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燃千劫》 第1章 第 1 章 樱桃红轴的按键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静谧中格外刺耳。 作为计算机系大三学生兼校网管中心的技术助理，这种级别的网络入侵本该在防火墙外就被拦截，但对方的手法诡谲得像团烟雾，每次都能精准绕过三层防御系统，在教务系统服务器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空文件夹。 程小白扯了扯松垮的发带，及肩的短发散落下来，几缕碎发拂过眉梢。 她习惯性地咬着下唇，屏幕光映得瞳孔里浮动着数据流的倒影。 追踪程序在后台运行，绿色的进度条如藤蔓般攀爬，突然在触及某个节点时猛地停滞——对方在IP跳转的瞬间植入了反追踪病毒，屏幕上骤然炸开一片乱码。 "操。"她低咒一声，手腕翻转，快捷键组合如子弹般射出。 左手小指熟练地压住Ctrl键，右手在方向键与功能键间翻飞，屏幕上的乱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露出一串经过三重加密的服务器地址。 窗外的香樟树影被路灯切割成斑驳的碎片，夜风卷着初夏的热气灌进纱窗，吹动了她放在桌角的童年合照——照片边缘微微卷起，上面是十二岁的她和贺临风，他蹲在沙坑边，手里攥着塑料铲子，而她正把半桶沙子倒在他搭了一半的"城堡"上。 心脏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程小白甩甩头，试图将那个模糊的名字从脑海里甩开。 十二年了，自从那个蝉鸣聒噪的暑假，贺临风家的房子突然人去楼空，连张字条都没留下，这个名字就成了她记忆里一道结痂的疤。 屏幕上的追踪程序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最终定位的IP地址赫然指向校内——东区研究生宿舍楼712室。 程小白的呼吸猛地一滞，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空格键边缘的划痕。 这个地址像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 她记得贺临风的父亲是搞网络安全的，印象里他总对着一堆闪烁的屏幕敲代码，小时候他们在他家玩捉迷藏，总能在书房角落里摸到冰凉的服务器主机。 难道是他？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安静得像影子的男孩，如今成了入侵校园网的黑客？ 程小白猛地合上笔记本，金属外壳碰撞发出"啪"的脆响。 她从床上跳下来，牛仔裤拉链被她扯得哗啦作响，随手抓过椅背上的黑色连帽衫套上。 镜子里映出一张带着倦意却眼神发亮的脸，黑眼圈在蓝光下显得有些浓重，但瞳孔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兴奋——那是猎手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光芒。 穿过寂静的本科生宿舍走廊，应急灯在天花板投下幽绿的光。 程小白熟门熟路地避开第三块会发出声响的地砖，鞋底与水磨石地面摩擦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的口袋里装着校网管中心的万能门禁卡，还有那把用了三年的瑞士军刀——不是恐惧，而是多年来处理机房故障养成的习惯。 校园在深夜里像幅被墨色浸染的水墨画，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路过图书馆时，她想起大二那年，也是这样的夜晚，她为了赶一个网络安全课题，在机房熬到凌晨，出来时正撞见贺临风...不，不可能是他，那时候他应该还在国外。 程小白甩甩头，加快了脚步，运动鞋踩在铺满梧桐叶的小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研究生宿舍的门禁系统在她刷过卡后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玻璃门无声滑开。 楼道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电梯上升时轻微的嗡鸣在空旷中回荡。 数字跳到"7"时，程小白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 712室的门是深灰色的，门板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小小的门牌号。 她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里面传来规律的键盘敲击声，夹杂着服务器低沉的嗡鸣。 这声音让她莫名地想起小时候去贺临风家，他父亲书房里那些永远运转着的机器。 犹豫间，门把手突然向下转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程小白惊得后退半步，撞在对面的消防栓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男人的头发是利落的黑色短发，额前碎发下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睛。 当他的目光落在程小白脸上时，那双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凝固成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走廊的声控灯在几秒后熄灭，只剩下安全出口的绿色荧光牌幽幽亮着，映出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比记忆中高了至少一个头，肩膀宽阔，黑色T恤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但那双眼睛——即使在昏暗光线下，程小白也能认出那熟悉的、带着点疏离的温柔。 "小白？"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像被砂纸磨过的玉石，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 "真的是你？" 程小白的心脏狂跳起来，像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十二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成熟的痕迹，下颌线变得锋利，鼻梁更加高挺，但眉眼间的神情，却和记忆里那个蹲在沙坑边的男孩完美重叠。 贺临风拉开门，走廊的应急灯照亮了他身后的房间。 那根本不像个宿舍，更像个小型机房——三台27寸显示器并排摆在书桌前，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角落里堆着几台服务器，蓝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空气中弥漫着电子元件特有的微热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松木香水味。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贺临风侧身让她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握成拳的手上，那里还攥着那把瑞士军刀。 程小白走进房间，脚下的地毯柔软得让人不习惯。 她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正是她桌角那张的复刻版，只是照片里的少年笑得更灿烂些。 "校园网的入侵是你做的。"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嗓音干涩得厉害。 她指着其中一台显示器，上面还残留着未关闭的入侵日志，"IP地址定位到这里。" 贺临风走到电脑前，随手敲了几个键，屏幕上的代码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复杂的网络拓扑图。 "在测试新写的防火墙漏洞扫描程序。"他的指尖在鼠标上轻点，拓扑图上几个节点亮起红光。 "校网的核心交换机型号和我实验室的测试环境很像，就顺手试了试。" "顺手？"程小白挑眉，走近几步，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 "你知道这会触发三级警报吗？网管中心的老陈昨天还在念叨，说遇到了个''幽灵黑客''。" 贺临风转过身，靠在桌沿上，双手插在裤袋里。 灯光从下方照上来，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我留了后门，所有警报都被我定向拦截了。"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过没想到，最后追过来的人是你。" 程小白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别开脸，视线落在墙上贴着的几张便签上，上面是用马克笔写的代码片段，其中一段赫然是她大二时发表在系刊上的加密算法改进方案，旁边用红笔打了个小小的问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连帽衫的抽绳。 "为什么不联系我？" 贺临风的眼神暗了暗，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 夜风吹进来，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三个月前。"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 "我爸的工作原因，当年走得很突然，连搬家公司都是当天才到的。" 程小白记得那个下午，她抱着新摘的栀子花跑到贺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和落满灰尘的窗台。 十二岁的她蹲在门口哭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们去了德国，后来又去了美国。"贺临风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我试过给你写信，用你家以前的地址，但都被退回了。后来听说你家也搬家了。" "所以你就成了黑客？"程小白看着他身后那排闪烁的服务器，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她想象过无数次他的近况，却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 "网络安全工程师。"贺临风纠正道，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白帽，持证上岗的那种。" 他走到书桌前，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证书扫描件，最上面一张是国际网络安全认证协会的CISSP证书。 程小白凑近看了看，那些复杂的专业术语让她有些头晕。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贺临风总喜欢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电路图，而她则在一旁用泥巴捏各种奇怪的形状。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如今成了顶尖的网络安全专家。 "那你入侵校网...到底想干什么？"她再次问道，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贺临风沉默了几秒，走到其中一台显示器前，调出一个监控画面。 画面里是本科生宿舍区的走廊，正是程小白刚才避开监控的那条路线。 "我在找一个人。"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一个十二年前住在阳光小区，喜欢把沙子倒在我城堡上的女孩。" 程小白的呼吸猛地停滞了。 她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半小时前的自己，正猫着腰避开摄像头。 原来从她离开寝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他纳入了监控范围。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贺临风转过身，走到她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程小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你的走路姿势，"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还有你刚才破解门禁系统的手法，和我写的一个开源脚本很像。" 程小白这才想起，大二那年她在一个技术论坛上分享过自己修改的门禁破解脚本，当时有个ID叫"hacker007"的用户给她留了很长的评论，指出了几个优化方向。 她当时只觉得对方技术很厉害，却没想到... "是你？"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棕黑色，像盛着夏夜的星光。 贺临风点点头，抬手轻轻拂去她发梢沾染的一点灰尘。 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练习过千百遍，让程小白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看到你的ID''white_key''时，我就猜是你。"他的指尖在她发间停顿了一瞬，又迅速收回。 "小白，键盘的白，钥匙的key，你果然还是没变。" 程小白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突然松开，涌上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暖流。 她想起小时候，贺临风总说她像把开锁神器，总能打开各种奇奇怪怪的锁。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依然记得。 "你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指。 "非要用这种方式..." 贺临风叹了口气，走到窗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铁盒。 盒子里装满了泛黄的信封，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收信人地址赫然是她小时候的家。 "我试过。"他拿起其中一封，信封边缘已经磨得发白。 "但每次都鼓不起勇气。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着我。" 程小白的视线模糊了。 她接过那封信，指尖触到信封上斑驳的邮戳，那是从不同国家寄来的，时间跨度整整十二年。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一直没有忘记。 "我当然记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一直...一直在等你。" 话音刚落，贺临风猛地转过身，几步走到她面前。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像点燃的星火。 "小白..."他伸出手，似乎想拥抱她，却又在中途停住，手指微微颤抖。 程小白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激动与思念，突然觉得十二年的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你的''测试''结束了吗？校网的漏洞..." "已经修复了。"贺临风立刻回答，走到电脑前敲了几下。 "补丁程序五分钟前已经自动部署。作为补偿，我还顺手优化了一下校网的DNS解析速度。" 程小白忍不住笑了出来："补偿？黑客先生入侵系统，还要给受害者送优化补丁？" "白帽黑客。"贺临风纠正道，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和记忆里的少年完美重合。 "而且，我的受害者...好像并不怎么生气。"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程小白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聊了近三个小时。 "我该回去了。"她擦了擦眼睛，拿起放在桌上的笔记本。 "室友该醒了。" 贺临风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她："我的私人号码，还有加密通讯软件的安装包。" 卡片质感很好，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二维码，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程小白接过卡片，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指，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她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安装程序很快完成，界面简洁得只有一个聊天框。 "这是我自己写的，"贺临风看着她的手机屏幕。 "端对端加密，没有服务器中转，绝对安全。" "听起来很厉害。"程小白抬头看他，晨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轮廓。 "那...我以后可以随时''抓''你吗？" 贺临风笑了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随时欢迎。"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下次来，能不能挑个正常点的时间？比如...一起吃个早餐？" 程小白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点点头，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 "好啊。"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 "贺临风。" "嗯？" "欢迎回来。" 贺临风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温柔的笑意："谢谢你，小白。我回来了。"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程小白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明亮的晨光，照亮了她脸上的笑容。 第2章 第 2 章 程小白蜷缩在宿舍的床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脸上。 自从三天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在研究生宿舍楼下与贺临风意外重逢后，这样的场景便成了她生活的常态。 聊天框里的对话大多围绕着琐碎的校园日常，食堂新推出的糖醋排骨味道如何，图书馆预约系统又出现了哪些漏洞，计算机系即将举办的学术讲座……这些平淡无奇的话题，却被她反复咀嚼，像是在破解一段复杂的密码。 “小白，你又在对着手机傻笑什么呢？”室友林妍突然探过头来，一脸八卦地问道。 “该不会是和那个传说中的青梅竹马聊得正欢吧？” 程小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慌乱地将手机倒扣在枕头上：“说什么呢！就是随便聊聊，我们只是小时候认识而已。” “得了吧！”林妍不依不饶地戳了戳她的肩膀。 “整个宿舍都知道，那天晚上你冒着大雨出去，回来的时候都快凌晨五点了，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关键是那脸上的笑容，简直甜得能腻死人！快老实交代，到底什么情况？” “真没什么情况！”程小白嘟囔着，抓起被子蒙住了头。 “就是偶然碰到，叙叙旧而已。”但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份再次相遇的悸动，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的内心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正当她试图转移话题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贺临风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魔力，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有空来实验室吗？有个攻防演练想请你帮忙测试。」 短短一句话，却让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屏幕上舞动起来。 “现在？”发送出去后，她又开始后悔自己的急切，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显得太过主动。 很快，回复来了：「如果方便的话。东区实验楼707。」 林妍在一旁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知道！肯定是他吧？还说没什么，你看看你这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快去吧，你那碗早就凉透的面我帮你处理了。” 程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林妍笑了笑，迅速抓起背包，朝着门外跑去。 楼道里的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她却丝毫没有察觉，满心满脑都是即将见到贺临风的画面。 从十二岁那年他突然随家人出国，到如今在同一所大学重逢，这中间隔着的十二年时光，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东区实验楼矗立在校园的角落，外观充满了科技感。 程小白站在707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还没等她抬手敲门，门便自动滑开了，贺临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生物识别系统，我录入了你的信息。” 走进实验室的那一刻，程小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环形工作台占据了房间的中央位置，六台显示器呈弧形排列，不断闪烁的代码在屏幕上流淌，仿佛是一片数字的海洋。 墙上的三块大屏幕实时显示着各种数据和图表，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又充满科技感的氛围。 贺临风坐在主控台前，黑色衬衫的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在屏幕冷白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什么攻防演练？”程小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缓缓走到他身边。 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气，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贺临风总喜欢用带着松木香味的橡皮，每次考试前，他都会把橡皮掰成两半，分给她一半。 贺临风转过椅子，目光与她相接，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学校和企业合作的培训项目，需要测试新的网络安全系统。”他指了指右侧的两台显示器。 “你从这里发起攻击，我负责防御。” 听到这话，程小白的专业本能瞬间被激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有规则限制吗？” “没有。”贺临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就像小时候你往我的沙堡倒水那样，不用客气。” 程小白哼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那你可别哭鼻子，到时候输了可别耍赖。” 当手指触碰到键盘的刹那，程小白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命令行界面在她眼前展开，就像一片等待她去征服的领土。 她先尝试了几个常见的渗透测试工具，然而很快就发现，每一次攻击都被迅速拦截，就像是遇到了坚固无比的城墙。 “基础防御不错嘛。”她嘟囔着，咬了咬嘴唇，开始编写自定义脚本。 实验室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 贺临风那边传来的敲击声节奏均匀，像是一首平静舒缓的钢琴曲，而她的攻击节奏则激烈快速，如同激昂的打击乐。 两种不同的节奏在空气中交织碰撞，仿佛一场无声的战斗正在激烈上演。 半小时过去了，程小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微微浸湿。 她已经尝试了七种不同的攻击路径，每一次都在即将成功突破防线的时候，被贺临风及时封堵。 最后一次，她精心设置了三层跳板，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IP，眼看着就要突破防火墙的最后一道关卡，却在最后一步被无情地拦截。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转头，满脸惊讶地问道。 贺临风的眼睛在屏幕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深邃迷人：“你用了三层跳板，但最后回连的签名模式和你平时的编码习惯一致。”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一段代码。 “这里，你喜欢用两个空格而不是制表符，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 程小白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你连这个都记得？” “我记得关于你的所有细节。”贺临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程小白的心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实验室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嗡声在空气中回荡。 程小白感觉脸颊一阵发热，慌忙转回屏幕，故作镇定地说：“再来一局。” 这一次，她决定改变策略。 不再正面强攻，而是编写了一个伪装成系统更新的程序包，试图利用贺临风对效率的追求，诱使防御系统自己打开大门。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程序包发送出去，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够成功。 五分钟过去了，贺临风那边似乎没有察觉异常，他的防御系统自动接收并开始安装“更新”。 “成功了！” 程小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然而，还没等她的欢呼声完全出口，屏幕却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诱饵很美味，但渔夫已经收网了。」 她猛地转头，只见贺临风正含笑看着她，那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很好的思路，可惜我从不自动安装更新。” 程小白气呼呼地合上笔记本，佯装生气地说：“不玩了，你作弊！哪有这样的，太欺负人了。” “我哪有作弊？”贺临风无辜地摊开手，脸上却挂着得逞的笑容。 “不过是太了解你罢了。” 他的这句话让程小白一时语塞，是啊，他确实没有作弊，只是对她太过了解，了解到她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思维方式，这种熟悉感让她既温暖又有些不知所措。 贺临风关掉系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衬衫：“饿了吗？我知道东门外新开了家粤菜馆，味道据说很不错。” 这时，程小白才感觉到胃部传来一阵强烈的抗议。 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专注于攻防演练，连午饭都没吃。 “行吧，”她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 “不过你请客，谁让你刚才赢了我。” “当然，”贺临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十二年欠下的饭，得一顿顿补上。” 粤菜馆的装修典雅而温馨，柔和的灯光洒在木质的桌椅上，营造出一种舒适的氛围。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纱帘，在桌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你小时候最爱吃虾饺，”贺临风翻开菜单，一边浏览一边说道。 “这家的虾饺据说很正宗。” 程小白惊讶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还记得？” “记得。”贺临风没有抬头，声音却格外清晰。 “你六岁生日那天，吃了十二个虾饺，结果晚上肚子疼了一整晚，还是我陪着你去的医院。” 程小白的胸口泛起一阵暖意，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珍视的童年回忆，原来他也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那些年少时光里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仿佛都鲜活了起来。 点完菜后，贺临风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盒，轻轻推到她面前：“给你的。” 程小白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部定制手机，金属外壳冰凉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手机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B&H”标志——那是他们小时候在小区树上刻的记号，代表着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友谊。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贺临风。 “安全测试机，”贺临风解释道。 “我改装过系统，加密通讯，防监听防追踪。以后我们可以用这个联系。” 程小白有些犹豫，这部手机看起来价值不菲，她觉得太过贵重，不能轻易接受：“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试图把手机推回去。 贺临风却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不是礼物，是工具。我需要一个安全的渠道联系你。”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小白，网络安全不只是游戏，有时候很危险。我希望能确保你的安全。” 程小白还想追问，服务员却端着虾饺走了过来，话题只能暂时被打断。 但贺临风的话却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他为什么会说网络安全危险？又为什么如此担心她的安全？ 虾饺的味道确实鲜美，程小白不知不觉吃了半笼。 当她伸手去夹最后一个时，贺临风突然拦住她：“别吃那个。”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里面有芒果，”贺临风将那个虾饺夹到自己碗里，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丝关切。 “你对芒果过敏。” 程小白的筷子悬在半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确实对芒果过敏，但这是初中才发现的事情，那时候贺临风已经远渡重洋去了国外。他怎么会知道？ “你……”她惊讶地看着他。 “上周校医院系统升级，”贺临风轻描淡写地说。 “我看到了你的病历记录。只是安全检查的一部分。” 他递给她一块萝卜糕，“尝尝这个，安全无毒。” 程小白本该生气他擅自查看自己的病历，但看着他那认真关切的样子，却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你现在像个过度保护的老父亲吗？什么都要管。” 贺临风也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那笑容温暖而又熟悉：“习惯了。在国外这些年，我经常想象如果你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你看到了，”程小白咬了一口萝卜糕。 “还是那么爱惹麻烦。” “是啊，”贺临风轻声说，眼中满是温柔。 “我很高兴。” 吃完饭，贺临风提议去看电影。 程小白本想拒绝，毕竟今天的相处已经让她的内心产生了太多波澜。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啊。” 电影院里人不多，他们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黑暗中，贺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桶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 荧幕上播放的是一部科幻片，讲述一个黑客拯救世界的故事。 程小白看得入神，沉浸在精彩的剧情中，完全没注意到贺临风的小动作。 当她的手伸向爆米花桶时，突然碰到了另一只手。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瞬间窜过全身，她像触电般迅速缩回手，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贺临风也明显僵了一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电影进行到一半，放映机突然卡顿，画面定格。 观众席响起一片抱怨声。 “服务器崩溃了，”贺临风低声说。 “影院用的还是老式数字放映系统，容易出故障。” 程小白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观察。”贺临风指向角落的设备间。 “那台服务器的指示灯全红了。” 这时，影院工作人员匆匆上台道歉，说需要十分钟修复。 观众们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大声要求退票。 程小白突然站起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去帮忙吧。” “什么？”贺临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不等贺临风反应，程小白已经拉着他走向设备间。 她向工作人员亮出学生证，语气自信而坚定：“我们是计算机系的，也许能帮上忙。”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但情况紧急，还是让他们进去了。 设备间里，一台老旧的服务器闪着刺眼的红灯，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错误代码，仿佛在诉说着它的痛苦。 “让我看看。”贺临风上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飞舞，眼神专注而认真。 程小白则迅速找出备用线路，开始重新布线。 她跪在地上，专注地将新线路接入交换机，发丝垂落在脸颊旁，却丝毫没有在意。 “系统崩溃是因为内存溢出，”贺临风说。 “需要清理缓存。” “给我五分钟。”程小白头也不抬地说道。 两人配合默契，不需要太多交流。 贺临风专注于代码修复，程小白则负责硬件连接。 七分钟后，服务器终于重启成功，放映厅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回到座位，程小白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 不是紧张，而是解决问题后的兴奋和激动。 贺临风递给她一瓶水，他们的手指再次相触，这次谁都没有立即缩回。 “你还是老样子，”贺临风低声说。 “看到问题就忍不住冲上去解决。” 程小白喝了一口水，嘴角上扬：“而你总是先观察再行动。” “所以我们配合得很好。”贺临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笑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 电影散场已是晚上十点。 夜色中，两人并肩走在回校的路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他们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碰触，又不会显得疏远。 第3章 第 3 章 周三下午，程小白站在国际会议中心的大厅里，手指不自觉地整理着衬衫领口。 她很少穿正装，这件浅蓝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还是为了今天的讲座特意向林妍借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贺临风发来的消息： 「我在后台准备，座位给你留好了，第一排中间。出示这个二维码给工作人员。」 附带的是一个电子通行证，上面印着"VIP嘉宾"字样。 程小白挑了挑眉——第一排？她原以为只是来当个普通听众。 会场入口处，工作人员扫描二维码后，态度立刻恭敬起来："程小姐，请跟我来。" 她被领到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桌上摆着名牌和一瓶矿泉水，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程小白好奇地打开礼品袋，里面是一副轻巧的智能眼镜和一张卡片：「戴上它，你会需要。—L」 "L？"程小白小声嘀咕，翻看那副眼镜。 镜腿上有细小的刻字："B&H-Tech Prototype 01"。 她戴上眼镜，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层淡淡的HUD界面，显示着会场Wi-Fi信号强度、当前时间，甚至还有几个她没见过的数据指标。 会场渐渐坐满，程小白注意到周围都是些看起来很有来头的人物——西装革履的企业高管、学术气息浓厚的研究者，还有几个她只在专业杂志上见过的网络安全界名人。 主持人上台，宣布国际网络安全论坛正式开始。 冗长的开场白后，主持人提高声音："下面，有请本次论坛的特邀主讲人，来自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网络安全研究中心的高级研究员，Linus He！" 掌声雷动中，贺临风走上舞台。 程小白几乎没认出他来——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那种她从未见过的自信气场。 这真的是那个在她面前腼腆微笑的贺临风吗？ "谢谢各位。"贺临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低沉而有力。 "今天我要分享的是关于量子加密技术在下一代防火墙中的应用。" 程小白瞪大眼睛。 量子加密？这可是网络安全领域最前沿的研究课题。 眼镜的HUD上突然跳出一行小字：「别那么惊讶，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 程小白猛地抬头，看到台上的贺临风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应。 她下意识地撇撇嘴，眼镜立刻又显示：「你撇嘴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演讲进行得精彩纷呈。 贺临风展示的量子密钥分发系统让全场专业人士都屏息凝神。 程小白虽然主修的不是密码学，但也能理解这套系统的革命性意义——它几乎可以杜绝任何形式的中间人攻击。 "这套系统目前已经在瑞士三家银行试运行，"贺临风切换幻灯片。 "我们正在与亚洲的多家金融机构洽谈合作。" 亚洲？程小白坐直了身体。 所以这就是他回国的原因？ 演讲接近尾声时，会场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 贺临风停下讲解，皱眉看向天花板。 程小白的眼镜上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异常网络活动！」 下一秒，会场所有屏幕同时蓝屏，然后显示出一行血红色的字：「Linus，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吗？—Cerberus」 会场顿时骚动起来。 程小白看到贺临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很快恢复镇定。 他快步走到台边，与工作人员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回到麦克风前。 "各位请保持冷静，"他的声音异常平稳。 "我们遇到了一点技术问题，暂时休会二十分钟。" 台下议论纷纷，但贺临风已经大步走向后台。 程小白刚想起身跟上，眼镜上又出现提示:「从侧门来后台，带上礼品袋里的U盘。」 程小白摸向礼品袋，果然在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小巧的金属U盘。 她迅速离席，按照眼镜上的箭头指引找到了通往后台的侧门。 后台走廊里，贺临风正与几名技术人员激烈讨论。 看到程小白，他立刻走过来："小白，我需要你的帮助。" "刚才那是..." "真正的黑客攻击，"贺临风压低声音。 "Cerberus是一个国际黑客组织，专门攻击金融机构。我在瑞士时曾阻止过他们的一次行动。" 程小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跟踪你到这里？" "恐怕是的。"贺临风领她进入一间临时办公室，关上门。 "U盘带了吗？" 程小白递出U盘："这是什么？" "我的应急工具包。"贺临风将U盘插入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会场系统被入侵了，我需要同时做三件事：恢复系统、追踪攻击源、保护与会者数据。一个人忙不过来。" 程小白凑近屏幕，看着复杂的命令行界面："我能做什么？" 贺临风侧身让她看屏幕："你负责追踪攻击源，我来修复系统。" 他指向一段代码，"这是我写的追踪脚本，但需要根据现场网络环境调整参数。" 程小白立刻理解了任务。 她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接过键盘："给我五分钟。" 两人背对背工作，键盘声此起彼伏。 程小白很快找到了攻击者的跳板服务器，是一个位于南美的僵尸网络节点。 "找到了！"她指向屏幕。 "攻击来自巴西的代理服务器，但真实IP被隐藏了。" 贺临风凑过来看，他的呼吸拂过程小白的耳际，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好样的。能绕过代理吗？" "我试试。"程小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需要时间破解加密通道。" 贺临风看了下手表："我们还有十分钟就要恢复会议了。能先切断攻击吗？" 程小白灵机一动："不需要切断。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假象，让攻击者以为他们成功了。" 她迅速编写了一段代码，"这样，他们会停止攻击，而我们能继续追踪。" 贺临风眼前一亮："误导战术？我喜欢。" 他接过键盘，补充了几行代码。 "再加一层蜜罐，让他们以为已经控制了核心系统。" 两人配合默契，就像多年的搭档。 十分钟后，会场系统恢复正常，攻击被成功阻截，而追踪程序仍在后台运行，悄悄收集着攻击者的信息。 论坛重新开始，贺临风向与会者解释了"技术故障"，并继续完成了演讲。 只有程小白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时扫向会场角落，似乎在寻找什么。 论坛结束后是晚宴。 程小白站在自助餐台旁，还没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神来。 一杯橙汁递到她面前。 "你今天表现太棒了。"贺临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已经换回了平常的休闲装，头发也恢复了自然的微卷。 程小白接过橙汁："所以，Linus He？这就是你在国外的身份？" "只是一个代号。"贺临风轻声说。 "就像小时候你叫我''跟屁虫''一样。" 程小白忍不住笑了："那不一样。你现在可是国际知名的网络安全专家。"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男孩。"贺临风的眼神温柔下来。 "今天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控制不住局面。" 程小白的脸颊微微发热："举手之劳。不过，那个Cerberus到底是什么组织？为什么针对你？" 贺临风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不是这里谈的地方。" 他环顾四周，"晚宴结束后，能跟我回实验室吗？我需要彻底检查今天收集的数据。" 程小白点头："好。" 晚宴上，不断有人来向贺临风敬酒，称赞他的演讲和应急处理。 程小白站在一旁，观察着贺临风如何游刃有余地与各路精英周旋——微笑、握手、交换名片，完全是一个成熟的业界领袖，与校园里那个安静的研究生判若两人。 "你是Linus的同事吗？"一位中年女士走近程小白，好奇地问。 "我...算是他的朋友。"程小白回答。 女士眼睛一亮："能认识Linus的朋友真是荣幸。他在瑞士可是传奇人物，单枪匹马阻止了三起国家级网络攻击。" 程小白惊讶地看向不远处的贺临风。 他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一面？ 晚宴结束后，贺临风带着程小白打车回到学校。 夜深了，校园里几乎没有人影。 东区实验楼灯火通明，显然还有学生在加班。 707实验室里，贺临风锁上门，立刻打开电脑调出今天的数据："我们需要分析攻击模式，找出Cerberus的弱点。" 程小白拉过椅子坐下："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个组织对你穷追不舍？" 贺临风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调出一组加密文件，"一年前，我在调查一起银行数据泄露案时，意外发现了Cerberus核心成员的线索。他们中的一个人，可能就在国内。" 程小白瞪大眼睛："所以你回国是为了..." "找到他。"贺临风的声音变得冰冷。 "在我离开瑞士前，他们袭击了我的公寓。如果不是我提前设置了警报，现在可能已经..." 他没有说完，但程小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伸手握住贺临风的手腕："你应该告诉警方。" "没有证据。"贺临风摇头。 "而且Cerberus在各国警方内部都有眼线。" 他转向电脑，"现在，帮我分析这段代码？" 两人再次投入工作。 程小白负责解码攻击数据包，贺临风则尝试关联已知的黑客活动模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里只有键盘声和偶尔的技术术语交流。 凌晨两点，程小白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找到了！这段代码的编写风格和三个月前国家电网遭受的攻击如出一辙。" 贺临风立刻调出相关资料："是同一个人。看这个函数嵌套的方式，还有异常处理的结构。" 他兴奋地转向程小白，"这可能是突破口！" 程小白因疲惫而视线模糊，但成就感让她精神一振："所以现在怎么办？" "我需要联系几个可信的同行，核实这些信息。"贺临风看了看时间。 "太晚了，你先休息吧。那边有沙发。" 程小白摇头："我还可以..." 话没说完，一个哈欠背叛了她。 贺临风轻笑出声："休息吧，战士。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程小白妥协了，走向角落的小沙发。 躺下后，她迷迷糊糊地看着贺临风继续工作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在屏幕光下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临风，"她半梦半醒地问。 "为什么选我帮你？明明有那么多专业人士..." 贺临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因为只有你，我完全信任。" 程小白想回应，但睡意如潮水般涌来。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为她盖上外套，手指拂过她的发梢，如同十二年前那个夏日的午后，她在树荫下睡着时感受到的温柔触碰。 "晚安，小白。"贺临风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程小白被一阵低语惊醒。 她微微睁开眼，看到贺临风站在窗边接电话，声音压得极低："确认是他了吗？...不，不要轻举妄动...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挂断电话，贺临风快步回到电脑前，迅速拷贝了几份文件。 程小白假装翻身，眯眼观察。 贺临风的表情凝重得可怕，眼中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冷光。 收拾完文件，贺临风走到沙发前蹲下。 程小白赶紧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片刻沉默后，额头上传来轻柔如羽毛的触感——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吻。 "对不起，"贺临风轻声道。 "我得走了。门禁卡留给你，明天记得帮我锁门。" 程小白听到他收拾背包的声音，然后是门开合的声音。 她睁开眼，实验室里只剩下她一人，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未完成的代码。 她坐起身，发现桌上多了一张字条：「有急事处理。早餐在冰箱里，热了再吃。—L」 程小白走到电脑前，想看看贺临风最后在查什么，却发现所有相关文件都被加密了。 只有桌面壁纸还没变——那是他们小时候在小区滑梯前的合影，两个笑得无忧无虑的孩子，丝毫想不到未来会面临怎样的风暴。 程小白站在窗前，望着空荡荡的校园小道，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那个吻是什么意思？他又要去哪里？为什么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她摸出手机，想给贺临风发消息，却最终放下了。 第4章 第 4 章 凌晨的月光如同碎银，透过实验室斑驳的百叶窗，在程小白苍白的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她猛地从沙发上惊醒，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还残留着未消散的噩梦。 玻璃茶几上，三明治早已失去温度，豆浆表面凝结着一层淡淡的油皮，像极了被时光遗忘的往事。 纸条下压着的钢笔在冷光中泛着幽蓝，「记得吃早餐。实验室密码是你的生日。——L」 那个熟悉的落款尾笔微微上扬，像极了贺临风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秘。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昨夜贺临风接完神秘电话后匆匆离去的背影，临别时落在她额头那蜻蜓点水般的吻，还有他转身瞬间眼中闪过的冷峻锋芒，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 程小白颤抖着摸出手机，锁屏界面干净得让人窒息，聊天框里自己发送的消息孤零零地躺着，右上角"已读"的标识刺痛了她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天真与牵挂。 她赤脚走到主控台前，冰凉的瓷砖让她微微打了个寒颤。 指尖轻触键盘，当看到登录密码竟是自己生日时，心头猛地一颤，眼眶瞬间泛起酸涩。 回车键按下的瞬间，桌面壁纸让她呼吸停滞——泛黄的照片里，十岁的贺临风歪戴着棒球帽，揽着扎羊角辫的自己站在老槐树下，两人鼻尖还沾着槐花蜜，笑容灿烂得仿佛能穿透时光。 那时的天很蓝，风很轻，他们的世界简单而纯粹。 而右下角那个命名怪异的「B&H_Project」文件夹，像颗等待引爆的炸弹，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密码输入框闪烁着光标，程小白咬着下唇尝试各种组合。 当第三次输入失败提示弹出时，她瞥见桌角树皮上歪扭的刻痕——△?□。 那是他们躲在树洞里发明的暗号，承载着无数童年的秘密与欢乐。 此刻树皮边缘还留着当年贺临风削铅笔刀的豁口，每一道划痕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颤抖着输入"B&H1012"，加密文档应声展开，红圈标注的数据中心位置在地图上灼烧般醒目，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今晚23:00，数据备份时间窗口，安全系统会重启47秒。" 程小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文档底部那行小字像在嘲笑她：「如果你看到这个，别跟着来。回家去。」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她猛地拔掉电源线，将地图存进手机时，手指在删除键上悬停了三秒。 内心的挣扎如同汹涌的潮水，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这场危险，但情感却驱使她想要靠近贺临风，想要知道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整个白天，程小白都在恍惚中度过。 微积分课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课本上，她盯着公式却看见贺临风攀爬通风管道的剪影。 C语言实验时，编译器报错的提示音总让她以为是警报响起。 老师的讲解声在耳边模糊成一片，她的思绪早已飘到了那个神秘的夜晚。 直到林妍发来聚会邀约，她才惊觉暮色已经漫上窗台，夕阳的余晖为校园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却无法温暖她内心的不安。 宿舍衣柜深处的黑色背包落着薄灰，程小白戴上夜视眼镜调试焦距时，镜片映出她紧绷的下颌。 软底鞋踏在走廊瓷砖上几乎没有声响，经过宿管阿姨值班室时，她把U盘往口袋里压了压——那里面装着她去年开发的漏洞扫描程序，此刻却要用来入侵学校系统。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坚定，却又透着一丝恐惧，她知道自己正在踏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充满危险与挑战的世界。 数据中心的灰色外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宛如一座沉默的堡垒。 程小白贴着实验楼阴影观察： 正门保安的对讲机红光每十秒闪烁一次，像一只警惕的眼睛；巡逻岗的脚步声像精准的倒计时，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上。 手机突然震动，贺临风的消息让她脊背发凉：「别做傻事。」 她猛地抬头，三楼通风口闪过的衣角被月光镀上银边，那抹黑色剪影正以近乎优雅的姿态撬开金属网，动作娴熟而利落，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南侧配电室，5分钟后电力会短暂中断。别被抓住。" 看着新消息，程小白摸到配电室外松动的门锁时，终于意识到贺临风早已算准她会来。 他总是这样，看似冷漠，却又在不经意间为她做好了一切安排。 手指按在总闸上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电流嗡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 黑暗吞没整栋建筑的刹那，保安的惊呼声与程小白紊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47秒的黑暗里，她数着墙上应急灯亮起的顺序，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她假装惊慌地冲向正门，内心却紧张到了极点。 当保安要求查看证件时，三楼突然爆发的骚动救了她——贺临风被发现了。 消防通道的台阶硌得膝盖生疼，二楼拐角处撞进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松木味，那是记忆深处最温暖的味道。 贺临风的手掌覆上她的嘴，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嘘，是我。" 应急灯下，他额角的汗水滑进锁骨，眼神却比手术刀还锋利，仿佛能看穿一切危险。 硬盘塞进她掌心时，金属外壳还带着他的体温，传递着无声的信任："90秒，东侧楼梯。" 程小白跑下几级台阶又折返时，看见三个保安将贺临风逼到墙角。 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势，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抱歉，我只是——" "他只是来找我的！"程小白冲出来，挽住贺临风的手臂，声音清脆却带着颤抖。 那一刻，她顾不上思考后果，只想保护眼前这个男人。 贺临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配合地低下头："我们错了，不会再犯了。" "学生证。"保安不为所动，目光如炬。 程小白的心沉了下去，一旦查证，贺临风的真实身份就会暴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栋楼的灯光突然开始疯狂闪烁，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火警？！"保安们慌了，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 贺临风趁机拉起程小白的手："快跑！" 两人飞奔下楼，身后是混乱的喊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贺临风带着程小白拐进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推开一扇标有"危险勿入"的门，钻进了错综复杂的管线走廊。 黑暗中，程小白紧跟着贺临风的背影，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每一次转弯，每一次躲避，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他们左拐右绕，终于从一处隐蔽的出口来到了建筑背面。 "这边。"贺临风压低声音，带着程小白翻过一道矮墙，躲进了灌木丛中。 两人屏住呼吸，看着保安们拿着手电筒四处搜寻。 五分钟后，搜索范围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火警是你触发的？"程小白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敬佩。 贺临风点头："预设的应急方案。" 他转向程小白，表情突然变得严厉，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那你为什么要冒险入侵学校服务器？" 程小白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疑惑。 贺临风沉默片刻，眼神变得深邃："不是学校服务器。是Cerberus在学校服务器上留下的后门。" 程小白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什么？" "我收到情报，Cerberus的一个成员可能在我们学校任教或就读。他们利用学校服务器作为跳板进行非法活动。"贺临风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我需要证据。" 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 贺临风拉住程小白："不能待在这里。跟我来。"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穿过几栋教学楼，来到了校园边缘的一处老旧仓库。 贺临风输入密码打开侧门，里面竟是一个简易的工作室——几台电脑，大量电子设备，墙上贴满了照片和图表，每一张照片，每一个数据，都诉说着这场无声战争的激烈。 "这是..."程小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的安全屋。"贺临风关上门，打开一盏小台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学校不知道这个地方。" 程小白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面贴满照片的墙上。 那些都是学校教职工和学生的照片，有些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可疑的时间和行为记录，每一个标记都像是一个未解之谜。 "你一直在监视他们？"程小白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只是调查。"贺临风将硬盘连接到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今晚应该能找到确凿证据。" 程小白走到他身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为什么要瞒着我？" 贺临风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我不想把你卷入危险。Cerberus不是普通的黑客组织，他们..." "杀人？"程小白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微微颤抖。 贺临风没有直接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说明了一切。 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硬盘正在解密数据，每一个跳动的字符都像是命运的倒计时。 "今晚之后，我会告诉你一切。"贺临风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但现在，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程小白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担忧。 "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贺临风的眼神异常认真。 "如果我让你跑，不要犹豫，不要回头。" 程小白想说些什么，电脑突然发出提示音。 一个文件自动打开，显示出一系列加密的通信记录和转账信息。 "找到了！"贺临风迅速浏览内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这是Cerberus与国内一个代号''教授''的人的联络记录。他们计划下周攻击证券交易系统。" 程小白凑近屏幕，眉头紧锁："能追踪到''教授''的身份吗？" "需要时间破解。"贺临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这些记录被分段存储在学校服务器的冗余空间里，难怪常规扫描发现不了。" 正当两人专注于屏幕时，程小白突然感觉颈后寒毛直竖。 她猛地回头，发现窗户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临风，有人——" 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了她。 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破窗而入，手中寒光一闪——是把匕首！贺临风反应极快，一把推开程小白，自己则被匕首划伤了手臂。 他闷哼一声，抓起椅子砸向入侵者。 "跑！"他对程小白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程小白却冲向工作台，抓起一个金属设备砸向入侵者的后背。 那人踉跄了一下，转身朝她扑来。 贺临风趁机从侧面撞上去，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撞翻了工作台。 各种电子设备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硬盘！"贺临风在搏斗中喊道，声音被淹没在混乱中。 程小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抓起硬盘塞进口袋，然后抄起一根钢管："临风，低头！" 贺临风猛地低头，程小白一钢管砸在入侵者肩膀上。 面具人发出一声痛呼，匕首脱手飞出，贺临风趁机将他压制在地，扯下了面具。 "张教授？"程小白惊呼。 那是计算机系的客座讲师张维！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教授，此刻眼神中却充满了疯狂和杀意。 张维狞笑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按下。 整个房间的电子设备同时发出刺耳的噪音，屏幕全部蓝屏，仿佛世界末日的来临。 "太晚了，Linus。"张维嘶声道。 "数据已经传输了。Cerberus向你问好。"贺临风脸色大变，一拳击晕了张维。 他转向程小白："我们得立刻离开！那个装置触发了警报，Cerberus的人很快就会赶来。" "去哪里？"程小白问，同时撕下衬衫一角给贺临风包扎手臂，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慌乱。 "先离开校园。"贺临风快速收拾了几样关键设备。 "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两人刚冲出仓库，远处就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 贺临风拉着程小白躲进树丛，看到三辆黑色SUV停在了不远处，几个全副武装的人跳下车，他们的装备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不是警察。"贺临风低声道。 "Cerberus的行动队。" 程小白的手不自觉地发抖，恐惧像潮水般袭来。 贺临风紧紧握住她的手："跟我来，我知道一条秘密路径。" 他们弯腰潜行，穿过灌木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来到一处隐蔽的排水管道入口，贺临风移开栅栏："从这里可以通到校外的小溪。" 程小白犹豫了一下："你确定？" 贺临风的眼神坚定："相信我。" 看着他的眼睛，程小白突然想起六岁那年，贺临风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对她说"相信我"，然后牵着她爬上了那棵大槐树。 那天，他们一起看到了最美的夕阳。 "我相信你。"程小白深吸一口气，钻进了管道。 黑暗潮湿的管道里，两人匍匐前进。 身后远处传来喊叫声和脚步声，Cerberus的人已经发现了仓库。 程小白的心跳如鼓，但贺临风始终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无声的承诺：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手掌的温度透过潮湿的空气传来，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经过漫长而艰难的爬行，他们终于看到了出口的月光。 贺临风先钻出去，然后帮助程小白爬出来。 两人浑身湿透，满身泥污，但总算暂时安全了。 小溪对岸是一片树林，更远处有城市的灯光，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贺临风指向那里："我们在那里有个安全屋。" "我们？"程小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贺临风沉默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和我的团队。国际网络安全联盟的特别行动组。" 程小白停下脚步，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所以这才是你回国的真正原因？不是什么学术交流，而是一项秘密任务？" 月光下，贺临风的表情复杂难辨："部分是任务，部分是..." 他看向程小白，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私人原因。" 第5章 第 5 章 黎明前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城市郊区彻底笼罩。 程小白跟在贺临风身后，运动鞋每一次踩在湿漉漉的落叶上，都会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每一声都在为这场逃亡计数。 贺临风的步伐虽然依旧稳健，但程小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右臂始终不自然地垂着，那道被利刃划开的伤口，早已将他的衬衫浸染成暗红，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就是那里。”贺临风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指向晨雾中若隐若现的灰色小楼。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难以掩饰的压抑疲惫，“安全屋有医疗包。” 程小白加快脚步，潮湿的夜风裹挟着草木的腥气扑面而来，寒意顺着衣领钻入脖颈：“你的伤必须立刻处理，再拖下去会感染的。” 贺临风侧头看了她一眼，月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锐利，却在触及她担忧的目光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再坚持一会儿，快到了。”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小楼后门前。 贺临风伸手贴上冰冷的指纹识别器，手掌按上去的瞬间，金属表面泛起蓝光。 紧接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密码键盘上快速敲击，十二位密码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每一次按键都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 门锁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仿佛在宣告一个秘密世界的开启。 “欢迎来到我的临时据点。”贺临风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痞笑。 但程小白注意到，他说话时下意识地按住右臂，指尖微微发白，显然是在强撑着不让伤口的疼痛外露。 推开门的刹那，感应灯骤然亮起，刺目的光线让程小白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待适应光线后，眼前的景象令她惊叹不已——三面墙几乎完全被显示屏和电子设备覆盖，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倾泻而下，红的、蓝的、绿的光线交织闪烁，营造出一种科幻电影般的氛围。 中央的工作台上，示波器、焊枪、加密芯片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电子元件散落交错，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电子战场。 角落里，简易床铺旁的小冰箱贴着泛黄的便签，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柠檬图案，透着一股孩子气的可爱。 而最令她呼吸停滞的，是整面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与文件——在这片信息的海洋中央，赫然是一张两人儿时的合影：扎着羊角辫的她和穿着白衬衫的贺临风，蹲在小区废弃配电房前，脸上沾着泥巴，笑得没心没肺。 照片四周还贴着许多便签，上面记录着一些日期和简短的文字，程小白凑近一看，发现都是与她相关的重要日子和生活琐事。 贺临风快步走向控制台，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动作娴熟得如同在弹奏一曲复杂的乐章。 随着系统启动，十二块显示屏同时亮起，将周围一公里的地形、热源分布与监控画面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基本的安全措施。”他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先坐，我给你检查伤……” “先处理你的。”程小白果断打断他，径直走向墙角的白色医疗箱。 金属搭扣弹开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勾起了她许多关于父亲的回忆。 她抽出镊子和酒精棉，指了指旁边的旋转椅，语气不容置疑：“坐下。” 贺临风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顺从地落座。 程小白跪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卷起他浸透血水的袖子。 伤口狰狞地横亘在小臂上，皮肉外翻处还嵌着细小的碎石，暗红的血珠正顺着肘部缓缓滴落，在地板上汇成蜿蜒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需要缝合。”程小白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取出利多卡因注射器，却被贺临风按住手腕。 “直接缝。”他语气平淡，仿佛谈论的不是血肉之躯。 “麻醉剂会影响反应速度，现在这种情况，我不能有丝毫迟缓。” 酒精棉擦拭伤口的刹那，贺临风的喉结剧烈滚动，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成钢铁般的弧度，青筋在皮肤下暴起。 程小白咬住下唇，镊子夹起缝合针的手却稳如磐石。 十年前，她在父亲的急救培训课上第一次缝合猪皮；此刻，她却在为曾经最熟悉、如今又陌生的人处理伤口，每一针都像是在牵动自己的心。 “你什么时候学的伤口处理？”贺临风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氛围。 他的目光没有看伤口，而是牢牢锁在她低垂的眉眼间，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神情都刻进心里。 “大学急救课。”程小白专注地穿线，针尖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还有……我父亲教过我。他总说，伤口处理要像对待精密仪器一样细致。” “记得。”贺临风的声音突然沙哑，思绪仿佛也被拉回了过去。 “他总说‘伤口处理要像对待精密仪器’，还逼我们喝那种加了黄连的中药……每次喝完，你都皱着眉头，像只炸毛的小猫。” 回忆如潮水般漫过心头，程小白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那时的夏夜，她和贺临风总躲在老槐树下，趁父亲不注意就把药倒进花坛。 月光洒在贺临风狡黠的笑脸上，他说以后要发明能治病的糖果。 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缝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声响中，贺临风突然轻吸一口气。 程小白抬头，正对上他骤然收紧的瞳孔——她的发丝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背，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两人的呼吸在咫尺间缠绕，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连墙上显示屏的电流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处理完伤口，程小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他手臂上交错的旧疤。 那些或深或浅的痕迹，像一道道沉默的谜题，诉说着他这些年不为人知的经历。“这些是……” “小伤。”贺临风迅速抽回手臂，转身走向冰箱，动作略显慌乱。 金属门打开的瞬间，冷气裹挟着熟悉的柠檬香气扑面而来。 他拿出气泡水的动作停顿了半秒，喉结动了动：“冰箱里还有草莓味的，如果你……” “你怎么记得？”程小白打断他，声音发紧，眼中泛起泪花。 那是十二年前她随口说的话——在父母车祸后的第一个生日，她哭着说想吃草莓蛋糕，却因为太贵而拒绝。 贺临风当时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却不知从哪弄来一颗草莓，偷偷塞给她。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那段记忆早已被时光掩埋，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 贺临风的背影僵在原地，玻璃罐在掌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有些事，想忘也忘不掉。就像……我一直记得你害怕打雷时，会躲在被子里发抖；记得你解出数学难题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记得你说过，以后想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工作台的蓝光突然明灭，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贺临风快步返回，调出从学校服务器窃取的加密文件。 随着代码层层破解，程小白的脸色越来越白——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勾勒出一个远超想象的阴谋：Cerberus组织不仅要瘫痪证券系统，更在研发一种能突破量子防火墙的终极病毒。 而这场危机的核心，指向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吴世勋。 “吴世勋。”贺临风的声音冷得像冰，手指重重叩击屏幕，屏幕上的图像仿佛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我的父母不是死于车祸。”他调出一份标注“绝密”的档案，画面里焦黑的车体扭曲变形，金属框架上布满可疑的灼烧痕迹。 程小白捂住嘴，强忍住胃部的翻涌——照片角落里，父亲实验室的铭牌在废墟中若隐若现，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十二年前，父亲发现军方系统存在后门。”贺临风的声音开始颤抖，他调出的通讯记录里，吴世勋的名字频繁出现。 “在他准备举报的前一晚，实验室发生‘意外爆炸’。而吴世勋，这个曾经被父亲视作亲弟弟的学生，带着核心数据人间蒸发。后来我才知道，那场所谓的‘意外’，不过是他们为了掩盖罪行的手段。从那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程小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 她终于明白，为何贺临风总是在深夜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为何他看吴世勋照片时，眼中会闪过比仇恨更复杂的情绪。“所以你加入国际网络安全联盟……” “是为了复仇。”贺临风突然转身，双手撑住工作台将她困在中间。 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雪松气息扑面而来，呼吸灼热地洒在她额前：“但回来后我才发现，Cerberus的阴谋比我想象的更可怕。而你……” 他的目光扫过她颈间的旧伤，那是三天前为保护她留下的痕迹，“你不该被卷进来。我本来打算默默完成自己的使命，没想到还是把你牵扯到了这场危险之中。” 话音未落，工作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闪烁的警示灯疯狂闪烁，仿佛一只发怒的眼睛。 贺临风脸色骤变，抓起程小白的手机扔进检测盒。 蓝光闪过的瞬间，尖锐的蜂鸣刺破空气，屏幕上的红点如恶魔的眼睛，正在安全屋外一公里处急速逼近。 “他们来了！”贺临风扯下墙上的背包，将核心设备和加密硬盘一股脑塞进去，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从地下室走，隧道通向变电站！” 程小白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贺临风强硬地将手枪塞进她掌心。 金属的凉意让她猛然清醒：“等等！张维被捕时按下的装置！那一定是……” “来不及了！”贺临风拽着她冲向暗门，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 程小白回头，看见监控画面里黑衣人破窗而入，枪口的光如毒蛇吐信，正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贺临风猛地将她推进隧道，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头顶的脚步声震得墙灰簌簌落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隧道低矮狭窄，程小白几乎是被贺临风半拖着前行。 粗糙的墙面不时刮擦着她的手臂，留下一道道红痕。 两百米处，前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和低沉的交谈声。 贺临风将她抵在墙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数到三，闭眼！” 闪光弹爆炸的瞬间，程小白眼前一片雪白，强烈的光芒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 巨大的爆炸声在隧道里回荡，震得她耳膜生疼。 贺临风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在混乱的咒骂声中狂奔。 晨光刺破烟雾的刹那，她看见贺临风的侧脸——汗水混着硝烟，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替她挡住恶犬的少年，无论何时，他都在竭尽全力保护她。 黑色轿车在碎石路上飞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扬起的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车身上。 后视镜里，追兵的车辆渐渐变成小黑点，但贺临风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程小白的手抖得厉害，握枪的掌心全是冷汗，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贺临风突然腾出一只手，将她颤抖的手指按在自己心跳剧烈的胸口：“别怕，有我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然而，当他接完卫星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更苍白。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程小白心头。“吴世勋亲自带队。” 他猛打方向盘拐进小路，仪表盘蓝光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联盟建议我们分开行动。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我的安全，也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不行！”程小白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肤。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贺临风突然急刹车，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涌着风暴：“你知道Cerberus怎么对待叛徒吗？” 他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痕触目惊心，那恐怖的模样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经历的炼狱，“这是三年前被抓时留下的。他们会用纳米机器人钻进血管，一点一点撕碎你的神经！我不能让你也陷入这样的危险，我做不到！” 程小白的喉咙发紧，但依然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那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命？” 她抓起他缠着绷带的手，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你受伤了，独自行动只会更加危险。我们是一个团队，应该共同面对。” “正因为受伤，我才是最好的诱饵！”贺临风突然咆哮，随即又颓然靠向座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痛苦。 “小白，我不能再失去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牵挂。如果连你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她的心脏。程小白想起昨夜在暴雨中，贺临风用身体替她挡住子弹的瞬间；想起他藏在安全屋各处的、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想起这些年来，尽管他们分开，但他从未停止过关注她的生活。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她抓住他的衣领，将颤抖的唇印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与血腥气，却比任何时候都炽热。 贺临风先是一僵，随即反客为主，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的吻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情感，有思念、有担忧、有不舍，还有深深的爱意。 就在两人呼吸交缠，沉浸在这难得的温情时刻时，卫星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刺耳的铃声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将他们拉回残酷的现实。 贺临风接电话的手在发抖，挂断后，他从暗格里取出一枚U盘和纸条，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坚定：“农舍里有卫星通讯器，联系这个号码。如果三天后我没回来……”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别过头去，不忍心看她的眼睛，“启动‘凤凰协议’。那是我为最坏的情况做的准备，里面有所有能扳倒Cerberus的证据。” 程小白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金属边缘刺痛掌心，仿佛在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境：“你说过会告诉我回国的真正原因。” 第6章 第 6 章 七月末的热风裹挟着麦秆的焦香掠过农舍铁皮屋顶，在瓦片上刮出砂纸打磨般的声响。 程小白的影子被斜射的阳光拉长在布满裂痕的木地板上，肩线绷得像张满弓。 自贺临风的皮靴踏碎门前碎石的声响消失后，她已维持着推门的姿势伫立了整整六分钟，指尖仍蜷缩在黄铜门把上，仿佛那冰冷的金属能烙下他掌心的温度。 蕾丝窗帘的镂空花纹将阳光筛成金箔，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宛如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少年手臂上蜿蜒的血痕在便利店暖黄灯光下泛着的暗红光泽。 当最后一丝汽车引擎的嗡鸣被翻滚的麦浪彻底吞噬时，她才像提线木偶般缓缓转向窗边。 指甲无意识地在蒙尘的玻璃上刮擦，留下几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宛如心电图上骤然起伏的波段。 窗外的麦田正处于收割前的炽盛期，金黄的麦穗在风中翻涌成熔金的海洋，远处的橡树林却凝着墨色的阴影，像一幅被强行拼接的冷暖色调画卷。 掌心的纸条早已被汗水浸得发透，"凤凰协议"四个字的钢笔墨迹晕染开来，在纸纤维间洇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如同某种神秘的谶语图腾。 实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在昏暗里泛着幽蓝的冷光。 程小白的视线死死锁住那个标着"紧急情况"的红色文件夹，喉结在苍白的脖颈间剧烈滚动。 当她输入纸条上的数字组合时，指腹因用力而泛白，键盘敲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加密文档弹出的瞬间，窗外的乌鸦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啼叫，惊得她手腕一抖，水杯在桌面上划出半圈水渍。 屏幕上的文字如淬毒的匕首逐行展开："若本文件被打开，说明我已失联超过72小时或确认死亡......执行此协议将触发我在Cerberus量子主控系统中预设的销毁程序......" 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血液倒灌的轰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铁锈味在舌尖弥漫才惊觉咬破了皮肉——原来贺临风西装口袋里若有似无的硝烟味，从来都不是任务后的残留，而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葬礼序曲。 衣柜门被推开时发出老旧木质的吱呀声，像一声压抑的叹息。 程小白的指尖拂过挂在榉木衣架上的深灰色衬衫，布料上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袖口处细密的针脚是她三年前帮他缝补的痕迹。 抽屉里的哑光手枪旁，六个备用弹匣码放得如同军事沙盘，金属部件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最底层的抽屉锁扣在发卡撬动下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牛皮纸信封静静躺在防震泡沫垫上，边缘的毛边显示出被无数次摩挲的痕迹。 信纸泛黄得如同陈年的宣纸，十二年前的字迹力透纸背，笔锋间还带着少年人未脱的锐气："亲爱的小白，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程小白的睫毛剧烈颤动，几张照片从信封里滑落，掉在布满划痕的桌面上。 十岁的她扎着歪歪扭扭的马尾辫，站在开满紫藤花的老槐树下，身旁的贺临风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却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大学毕业典礼的照片上，人群中的他戴着黑色棒球帽，目光穿越欢呼的人潮，精准地落在领奖台上的她身上，镜头甚至捕捉到他嘴角微扬的弧度。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的"我的骄傲"四字，已被岁月晕染得有些模糊，却像烙铁般烫在她眼底。 监控器突然爆发出尖锐的蜂鸣，红色警报灯在墙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如同某种危险的心跳频率。 程小白的瞳孔在看到屏幕的瞬间骤然收缩——东南方向的画面里，一辆黑色SUV正碾过碎石路疾驰而来，轮胎卷起的尘土在空中划出一道浑浊的尾迹，宛如死神拖曳的披风。 她抓起步枪的同时拨通卫星电话，听筒里只有持续的忙音，如同贺临风每次消失时留给她的永恒空白。 "该死！"弹匣被狠狠拍进枪膛的金属撞击声在房间里回荡。 程小白将笔记本电脑、压缩饼干和水壶塞进战术背包，最后关头又抓起那叠照片和信，用防水布仔细包好。 后门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她探出头的刹那，前门传来震耳欲聋的踹门声，木屑飞溅的声音让她想起童年时放鞭炮的脆响。 麦芒如细密的针尖划过脸颊，肾上腺素的腥甜在口腔里炸开，她在齐腰的麦田里狂奔，身后传来子弹撕裂麦穗的"咻咻"声，空气里瞬间弥漫起焦糊的味道，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灌溉渠的污水漫过作战靴，冰冷的泥水混着腐叶灌进衣领。 程小白趴在青苔遍布的渠壁上匍匐前进，肘部擦过尖锐的石块，刺痛感沿着神经末梢蔓延。 当她终于爬上对岸的橡树林时，湿透的作战服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在身上，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枪托抵住太阳穴的瞬间，熟悉的鸢尾花香冲破硝烟味钻入鼻腔——那是林妍惯用的护手霜味道，此刻却带着硝烟的凛冽。 "嘘！是我。"林妍的声音从战术面罩后传来，迷彩涂料在月光下泛着荧光绿，与记忆中咖啡馆里那个系着碎花围裙的女孩判若两人。 程小白挣扎的动作骤然僵住，看着昔日室友举起左手，食指第二关节处那道咖啡杯划伤的疤痕在微光下清晰可见——那是三年前她们为了调试新咖啡机熬夜时留下的，此刻却像一枚突兀的勋章，刺破了所有日常的假象。 越野摩托车的轰鸣声撕裂夜空，程小白紧紧抱着林妍的腰，看着后视镜里农舍逐渐缩小成金黄麦海中的一个黑点。 风灌进头盔的缝隙，带来远处松林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林妍身上淡淡的枪油味。 当车子驶入废弃采石场，面包车侧门滑开的瞬间，程小白仿佛坠入了另一个维度： 车内布满闪烁的显示屏，军用级加密设备发出规律的蜂鸣，操作台上散落着几枚弹壳，林妍从战术背心口袋里掏出的黑色证件上，"国际网络安全联盟"的烫金徽章在灯光下刺目得让人眩晕。 "代号夜莺，三年前接到保护你的任务。"林妍将证件抛来，照片上的女人眼神锐利如鹰，下颌线紧绷，和记忆中那个会在她痛经时煮红糖姜茶的女孩判若两人。 "但在深夜陪你聊初恋，偷偷在你咖啡里多加两勺糖，这些从来不是任务指令。" 她顿了顿，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动，调出一段加密监控录像。 画面里，贺临风的黑色轿车被两辆SUV逼停在盘山公路的弯道处，他持枪反击的身影被车灯拉得很长，直到一枚麻醉针精准刺入他的脖颈，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倒在驾驶座上。 程小白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新月形的血痕在皮肤上逐渐晕开。 "城北废弃工业区，地下三层。"林妍将卫星地图投影在车厢壁上，红点在三维模型上如同心脏般跳动。 "生物识别门禁，热感应巡逻岗，还有每分钟轮换的武装守卫......" 她突然停顿，从装备箱底部取出两套深灰色制服，肩章上的双头犬标志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但我们有贺临风留下的王牌——''凤凰协议''。" 程小白的手指悬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掌心的树皮密码令牌凹凸不平，那些儿时刻下的符号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在掌纹间发烫。 当破解程序突破第二层防火墙时，屏幕突然爆出一串乱码，林妍低咒一声，将一个U盘插入接口："用联盟的量子解密模块试试。" 两人的指尖在键盘上交错，敲击声与设备的蜂鸣声交织成紧张的节奏。 当系统终于弹出"权限认证通过"的提示时，程小白感觉自己几乎停止了呼吸。 监控画面切换到审讯室，冷光灯下，贺临风被拷在不锈钢审讯椅上。 他的衬衫领口撕裂，锁骨处蜿蜒的血迹已凝结成暗紫色，右眼肿胀得只剩一条缝，却依然死死盯着对面的单向玻璃。 吴世勋戴着银边眼镜，手中把玩着贺临风的配枪，枪口在他下巴处轻轻敲击，如同死神的叩门声。 程小白的视线定格在贺临风手腕上——那串她送他的黑曜石手链还在，只是有几颗珠子已经碎裂。 "72小时倒计时，现在还剩17小时43分。"林妍将战术手表怼到她眼前，红色数字像不断滴落的血珠，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印记。 "虹膜识别系统需要**特征，我们得想办法......" "我有他的虹膜扫描数据。"程小白突然扯开衣领，从颈链上摘下一个防水胶囊，里面是枚微型存储芯片。 "三个月前他发烧时，我用医疗设备偷偷扫过。" 林妍接过芯片的瞬间，两人的指尖相触，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当虹膜复刻程序在隐形眼镜上投射出逼真的纹理时，程小白看着镜片里倒映出的贺临凤眼瞳，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带她去射击场时，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的样子。 子夜的风穿过工业区生锈的铁丝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程小白和林妍趴在通风管道里，金属格栅的缝隙漏下惨白的灯光，照亮下方走廊里巡逻卫兵的影子。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让程小白的胃一阵抽搐。 当林妍用电磁脉冲器干扰监控的瞬间，管道发出轻微的共振，程小白感觉自己的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标着"高危隔离"的防爆门在激光切割器下发出暗红色的光，金属融化的气味刺鼻难闻。 程小白将伪造的虹膜对准识别仪，蓝光扫过的刹那，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涌的声音。 锁扣弹开的轻响在寂静中如同惊雷，她与林妍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将消音手枪抵在门把上，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审讯室里的冷气开得极低，程小白的呼吸瞬间凝成白雾。 贺临风的头垂在胸前，汗水将额发粘在苍白的额头上，手腕被手铐勒出深紫的痕迹。 听到门响，他猛地抬头，左眼因肿胀无法睁开，右眼却在看清来人时骤然睁大，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 "别动。"程小白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激光切割器贴近手铐的瞬间，贺临风突然低声警告："有炸弹......腰带上......" 林妍立刻扑倒程小白，同时甩出电磁脉冲手雷。 爆炸声在隔壁房间响起的刹那，审讯椅下方弹出一排尖刺，若不是贺临风及时提醒，程小白此刻已被刺穿脚掌。 "你总是这么不小心。"贺临风的声音带着血迹的腥甜，却在程小白解开他手铐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快走，别管我......协议启动后这里会夷为平地......" "闭嘴。"程小白用止血带缠住他手臂的伤口，动作因急促而显得有些粗暴。 "十二年前你替我挡狗，现在该我了。"林妍在门口打了个手势，三人刚冲出审讯室，就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贺临风突然将程小白推向通风口，自己则转身举枪射击，子弹在金属墙面上迸出火花。 "贺临风！"程小白的尖叫被枪声吞没。 林妍死死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塞进狭窄的通风管道："他让我们先走！协议还有十分钟启动！" 管道里的铁锈簌簌落下，刮擦着程小白的脸颊，她能听见外面传来的打斗声和贺临风压抑的闷哼。 当她终于从通风口爬出，看到贺临风被两名卫兵按在地上，吴世勋的枪口抵在他太阳穴上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想救他？"吴世勋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扭曲的笑意。 "把凤凰协议的启动密码告诉我。" 程小白看着贺临风朝她拼命摇头，嘴角的血迹蜿蜒而下，突然想起他信里写的："我的世界太危险，我不能把你卷进来。" 她举起双手，慢慢走向吴世勋，掌心的树皮密码令牌被汗水浸得发滑。 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下，她突然将令牌掷向贺临风，同时大喊："启动协议！" 贺临风接住令牌的瞬间，程小白猛地撞向吴世勋的手臂，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子弹擦过她的肩头，灼热的痛感让她眼前发黑。 但她清楚地看见，贺临风将树皮令牌插入身旁的控制台，屏幕上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凤凰协议启动的提示音响起时，吴世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警报声与爆炸的轰鸣同时撕裂了夜空。 当直升机的绳索垂下时，程小白正抱着贺临风躲在断壁残垣后。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的血迹染红了她的作战服。 "你看......"贺临风抬起手，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在中途无力地垂下。 "这次......换你保护我了......" 程小白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只总是温暖干燥的手掌此刻冰凉得让她心悸。 她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闻到混合着硝烟与雪松的气息，那是她十二年来从未忘记的味道。 直升机的轰鸣声中，她听见林妍在对讲机里大喊"医疗兵准备"，却只能盯着贺临风苍白的嘴唇，一遍遍地在心里说：别睡，贺临风，别睡......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直升机降落在联盟的秘密基地。 程小白跟着担架奔跑，看着医护人员将贺临风推入急救室，红色的"手术中"灯亮起，像一枚悬在她心脏上方的定时炸弹。 林妍递给她一杯热咖啡，杯壁的温度让她僵硬的手指稍微回暖。 "他会没事的。"林妍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 "就像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那样。" 程小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 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新的一天正在开始。 她的掌心还残留着树皮令牌的纹路，那是他们童年的密码，也是生死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