，记忆能力连ChatGPT都不如，还有胡编乱造的嫌疑，你就是第一个被AI代替的员工。】 系统：【……】 一片死寂。感觉系统快哭了。 云初月铁石心肠，毫不同情，步步紧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系统欲哭无泪，绞尽脑汁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呃……宿主……原主……原主她……】 仿佛豁出去一般，系统急促地说道：【原主并没有针对女主！原主很凶，对犯错的门徒一视同仁，针对女主的是对她天赋感到恐慌的二师姐和其它徒儿！】 云初月：【……】 她静默片刻。层层压力之下，用着视死如归的语气，只给出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情报，看来关键信息确实是问不出来了。 云初月最终叹了口气：【算了。连基本功能都实现不了，还是省点内存吧。】 系统默默缩在一边，宛如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狗，再也不敢多言。 第6章 行帖初历 云初月最后领到的是一张伏魔行帖，本身没什么难度，就是调查在零川东南方向一座古宅出现的妖魔并镇压。出发时间距离那次开会也就十几天光景，苏青羽和司徒澜的融合剑招已经使得炉火纯青，凌烟雨也能熟练运用，唯有柳青岚还是不行，只能偶尔让剑冒冒黑气。 思考再三之后，云初月决定还是和原文一样，留二师姐司徒澜在峰内打理事务，带凌烟雨、苏青羽和柳青岚去。司徒澜这孩子虽然太过争强好胜又有些刻薄，但是管理能力杠杠的，修炼也有天赋，云初月也能理解原主为什么格外信任她；至于大师姐凌烟雨，温柔稳重认真细心，修为天赋方面虽然略逊二师姐一筹，但也是外出行帖及居家必备之良品。 临走之前，潜影峰主陈时特地找到了云初月。她麾下的密探已经潜伏在零川各处，为了让云初月能与这些暗线保持联系，陈时派出了自己的四徒儿关山玦，与云初月结成了临时契约。 潜影峰修士不仅精通暗杀和潜伏，还必修一门名为“默迹”的特殊法诀。这门秘术能让修习者在皮肤上以灵力传递文字信息，修为越高的默迹师联系网越广，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与未曾修习此法的人建立契约，以自身灵力维系联络。如此一来，云初月若需联系其他密探，关山玦便可充当这个人肉中转站。 对此，云初月不由得默默感慨：手机真是一个好发明啊…… 关山玦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一袭黑衣，发髻盘得一丝不苟，神色却冷肃得如同寒冰，透着一股不符年龄的老成。她会同时前往零川，但除非特殊情况，她不会主动现身。 转眼间便到了出发之日，几人御剑凌空而行，云初月带着三名弟子飞离玄剑宗疆域。以他们的速度，三五天便能抵达零川。 途中系统显得异常乖觉，不时在云初月脑海中讲解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和修仙常识，云初月只是淡淡地听着，偶尔点个头表示知道了。 零川不是什么修仙重地，灵气稀薄，普通百姓占多数。当一行四人衣袂飘飘、仙气十足地降落在集市上时，立刻引来了无数惊叹的目光。尤其是几人容貌都属上佳，云初月最是清冷出尘，凌烟雨温婉大方，苏青羽清秀灵动，就连小师弟柳青岚也算是眉清目秀，回头率十足。 不过，零川也并非完全没有修士势力。这里有一个名为碧云门的小门派，总共百余人，实力平平，偶尔也替当地百姓和官府处理些妖魔鬼怪。此次行帖中的古宅早已人去楼空，周围被扰的邻居也无甚财力，碧云门嫌麻烦推说妖魔棘手不肯出手，无奈之下百姓只得发出江湖悬赏。恰逢玄剑宗有意来零川，便顺手接下了这桩差事。据说碧云门风气不佳，常有欺凌弱小、巧取豪夺的劣迹，但强龙不压地头蛇，玄剑宗这样的大宗门通常不会插手这种地方琐事。 只不过…… 云初月眉头微蹙，她记得清楚，虽然他们此行并不打算主动生事，但原著中行帖结束后，这个碧云门还是会与他们起冲突。 不止碧云门，就连一个和玄剑宗势力可以分庭抗礼的外地帮派——浪涛会也对主角团进行了追杀，历尽艰辛才化险为夷。浪涛会遍布各大水域，成员多为江湖散修和码头力夫，虽无统一宗门却势力庞大，行踪飘忽难测。 虽然知道此行凶险，这次行帖云初月还是不得不做，不仅是因为掌门钦定，还是因为…… 这次行帖中，苏青羽将获得人生中第一个经验大礼包，想必会成为她通往天下第一的推手之一。 虽说如此，准备工作不可不做，云初月早就提前知会关山玦注意碧云门和其他隐藏在零川的势力，只不过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发现很明显的异动。 云初月只好发出进一步指示，她在手臂上写道：注意船夫、码头。 片刻后，手上默迹显现，关山玦一行工整字体：云峰主指浪涛会？ 云初月写道：是。 关山玦速回：收到，消息已群发。 对于如此现代的用语，云初月一时间有点不适应，表情诡异难测。三个徒儿都偷偷瞅她。 云初月从默迹通讯中回过神来，转向三位门徒，若无其事道：“你们先去收集关于旧宅的信息，做些功课。” 她看向凌烟雨：“带队之责全权交给你。” 凌烟雨微微点头，神情恭敬：“徒儿明白。” “师尊不和我们一起吗？”苏青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有事。”云初月简短答道，并未多作解释。 三位弟子齐声应是，虽然眼中仍有疑惑，却不敢再多问，各自收拾行装，向城中走去。 云初月抬手召出飞剑，升上半空。她打算独自在零川四处转转，探查各地灵气分布。这也正是掌门派峰主亲自前来的原因——修为越高，对特殊灵气的感知越敏锐。 不过，她对其中一个残片的方位早已心中有数。那块残片就藏在此次除魔任务的旧宅中，按照原著剧情，将会被苏青羽意外发现。得到残片后，苏青羽的修为突飞猛进，修炼速度也快了许多。值得一提的是，增益效果只对首次获得残片的人有效——原著中苏青羽手中的残片后来转手多人，却无一人因此修为大增。 这种设定其实颇为突兀。云初月判断，作者不过是想给主角发放经验包，同时顺势引出后续的残片争夺战，才硬生生设计了这个规则。读来实在有些刻意为之的感觉，比较缺乏合理性。 这段剧情的不自然之处其实远不止残片设定。主角一行获得残片后立刻遭到碧云门和浪涛会的围攻，幸亏师尊从天而降，施展那招融合风灵诀的剑法，才杀出一条血路。然而不久后四人就在追捕中被迫分散，苏青羽在躲避攻击时意外跌入一条地下密道，柳青岚随后跟入，当时她看到师尊向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拉着大师姐凌烟雨朝另一方向奔去。密道中的追杀却是莫名其妙，开始时紧张刺激，不知何故却在半途戛然而止，转而变成机关地形的冒险，仿佛作者写着写着忘了最初设定。更离奇的是，一行人出密道后竟再无人追捕，浪涛会和碧云门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两人在密道中历经艰险、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过程中除了增进感情外别无所获，并无什么奇遇神兵或重要发现，纯粹是为了延长剧情。另外，被困地下时，两人突然开始议论师尊招数阴森邪恶，全然不顾就是这一招救了自己的性命。苏青羽对师尊抛弃自己的行为耿耿于怀，回宗后公然顶撞，与之前温和恭顺的形象判若两人。 因残片使修为大增，苏青羽已超越同门，连二师姐也不敢再犯，日子过得轻松惬意。这表面的爽点背后却是矛盾重重的角色塑造——曾经再受气也会为人寻找借口的苏青羽，如今被师尊救过性命却毫无感激之情。她似乎不明白师尊当时离她们两人就有一段距离，难以在混乱追杀中临时改变方向，而带着大师姐离开实际上也分担了一半追兵压力。若仔细思量，这种“抛弃”的过分程度远远不及之前那些无端打骂和责罚。 “算了，写不好角色逻辑的作者比比皆是，我何必纠结呢？”云初月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又犯职业病。她长吁一口气，闭上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四周的灵气流动。 很快，云初月在脑海中勾勒出一片完整的灵脉网。碧云门确实位于零川灵气最充沛之处，但与玄剑宗的灵脉选址相比，依然相形见绌。这幅灵脉图与关山玦先前绘制的图样并无差异，并未发现特殊之处。 古宅方位也只有些许鬼气缭绕，并无异常。 飞至古宅上空，鬼气愈发浓重，但细心探查下，云初月察觉到鬼气之下有种微弱的灵气滞涩的现象。 “封印的迹象比残片本身的气息更明显？不是说封印已经将要破碎了？”云初月眉头轻蹙。 难怪潜影峰的探子始终一无所获。这丝微弱的灵气滞涩在本就灵力稀薄的零川几近无形，若非地毯式探查，根本无从发现。更何况，谁能将这种不起眼的感觉与传说中的残片联系起来？ 云初月决定暂不共享这一发现。既然要培养苏青羽成为天下第一，残片的第一获得者自然应该是她。最好连位置都只有自己知晓，如此才能在关键时刻抢占先机。 只是…… 云初月在零川小小搜索了一番，仅探查了方圆数里地界，却已精疲力尽。况且，这片土地上的封印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新的旧的、封印鬼怪的、镇压邪物的、隐藏宝藏的应有尽有。虽然靠近感知能辨别出封印的纹路走向，但无法确定其具体用途。 而古宅若不先驱除鬼气，也难以获取更为明确的信息。 “还是得先去古宅抄作业才行……”云初月轻叹一声，决定回去与徒儿们会合。按照原著剧情行事，或许是当前最稳妥的选择。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染红了零川小城的屋檐。云初月回到客栈，发现三位门徒已在包间等候多时。 “师尊。”几人齐声行礼。 云初月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凌烟雨身上：“收集到什么信息？” 凌烟雨神情专注，有条不紊地汇报道：“徒儿们打听到，那古宅名为叶宅，百年前叶家搬迁后便一直空置。最近半年突然传出怪声，像是有什么在啃食骨头，周围居民也有神秘失踪的案例，因此百姓以为是妖魔作祟。”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但根据徒儿的观察，古宅周围鬼气缭绕，加上作祟地点位置固定，判断应该是厉鬼所为，而非妖魔。叶家搬离太早，具体情况已不可考。我们询问了一些老人，其中有几位说叶家曾经是钟鸣鼎食之家，后来却突然败落，但年代久远，他们也无法确定细节。如果是当年冤魂现在才成型，初步判断其怨气强度有限，危险性不高。” 云初月点点头，对大师姐的汇报还算满意：“都去休息吧，明日驱鬼。” “师尊，”苏青羽忽然开口，“这次师尊会在场吗？” 云初月淡淡点头。既然要抄作业，没理由不去。况且原书中碧云门等人正是被残片出世的神光天象吸引而来，她还得看着这些小徒儿，不要轻易触动封印。 几人各自回房休息。苏青羽躺在床上，心中略有些失落。本以为在行帖期间师尊能够多加指点，不想今日师尊竟让她们自行活动。不过转念一想，打探消息这等小事确实无需一峰之主亲自指导，明日师尊会与她们一同除鬼，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泛起几分期待。 虽然早已认定师尊武功高强，但实际上见她展示剑法的机会并不多。两次难得的示范在苏青羽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暗自期盼能再次欣赏到师尊出剑的风采。 “是因为能从中学到变强的思路吧？”苏青羽自问自答，旋即又在心底悄悄承认，或许也是因为师尊出手时那份优雅精准、力道十足的韵味，身形如烟似雾，剑锋过处，风云变色。白衣翩跹间，宛若谪仙临尘，那一瞬的风华，足以令人过目难忘，实在是——很好看。 主角的好感度又自顾自地往上跳了一点。系统对此早已习惯，懒得向云初月汇报这种细微变化。 而云初月这边，正当她站在窗口整理思绪之时，手臂上忽然浮现出两行默迹，是关山玦的联络终于来了： 碧云门新增力夫孙大汉，实为浪涛会北岸分舵主赵烈山手下。孙正欲送货。 云初月轻轻抚过手臂上的字迹，迅速写道：跟上，我即刻到。 她换上一袭暗色衣衫，身形如鬼魅般自窗口掠出，向碧云门方向疾行而去。 夜色如墨，碧云门座落在山顶，远远看去灯火通明。云初月落在远处的树梢上，屏息凝神，不多时便看到一个粗壮的身影背着沉重的货物，吃力地爬上山路。 货物交接过程平平无奇，云初月看不出任何异常。碧云门的人接过货物后匆匆进门，连客套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货物看似普通，或许只是夹带了暗语或密信。 眼看孙大汉转身欲走，云初月轻弹指尖，一粒小石子划出一道弯曲轨迹，正中孙大汉后脑勺。角度刁钻，仿佛是从碧云门方向射来。 “哎哟！”孙大汉猛地回头，揉着脑袋怒视门内，“上仙，你整老子干什么呀！” 无人回应。他等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走了两步，突然“呸”的一声啐在地上，低声道：“他大爷的，这小门派，跟老子堂堂浪涛会合作，还挺有架子。” 云初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确认了两方确实是合作关系，书中的两派一起追杀不是临时起意。但…… 为什么？在残片上面，门派之间理应是竞争关系，怎么会合作？条件是什么？浪涛会利用碧云门对此地的了解，碧云门利用浪涛会的势力？残片最后给谁，合作是如何达成的？而且他们的行为…… 书中的唯一一次合作行为就是追杀。 或者他们的合作，只是确保残片在两派之中？ 还有时日，明天好好注意不要引发天象异动，这些情报总能慢慢了解。 云初月思索着，身形隐没在黑夜之中。 第7章 太虚玉令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向叶宅出发。那宅子位于城东南，三进四合院的格局，曾经颇为气派，如今却是断壁残垣，围墙倒塌处已长满野草。宅内飘荡着些许鬼气，笼罩着整个院落。 “师尊，请。”凌烟雨恭敬地侧身，示意云初月先行。 云初月只是扫了一眼柳青岚和苏青羽：“是你们两人的初行帖，还要为师打头阵吗？” 苏青羽和柳青岚面面相觑，只得硬着头皮走在最前面。叶宅的大门早已不在，门枢锈迹斑斑，凌烟雨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符纸贴在门槛上，以防不测。 踏入宅院，地砖开裂，杂草丛生，一口枯井孤零零地立在中庭，井台上爬满了藤蔓，四周死寂无声。 正走着，一阵阴风忽然拂过，众人脖颈处传来幽幽的凉意。风过之处，小院中央出现了一道雾气般的身影。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面容苍白如纸，长发如瀑，眼如秋水。她穿着一袭白衣，衣角微微飘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哀伤缥缈的气息。女鬼缓缓转过身，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竟是凄美绝伦，摄人心魄。 苏青羽、凌烟雨和柳青岚同时怔住，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滴泪水，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醒醒。”云初月眉头微蹙，长袖一拂，伸手在苏青羽肩上轻点一下，“魅惑术。” 这句之后，凌烟雨也反应过来，急忙后退两步，手中迅速掐诀：“锁魂！” 一道金光从她指尖射出，直奔女鬼而去。女鬼身形一晃，轻易避开，脸上悲伤之色转为阴冷，张口发出一声尖利啸叫，声音刺耳至极。 柳青岚早已抽出长剑，高喊一声：“师姐小心！”便冲了上去。他虽然勇气可嘉，但剑法生疏，被女鬼轻轻一挥袖便扫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苏青羽也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指尖轻点剑身，融合剑招使出。黑色旋风从剑尖呼啸而出，裹挟着锋锐之气向女鬼袭去。 女鬼不闪不避，同样袖袍一挥，竟有一股更强的风势迎上，把苏青羽的剑气完全化解，还反弹回几分，逼得她踉跄后退。 “风属性？”苏青羽讶异道。 “风属性。”云初月倚靠在一根残破的房柱上，神色淡然，“用青霄剑法。” 三个门徒闻言，立刻变换阵型，围绕女鬼做出进攻姿态。凌烟雨在前，负责牵制；苏青羽和柳青岚在左右，伺机出击。 青霄剑法如行云流水，此消彼长，很快便让女鬼节节败退。尤其是苏青羽，剑势凌厉，招招直指要害。 云初月仍然倚在柱上，神色平静地观战。为了稳妥起见，她出发前已经默迹联系关山玦，让她派人在叶宅附近巡逻。这时，腕上的默迹幽幽亮起： “宅外疑有碧云门成员一名。不过各路探子遍布零川，未必是冲着云峰主一行而来。” 云初月微微眯眼，没有回复。她目光转向正酣战的三位徒儿，神色依旧平静。 毫无悬念。片刻后，战斗结束。凌烟雨手中多了一块双鱼形玉佩，正是那女鬼的怨念所系。苏青羽剑尖上还挑着一缕青烟，是女鬼最后的残魂，此时已经被锁魂诀禁锢，只待找个地方超度。 苏青羽的第一次行帖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她出剑最多，却有点意犹未尽，同时也因为没能看到师尊出手而略感失望，甚至暗自埋怨这鬼实力太弱，以至于师尊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 不过，当师尊的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时，那凉凉的触感却让她心中一动。 “还行。”云初月简短评价道。 就这么两个字，竟让苏青羽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欣喜。她注视着师尊始终淡然的神色与轻盈的身姿，忽然感到心中有一种奇怪的痒痒感觉，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低下头假装忙碌，希望不被发现自己古怪的心绪。 系统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 系统的疑惑并没有下文，云初月也不感兴趣，此时鬼气消散，她观察着三个徒儿，看谁能发现由封印产生的越发清晰的滞涩感。凌烟雨还是盯着那块玉佩翻来覆去地审视，不知在想些什么；苏青羽忙着将残魂收入缚魂袋中妥善封存；只有柳青岚眉头微皱，四处探看，似有所感。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脸颊微微泛红，结结巴巴地开口： “师、师尊，这宅子好像还有什么问题……” “你说。”云初月目光落在柳青岚身上。 “嗯，就是，好像……”柳青岚搓了搓手，不太确定地道，“周围的灵气有割裂的感觉……” “嗯。”云初月微微点头，“你们跟在我后面，进去看看。” 几人登堂入室，穿过前厅，向宅子深处探去。叶宅内部破败不堪，昏暗潮湿，走廊上积满灰尘，窗户都被木板钉死，只有头顶瓦片破损处漏下几道微弱的光柱，在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越往里走，灵气的滞涩感越发明显。穿过几道回廊，众人来到一处书房。云初月忽然抬手，拦住身后的三位徒子。 “封印阵法。” 云初月单手画诀，在空中虚点几下，心中默念一声：显！随着她的动作，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道封印，幽幽发亮。那是一个轮廓呈圆形的阵法，花纹繁复精巧，散发着蓝绿色的微光。几个徒儿在身后惊讶地屏住了呼吸。 “暂时不知道是封印着什么，阵法不稳，严禁走进封印区域。”云初月警告道，“可以在附近探索一下。” 她暗自记住这个封印阵法的形态，思索片刻，在手腕上默迹写道：外面情况？ 回应来得比较迟：无事。那个碧云门成员没有动静。 云初月闭眼调息，神识再探封印，但原主对阵法并不精通，并无太多收获。 除了地毯式搜寻外，或许还能从叶宅的背景信息入手，推理出残片为何封印于此。 不过，真的会有什么原因吗？她向来讨厌金手指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纯靠运气，如今要她凭逻辑帮女主获得这种全凭运气的宝物，更是反感至极。 不由得轻叹一声：“烂文。” 系统又弱弱开口：【其实，按如今的评价来讲，这书并不烂。虽然大前期略显套路且语言生涩，但后来剧情低开高走，文笔也逐渐精彩，一度获得压倒性好评。】 【你确定？】云初月在心中反问。 系统：【是的，特别是逻辑严密环环相扣，伏笔回收精准，情节推进节奏拿捏得当。这本书后期的走向完全不同于寻常修真小说，关于宗门斗争、布局、陷阱、纷争的安排都十分精彩。】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鉴赏水平？】云初月心不在焉，双手环抱在胸前，手指无聊地在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系统急了：【真的，它的数据非常好，订阅满月破十万，点赞评论比极高，最后还被誉为年度黑马，好多人怀疑作者是大神马甲！作者对伏笔的埋设和收回手法娴熟，前期看似随意的安排到后期都成了重要线索，每一个情节都经过精心设计……】 【哦？】云初月双眼微眯。 等等。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前期套路、后期出彩、低开高走、爆火、大神马甲、还有这开文的时间点…… 女主叫苏青羽……苏青羽……这名字分明是…… 她怎么就没想到，怎么能想不到！ 青风化羽酥油茶！ 逍遥文学网著名智斗文写手，低开高走，套路开局，但十章内必有神反转，此后一路高升……这不正是酥油茶的标志性风格！ 这人的第一本书还是她拒的！是她为数不多判断失误的一次！ 谁叫逍遥申签只给看前五章啊！ 云初月记得清楚，当时那本《锋刃神皇》开篇平淡无奇，情节混乱，人设单薄，她看完第五章就毫不犹豫地打了退回。谁知那书从第八章开始神转折，一路高歌猛进，最终成为当季黑马。 这人之前沉寂了一段时间，谁知竟是记恨在心，专门披马甲写新文给她审，还把她写死！ 距离云初月拒签她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啊！ 果然网文思维入脑！这么久了，写个文还玩扮猪吃老虎这套！ 如此一来…… 云初月沉默许久，突然深吸一口气，狠狠扔出一句：“我错了！” 系统：【你错了？】 系统突然来了兴致，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小得意，【宿主终于承认我的判断了？没事，宿主，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之前的……】 云初月毫不客气地打断：“迄今为止原书剧情中所有的逻辑漏洞，才是关键！” 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凌烟雨正对着阵法仔细观看，柳青岚在不远处的书柜上翻找着什么，而苏青羽离阵法最近，正在研究被木板钉起来的窗户。 “苏青羽！回来！”云初月大喝一声。 但已经晚了。话音未落，封印阵法突然光芒大盛，仿佛活物般震颤起来。一股近乎有形的吸力骤然爆发，如同无形巨掌，一把将距离最近的苏青羽拽入阵法中央！ “九师妹！”凌烟雨惊叫一声，疾步上前却被无形屏障弹开。 阵法轰然破碎，星点蓝光如爆裂的烟花般四散飞溅，击穿了屋内的几面墙壁。苏青羽一脸震惊地伸出手，身体僵直如被操控的傀儡，手心中光芒迅速凝聚，越来越盛—— 太虚玉令，残片现世！ 瞬间，强光爆发，宛如一轮小型太阳在室内升起。云初月眼前一片刺目空白，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房间顶部被狂暴的灵力直接掀飞。此时此刻，方圆数里内的人都能看见这惊人的奇景——五彩神光如龙似凤，在叶宅上空盘旋翻腾，照亮了整个零川的天空！ 闪光散去，视力恢复。地面满是焦黑的痕迹，云初月余光瞥见柳青岚匆忙将一本书揣入怀中，同时感到手腕上的默迹疯狂闪烁，但此刻都已无暇顾及。她当机立断，厉声喝道：“走！”几步上前揪住仍在恍惚中的苏青羽衣领，纵身一跃，带着徒儿从屋顶破洞跃出。 “杀！在那里！” 一息之间，凌烟雨和柳青岚也紧随跃上屋顶，但云初月心知已晚。一道黑影率先出现在对面屋脊，双手直指她们的方向，迅速捏出一个信号雷诀，红光冲天而起。随即，如暴雨来临前骤起的嘈杂一般，城内由远到近地响起密集脚步声，须臾之间，数十名修士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兵刃出鞘，剑气纵横，将四人团团围住。 第8章 应识兵戈 碧云门和浪涛会的人来得极快，转瞬间房顶上就站满了人，都是身着粗衣，一副百姓打扮。老宅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四角阵型御敌！”云初月冷声命令。 四人迅速围绕洞口站成一个菱形，同时施展青霄剑法应对四面攻击。剑光纵横交错，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防御网。敌人的攻击如暴雨般袭来，却被这层剑网一次次格挡。 云初月一边周旋一边仔细观察，根据对方使用的功法招式，她很快分辨出哪些是碧云门的人，哪些属于浪涛会。两派修士虽然混在一起朝他们进攻，却并无多少实质性的配合。她的剑锋所向，几名敌修应声倒下，鲜血在残破的瓦片上流淌。 只是敌方确实人多势众，气势汹汹。浪涛会更是派出几位长老级别的战力，气息沉稳如山，招式狠辣精准，三个徒儿很快就招架不及，剑势逐渐散乱，呼吸也变得急促。云初月舞动剑气四处救火，一剑斩退左侧围攻柳青岚的敌修，转身又挡下直指凌烟雨后心的暗器，眼看也开始力不从心。 幻想只用青霄剑法解决战局，还是太过托大了！ 对方似乎看出她们的困境，攻击更加猛烈，狂风骤雨般密集无缝。本来缩在后面的修士也大胆向前逼近，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剑气纵横激荡，似乎天地都在震颤。 “不得不用了！”云初月提气凝神，周身气场突变，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散发开来。她双眸闪过一丝寒芒，手中长剑舞出奇异的弧线，风灵诀与剑意完美融合，黑色罡风如龙卷般从剑尖呼啸而出，带着刺骨寒意环绕一圈，所过之处敌方修士被生生掀飞，有几人甚至被冻得浑身结霜，坠落房顶。 一霎的空当，云初月终于抽出时间看了一眼腕上，前面十几条信息都已经湮灭，只剩关键一句：西南方向接应！ “品字阵，随我突围！”云初月高声喝道。 四人迅速调整站位，云初月居于最前方，面向西南，形成一个锐利的三角阵型。融合剑招苦手的柳青岚处在正中，两边是苏青羽和凌烟雨。两人眼神一凝，剑锋一转，跟着师尊方向，同时放出两道锐利旋风，剑气纵横交织成一道黑色风墙，撕裂了面前的敌阵。 “青霄剑法5威力加强版！” 风刃凌厉，威力十足，招式名称也令听者纷纷手滑，四人抓准空隙，突围而出。 远处，不断有更多的修士跳上房檐。云初月一边催促大家跟紧，一边飞速思考，甩掉追兵的方法是什么？潜影峰的人还算是熟悉地形，或许可以带她们暂时逃脱，但…… 瞬息之间，异变陡生！三枚寒光闪烁的飞镖破空袭来，分别指向柳青岚上中下三处丹田，他慌忙挥剑竖劈，剑气下落击中地面，竟发出一阵不祥的震颤。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脚下地面如薄冰般碎裂塌陷，连带半座屋房一起垮塌，露出下方不知何时形成的地洞。柳青岚和身旁的苏青羽猝不及防，双双坠入突然出现的漆黑洞穴深处！ “苏青羽！”云初月转身怒吼。她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苏青羽，没想到这次问题竟出在柳青岚身上，不由得心头火起。两名徒子已经消失在滚滚烟尘之中，她面色一沉，长剑飞舞，刹那间剑光仿佛化作银色匹练。“青霄七绝”——七道寒光在空中交织成网，冰冷剑气如暴雪般呼啸而出，精准无情地撕裂敌阵。敌修猝不及防，有的被剑气洞穿胸膛，有的被削断手臂，霎时间鲜血如雨，惨叫声此起彼伏。 塌陷处仍在不断落下砖瓦，尘雾弥漫。几名不知死活的修士跃至洞口欲追，却被云初月陡然爆发的滔天杀气震慑，仓皇后退。 “师尊！后面——”凌烟雨声嘶力竭，已被十余名敌修围困，长剑上染血，面色苍白，显然已在强撑。 “走！”云初月一咬牙，身形如电，连斩三剑为大徒儿解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再回头，向西南方向疾速掠去。 是她错了，是她一直都低估了！ 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出自小白作者的烂书，把所有的问题都解释成作者的漏洞，思维怠惰、推进缓慢，最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眼下的发展与原书几无区别，如果她想不到退敌之策，恐怕结局甚至将会更差！ 终于，手腕上默迹再现：右转下到巷口！ 云初月不做迟疑，带着凌烟雨身形一闪，从屋顶侧翼迅速落下。 “追！”“她们不识地形，肯定跑不了了！” 敌方修士纷纷跟着跳下，但当他们落地四顾时，两人的踪迹已经消失在日光下的尘嚣中。 另一边，苏青羽调整姿态落在坑底，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玉片护在胸前。掉落的那一刻，她看见师尊猛地转身喊她的名字，一袭白衣飘扬，墨色长发如瀑，手中细剑挥舞出凌厉剑气，凛若霜雪，明明如月……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近似怨恨的感情。 ……为什么？ 强压下这种陌生的感觉，苏青羽在一片烟尘中环顾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脚下平整的石板，四周墙壁光滑有序，这显然不是天然洞穴，而是人工挖掘的通道。墓穴？密道？ “咳咳……”一旁浮起一团烟尘，是柳青岚爬了起来，脸上尽是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 “在那里！下去啊！”上方传来敌人的叫喊声，随后是几声凄厉惨叫。 “师尊！”柳青岚充满期待地向洞口喊叫，似乎认为云初月会跃下来救他们。 苏青羽却知道不可能。敌人数量太多，地下灵气浑浊、空间狭窄，根本无法御剑，从这里上去难度极大。师尊若真的下来营救，只会让所有人都白白陷入绝境。 “走！”远远传来师尊的声音，果然如苏青羽所料，一如既往的冷静决断。 “师尊！”柳青岚不可置信地又叫了几声，“我们在这里啊！师尊！” 回应他的只有敌人的喊叫声：“有两个人在下面！快下去找！” 几道身影出现在上方洞口，探头张望。 “走啊！”苏青羽一把拉住柳青岚的衣袖，向通道深处跑去。 背后，敌修纷纷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柳青岚还在不停地说话： “啊，有人下来了！师尊和大师姐怎么样了？啊，九师姐，小心！” 说着突然把她向旁边一扯。苏青羽脚步一顿，没看清自己险险掠过的究竟是什么，但没过两秒，身后追得最近的敌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竟是被天花板上突然落下的铁刺钉在了地上！ “有机关！”后面一片喊叫，有人划亮了火折子，昏暗的光线照亮了斑驳的墙壁。 “这里！”柳青岚反过来拉着苏青羽的手腕，往一条不起眼的岔道一拐。 进入之后，柳青岚用手猛击墙壁上一处凸起，身后岔道入口竟然猛地合上，变成一道坚固石壁！ 敌人的声音在石壁后面变得模糊，只能听见喊叫，却不清楚内容。但没过几秒，一阵霸道的灵力灌入，石壁轰然震颤，似乎已不堪重负。 “继续走！”苏青羽沉声道，两人再次动身。 穿过不知多少弯道，惊险避过几处机关，柳青岚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壁停下，气喘吁吁。 “九……九师姐……歇一下吧……”他声音断续，显然已到极限。 苏青羽倒是还能跑，她感觉现下灵力充沛异常，身体也无丝毫疲惫，反而敏锐有力。但考虑到已经穿过多处岔路，追兵暂时应该找不到他们，便也点头坐下调息。 “九师姐……师尊她们该不会……”柳青岚喘匀了气，忍不住开口，“不对，师尊那么厉害，肯定能脱险吧？反而是我们困在这底下，不知能否找到出口。” 苏青羽心中泛起一丝烦躁，暗想这些猜测又有何用？她闭上双眼，静静运转周天。 柳青岚未察觉她情绪的微妙变化，继续低声道：“师尊平日里不怎么管我们，九师姐被欺负也不过问，还总对九师姐这么苛刻……现在我们掉下来，师尊也不愿相救，果然师尊还是更偏心大师姐二师姐…… ” 苏青羽突然怒喝：“闭嘴！” 柳青岚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一震，这里光线昏暗，否则定能看见他脸色瞬间煞白。他稍稍平复，却不服气地反驳道：“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师尊对九师姐这么差，平日里非打即骂，纵容二师姐欺负你，这不都是真的吗！如今又见死不救，如此冷酷无情的对待，我看她根本是一点也不在乎九师姐。若我是九师姐，早就与她恩断义绝了！” 苏青羽表情扭曲，似乎是努力压抑着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你……再说一遍？” 柳青岚浑然不觉危险将至：“我说师姐应该跟师尊恩断义绝——” 话音未落，苏青羽如出笼猛虎般暴起，右手如闪电般抓住柳青岚的领口，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在石壁上，力道之猛，整条地道都为之震动，顶上尘土如雨般洒落！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她咬牙切齿，面容扭曲。 苏青羽平日里清秀温婉的脸庞此刻宛如修罗，双眼圆睁，杀气腾腾，牙齿紧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手臂力量不断增强，已经将柳青岚整个人抬离地面，后者的脖颈被衣领勒得通红，呼吸急促艰难。 “呃……师、师姐，我说错了，我不说了……” 柳青岚慌乱不已，双手拼命去掰她的手腕，却如同撼山移岳，分毫不动。他惊骇地发现苏青羽的力量竟如此恐怖，甚至隐约看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师姐……饶命……咳咳，九师姐，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柳师弟啊！” 二人僵持了一段时间，地道里寂静无声，只有柳青岚越发艰难的喘息声暴露着他们的存在。过了一会儿，柳青岚背后的石壁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紧接着空气中也开始隐约回响起敲击声。追兵又接近了！ “分头搜！这地方四通八达，别让他们跑了！” “追不到人，就去找各处出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青羽猛然松开手。柳青岚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喘气，拼命揉着喉咙。 “想活命，就闭嘴！带路！”苏青羽厉声喝道，语气中仍带着几分可怖的暴戾。 柳青岚脸色苍白，连连点头。他一手扶墙，腿脚发软，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指引方向，避开一个又一个隐藏的机关陷阱。 地下通道规模不小，如迷宫般错综复杂，四通八达，墙壁上偶有青苔生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昏暗中，他们只靠柳青岚掌心的一小团灵火照明，勉强辨识前方的道路。渐渐地，追兵的喊声和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远，最终完全消失在迷宫般的地道深处。两人一路无话，紧绷的气氛也逐渐归于平静。 苏青羽心头的怒火慢慢消散，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行为，她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那种无法抑制的暴怒从何而来？她竟然差点掐死平时关系最友好的同门师弟！难道这就是压力之下自己真正的本性？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反复地浮现，让她感到心惊肉跳，脊背发寒。 “刚刚……抱歉了。”她小声说。 “没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柳青岚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怀中的古籍，表情复杂，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他的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抹愠怒，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9章 棋落惊风 云初月拉着凌烟雨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隐匿气息，在这座废弃酒肆的二楼悄然行走。破败的走廊尘埃满布，木板踩踏时偶有轻微吱嘎声。前方带路的关山玦身着一袭浅棕色布衣，融入普通百姓的模样，机警地在各个空荡荡的房间走廊里穿梭，时而驻足窗边窥探，引导她们巧妙避开窗外敌人的视线。 “快找！”“怎么不见了，她们跑不远的！” 敌修的吆喝和脚步声时常从楼下或窗外擦身而过，虽然三人暂时安全，但云初月心知这样的隐匿不会长久。 一反常态地，她抽空在脑海中询问系统：【苏青羽的好感度如何？】 系统沉默片刻：【我看看......咦！？】 【怎么了？】 【好感值不显示了！】系统惊道：【有什么坏了吗，我调试一下......】 【没事。】对此云初月丝毫不感到惊讶，语气急促，【之前的好感度是多少？】 【已经突破1000了。】系统回答。 怎么这么快，云初月不禁皱眉：【这是什么概念？】 系统思考了一下。呃，暗恋？春心萌动？最后选择了一个感觉比较不会挨骂的说法：【可以为了救你去死的程度。】 云初月又皱眉：【那-1000是可以把我杀了？】 系统：【呃......可能是......可以对你见死不救吧......】 【简直就是胡扯，数值膨胀得毫无价值，不如直接用“好”和“坏”表示算了。】云初月冷冷回应，此后便再无下文。这冷酷呛人的味道才是熟悉的宿主，不知为何，系统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关山玦带她们拐进一间偏僻厢房，熟练地从床底拉出一筐平民衣物。她俯身对二人低声道：“两位换上这个，潜影峰的同僚们会想办法优先送你们出零川。” “不行，”云初月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我的两个徒儿掉进地道，生死不明。” “地道？”关山玦眉头紧锁，“我们的情报中从未听说零川有什么地下通道，我会让众人留意。” “残片在他们手上。”云初月简短地说。 关山玦沉默片刻，眸色深沉，是在权衡利弊。 “要想夺回残片，需要你的同僚帮我做一件事，”云初月继续道，“用刀法袭击碧云门的人，挑弱的下手，务必留活口，打完立刻撤离，不要暴露身份。” “云峰主是说，让我们模仿浪涛会的人，对碧云门下手？”关山玦面露难色，“但我们大多数人都不擅长刀法，更不会浪涛会的特殊招式。” “碧云门修士多数实力平平，”云初月解释道，“只需在刀中灌注灵力偷袭即可。穿着普通力夫服饰，持刀，碧云门与浪涛会人平日交集不深，再者浪涛会结构松散，门人之间甚至不一定相熟，不会辨认出来。” “云峰主这是离间之计，”关山玦若有所思，“但仅此一步，恐怕……” 云初月点点头：“还不够。我的完整计策是……” 她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向房内的关山玦和凌烟雨详细道出了她的全盘计划。随着云初月话音渐落，二人神色由疑惑转为思索，而后化为凝重。关山玦沉思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钦佩，最终微微颔首：“此计虽险，但确有可行之处。我会立即群发消息，让潜影峰所有人全力配合云峰主行动。” “还没找到吗？”“每间屋子都要搜！” 零川城街头一片纷乱，修士们如鹰隼般急急穿行于各个角落，一队队搜索者挨家挨户地检查。 “在这里！”忽然有人高喊，“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酒肆二楼的窗户猛然炸裂，碎木如雨般飞散！一白一紫两道身影破窗而出，如同两道流星划过天际。云初月与凌烟雨剑诀齐发，一圈凌厉剑气呈波纹状扩散开来，将附近的敌修震得人仰马翻。她们身姿轻盈地落在街道中央，长剑出鞘，剑锋直指四周逼近的敌人。 “碧云门，浪涛会！”云初月声音不大，却暗含内力，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我们玄剑宗与你们无冤无仇，只是来此行帖伏魔，为何诸位却对我们刀剑相向！” “你们自己清楚！”浪涛会一名白发长老厉声喝道，手中的大刀如拐杖一般，重重敲击地面，“交出残片，饶你们不死！” “谁拿了你们什么残片！？”凌烟雨秀眉紧蹙，声音中带着怒意，“血口喷人！那是什么，我们从未见过！” “杀了你们，自见分晓！”敌人不再废话，刀剑所向，灵气冲天，“围住她们！杀啊！” 云初月和凌烟雨立刻背靠背站立，剑锋交错，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圈。敌人如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中，云初月剑法如行云流水，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凌烟雨则招式稳重沉着，青霄剑法使得游刃有余。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剑气纵横交错，一时间竟无人能破她们的防线。 “果然不愧是玄剑宗的峰主！”有人低声惊叹。 云初月目光如电，扫过战场，发现碧云门的人大多躲在后方，神色警惕。她一挥长剑，三道澄澈剑气如龙般咆哮而出，势如破竹，直取前方三名修士。只听“噗噗噗”三声闷响，那三人瞬间被剑气贯穿胸膛，鲜血如泉涌出，哀嚎着倒下。后方的碧云门人见势不妙，不得不上前补位。 其中一名黑衣人尤为引人注目，身形矫健，面容冷峻，正是最早发现她们的人。他双手迅速结印，指尖蓝光闪烁，一道水刺破空袭来。云初月剑锋一转，剑气如盾展开，谁知那水刺力不可当，直穿剑气屏障，飞向她的左肩！ “噗！”水刺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云初月肩头猛然抽搐，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外袍。 云初月神色一暗，后退两步，右手持剑，眼神依旧凌厉。她深吸一口气，长剑突然绽放出刺目白光，“青霄七绝”——七道凌厉剑气如流星般四散，每一道都精准地找到目标，将那些乘她负伤而抢上的敌人尽数击退。有人被斩断手臂，有人腹部中剑，惨叫声此起彼伏。然而，那黑衣人立在原地，摆出防御姿势，竟只是衣袍被划破几道口子，本人毫发无损。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云初月怒视对方，语气冰冷。 “李青山！”那人又捏一诀，声音中得意和惊喜并存，“大名鼎鼎的清月峰峰主，看来也不过如此！” “看剑！”云初月突然爆发，身形如电，向李青山扑去。两人交手数十招，云初月剑光如织，杀气浓重，气势恢宏，方圆数丈内的敌修纷纷被逼退，却见二人竟战得不相上下！ “这个李青山是谁？”有人低语，“没听过，碧云门有这么厉害的人？” “李师兄有这么强吗？”碧云门的人也露出疑惑神色。 飞沙走石，数十个回合转瞬又过，胜负仍不分明。正在胶着之际，李青山手指一勾，再起一招风诀，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一道无形风刃悄无声息地穿过云初月的防御，在她侧腹部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如注，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裳，顺着长袍滴落在地上。 “师尊！”凌烟雨失声惊叫。 “可恨！”云初月脸色苍白，已经满身是血，她左臂几乎失去知觉，身上伤痕累累，只能以剑撑地勉强保持站立。“好啊，战到死为止！除他之外，来一个杀一个！”她满身杀气，周身气息狂暴无比，如同困兽犹斗，一时间竟无人敢靠近。敌修们面面相觑，被这股骇人气势震慑，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就连李青山也是一愣。 “师尊！”凌烟雨飞身而至，后退几步扶住摇摇欲坠的云初月，眼中泛起泪光，“师尊，别管我了，快走吧！” 云初月和凌烟雨相视一眼，突然同时向一个方向出剑，剑诀齐发！两道黑色旋风如龙卷般呼啸而出，气势磅礴，所过之处将地面撕裂出一道深沟，敌修纷纷避其锋芒。 “走！”两人抓住这一刹那的空隙，纵身飞跃，御剑而去。 “她们跑不掉了！”李青山抢先追随，却见斜刺里突然杀来一个持刀力夫，对他挥刀砍来。他慌忙反手一掌，竟把这力夫推出十米之远，那力夫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十米外的墙上，口吐鲜血，久久不能爬起。 “你干什么！”李青山怒斥那不知死活的力夫。 “最早赶到现场，发信号的就是他！”那力夫勉力抬头，指着李青山大叫，声音中满是愤怒。 “大爷的，真的是！”浪涛会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从前没听说你们碧云门有这等高手，原来是自己拿了残片，增进了修为！” “什么！？”李青山面色惊愕，张口结舌。 “耍老子呢！”另一人吼道。 “怪不得老是缩在后面！对我们也一直防着！”越来越多的浪涛会人将目光转向碧云门一方。 碧云门众人见势不妙，迅速聚集到一处，戒备森严。 “血口喷人！”有碧云门长老高声反驳，“你们浪涛会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从战斗开始，你们就在暗中袭击我方门人，别以为我们不知！” “废什么话！”浪涛会一名白发长老一声令下，手中大刀重重敲地，“兄弟们，召集所有人，杀啊！” 那一瞬间，原本联手的两派修士竟在街头大打出手，刀光剑影，灵气冲天！碧云门人实力低微，那李青山也无法招架，根本不敌浪涛会，只好且战且退，向着山门方向撤去。 万籁俱寂，苏青羽和柳青岚在地底迷宫中步履维艰，早已迷失方向。时间仿佛在这黑暗中失去了意义，最初追兵的喊声和脚步声此起彼伏，后来却渐渐消散无踪，唯余二人的足音和石壁上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在幽暗中回荡。 柳青岚已是强弩之末，面色惨白，步态蹒跚。他察觉危险的敏锐度也随体力衰竭而递减，几次险些触发致命机关，全靠苏青羽眼疾手快，剑锋如电将其破解。奇怪的是，尽管长时间奔逃，苏青羽却并未感到有多疲惫，反而觉得体内灵力充盈异常，修为似有精进，只是腹中饥饿感愈发难耐。 “还能走吗？”苏青羽回头看向几乎站不稳的柳青岚。 “再……再走一会儿吧，”柳青岚勉强点头，“一定有出路的。” 就在两人几乎绝望之际，地道深处突然传来了人声。 “苏青羽？柳青岚？” 这突如其来的呼唤让两人神经紧绷，立刻警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柳青岚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难道……”他欲言又止，不敢继续说下去。 “未必是敌人，”苏青羽却冷静分析道，“追我们的人早就被甩开了。就算是敌人，不如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总比困死在地下好。” 说完，她高声回应：“谁！” “苏青羽？”对方立刻回答，声音清晰，“我也是玄剑宗的门人，特地来找你们，不用害怕！” “去看看。”苏青羽警惕地握紧了剑，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不多时，拐过一个弯道，前方火光微现。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修正举着火折子，手中还拿着一枚令牌，在昏暗的光线下，玄剑宗潜影峰的印记清晰可见。 柳青岚见状，长长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不由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关山玦，”那位女修简短自我介绍，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些干粮和一个水壶，“补充体力吧，沿途我做了记号，能马上带你们出去。” “师尊和师姐怎么样？”苏青羽接过补给，反手塞给柳青岚，急切地问道。 “云峰主受了伤，正在城外潜伏休养，”关山玦回答，“凌师姐也在她身边。” “师尊受伤了？什么情况？”苏青羽的声音又高了一度。 “没什么大碍，”关山玦言简意赅，目光落在苏青羽身上，“两位，残片还在吗？” 苏青羽眨眨眼，从怀里小心取出那块玉片。“这个吗？” “我看看，”关山玦双手结印，蓝色灵力如丝线般注入玉片，闭眼感知。片刻后，她收回灵力，神色如常。 “是的。这东西非常重要，云峰主让我检查它有没有诅咒。” 苏青羽和柳青岚闻言都是一愣。 “有吗？”柳青岚忍不住追问，声音紧张。 “现在应该没有，”关山玦说，“不用担心。苏师妹请先继续保管，我们赶紧出去吧。” “外面不危险吗？”柳青岚把干粮咽下，站起身问道，“之前追杀我们的人呢？” “浪涛会和碧云门打起来了，”关山玦边走边说，声音平静如无波之水，“碧云门快被灭门了。小心前面的机关。” 两人跨过机关，再次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短短几天时间，局势竟演变至此？ “是云峰主的计策，”关山玦没有过多解释，静静引路。三人绕过数个曲折幽深的弯道，穿过几处倒塌的石壁，终于感到一缕微弱的清风迎面拂来。 第10章 敬酒罚酒 凌烟雨端着药碗轻步走入房间，中药的清苦气息在简陋的居室中弥漫开来。 “师尊，药好了，”她天性善良宽厚，虽知云初月的伤势多是故意为之，却仍不免关切，“我扶您起来。” “不必。”云初月抬手示意，自己撑着床沿缓缓坐起，眉宇间掠过一丝痛楚，却又瞬间敛去。她身上的小伤口大都已经结痂愈合，唯有左肩和侧腹的两道伤口较深，还在隐隐作痛。 凌烟雨抽来一个软枕垫在师尊身后，见她一口饮尽药碗中的苦药，轻声问道：“师尊今日感觉如何？” “无碍。”云初月将空碗递还，语气平静，“苏青羽和柳青岚可有消息？”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已暂时中断了与关山玦的默迹契约，将全部灵力用于伤势恢复。 凌烟雨迟疑片刻，轻声道：“目前还没有音讯。不过师尊放心，也并未传来任何坏消息，师妹师弟定然平安。” 云初月微微颔首。其实她并不怎么担心，一来她安稳地坐在这里、并未魂飞魄散，说明主角应该还是生龙活虎；二来，按照原书剧情，那两人这几天本就不会现身，但终究会安全归来。只是现在的局势已与原书所写颇为不同。 原主和她都设法终止了碧云门与浪涛会对几人的追杀，但策略显然不太一样，至少原主并未像她这般让自己身负重伤。对此，云初月心中有数种猜测，却无法确定；原主大概是选择了更为缓和稳妥的方案，虽保全了自身，却也未能挑起浪涛会对碧云门的疯狂攻伐，日后的对决中便多了一个变数。 权衡之下，各有得失。 依照云初月的推断，原著中潜影峰门人应该并未主动探寻地下密道。她比较好奇的是，经由自己的重新布局，苏青羽和柳青岚归来的时间会否提前。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 “师尊呢！我要见师尊！” “九师妹？”凌烟雨听着声音，不由得双眼一亮。 云初月略微皱眉，暗自提气护心，做好准备。她知道，自己现在要见到的苏青羽和之前相比已经全然不同。 “九师姐，慢点，不是说师尊在休息嘛！”楼梯间紧接着传来柳青岚的声音，中气不足、气喘吁吁。 下一刻，门被猛地推开，苏青羽几乎是破门闯了进来。她双眼圆睁，面容紧绷，周身气场凌厉霸道，与往日平顺的形象判若两人。苏青羽几步扑到云初月床前，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暴怒：“师尊！究竟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云峰主。”关山玦紧随其后走进来，脸上少见地写着一丝无奈：“我在路上稍微多透露了一点峰主的伤势，苏师妹就发狂了。” 后面，柳青岚一步一喘地爬上台阶，声音微弱：“师尊……我拦不住她……” 云初月一时无语。 好吧……和书里的描述大略相符，只是方向有细微的区别。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不会刺激到苏青羽的说法： “浪涛会连一个分舵主级别的战力都没派出，”云初月声音淡然，抬手按在苏青羽的头上，“若我不愿，你以为何人能伤得了为师？” 苏青羽愣了一下，似乎在慢慢处理云初月话中的含义，紧绷的表情渐渐如冰雪消融，复又变回那张纯良清秀的小脸，只是眼眶竟慢慢红了。“师尊的意思是……” 云初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苏青羽的修为确实进步神速，虽与自己尚有距离，但短短两天时间，已是今非昔比，绝非常人修炼速度所能达到。 “残片还在？”她淡淡问道。 “在。”苏青羽忙从怀中取出玉片，双手奉上。 “你起来。”云初月接过残片，见苏青羽仍跪在地上，不由皱了皱眉。苏青赶忙站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副天真无邪模样。身后的柳青岚表情一时诡异莫测。 云初月把残片举在窗口看了一会。玉片触手温润微凉，灵气充沛，表面刻着繁复花纹，形状是一个长边较圆润的三角形，两短边的断口似乎正是与其他残片相连之处。 “云峰主，我先前探测过了，没有发现残留诅咒。”关山玦说道。 “好。”云初月点点头，将残片还给苏青羽，“还是暂时由你保管。” 苏青羽点头，神情郑重地将残片重新收好。 “师尊觉得残片上面可能有诅咒？”柳青岚忍不住问道。 “谨慎为上。”云初月并不解释，随后转向关山玦，“辛苦你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又转向苏青羽：“你留下。” 待众人退去，房间内只剩下她们二人。虽然苏青羽修为已有惊人进步，但与云初月相比仍有明显差距，让她暂时还敢与这位性情不稳的徒儿单独相处。 “你说说，我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云初月平静问道。 “啊……”苏青羽睁大眼睛，犹豫片刻，“师尊的意思是，您这次受伤，是故意为之？” “还有呢？”云初月追问。 “呃……”苏青羽露出一点为难的思考表情。 云初月心中暗叹，这么傻白甜（虽然是白切黑）的主角怎么在酥油茶的小说里活下去。“关山玦应该已经告诉你们关于残片的传闻。” “是，”苏青羽点头回答，“据传这残片是太虚玉令的一部分，预言说它会在今年内破封而出，现世时伴随奇异天象。获得残片者能修为大增，而若能集齐四块残片，拼合成完整的太虚玉令，则可鼓动一方灵脉，对修士修为大有裨益。”说到此处，她眼中灵光一闪，“啊！” “师尊主动受伤，是为了表示敌方中有修为异常突增的人，使浪涛会或碧云门以为是对方获得了残片？” “战斗之中，你应该观察到浪涛会和碧云门的合作情况。”云初月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手中能动用潜影峰密探三十余人。若现在是你处于我的位置，想要脱险并保全徒子，你要如何布局？说给我听。” “我……”苏青羽歪头思索片刻，“我会派密探分成几组，一组伪装成浪涛会成员攻击碧云门修士，另一组则化作碧云门人袭击浪涛会修士，同时派一小队密探在两派之间散布消息，称对方已得到残片，借此挑起互相猜忌，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假装受伤，提升消息的可信度，进一步激化双方矛盾。” “嗯。”云初月点头，“缺乏思考、毫无细节、破绽百出。你是在描述自己的布局，还是在猜测我的布局？你喜欢猜，那么给你一天时间，将我布局的所有动机、行为、结果厘清，明天全部向我汇报。” 只是平静无波的语气，却让空气都冰冷了几分，苏青羽不禁一抖，羞愧低头道：“是，师尊。” “你去吧。”云初月淡然道。 苏青羽点头退出房间，临走前轻声道：“师尊好好休息。” 随着木门轻轻关上，云初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说休息是不太能休息的。且不说各方势力都要陆续入场，如果自己的推测正确，柳青岚恐怕也未必还能沉得住气。果然，苏青羽离开不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 柳青岚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随手将门关好，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师尊……” “讲。”云初月手撑着头，斜靠在窗边，神色淡漠。 柳青岚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道：“师尊，我感觉九师姐……可能有点问题……” “哦？”云初月眼也不抬，凉凉地说，“你不是向来最袒护她吗？” 柳青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初月轻叹一声，看向窗外：“把你们进地道以来的事全部讲给我听。” “我和师姐掉进地道后……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捕，一路跑到深处，好不容易休息一下……” “如何逃脱的？” “呃？”柳青岚一愣，“我们进了一个岔道，把敌人甩开……” “进了岔道就能甩开？岔道只有你们能进？”云初月凉凉地追问。 “啊，我们在岔道口发现一个机关，按下之后，封闭了岔道口……” “谁发现的？你们怎么确定机关能封闭岔道口？” “是……”柳青岚支支吾吾，“是徒儿发现的……之前师姐触动机关，后面落下尖刺刺穿了敌人，徒儿就想可能这一处机关也……” “那真是难为你了。”云初月冷淡地点点头。“然后？ ” “然后……嗯……休息的时候，我提到师尊和大师姐不知怎样了，九师姐突然暴怒，掐着徒儿的脖子，似乎要杀我。”柳青岚说着，把领子向下扯了一点，露出半圈青红印记。 “你的意思是，只提了这一句，苏青羽就发疯了？”云初月稍稍回头，扫他一眼。 “……是。”柳青岚的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 “我会问她。”云初月收回目光，仿佛已经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柳青岚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唯唯诺诺道：“师尊……九师姐从前并未有过如此举动……” “所以念在初犯，为师应该轻罚，对吗？”云初月又冷冷地看了柳青岚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青岚一时噎住，面色变幻莫测，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心理斗争。良久，仿佛下定决心般，从胸口掏出一本泛黄的老书： “徒儿在叶宅发现了这本古籍，上面似乎记录了一些禁术，徒儿一时好奇，就带在了身上。先前师尊提到残片上可能有诅咒，徒儿翻阅此书，发现了一处……和九师姐先前行为相符的……” “放着吧。”云初月又揉起太阳穴，神色透出难掩的疲倦。 “……是，师尊。” 见云初月合上眼皮，并不回话，柳青岚等了一会，只好又道：“叨扰师尊休息，徒儿先告退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床头，行了一礼，转过身去，打算退出房间。 “站住。” 云初月睁开双眼，并不看他，探身推开支窗，将叉杆稳稳卡在槛子上，慢慢地说：“地道里的机关，都是由你处理的吧？” 柳青岚身形一顿：“是九师姐刚刚告诉师尊的吗？” “不需要，”云初月的眼神落在柳青岚身上，使他突然感觉如芒在背，一时竟不敢抬头，“你应该知道，我已派遣数名潜影峰高手寻找你们，其中在地道误触机关受伤者不在少数。苏青羽从未学过机关陷阱相关的知识，而你出身凝策峰，筑基期间所学课程我全不知晓，因此我推测是你拥有处理机关的技术，这并非难事。” “……师尊明察秋毫。” “嗯。”云初月毫不谦虚，坦然领受，“如今浪涛会正攻打碧云门，为师刚刚教了你推理的方法，你来说一下，原因是什么？” “这……”柳青岚犹豫片刻，“我想是因为……浪涛会以为残片在碧云门手上……” “嗯，这正是为师的计策所致。”云初月淡淡地说，“你说说，为师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不知为何，柳青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这样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师尊和大师姐就可趁机脱身。” “还有呢？” “还有……徒儿们身处地道，所遇到的危险也会减轻。” “还有呢？”云初月的声音如丝如缕，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几乎使人喘不上气。 “还有……”柳青岚的冷汗已经沁出鬓角，“碧云门……嗯……” “残片现世，会如何？”云初月冷冷道。 “……浪涛会向来狼子野心，一定是找不到残片誓不罢休。如此一来，碧云门必然灭门，浪涛会的战力也多有损耗，在之后的残片争夺战中，我们玄剑宗的胜算就增加了一分。” “嗯。”云初月轻轻抬起下巴，一向冷淡的眼神中，竟隐约闪过一丝悲悯：“凡事都是以大局为重，你的目的不同，手段也就不同。有时候，局势越乱，越符合你的心意，不是吗？” “师尊是指……我……” 柳青岚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太久，后颈都已僵硬，此时抬头对上云初月的眼神，竟有被从里到外完全看透的错觉，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汗透重衣。 “……多谢师尊，徒儿受教了。” “去吧。”云初月冷冷地挥挥手，柳青岚如蒙大赦，低头退出门外。 木门合上，云初月终于靠回软垫之中，长长吐出一口气。方才她在说话之时暗加内力，灵力运转牵动伤口，现又疼痛难当。加上这几日思虑过重、睡眠不足，一时感觉疲惫不堪。 “柳青岚......”她抬手捏着鼻梁上方，声音里带着一点罕见的叹息，“若你真能受教，那倒也好......” 她闭上眼睛，暂时没有别的事需要应对，心弦稍松，很快便沉沉睡去。太阳渐渐西沉，天光也染上一层紫色，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复又响起脚步声。 “云峰主。”随着“叩叩”两声轻敲在木板上，关山玦的声音平静传来，“掌门、师尊和东方峰主都到了。” 第11章 惊潮骤起 残片现世两天后的夜里，玄剑宗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降临零川城外二十里处。黎明峰三百余人、清月峰一百余人带着少量青芝峰、凝策峰精锐在此落脚，如此阵仗几乎倾巢而出，宗门竟是全力出动，毫不掩饰争夺太虚玉令的野心。 晨光微熹，郊外路边一座不起眼的客栈一楼，最内侧的房间被改成一个临时的议事厅，灵力结界笼罩之下，玄剑宗的几位高层正在进行机密会议。 房间陈设简朴却整洁，中央摆着一张乌木圆桌，桌面上随意放着一卷古朴的灵纹地图。燕无痕掌门身着一袭鎏金黑色长衣，居中而坐，左右两侧分别是潜影峰主陈时和黎明峰主东方寒星。云初月则坐在稍远处，面色苍白中透着一丝倦意，眼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影，身上散发出膏药的气息，闻起来有点像一棵草。还有一位身着朴素灰青色长袍的中年女子，一头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手指上似乎沾着墨迹，目光时而迷离时而锐利——正是玄剑宗主峰典藏阁阁主信庭风。她向来沉迷古籍研究，对外界事务漠不关心，此刻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桌上的残片，仿佛整个会议中只有这件小玩意才值得她投入精力。圆桌中央，那块三角形的玉片被架在一个精致的木架上，散发着微弱的暖光，在晨光照射下更添几分润泽神秘之色。 “云峰主，伤势如何了？”燕无痕率先关切地问道。 云初月微微颔首：“多谢掌门关心，我无碍。” 燕无痕轻轻点头：“辛苦你先为玄剑宗夺得第一块残片，此功不小。” 云初月脸色略显疲惫，语气也是冷淡：“这个还是得多谢沈峰主给我们挑的好行帖。” 这话讲得挺硬，东方寒星眉头微皱，陈时则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整理起手中的文书，信庭风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依然专注地观察着残片。 燕无痕恍若不察，呵呵一笑：“云峰主谦虚了，此次一举覆灭碧云门、削弱浪涛会，临机应变、一箭三雕，沈峰主远在山中，怎么能抢了你的功劳呢？” 她随即转向陈时，示意她发言。 陈时轻咳一声，抬头道：“关于云峰主提供的封印阵法，我们经过两日的调查，已找到一处相符，潜影峰人正在监视。此外，还探查到天机阁已有近四百人抵达零川东部的风松岭，也是为了残片而来。” “嗯，”燕无痕轻轻颔首，“封印破除将会引发天象异动，还需商量具体的应对之策。不过此前，要先请信阁主讲解一下对残片的检测结果。” 信庭风完全没有注意到话题已经转到自己身上，仍然专注地观察着残片上的纹路，直到燕无痕敲了敲桌子：“阁主？” “啊？哦，是。”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将视线从残片上挪开，立即开始讲解：“这块残片确是上古之物，材料奇珍，纹路大有讲究。你们看这边的灵纹交错处，采用了七芒星核心构造，边缘则是罕见的九宫禁制，连接处的空隙刚好填补了平衡点缺失的灵力回路……”她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堆大家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但总结起来就是这件物品非常不凡。 “……只是由于残缺，无法推测其具体作用，但即使是现在这种形态，也是灵力十足。至于后来附加的，诅咒是没有，但检测到一丝类似传度残留的痕迹，不过这个并非上古之物，多半是后人所留，已经被触发过了。” “经过实验，除了第一个拿到残片的，苏——” “苏青羽。”云初月平静地补充道。 “——除了青羽小友，其他人在接触残片后都没有出现修为异常增长的情况，和青羽小友心神不稳的现象一起，推测都是这个传度所致。” “所以，传度的具体内容是？”云初月皱眉问道。 “类似于一种功法，”信庭风解释，“但具体内容和效用无法从残片上得知，只能通过观察青羽小友身上发生的变化来推断了。” 云初月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信庭风的讲解到此结束，她环顾四周，仿佛完成了任务，又回到那种盯着玉片发呆的模式。 “嗯，”掌门点点头，“苏青羽的状况还请云峰主多加留意。诸位以为如何？” “可疑。”东方寒星简短地评价道。 陈时点点头接道：“传言中并未言明，但如今看来，增进修为的不是上古玉片本身，而是后人留下的传度，不仅有副作用，且只在第一接受人身上有效。这样一来，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接下来破除封印的人选了。” 云初月突然开口：“接下来的人选？既是传言，就不得不考虑残片本身效用的真实性。四片残片我们已得其一，无论是浪涛会还是天机阁得到其余三片，都无法拼合成完整的太虚玉令，这样一来，各派均势仍可维持不变，不管怎样，都于玄剑宗无损。” 东方寒星微微点头：“你是指我们现在急流勇退，保留实力？” 云初月道：“不止我们，浪涛会、天机阁、听雪楼，四大派中任意一门拿到残片，都有这项选择。全力抢夺，所冒的风险太大，回报亦是未知。” 陈时还是微笑：“反之亦然，目前第二块残片无人取得，玄剑宗还占据绝对的优势。黎明峰和清月峰的主力已经抵达，潜影峰的情报网遍布零川，我们的胜算远高于其他各派。”她转向燕无痕，“掌门？” 燕无痕点点头：“云峰主所言有理。但是——” 云初月暗叹口气，心想果然剧情主线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扭转的。 “——四大派的均势已经维持三百余年，自上古时期开始，九州灵气一再衰减，至今已有近千年没再有羽化登仙的传闻，修士的寿命也随之递减。太虚玉令本身的传说自古有之，如今既有残片现世，无论真假，都是不可不得，我玄剑宗已占先机，手中情报又胜于人，岂有不取之理！” 说到最后，言语铿锵，野心毕露，毫不掩饰。她目光扫过众人：“云峰主、东方峰主，你们觉得还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打破四大派的均势吗？陈峰主呢？” 云初月和东方寒星俱是沉默。陈时耸耸肩，摊手道：“陈时不知啊。” 燕无痕点头道：“我要让玄剑宗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东方寒星对太虚玉令的传闻一向是持怀疑态度，本来已有点动摇，听了这话，倒是不由得叹道：“你唯有这一点最像先师。” 燕无痕眼睛微眯，只说：“前掌门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以宗门优先，这种态度我是很赞成。”言外之意就是她对别的方面不太赞成，云初月不知道这些人从前的恩恩仇仇，这些事情不算重要，系统不主动说，她也懒得问。只是东方寒星这个摇摆票眼看就倒向了燕无痕，陈时和掌门穿一条裤子自不必说，信庭风是个纯技术宅也没有什么争取的必要，局势已定，她有点无奈。不过想想如果真能鼓动灵脉，苏青羽的修行之路想必更加顺畅，也随意了。 原书中残片争夺战的尾声部分她没能看到，根据不多的描写，可以推测出这几个人的实力都还不错，进度也颇为顺利。但既然是酥油茶的书，她还是不得不担心：顺风顺水的剧情之后，反转是什么？ “既然东方峰主没有异议了，”掌门转向她，“云峰主以为如何？” “我只是实话实说，提出建议。”云初月叹道，“最终决策自然是由掌门下达。” “好。”燕无痕点点头，“既然如此，陈峰主，你来讲一下战策。” “是。”陈时站起身来。抛开莫名其妙的谐音梗不谈，陈时温润的嗓音配上她那份不急不缓的自信气质，其实是天然地使人心生信任，令人不自觉地想要追随她的逻辑。她将地图铺开，手指在其上虚点一处，荡出一小圈蓝色的灵力波纹：“首先，另一处封印，它的位置是……” 这场会一直开到下午，云初月本就带伤在身，半天下来又是动脑又是据理力争，头疼欲裂，浑身疲惫。会议结束后，她索性就在原地调息打坐，灵气运转几个周天才缓过劲来，起身出门。 刚一踏出议事厅，就发现苏青羽早已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两眼一亮，立刻小跑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乖巧道：“师尊。” 云初月这才想起，自己还给她布置了作业呢。于是一边抬抬下巴示意她向前走着，一边问道：“上回所讲的布局，你思考的如何了？” “徒儿已经仔细分析过了。”苏青羽轻声说道，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云初月，格外注意避开她的伤处。 见云初月步伐有些不稳，苏青羽主动靠近一些，让师尊能够轻轻倚在自己肩上。云初月也懒得拒绝，就这样搭着她往前走。 “我发现师尊早就看出碧云门和浪涛会虽然合作，却不怎么信任彼此。他们打起来时各顾各的，根本没什么配合。”苏青羽小心地讲着，眼神却一直落在云初月脸上，见她微微点头，这才继续道： “以此为基础，师尊先派人以浪涛会的刀法袭击碧云门人。浪涛会的成员本就来自五湖四海，仅由任务集结，互相之间也并不熟悉，碧云门的人更无法识别真伪，这是第一步，也就是离间之计。” 走到一处僻静的走廊，云初月轻轻推开苏青羽扶在身上的手，停下脚步，转身靠上墙壁。 “咦？师尊！”苏青羽连忙上前，“您的伤还没好，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云初月只是闭眼揉捏鼻梁上方，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苏青羽犹豫一下，定了定神，继续分析道：“随后，师尊故意在与一个碧云门人的打斗中连续负伤。那人在门内已经算是佼佼者，性格也比较冒尖，恐怕一直想要寻求出头的机会，但身居小门小派，实战经验不足，眼高手低，不清楚自己与顶尖高手的差距。就算直觉不对，也容易沉溺于这种虚假的强大之中，不会深入思考。师尊与师姐逃离时，此人必然首先追捕，此时再让冒充的浪涛会人指出他异常的实力与残片有关联，将先前的离间结果一同引爆，浪涛会听到这个，肯定以为碧云门得到了残片，立刻撕毁合作去攻击他们。师尊这是……”她略微思考了一下，“驱虎吞狼之计？” 云初月点了点头：“好。”她转身在旁边一块门板上轻敲两下，问道：“你跟她说了多少？” 门板应声而开，站在里面的正是凌烟雨，显然是早就听见动静，恭敬地唤了声“师尊”。她犹豫一下，眼神略带歉意地扫过苏青羽，诚实答道：“作战过程的话……全部。” 苏青羽脸颊微红，却仍带着几分倔强：“徒儿以为，情报收集也是分析的一部分。” 云初月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想锻炼收集情报的能力，去找关山玦。以后这种行为，不要让我知道。”顿了顿，“过程算是查到了，接下来呢？” “啊？”苏青羽一愣，看着师尊径直走进房间坐下，凌烟雨随即端上一碗药，云初月看也不看，一饮而尽，心里突然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云初月皱眉看她：“我的题目，你忘记了？” 苏青羽如梦初醒：“哦！师尊布局的动机……师尊实力高强，又有人接应，带着大师姐离开不是问题。如此布局，其一是让碧云门与浪涛会互相消耗，同时营造玄剑宗并未得到残片的假象；其二嘛……”她轻声道，“当时徒儿和柳师弟还在地道中，这样一来，也减轻了我们的危险。”她虽是垂着头，却忍不住抬眼偷瞄云初月的反应，见师尊微微颔首，不由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苏青羽继续说道：“至于结果，嗯……师尊的目的全都达到，短短两天时间碧云门已几近覆灭，我和柳师弟也平安无事，嗯，还有……” 她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云初月抿一口凌烟雨端来的温水，无奈道：“你收集情报只知道找师姐，连关山玦也不问吗？现在具体的状况？” “哦！”苏青羽恍然大悟，立刻说道：“碧云门人退守山门，过程中死伤无数。当晚浪涛会北岸分舵主赵烈山亲自前来指挥，鏖战一夜后将其攻破，门主战死、其余修士或死或被俘，只有几个长老成功逃脱。那李青山先前倒还生龙活虎，后来在门内竟只发现了此人的尸体，自然是没有残片。浪涛会人又怀疑残片已经易主，目前正在审问俘虏、搜查碧云门，对于那几个长老也在进行追捕。”说到这里，她微微偏头，仿佛又想到什么：“李青山如果落在浪涛会的手里，难免叫人看出破绽。他死得及时，莫非也是师尊的计策？” 云初月点点头道：“不错。我在与他交战时便已经使出**噬骨诀，这人先是急于建功、全心对敌，而后又是疲于奔命，哪里会注意到体内灵力正在缓慢流失。” **噬骨诀是一个不算高级的法诀，作用是逐渐消耗对手的灵力，消耗量以使用者当时的灵力修为而定。这功法看着厉害，实则鸡肋，释放简单，破除也容易。用来暗杀虽然不留痕迹，但对修为相当或高于自己的对手效果甚微，只有用在修为低自己很多的人身上才有致命的可能。然而就算如此，灵力的异常流失容易被察觉不说，既然修为差距如此之大，直接一剑结果岂不更为干脆利落？ 所以，一般只是被作为进阶练习的法诀来学习，只是在师尊手下，竟然能发挥出如此效用。 见苏青羽又露出那副天真纯良的崇拜表情，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初月不禁叹了口气。 “这种临时布局虽然迟早会被人看穿，但只要能延长效用，就值得一做。”她淡淡道，“苏青羽，这回你的思考不能算是推理，看在是第一次，我不追究。我的布局讲完了，回到上一次的问题，如果是你，会用什么计策？” 苏青羽有些为难地搓着衣角：“徒儿不知……师尊的布局太过完美，徒儿一时想不到别的解法。” 云初月静静地盯了她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骤然冷了几分：“是吗？为师本想栽培你，这就是你的态度？好。” 话语简短，却如寒冰般坠入苏青羽心底。她顿时慌乱起来，肌肉记忆使然，正要跪下请罪，却听云初月厉声喝道：“你站好！为师有事问你。” 气氛突变，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就连一旁的凌烟雨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苏青羽更是羞愧难当，脑中飞快地回放当时的局势，突然间有了一丝明悟。那灵感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她正想抓住这丝灵感深入思考，却听到师尊的声音如震雷般贯入耳中： “苏青羽，你意欲残杀同门师弟，该当何罪？” 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苏青羽僵立原地，冷汗瞬间浸透衣背，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