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玫瑰誓言》 第1章 特林兰道 纪迟深的新婚夜是在书房度过的。 他站在婚房门外,指尖刚搭在门把上,又缓缓收回。 里面是他的Omega,一个被政府军队硬塞来的联姻对象,信息素淡得像温室里圈养的蝴蝶,脆弱、温顺、毫无威胁。 纪迟深的腺体隐隐发烫,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地溢出,走廊地毯伴随着他踩过的步伐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他闭了闭眼,转身走向书房。 他的信息素曾经冻碎过一个omega少尉的肋骨,而这个联姻对象看起来明显还要更……脆弱。信息素会直接冻死他的,这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 书房没有开灯。 他扯开军装领口,将抑制剂狠狠扎进后颈。液体推进血管的瞬间,他闷哼一声,喉间涌上铁锈味,他的易感期比常人频繁,大多数Alpha四个月一次,他一个月一次。 窗外月光惨白无色,照在桌面的婚约文件上。 【夏氏Omega:夏希尔,信息素类型:蝶弥生,适配度:99%】 “荒谬。”纪迟深冷笑,指腹碾过那个虚假的数字。军部的检测仪一定出了故障。 军队为了夏家的航运线,居然说他是个能抗寒的Omega,看着完全不像,他不相信。和夏希尔见面的第一次,他的信息素明显淡得像一缕青丝。何来抗寒一说?纪迟深皱了下眉头,恐怕连他易感期的余波都扛不住。 不过娶谁都一样,他不打算标记任何人。 一只抑制剂根本不管用,纪迟深又拿了两支往后颈的方向扎了下去,不一会儿,书房才如往常恢复室温。 “上校。”通讯器突然亮起,副官的声音传来,“夏家送来了新婚贺礼,需要您签收。” “放着。”纪迟深语气冰冷。 “是…夏少爷的私人用品,管家说需要您过目。” 纪迟深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起身走向大厅。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僵在了原地。 客厅中央,夏希尔正弯腰整理一个打开的行李箱。他穿着灰色丝质睡袍,领口宽松,露出大片雪白的后颈。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紫色。 “抱歉先生,打扰您休息了。”夏希尔很轻,像羽毛轻轻扫过耳膜,“管家说这些是我的私人物品,需要您确认没有危险品才能带入卧室。” 纪迟深的目光却下意识钉在那截纤细的脖颈上。淡蓝色的抑制贴边缘微微翘起,隐约可见底下泛红的腺体。 “为什么不在房间等?”纪迟深声线又低又轻,强压着一股冷躁。 夏希尔微微低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阴影,英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唇:“我以为…您今晚不会过来了。” 这句话一瞬间把纪迟深点到,他确实是不打算过去。 他走近几步,越是靠近面前的Omega,信息素越是不受控地溢出,大厅温度也随之骤降。夏希尔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寒。 “回去。”纪迟深猛地转身,声音沙哑,“回你的房间。”他正在克制自己。 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时,纪迟深一拳砸在墙上,冰霜顺着他的拳头蔓延开来。 他闻到了。 在那一瞬间,夏希尔的信息素泄露的一丝信息素,温柔而细腻,若非抑制剂起效,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对那个Omega做出什么。 婚房卧室内,夏希尔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羊毛地毯上。他扯下颈后的抑制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出一口热气。 房间里的温度正常,但他的皮肤上还沾染着纪迟深散发出的信息素气息,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像极了他记忆中的某个时刻。 “这么久了,”夏希尔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摸索着那颗军扣,“你终于是我的了。” 他闭上双眸,嘴角微微扬起,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八年前。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父亲强制送去洛费佩海域,在厄里斯实验室被剥削改造,经历了惨遭非人待遇,原本他对人生已经了无生趣,但随着爆炸导致实验室坍塌的事件,才彻底将他解放。 躺在手术台上被做实验的他,因为爆炸泄露的生化信息导致发情期失控暴走,让所有靠近的人陷入癫狂迷失,直到那个穿军装的Alpha踏进火场。 冰霜顺着军靴蔓延到他身边,冻结了飞舞的蝶粉。Alpha一把将他扛起,后颈的花香信息素却刺得十四岁的夏希尔腺体生疼,却又迷恋这段凛冽,让他清醒地记住了对方的面孔。 “坚持住。”那人说,嗓音比信息素更冷。 夏希尔在昏迷前咬下了对方军装上的扣子。 他查了很久,由于军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直到在暗网流通的信息海洋里,才知道,救他的人是前线特种部队指挥官——纪迟深。 当纪迟深在婚约上签下名字时,夏希尔垂眸掩住眼底的暗涌。 这一步棋,他走了八年。 从黑进军部系统篡改匹配数据,到引导军方相信这场联姻有利可图……甚至,包括今天刻意收敛的信息素。 他当然不会告诉纪迟深。 所谓99%的契合度,不过是他的蝴蝶信息素……能骗过所有检测仪罢了。 冰霜早已化掉,随即代替的是那愈发滚烫的腺体在作祟,他的发情期到了吗?应该是刚才闻到了纪迟深的信息素而爆发的。 他走向崭新的梳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支微型注射器。液体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蓝色,与纪迟深的信息素颜色几乎一致。 夏希尔将注射器对准自己的腺体,缓缓推入。他的瞳孔在药物作用下瞬间扩大,淡紫色的虹膜上浮现出细小的银色纹路,像蝴蝶翅膀上的脉络。 痛苦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但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他对着空气低语,“纪迟深,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忍耐吗?” 第二天清晨,纪迟深推开餐厅门时,夏希尔已经坐在那里。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发梢被镀上一层金边光丝。他穿着高领毛衣,正小口喝着红茶,看起来比昨晚更加脆弱易碎。 “早安,先生。”夏希尔抬头微笑,声音轻柔,“我做了早餐,希望合您口味。” 纪迟深的目光扫过餐桌上,煎蛋、吐司、水果,简单的餐点摆放得一丝不苟。他注意到夏希尔的手指上有几处细小的烫伤。 “不必做这些。”纪迟深拉开椅子坐下,“家里有阿姨。” “我想试试。”夏希尔将一杯黑咖啡推到他面前,“听说您喜欢不加糖的。”手指上的烫伤若隐若现。 纪迟深端起杯子,咖啡的温度刚好。他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味道比他平时喝的淡了些,但却意外地丝滑顺口。 “不合口味吗?”夏希尔有些紧张地问。 “还行。”纪迟深放下杯子,突然伸手扣住夏希尔的手腕,“这是什么?” 夏希尔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颜色很淡,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小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夏希尔垂眸回答,睫毛掩去眼底暗涌,想抽回手,但纪迟深没有松开。 “不像普通划伤。”纪迟深拇指摩挲过那道疤痕,“像手术痕迹。” 夏希尔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垂下眼帘:“嗯对,十四岁那年做过一次腺体检查,取样留下的。” 纪迟深松开手,没有追问。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纪迟深起身时,夏希尔望向他突然开口:“今晚…您会回来吃饭吗?” 纪迟深系着军装扣子的双手顿了一下:“有军务。” “我明白了。”夏希尔低头整理餐具,“祝您工作顺利。” 纪迟深转身离开,没有看到夏希尔在他身后眯着眼问候道别。 接下来的日子,纪迟深都没有回来过,留夏希尔在这偌大的公馆里独守空房。 …… 直到一个月后,夏希尔才鼓起勇气来到郊区站在军部大楼前,手里边还提着餐盒。 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抱歉,这里禁止无关人员进入。” 夏希尔微微低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又细又长:“我是纪上校的配偶,来给他送午餐。”他抬起手腕,露出嵌有纪家徽章的抑制手环,“这是他落在家里的文件,我顺便带来了。” 卫兵犹豫了一下,最后通过对讲机联系确认后放行。 电梯上行时,夏希尔对着金属壁整理领口。今天他特意穿了纪迟深喜欢的蓝色系,领口别着一枚玫瑰形状的胸针,那是他从纪家花园摘来亲手制作的,虽然只剩下枯枝。 “上校在会议室。”副官见到他时明显一愣,“您…需要稍等。” “没关系,我去他办公室等。”夏希尔微笑,将餐盒放在桌上,“能麻烦你告诉我茶水间在哪吗?我想泡杯茶。” 副官带他过去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传闻中纪上校联姻的Omega配偶是个耐寒的贵族少爷,可眼前人虽然纤细,气质柔弱像温室里花骨朵,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种说不出的从容。 夏希尔泡好茶回到办公室,状似无意地碰倒了笔筒。弯腰收拾时,他的指尖在桌底轻轻一抹,一个微型监听器便粘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 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夏希尔抬头,看到纪迟深站在那里,军装笔挺,眉眼如刀,直直盯着。 “先生。”夏希尔站起身,手里还拿着几支笔,“我不小心碰倒了笔筒。” 纪迟深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餐盒和茶杯,眉头微蹙:“谁让你来的?” “您快一个月没回家了。”夏希尔轻声说,将笔筒放回原处,淡紫色的眼眸泛起水光,“我担心您……” 办公室里的温度突然极速降低。 几个跟进来的军官不约而同后退一步,这是纪迟深信息素不稳定爆发的前兆。 夏希尔注意到他暗沉的脸,也下意识退了两步,低垂着头,指尖微微发颤,像风中振翅的蝴蝶。 “出去。”纪迟深声音低沉得可怕,“你不需要操心这些。”他的体内正被一股莫名的东西控制住情绪。 第2章 特林兰道2 夏希尔轻轻放下餐盒,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玻璃恒温瓶:“您的胃药,我重新调配过剂量。” 这句话让纪迟深瞳孔微缩。他的身体状况基本是军方机密,连贴身副官都不清楚具体用药。 “你怎么知道这些?”纪迟深下意识一把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能在苍白纤细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夏希尔仰起脸,淡紫色眼眸再次泛起:“您书房第三个抽屉里的药瓶…标签上有用药记录。”他声音越来越轻,“我…我只是…”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纪迟深直觉哪里不对,他的信息素瞬间如暴风雪般席卷整个办公室,几位军官已经面色发白识趣地退到走廊。 他猛地将人拽到身前,鼻尖几乎碰到对方腺体。本该被抑制环掩盖的信息素,此刻却嗅到一丝诡异不知品种的甜香味。 那味道像无形的双手死死包裹他。 纪迟深意识到什么,于是松开手,夏希尔踉跄着扶住桌沿,后颈抑制贴已经移位,露出腺体上细小的针孔。 像是故意的。 “回去。”纪迟深甩下这句话,抓起军帽大步离开。转身时,他没看到夏希尔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副官一直等到室温恢复才敢走进会议室,“上校,你和那个omega适配度真的99%?刚才那种程度的信息素释放,普通Omega早就吓晕过去了。” 纪迟深猛地砸碎手边的玻璃杯,冰晶顺着他的指节蔓延:“军部的检测仪该换了。” 他扯开领口,后颈腺体烫得惊人。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失控标记夏希尔,就在军部办公室,当着所有下属的面。 “刚才夏先生送来的餐盒……”没等副官说完,纪迟深率先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比极地寒风更冷,“扔了。” 副官张了张嘴:“但检测显示食物没有问题……” “这是命令。”纪迟深转身,瞳孔泛出不寻常的冰蓝色,凌冽刺寒没有感情。他的易感期逼进,内心浮着股躁动。 “……” 夏希尔并没有完全离开,他站在军部外,亲眼看着里面的人往角落的垃圾桶里,丢了他刚给纪迟深做好的饭。 他笑着接受,没事,慢慢来,他就这样安慰自己。 又过了好几天。 夏希尔正在厨房煮一锅奶油蘑菇汤,整个公馆都徘徊厨房那锅香甜气味。 他哼着小曲,手腕灵活地转动汤勺。若是细看,会发现他握勺的姿势与握匕首完全相同。 管家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夏少爷,上校来电说今晚…” “不回来?”夏希尔头也不抬,往汤里很自然撒下一把紫色粉末,“没关系,我给他送去。” 汤勺碰到锅沿,发出清脆的“叮”声。与此同时,藏在餐刀架下的通讯器亮起红光。 这是“黑鸦”发来的: 「有新发现」 “告诉上校,我半小时后到军部。”夏希尔脱下围裙,露出里面剪裁考究的白色制服,手腕还戴着一枚银质怀表。 管家犹豫道:“可是上校说…” “那算了,我直接送过去就行。”夏希尔打断他,他舀出一小勺尝了尝,淡紫色的眼眸在蒸汽中微微眯起,“味道正好。” “管家,帮我备辆车。”他游刃有余地将饭菜都打包进一个双层银色保温盒里。 “少爷……我可以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顺路还要去店里一趟,可能会晚一点。”身上的围裙被他扯下,挂在厨房墙面钩子上,他回到二楼卧室顺手拿起一件深灰色风衣就往身上套。 浓稠的夜色裹着漆暗大道,特林兰道夜晚街边几乎没什么人。夏希尔将管家备好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到郊区军部大门前,他拉开车门,灰白树影的枝桠在他风衣上投下细碎的枝影。 他垂目看了眼腕表,指针正若隐若现移动,食指不自觉地抚弄过银白色保温盒的提手,双层保温结构的外壳还带着厨房的余温。 “劳驾转交给上校。”他走到大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面前的卫兵。 两名身着暗黑色制服的年轻人同时挺直腰杆,皮质武装带发出整齐的咯吱声:“明白!需要为您通报……” “不必。”他掌心按压着领口,隔着衣料能摸到风的形状,潮冷的、蛮横的,在指缝里横冲直撞。 “好的。”其中一人便提着东西跑了上去。 夏希尔也没有选择多等,引擎发动瞬间,后视镜里军部大楼的轮廓正被渐起的夜色吞噬,很快就消失。 “确定目标坐标位置给我发信号。”他对着通讯器叫唤,远处的天边本还亮着的大楼一瞬间被群乌鸦包着,但也只是一瞬间,没有人发现。 夏希尔嘴角上扬轻笑,眼里的紫光直勾勾地盯着那栋大楼,油门被他猛踩,路面泛起一阵灰蒙蒙的雾气,直至空气被灰尘填满。 …… “上校。”副官提着保温盒进来。“您的omega又给您送饭来了。” 纪迟深将手里的钢笔放下,无意眸光微闪着副官身后,“他呢?没来?” 副官边说着边把东西放在纪迟深的书桌上,“小卫兵说,他把东西放下就开车走了。” 他习惯性用指尖轻柔眼周,暗带疲倦捏了捏,随后沿着眼眶缓缓打转,柔碎最后的疲倦。 副官见他没说话又问:“需要帮您丢了吗?” “检查了吗?” “检查了,没问题。” “不用了放桌子上,你下去吧。”纪迟深看着副官走出门外,才把保温盒打开,里面有两层,一层米饭和配菜,另外一层是奶油蘑菇汤,汤表层还扑腾着热气。 奶油味很浓郁,纪迟深拿起里面的汤勺小酌一口,还不错,这个Omega厨艺可以,甚至比家里的阿姨做饭多了一丝风味。 他不知不觉就把那锅汤喝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饭菜却一口没动,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刚夹起块排骨往嘴边送。 门突然被打开,吓得他呛了两下。 “上校,136辖区突发S级事件。”副官几乎是跑着上来报告的,大气都没喘过来。 纪迟深轻咳了两下,才把喉咙捋顺。“备车,带两个小分队集合。” “是。” 他刚坐上军车后排,戴着眼镜敲着电脑的人开口:“老纪,你怎么被安排到这里了。” “还不是因为这该死的信息素。”他将头轻靠,眼里的疲惫此刻更加明显。 “你不是娶Omega了?没有用?”他又问到。 “我没有标记他。”纪迟深轻叹了一口气。 “哦?”那人嘴上说着话,手指却依旧灵活着敲着电脑键盘。 “肖驰,136辖区发生什么命案了?”他没等肖驰继续问。 “一名高官莫名致死。”电脑已经远程控制了大楼的监控,里面记录者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散出不知名的粉末,让高官不出三秒便暴毙在视频里。 “看起来像毒性信息素。”纪迟深看到高官倒下的周围透过屏幕数据分析,散发着细小颗粒,像是某种病毒。 “没错,而且极有可能是稀有变种,”肖驰翻阅了整个信息库,都没有找到最接近这种类型的信息素。“老纪,你看这里。”他手指着屏幕上的人,平静而安息的模样,不像是在痛苦中死去,更像沉溺其中死去。 “死亡的瞬间居然还带着微笑?”他看着脑袋有些昏沉,是刚才吃太饱的原因吗,总觉得很困乏。 他试图说服自己是身体原因。 继续播放后面。在高官暴毙后,在影像里,杀手消失前对着摄像头做了个飞吻手势后。监控随即被满是一层紫色雾气掩盖,像是凶手走后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这是什么意思?嘲讽我们?靠,得寸进尺。”肖驰看着牙痒痒,恨不得立马到现场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杀手。 等军车赶到的时候,天边那群黑压压的影子一闪而过,那是乌鸦的叫声,难听得令人刺耳。 “现场已经封锁了,上校我们什么时候上去。”副官跑到他跟前问道等待着纪迟深的命令。 “现在。”他一把别过黄色封锁条,往大楼方向走去,虽然是S级事件,但里面的东西毫无破损,甚至没有刺杀痕迹,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身体躺着。 “死者身份?” 肖驰的电脑立马弹出死着的身份信息:「死者是财政部特别顾问周铭盛,军部第三研究所前首席医学家。」 肖驰的眼镜片上数据流飞速滚动,“不过,有些奇怪,他的档案有七年的空白期。” 纪迟深蹲下身,指尖在死者领口停留。一粒几乎不可见的紫色晶体正粘在丝绸领带上,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当他用镊子触碰时,晶体突然汽化一部分,像只消散的蝴蝶。 镊尖轻触汽化剩下紫晶体,他嗅到了一丝甜味,突然暴起的青筋中渗出蓝玫瑰信息素,与残留晶体发生剧烈反应。“这是拟态信息素,凶手在模仿吸入者的波动频率。” 肖驰的瞳孔骤然收缩:“你吸进去了?杀手留下的东西,你也不怕中毒死了。” “晶体不像有毒物质,倒是周铭盛脸庞周围的粉末让人觉得可疑。” “你是说,这个晶体是杀手故意留下的?” “对。”纪迟深碾碎凝结在掌心的冰晶,“他故意在告诉我们,他能完美复刻任何人的信息素特征,能查出来对方的信息素特征吗?” “有点像蝴蝶?”肖驰有些不确定,“目前检测出来的是这样,但是具体哪个品种不得而知,还得进入全国信息库一一比对分析。” 听到“蝴蝶”一词,纪迟深忍不住想到家里的Omega现在回家了没有。 他隔着白手套扒拉着周铭盛的脸庞,乌黑紫青的面孔很明显是中毒身亡,三秒就足以让人暴毙,说明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杀手。 “查到了吗?”纪迟深看着肖驰的电脑出现了满屏乱七八糟的代码。 第3章 特林兰道3 “查不到,像是比较罕见的品种。”肖驰摇了摇脑袋,轻叹了口气。“不过,凶手不止一个。” 他检测出空气含量还有一丝细微的其他信息素,这个信息素虽淡,但很快就确定了对方的属性是乌鸦。 是我们看到的那群乌鸦?纪迟深立马就想到了,刚才的鸦群很明显就是某种关键信号。 纪迟深往绕着室内建筑物溜一圈,除了窗台有明显的出逃痕迹,剩下的就一具遇害的身体,毫无线索可言。 “收队。保留现场,将尸体带回去解刨。”纪迟深越走发觉脑袋越晕眩,但还是强撑着下达指令。转身时军靴在地面留下半融的冰晶,每一步都伴随着脑袋细微的碎裂声。 肖驰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常:“你脸色很差,刚才的东西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没事,应该是易感期。”纪迟深扯开领口,后颈腺体处的冰蓝色玫瑰纹路正在皮肤下不正常地闪烁。意识易感期提前到时,他摸着口袋里还剩半支抑制剂,却在注射时发现液体已经冻结成冰。 大楼外突然传来乌鸦刺耳的鸣叫。 杀手此刻正站在三个街区外的钟楼顶端,夜风掀起他风衣的下摆。他手腕的银色表弹开,表盘下方藏着微型显示屏,正实时播放着军部调查大楼现场的影像。 他合上表时,金属表面倒映出紫罗兰色的眼眸,那里面正浮动着与死者领口如出一辙的紫色晶尘。 “上校应该会喜欢我的汤。”夏希尔对着空气轻笑,指尖拨弄过手腕处的抑制环。 大楼里,纪迟深小腿发软无力,整个人靠在灰白的墙壁。空气残留的水汽此刻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锥,正在他血管里游走。 副官惊慌地看着纪迟深瞳孔完全变成无神的冰蓝色:“上校!您的信息素正在暴走。” “送我回去…”目前地点离军队还有点距离,他又改口:“封锁方圆……五公里……”纪迟深单膝跪地,军装后背就像刺出无数冰锥。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闻到一丝熟悉的香气混在信息素风暴中。 那似乎是他潜意识里最后残留的味道。 军车疾驰回军营,但纪迟深的信息素暴走程度已经无法控制。 车厢内温度骤降,车窗玻璃爬满冰霜,连呼吸都凝结成白雾。肖驰穿着防冻衣死死按住纪迟深的手臂,军医试图给他注射第二支抑制剂,可针头刚刺入皮肤,药剂瞬间冻结成冰,针管随着“咔嚓”一声碎裂。 “妈的,连抑制剂都冻住了!”肖驰咬牙,转头对副官吼道,“再快点!再这样下去,他的腺体会被自己的信息素反噬!” 纪迟深瞳孔完全被冰蓝色覆盖,军装下的肌肉绷紧,青筋暴起,后颈腺体处的纹路疯狂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束缚。他的呼吸沉重而冰寒,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极寒的冰雾,车厢内的金属部件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冻裂。 “上校……撑住!”副官的声音发颤。 纪迟深咬紧牙关,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靠近……” 等他说完,意识已经完全模糊,就连最后的理智都被暴走的信息素吞噬,彻底闭上眼昏了过去。 军营医疗室内,数名军医手忙脚乱地尝试各种方法,可纪迟深的信息素已经形成冰霜风暴,整个房间宛如极地冰窟,连医疗仪器都被冻得失灵。 “不行!普通抑制剂对他无效!”军医擦掉额头的冷汗,“他的信息素等级太高,再加上他的Omega不在身边,他的身体在自发寻找匹配对象,再这样下去,他会……” “会怎样?”肖驰厉声问。 “会进入‘强制标记期’。”军医面色凝重,“Alpha的本能会让他无差别攻击任何靠近的人,直到找到适配的Omega,或者信息素紊乱直到……力竭而死。” 室内一片死寂。 肖驰猛地抬头打破气氛:“那就让他的Omega来!” 副官皱眉:“你是说……夏希尔?” “对!他们适配度99%,只有他能稳住老纪的信息素!” 副官沉默两秒,随即冷声吩咐道:“去联系人,立刻,快!” ……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军营外。 车门打开,夏希尔缓步走下,深灰色风衣被夜风掀起,露出里面剪裁考究的白色衣领。他的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对即将面对的一切早有预料。 “夏先生,上校他……”副官急匆匆迎上来。 “先生怎么样了。”夏希尔打断他,淡紫色的双眸扫过军营内蔓延的冰霜,“我现在过去。” 走廊两侧的士兵纷纷退开,空气中弥漫着极寒的Alpha信息素,普通人连靠近都困难,可夏希尔却像没事人一样,步伐从容,甚至轻轻嗅了嗅空气,唇角微扬。他正如军队上级所说,不怕寒冷,不怕纪迟深的信息素。 “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 医疗室的门被推开,寒气席卷而来。 看着纪迟深被数道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冰霜仍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整个房间宛如冰窖。他的瞳孔涣散,呼吸粗重,后颈腺体处的冰蓝色玫瑰纹路几乎要灼穿皮肤。 夏希尔刚站到门口,逐渐靠近纪迟深,温声细语道:“先生,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吗……” 纪迟深猛地抬头,混沌的意识在捕捉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时骤然紧绷。他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像是野兽濒临失控前的警告。 反之夏希尔却越是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抚上纪迟深的脸颊,声音轻得带了些蛊惑:“需要我帮你吗?先生。”他又重复了一遍。 纪迟深的瞳孔剧烈收缩,冰蓝色的眼底翻涌着疯狂与挣扎。 夏希尔俯身,在他耳边柔声低语:“我标记你,帮帮你好不好。” 听到标记,下一秒,纪迟深猛地挣脱束缚带,一把扣住夏希尔的后颈,将他狠狠按向自己。 信息素风暴席卷整个房间。 夏希尔闷哼一声,却笑得更加愉悦。他抬手抚上纪迟深的后颈,指尖轻轻摩弄着与环境相反正滚烫的腺体,随即低头,咬了下去。 信息素交融的瞬间,散发出的寒气瞬间被逼停。 纪迟深的瞳孔逐渐聚焦,呼吸慢慢平稳,可扣住夏希尔的手却丝毫未松,反而更加用力,像是怕他逃走。 夏希尔任由他抱着,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先生。”他临时标记了面前的Alpha。 夏希尔的牙齿离开纪迟深腺体的瞬间,Alpha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冰霜消融,房间内的温度缓慢回升,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纪迟深的手指仍死死扣在夏希尔的后颈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夏希尔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腕:“先生,你要是再用力一点,我可就要被掐死了。” 纪迟深这才猛地松开手,瞳孔里的冰蓝色尚未完全褪去,他下意识将夏希尔环抱住,贪婪地吮吸着他脖颈处发出来的甜味,似乎这样能让他更好受一些。 伴随着近距离的甜香,纪迟深缓缓将獠牙靠近着那香味的源头,这才闻到面前人的信息素是带着蔷薇的花香。听见坐在他大腿上的Omega轻哼一声,他突然清醒了,一把推开那逼近的暖流,“你对我做了什么……” 见到对方似乎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质问着他,夏希尔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对不起先生,我擅自给您临时标记了,因为你看起来很难受……” 纪迟深皱眉,后颈腺体处还残留着Omega信息素的温热触感,蔷薇香混着他自己散发带着冰寒气息,竟意外地和谐。他下意识抬手触碰,却被夏希尔一把握住手腕。 “别碰,会感染的。”夏希尔弯起眼睛,笑得无害,“虽然我很乐意再重新给您标记。” 纪迟深:“你不怕我的……信息素?” 夏希尔没急着离开,反倒将手轻抚了下对方的锁骨连接着脖子的位置,“先生,结婚之前您不是知道了吗。” 淡紫罗兰色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定在他的脸上,像是发出质疑。 “知道,但……”他没有多说,只是将脸别到一边。 “我知道了先生,下次你还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见到夏希尔已经完全穿好衣服准备走出门外,那股意犹未尽愈发汹涌。 “你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在。” “嗯。”纪迟深没有留下他,只是轻轻回应。他还是第一次被Omega标记,原来不打抑制剂的感觉是这样的…… 隔日,军部高层会议室。 “纪上校,你的信息素失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坐在首位的将军面色冷峻,“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我们会考虑暂停你的职务。” 纪迟深沉默地站着,背脊笔直,眼底却暗沉一片。 “你和那个Omega的适配度是99%,按理说早该完成永久标记。”将军敲了敲桌面,“军部不需要一个连自己信息素都控制不了的Alpha。” 纪迟深下颌绷紧:“我会处理。” “最好如此。”将军冷冷道,“另外,财政部特别顾问周铭盛的案子交给你调查。凶手疑似能模仿Alpha信息素,这种危险分子必须尽快抓捕,最好活抓。” 纪迟深眸光一沉:“是。” 当晚,纪迟深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中。 公馆内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亮着暖黄的灯光。他推开门,看到夏希尔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把银色汤勺,慢悠悠地搅动着锅里的汤。 “先生,您回来了。”夏希尔头也不回,声音轻快,“正好,汤快好了。” 纪迟深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本该质问夏希尔为什么会来到部队,但一想到之前对他的态度,最终也只是低声道,态度转变:“……谢谢。” 夏希尔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先生,谢我什么?谢我标记了你,还是谢我给你做的饭?” 纪迟深直视他的眼睛:“都有。” 夏希尔眨巴了下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他放下汤勺,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半步距离。 “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微微仰头,双眸在灯光下流转着狡黠的光,“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你想要什么?”纪迟深就知道,能靠近他的人,不是贪图权力就是钱财,不过他确实帮了大忙,在军营里,应该叫……赏赐。 “我要你……”夏希尔像是在吊他的胃口,“终身标记我,这样才能证明我是你的。” 第4章 特林兰道4 “就这样吗?”面前的Omega什么都没有要,只是要个标记。 “先生,不止你有需求,我也有。”夏希尔顺手盛好了一碗热腾腾的汤放在他面前,眼里好似流露一种期待。 “我知道了,那今晚你……有空吗?”纪迟深不太懂这些琐事,连标记这种话都透露着一股清流劲。 夏希尔明显被逗笑了,“先生,你有空我就有空。”没想到居然那么快,事情如此顺利。 “那你等我。” “好的,先生,我等你。” 夜色深沉,公馆二楼的主卧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夏希尔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抚过着颈后的腺体。他换了一件丝质的蓝灰色睡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淡蓝色血管。 墙上的时钟已经逼近十二点了。 夏希尔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冰水。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他指尖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他盯着那滴水珠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该不会是在楼下做心理建设吧?”他自言自语道,声音里带着揶揄。 楼下书房,纪迟深确实正站在窗前,盯着庭院里的花丛出神。他换下了军装,穿着一件白色单薄的衬衫,衬得他的轮廓更加冷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节奏与他紊乱的心跳同步。 “标记…”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眉头紧锁。 作为一名Alpha,标记Omega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但纪迟深从不随便标记任何人,即使是适配度高达99%的法定配偶。 军部的人都说他太过克制。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虑。 “先生,您要的水。”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纪迟深打开门,接过托盘。“谢谢,你去休息吧。” 管家犹豫了一下,“先生,夏先生他…” “我知道。”纪迟深打断他,“一会过去。”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鞠了一躬拉上大门退下。 纪迟深盯着桌子那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新兵。他自嘲地摇摇头,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二楼走廊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 纪迟深站在夏希尔的房门前,抬手想敲门,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上次也是这样,他深吸一口气,这次直接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夏希尔斜倚在床头,睡袍的腰带松散地系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床头灯的光线为他镀上一层暖色的光晕,却让他的紫罗兰色眼睛显得更加深邃明亮。他手里捧着一本书,见纪迟深进来,慢条斯理地合上。 “先生,我还以为您这次也不打算来了。”夏希尔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 纪迟深关上门,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说过会来。” “那您站在那里做什么?”夏希尔歪了歪头,“我又不会吃了您。” 纪迟深走到床边,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执行某种军事任务。他坐在床沿,与夏希尔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夏希尔轻笑一声,突然倾身向前。纪迟深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却见对方只是伸手关掉了床头灯。黑暗中,他感觉到夏希尔的气息靠近。 “先生,您太紧张了。”夏希尔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耳垂,“只是一个标记而已,就像我对您做的那样。” 纪迟深在黑暗中皱眉。“你为什么执着于这个?” “因为…”夏希尔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我们是合法配偶,不是吗?而且,”夏希尔突然一个翻身跨坐在纪迟深腿上,这个动作让纪迟深浑身一僵。“先生,您知道Omega也有生理需求的吧?” 纪迟深的手下意识扶住夏希尔的腰,却在接触到那纤细腰线的瞬间像被烫到一般缩回。“夏希尔,别闹。” “先生,”夏希尔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纪迟深从未听过的脆弱,“您知道每次经过家里的角落,闻到您残留的信息素出来吸引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纪迟深愣住了。 “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我的骨头。”夏希尔的手指轻轻描摹着纪迟深的锁骨,“我们的适配度太高,您的每一丝味道都会直接影响到我。但您从来不知道,因为您从不标记我,从不与我建立真正的连接,甚至不愿意回来见我。” 纪迟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们已经结婚有一个月了,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对不起,我…” 夏希尔突然捂住他的嘴。“别说对不起,先生,用行动表示就好。” 纪迟深在黑暗中凝视着夏希尔模糊的轮廓。他应该推开这个的Omega,应该质问他是为何不受自己信息素影响的,他只是盯着那双带着温柔诗意味的嘴唇。 就在他犹豫的好一会,夏希尔突然从他腿上下来,躺到了一旁。“算了,先生。您今天也累了,我们改天再说吧。”他知道他没有准备好,不强求。 纪迟深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最终,纪迟深慢慢躺下,与夏希尔保持着一段距离。床垫微微下陷,两人的身体却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夏希尔。”纪迟深突然开口。 “嗯?” “你为什么不怕我的信息素?” 夏希尔沉默了片刻。“这是天生的,我抗冻。” “没有Omega能免疫顶级Alpha的信息素,尤其是暴走状态下的。”纪迟深的声音带着探究,“除非……” “除非什么?”夏希尔转过身,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除非你不是普通的Omega。” 夏希尔突然哼哼笑了两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那先生觉得我是什么?” 纪迟深没有回答。 “换一个方面想,或许有没有可能我们命中注定天生一对。”见到他还是没有回答,夏希尔叹了口气,翻过身背对着他。“累了的话,那晚安,先生。” 他微侧身子,盯着夏希尔的背影。“晚安。” 夏希尔没有回答,呼吸平稳得像是已经睡着了。 纪迟深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最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床上蜷缩的身影,轻轻关上了门。 走廊里,纪迟深靠在墙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本该完成答应他的那个标记,可最终他还是逃走了,像个懦夫一样。 楼下客厅的座钟敲响着整点钟声。纪迟深走向书房,决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混乱的思绪。然而,就在他经过楼梯拐角时,一阵若有若无的蔷薇清香飘入鼻腔。 那是夏希尔信息素的味道,带着花香与果香的混合,甜美得近乎危险,让人欲罢不能。 纪迟深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冰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他低声呢喃两句,声音消散在寂静的公馆里。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入房间,在深色地毯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束。夏希尔睁开眼睛,紫罗兰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微微收缩。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床单冰凉平整,没有余温,就仿佛昨夜根本无人来过。 “又逃了……”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夏希尔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丝质睡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头,露出后颈处微微发红的腺体。他走到窗前,“唰”地拉开窗帘。 窗外,漫天飞雪无声地覆盖了整个公馆花园。枯枝银装素裹,喷泉池结了层薄冰,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夏希尔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凝结成白雾,他用指尖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雪花。 “下雪了啊…” 他转身走向衣柜,手指在一排衣物上逡巡,最终选了一件高领的深灰色毛衣。穿衣时,他刻意避开了镜子,不想看到自己颈后那个因为Alpha信息素渴求而微微发烫的腺体。 楼下厨房传来餐具碰撞的声响。夏希尔整理好衣领,缓步走下楼梯。阿姨正在准备早餐,见他下来,恭敬地鞠了一躬。 “夏少爷,早上好。雪下得很大,您的蓝山咖啡已经准备好了。” “先生呢?”夏希尔接过咖啡杯,状似随意朝着一旁的管家问道。 “少爷天没亮就去军部了。”管家犹豫了一下,“他交代说今天有重要会议,可能不回来。” 夏希尔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热气氤氲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他一直都这样吗?” “自从老夫人去世后,上校就一直…”管家突然住了口,“抱歉,我不该多嘴。” “没关系。”夏希尔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今天的报纸送来了吗?” 管家连忙递上还带着油墨味的晨报。夏希尔翻开社会版,一则新闻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财政部特别顾问周铭盛遇害案新进展:军方介入调查》 他的指尖在报纸边缘无意识地折起一个小角,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正当他准备细读时,门铃突然响起。 管家前去应门,片刻后带着一个密封的军绿色文件袋回来。“夏少爷,这是军部派人送来的,说是寄到家里的文件。” 夏希尔接过文件袋,分量意外的轻。封口处盖着“机密”字样的红色印章,但火漆已经有些松动。他的手指在封口处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我正好要去店里,离郊区很近,顺便给先生送去吧。”他微笑着说。 管家显得有些犹豫:“上校交代过……” “怎么?”夏希尔挑眉,“我不能去军部吗?” “不,当然不是,少爷说你去哪里都可以,只是……”管家连忙摇头,“只是雪这么大,路上恐怕不好走。” 夏希尔已经起身走向玄关,从衣帽架上取下那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没关系,我开车小心点就是。” 他穿上大衣,将文件袋放进内袋,又围上一条墨蓝色的围巾。围巾上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冰丝气息,那是纪迟深的信息素味道。夏希尔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车库里的黑色轿车启动时发出低沉的轰鸣。夏希尔调整后视镜,镜中映出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几秒,突然伸手将后视镜掰向另一边。 “真是没出息…”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车轮碾过积雪的公馆车道,留下一道黑色的轨迹。夏希尔打开收音机,气象主播正在播报天气预报: “受强冷空气影响,本市迎来今冬第一场大雪,预计降雪将持续到明天中午,请市民注意防寒保暖……” 夏希尔关掉收音机,专注地看着前方白茫茫的道路。雪花扑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无情地扫开。他的思绪却飘回了昨晚,纪迟深僵硬的身体,克制的呼吸,还有最后那个仓皇逃离的背影。其实他一直醒着。 “为什么就是不肯碰我呢…”他喃喃自语。 第5章 特林兰道5 军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纪迟深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他穿着笔挺的墨绿色军装,肩章上的军衔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会议室里其他军官的讨论声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地传入他的耳朵。 “上校?”副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纪迟深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周铭盛案的凶手能模仿Alpha信息素,这不是普通罪犯能做到的。”他的声音低沉冷静。 “但现在信息库里依旧没有能够完全匹配的嫌疑人。”肖驰坐在纪迟深旁边的位置卖力敲着键盘,“不排除杀手根本没有录入系统。” 纪迟深脑袋昏沉,昨晚他脸眼都没闭过,又抚了下太阳穴,试图缓解,“什么样的杀手能同时拥有毒性信息素和仿生能力?” “现在有毒性的信息素的Alpha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些攻击型的占大部分比例,除非……” “说……” “除非对方是稀有物种。”坐在对面的军官像是胸有成竹,脱口而出。 “这还用你说,我们赶到现场就判定了。”肖驰摇了摇头,继续盯着电脑,继续一一筛选。 副官接过门口来送来的东西,递文件到纪迟深的面前:“上校,这是法医的最新报告。” 纪迟深翻开文件,目光突然凝固在某一页上。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合上文件。“会议暂停,我需要亲自去一趟实验室。” 他大步走出会议室,军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走廊尽头的窗户被风雪拍打得嗡嗡作响。 纪迟深眉头紧锁。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上校,大门卫兵岗哨报告,夏先生来了,说是给您送文件。” 纪迟深听到夏希尔来了,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不少。“让他在接待室等着,我马上下去。” 他收起通讯器,整了整军装领口,大步走向电梯。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他对着金属墙壁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头发,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接待室里,夏希尔正站在窗前看雪。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嘴角挂着惯常的浅笑。 “先生,机密文件寄到家里来了。”他从内袋取出文件袋,递向纪迟深。 纪迟深没有立即接过,而是先打量了夏希尔一番,他的鼻尖和耳廓因为寒冷微微发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围巾松散地搭在脖子上,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 “下这么大雪,怎么还亲自送来。”纪迟深最终接过文件,声音比平时低沉。 夏希尔歪了歪头:“因为看起来很重要啊。”他的目光落在纪迟深手中的文件袋上,“没耽误您的事吧?” 纪迟深下意识将文件袋往身后藏了藏:“没有。”他停顿了一下,“你…吃早餐了吗?” “喝过咖啡了。”夏希尔笑了笑,“先生这是在关心我吗?” 纪迟深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伸手拂去夏希尔肩头的一片雪花。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纪迟深迅速收回手,轻咳一声:“我还有事,雪太大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夏希尔紧了紧围巾,“我自己开车来的。”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今晚你…” “今晚我有任务。”纪迟深打断他,“不用等我吃饭。” 夏希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好的,先生。” 他走向门口,背影挺拔而孤独。纪迟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夏希尔推门离开。他应该尽到作为一个配偶的责任了吧?不过是说说而已,谁不会,但纪迟深也只会这些。 雪下得更大了。 夏希尔站在军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迅速融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抬手擦了擦脸,大步走向停车场。上车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军部大楼的某个窗口,那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映照在窗后。 夏希尔举起手挥了挥,然后钻进车里,发动引擎。后视镜中,军部大楼逐渐被纷飞的雪幕遮蔽,最终消失不见。 纪迟深看着伴随风雪离去的车辆,才缓缓收回目光。 电梯下降到地下实验室,他穿着军事防护服,朝着里面走去。 “确认是Omega?”纪迟深盯着那份报告。 “是的,刚出来的结果,凶手生理性别确认:Omega。信息素分析显示其长期使用高强度抑制剂…” 这完全推翻了军方之前的所有侧写,他们一直以为凶手至少是个Alpha。 法医官邱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惨白的光。“三次复检结果一致。凶手不仅是个Omega,而且…”他调出全息投影,“他的信息素经过基因改造,能模拟Alpha特征。” 投影中旋转的DNA双螺旋上,几段红色标记异常醒目。 “这不可能。”纪迟深猛地合上文件夹,“普通Omega接触这种改造会立刻腺体爆裂。” “除非他本身就是特殊实验体。”邱霖压低声音,“上校,我查了档案,八年前确实有一批身份不详的Omega被送往厄里斯研究所……” “够了。”纪迟深打断他,“在人没抓到前,先不要和任何上级汇报。” 纪迟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八年前受命攻下厄里斯实验室,在那里他救了几个无辜稚嫩的小孩,但还是对上级汇报了集体死亡的报告。 如果这件事透漏出去,轻者,那些人是自己逃出来的,重者,他任务有缺陷,是要被停职降职的,甚至会威胁到家族在军部的地位。 这个Omega要杀周铭盛做什么,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纪迟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拆开夏希尔专门送过来的保密文件,封口处有些松动,他睫毛下垂,没当回事,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纸文件。 关于乌鸦。 这个Omega他们暂时确定不了身份,但是“乌鸦”这个帮凶他们很快就查到了,特林兰道城目前有“乌鸦”属性的Alpha和Omega屈指可数,加上上级亲自搜寻的结果,很快就确定了人数,一共有六名可疑人物。 “肖驰,你查一下这六个人有什么可疑的。”他把文件递到肖驰的办公桌上。 “行。”他很快就确定了几个人的身份。 肖驰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快速敲击,六个人的档案像扑克牌般在光幕上展开。“上校,这六人中有四个在案发时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嫌疑。” 纪迟深的目光锁定在最右侧的档案上,那是张年轻男性的照片,灰蓝色头发,左眼下方有道细小的疤痕。 “李晓,31岁,Omega,信息素检测乌鸦,有明显信息素特征。”肖驰调出详细资料,“三个月前从第七区搬来,在旧城区开了家机械修理铺。有意思的是…” 屏幕切换到一段监控录像,模糊的画面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从周铭盛遇害的酒店后门溜出。 “体型相似度75%,而且…”肖驰放大画面一角,“看这个。” 纪迟深瞳孔微缩,那人手腕上隐约可见的黑色纹身乌鸦的轮廓。 “另一个呢?”纪迟深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宣承炀,Alpha,25岁,黑市情报贩子。肖驰调出新画面,“这人虽然可疑,但上周离开过市区,监控拍到他登上了去北境的列车,虽然有充足不在场证明,但不排除。” 纪迟深盯着楚骁档案上的职业栏,指尖无意识地在“情报交易”几个字上摩挲。厄里斯实验室、基因改造、八年前的……这些关键词在他脑海中串联成危险的导火索。 “先查李晓。”纪迟深站起身,“准备车,去会会这位机修师。” 雪还在下。军用越野车碾过积雪的街道,纪迟深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城市轮廓,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是夏希尔的讯息: 「回来的话,冰箱里有你爱吃的排骨,记得热了再吃。」 纪迟深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个: 「嗯。」 他熄灭屏幕,转头对肖驰说:“查一下夏希尔今天送文件的具体时间。” 肖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上校是怀疑…” “例行排查。”纪迟深的声音冷得像冰。“就算是我的配偶也一样。” 旧城区的机械修理铺比想象中整洁。推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柜台后,灰蓝头发的年轻人正低头修理一块电路板。 “欢迎光临。”李晓抬起头,左眼下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当他看清来人肩章上的军衔时,指间的螺丝刀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纪迟深注意到他右手腕上的黑色纹身被护腕遮得严严实实。 “军方采购。”纪迟深出示证件,“需要定制一批信号屏蔽器。” 李晓放下工具,嘴角扬起职业性的微笑:“恐怕小店接不了这么大的单子…” “听说你擅长改装军用设备。”纪迟深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各种精密工具,“特别是...厄里斯实验室那批老型号。” 店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李晓的笑容僵在脸上,纪迟深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您说笑了,我这种小作坊哪接触过…”李晓的话戛然而止,纪迟深突然掏出的全息投影正显示着酒店后门的监控画面。 “认识这个人吗?”纪迟深逼近一步,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的声响格外刺耳。 李晓一紧张激动后退时撞倒了工具架,扳手和螺丝滚落一地。就在这刹那,他突然从柜台下抽出一把改装过的手枪! “趴下!”纪迟深猛地扑倒肖驰。一道蓝光擦着他们的头顶掠过,墙上的监控设备爆出一串火花。 等他们爬起来时,后门正在晃动,风雪灌进屋内。纪迟深拔腿就追,却在踏出后门的瞬间硬生生刹住脚步。 小巷尽头,李晓被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挑身影按在墙上。那人戴着银质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手中的手术刀正抵在李晓的腺体上。 “晚上好,上校。”面具人抬起头,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机械的嘶哑,“感谢您帮我找到这只迷路的小鸟。” 纪迟深的手按在配枪上:“你是乌鸦?” 面具人低笑一声,“没想到你们还给我取了个这么可爱的名字,真是有意思。”突然将李晓推向纪迟深。趁他们相撞的瞬间,一枚烟雾弹在巷子里炸开。等视野恢复时,面具人已不见踪影,只有雪地上几滴暗红的血迹。 纪迟深低头查看昏迷的李晓,在他后颈处发现了一个新鲜的针孔,是腺体取样的痕迹。 “叫医疗队。”纪迟深的声音紧绷如弦。 第6章 特林兰道6 纪迟深站在医疗室的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的李晓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记录着这个Omega的生命体征。 “他的腺体被人为改造过。”邱霖指着全息投影上的腺体扫描图,“看这些微小的疤痕组织,这不是正规医疗机构的手法。” 纪迟深的目光落在投影上那些扭曲的血管上,一种熟悉的寒意爬上脊背。八年前,在厄里斯实验室的地下设施里,他见过类似的改造痕迹。 “能追踪到是谁做的改造手术吗?” 邱霖摇头:“至少是五年前的事了。难…不过……”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有趣的是,他的信息素特征与周铭盛遇害现场采集到的样本有60%的相似度。” “60%?”纪迟深紧皱眉头,“不够作为证据。” “是的,但足够说明他们可能来自同一个...改造批次。”邱霖谨慎地选择着词汇,“上校,我建议查一下厄里斯实验室的幸存者名单。” 纪迟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八年前的任务报告上明确写着“无幸存者”,那是他亲手签的字。如果现在有人活着… 他在思考着什么,他知道后果。 “上校?”邱霖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要唤醒嫌疑人进行审讯吗?” 纪迟深收起通讯器:“再等等。先全面扫描他的DNA,比对军方数据库。” 军靴踏在走廊上的声音比平时更重。 电梯下降到地下车库时,纪迟深做出了决定。他需要出去见个人,确认某件事。 越野车碾过积雪的街道,车载系统突然发出警报。肖驰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上校!李晓醒了,他说要见您一个人!他说他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Veil’” 纪迟深猛地踩下刹车。Veil? “看好他,我现在过去。”纪迟深调转车头,轮胎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当纪迟深冲进医疗室时,李晓正对着单向玻璃微笑,仿佛能看透后面的人。他的手腕上还留着束缚带的红痕。 “上校。”李晓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好久不见。” 纪迟深示意警卫退下,关上了录音设备:“我们见过?” “厄里斯,地下室。”李晓的左眼微微抽动,“那天很冷,实验室里一片狼藉,您忘记了?” 纪迟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你还记得其他人吗?”纪迟深保持着职业性的冷静。 李晓突然笑起来:“当然。比如…那个总躲在最后面的男孩,腺体上有道疤,像被什么动物抓过。”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溢出一股变态劲,“他就是Veil。” 纪迟深的手按在了配枪上:“然后呢?” “然后?当然。”李晓耸耸肩,“你们不是在找杀了人的凶手吗?就这个态度吗?”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肖驰恶狠狠瞪了他两下。 “你们也看见了,我的身份暴露了,他们为了隐瞒真相,连自己人也会杀掉。”李晓虽然处于下风,但此时此刻他们需要他嘴里的东西,不敢对他怎么样。 “所以,杀人的是Veil?” “没错。” “杀人的是‘Veil’为什么现场会有你的样本。” 李晓的笑声很尖锐,听起来又带着勉强:“实验室的所有人都是一家人,我们的血液都是流通的,无论是谁留下痕迹,只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还在,就能干扰你们,懂了吗?” 纪迟深意识到什么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警报声刺破基地的宁静。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广播里传来急促的通报:“B区封锁被突破!重复,B区封锁被突破!” 纪迟深冲向门口,却被李晓的声音钉在原地:“太迟了,上校。‘Hrafn’和‘Veil’从不失手。”他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 医疗室的玻璃突然爆裂,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掠过。纪迟深只来得及看到银面具的反光和一闪而过的刀光。当他拔出枪时,李晓已经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那个人影一瞬间消失在眼前。 李晓的嘴唇蠕动着,瞳孔开始扩散,“‘Veil’,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纪迟深跪下来:“谁派你来的?Hrafn到底是谁?Veil又是谁?” 李晓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晚了。”他的头歪向一边,生命监测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纪迟深迅速检查了李晓的尸体,在衣领内侧发现了一个微型数据芯片。他不动声色地将芯片藏入手套。 “上校!”副官带着武装小队冲进来,“嫌疑人呢?” 纪迟深站起身:“死了。调取所有监控,我要知道那个杀手是怎么进来的。” 监控里并没有完全照到“Veil”的影子,只有一段乌黑一闪而过,连身形都看不清,在监控里也只出现短短几秒钟,毫无参考价值。 “靠,这真的是人吗?哪有人行动这么快的,连轮廓都看不清。”肖驰懊恼地拍到桌上,杯子里的水都被震了出来,吓得他急忙抽了两张纸巾,生怕沾到电脑。 “这个Veil,是实验体。”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厄里斯实验室的那些实验体吗?你不是全部绞杀了?”肖驰有些纳闷。 纪迟深摇了摇头,“情况很复杂,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并没有将他们全部处理。”又轻轻叹了口气,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李晓说的是真的?疯了吧你,你不怕被你爷爷知道?” “我……”纪迟深目光自盯着地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从袖子里掏出刚才从李晓身上找到的芯片,“有办法看到里面的内容吗?” 肖驰接过,将芯片上上下下周围全看了一遍,“可以,但得去我家,这里没有合适的插口。” “行,我去开车。”纪迟深吩咐了副官将李晓的身体安顿好并且解刨信息素的相关信息,一旦有发现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就带着肖驰走了。 纪迟深和肖驰二人来到私人公寓,肖驰从抽屉拿出个转接器,将芯片插进电脑,屏幕立即弹出一个加密终端,指尖悬在数据读取器上方。 “密码?” 纪迟深啧了一声,“试试看他的生日。” 【错误请重新输入】 肖驰皱眉:“看来没那么简单。要不要试试厄里斯实验室的代号?或者任务日期?” 纪迟深盯着闪烁的光标,突然想起李晓临死前那个诡异的微笑。他俯身输入一串数字,八年前他带队突袭厄里斯实验室的日期。 【密码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 “该死。”肖驰擦了擦额头的汗,“最后一次机会了,要是输错可能触发自毁程序。” 纪迟深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医疗室里李晓说过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厄里斯。”。 他缓慢地输入了“ELISHI021224”。 屏幕闪烁两下,随即跳出满屏文件。肖驰倒吸一口冷气:“破解了!这是……” 密密麻麻的实验报告和监控视频铺满屏幕。纪迟深点开最上方标注着“Veil计划”的文件夹,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中,一个瘦小的男孩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后颈腺体位置插满电极。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俯身操作仪器,男孩突然剧烈抽搐,画面随即中断。 “这就是人体改造实验……”肖驰声音发颤,“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残忍。” 纪迟深快速浏览着文件,突然停在一份标记为“HD-14”的档案上。档案照片里是个约莫十四岁的男孩,后颈处有一道明显的蝴蝶痕。 “找到了。”纪迟深放大照片,虽然内容已经模糊不堪,但完全能看到小男孩的大致五官模样,“这就是Veil。” 肖驰凑近屏幕:“档案说他的腺体被植入了某种夜行生物的基因片段,所以能在完全黑暗环境中行动。难怪监控拍不到……” 全息投影立刻在空气中展开,那是一份被军方系统标记为“已销毁”的文件,标题赫然写着《厄里斯项目:最终批次实验体数据》。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文件右下角的签名栏显示着“周铭盛”三个字,正是两天前被发现死在大楼里的那个首席医学家。 投影上的数据开始自动滚动,列出十二个代号和对应的腺体改造记录。纪迟深的目光钉在第七行: 【代号:Veil|性别:Omrga|年龄:14|腺体改造类型:信息素拟态|备注:与零号适配度99%,建议保留】 “零号?”纪迟深低声重复这个从未听过的代号。当他继续往下翻,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合影,十几个孩子站在雪地里,身后是厄里斯实验室的金属大门。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这是实验室被摧毁前一周拍摄的。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触碰照片中央那个戴银边眼镜的男孩。男孩左眼下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正怯生生地躲在其他孩子后面,那是李晓。某种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纪迟深的太阳穴,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放映。 风雪中,他抱着一个信息素爆发流着血的孩子冲向直升机,孩子的腺体散发着异常的味道。 “叮!”终端的警报声将他拉回现实。投影右上角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远程访问!数据正在被复制!】 纪迟深立即拔出芯片,但为时已晚。一行文字浮现在投影上: 【纪迟深,想知道零号是谁吗?旧城区废弃电厂,凌晨十二点。一个人来,别带追踪器。Hrafn】 纪迟深系上外套的最后一颗纽扣,手指在配枪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将它取下,放在了桌上。 “如果我没回来,”他声音低沉,“把芯片和所有资料直接递交给军部最高层,不要经过任何中间人。” 第7章 特林兰道7 肖驰猛地站起来:“你疯了吗?这明显是个陷阱!” “我知道。”纪迟深看向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在夜色中飘散,“但如果‘零号’真的存在,那厄里斯实验室的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他拿起桌上的通讯器,拆开后盖,取出里面的定位芯片,放在肖驰手心。 “别跟过来。” “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话,只能先听他们的。” 旧城区废弃电厂笼罩在浓重的黑暗里,破碎的玻璃窗透出零星月光,照出地面上积满的灰尘。纪迟深推开锈蚀的铁门,冷风卷着雪花灌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准时。” 一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纪迟深循声望去。高处的钢架上,一个修长的身影倚靠着,银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Hrafn?”他试探性地开口。 对方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抛下一个东西。 纪迟深接住,是一枚老式怀表,表盖已经锈蚀,但打开后,里面嵌着一张照片:一个年幼的男孩站在实验室走廊,后颈腺体处赫然是两道交叉的肤痕,形如蝶翼。 “零号?”纪迟深抬头。 “不是。” 纪迟深又问:“Veil?” “你是真的认不出来还是装的?”Hrafn眉眼恶狠狠瞪了他一下。 “那你们口中的‘零号’到底是谁?”纪迟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着什么急,”Hrafn的声音带着机械变声器的冰冷质感,“零号其实是名‘Alpha’。” “什么?” “厄里斯实验室的核心实验体,唯一成功融合了所有腺体改造基因的Omega。”Hrafn从高处跃下,落地无声,“而我们……只是他的‘试验品’。” 纪迟深的手指收紧:“周铭盛的死,和这个有关?” “周铭盛是‘清理者’。”Hrafn缓缓走近,银面具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他负责销毁所有实验体,包括零号。” “有人提前泄露了清理计划。可我们都活下来了,因为你。” Hrafn停在他面前,歪着脑袋看着他,“但其实我也不知道‘零号’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合作,或许……” 纪迟深的呼吸一滞,“你这是欺诈。” “没有人告诉你不要相信坏人的话吗?”Hrafn原地大笑,加上变过声,那笑声简直刺人耳膜。“不过,幸好你守约了,我给你留了份惊喜,以后有机会的话,期待合作。” 他留下这段话,整个人随着鸦群在一瞬间消失不见,留纪迟深独自一人原地思索。 “什么意思?” 空气中徘徊荡漾着一句:“好戏开场了。”在旧仓库里无限徘徊着他的那难听尖耳的几个字。 他被耍了? 他拿起通讯器,联系副官,无果。联系肖驰,依旧没有等到回复,该死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信号。 纪迟深马不停蹄冲上刚开过来的越野车,离开这个破废气电厂,开了一段路里,直到能看到前方照射出来微弱的光线,通讯器自己响起来了。 “喂?” “上校,‘Veil’出现了。”副官的声音有些嘈杂,像是人已经在现场。 纪迟深一脚踩下油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轮胎在雪地上擦出尖锐的声响。 “位置?”他声音冷硬。 “旧城区B7区废弃医院,他……”副官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打断,通讯器里传来混乱的枪响和喊叫声。 “喂?!黎致?!” 通讯彻底中断。 纪迟深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雪地里甩尾转向,朝着B7区疾驰而去。 废弃医院外停满了军部的车辆,闪烁的警灯将雪地映照成一片猩红。纪迟深跳下车,迎面撞上了正在指挥封锁的黎致。 “情况?” 肖驰脸色苍白:“‘Veil’在里面,但他挟持了人质。” “谁?” “潭羽骞。” 纪迟深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怎么被挟持的?” “我们也不清楚!”肖驰咬牙,“十分钟前,潭羽骞突然独自进入建筑,然后通讯就断了。等冲进去时,只看到‘Veil’扣着他的脖子,退到了三楼手术室。” 纪迟深抬头看向医院三楼。破碎的窗户后,隐约可见一个戴着银面具的身影。 “他要什么?” “他说……”肖驰的声音有些发抖,“要见你。” 纪迟深没有犹豫,直接推开警戒线。 “老纪!至少带上武器。” 纪迟深脚步一顿,接过肖驰递来的配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冷静下来。他抬头望向三楼那扇破碎的窗户,隐约能看到一抹银色的反光,那就是“Veil”的面具,和‘Hrafn’的不一样,带着蝴蝶翅膀的脉络纹路。 “所有人退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行动。”他沉声下令,随后大步走向医院正门。 腐朽的木门在他手下发出刺耳的呻吟,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消毒水与血腥味的阴冷空气。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斑驳破旧的墙壁,地上散落着生锈的医疗器械和泛黄的病历本。纪迟深握紧配枪,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二楼转角处,一滩新鲜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血迹沿着走廊延伸,最终消失在手术室门前。 纪迟深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手术室的门。 “好久不见,纪迟深。” 手术台上,潭羽骞被绑着双手,嘴角渗着血丝。戴着银面具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手中的手术刀抵在潭羽骞的颈动脉上。月光透过破碎的天窗洒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放走他。”纪迟深举枪瞄准,“你们的目标是我。” Veil轻笑一声,面具下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电子音效:“别急,我们先玩个游戏。”他松开潭羽骞,突然将手术刀掷向纪迟深! 纪迟深侧身闪避,刀锋差擦过他的脸颊,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Veil已经闪到他面前,一记肘击重重砸在他持枪的手腕上。 配枪脱手飞出,滑到了手术室角落。“你们到底想要什么?”纪迟深快速冲到潭羽骞的跟前,死死盯着那个戴着面具的Veil。 “真相。”Veil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冰冷的机械质感。他缓步向前,手术刀在指尖翻转,寒光闪烁。 纪迟深护在潭羽骞身前,余光扫向角落里的配枪。距离太远,贸然行动只会激怒对方。 “什么真相?”他沉声问。 “关于厄里斯实验室。”戴着面具的Veil站在纪迟深的面前,似笑非笑俯视着望着面前的男人。 “我可以放他走,但你得留下。” “……” 见到潭羽骞拖扯着有些发软的身子安全地朝楼下走去,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先玩个游戏吗。”Veil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一挑,空气中骤然弥漫出一股能清晰感受到粉末的香气,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明明是Omega的信息素,却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像无数细小的钩子,试图一点一点撬开Alpha的防御。 纪迟深瞳孔一缩,本能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凛冽的冰霜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凝结,寒意刺骨,连手术室内的空气含的水汽都隐隐结出细碎的冰晶。 可Veil只是轻笑一声,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不仅没有被压制,反而迎着冰寒向前迈了一步,信息素愈发浓烈,甚至裹挟着一丝诡异的麻痹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纪迟深的神经。 “你的冰……对我没用哦。”Veil的声音带着轻佻的笑意,指尖顺着纪迟深的颈侧缓缓下滑,冰凉的触感像蛇爬过皮肤。 纪迟深呼吸微滞,眼前忽然一阵眩晕。Veil的信息素里混了东西,是神经毒素!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和疼痛勉强拉回一丝清醒,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Veil趁机贴近,几乎与他呼吸相闻。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他的喉结,语气戏谑:“堂堂上校,难道就这么点能耐?” 纪迟深额角渗出冷汗,咬牙低喝:“……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说了,玩游戏。”Veil忽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直接将他反压在手术台上。纪迟深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对方膝盖抵住后腰,彻底压制。 Veil俯身在他耳边,呼吸灼热,嗓音却依旧带着机械变声器的冰冷质感:“要来猜猜看吗,到底是你的意志力先崩溃,还是我的耐心先耗尽?” 说着,他的手指顺着纪迟深的脊椎缓缓下划,隔着制服都能感受到那刻意放缓的触碰,像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纪迟深浑身紧绷,可神经毒素让他的反抗越来越无力。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Veil面具下那双带着疯狂笑意的眼睛, 和一抹转瞬即逝的、熟悉的温度。 纪迟深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像是被丢进了冰与火的夹缝里。因为信息素的原因,他并不能完全使用能力,以至于被压制。 他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消毒水的气味,柔软的床铺,是军部医疗中心。 “醒了?”肖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疲惫和一丝紧绷。 纪迟深撑起身,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燎过:“潭羽骞呢?” “他没事,在隔壁病房休息。”肖驰递给他一杯水,眉头紧锁,“但现场……不止你们两个。” 纪迟深眼神一凛:“什么意思?还有其他人?” 肖驰深吸一口气,调出终端上的现场照片,投影在墙上。画面里,手术室角落的阴影处,躺着一具尸体中年男人,胸口被利器贯穿,血液早已凝固。 “林教授?”纪迟深瞳孔骤缩,猛地攥紧了水杯。 这个人他认识,邱霖和潭羽骞的老师,精神科主治医师,也是军部特聘的心理评估专家。 “林教授和潭羽骞为什么会进那栋废弃医院?”纪迟深嗓音低沉。 肖驰沉默了一瞬,才道:“林教授死前给他发了求救信号,用的是他们之间的私人通讯频道。” 纪迟深闭了闭眼,思绪逐渐清晰。 “林教授的死因?” “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像是专业杀手。”肖驰顿了顿,声音更低,“但奇怪的是,我们在他的终端里发现了一份加密档案,破解后显示……他曾经是厄里斯实验室的顾问。” 纪迟深猛地抬头。 厄里斯实验室。 又是厄里斯实验室。 “Veil故意引林教授过去,又故意让潭羽骞过去当人质……”纪迟深冷笑一声,“他在钓鱼。” 肖驰皱眉:“钓谁?” “钓能调查真相的人。” 第8章 特林兰道8 纪迟深掀开被子下床,肌肉仍有些酸软,但眼神已经恢复锐利。 “林教授和厄里斯实验室有关系,邱霖和潭羽骞是都他的学生,又都恰好在军部工作……”他低声道,“Veil在试探,看我们谁先沉不住气。” 肖驰脸色难看:“那现在怎么办?” 纪迟深看向窗外,雪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 “等。” “等什么?” “等Veil的下一步。”他冷冷道,“既然他想要游戏,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纪迟深站在医疗中心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抚动着通讯器。林教授的死绝非偶然,而潭羽骞被卷入其中,更说明Veil的局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转身看向肖驰:“林教授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你进入医院前半小时。”肖驰翻动数据板,“但有个奇怪的地方,他的腺体被摘除了。” 纪迟深眼神一沉:“腺体?” “对,后颈的腺体被完整切除,切口极其精准,手法很专业。”肖驰皱眉,“可现场没有手术痕迹,也没有遗留任何工具。” 纪迟深苦笑想到什么:“Veil带走了。” “带走腺体做什么?”肖驰很懵逼。 “报复。”纪迟深嗓音冰冷,“厄里斯实验室的核心研究就是腺体改造,他们应该在报复。” 肖驰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林教授不仅是顾问,他可能……曾经也在里面做非法改造?” 纪迟深没有回答,径直走向隔壁病房。 潭羽骞正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手腕上还连着监测仪,旁边还站着邱霖在给他记录,见纪迟深进来,他勉强扯出一抹笑:“上校。” “林教授的事,你知道多少?”纪迟深单刀直入,他挥手示意其他人全部出去。 潭羽骞的手指攥紧了被单:“老师他……没跟我说任何事情。” “但他向你求救。”纪迟深盯着他,“为什么是你?就因为你是他的学生?那为什么不向邱霖?” 潭羽骞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被刺眼的光线灼伤。他沉默思索片刻,才低声道:“好吧,其实林教授最近……确实有些反常。” “说清楚。”纪迟深在病床边坐下,目光如刀。 “三周前,他突然开始整理一批旧档案。”潭羽骞的声音很轻,“有天深夜我去办公室取资料,看见他在看一张老照片……上面是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雪地里。” 纪迟深身体前倾:“照片在哪?” “我不知道。”潭羽骞继续摇头,“他看到我后立刻收起来了。但那天之后,他总是一个人待在资料室,还换了终端的加密系统。” 肖驰突然插话:“林教授死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潭羽骞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握着左手腕上的医用腕带,纪迟深敏锐地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红痕,像是被什么金属物品勒过。 “潭羽骞。”纪迟深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你隐瞒了什么?”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潭羽骞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变得急促。监测仪上的心率线陡然攀升,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我……”他的嘴唇颤抖着,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不、不是故意的……他们用神经芯片……” 纪迟深猛地掀开他的病号服,潭羽骞的锁骨下方,赫然嵌着一枚微型芯片,周围的皮肤已经泛出诡异的青紫色。 “该死!”肖驰立刻按下紧急呼叫按钮,“邱霖!快!” 潭羽骞的痉挛越来越剧烈,嘴角溢出白沫。纪迟深死死按住他,防止他咬伤舌头。医护人员冲进来,迅速注射镇静剂,可监测仪上的数字仍在疯狂跳动。 “芯片在释放神经毒素!”邱霖大喊,“准备手术!” 混乱中,纪迟深被推到一旁。他盯着手术灯下潭羽骞惨白无神的面庞,突然意识到,这也是Veil的陷阱。 如果林教授是饵,潭羽骞是钩,那么他,就是那条被钓的鱼。 “老纪!”肖驰拽住他的胳膊,“外面有情况!” 走廊尽头,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一闪而过。纪迟深箭步冲出去,却只看到电梯门缓缓关闭,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快速下降。 地下停车场。 纪迟深毫不犹豫地冲向楼梯间。当他踹开安全门时,刺眼的车灯迎面照来,一辆黑色越野车咆哮着撞向他! 他侧身滚避,轮胎擦着衣角碾过。车窗降下,戴着银面具的Hrafn朝他勾了勾手指,随后猛打方向盘冲出停车场。 纪迟深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远处传来肖驰的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但他知道,Veil和Hrafn不会等。 这是一场邀请。 他冲向最近的军用车,扯断电线发动引擎。仪表盘亮起的瞬间,副驾驶座上的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老式怀表,表盖打开,里面嵌着张新照片: 年幼的纪迟深站在实验室里,后颈腺体上贴着编号标签。照片模糊以至于看不清上面的字,但确确实实是纪迟深的脸,可他从来没有在那个年纪去过那个地方。 纪迟深的手指死死攥住怀表,金属边缘几乎要嵌入掌心。 他重复确定,照片里的男孩确实是他,尤其是那双眼睛,甚至连左眉弓上那颗小小的痣都一模一样。 他盯着照片,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什么被封锁的记忆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 引擎轰鸣,纪迟深一脚油门冲出停车场。黑色越野车的尾灯在前方拐角处一闪而过,他猛打方向盘追了上去。 通讯器突然响起,肖驰的声音急促传来:“老纪!邱霖锁骨下的芯片取出来了,但里面” 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他的话。 “里面怎么了?”纪迟深厉声问。 “芯片内部刻了一串数字……”肖驰的声音透着寒意,“和你军籍编号一模一样。” 纪迟深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的军籍编号是绝密信息,除了军部高层,没有人知道完整序列。除非…… 除非这个编号,从一开始就不是军部的。 前方的红色跑车突然急刹,横停在废弃码头边缘。纪迟深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潮湿的地面上擦出尖锐的声响。 他打开车门,四周只有黑漆漆的船只,丝毫没有看到目标人影,他知道他又一次被耍了,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只能又重新回到医疗室,听到肖驰说潭羽骞一时半会醒不来的信息,他有些麻木,现在线索已经断了,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关于他的身份泄露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越想越暴躁。 堂堂上将居然被这些小喽喽耍的团团转。 肖驰见他状态不对,拍了拍他的肩膀,“太晚了,你要不要回去。”毕竟家里有个Omega能更好安抚纪迟深。 纪迟深这两天也是被彻底磨灭了好脾气,“行,有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肖驰开着军车送他回公馆,深夜的雪已经积得极厚,车轮碾过时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像碾碎了一层又一层松脆的冰块。车灯照过去,雪面泛着冷蓝的微光,蓬松的积雪几乎要没过路沿,堆在两侧的雪墙高得几乎能碰到车窗。 远处的公馆屋顶被雪压得低垂,黑瓦几乎看不见了,只剩下一道道臃肿的雪脊,车轮偶尔打滑,肖驰不得不放慢速度,碾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辙印,转眼又被新落的雪无声地掩埋。 纪迟深推开车门,军靴重重地踩进积雪里,发出“咯嚓”一声闷响。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冰冷刺骨的湿意立刻渗进皮革。 “就送到这儿吧。”他扶着车门,对肖驰摆了摆手,“明天继续,你先回去。” 肖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有事随时联系。” 纪迟深关上车门,目送军车的尾灯在雪幕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他转身走向公馆,每一步都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新落的雪粒填平。 公馆的台阶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他伸手推门时,稀稀簌簌的雪块从门框上滑落,砸在他的肩头,碎成冰凉的粉末。门锁“咔哒”一声弹开,扑面而来的暖气让他冻僵的皮肤微微刺痛。 他甩掉靴子上的雪,反手带上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壁炉里未熄的余烬泛着暗红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纪迟深没有开灯。他径直走向酒柜,玻璃杯在黑暗中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他仰头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驱不散骨髓里的寒意。他很久没有用酒精麻痹自己了。 自从这两年易感期愈发频繁的不受控制,他的能力也被渐渐剥削,每每使用都得耗费神经,以至于军方将他从前线调离回来,来管城内外的稀碎琐事,他不甘心。 窗外,雪还在无声地下着。 “先生?”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过身,“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听到楼下有声音,下来看看,没想到您回来了。”夏希尔径直走他的面前,拿起玻璃杯倒了杯热水。将杯子递给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纪迟深微微一怔。Omega身上淡淡的蔷薇香在空气中浮动,像一缕暖风,稍稍融化了室内凝滞的寒意。 “您看起来很疲惫。”夏希尔轻声说,目光落在他眉间的褶皱上,“需要我为您准备些吃的吗?” 纪迟深摇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玻璃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不用。”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夏希尔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壁炉的余烬在他的瞳孔里跳动,映出一片柔和的暖色。纪迟深忽然注意到他穿着单薄的睡衣,领口处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块温润雪白的玉。 “去睡吧。”纪迟深移开视线。 “您呢?”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夏希尔抿了抿唇,突然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搭上他的太阳穴。“您这里看起来跳得很厉害。”他的声音轻得像雪落,“不如让我帮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