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吃药了吗?》 第1章 今日的药,昨日的命 阴风猎猎,瘴气弥漫,乱葬岗上遍地坟包,白骨森森。 一只腐烂的手,从混着泥与血的尸骸中缓缓伸出,指节僵直,残肉剥落。雨水与血在她脸上交织成一道浅红的痕。 她的双眼缓缓睁开,褐眸沉冷,死死盯着空中盘旋的乌鸦。坐在她旁边,一只黑猫不停得啃咬残肢,喀喀作响,如催命丧钟。 少女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疯癫般的笑。 “哈……哈哈哈哈……” 轰——! 雷声震天,宛若神明震怒,将整座乱葬岗震得颤动! 她仰起头,声音低哑却清晰:“九州大陆——我若曦,回来了。” 指尖划过脸上被烈火灼烧的疤痕,冰冷一笑。 “看来,你也有仇家。” “呵,那我顺手,替你宰了他。” 她,若曦,曾是九州大陆第一鬼道修士。三十年前,同门叛她,正道围杀,肉身被毁,只得夺一残魂,苟存于乱葬岗。 而今,天道不弃。她吞噬了这具被人活活打死的乞丐少女残魂,重活一世。 她垂眸看向掌心,破碎的手死死的攥着一个早已被雨水浸透、草药味混着血腥味的布包。 药包已经散了半边,几味普通的草药泡在泥水里,早无半分药效。 一股微弱的灵魂残念,从药包上若有若无地传来。 “阿爹……我带药回来了……你……不要死……” 她的眼神忽地一冷。 “可惜,可能一切都太晚了。” “可我们受的苦。我们十倍百倍还回去。” 瓢泼大雨,青衣少女立在医馆门前,浑身湿透。今夜,灯火昏黄,门匾被风雨打得摇摇欲坠。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是从地狱爬出的怨灵。 电光乍现,照亮她那张被火焰烧灼过的面孔。半张脸覆着疤痕,另一半却冷如霜雪,眼中燃着幽深鬼火。 掌心紧握着一包泥污斑斑的药包。 医馆掌柜正准备打烊,抬眼看见她,脸色骤变:“你你..你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少女缓缓抬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我死了……但我记得你。” 她踏入灯火之中,仿佛黑夜里的一道厉影。雷声再次轰然落下,仿佛回应她的怒意。 “今夜,我来取药。也取命。” 青衣少女轻轻抬起手,指尖燃起一簇青色火焰,那火焰相似幽魂,冷得渗人。火焰跃动间,竟化作一只乌鸦虚影,通体青蓝,双翅似刃。 下一瞬,乌鸦振翅而出,破空而去,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医馆掌柜的胸膛。 他连惨叫都未发出,瞳孔骤然放大,身形僵立如雕像。一缕灰白色的魂魄自他体内被生生扯出,挣扎着在空中翻滚、哀嚎。 若曦垂眸看着那鬼魂,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鬼火陡然一凝,将那魂魄裹住,旋转、压缩,化为一枚漆黑如墨、气息诡异的药丹,轻飘飘落入她掌中。 “你害人性命,倒也值点料。”她轻声呢喃。 身后,黑猫突然喵呜一声,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手中的药丹,似在说:“今晚有大餐了。” 若曦嘴角勾起,随手将药丹抛出,黑猫凌空接住,一口吞下。 “别撑着,后面还有。” 响指响起,一道鬼火将那尸体化成灰烬。 三日后,风雨停歇,城中百姓却发现街角的那家医馆焕然一新。 那旧时招牌“回春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字金漆匾额: ——曦和堂。 “这掌柜不是那个老李了吗?” “换人了,全换了,一个都不剩……” “我去看了,里面就一个女大夫,年纪轻轻,穿青衣,带着面纱....笑声...冷飕飕的。” “还有只猫,黑的。就蹲在柜台上看人。” “真邪门……” 不过奇怪的是,那女大夫医术极高,无论是伤寒疟疾,还是久病不愈的痨症,只要喝她一剂汤药,立马见效。 有人偷偷说,那药熬得太香了,像是有肉味…… 也有人说,那汤药入口微苦,却能让人做一夜无梦的美梦。 此时此刻,小山之上。 青衣少女跪在墓前,长发披散,面纱下的唇紧抿着。墓碑无名,只是被一块破木简简单单钉住,上面歪歪斜斜地刻了几个字: 「乞丐阿爹之墓」。 手中摆出那一包被雨水打湿的药包,放在了墓碑面前。 那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为了给父亲治病,从医馆偷来的药。却因此被打死、毁容,丢进尸坑。 “这几包药,是你女儿用命换来的。” 她低声喃喃,语气淡漠如水,却隐隐带着压抑的寒意。 风起,坟前的纸钱飞扬,似鬼泣。 她轻轻叩首三下,额头触地。 “这一拜,是替你女儿跪的。” “从今往后,她的命是我的。” “她的仇,我替她报。” 少女起身的瞬间,一缕幽蓝的鬼火从她指间浮出,飘过墓碑,像是抚摸、像是诀别,最后化作一只乌鸦振翅离去,啼鸣远方。 黑猫不知何时蹲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尾巴一甩,像是在致意。 曦和堂门前,三只乌鸦在瓦上低鸣。 一列官差踏着水渍与泥痕而来,带队的是城中捕快头,身形粗壮,面带煞气。 他一脚踹开堂前门槛,喝道:“曦和堂主何在?” 医馆内,香火未灭,药炉翻滚。黑猫蹲在柜台上,竖着一双冰冷的金瞳。 “喵——”它轻声叫了一句,像是在示警,又像是在嘲讽。 一阵冷风卷帘而起,药堂内的珠帘轻响,帘后走出一个女子。 “我便是。”她声音轻柔,却压过众人嘈杂,“不知大人前来,有何贵事?” 那官差冷哼,抽出令牌重重一拍:“三日前,回春堂掌柜莫名失踪,整座医馆换了人!你来路不明,身份不详,本官奉令查问!” 她目光微抬,淡淡扫了那令牌一眼,忽而轻笑。 “那大人,是想怎么查?” 一道鬼风突然骤起,堂门“砰”地一声关死,惊得几名官差倒退一步。 若曦手中晃了晃那只钱袋,声音清脆悦耳。 她低笑一声,道:“大人,今儿这风可真大…… “有时候嘛,钱财,也能是被大风刮来。” 说罢,她将那只钱袋随手一抛,正好落在那为首官差怀中,砸得他一愣。 若曦冷眼看着他,心中却冷笑——这些人,她太熟了。 表面是官差,骨子里却比市井地痞还肮脏。她虽如今附在这具年芳二八的小乞丐身上,可本体却是修鬼道数百年的老修士,生死百态早看得清透。 那掌柜老李每月都乖乖交着银子,叫作“平安钱”。如今人一死,这些狗就来嗅血腥味了,还要她出面“问问情况”。 呵,问? 她若曦,向来不喜欢废话。 死人的钱,他们要就拿去吧。 她要的,是安静修炼的几日,是复仇路上少些麻烦。 可是从她这里拿钱,那也要留下什么东西。 那为首的官差接过钱袋,顿了顿,脸上立刻堆出笑来:“姑娘倒是懂事。” 身后几人也跟着笑,笑容却不太自然。 若曦笑了一声,“大人,风大钱多,命薄的人,可得捂紧荷包。” 他们喉咙不自觉的动了动,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几个魁梧男人却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晃了神,被一袋钱堵了嘴。 可不知为何,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堂中却隐有冷意渗骨。 那女人明明笑着,站姿悠然,可几人总觉得……她背后像站着什么东西,一直盯着他们。 没人敢多说,没人敢细看。 “既然姑娘配合,那就不打扰了。” 那带头的官差,心里不安,只想离开这地方。 “大人,不留下喝点茶吗?”若曦冷笑一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药茶包。 那官差摇头拒绝,拱了拱手,带着人匆匆离去。 “大人,今晚要好好吃药哦。”若曦冷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门外阴风再起,堂灯微晃。 黑猫站在门槛上,尾巴一甩,冷不丁“喵”了一声,吓得最后一名差役差点摔倒台阶下。 那一声猫叫,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送客。 而这几位官差手中却个个拿着若曦那茶包,不知不觉的将它们带了回去.... 曦和堂再次迎接客人—— 夜深,风起。 衙门后院,带头官差独自躺在床上。油灯昏暗,火光摇摇欲坠,像随时会熄灭。 他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屋里不止他一个人。 耳边忽然响起铜钱轻响,叮叮当当,像是有人在床前摇着钱袋。 可他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 可才刚站起身,脚下却传来“咔哒”一声脆响。他低头一看,竟是今早那只钱袋,不知何时从腰间掉了出来,竟滚到了床脚下。 钱袋开了,铜钱散了一地。 他突然问到一道药茶香味,今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了回来,也不知为什么自己泡了一壶,可自己却没有喝,像是今天拒绝了那医馆老板一样。 他呼吸一窒,脑海晕乎,刚想伸手捡起,一阵阴风却猛地扑来,灯火瞬间熄灭!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从他身后靠近... 他瞳孔骤缩,连声都发不出来,下一刻—— 他被一把无形的力量死死按住,喉咙一紧,双眼翻白,挣扎的身影在黑暗中剧烈扭动。 屋外,有个小捕快路过,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铜钱滚动的声音,还有低低的笑。 像是个女子,轻轻地笑了一声:“大风,刮走了你的命。” 那小捕快脑海晕乎,感觉有点奇怪,可却没有理会。 开书啦!时不时个更新!求收藏!!小可爱们不要养文哦!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今日的药,昨日的命 第2章 敢拒绝我的药? 清晨,天色微亮。 城南捕快营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晨静。 “老张,老张!起来啦!” 门外,小捕快拍得“咚咚”响,急得直跺脚:“再不起老大就要来了啊!” 屋里却一片死寂。 小捕快嘟囔着,“这老张该不会又喝多了吧……” 他皱眉,伸手推门,门竟轻飘飘地“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一片昏暗,窗户没开,桌上还放着一个茶壶,茶味夹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却一口未泯。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老张?” 没有回应。 他绕过屏风,突然脚下一滑,低头一看——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捕快营房! “死人了!!死人了!!” 一时间营房大乱,惊动四方。 而此时,一道沉稳的男声自院外传来,冷冷一句: “怎么回事?” 几人让开,一个黑衣男子缓步而入,剑眉冷目,气势如山。 男人名为沈夜白,乃京城刑司之子,因少年时目睹血案,发誓入捕司。 ——他,便是本地捕头。 他淡淡扫了一眼屋内,视线落在床榻上—— 只见老张双目圆睁,口鼻流血,面色惨白,手中还紧攥着一个已经空了的钱袋,铜钱洒了一地…… 他走近一步,忽而目光一凝。 身后小捕快吓得直抖:“大人……这是不是,中邪了啊?” 沈夜白沉默片刻,低声道: “不像是中邪。” “更像是一种收债。” 沈夜白目光停留在桌上那只茶杯,缓缓拾起,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老大,这茶……有问题?”小捕快心头一紧,语气发虚。 他记得很清楚,昨夜自己也鬼使神差地喝了那茶。不会连自己也要像老张那样…… 沈夜白眸光沉静,淡淡问道:“这茶,哪来的?” 小捕快咽了咽口水,眼神躲闪,像是在衡量能不能说。 沈夜白只抬眸冷冷扫他一眼,未动声色,那目光却仿佛一柄冰刃,直逼人心。 小捕快顿时一哆嗦,立刻把昨日之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连老张平日仗势欺人、收钱敲诈的行径也不敢隐瞒。 沈夜白听完,冷冷一笑:“老张平日仗势欺人,倒也罢了,竟敢拿我刑司的名头横行作恶。” 他目光一转,落在那小捕快身上,语气骤冷:“你——那袋钱,你也收了?” “没、没有!”小捕快连连摆手,“我哪敢啊老大,真的没动一文!” “哼,你最好没有。”沈夜白眼神如刃,语气冰冷。 他沉吟片刻,又吩咐道:“叫仵作过来,验尸。再去通知老张家属。” 最后,他将目光收回,转向小捕快,语调一凛: “你,跟我走一趟——曦和堂。” “我倒要看看,这位若曦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 午后微雨,曦和堂门前,三只乌鸦栖在檐角,羽翼微收,似睡非睡。 “怎么突然下雨了...”小捕快纳闷呢喃,“刚刚还是晴天...” “咚咚咚——”门外响起叩门声,紧而稳,不急不缓。 “若大夫。”门外人朗声道,“刑司沈夜白,有事询问。” 若曦正坐于案前研墨,手势未停,仿若未闻。 黑猫却尾巴一翘,迈着猫步踱到门前,叼住门绳,一扯。 吱呀—— 木门自行打开,一道冷风卷入堂内,带着外头雨气。 沈夜白一踏入门槛,便感到温度骤降几分,眉心微皱。 若曦仍未起身,只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带敬畏,却似曾看透人心。 “沈大人远道而来,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礼。” 她语调温柔,尾音带笑,却让人背脊一冷。 “一包安神茶,能否代劳?” 昨日才赶走小弟,今日又来了老大。这些人倒也不会累。可今日,她想,这一位应不是为了钱财而来。 沈夜白冷声道:“茶,就不喝了。” “有人命案与你医馆有关,我奉命来查。” 开门见山,一直都是他的风范,什么人情世故,他不会,也不在乎。 若曦冷笑,果然是来查案的,这是怀疑上她了? “命案?”若曦手中笔一顿,垂眸轻笑,“我一个大夫,手上怎么会有命案呢?” “昨日,老张来到你的医馆,带了一些铜钱和一包药茶包回去,可有此事?” 他冷笑问道。 若曦若有所思的回答,“原来是他啊,那个男人阴气太重,想邀请他和一杯安神茶,再开个药方。” 若曦叹息说道,“谁知那位大人,不愿意呢。” “怎么?那大人死了?” 沈夜白冷笑一声,“看来你脱不了关系。” “人,怎么能无声的死去呢?” “你那个茶到底是什么。” 若曦浅笑,“人死在你们衙门,不查你们自己,反倒来查我?” “真是可笑。” “这茶名为‘忘忧’,可安神、可解郁,还能避免不干净的东西。”面纱之下,玩味一笑。 她端了一下自己的茶杯,语气依旧平淡,“大人要查,可以查,但先说好,进了曦和堂,就要守我的规矩。” 若曦眼神如冰刃,指尖掐诀,一盏灯火轰地亮起。 那火光中,一只只纸鹤飘然升起,绕过堂梁,似在低语哭号。 沈夜白身后的小捕快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地。 沈夜白眉头一皱,他知道这若大夫一定有问题,可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个修士,还是个鬼修! 若曦微微一笑: “这是悬命灯,上面挂的是曦和堂今月将至之命。” 她手指一点。 其中一盏灯,火光突兀地闪烁,纸鹤坠落,香灰未散。 若曦看着沈夜白,语调轻柔,却如一把刀轻抚喉咙: “这盏,名‘白夜’,挂的是你的命。” 沈夜白眼眸骤冷,掌中气劲微动,衣袍震起。 两人相对而立,一动一静,杀意暗涌。 同样都是修士,沈夜白并不会惧怕。鬼修虽然厉害,可又不是无敌的。 可下一刻,若曦却轻笑,抬手将那盏灯一吹。 火灭。 “不过一盏纸灯而已,大人别当真。” 沈夜白盯着她许久,忽而收手,转身之际只留一句:“你这曦和堂,本官会再来。” 若曦目送他离开,眼中笑意渐敛,转头低语:“本来就没打算你只来一次,我这,要的就是来回客。” 黑猫喵了一声,跃上她肩头。 风起,灯灭。曦和堂,继续候命。 雨停后,衙门后院的验尸房仍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沈夜白站在门口,黑袍微卷,目光凌厉地落在尸体上。 仵作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发颤:“大人……验过了,死因……确为勒颈。” “谁勒的?”沈夜白语气低沉。 “……是他自己。” 空气凝滞。 沈夜白走近一步,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仵作忙抖着手,拿出一条碎裂的布带:“死者用这布带缠绕颈部三圈,末端打了个活扣,力道稳定,勒得极准....不像外力,更像……自己。” 沈夜白蹲下身,看着尸体那泛紫的脖颈,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自己勒死自己?他是疯了?” 仵作低头喃喃:“若真是旁人动手,尸体理应有挣扎痕迹……可他的手指甲缝里,只有这布带的纤维,没有他人指纹……不像他杀。” 沈夜白抬眸,望向半掩的窗子,若有所思。 想起若曦的话,“这药茶能避免不干净的东西。” “老张,没有喝茶吗?”沈夜白看向昨天一起去曦和堂的其他捕快,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你们喝了吗?”他又问道。 而这一次大家都点头了。他们全都喝过,就老张没有喝.... “他看见了不该看的。” 沈夜白收回思绪,冷声吩咐道:“把尸体暂时封存,谁都不许动。” “另外,去查曦和堂过往有没有案底。” “还有,把那盏‘白夜’灯,给我也画一份出来。” 他站起身,黑袍如夜,语气森寒: “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一桩命案这么简单了。” “鬼修,这一次真闹鬼了。” 天刚亮,城南街口就热闹起来了,卖早食的,挑水的,吆喝声、锅铲声此起彼伏。 忽地,有人跌跌撞撞地从巷子里冲出来,脸色惨白,喘着气大喊: “死人啦——!死人啦!衙门口的老张死啦——!” 街上顿时炸开了锅。 “谁?哪个老张?” “就是那个衙门里的捕快啊!凶巴巴的那个!” “我听说是——鬼害的! “我听说几年前他才打了个女的,说她邪门儿,今天就……死了!” “是不是那回来复仇了!” 小摊贩放下手中热腾腾的油饼,靠近低声说: “听说他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舌头都伸出来了,身上没伤,就是自己勒死了自己!” “自己勒死自己?!这不是鬼上身是什么?!” 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吵,甚至有人往身上贴了祈福符,有婆婆嘴里念着平安咒。 就在人群躁动不安之时,一匹马骤然停在街口。 马背上,沈夜白身披黑袍,眸色如刃,缓缓扫过众人。 “闹够了没有?” 街上顿时一静。 他翻身下马,朝曦和堂的方向走去,步伐稳而冷。 人群悄声议论:“他来了,他来了,就是刑司那个……冷面阎王。” “他是不是也要死啊?” “嘘,你不想活了!” 沈夜白并未理会,只在心中冷笑一声: “鬼,若真的是鬼,我也要看看是谁在替他们申冤。” 沈夜白也有听闻老张的事情,那被打死的女人,最后只成为了一个传言,毕竟没有证据。 就连一个尸体都没有看见。可这一刻沈夜白也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那老李去哪里了? 和那位女子一样,凭空消失了? 这件事情,一定和这位若大夫有关系。 第3章 让你不好好吃药 街上的议论尚未散去,曦和堂内却静得诡异。 药炉翻滚,草药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若曦站在柜后,指间捏着一枚暗红色药丸。 忽然,院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狂风卷入,带来几片枯叶。 沈夜白一袭玄衣,负手而入,眸色冷冽,仿佛看破一切虚妄。 若曦抬眸,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短兵相接,仿佛无形火星飞溅。 “原来是沈大人。来得可真早,我还没备茶。” “——您今日是来看病还是买药啊?” 沈夜白冷哼一声,不与她寒暄,目光落在她身后药炉上:“少废话,是不是你干的?” 若曦笑了一笑,“什么事情?” “别装糊涂,老张的死因,那必然是鬼魂作案。” “而你,又是个鬼修,不是你还能是谁?” 若曦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这句话。这世界上鬼修千千万,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若曦耸肩回答,“我一直都在这医馆里面。大家都能为我作证。而且我和那位捕快,无冤无仇,何必呢?” “难道就因为她抢了我一些钱,我就要把他杀了?” 沈夜白也想不明白,哪怕真的是这鬼修作祟,可杀人动机呢?钱财而已,大不了还回去,而且在京东杀人,恐怕,自己也不想要命了。 若曦一步步走近,眼神仿佛透骨的寒风。 “这世间多的是恶人作祟,官不管,民不问。他们害人性命,便该偿命。” “那种人,死的好。” “沈大人还想替他申冤?” “那你先去问问...有多少鬼魂想要他的命。” 沈夜白不语。 他查案多年,自然知道老张是什么德性。 可他也绝不能坐视杀人不问。 若曦已经站到他跟前,抬眼看他,声音低缓: “我不怕你来查案,也不怕你追根究底。” “我只是提醒沈大人一句——有些真相,掀开了,会很凉。” “你确定,要查?” 沈夜白垂眸,声音淡淡: “若不查,那还叫刑司?” 若曦忽然一笑,笑意却冷入骨髓: “好,那沈大人,就慢慢查吧。” 她转身回了帘后。 堂中鬼火轻闪,一缕乌鸦虚影从药炉中飞出,扑扇着翅膀,落在门楣上,盯着沈夜白,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 像警告。 也像挑衅。 沈夜白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良久,目光如夜色般深沉,低声喃喃: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理解,眼前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原来的掌柜员工凭空消失,现在又闹出一条官差的人命。这女子突然凭空出现,来路不明,还强的可怕。 “我和你一样,为鬼魂申冤,去审判那些该死之人。” 若曦挥手一甩,一个药丹飞到沈夜白手里。 “记得,今晚要好好吃药。” “小黑,送客。” 黑猫喵呜一声,走到沈夜白面前,指了指那门口。 沈夜白目光落在手中药丹,转身离去。 夜色深浓,风过枯树。 曦和堂后院,一盏孤灯微燃,青蓝火苗在丹炉下跳跃,投出怪异的光影。 忽然,一阵寒风卷入。 角落里,阴影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人形... 一位中年女子的魂魄浮空出现,她额角有一道血痕。 女子魂魄轻声唤: “谢谢...他已经死了....可我孩子...” 若曦没有回头,只淡淡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走吧。” 女子魂魄却摇头,眼神痛苦: “我不能走……我死得冤……我不是病死的,是那老张,他……” 她说着说着,魂魄开始不稳,似乎因情绪剧烈波动而渐渐模糊。 若曦塔头看天,轻声说道,“你若执念不散,便永不得超生。可你死得不甘,这事我记下了。” 女子眼中泛泪,身形终于慢慢安稳。 “谢谢你……曦和堂……真的会管我们这些……孤魂?” 若曦没有回答,只默默点头。 她站起身,袖中飞出几道青丝,化作结界,将魂魄护入炉火所化的小灵灯中。 灯火跳了一下,女子魂影随之淡去,宛如安眠。 夜深露重,老张家门前挂起两盏血红灯笼,随风摇曳,映得门神面目狰狞。 屋里香烟缭绕,一道人披着五彩道袍,额点朱砂,口中念念有词。 他手握拂尘,在老张灵前转了三圈,又猛地挥动铜铃: “天灵灵地灵灵,鬼怪快快现原形!” 老张家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张家老母更是哭得眼肿脸黄: “大师,几日来那灯自己灭、窗子自己开,狗也不叫了,人说是老张死不瞑目,成为了恶鬼,回来索命了!您一定要帮我们驱了他啊!” “大师”一脸凝重地掐指一算,忽然一拍桌子: “果然!此人死得不净,怨气滔天!” 他忽然望向灵堂一角,只见一口老旧水缸忽地“咚”的一声,自己裂出一道缝来。 张家人吓得往后爬,那“大师”却大喝一声:“鬼气冲天!快——封缸镇魂!” 他扯下一张早备好的黄符贴上缸口,缸中竟真传来“呜呜”低泣声。 众人脸色发白,有人当场跪倒。 “大师”看时机成熟,正要借势捉“鬼”,忽听外头一声冷哼: “好一出驱鬼法事。” “驱的是鬼,还是骗的是人?” 众人回头,只见沈夜白立于门槛,一身玄衣,被灯火映出冷峻轮廓。 “大师”一惊,道服一抖: “你、你是哪位?打扰法事,小心你也……” 沈夜白却冷冷打断: “衙门的人。” 他一步步走进来,目光扫过灵堂、香案、地上残灰。 “你这黄符纸,是哪位大师传的?道术真还是编的?” “大师”一时语塞。 沈夜白上前,抬手揭开黄符。 水缸安安静静,没有任何“鬼”出没。 他皱眉看向张母: “你听见哭声了?还是有人告诉你‘他回来了’?” 张母颤声道:“是邻居说……还说他死得奇怪,我们怕、我们也不敢不信啊……” 沈夜白沉思片刻,正欲继续追问,门外忽传来一阵脚步轻响。 青衣少女手中拎着一盏微弱灵灯,火苗在夜风中几欲熄灭。 若曦看了水缸一眼,轻声道: “这里确实有一缕怨魂。” 众人惊恐抬头,沈夜白看着她,没有阻止。 “沈大人,您今晚吃药了吗?” 沈夜白楞了一下,从袖口拿出一个若曦给他的妖丹,“你是说这个?” 若曦点头微笑到,“我建议你现在就把它吃了。” 沈夜白冷冷的瞪着那药丹,又放了回去。他自然是不会吃若曦给的东西,是敌是友,现在还不好说。 若曦笑了一声,“随便你咯。” 若曦走到水缸前,从袖中取出一张青纸符,贴在缸口,轻声念咒。片刻后,水缸中果然浮起一缕淡影!不是老张,而是一个年幼童子的魂魄,脸上带泪。 众人面面相觑。 若曦蹙眉,低声道: “这是那女子的孩子,几年前被张家人活活打死的,尸体埋在院后菜圃。” 她冷眼看着张母,“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忘记吧。” 那孩童突然发疯一样飞到张母面前,一副想撕了她似的!众人哗然,张母直接瘫倒。而沈夜白踏步如流星,瞬间来到了这个孩童的面前,用来挥手,一道灵气比破他回退。 那“大师”面如土色,想逃,却被小捕快当场擒住。 沈夜白转向若曦,两人目光交汇,神色复杂。 “看来这件事情,还越来越复杂了。” 那鬼魂尖啸一声,朝沈夜白扑来! “我娘不是亲病死的!!” 沈夜白长剑出鞘,迎接那恶鬼! “是他!是那个男人!!他踹死的!!” 风卷残叶,张家人纷纷逃散,跪地惊呼“撞邪啦!” 若曦冷笑一声,“让你不好好吃药。”她没有理会这些人,走进灵堂,她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老张的尸体。 点燃三柱黑香,青衣轻扬,手指一抬,灵阵升起,手中灵灯微光闪烁。 她轻声念咒,四方结界升起。 灵堂中心升起一缕浑浊魂影——老张的完整灵魂,但魂力杂乱,几近崩散。 青火缭绕,老张的魂魄一点一点的被练成药丹,他的魂体在阵中剧烈翻腾,可依然逃不过这命运。 ——就像那医馆老李一样,这些人,下辈子也会有。 “饶命啊!!我有靠山的……你不能杀我……我……啊啊啊——!!” 若曦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老张成为一枚药丹。取出丹药,轻轻一抛,装入瓷瓶,转身离开。 可此刻,沈夜白狼狈推门而入,肩头衣袍已破,气息未稳。他是一名修士,可不算太强,一个小鬼都只能勉强应付,真是.... 弱。 看见若曦手中亮着蓝光的药丹,不由一怔。 “你……不会拿老张的魂魄练丹了吧?!” 若曦淡然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沈夜白咬牙,“若大夫,京都虽然不排斥鬼修的存在,但你拿魂魄练丹,那可是大忌!” 若曦冷笑一声,“我相信你会把这事情压住的。” 两人对视,心中各藏锋芒,这一场风波,才刚开始。 若曦目光落在了沈夜白的伤口,轻声说道: “沈大人,今晚记得在门口放个三两银子在门口,我会派人...” 若曦摇了摇头,重新说道,“我会拍鬼去送药。” 若曦步伐宛如幽灵,离开了张家府,留着沈夜白和他的小弟们来收摊。 张家彻彻底底乱成一套,在沈夜白的逼问下,也了解了张家的情况,和老张的事情。 三年前,母女二人因贫苦,无奈来投奔“表亲”老张。 老张起初佯装好意,将二人安置在后院偏房,后来露出本性,对女子动手动脚。 女子愤而反抗,被老张打得重伤,后来“莫名病逝”。 幼女年幼,亲眼目睹母亲的死,却被捂嘴扔进井中。 为了掩盖罪行,老张让“自己人”写了一张病亡证明,尸体随便处理。 衙门后宅·子时 夜风微凉,月光如洗。 沈夜白正伏案披阅卷宗,案上烛火摇曳,将他削瘦清冷的侧脸映出淡淡阴影。 他忽觉心神微动,似有风声从院门外掠过。 他起身,披上外袍,走出屋门。 “嘟、嘟、嘟。” 敲门声极轻极短,像是有人犹豫着、不敢惊扰,却又不得不叩。 沈夜白推门而出—— 门外空无一人。唯有一只青布包静静放在门槛上,包袱角落还压着一张薄纸,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他目光微沉,低头解开包袱,里面赫然是一小包止血散、一罐碧绿色的伤膏,气味淡雅,是极为难得的草药炼制。 纸上只写寥寥四字:“三两银子” 落款没有名字,字迹纤细秀劲,末笔收锋极利,像是女子,又藏着不怒自威的意味。 沈夜白眸光微动,指尖摩挲那张纸,眼底掠过一丝思索与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趣。” 他将药与纸一并收起,转身进门,将院门关好。 身后夜色深沉,远处犬吠传来,像有什么正在悄悄展开。 第4章 我喜欢和鬼做生意 鸡鸣破晓,天光微亮。 曦和堂却早早地热闹了起来。不是因为有人病重,也不是药材出奇效,而是门口排起了长队... 全是来求符的。 张家闹鬼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虽然老张下葬已有三日,但城中百姓都认定了,是若曦姑娘手段高明、斩妖除邪。 于是这几天,不管头疼脑热、梦魇惊悸、孩子夜哭,甚至家猫不回家,大家都往曦和堂跑。 “若大夫,求个平安符!” “大师,我梦见有人压我胸口,是不是鬼啊?” “若姑娘,我家狗一直对空空气吠,是不是阴气重啊?” 若曦脑仁疼,实在受不了门口那堆人,于是亲手写了一块牌子挂在门口: “此乃医馆,非道馆。” 可惜.....没用。 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几味安神药材和引神木调制出香囊和香粉:“闻了就不做噩梦,安心入睡。” 人群这才散去一些。 她一边理药一边叹气:“这哪是行医,是降妖除魔……早知道就不开这馆了。唉,忙得连修炼都顾不上。得招个人才行。” 修士也是需要生活,也是需要吃饭,没钱?那什么都别想要了。 可她皱着眉想了半天: “普通人?我不放心。鬼?更不可能,吓死人……” 她正自言自语,门口突然“砰!”地一声。 门被踹开,一个穿着锦服的家丁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 那家丁气势汹汹地开口: “你就是若大夫?!” 若曦站在柜台后,闻声抬眼,看着门口闯入的两人。 轻轻开口,语气淡漠: “买药,还是看病?” 那家丁冷哼一声:“你少装蒜!” 他抬手一指身后的道士,“王道长,动手,把这妖魔鬼怪灭了!” 王道长冷笑,袖袍一拂,脚踏罡步,口中念咒,一道符纸飞向若曦眉心。 若曦却连身子都没动,只是伸出两指,“啪”地一声,将符纸在半空夹住,轻轻一抖,纸灰飞散。 她勾唇一笑,笑意却凉得刺骨:“看来来看病的。” “可惜,你已经无药可救。” 王道长脸色微变,却已来不及后悔,只觉得身前一阵风压袭来,一道黑影骤然逼近。 若曦一步闪现,手如幻影,一把扣住王道长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生生提离地面! “这么早就要死人,不是很吉利。” 她冷笑一声,“不过,我的医馆也是可以和鬼做生意的。” 只见她掌心发力,王道长顿时七窍流血,皮肤飞速干瘪,转瞬间便化作一具干尸,体内灵魂被她抽出,凝成一枚拇指大小的妖丹。 她身旁的黑猫“喵”了一声,身形跃起,张口一吞,将妖丹吞下,双眸瞬间闪过一抹幽蓝灵光。 若曦抬手一点,一道青焰从指尖升腾而起,轻轻一点,那具干尸“嘭”地燃烧起来,化作灰烬,连一点尘埃都未留下。 她转头,看向目瞪口呆、几乎吓瘫的家丁,淡声道: “你要不要也试试,买药,还是……看病?” 家丁被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道: “我、我是张公子的家奴……你、你要是杀了我,张公子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若曦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神情依旧淡漠。 “张公子?” 她似笑非笑:“哪一位张公子?” 她突然想到那位捕快也姓张,也就在这一刻明白,这两个人定是位那老张而来。 “四大家族,张家的第三位公子!” 若曦忽而一笑,那笑容轻柔得仿佛三月桃花。 “原来是他啊。” 若曦自然不认识什么张家公子,但是四大家族倒是熟悉,当年追杀她进乱葬岗,四大家族出了不少力。 竟然麻烦找上门了,那也不能怪她从张家开始,一个,一个,的灭门。 家丁眼中刚闪过一丝希望,若曦却已屈指一弹,一缕青焰在空中飞旋,没入他眉心,转瞬消失无踪。 若曦眼神淡淡,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墨黑色的药丹,手指一弹,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滚到家奴脚边。 “吃了它。”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家奴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看了眼那颗泛着幽光的药丹,声音都颤了:“姑娘……我、我不敢……” 若曦轻笑一声,眸光淡漠,仿佛看着一只肮脏的虫子:“不吃也行,我让你尸骨无存。” 那黑猫跳上了案几,双眼如鬼火一般盯着他,低低咕哝,似是嗜血。 家奴顿时崩溃,像条狗一样爬过去,把药丹捧在手里,颤颤地塞进嘴里咽下。 喉结滚动,冷汗涔涔。 “很好。”若曦微笑,眸色冰寒,“现在去帮我带个信吧。” 家丁面如死灰,连滚带爬地逃出医馆,连鞋都掉了一只。 门“哐”的一声合上。 若曦慢悠悠地转身,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与病人例行的问诊。 她走到柜后,坐下,喃喃道: “死了个捕快,这么多事情。” “真是无聊。” 她身边的黑猫跳上桌,吐了个哈欠。 此时此刻,醉春楼内,香气混着脂粉味弥漫。 张家三公子张子恒正倚着锦榻,怀中美人一左一右,衣襟半褪,娇笑盈盈,斟酒递盏。 “沈大人,来,尝尝这碧螺春香酒,京中难得一见。”张子恒笑得吊儿郎当,眼底却闪着试探的意味。 沈夜白坐在对面,身着捕头服,冷峻如霜,分毫未动杯中酒,只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 “你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两个……人吧?”他扫了眼那两个笑得娇媚的女子,语气冷淡。 张子恒笑着挥挥手,两个女子识趣退下。 他换了姿势,端起酒杯,慢悠悠地说:“听说,我张家的老张……死得有些蹊跷?” 沈夜白眼神一凛,低声道:“没什么好查的,已判断为自杀。” 张子恒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的听的不是这个。他不是傻子,老张是他送进去的人,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笑着:“沈大人,我张家祖上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四大家族之一,不想被宵小污蔑。” “本官断案,只看证据,不看家世。”沈夜白慢慢起身,冷声道:“你要查案,我奉陪。” “可,你若想插手遮掩……我不介意从你查起。” 张子恒脸色微沉,指尖轻敲酒杯,背后那名带刀保镖低头上前一步。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可就在这一刻,那名早先奉命去曦和堂的家奴踉跄而入,满脸惊恐,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丝。 “少……少爷……她……她真是妖女啊……” 张子恒眉头一皱,刚想呵斥,谁知那家奴忽然扑通跪地,语速极快地将曦和堂发生的一切倒了个七七八八,话音还未落—— 他猛地仰起头,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说……下一个,就是你。” 刹那间—— “噗——!” 血从他的七窍喷涌而出,如泉涌般汩汩直流,眼珠泛白,身子剧烈抽搐。 紧接着,火焰从他胸口燃起,碧青色的火苗跳动无声,诡异而恐怖。 “啊啊啊——!”两个侍女尖叫失声,跌跌撞撞逃到角落。 张子恒猛地后退半步,脸色煞白。 沈夜白却只是淡淡看着,眸中无波无澜,早已习惯若曦这鬼修的手法。 那名带刀保镖“锃”地一声拔刀出鞘,挡在张子恒身前,四下宾客与倌人纷纷尖叫逃窜,酒楼顿时乱作一团。 数息之间,那家奴的身体已化作灰烬,随风消散,地面只留下一道幽蓝火痕,久久未散。 张子恒手中酒盏早已滑落在地,发出清脆一响,酒液四溢。 他喉头一动,硬生生咽下惊恐,哑声开口:“这……这是什么妖术……” 沈夜白缓缓转头看向他,淡淡开口:“张公子,你还想查下去吗?” 张子恒手指微颤,将酒杯狠狠甩到地上,酒液四溅,吓得旁边女子连连后退。 “好、好得很。沈夜白,你就放着这妖女不管吗?” 沈夜白无奈的耸了耸肩,“她有做什么吗?” “我沈夜白,看证据说话。” 沈夜白并不是拿若曦没有办法,只是没有到真正需要鱼死网破的地步罢了。而且,沈夜白有时候也会感觉,有些人应该死。 张子恒咬牙切齿,眼神阴狠,唇边却勾出一抹冷笑。 “好好好,沈夜白你等着。还有那个曦和堂,我张子恒记住你了。” 他一步步走出酒楼大厅,满腔怒火裹着那一丝未曾抹去的惊惧,脚步却格外沉稳。 “你若曦不是喜欢玩这些旁门左道?”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他猛地转身,低声对身后的保镖喝道: “把我们张家的‘供奉’请出来——我要她知道,惹我张家,是要付出代价的。” 夜晚,曦和堂——院中静悄悄,唯有檐下风铃轻响。 “吱——” 门缓缓打开,黑猫瞳孔碧绿,在夜色中如鬼魅般打量着人。 沈夜白站在门口,神情冷峻,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 若曦未现身,只是淡淡开口:“夜深了,沈大人来我这医馆,不太合适吗?” “莫非,沈大人是终于要付那三两银子的药钱了?” 沈夜白踏入门槛,抬眸看着站在廊下的她:“你惹谁不好,非要动张子恒的人?” 他似乎不想付这个钱... 开玩笑,三两银子,他一个月的收入都不到三两。 若曦懒洋洋地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一盏热茶,低头吹了吹:“那条狗先来咬我,我只是把它收拾干净了。” 沈夜白蹙眉,沉声道:“张子恒似乎是要请高人来对付你了,你自己当心点。” 若曦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冷静又清亮。 “沈大人这是在担心我?害怕我命不久矣?” 沈夜白摇头,“我只是过来...提醒一下罢了。” 若曦笑了笑,哦了一声,又说道: “沈大人,我可不是被谁三言两语就吓住的小大夫。” “再说了——”她指尖轻弹,一道青火跃动在掌心,“既然他们敢来,我自然也不会客气。” 沈夜白叹息,沉默着离开了医馆。 这和他没有关系,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第5章 夜英青火 夜深。醉春楼。 张子恒醉眼朦胧,怀中女子早已**躺倒,香汗微喘。 他眯起眼,正解着衣襟,嘴里念念叨叨:“来,爷今儿让你尝尝……爷的厉害……” 可就在这时,一股幽幽的香味忽然飘入鼻端。 那香味不像胭脂水粉,反而带着淡淡的药气。 他蹙眉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位青衣女子缓步踏入。 她身姿纤瘦,却步步生风,脸上覆着半面轻纱,只露出一双沉静冷淡的眼。 那眼神,仿佛冰封的水潭,沉得让人心里发寒。 “哈哈哈,妈妈懂我,楼上楼下的姑娘,爷都包了!”张子恒咧嘴一笑,酒意未退,竟扑身而上。 可就在他身体前倾的一瞬间,膝下一软,竟直直栽倒在地,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那是迷香的效果! 他惊恐地睁大双眼,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青衣女子缓缓靠近,低头看了他一眼。 她轻轻一笑,笑意却凉得像毒酒。 “张家人,就从你开始吧。” 张子恒瞳孔剧烈收缩,惊恐万分。 可还未来得及多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再次睁眼,冷风扑面,草叶划过脸颊。 “唔……” 他眼珠转动,终于发现:自己被倒吊在一棵老槐树上,衣衫半敞,浑身冷汗,身旁是寂静无声的荒郊野外。 而脚下,是点燃的三炷香,与一圈已经点起的引魂符。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那位青衣女子正站在不远处,面纱依旧,手中多了一把缀满铃铛的黑伞。 若曦轻轻打开伞,语气淡漠: “张子恒,现在我问,你答。” 黑伞微震,伞下骤然浮现出无数缠绕的魂影,哭声、笑声、冤魂哀嚎,顿时在夜风中炸开! 张子恒眼睛瞪圆,惊恐尖叫,哭的比鬼还难看。 “回答我。” “你怎么不回答我。” “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若曦冷笑,“张家人倒是有点骨气!” ..... 张子恒终于勉强的说出:“我的姑奶奶...你倒是问啊...” 若曦停下了她的举动,笑道。 “我知道,我故意的。” 她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这幽兰伞太久没玩了,自己有点上头。不过,也是最近才做出来的法宝,难免有点太想念它的效果了。 张子恒勉强的冷笑一声,算是也有点真骨气。“你死定了,我家供奉马上就会过来!” “你最好现在放了我,然后下跪,求我!” “呵呵,然后再让我好好的享受一下你的身体!” 黑伞再次微震,他再次惊恐尖叫,哭泣.... “我问,你答。”若曦冷声说道。 很快,张子恒就安静下来了。他瞬间明白,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背景好像不管用,眼前这个人要么不怕张家,要么就是不知道张家到底是什么地位。 “你家的供奉是谁?” 张子恒仿佛被鬼魂附体了一样,不敢隐藏任何秘密。 “玄蛇道君——宫无咎。” 若曦楞了一下,宫无咎...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当年若曦也是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是一个爱用毒的老头子。不过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什么境界?”她又问道。 “半步同天境...” 若曦吸了一口凉气,半步通天境... 九州大陆的修真者各种各样,但是级别不会离开最基本的修士序列——从引灵境到问道境。而通天境在这九州大陆已经是少数人能达到的境界了。 当年若曦身为第一鬼修也只不过是个刚踏入通天境罢了。 而现在....差别太大了。 非要和一个半步同天境打的话,毫无胜算。但他还没有踏入,危险程度还是可以掌控。 “张子恒,你为什么认为你可以召唤出他?”若曦问道,她其实不相信以张家第三公子的身份可以召唤出这么强大的人物。 “家母宠爱,玄蛇道君与家母有些私底下的关系...” 若曦一愣,若有所思的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这么的嚣张跋扈,原来是依靠你母亲给你父亲带的绿色帽子! “你是怎么联系他吗?” “我有一个玉佩...通过神识可以联系家母。” “那你现在跟她说不用来了。”若曦的语气几乎是命令。 “不行...太晚了...他已经来了。” 若曦啧了一声,“那留着你也没用了。” 她指尖绕着伞柄转了一圈,轻飘飘地一晃。 幽兰伞伞骨微震,一缕无形的咒气钻入张子恒体内。 他先是浑身颤抖,继而仰头惨笑,七窍同时渗出黑血。 下一刻,气息全无,尸体砰然倒地。 张子恒倒地的尸体还未冷透,空气中血腥未散,一道阴冷威压忽然自天而降,如蛇信般游走全身,令人毛骨悚然。 “啪——” 一片蛇鳞纹的金符从虚空碎裂,青雾弥漫中,一道高大黑影凝形而出。 玄蛇道君,宫无咎——张家的供奉修士,半步通天的存在。 他目光落在若曦脚下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上,语气低沉,宛如地底游蛇,缓缓吐出一句: “你杀了他...是真的不怕张家吗?” 若曦轻轻抖了抖伞面,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他先送死,怪不得我。” “至于张家……一只快腐烂的老兽罢了。” 宫无咎站在夜风中,身影高大冷峻,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鬼修?” 他嗤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轻蔑:“张家什么时候,被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欺负到了头上?” 他袖袍轻拂,身后陡然浮现出一条巨蟒虚影——通体漆黑、鳞甲森寒,吐信之间腥风扑面。那不是寻常妖兽,而是他的本命相灵——冥狱玄蛇。 “吞了她。” 下一刻,巨蟒长啸,身躯猛然腾空,化作数丈之长,锋利獠牙寒光闪烁,朝若曦猛扑而来! 若曦却不闪不避,只微微抬手,伞尖轻点地面,青烟乍起,一道道模糊鬼影从伞中翻卷而出——或哭或笑,或怒或狂,恍若地狱厉魂,呼啸着扑向巨蟒。 “啧。” 宫无咎眯了眯眼,神念一动,巨蟒张口猛吸,虚空震荡,数十道鬼魂顷刻被吞,咬碎于腹,魂飞魄散! “雕虫小技。”他冷笑,目光依旧轻蔑。 但——就在巨蟒再度扑来的刹那,若曦却如水中蜻蜓,身形一转,飘然后退一步,避开了致命一击。 她落地的同时,伞尖一点地面,拦在她身前的,不再是鬼魂,而是一个虚浮的魂魄——正是张子恒的残魂! 他魂体苍白,脸上仍残留着死时的痛苦与惊恐,正拼命地挣扎着要逃,却被一道幽蓝灵线牵制,动弹不得。 若曦转头,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慵懒的笑: “蛇君,你觉得——” “是你这条小宠物的毒牙更快?” 她屈指一弹,幽焰浮现,朝魂魄跳跃。 “还是……我灭了你张家三公子的魂魄更快?” 她侧过头,眼神冷冽: “你,好好思考一下。” 宫无咎冷笑一声,语气森寒:“他这个废物,死了也就死了。张家,不会为了他浪费一根毫毛。” 张家身为四家族,儿子女儿多的是。张子恒确实不算什么东西,只不过他母亲倒是有点本事。 他不再犹豫,冷喝一声,身后的巨蟒猛地嘶吼,带着腥风朝若曦再次扑去! 若曦眼神一冷,啧了一声。 “失算了。” 她手中灵线一抖,竟将张子恒的魂魄直接朝巨蟒扔了出去。 “咕——” 冥狱玄蛇一口吞下魂魄,嘴角残魂缭绕,显然极为满意。 宫无咎眼中闪过一丝狞意。 “你也不过如此。” “是么?” 若曦忽然笑了,玉指轻抬,手中幽兰伞轻轻一旋。 啪! 地面灵光闪烁,一道六角鬼纹阵轰然开启,空气中浮现出诡异的波动。 “你就陪我们‘朋友’玩玩吧。” 说罢,她身形一晃,竟化作一缕鬼影,飘然遁入黑雾之中,瞬间遁走! “想走?!” 宫无咎怒喝,抬手就要驱使巨蟒追击—— 但刚踏出一步,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周围雾气翻涌,一只只模糊鬼影缓缓浮现——它们披发遮面,身形佝偻,手中提灯,却不是凡魂,而是…… “鬼物?!” 不,只是一眼,他就感觉不对。 那些鬼影的心口燃烧着淡淡的幽兰青火,不熄不灭,仿佛鬼火,却带着神秘的规则之力。 他眼神骤变:“这火……是夜英青火!?” “她……不可能还活着!” 但又一想,目光阴鸷地扫向若曦消失的方向:“也许……不是她……是后人?” “有趣……有点意思。” 若曦回到医馆时,天才蒙蒙亮。 她肩上的幽兰伞已恢复平静。 她推开医馆后堂的门,进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然后轻轻一叹,倚坐在榻边。 “张家人……很快就会来。”她喃喃自语。 蛇君宫无咎不可能就此罢手,尤其是发现若曦身上有夜英青火,那可是极品的火焰。 他若不是傻子,此刻已开始破阵,最多不过一柱香时间,那些幽火傀阵就会被强行轰开。 她伤未复,不可能与他硬拼。不过,她也不怕,毕竟这里是京东,张家虽强,但也不能肆无忌惮。 京东城,天元皇朝下辖的五大主城之一,虽不如王都繁华,却自有其根基与秩序。 宫无咎就算再狂,也得掂量掂量这里的水有多深。 他们也不敢惹怒那位正在京东城的御夜侯。 ——那可是已经踏入通天境的强者。 她稍稍松了口气。哪怕只是数日缓冲,也足以让她布下一些退路。 忽然,她目光一凝。 “不过……张子恒既死,麻烦的事情又多了一个。” “我也得做准备了。” 第6章 第 6 章 三十年守棺人 御夜侯府,夜。 庭中竹影斑驳,茶香微浮。 沈夜白步入厅内,身形笔挺,神情冷淡。 “家主召我,有事?” 御夜侯斜倚榻上,唇角带笑。 他一袭白衣,唇红齿白,眉眼含春,与沈夜白截然不同。他不像个执掌一方的大人物,倒像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他不仅仅是皇帝派来管辖京东,他更是沈家的家主。 “叫你来,不过是想与你喝杯茶。”他晃了晃手中的瓷盏,笑意不减,“若曦大夫那边买来的药茶,我尝了,味道不错。你试试?” 沈夜白眉眼轻动,却摇头道:“不喝。” 若曦的茶,他不敢碰。他还欠着若曦三两银子,哪敢喝她的药茶。自己可不想找死。 若曦的药...沈夜白是真的不敢喝。 “啧。”御夜侯叹了口气,笑着摇头,“你这人啊,真无趣。平时怎么教你的,要多笑,笑起来才有人喜欢。” 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又似无意地道:“不过,说正事吧。” “张家的人,来过了。” 沈夜白点头:“意料之中。” 御夜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快得像在讲一个笑话: “他们说,要个交代。” 沈夜白:“他们想要什么交代?” 御夜侯笑得更灿烂了:“说这话那人,我当场就砍了。” 他放下茶盏,笑意盈盈:“你知道的,我这人脾气一向不错。” “可他们当京东是张家的后院?” “你说,这像话吗?” 沈夜白不语,神色平淡如水。 四大家族,张家是一家,沈家亦是。 可沈家有御夜侯坐镇,通天境强者,想杀谁,从不需理由。 御夜侯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又道: “不过嘛——” 他食指轻敲茶盏,似笑非笑。 “这若大夫,挺有趣。” “查清楚她,别让有趣变成危险。” 沈夜白微微点头,转身离去,袍角一闪,消失在灯影之外。 御夜侯抬头望向夜空,微风掠过长廊,他笑得极轻,却带着一丝未明的兴致。 沈夜白低声叹息。 这个若大夫,果然是个麻烦的女人。 曦和堂闭馆已三日。 自沈张子恒死后,若曦便再未露面。可曦和堂那只黑猫依然明日都在对着月亮喵呜。 她知道,自己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强大。 若曦必须加速成长,才能面对接踵而来的张家威胁。 而她,也清楚自己平日无依无靠,帮手寥寥。 唯一能依赖的,便是那些徘徊阴间的幽魂。 今夜,她要踏入墓地。 黑暗中,寒风萧瑟。 幽兰伞收紧于掌中,若曦步伐轻盈,带着坚定的决心,向那埋藏秘密的古墓深处走去。 盗墓,不仅是为了寻宝,更是寻找提升实力的秘密…… 若曦立于一座断碑前,碑文早已模糊,残破不堪,唯有底下几个模糊的字依稀辨出: “苏家家主....” 她抬手,掌中伞骨微张,几缕幽兰青火渗出,顺着碑身缓缓游走,最终停在地下的一处残阵上空。 “是这里了。”她喃喃。 “苏三岁,我的老朋友,我来看你了。” 苏三岁是苏家家主的剑灵,这墓也是苏瑶的墓。 灵阵启动,墓门应声而开。 浓重的尸气和煞气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若曦抬脚走入。 忽然,一阵阴风刮起,墓道尽头,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一个小女孩站在她面前,三岁模样,黑色长发,身着嫁衣,仿若鬼新娘。 若曦轻声开口:“三岁,好久不见。” 苏三岁眯了眯眼,看了一眼若曦.... 很快就回去睡觉了。 “额...三岁?岁岁?....” 苏三岁翻了个白眼,“大半夜的让不让鬼睡觉了!” 若曦笑了笑,“三岁,帮姐姐一个忙呗。” 苏三岁再次眯起眼睛,疑惑着看这这位青衣女子,大半夜的本来就看不起,若曦还带着面纱... “你谁啊?”她问道。 “是我啊,若曦啊。”若曦笑着说道,和苏三岁这位老朋友她倒是热情了一些。 “不认识。”苏三岁又...回去睡觉了... 若曦嘴角抽搐,冷笑一声,青色火焰从她的手心付出。“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她笑了笑面对着苏三岁。 苏三岁眼瞳瞬间放大,“这是...夜英青火??!” “你...你,若曦....” “你还活着。”她忽然开口,声音奶声奶气,像个天真的孩童,但字句却渗着血腥的凉意,“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若曦眯起眼睛,语气依旧平稳:“死不了,鬼门关我熟。” 苏三岁扑哧一笑,身影诡异地在原地扭曲了一下,浮在若曦旁边,头贴在她的耳边:“可是你怎么是这样了?这几年去哪里了?” 若曦叹息说道,“说来话长。” “简单点就是在乱葬岗待了三十年。” 苏三岁咂了咂嘴:“那地方的鬼有我漂亮吗?” “这是什么问题?”若曦瞥她一眼。 “你三十年没来找我!”苏三岁气呼呼,“这不是想知道是不是有别的鬼了嘛!” 若曦没接话,手中青火一闪而灭,只留下墓道中阴风低鸣。 苏三岁忽然一蹦一跳走在她前面,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你找我是想给你开门啊?” “你怎么知道?” 苏三岁语气得意,指了指地宫深处那被封印的石门。 “这门上的封印,你若是强开,不死也残。没有我,你开不了!” 若曦点了点头,“那你还不快点。” 苏三岁嘿嘿一笑,伸出一根细小苍白的手指: “我有一个条件,你得让我跟着你。” “理由?” “这里太无聊了,三十年都没有人陪我玩!” “我想出去玩!” 若曦无奈的笑了笑...苏三岁,苏三岁啊,你就是个三岁孩子。 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而且我知道你在找谁。” 若曦微微一顿,盯住她。 苏三岁眨巴着眼睛:“那位……穿玄甲、手执长戟、眉心一道朱砂痕的将军——你是要他吧?” 若曦缓缓点头。 苏三岁忽然收起了笑容,声音一下低了下去: “他……疯了。” “疯了?” “他在守一口棺材。整整三十年,不吃不眠,魂不散,不动不语。” 苏三岁怯怯地后退半步,小声说:“你现在……还想找他吗?” 若曦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找。” “那我陪你。”苏三岁忽然一笑,又变得轻松诡谲,“不过你要保护我哦~我怕鬼。” 若曦心里吐槽了一声,“你不就是鬼吗?...” 幽深地宫内,墓道向下延伸,似乎没有尽头。若曦和苏三岁踏入封印之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墓砖间。 终于,前方浮现出一道石门,门上绘着狰狞鬼纹。门前,一人一戟,黑甲银盔,背影巍然。 他立在门前,三十年如一日。 若曦止步,轻声道:“魏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那将军动也不动。 苏三岁小声嘀咕:“他都快变成尸雕了……疯得挺彻底。” 忽然—— “这位姑娘。”魏将军忽然低语,沙哑如铁刃划破石壁,“还请你不要打扰她的睡眠。” 若曦抬眸,眼底泛起涟漪:“将军,苏瑶已经死了。” 他缓缓转过头来,眉心那一抹朱砂印如鲜血一般刺目,眼中却空无一物。 “她还活着。” “她只是睡着了。她说会回来找我。” 躺在棺材里正是苏家的嫡系独女女,苏瑶。当年也是为数不多会帮助若曦的朋友。 可现在,只剩下一具尸体,被一位半人半鬼的战将守护三十年。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三十年,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苏三岁听到“苏瑶”时候,眼神闪过一丝悲凉的沉默。苏三岁可是她的剑灵。她又有多少不能告诉别人的眼泪。 “魏将军,三十年了,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她——还活着。”魏将军依然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若曦轻轻抬眸,语气平稳:“魏将军,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验证苏瑶的生死。” “她已经走了。” 她顿了顿,眼神微沉,似是对自己说:“我也希望,她还活着。”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她转身看向石棺后的那尊身影,声音清冷而不容置疑: “我来,是想请你,替我出战。” 魏将军没有应声。 他浑身杀气凝结,半晌,才幽幽问道:“凭什么?” “凭我是九州第一鬼修。” 若曦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青幽鬼火,空气骤然一冷,四周幽魂瑟瑟。 “还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若曦的声音漏出了一丝心酸。 “是你?”那将军的目光终于聚焦在若曦脸上,“你还活着。” 他又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要守护她。” 若曦冷笑,语气骤冷: “执迷不悟。” 她抬眸,目光一寸寸逼向他—— “你若不走,那我便带她一起走!” 第7章 苏瑶 他的声音低哑,仿佛铁锈磨牙般拧裂:“不要打扰她的睡眠……” “你已经守了三十年。”若曦道,“她已经不在这世间。” 魏将军目光猛地一凝,下一刻,地面轰然震动,他手中长戟瞬间横空! “住口!!” 杀意如怒涛汹涌,墓道内温度瞬间骤降! 若曦身形未动,身后却传来一声奶气冲天的讥笑: “你这疯子,还真打女人啊?” 苏三岁笑嘻嘻地浮在半空,一道无形剑气,在她指尖骤然爆发! “我可不是若曦,我打起来,可没那么客气!” 她指尖一点,剑气爆破! “轰!” 魏将军却一闪身,长戟横扫,苏三岁娇小的身影被迫后退数丈,身形如鬼影飞掠,每一寸都夹杂笑语: “好家伙,你还挺认真啊?” 她与魏将军缠斗起来,整个地宫灵压紊乱,魂火乱飞。 而这时,若曦已悄然来到石棺前,一手将沉重的棺盖推开,一道微弱的银光泄出。 棺中,静静躺着的女子一袭白衣,肌肤胜雪,双眼紧闭,嘴角带笑,宛若沉睡。 若曦神情震动,低声喃喃: “苏瑶……” 她保存得如此完整,毫无尸斑,甚至眉间还有残魂波动的痕迹。 “这不是封尸,这是……封魂术。” 若曦目光凝重:有人强行将苏瑶的魂魄留在人间! 她正欲进一步探查,忽然—— “滚开!!” 一声怒吼撼动整个地宫! 魏将军狂暴如野兽,长戟一转,直接将苏三岁震退数丈! 下一刻,他猛然挥掌,一道赤黑劲气轰在若曦肩上! “砰!” 若曦被震退数步,脚下一滑,半跪于地,唇角溢出鲜血。 魏将军闪电般冲上前,手中长戟毫不犹豫扔到地上,双臂抱起棺身,怒目而视,仿佛护犊的野兽: “她不能走……她要睡……她还没醒……你们不能带她走!!” 他身上的灵力失控般暴走,整个墓室开始坍塌! 苏三岁惊叫一声:“他疯啦!他真疯了!!” 若曦缓缓站起,擦去唇角血迹,望着那个抱着棺材如抱着命的男人,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魏将军——” “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你守着的,只是你自己的执念。” “闭嘴!!” 他仿佛是受伤的狮子对着若曦咆哮。他只想保护躺在棺材里面的女人,为什么总要有人想破坏这幻想! “轰——” 正当若曦与魏将军之间的杀意将爆发至顶点时! 一缕微弱的银光,从那具棺中悄然浮现。 像是晨曦中的一道月影,在乱世中低语。 忽然间,所有阴风都止了。 地宫陷入一片死寂。 棺中女子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从一场深眠中苏醒。 “够了。” 她开口,声音轻柔却如神谕,一瞬间将所有灵力与杀气镇压。 魏将军如遭雷击,身形猛然一颤,动作僵在半空,手中的棺材缓缓落地。 “苏……苏瑶……”他喉咙发干,声音颤抖得几乎不像人。 棺中女子缓缓起身,一袭白衣曳地,眉眼依旧清冷脱俗,正是三十年前的模样。 她的目光先落在魏将军身上,眼底是一种说不清的怜悯与疲惫。 “你……守得辛苦了。” 魏将军眼圈一红,跪倒在地,竟无法言语,只能低头颤抖。 他在这里守护了三十年,不吃不喝不问也不言。而真的等到她苏醒的那一刻,他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也不敢开口。 苏瑶轻轻走下棺中,地面没有一丝声响。 她转身,看向若曦。 她的眼神中浮现出惊讶、欣喜、还有一丝遥远的温柔: “……若曦?” 若曦轻轻颔首,声音喑哑: “好久不见。” “呵……”苏瑶笑了笑,淡淡一声,竟带了点少女气,“你变了。” 她走到若曦面前,眉目打量,忽然伸手,拂去了她脸上的面纱。 一张被鬼火浸蚀过的脸,青白交错,狰狞破碎,映入眼帘。 苏瑶一愣。 然后,嘴角弯起,似笑非笑道: “真丑。” 若曦一怔,旋即也笑了。 这熟悉的语气,这欠揍的神情... “苏瑶,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到底...怎么回事?”若曦问道。 苏瑶现在只不过是个残魂,如果躲在那棺材里也许还可以在这世界多留一些日子,可现在她突然从那棺材出来,这就意味着这是她最后的时光。 “你不要多想。是我自己强行把我留在这世间。” 若曦楞了一下,“为什么要怎么做?。” 人死了可以进入轮回,忘记这一切,下辈子也许会过得更幸福点,可强行把自己灵魂留在这个世界,也许要面对的是魂飞魄散,是永不安宁。 “我在等你。”她笑的很灿烂,“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若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会等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人会愿意付出自己的灵魂,为了等她的归来。 可这眼前的残魂,时间并不多了。 再过几分钟,她就要化成尘埃,这世界再也不会有她的踪影。 “若曦……用我的身体吧。” 若曦猛地抬头,神色剧震:“什么?” 她似乎听到了不一句不敢相信的话。 “你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容器,而我……已经不属于人间。” “我的复仇,我希望你能帮我。” 她伸出双手,轻轻托起若曦的面庞。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能托付的未来。” 她的动作极快,若曦正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将自己的额头贴向若曦,银色魂丝缓缓从她眉心溢出,融入若曦的灵台深处。 一瞬间,若曦体内灵火猛地一颤,鬼气翻涌,气海如雷霆炸响! 苏瑶的残魂,化为一道封印的印记,铭刻在她魂识之中。 魏将军看着这一幕,缓缓闭上了眼,泪水无声落下。 “苏瑶……终究还是走了。” 若曦站在原地,久久无言,体内魂力已悄然蜕变。 就在苏瑶将残魂交予若曦,灵魂融合的刹那—— 天地忽然震动,四周阴气骤涨! “咔——!” 若曦只觉脑海一阵刺痛,还未来得及彻底稳固神魂,一道无形的力量猛然从她体内爆发而出! 那是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仿佛天地规则亲自出手,将她残存的灵魂碎片强行从原先那具小乞丐的躯体中剥离! “!!” 若曦甚至来不及反应——灵魂已被强行抽离,化作一道青烟,倏然冲入苏瑶那具原本已经死亡的躯壳之中! “轰——!” 原本残破的灵躯,竟如获得神启一般,在一瞬间蜕变、重铸! 苏瑶的身体,彻底成为了若曦的新容器! 地面剧烈震颤,头顶开始崩塌,碎石如雨而落! 魏将军大喝一声,反手横扫,一道护阵展开将三人暂时护住! 苏三岁急得大叫:“不跑等塌死你啊!” “走!” 若曦没有犹豫,脚步如幽影般飞掠而出,气息翻涌,周身灵火与鬼气融合交错,仿佛重生! “轰轰轰——!” 整个地宫终于在最后一刻轰然坍塌,尘土飞扬,千年墓气湮灭在黑暗深渊之中。 三道身影先后冲出,站定在墓口之外。 苏三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我不下去了,太刺激了,我还没满四岁!” 魏将军沉默站在一旁,身上的黑甲布满裂痕,神色落寞而空寂。 若曦则缓缓回头,望向那彻底封闭、再无光明的古墓。 她的目光定格在崩塌前,那具小乞丐的身体所在的位置—— 只剩残垣碎石下,一只干瘦的手臂,半埋于泥土之中。 若曦眼神轻轻一颤。 “……她的身体,没能救下来。” 她并不知那小乞丐是谁,只知道她一度寄居其身,是那具躯壳帮她挡下了人世风雨,承载了她重生的第一步。 那孩子什么也没说,却将她的命拱手相让。 如今,只能被埋进这废墟深渊,无声无息。 “……谢谢你。”若曦轻声道。 她双手合拢,一缕青火在指间燃起,化作一道轻灵的火蝶,飞入塌陷之地,宛如渡魂。 魏将军微微动容,终是低声开口: “这具身体,你会护好它吧。” 若曦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坚定如初。 “她把它交给我了。我不会让她……失望。” 风吹过,天光渐明。 若曦转身,身影已不再如鬼如魅,而是带着苏瑶的容颜与她自身的灵魂,踏向更广阔的风暴。 ——她重归人世,已非昨日若曦。 而苏瑶,也未真正离开。 三日后,曦和堂的门再次打开。 晨光微弱,街道还未热闹,但已经有人在坊市低声议论: “哎,那家医馆不是关门好几日了么?” 推开门的,是一袭青衣。 青纱掩面,步履轻盈。 若曦站在门前,微微抬头,看着熟悉的牌匾与斑驳门框,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安稳感。 ——曦和堂,还在。 她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 体内的灵魂早已完成融合,苏瑶的身体与她的神魂,彻底合二为一。 这张脸,完美无缺。冷艳而贵气,生来就是让人仰望的脸。 可这张脸,也是麻烦。 这可是苏家嫡女,四大家族之一的掌上明珠,也是前任家族,多少人记得她的样子,多少双眼睛,会因为这张脸而生出杀意与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