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开马甲锁定你》
1. 脆皮牛马
“大爷,又见面了啊—”
林淼一脚踩上马路牙子,左手无力扶腰,右手撑在膝头,蜷缩着身子,皱眉看着摆满辅路,烟气缭绕的烧烤摊。
“哎呀!小林你咋来了!”
红光满面的大爷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团在路边,像小鹌鹑一样支棱着胳膊的林淼,不紧不慢的给面前的一对小情侣上完凉菜后,一手握着油滋滋的铁签,慢条斯理的朝林淼走来。
“大爷,你说这是第几次了,你就非得摆到大马路上,这人行道前前后后这么长都不够你摆的!”
跑了一天外勤的林淼,乱发黏在颊边,嘶哑开口。
薄薄一片的小人儿在腰圆体肥的大爷面前理直,气却不壮。
“那不是前后太长容易看不到客人!”精神抖擞的大爷吹胡子瞪眼反驳道。
边说边朝着人行道的方向大幅度的比划着,手中的铁签闪着油光自林淼面前划过。
猝不及防的林淼被吓了一跳,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站直了身体,却也才堪堪到大爷的肩头。
林淼拧眉看着马路上的空桌冷下声线:“没得商量,马路上太危险,把这马路上没人的几桌撤到人行道里面去!”
“哎呀!都十点多了,我们这条道几乎没车了,有啥危险的!一天天的我们做个生意容易吗!”大爷一如既往的竖起眉毛,嘴里骂骂咧咧。
林淼闭了闭眼,无力的按了按太阳穴,抿了抿干燥起皮的苍白双唇,冲身后的小张招手。
“小张,来,搭把手把这几张桌子给大爷收到台阶上去。”
“得令,林姐,这大爷是个惯犯,每回都得整这一出,平常也就你脾气好,换个人早发火了。”
人高马大特被领导派来“保护”林淼的小张,眼疾手快的接过她手中的折叠桌朝台阶上走去。
弯腰掂起凳子起身的林淼,再次抬手抵了抵太阳穴,缓解着熟悉的晕眩感,半眯着眼睛朝下一张折叠桌走去。
大爷发黄的双眼紧盯着瘦小的林淼,恶从胆边起,满是油腻的粗糙大掌猛地擒住林淼正欲搬起桌子的手腕,紧紧钳住她。
“都快来看啊!执法人员强抢东西啊!”
刺耳的叫嚣声穿透嘈杂引来食客的侧目,有些好事者甚至起身录起视频围观热闹。
猛然被扯的林淼如扯线木偶般荡了几荡,大爷近在耳旁刺耳的声音如炮仗般轰然在她脑海炸开,夜色瞬间在林淼的眼底变形扭曲。
又气又急的林淼大力欲挣开那双黏腻的手,拼尽了全力的她,也挣不开大爷的制钳,出口的呵斥声也因头晕而变得有气无力。
推搡间,腕间强烈的不适感直冲肺腑,喉头瞬间涌起强烈的呕吐感。
“嗡——”
林淼大脑瞬间如老旧的放映机一片雪花,整个人不受控的向后栽去。
“林姐!”
不解身后嘈杂的小林,转头就看到软软倒下的林淼,瞬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我......我......我没推她,她......她这是碰瓷呢!”大爷瞬间慌乱扯着嗓子嚎道。
“你们.......你们可都看到了的,是她自己摔了。”大爷手忙脚乱的拽着围观的人群求证着,众人看到那满身油渍的黏腻,纷纷躲开。
“林姐?林姐?”
小张慌乱不已,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淼不知所措,慌乱间抖着手在身上找着手机,又惊又怒的他冲围观人员吼道:“叫救护车!快啊!报警!得报警!”
围观的群众借着昏暗的路灯,盯着林淼脑后的一小片阴影,凑近才赫然发现那是血迹,不受控的叫着:“流血了,流血了!”
抖着身子的大爷一听,手中铁签“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哆嗦的双手捂上心口,呆滞着浑浊的双眼一屁股栽倒在地。
“嘶——”后脑勺的痛意令林淼闭眼皱眉摸了又摸,她懊恼着嘀咕,“再不能因为工作不吃饭了,这低血糖磕到地上可太疼了!”
林淼费力睁开眼就看到被吓坏了的大爷,暗叹她何时竟这么厉害了,竟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对自己的惧意。
林淼心头一软,抬手扶大爷起身,却赫然发现自己扶向大爷的手,穿过了大爷的身体。
林淼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双手,不敢置信的反复试了几次。
她猛然回头,却看见躺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自己,涣散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寒意自脚底升起。
林淼惨白着一张脸,张了张唇,抖着声线叫小张,却不见他丝毫的回应。
慌乱间,乌拉乌拉的急救车撕开黑夜飞驰而至,随即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戛然停住。
“医生!救命啊!”小张撕心裂肺的冲医生吼着。
“哗——”车门大开,医生如一道白光破开人群来到林淼身旁。
“担架抬稳,CPR不要停!病人家属呢?”医生看了看林淼身上的制服,从车上探身朝人群喊着。
小张这才抹了把脸,回魂般上了急救车。
“大夫......这好像没有救的必要了......”护士俯身小声对医生嘀咕着。
“哗——哐——”
急救车的大门无情合上,也将失魂落魄的林淼关在了光明之外。
“没救了......”林淼失神的凝视着地上的那摊血迹,“怎么会呢?”
......
冥界晏澜府。
司晏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紧的蓝色魂柱瞬间诡异的灭了一半。
他一袭黑袍银纹的身影与暗室融为一体,目光沉静的望向手中灭了一半的蓝色魂柱,薄唇轻启柔情满溢:“上神,你终于来了。”
压低的声线几不可闻,如烟般消散在幽暗的空间。
他爱怜的摩挲着充满冷意的魂柱半响,缓缓放手任其归位。
那抹蓝光瞬间隐入铺满暗室的星海中。
定睛看去,那哪里是闪烁的星海,分明是无际的魂柱带着不甘和怨意闪着不息的光。
“快了......快了......你们的人生都会回来的。”
他深不可测的双眸沉沉的看着头顶的魂海,带着一丝释然,低低自语。
......
怅然失神的林淼,恍然醒悟般直愣愣的起身,向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豆大的泪珠自眼眶沿着脸颊滚滚落下。
她呜咽着,像受了伤的幼兽,拼了命的奔向巢穴。
不,她,不相信这一切.....她要逃的远远的......
昏暗路边窜出几条骇人的黑影,张着血盆大口狰狞的朝着林淼扑去。
竟然是极恶噬魂凶煞,究竟是何人要如此赶尽杀绝,竟放出冥界深渊的凶煞欲生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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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的魂魄。
……
“林淼,不得莽撞,速随本使者回地府!”
浑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林淼狂奔的步伐顿了一下,骤然更加仓皇的加速向前冲去。
凶煞都被她远远的甩在身后。
躲在暗处的两抹暗影看着那咬得越来越紧的凶煞,对视一眼,瞬间提速停在林淼身后,张开一张泛着红色符咒的黑色大网。
那发了狂猛追的凶煞已来不及止住身形,一头撞进裹祟锦中,还未来得及发出惨痛的嘶吼,就被裹祟锦收入囊中。
林淼后颈的汗毛瞬间立起,敏锐的第六感令她更加不安的急奔,躲避着后方的危险。
身后一黑一白影影错错,自远处俯冲而来,速度极快的略过躲在墙角阴影里的两人,对着前方的林淼穷追不舍。
“就抓一个区区凡人,判官竟然派了你我二人同时前来,我还以为判官近日被海量的案子逼疯了,但看这情形,倒是咱俩低估了这个凡人。”
白无常对着身侧的黑无常絮叨着。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的勾魂锁链还不赶紧上。”
黑无常黑着一张脸打断白无常的话。
闪着冷光的漆黑锁链带着锋利的弯钩,自白无常手中朝着林淼的身影急速射肩头直直的勾住林淼的肩头。
林淼瘦小的身形被紧紧的勾住,弯钩后的铁链绷成一条直线。
她梨花带雨的面庞,惊惶的回首看向肩头弯钩的瞬间,被黑无常的铁链捆了个彻底,露出的双手无情的被镣铐铐上,仿似她是触犯了天条,罪大恶极的罪犯。
黑白无常在林淼面前落定,二人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小人儿,那不知所措的双眸包着豆大的泪滴,水汪汪的瞅着他俩,二人瞬间觉得彼此实在过分,迅速收回粗鲁的捆绑方式,但仍不放心的留下腕间的锁链。
林淼看着眼前的黑白无常,似应激的幼兽,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着,那伴随着刺耳警报由远及近的红蓝警灯,在她的耳里眼底无限循环。
眼前瘦小的林淼令黑白无常无比的诧异。
二人对视一眼,接近林淼时那抹异样强大的煞气,此刻却遍寻不见,而眼前的瘦小林淼,虽是溜得快了些,可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是她产生的煞气。
白无常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声:“林淼,切勿鲁莽,既已离俗,凡尘往事皆不可痴、恋、怨、恨,快随本使者离开。”
林淼的视线顺着声音从白无常的脸上划过,瑟缩了一瞬,轻声道:“我真的死了吗?”
“你已身死,否则何以得见我们黑白无常。”
“是吗?”林淼垂下头喃喃自语,似乎在说服自己。
“那我能再见见我的家人吗?我有点想他们了......”
林淼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泪眼婆娑的看着黑白无常。
“不可,你的执念会让你在世的父母心难安,速随本使者归地府。”
黑无常铁面无情的拒绝,扯过手中的铁链,环视四周后脚下腾雾即刻启程回地府。
隐在不远处的两抹暗影,见林淼随黑白无常远去后现出身形,两人背上的裹祟锦不安分的扭动着,自系口处泻出的丝丝缕缕煞气,浓烈到令路过的孤魂野鬼心惊的躲远。
林淼愣愣的看着脚下逐渐远去的五彩斑斓的世界,心里空落落的。
2. 重操旧业
“阶下何人?何故而亡?”
判官崔钰头顶纱帽,身着暗红长衫,束起犀角大带,络腮覆面、左手掌善恶薄、右手执生死笔,瞪圆双眼怒目而视着林淼。
还沉浸在身死的消息中不能回神的林淼,双眼失焦,双手软软的垂在身体两侧,对判官崔钰的话置若罔闻。
“大胆!为何不答?”判官崔钰声如洪钟,满脸的络腮胡随之抖动。
林淼脑子乱糟糟的一片,她呆呆的抬头,红肿的双眼对上高台之上的判官,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些什么。
林淼这般漠视的作态,判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心里嘀咕:上神就是上神,还真是不把他小小判官放在眼里。
他清清嗓子正欲发难之际,旁侧急匆匆跑进一个邋里邋遢的小鬼。
这小鬼挑起挡在眼前糟乱的发,瞥了一眼林淼,覆唇在判官崔钰的耳畔嘀咕了几句。
判官崔钰那皱起的眉头简直就要叠在了一起,瞪了一眼那小鬼,带着不耐烦摆了摆手打发了他。
小鬼又瞥了眼林淼,一路小跑,出了大殿。
判官崔钰转首正了正神色开口:“林淼,你可知罪,身为执法人员,竟然恶意碰瓷百姓,以死骗取赔偿!”
林淼闻言,眉头微皱,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一丝疑惑,她嘶哑着开口:“你说,我碰瓷百姓骗赔?”
“不错,刚刚鬼差传来最新的消息,现下你骗赔的消息铺天盖地,你可知罪?”判官的凶目闪了闪。
“我知罪?”林淼失笑,她用手拭去笑出的泪花,一字一句道,“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我不承认。”
“人间已有定论,你休要狡辩,如若再不知悔改将在这地府受尽刑罚方可投胎转世,下世难投胎成人,世世轮回畜生道。”判官崔钰不为所动。
“我不是狡辩,而是在陈述事实。”林淼的眸子里尽是坦诚与认真,带着一丝丝暴风雨前的沉闷。
“那你可有证据?”
“证据?如今都是老年人碰瓷年轻人,何曾见过年轻人碰瓷老年人,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而且是以性命为代价,判官大人您不觉得蹊跷吗?”
缓过神的林淼,不卑不亢,头脑清醒,思路清晰。
“现在我提出合理怀疑,判官大人也应当对这些疑点进行调查核实才对,况且我记得,当时在场有很多人都用手机录下了全程,一查便知。”
林淼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之上的判官,想看他会作何回答。
“人间定论已下,你拿不出新证据,那就只能就此定论。”判官咬咬牙硬着头皮说出自己都觉得离谱的话。
林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语带急促:“我要伸冤,我才是被害人。”
林淼周身迸发出巨大的正气令判官崔钰心惊。
他稳了稳心神,想起那人的交待,思索半响紧盯着她开口:“那你可知,每日都有大量的亡灵向本官伸冤,可是真正有冤屈的寥寥无几,于是本官定下了凡是伸冤就要先受罚的规矩,为了伸冤你可甘愿受罚?”
“那就罚,人活一世,不求功名利禄,但总是要留个清白在人间。”林淼挺直了瘦小的脊梁,正了正身上皱皱巴巴的制服。
“唉......”判官崔钰假装为难,凝眉叹息,“也罢,你说的是有点道理,但是规矩不可废,你不妨同本官做个买卖,你留下为本官谋事,满七百年后你的事本官自会再次为你定夺。”
“百年?我等不起,你可知谣言只需一刻便足以毁了一个人的一生。”林淼眼角似有泪光一闪而过。
判官崔钰似有不忍,转念想起某人的交待,他捏紧了手中的善恶簿,缓下语气:“人间一日,地下百年,地府的一百年不过是人间的一昼夜而已,百年转瞬即逝。这期间,本官自会为你详查。”
“当真?”林淼将信将疑,早已无路可选的她沉思半响,试探开口,“口说无凭,还请判官大人立下字据为证。”
“你......”判官胡子一跳,强压下怒火依她所言,重重的从善恶簿上撕下一页,拾笔挥洒,拿出印章慎重的盖上扔给她。
林淼小心翼翼的抚平展开。
“今聘林淼为我判官崔钰府下执事,行阴阳两间执法权限七百年以抵刑罚,期满后有冤必清之——崔钰字。”曾几何时,她林淼竟然也需要伸冤了。
她小心翼翼的收好字据,黑白分明的瞳孔直视判官。
“还有何事?”判官崔钰不耐。
林淼学着古人的作态冲判官拱了拱手,以示礼节:“判官大人当知我并不适合也不愿重操旧业,但是现在,我别无选择,是好是坏......”
智者沟通无需言明点透。
判官忆起在往生镜中看到的林淼的过往,冲殿内的身影使了个眼色。
那人心领神会,快步上前,讨好开口:“林执事,判官大人早就安排好了,今后我和我们小队给您打下手,请随小鬼来,判官大人给你安排好了住处。”
林淼看了看不做声默许的判官,不着痕迹的将字据收到裤兜,头也不回的跟在小鬼身后朝门外走去,她需要空间和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林执事,您的住所暂时安排在了后院,判官说了这样方便您办公。”引路的小鬼冲林淼裂唇一笑。
“哦,对了,林执事您这身衣服恐怕在冥界不太合适了,我已经托鬼娘给您送几身衣服过来了。”小鬼贴心的提醒着林淼。
她看了看沾着油污和血迹皱皱巴巴贴在身上的制服,勉强抿唇笑了笑:“对了,怎么称呼你?”
“我啊,我本名尔圭,他们都叫我二鬼,叫的多了也就顺耳了,林执事您随他们叫我二鬼就行。”二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谁是老大?”林淼侧目。
“以前的老大那自然是判官大人了,但现在您就是我们的老大了,判官大人交待过的。”二鬼理所当然的说道。
淼疑惑:“交待过的?”
察觉失言,二鬼装傻憨憨一笑,指着前方的小院:“到了,林执事且四处看看,再随着心意收拾收拾。明日我来叫你,咱俩一块当值。”
林淼眼睁睁看着二鬼落荒而逃,带着满腹心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内巨大的银杏树舒展着枝干,满目的金黄与阴沉灰蒙的冥界仿似两个割裂的空间。
她不由自主缓步走到树下,头顶的银杏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前世的一切仿似幻灯片一样走马观花在她脑海中放映。她眼底的情绪几经变换,无尽的委屈和不甘终是化为清明的坚定。
她红着眼尾挺直背脊推门入内,丝毫未察觉院门外飘动的衣角。
院门外的鬼婆收回目光,弯着腰静默了半晌,“叩叩叩”缓缓的敲响了院门。
林淼晃神透过窗台看向院门,老者臂弯的衣物令她瞬间想起二鬼口中的鬼婆,忙低头卷起衣袖掩去大片的泪渍,调整情绪迎了上去。
“您是鬼婆吧,劳烦您跑这一趟给我送衣物。”林淼唇角牵起笑意。
“不麻烦,应判官大人的交待,顺路而已,我就住在这前排的偏院,你这久无人居,缺东少西的,可到我鬼婆那取用。”
鬼婆嘴上说着温馨体己的话,目光却锐利的直视林淼的印堂。
鬼婆不客气的视线,令林淼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人间的大爷,她的神色转冷:“鬼婆,这衣物就多谢了,天色已晚,您老人家早回。”
鬼婆见状,收回打量的目光,反而满意的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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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骤然身死成鬼,第一次做鬼的林淼虽无不适,但也辗转反侧了半夜直至天色微亮才堪堪合眼,总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某种牢笼。
......
夜深,晏澜府一隅却灯火通明。
竹声轻响,暗卫来报:“晏主,冥乐街栗铺今日六人。”
“砰!”茶盏重重磕在桌上,水花四溅。
“今日为何如此之多!”殿上之人不怒自威。
“属下已在判官崔钰大人那查明,今日身亡六人皆为前世救助团组织者,爱心救助流浪小动物,身上积有福报无数,下世皆人生美满,而上月......”
暗卫抬头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吞吞吐吐。
“晏主,您上月让盯着的那几个恶果累累身死的包工头,今日都进了冥乐街后坊,要不要属下......”
“不可!先盯紧了。”
“是。”
“判官那如何?”
零壹疑惑,看着司晏专注的目光,瞬间明白,利落开口:“判官已经聘林淼为其所用七百年。”
“嗯,有事随时来报,下去吧。”
“是。”
满室重归于静,只余他指尖伴着沉沉的呼吸在桌面轻扣。
......
“叩叩叩!”急促的叩门声惊醒林淼,她快速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门。
“林执事,该走了。”
林淼提起的心在听到院外二鬼的声音,缓了口气,提步快速上前拉开院门。
“稍等片刻就好。”她转身利落提上黑色的短靴,束高马尾,转身叫上银杏树下的二鬼前方带路。
林淼打小就有个路痴的毛病,更别提昨日只走过一遍的路,这曲曲折折的小径,一如林淼的心境。
不消片刻,熟悉的判官府映入眼底,判官崔钰一如昨日,不过今日他的手中却握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把玩着。
见林淼入内,他停下指尖的动作,上下打量着她。
换了衣物的林淼,不见了昨日的凄惨狼狈,暗色调的黑袍配上她的冷脸,倒多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冷然,反而让人忽略了她的瘦小,那人这青面獠牙的面具倒是挑的不错。
“林淼,看来昨晚一夜,你想通了许多。”崔钰豪爽开口。
任何一个打工人周一都不会有好脸色,林淼也不例外,她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崔钰毫不在意,手中使了点力道将青面獠牙的面具射向林淼。
林淼条件反射伸手去接,“嘭”的一声,面具撞上林淼的指节,在细白的皮肤上留下大片的红痕却毫无痛意,看来她真真是死的透透的。
林淼看着手中的面具凝眸看向崔钰。
“聘你做执事是你我之间的协议,你的身份不便在冥界行事,还是用面具遮遮吧,这面具上有法术,省得你再被牛头马面给抓去了。”
林淼闻言不再多语,她也不想惹事,毫不犹豫的将面具覆上脸庞。
这面具一接触到林淼的皮肤,就自动调整大小,紧紧的覆在她的面庞上,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感,林淼诧异的挑了挑眉。
二鬼看着面前青面獠牙面具覆面,一袭黑灰长袍交叠气势凌人的林淼,与昨日的满身狼狈判若两人。
“林淼,今日就正式走马上任吧,你的任职告示已发,今后二鬼就跟着你,你们二人就负责本府东三十里之外的冥乐街,今日可是冥界的大日子,你们二人可得好生给本官盯着冥乐街,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冥乐街!”身侧的二鬼皱起面皮惊叫出声。
“就两个人!”林淼皱眉不满同时出声。
“嗯!?有何异议!”判官崔钰上位者的威压全开。
林淼瞬间萎了气势,低头认命。
3. 纨绔幕主欺负人
“二鬼,这冥乐街有何不同?”
“林执事,到了你就知道了。哎,你看,下方就是了。”
林淼俯首,只见斜前方连片的亭台楼宇,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金光,仿似来到了人间的销金窟,还未到跟前,耳边仿似萦满了那靡靡之音,与阴郁暗沉的冥界大相径庭。
这判官崔钰打得是什么算盘,这么繁华的地带就这么放心的直接交给她这个生人?
“二鬼,下去看看。”林淼沉声指示。
两人稳稳的落在冥乐街的入口处。方才林淼还只是觉得此街奢靡,现下眼前这街口处高耸入云的汉白玉柱雕龙画凤,倒添几分高雅。
放眼望去,青白玉石铺就的街道,略显冷清,零星的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开着半扇门,偶有青纱半遮面的鬼影进进出出。
打眼看去,与寻常的街道并无不同,可是这白日里闭店的铺子属实有点多,算着时间也该到午时饭点了,这吃食铺子是一个没开,怪异极了。
林淼转念一想如此倒也省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门都不干了更好,林淼看在眼里却只字不问,倒是把旁侧的二鬼给急的抓耳挠腮。
他看着如同观光旅游般闲庭信步的林淼,多次欲言又止。
“二鬼,那是何处?”
林淼抬袖直指千阶之上极度府后隐入云间的阁楼。
二鬼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二人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渺阁。
渺阁之上的琉璃瓦反射出的细碎银光,刺痛了二鬼的双眼,他躲闪间却发现林淼丝毫不受影响的直视着那银光。
二鬼压下心底的震惊,似是有所顾忌的开口:“林执事,那是这冥乐街幕后之人视察时的暂居之处。”
林淼点了点头,负于身后的指尖点了又点:“这幕后之人相处如何?”
“这......二鬼不知。”二鬼心虚开口,“这幕后之人,二鬼从未见过,或许只有判官大人才知晓。”
林淼心下了然,眯起狭长的凤眸直直的盯着云中细碎的光芒,半响勾起一抹笑意,心情颇为不错的开口:“二鬼,走,我看这也无事,咱回去歇会儿,晚上再逛。”
话落利落转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二鬼,急匆匆的跟上她的步伐。
......
离去的二人,殊不知自踏入这冥乐街的一瞬,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那渺阁之人的眼底。
“要加快进度了。”
司晏背手立于渺阁廊边,凝视着街心林淼的背影,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丝毫不在意被风狂卷的衣摆。
“吩咐下去,今晚听听响。”
“是!”
暗卫领令而去。
......
圆月半遮,星辰烁光,影影错错。
人世间难得一见的夜色,在这冥界倒是饱了眼色,林淼很快就接受了要在冥界卖命的安排,既来之则安之,颇为自得的徜徉在冥乐街街心。
冥乐街一改白日的清冷,在各色琉璃鬼火灯盏的装点下,各路叫卖熙熙攘攘,充满了活人气息。
林淼一袭黑袍,青铜覆面,在这满街的牛鬼蛇神各路亡灵中倒显得平平无奇,她颇为自在的混迹在鬼群中,对这鬼界的玩意儿,好奇的紧,津津有味的摸着鱼。
林淼满心满眼都是街边的稀奇古怪玩意儿,一个不妨和对面的白衣男子撞了个满怀,抬眼视线随着眼帘内那上下滚动的喉结移动。
“姑娘你没事吧?”温润的声音如薄荷般带着抚平心底躁动的清凉流入林淼的心底。
她撑在来人胸膛的双手一烫,面具后不知所措的面庞染上一抹尴尬的绯红,为自己的唐突小声的道着道歉。
“没,我没事,对不起撞了你,你没事吧。”
林淼抬眸却被那映入眼底朗如星月的面庞惊艳了一瞬,满眼都是对对方颜值的羡慕,却无分毫的觊觎之心,她在心底无声感叹,好俊的人儿!
“姑娘没事就好,今夜客多,还请小心,既然你我有缘相碰,那此花赠你。”
面前的白衣男子,唇角含笑,双眸含水,款款看着林淼,粉白的指尖捏着一朵红花。
林淼垂首认出这是解谜店家的奖励,愣怔间,手腕却被眼前的男子拉起,下一秒,那朵红花便到了她的手中。
“诶——”
不待林淼反应,白衣男子笑了笑,越过她,消失在人来人往间。
......
“林执事,给你买点葵籽尝尝,判官府没人不爱呢——”
二鬼的声音打断了出神的林淼,她将视线从手中的花移开,顺着二鬼的手势看去,这不是世间的瓜子吗?冥界也有此等零嘴?
她好奇的紧,轻快的脚步却在看到那小鬼的动作后顿在了原地。
身后的二鬼一时不察,一头撞了上来,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顺着林淼的视线看去。
“二鬼,你看那称重小鬼的手。”
二鬼不明所以还是依言朝那小鬼看去,半响才看出门道,那小鬼使诈压秤,二鬼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自己上次孝敬判官说不定也被这个小鬼坑了大把的银钱,恨得牙痒痒就要上前拆穿店小鬼这坑人的把戏。
林淼却攥紧了二鬼的衣袖,既无事端,又何必自找麻烦,转身欲走,却突然被前世的嘈杂击中心头,捏紧了手中的花梗。
她心下无奈叹息,调转脚尖,拿起腰间判官临行前给的忆镜,捏碎挂坠上的红珠,红芒转瞬即逝,忆镜旋动,记录着她视线范围内的景象。
半晌,林淼给身侧的二鬼使了个眼色,二鬼看了看她手中的忆镜,机灵的挺直了腰板,大跨步迈进了铺内,林淼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
“小鬼,你可不老实啊!”二鬼眼疾手快的捏着小鬼称重的黑手。
那小鬼一惊,见是二鬼,放下心来却恶狠狠猛推了二鬼一把,嚣张开口:“二鬼!你什么意思!竟敢来我家铺子挑事!谁给你的胆子!”
面具之下林淼的脸色瞬冷,凤眸眯起,嘴角危险的勾起,冷然开口:“判官府给的。”
店小鬼轻蔑的上下打量一番瘦弱的林淼,毫不客气道:“你又是打哪来的孤魂野鬼,懂不懂我们冥乐街的规矩?”
“哦,什么规矩,讲讲看。”林淼挑眉,语调轻挑,熟悉林淼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工作中生气的征兆。
“一边去,你这等劣鬼不配讲给你听,耽搁了本店营生,小心司幕主今晚找你算账!”店小鬼有恃无恐的趾高气昂。
“哦,那我今晚还就等着了。”
林淼抽出袖间判官给的生死笔杆,狠狠地敲打在小鬼拿秤的手腕上,无声的替二鬼还了刚才那一推。
“嗷——”小鬼干嚎的鬼叫声在看到判官崔钰的生死笔杆后,戛然而止。
“你你你,好好好,你们判官府现在欺人太甚,我定要上司幕主那告你们的状,让他判官崔钰给我们个说法。”
“行行行,好好好。”林淼学他说话,见那小鬼还不动身,她骤然提高音量:“还不快去!本姑娘就在这候着你们司幕主,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林淼顺着店小鬼的视线环视了店铺内的顾客,缓缓开口:“哦,你还心系你这生意是吧,别担心。”
林淼抬手弯了弯手指,二鬼眼力十足上前。
“二鬼,给我把他这铺子封了,把他那吃饭的家伙事儿,就那秤都给我扣了,等他家司幕主定完对错再开张。”
说完她抓起一把瓜子,拉过店门口的藤椅,横在店铺前,慢条斯理的坐下,“嗑吧嗑吧”悠哉悠哉的嗑起了瓜子。
看着店内鼻子都气歪了的小鬼,林淼心底偷笑,前世这种狗仗人势的人多了去了,她可不在怕的。
“别看了,别看了,这店铺缺斤少两成性,今日我们二人替大家好好治治这个店家,大家可别走啊!”
望着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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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鬼群聚集在此,林淼抚了抚衣袍上的碎屑,心不在焉的冲围观的鬼群煽着风点着火,占领着舆论的制高点。
气急的店小鬼眼中聚起杀意,转身就朝极度府而去,却被破开人群的带刀侍鬼,拦下了去路。
看着那刀柄处火焰的标志,店小鬼的眼睛一亮,瞬间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的折返脚步,并横了一眼悠闲的林淼。
林淼见状抬头,只见那空出的鬼群尽头,一顶玄墨轿撵稳稳飘来,难道这个司幕主是个瘸子?
“何人扰乱冥乐街营生?”低沉的嗓音带着三层威压自轿内朝林淼压来。
二鬼忙运起鬼灵,替毫无灵力的林淼挡下来势汹汹的冥力。
“幕主大人,有人冒充判官府的人诬陷我压秤,封了我的店,还打了鬼!你看看,我这胳膊......”说着店小鬼委屈巴巴的捋起衣袖,却见那本该是一道红痕的肌肤,如今红肿了整个小臂。
店小鬼倒打一耙的功夫令林淼扯唇嗤笑。
“哦?竟还有此等事情发生在我冥乐街!看来我这新主,人微言轻啊。”轻佻十足的自嘲,却透着分毫不掩的狂妄。
话落只见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掌,撩开轿帘,露出轿内之人的身形。
头顶红玉金冠,剑眉入鬓,嘴角带着一丝邪气,左手慵懒支额,右腿半曲侧躺在轿内,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就这么顺着半撩的轿帘,带着审视的意味紧锁藤椅上轻晃的林淼,视线触及被她妥帖收在腰间的花上时,眼神一暗。
“我当是谁?原来是一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野鬼,也敢污了我冥乐街的清净。”
“野鬼如何,最起码我光明磊落。”林淼林淼毫无惧意,拍落碎屑,慢条斯理的起身,嫌恶的瞥了一眼傲慢无礼的司晏,掀起眼皮直视他:“而你,也确实是什么样的狗就有什么样的主子,都喜欢乱咬人。”
话落,四周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衣服厮磨的声音响起,司晏一步一步定定的朝林淼走去,在她面前立定,俯首语带挑衅:“哦?难道不是你在乱咬人吗?看看我这小厮的伤口。”
说着右手虚空一抓,那店小鬼举着受伤的胳膊直挺挺的立在二人旁侧。
店小鬼见自家幕主替自己撑腰,嘴角的笑意越发放肆。
“说我冥乐街坑骗,你又有何证据?”司晏胜券在握,余光瞥了眼林淼腰间的忆镜,放开店小鬼的瞬间,指尖不着痕迹的动了动。
林淼看着眼前颠倒黑白的司晏,冷笑一声,解下腰间的忆镜,冲着围观的鬼群高声道:“此乃判官崔钰所赐,特用以记录冥界所有不法之事,方才这店小二缺斤少两的行为,忆镜都全程记录了,包括这伤口,我现在就让大家看个明白。”
......
“啊,这都是什么啊?”
“瞧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是她在诬陷吧?”
......
林淼听着围观鬼群奇怪的议论,余光瞥到司晏嘴角挂起的嘲讽,令她发觉事情有些不对。
她翻转忆镜,却发现画面都是自己好奇贪吃贪玩的场面,未见丝毫店小二缺斤少两的画面。
林淼不死心,目不转睛的再次从头看完了所有的记录。
没有?竟然没有?可是这忆镜中呈现的画面她也没录啊。
司晏看着林淼变了几变的脸色,嗤笑出声,双手不住的鼓掌,尽显得意。
“是不是你做了手脚!”林淼又气又急,嫩嫩的嗓音毫无杀伤力。
“你可莫又冤枉人。”司晏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故作委屈。
周围的指指点点,令林淼握紧忆镜的指关节越发紧绷。
司晏见此颇为得意,他压低声线却故意用着能让店小鬼听到的音量,轻飘飘的冲林淼威胁。
“林执事,你初来乍到的属实有点不懂规矩了,别说这个店,这整个冥乐街都是我罩着的,懂?”
“你!!!”
5. 颜时夫子上线
许是判官心虚,林淼难得清净了两天,百无聊赖的在床上瘫成了大字,满足的像个猫咪懒洋洋的蹭了蹭被角。
可好景不长,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二鬼聒噪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林执事!林执事!”
林淼捂起耳朵,试图挡住入耳的催促声。
“林执事,判官大人有急事吩咐,您赶紧去一趟,不然判官他就要延长你的工时了。”
二鬼硬着头皮尽职的当着传话筒。
“延长工时!好黑心的资本家。”
林淼翻起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利落的套上衣袍,急匆匆的打开院门。
她早就知道判官崔钰定不会让她一直这么颓废下去,这两日偷来的悠闲时光已是极限,整了整衣袍,心情颇为不错的朝前迈去。
......
“判官大人,听说你找我啊。”
林淼迈进殿内,晃了晃嫩白的小手,冲崔钰招呼着。
休息了两日后,她想通释然了,这世界不论身处何处都是一场交易,既然她在判官崔钰这还有利用的价值,那她和崔钰互有所求,各取所需就好。
当下既然已经是不平等的交易了,又何苦为难自己,索性随心而为。
崔钰见她,鼻子轻哼,表达着他小小的情绪。
“两日不见,你的气色相当不错啊。”
“那当然了,谁上班会气色好啊。”说着林淼瞄了瞄崔钰案牍上积压成山的折子,幸灾乐祸着。
“这两日没当值,那心法你修炼的如何了?”崔钰状似不在意的问道。
“心法?”
“哦哦,那心法我根本就看不懂,判官大人,您大概是忘了,我可是现代亡魂一个,不是你们这纯血统的鬼,差着种族呢,怎么可能看得懂你们的文字嘛?”
她使劲拉过侧旁的凳子,漫不经心的撩起衣袍悠哉的坐了下去。
“你看都看不懂?你怎么不早说!”崔钰料想过她悟不透,但未曾料想她竟连字都看不懂,怎么能差成这样,崔钰一张脸愁成了一团。
他看着她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在脑海里搜刮着能够教她的人选,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难以选出合适的人选。
“你等着,今天我非给你找个师傅,无论如何你也得把那本心法给我练会了。”崔钰咬牙切齿的较上了劲。
“啊?”林淼不解的睁大了双眼,她招谁惹谁了,这心法是非学不可?
“不用了吧,我又不是专门去挑事的,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是我冲动了,今后定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林淼萌萌哒的举爪发誓。
判官崔钰丝毫不搭理她,愁容满面的思索着。
看着她无所事事的样子,一股烦躁涌上心间,他不耐烦的开口:“歇了两天,今天也该当值了,你同二鬼去巡查冥乐街,自从你大闹一场后,近日总有人效仿你在冥乐街闹事。”
“什么叫效仿我闹事,我那是整治不良商贩。”林淼的小奶音愤愤不平的吐槽着。
“二鬼,我们走,去冥乐街。”林淼利落起身,叫上离得远远的二鬼一同前往。
二鬼不愿却也只得抬步跟上。“林执事,这才时隔两日,咱们真的要去冥乐街吗?”
“怎么?你不想去?”
林淼看着二鬼那扭扭捏捏的姿态,瞬间猜中他的心思。
“你觉得丢人?我说的可对?”
“这......倒也不完全是......”
二鬼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复杂。
林淼了然,温柔开口:“那我问你,你觉得我们上次拆穿那店小鬼做错了吗?”
“我们没错,错的是那偷奸耍滑的店小鬼。”二鬼气不打一处来。
“那这就对了嘛!”林淼爽朗一笑,“既然我们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心虚呢?拿出我们堂堂正正的气势。”
她看似在开导他,何尝也不是在开导自己。
细细品味的二鬼,恍然醒悟,又恢复成了初见时的明朗鬼少年。
“走,我们还去那栗铺。”
二鬼看着身侧娇小的她,心头却涌起满满的安全感,重重的点头,带着林淼直冲冥乐街而去。
......
“小鬼,来称下这半瓢葵子。”
“来了——”
店小鬼的话未落地,笑脸在迎上二人后就僵掉了,换上了嫌弃十足的表情。
“又是你们二位!”
“怎么,不欢迎?”
“晦气!你们竟还有脸来?”
“我们为何不敢来,反倒是你怕什么,我们只是想买你家的炒货而已。我记得你们冥乐街规矩的第一条就是不得拒绝买家,没错吧。”
林淼扬起唇角,一眼看穿店小鬼的心虚。
“快称,我们还赶着去下家呢,是吧,二鬼。”林淼语带笑意冲二鬼说道。
那店小鬼不情不愿的接过林淼手中的葵籽,倒入竹筐中,右手掂起称杆,左手随着秤杆的倾斜角度,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距离。
今日那执称的手,分外的规矩,老老实实的抓在称杆上,不敢有丝毫的小动作。
林淼和二鬼相视一笑。
“怎样,我说的没错吧,该心虚的不是我们!”林淼挑眉,内心暗喜,即便没能擒住缺斤少两的店家,但至少近期他们也不敢再坑骗顾客了,挺好!
二鬼开心的笑了起来,口中的葵籽今日分外的香。
“林执事,前头就是冥乐街最大的霓采裳,它家的衣裳可好看了,您要不要置办些姑娘家的新衣裳,这整日穿着黑袍都把你给扮老了。”
二鬼看着今日又是一身黑袍的林淼,嘴里不住的嘟囔着。
“不了,我这挺好的,行事方便。”说着她瞄了一眼,从霓采裳铺子走出来的少女。
果真是好看极了,衣摆飘逸如云,色泽温润暖人,俏丽又不失温雅。
好看是好看,可是不适合她,穿成这样,在他人眼里的她估计更加软萌可欺,还是黑色好,想到这,她不禁摇头失笑。
逛了大半晌,这冥乐街白日冷清的一如往日,无聊到林淼掩唇打了个呵欠,这两日的清闲倒是将她的懒骨头给养了出来。
她眼带泪花,软绵绵的冲二鬼说道:“二鬼,咱们回去吧。”
二鬼看着困意满满的她,双手下压,唤起暗雾,载上林淼打道回府。
林淼看着脚下的团雾,若有所思。
不消片刻,二人回到了判官府。
“咦,怎么来了判官府?”林淼不解。
“判官找你有事吩咐,唤我俩回府。”二鬼指了指左耳不起眼黑色铃铛状的耳饰,解释着。
她好奇的看了看,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却并未过多询问,生怕问的多了,二鬼让判官给她也配一个,那可就不妙了,她可不想随叫随到。
判官一见林淼,就激动万分的起身,迫不及待的冲她说道:“林淼,我给你找到师傅了,池绵他自今日起,每日傍晚辅导你一个时辰,课时费自你的月俸中扣除。”
“啊?我本来就没多少俸禄,你说我还要为了工作自费进修,你觉得这合适吗?”这么离谱的事,简直给林淼气笑了。
“那你觉得每次都让二鬼带你合适吗?”崔钰无情反问。
林淼无语凝噎。
“你得好好珍惜,池绵可是我们冥界出了名的学识渊博,好不容易才请来,就是希望你能尽快的学会,还是上门教学......”崔钰婆婆妈妈的絮叨游说着。
林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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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如果每晚学习的话,就不用去巡查冥乐街了,倒也是个不错的买卖,爽快的应下。
崔钰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却毫无用武之地,喃喃的说了声说“好”。
......
“晏主,判官大人给林淼请了池绵老鬼教她识字,自今日起每日教学一个时辰。”
“嗯?何时?”司晏闻言皱眉。
“此刻,池绵老鬼应该已经出发了。”
“这个崔钰!”
零壹不解为何晏主会突然发火。
“零壹,通知下去,每日教学的一个时辰,所有她身边的暗卫撤回。”
零壹更加疑惑,却利落应下:“是!”
......
“叩叩叩”
有节奏的指节轻扣门扉声,打破了这昏黄落日下的静好。
“谁?”
躺在银杏树下,举着那本鬼画符心法研究的林淼,闻声半起身冲着院外问。
“我是判官崔钰大人介绍,前来教林执事识字的师傅,来迟了,还望见谅。”温润的声线自门缝传来。
林淼提起的心缓缓放下,抽出门栓,打开院门,连忙迎进师傅:“您言重了,本该是学生前去求学的,倒是劳烦了您。”
“咦,是你?”
来人竟是那日林淼在冥乐街撞到的白衣男子,他赠自己的花如今还养在室内的花瓶,林淼略微有些心虚,暗叹还好那日她带了面具。
只是听判官的形容,来人应是上了年纪的师傅才对,怎会是如此俊雅的师傅?
“嗯,是我,也不是我。”来人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林淼,眼中难掩笑意,醇厚的嗓音似答非答。
林淼心乱间并未听到他的答话,只是颇有眼力见的执起茶壶为他斟满热茶。
“池绵师傅您好,您快请坐。”
“抱歉了,我不是池绵,池绵是我的恩师,他近日身体不适,为了不影响林执事的学习进度,特派颜时前来,如果林执事觉得不妥,颜时会向师傅他老人家说明,待师傅状态好转再来亲自教学。”
看着歉意满满的颜时,林淼温声道:“没关系的,您来教我也是一样的”。
或许您教学的效果更好,毕竟她也不想再帅哥面前出糗,林淼暗忖。
“那......那咱们开始吧。”
“好,好,都听颜时师傅的安排。”林淼无比配合。
“师傅二字不敢当,算起来林执事也当是我的小师妹,林执事要是不介意可叫我颜师兄。”颜时神色泰然,毫无杂念。
“额......也好。”
林淼迟疑,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也说不上哪里出了差错。
颜时拿起石桌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心法,温声浅笑着对她说道:“那我们就从这本开始学起,可好?”
“好......听师傅,师兄你的安排。”
太过温柔的教学方式,令林淼有些不适应,这种情形她实在不忍心应付了事,看来原定的糊弄计划是行不通了。
颜时没错过她眼中的那抹懊恼,嘴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宠溺的扬起。
真是个好骗的小可爱。
他看着埋首在心法上的林淼,抬手捂上了石桌上的萤石,光线一瞬暗了下来。
林淼不解,疑惑的抬头看向萤石,却见那骨节分明的大掌将整个萤石罩在了掌心。
片刻后,随着松开的手掌,那萤石光芒大盛,却又恰到好处的只照亮两人周边。
林淼惊讶极了:“我学会了心法以后,也能做到这个吗?”
“当然,你会比这更厉害。”
颜时一脸宠溺,内心却暗叹,你不仅比这厉害,甚至比我都厉害,你可是那天界执掌正义的上神呐。
6. 讨她欢心
今日的林淼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的她到判官府报备后,就急匆匆的拽上二鬼直冲冥乐街而去。
“二鬼,走,我们去冥乐街!”
林淼迫不及待当值的模样令二鬼颇为不解。
“林执事,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林淼兴奋的两条眉毛高高的昂起,眼睛亮晶晶的:“没什么,就是昨夜师兄介绍了个摸鱼的好去处,咱们去瞧瞧。”
“啊?什么师兄啊?”
二鬼更加的一头雾水。
“啊什么呀,颜时啊?你没听过?”林淼亮着眼睛无声的炫耀着。
“没听说啊,不是池绵老鬼吗?林执事,您不会被骗了吧?”二鬼担心的上下扫视着她。
林淼迟疑了一瞬,实在想不出就凭颜时的颜值,他能对自己有何企图:“我一穷二白的,又不是那天上的仙女,值得谁骗?”
“说是池绵师傅身体抱恙,派了颜时师兄来教我,为表歉意,还特意找了授课的地方。”林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二鬼将信将疑。
“走了,箜馆走起!”林淼雀跃着如同出了鸟笼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急不可耐的朝外飞去。
“林执事,您说的可是冥乐街的箜馆?那地方我们进不去的。”二鬼着急。
“看!这是什么?”林淼亮出手心的白玉,洋洋得意“师兄给的,以后他在此处给我授课,我无事时可到此处落脚自学,这下咱们也不用在判官眼皮子下惹他烦了,还能盯着冥乐街不出乱子,一举多得。”
二鬼惊讶,林淼不知,但他二鬼可是一清二楚,那池绵老鬼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就因为不能亲自授课这么点事,给了这么大的礼!怎么想怎么有诈,那腰牌看着可不普通,莫非是判官授意?
那这就解释的通了,二鬼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惊叹,立刻腾雾向箜馆冲去。
......
“二位可有玉令?”
立于箜馆阶下的林淼和二鬼,被旁侧冒出的少年礼貌拦下。
“你是说这个吗?”
林淼扬了扬手中的白玉。
眼尖的少年一眼认出那是“甲”字号的特殊令牌,昨日馆长刚提别交待过,今日就碰上了贵客,他忙收敛起神色,绷直了背脊,不再直视二人,更加小心翼翼的躬身请迎二人入内。
“二位请随我来。”
......
如果说隐于冥乐街后方极度府的渺阁可众览方圆五十里,那这箜馆的“甲”字号,则将整个冥乐街尽收眼底。
这池绵师傅倒挺会享受的,盈满室内的竹香,恰到好处的窗边躺椅,触手可及的茶水点心,屏风后的卧榻,满室的书法字画,简约中透着雅致,这布置不像他的风格,倒挺合颜时师兄瑶林玉树的气质。
站在窗边的林淼望着对街的成衣铺子和胭脂坊,津津有味的欣赏着。
“林执事,我得回判官府一趟,判官大人有急事召我,您一人就待在厢房,等我回来再同去巡查。”
他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上好清茶,起身叮嘱着林淼。
“那你快去吧,我就在此喝喝茶吃吃点心。”林淼朝二鬼投去同情的眼神。
二鬼无奈认命离去。
林淼失笑,端起茶盏轻啜,鲜茶的清香盈满齿间。
“叮铃铃”清脆的撞玉声响起。
来人一袭素雅白袍,更添几分儒雅。
慵懒摊在躺椅的林淼,未曾料想此刻就有人前来,错愕的昂起被蜜饯撑起的腮帮子,呆呆的看着来人。
“颜,颜师兄,你怎么来了?”
摸鱼的林淼此刻见了颜时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的心虚,撑起扶手,乖乖的在桌边站直了身体,嚼了嚼口中蜜饯快速咽下,冲他傻笑,企图“萌”混过关。
颜时没错过她的讨好,放下手中特意为她摘来的莲雾,故作惊讶:“今日无事,前来此处温书,没料到淼淼你也在。”
“我今日也无事,想着来箜馆练练昨日师兄教的内容。”林淼一副好学生的乖巧模样。
“倒也不急,这两日师傅栽种的莲雾成熟了,尝尝看是否合你口味?”
顺着颜时的视线,林淼望向桌上深红色的莲雾,她眼睛一亮,语调上扬:“哇,黑金刚!”
她兴奋的朝他重复:“这竟然有黑金刚莲雾!”
颜时眼里满满都是她的笑颜,扬起唇角语带笑意:“喜欢吗?”
“太喜欢了,我的最爱!师兄也吃。”
她在竹篮中挑出最饱满的一颗递给了他,闪着双眸期待的看向他。
撩人的反被撩。
颜时心口一窒,缓缓伸手接过她指尖的莲雾,在她的注视下,咬下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往日不喜的味道今日竟格外的入喉。
他的双眼停留在她的脸上,柔声开口:“嗯,我也很喜欢。”
暧昧丛生的话,在满眼只有莲雾的林淼心上撞了个南墙。
颜时盯着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林淼,摇头失笑着在她对面落座,掂起青瓷壶给两人斟满清茶。
林淼微笑着五指并拢成拳,玉白的指节在桌面轻轻的敲了三下,复又沉醉在汁水满满的莲雾中。
静谧的室内,一人饮茶,一人埋首温习,画面分外和谐。
......
“如何?乾翊心法的第一章能熟记了吗?”颜时看着眼神逐渐迷离的林淼,向前倾身突然出声。
昏昏欲睡的林淼猛然惊醒,慌乱的盯着他结巴道:“记,记熟了。”
“那我可要考考你了。”他眼底带着一丝戏谑,右手措不及防的抽走了压在她手下的心法。
林淼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心法合上,压在手下,圆润的指尖在封皮上有节奏的打着节拍。
她的心跳也随着他的指尖抬起放下,抬起放下,睡意全无,紧扣在一起的双手,指尖无意识的在掌心抠了又抠,冷汗自背后密密麻麻而起。
“那好,调息自省的起势做给我看。”
颜时看着紧张的她,挑了个最简单的考她。
“起势?起势。”
林淼被吓醒的大脑一片空白,僵硬着胳膊,双手架在腹前。
“嗯?”颜时鼻腔轻哼出声,却充满了压迫感。
林淼偷瞄,看着他抬起表示疑惑的眉尾,不知所措的扭了扭身子。
“或许,你可以在后方蒲团进行,坐在躺椅上成何样子?”颜时皱眉。
林淼扭头看了看后方的蒲团,红着脸快步跑到蒲团前,快速盘腿坐下。
她稳了稳心神,深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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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舒展双臂怀抱腹前,深深吐息。
闭上双眼吐息的她,耳尖的听到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鼻尖传来淡淡的青草香,放下的心骤然揪起。
“吐息,而后吸纳灵力游走五脉。”严肃的声线自头顶落下。
干燥的大掌带着灼人的温度,扶上她的胳膊替她纠正着姿势。
她不自在的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墨色的长发随着他半弯的姿势,铺在她的手心,那滑如绸缎的感觉令她的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她的专注凝视令他慌了神,错开对视的眼神,颜时压低声线开口:“闭眼,静心跟着我的话打通五脉。”
林淼连忙闭上眼睛,眼睫在短暂的沉默中轻颤。
“吸纳,运灵气自脑后游走入心经、转四肢、沉丹田,再吐息。”
感受着玉竹轻点在背后的穴位指引,她沉下心思感受着些微的灵力在四肢百骸的冲击。
几个回合的调息自省后,林淼越发觉得头脑清明起来,对灵力的控制也越发的熟练。
她惊喜的睁开眼睛,迫不及待的分享着这个好消息。
颜时收回手中的玉竹,眼睛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满屋的灵植,冲她微笑点头表示着肯定。
他暗自思量,看来想让她加快修炼进度,还得靠上界的白灵,这冥界的暗灵于她无用。只是这这上界的灵植真是和她一样娇贵,需日夜以灵泉滋养。
看着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她,日影透过窗台染红了内室无声的提醒着他,判官替他拖延的人就快回来了。
“今日已经很不错了,明日同一时间,我们开始下一章,我先回师傅那了,你自己再勤加练习。”颜时细细叮嘱,“莫要偷懒,明日我还会复查的。”
“嗯,今日多麻烦了,师兄你快回去照料师傅吧,我再练练。”
林淼起身,十分贴心的将他送至馆外。
安静无人的甲字房,只余林淼一人专心致志的盘腿在蒲团上,周而复始的吐息打坐,周身肉眼可见的凝气浓郁的灵力。
箜馆阶下的少年门童,看着二鬼那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主动开门俯首迎接。
二鬼冲他点点头,急不可待的便冲上了甲字房。
“林执事!我回来了。”
二鬼人还未到,声音倒先传了进来。
林淼收起双臂,吐息睁开双眼看向二鬼:“事情办完了?”
“嗯,判官府事务太多,判官大人让我搭把手。”二鬼傲娇道。
转眸他看到了桌上的莲雾,一脸的惊讶:“林执事,这怎么会有莲雾?”
“颜时师兄带来的,可甜了,尝尝看。”林淼开心的同二鬼分享着。
“我......”二鬼呆呆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怎么了?”林淼不解。
“林执事,您可知,植株在这冥日笼罩下的冥界极难存活,就更别提这难以存活的娇气莲雾了。这可是只有晏澜府能种的出的,且数量极少。”二鬼表情凝重。
“啊?可是颜时师兄说这是池绵师傅种出来的,听起来并没有那么难的样子。”
初来乍到的林淼并不知这冥界的特殊,眼神中带着不解的迷茫。
二鬼闻言,判官崔钰下午刚给他吃的定心丸,此刻有些失效。
7. 虎口抢食
白日同判官大人的对话浮上二鬼的心头。
“判官大人,今日听林执事提起昨日授课的是池绵老鬼的徒弟,名叫颜时,二鬼可从未听过,那人还给了冥乐街箜馆‘甲’字的玉牌,怎么看怎么有诈。”
二鬼旁敲侧击着。
判官听完,表情沉下,心下暗骂,一天天净给他司晏收拾烂摊子了。
讨要说法的池绵老鬼现在还在他的私府端坐要讨个说法,今日二鬼又起了疑,这个人是一碰上林淼就毫无章法了起来。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池绵老鬼的弟子,你也敢怀疑?”
虽被判官骂,但二鬼的心却放下了,安心的替判官处理着杂乱的事务。
二鬼想了又想,判官大人总不会害林执事,自己真是在这瞎操心,脑海中的思绪瞬间被莲雾的清甜给引走了注意力,他含糊着说:“林执事,这莲雾可真好吃!”
林淼闻言笑眼弯弯,麻利的又给二鬼递上一颗。
......
一连几日,林淼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甲”字房修炼心法,还不懂得如何收敛灵力的她,周身的灵力肉眼可见的浓郁。
瞧着林淼的修炼速度,二鬼真的是羡慕极了,他揶揄道:“林执事,这样下去,再过些日子,我都需要你罩着了。”
林淼心情大好,下颌搭在窗台,望着街道上零星的鬼群,开心道:“没问题!姐罩你!”
二鬼闻言哭笑不得。
这段平静的日子,令大家都渐渐地淡忘了那晚的摩擦。
......
“诶,二鬼,你来看看这人是冥界哪个大户人家,短短两周,每隔一天我见她都要来这霓采裳买衣,这店的衣服可不便宜呐,啧啧啧。”
林淼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怎么就她当人时是打工仔,做鬼时还是牛马。
“我看看,”二鬼眯起眼睛,看了又看,“这不是黄泉府小姐的贴身丫鬟笑语吗?”
“黄泉府?”林淼好奇。
“就是掌管黄泉路和忘川河的一介小冥官。”二鬼解释着,“前几百年,黄泉路出了叉子,所以冥帝特任命了一人专职管理两地,但黄泉和忘川两地过于艰苦,好几任冥官主动请辞,直到这一任的冥官,听说是冥后的拿出一半自己的俸禄补贴才留住他,如今冥后不知所踪,是冥府大少主动承担,才得以维持至今。”
“这冥后和大少为人听起来不错。”林淼微微点头,“看来这补贴的俸禄很可观啊。”
二鬼狠狠点了点头,对补贴的俸禄虽很是向往,但是一想到那无星无日,开满荒凉黄泉路的曼珠沙华,红艳一片伴着整日整夜令人不寒而栗的孤魂野鬼凄凉的哀嚎声,再高的俸禄都无法吸引他二鬼前往。
林淼兴致缺缺的捻起果盘中的樱桃,慢条斯理的一口一个听着二鬼讲着故事,打发着时间。
......
“粉娘,粉娘,昨晚和我一起量衣的另外两位姑娘,今日可到你这取衣服?自昨晚起我就未曾见到她俩了。”
宁静的街道罕见的涌起一阵嘈杂。
林淼眼睛亮起,好奇的扒在窗台向下看去,一副准备吃瓜的样子令二鬼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连几日,凡是下方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要探头看个究竟,看来真是无聊坏了。
楼下身着碧荷纹裙的女子素白着一张小脸,眼眶含泪,恳切的扯着对面五颜六色微胖女子的宽袖。
“哎呀,我刚在店内就告诉过你了,今日她俩没来取改好的衣服,你刚也看到了,衣服已经改好尺寸,就是没人来取,我还以为你要把你们三人的衣服一并取了去呢?”
粉娘柳叶眉高挑,眼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右手使劲拨开她的手。
对面的女子踉踉跄跄,抱紧了怀里的衣服,突然歇斯底里:“是你,一定是你,早在过黄泉路时,就有人提醒我们如果想要平安往生,定不可到你这来裁衣,我们没放在心上,结果......结果,她们俩都是在你店里不见了人影。
粉娘闻此,眼神同人群中的笑语相交,再收回的视线中带着一抹狠戾,染着大红指甲的手却不容拒绝的扶起瘫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子。
“莫哭,莫哭嘛,这才刚刚晌午,说不定她们二人贪玩去别处逛了,随粉娘来店内吃些茶点,等着她们来取衣。”
粉娘冲立在左右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从后方扶上绿裙女子架起她向店内走去。
隐在人群中的笑语见此,掀下斗笠上的面纱遮住面庞,疾步而去。
高阁之上的林淼若有所思:“二鬼,这是第几起来霓采裳寻人的了?”
二鬼愣了下:“好像是第三起了。”
此话说完他都愣在了原地,二人对视,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她看了看桌边的青铜面具,又看了看楼下,环视了一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随风轻舞的墨色窗帘上。
毫不犹豫的拿起拿起桌上用来削水果的匕首,比了比尺寸,手起刀落的裁下一块。
速度之快令二鬼都来不及阻拦。
她将布料对折,学着街上的女子半遮面容,转身对二鬼说道:“二鬼,我们走,我也是时候该置办些行头了。”
......
二人镇定自若的迈进霓采裳,进门就被各色的罗裙乱了眼,这可真是女人的天堂,不仅有各色的成衣,还有满目耀眼的饰品,试问有谁能空手走出这霓采裳呢?
林淼情不自禁的的伸手拿起一串闪着蓝彩的透钻,细碎的光芒令她爱不释手。
背后的二鬼看着那木匣上的价签,抑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少年郎,少年郎,冰钻可不能直接上手拿,快放下。”
不待林淼回头像二鬼开口。
粉娘如花蝴蝶一般,拖着微胖的身躯却轻巧的绕过人群来到林淼的身边,隔着帕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她手中的手链,小心翼翼的放回木匣。
粉娘身上脂粉味直冲林淼的鼻腔,隔着遮面都令她窒息,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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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错开的两个身位,粉娘眼尖的看见衣着普通的林淼,腰间挂着对门箜馆的高阶玉牌,眼神瞬间变换了几分,毫不在意拉开的距离,几个碎步瞬间跻身凑上前,拉上林淼的手。
入手的细腻软滑,让识人无数的粉娘立刻发现眼前俊俏的少年郎是位佳人。
眼尾卷起笑意,扯开红唇,热络道:“这位佳人,刚刚的冰钻可还满意,要不要给您包起来?”
林淼错愕,眨了眨眼睛,连忙抽出被摩挲的手,紧紧的握在背后蹭了蹭,语调颤抖:“不......不用了,我,我看看别的。”
粉娘被她萌的眼尾的褶子都叠在了一起。
“小娘子要看什么,我来给你引路,我们店品类太多,我怕你一时找不到。”
林淼受不住粉娘的热情,抬首却看到了刚刚的绿裙姑娘正被搀扶着向二楼走去,一时情急,脱口而出:“我看那位姑娘身上的绿裙挺好看的,不知咱们店是否有类似的?”
说着,林淼指了指二楼拐角的那道身影。
粉娘顺着林淼的指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心里暗骂丫鬟,干个活都不利索。
转头脸上却挂上笑意:“那还真不巧了,她身上那款我们店还真没有,但是我们店有个类似的荷裙,小娘子不妨跟我去试试。”
林淼眼见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楼梯转角,弯起凤眸堆起笑意:“那我问问那位姑娘她的裙子在哪家买的,她那条裙子我实在是喜欢的紧,粉娘你稍等我片刻。”
说着她拉过二鬼挡在粉娘和自己之间。
“二鬼,你随粉娘去看看她口中的那条荷裙,我问完就下来找你试试粉娘推荐的裙子。”
林淼不待话音落地,提息迅速的朝二楼跑去。
二鬼心领神会的挡下粉娘,但是他更担心的是冲动行事的林淼。
粉娘看着直冲二楼而去的林淼,抬掌就要劈开挡在身前的二鬼。
二鬼见势不好,提高嗓门大声的央求着粉娘:“粉娘,快带我看看你说的荷裙吧,别被其他顾客抢先了,一会儿我妹妹还要试穿呢。”
店内顾客闻声而聚焦的目光,令粉娘不得不放下举起的掌心,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故作无辜的二鬼,不得不领着他朝襦裙的方向走去。
今日非交易日,她就带了两个心腹,这两个心腹今日净给她扯后腿,这些店内的小丫鬟一个个的都指望不上,粉娘的脸色越发的冷。
二鬼紧跟着粉娘的步伐,不时回头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望去,内心祈祷着林淼碰上的那俩个丫鬟本事不高,平安无事归来。
心不在焉的二人在一众顾客面前演着戏。
......
“小青,小青,你去哪呀,我叫你你都不应,你怎么回事?”
林淼一把扯住软软靠在挟持之人肩头的绿裙姑娘,挟持之人未设防,那姑娘小小的身子,无骨般栽倒在她的怀里。
猝不及防的丫鬟没想到在此处还有人能进来,一时不防被林淼将手中的人扯开。
8. 柔弱颜时上线
林淼低头对上一双含泪的双眸,心底咯噔一声,双手费劲的环抱住怀内的人儿,指尖在怀中之人的肩头捏了捏安抚她,嘴里却不住的数落着。
“不是叫你今天陪我去买首饰吗?你乱跑什么呢?难道这二楼还有更好的首饰?”
不待怀中之人答话,她扬起甜甜的笑脸:“二位姐姐,这二楼可是还有首饰,我们一并上去瞧瞧可好?”
她眼神清澈,不着痕迹的吐纳着气息,脚步后撤,随时准备提息撤退。
“二楼无饰品,只是这位佳人身体不适,我们正要扶她去二楼休息,你身份不明,还请将她还给我们。”
年纪稍长的女伺冷下神色,伸手欲扯回林淼怀中之人,却被林淼挡下。
“不必劳烦两位姐姐了,我带小青回去歇歇就好了,她在世间就经常犯病,我能照顾好她的,不劳两位姐姐费心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说着转身后撤,不给面前的两人留一丝机会。
二人措手不及,伸出的双手没能拉住林淼。
就这一瞬间,楼梯转角露出林淼和青衣女子的身形,林淼大声喊着:“二鬼,我就要问清楚裙子是在何处买的啦!只是这位姑娘身体好像不适,我们要带她看完郎中,她才能带我去,你快来搭把手啊!”
就在林淼大叫它他的名字时,二鬼已经提息瞬间来到了楼梯口,看着转角处眼带杀意的二人,一手迅速接过她手中的姑娘,一手扯上林淼的腰带,远离那追来的二人,来到了正在选衣的一对主仆身侧。
近在咫尺的粉娘,看着躲在人群中的林淼三人,眼睛危险的眯起。
紧随其后的二人见此情形,心知坏了主人的大事,正欲出手解决林淼仨人,却被粉娘冷着脸拦了下来。
林淼见此,将戏一路唱完:“粉娘,我先带这位姑娘就医,待我买完她的同款,再来店内买荷裙,记得给我留一套啊。”
粉娘冷脸笑得一脸玩味:“好啊,我等你!”手中的帕子却在指尖紧绞。
......
箜馆门前,守门小古眼尖的瞅见林淼和二鬼搀扶着位绿裙姑娘疾步走来,忙三步并作两步下阶查看。
“快,快去叫大夫。”林淼焦急的冲小古吩咐着,粉娘一行三人就站在霓采裳门口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小古打眼一看,林执事怀中的姑娘怎会被人下了锁魂香?
他惊讶的抬头,却对上林淼凌厉的双眸,心下一惊。
林淼看了看小古,墨色的瞳孔快速斜瞥了眼身后的方向。
小古顺着看去,只见对面的粉娘一行三人阴恻恻的盯着林执事,他快速的收回视线,掩下心底的思绪,稳重的叮嘱:“好,我这就去叫,林执事请先入馆,我回来之前,你们三人不得出馆。”
小古将三人送进馆内,转身将箜馆的大门锁上,并开启庇阵,小古看着那隐入门后繁复的符咒,心底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这百年都难开启一次的庇阵,今后怕是要经常现世了。
......
“姑娘?姑娘?你别怕。”
林淼看着一动不动躺在榻上无助流泪的姑娘,手足无措。
“二鬼,她这可如何是好?”
二鬼稚嫩的面庞此刻一脸严肃,顾不上榻上的姑娘伤势如何,一把拉起林淼,火大开口。
“林执事!你今日实在是太鲁莽了,此刻如果躺在榻上的人是你,我该如何向判官大人交待!”
林淼一脸心虚:“这,这不是情势所迫,我要是不冲上去,这姑娘就不知被他们带去何处了。”
“再说了,我身为执事,职责就是要保护好冥乐街的一众百鬼。”
林淼避而不谈满嘴的大义,更令二鬼气不打一处来:“林执事,您少说这些......”
“淼淼,发生了何事?”急切的男声打断了二鬼。
来人一袭暗红锦袍,看似温柔的掌风却带着一丝巧劲隔开了二鬼,转眼立在林淼面前。
“颜时师兄,你怎么来了?”
林淼诧异的对上来人担心的双眸。
“你哪里受伤了?”
颜时急切的不答反问,双眸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眼中的担忧难掩。
“颜师兄,我没受伤,受伤的是她。”
顺着林淼的指尖,颜时转头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人,那太阳穴附近的红痣,分明是种了锁魂香的标志,还是高阶。
“师兄,我在对面的霓采裳救下了这位姑娘,但是她好像被下药了,不能动也不能言,我让小古帮我找大夫去了。”
“嗯,正是小古找我来的,你怎可如此冲动!”
接连被骂的林淼缩了缩脖子,自知理亏,此刻是再不敢顶嘴,小声央求着:“那师兄,你看这姑娘怎么办才好?”
“等会儿再找你算账,你和二鬼先出去,我替这位姑娘解毒。”
颜时伸出手指在林淼的额头重重的点了点,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
“好好好。”一听颜时有解毒的法子,林淼也不怕了颜时的秋后算账了,连忙扯过二鬼退出屋内,给他留下空间。
......
房门轻轻带上,颜时的脸色瞬间冷下。
双指聚灵,点上榻上之人的太阳穴,那红痣遇灵骤然裂开,如射线般自太阳穴向全身蔓延。
颜时看着出现在她指尖的红线,心下一惊。
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魂下如此重的锁魂香,他再晚来片刻,此魂将无救成为鬼傀。
随着他暗灵的逼压,榻上之人面部逐渐扭曲起来。
“忍住,忍不住就是死。”
颜时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怜悯。
榻上之人闻言,咬紧了牙关。
见她不再抵抗,颜时加重暗灵。
良久,一滴带着浓郁异香的浓稠血珠自耳内缓缓滴落,他眼疾手快的唤出墨瓶小心翼翼的收集起血珠。
榻上之人的脸色渐渐归于平静,只是那长发却湿透了,无声的暗示着她经历的折磨。
颜时转换灵力,捻出一丝白灵注入她的额头。
榻上之人缓缓睁开双眸。
“另外两位与你同行之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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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的前后经过,一字不落讲一遍。”颜时眼神冰冷的发问。
榻上之人闻言,眼睫轻颤,嘶哑开口:“我只同救我的那位姑娘讲。”
话落,力竭般闭上了双眼不再看他,无声的拒绝。
颜时眼神幽暗,半晌抬步离开,房门吱呀作响声在静谧的空间响起,门外之人担心的回头。
门后露出颜时苍白的面庞,他一手握拳掩唇,似极为虚弱般轻咳,身体轻晃。
“颜师兄,你没事吧?”
林淼担忧的扶上他,满眼担忧内疚。
颜时顺势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怀里,半闭着眼睛虚弱道:“无事,有些乏力罢了,劳烦淼淼扶着点了。”
门外的小古见他这般作态,不敢置信的抽搐了下眼角。
自颜时进门便看他不爽的二鬼更是烦躁,奈何林执事还偏心向着他,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开门就往林执事身上倒,林执事那小个头怎么撑起的起他,真是个心机男,他回去就要给判官告状。
林淼闻此更加内疚,使出全身的力气,撑起颜时,缓慢的挪动脚步向室内走去,看不下去要搭把手的小古被主子一个眼神杀在原地,讪讪的搓了搓手。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林淼将颜时放倒在躺椅上,她贴心的拉上窗帘挡住吹进来的凉风,轻轻哄着:“颜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咳咳咳......”颜时掩了掩口鼻,虚弱的样子,令林淼更加心疼。
颜时看着她双眼中的怜惜,心里甜甜的,今天这人救的挺划算。
“你快看看那位姑娘吧,她似乎有话要同你讲。”
林淼眼中闪过为难,她此时实在不忍走开,看着为帮她救人而虚弱至此的师兄,可是那姑娘身上发生的一切,她又确实想尽快了解清楚。
颜时知她心底所想,在她的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无声的暗示着。
“那师兄你先躺下歇歇,我去看看那位姑娘如何了,有事就叫我。”林淼像照顾小朋友一样柔声叮嘱着。
看着颜时缓缓的点了点头,她这才快步上前查看榻上之人。
“姑娘,好些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兰雁睁开眼睛,撑起手臂就要起身。
林淼看着那摇晃的身形,赶紧上前摁住她的双肩,手下湿透的衣衫令林淼心惊:“别起身,快躺下。”
“多谢恩人相救,兰雁感激不尽。”兰雁眼含热泪,劫后余生溢于言表。
林淼摇了摇头,真正救下兰雁性命的是颜师兄,她只是将她抢回而已,并没出多少力,况且真正出力的人此刻也虚弱躺倒了,抢了师兄恩情的林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恩人,兰雁有个不情之请。”
被摁下的兰雁再次起身,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黑眸亮的吓人。
林淼看着她眼中的固执,心下一片叹息,柔声开口:“恩人不敢当,叫我林淼就好,说说看是何事?”
躺在躺椅的颜时,轻掀眼皮,眼底闪过一丝犀利,在林淼面前的柔弱姿态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阴翳。
9. 最大的人脉
兰雁抿了抿起皮的嘴唇,喘息着开口:“前几日,我同我的好姐妹三人一起去了那霓采裳买衣,试衣服时尺码都是好好的,可昨日穿时她俩却发现尺码都不对。”
兰雁就着林淼的手,嘬了口杯中的水,嗓子缓解不少,提气继续说道:“所以,傍晚我们三人又去了那霓采裳裁衣,那粉娘说有些费时,我就先去买了些吃食,迎喜和秋浓就留在店内重量尺寸,我们三人约好在店内碰面后一起去在人间。”
“然后呢?”林淼见她不再往下说起,出声问道。
兰雁眨了眨眼中的水汽,哽咽道:“我买完吃食回去,粉娘身边的伺女就告诉我说,迎喜和秋浓因为等不到我,量完衣就走了。”
“我,我因为贪玩,逛了会儿花市,再回去她们二人就不见了,直到今天她们都没回来。”
“可是,可是,迎喜和秋浓不会因为我耽搁了时间就不等我了,我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了解她们的。”
“粉娘她们说谎,迎喜和秋浓就是被她们掳去了!”
林淼和二鬼看着自责激动地兰雁,若有所思的对视。
“今日,今日,我前去理论,那粉娘将我安抚到店内后,打着试香的名义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我就浑身麻痹口不能言。”
“还好,还好恩人及时出现,救下兰雁,不然兰雁此刻怕是魂魄也不剩了。”
林淼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缓和着她的情绪。
兰雁反手紧紧的抓住林淼的手,恳切道:“恩人,求求你能不能帮我找找迎喜和秋浓她们,我们马上就要渡忘川轮回,赏善司说过的,迎喜和秋浓的下世大富大贵,求求你了,能不能帮帮忙。”
“这......”
林淼迟疑间,兰雁眼睛中的光亮瞬间暗淡,绝望的放开了林淼的手。
林淼见此,心底酸涩,低头看了看死气沉沉的她,握上她的手,试图温暖她,沉吟开口:“我试试看,但是我没办法向你承诺什么。”
兰雁闻言喜出望外:“真的吗?您能帮我找,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说着她仿似浑身充满了力量,一把掀开褥子,就要下榻。
林淼连忙摁下她,厉声批评道:“你这情况还折腾自己,你给我说说她俩的外貌体型,我们先帮你找,你说是吧二鬼。”
林执事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呢,二鬼能扁着嘴角,无语抬头望天,不拒绝也不搭话。
“咳咳,淼淼真是善良,那师兄也来帮忙找找看吧,毕竟师兄在这冥界还是有些人脉在的,再不济还有师傅在。”
外间的颜时喘着呼吸,虚弱声援。
小古闻言无语的闭了闭眼睛,心底无语:主子,这整个冥界都是你的,你就是最大的人脉,还要什么其他人脉。
林淼感动不已,冲颜时保证:“颜师兄,你就是我最大的人脉,你人真的是太太太好了,找到她们之后,我一定不再偷懒,好好学习。”
“难道......找不到她俩,你就不好好学了吗?”
颜时苍白的脸上表情严肃又认真,在对林淼心法学习上,他一贯要求的严格。
林淼讪讪解释:“师兄误会了,是会更加努力的学习。”
颜时这才收回迫人的视线。
......
林淼拉上二鬼,张罗描画着失踪二人的面容。
颜时给小古使了个眼色,小古领会,快步走上前主动请示:“林执事,小古略擅丹青,可帮忙作画。”
林淼眼睛一亮,让出位置,把小古推到了桌前,解脱吐气:“快来,快来,靠你了。”
林淼叉腰:“我还就不信了,难不成这霓采裳吃鬼不成!”
颜时闻言,眼角一跳。
事不宜迟,林淼看着手中那失踪二人的画像给二鬼递了一份,让他带给判官崔钰,动用官方的力量,总比个人来的更快。
......
忙完一通的林淼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灯火通明的霓采裳陷入沉思。
“兰雁,你们还余几日渡忘川?”
“三日,我们本想今日参加完那在人间的花宴就赶往忘川,可如今......”
“嗯,别担心,我们还有些时日。”林淼安抚着兰雁,暗自计算着时间。
“淼淼,扶师兄下楼取样东西。”
颜时的呼唤打断她的思绪,林淼恍然起身,条件反射般扶上他的臂膀,亦步亦趋的随着他的步伐向外走去。
“师兄可是有事要问。”
颜时师兄取物何须亲自前往,自有小古递上,此刻唤她出门,定是需要避开兰雁有话要说。
“此事,你有何想法?”
林淼迟疑,不知前几日她的所见所闻当不当讲。
颜时看出她的犹豫,出声安慰:“无妨,不要怕说错,多些线索总是会多些机会。”
林淼闻言不再犹豫:“师兄,自我观察,这霓采裳似乎每隔一周都会发生寻鬼之事,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到让人怀疑。”
“前几次的寻人,我未曾放到心上,是因为每次发生寻人的第二天,总有人在霓采裳门口议论说虚惊一场人已经找到了。”
林淼陷入回忆,谨慎开口:“可这次不一样,兰雁未能寻到她的朋友,反而被下毒,如果不是我救下,我在想......会不会今日就又像之前那样,此刻又会出现一群人,议论纷纷说失踪的人都已经找到......”
二人对视,心照不宣。
小古自阶下热切的看向自家主子,颜时余光扫到他后,不着痕迹的冲他使了个手势,他秒懂的迅速退下,林淼丝毫未发现他的出现。
“你说的这个情况也很可疑,待会儿我会向师傅说明,一起寻找,今日天色已晚,霓采裳也不宜再探,明日我们再另做计划。”
颜时故意加重最后话语的音量,暗示着什么。
林淼丝毫未察觉他的暗示,只当是颜时师兄的关心,乖乖的点点头,心道晚上确实诸多不便,就让判官的人先行寻找罢了。
颜时见她未明,忍不住操心的又加了句。
“今晚,你不妨就同兰雁在此歇下,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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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无女眷,她体内的毒刚清,还需有人照料。”
林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空旷的箜馆,自然而然的顺着他的话应下。
“不要乱跑,也不要单独行动,有事就摇玉铃,小古就在一楼守夜,玉铃一响,他就会上来,只要你们不出这箜馆,无人能伤的了你,记住了吗?”
颜时捏了捏她的手强调着。
林淼知他顾虑,如果真的有鬼贩子,那她和兰雁今日无疑是最危险的。
“师兄,我知道了。”
颜时看着她眼中的慎重,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我也缓了一下午了,身体倒也没有那么差劲,你回去陪陪兰雁吧,看看她还能透露哪些其他有用的消息。”
林淼见他脸色如常,唇色也恢复往日的粉嫩,这才放心的松开手:“那师兄您路上慢点,我就不远送了。”
......
折腾了一天的兰雁,吃过林淼给的定心丸后,松懈下身体,眼皮沉重,不消片刻便陷入了梦境。
林淼满腹心事的盯着对街的霓采裳,旁侧的点心都受到了冷落。
观察了近一个时辰,霓采裳店内丝毫未见粉娘和她的两个跟班,林淼有些按耐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犹豫再三,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兰雁,咬了咬牙,一狠心拿起桌上的青铜面具带上,悄悄的向楼下冲去,手刚摸上门栓,小古惊讶的声音传进耳间。
“林执事,您这是要出门?”
小古不得不感叹于主子的料事如神,果然让他逮到了准备偷溜林执事,真是头疼。
“啊,哈哈,小古,你怎么还没休息?”林淼打着哈哈哈,掩饰着她被抓包的尴尬。
“林执事,你不是也没休息吗?”小古满脸哀怨。
“我有点馋了,想去楼下买点零食解解馋。”说着林淼咽了咽口水。
“......”
“林执事,你想吃什么,我派人给你买回来,主子说了,今夜外面危险。”小古特意强调了“主子”和“危险”二字。
林淼见无法蒙混过关,索性明牌,侧身靠着馆门,毫不遮掩开口:“我要去趟霓采裳。”
小古简直要被她气晕,自己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她竟然还要去那霓采裳。而且看这架势是非去不可。
“唉!那你必须要带上我,并且关键时刻要听我的安排,不能甩开我。”小古无奈。
“好好好,都听你的,快把这门打开。”林淼手上暗中使力了好一会儿,掌心都红了,都未能把门打开。
“那你让让,我来开。”
小古将她通红的手心看在眼里,心底嘀咕着,这庇阵要是单凭你这双手就能给打开了,那他们咒族也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收起心底的思绪,小古双手迅速掐诀,那繁复的咒文自锁间扩散至整个箜馆,又渐渐消失在小古的指尖,“啪”的一声,门栓自动滑落。
林淼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咋舌腹语,难怪她打不开,为了防她竟然还施了法术。
10. 司晏的拧巴
林淼小古二人面具遮面,大摇大摆的走进热闹非凡的霓采裳,这店晚上的生意竟比白日还要好。
店内小厮都忙到人手不足,林淼和小古在店内逛了好久,都未见有人上前推介,二人倒落得轻松。
环视四周,并无一丝异样,时而有女客人带着选中的衣服,自楼梯上二楼试衣。
林淼也选了身男装,装模作样的朝二楼走去,相同的场景,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小古无奈也选了身衣服,跟着她上了二楼。
入目便是两排整齐排列的单间,男左女右保证了绝对的私密性。
林淼习惯性的朝女眷区走去,却被小古一把拉住。
小古拽了拽她怀中的男装,又用眼神示意男眷的标志。
她这才不好意思的调转脚步,朝左手边走去。
小古推开门口闪着蓝光灯箱的门扉,暗示林淼入内。
她笑笑,感谢着小古的贴心,正要关上门之际,小古却一个闪身也跟了进来,她看着他一头雾水。
“你不能单独行动,”小古梗着脖子答话,头都不敢抬起,眼睛丝毫不敢四处乱看,视线乖乖的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却硬着头皮尽职尽责的一跟到底,“反正你也不是真的要买衣服。”
“也是哦,辛苦你了,小古,你不提醒,我差点都忘了我是来查案的,都怪这霓采裳的衣服太好看了。”
林淼不拘小节的拍了拍小古紧绷的肩膀,示意他放松,随后她四处环视着这更衣室。
你别说,这霓采裳不愧是高端综合卖场,这更衣室设置的那叫一个精致贴心,脚下是雪白的羊绒地毯,完全不用担心衣服落地会脏的问题,淡雅的香气自香炉中缓缓四溢。
大大的落地铜镜,清晰的映出人影,后方的书架上,摆放的不是成摞的书籍,反倒是一盒盒的配饰,男款女款都有,用料极足,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这客人试衣服时这么一搭配,说不定就又卖出了件首饰,一举两得,足见老板的心机,哦不,丰富的经商头脑。
看着华美的首饰,林淼爱不释手,果然没有一个女人能躲过珠宝首饰的诱惑。
二人东摸摸西看看之时,门外传来店内小厮谄媚的声音:“贵客这边请,来这边试衣间,这个房间才能配得上您的尊贵,您请进,请进——”
林淼诧异的睁大了双眼,这冥界也分SVIP?
二人诧异,他俩在这二楼呆了足有两刻多钟,来来往往这么多的人试衣,也没见有哪个小厮如此殷勤,并且还指定专门的试衣间。
有猫腻!
二人对视不约而同的屏息,一个眼里计划着等人走后入内一探究竟,一个眼里尽是对对方的紧张担忧。
......
“你们这挺高端的啊,铜镜都镶的蓝宝石!这件衣服我买了,下楼结账吧。”试完衣服贵客的清朗声线在门外响起,“对了,这枚青玉腰挂我一并要了。”
“好嘞,好嘞,贵客您随我来,咱一楼结账......”
小厮的声音渐渐远去......
林淼和小古同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铜镜,平平无奇,并没有蓝宝石。
二人复又将耳朵贴在门后,静静的等着二人走远。
“咔哒!”,林淼扯着不情不愿的小古迈进隔壁的试衣间,果然看到了贵客口中那镶满蓝宝石的铜镜。
“哇塞,小古你快来看看这真的是蓝宝石吗?”
不同于林淼的兴奋,满脸愁容的小古被她一把扯到铜镜前。
小古兴致缺缺的打眼看去,却被铜镜周身的蓝石髓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蓝宝石,这分明是三生石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偷取三生石髓!
这三生石髓一经催动,铜镜对面的人就能将镜前人的前世今生以及来世之命运看得一清二楚,掌管此权限的仅限于孟婆,并且不得随意将来世好坏擅自透露,否则轮回将乱了套了,不仅如此,这三生石髓还有个最大的作用......
想到此,小古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看着离铜镜越来越近的林淼,他连忙伸手将她拽离铜镜。
林淼不解,看着小古那如此惊恐的眼神,正欲启唇询问,却被门外的脚步声吓了一跳,二人心跳如擂,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吱扭。”
门开。
店小厮探头环视一周,未见有人闯入,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这破脑壳,忘记锁门了,还好没人进来,差点出了大事。”
“咔哒。”
锁落。
蹲在书架后方的二人长出一口气,稳住心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这下怎么办,被锁在这里了。”林淼转着眼珠,小心翼翼看着小古的脸色。
小古无言起身趴在门上听了听,确认走廊无人后,自身前的囊袋抽出束口的银环,展开后竟是小巧的银色匕首。
“咔”
锁应声打开,小古眼疾手快的开门接住落下的锁头。
林淼在身后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小古。
二人锁好门,小古催促林淼速回箜馆。
林淼身形丝毫不为所动,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衣服小声和小古打着商量:“那个蓝宝石铜镜是不是有问题?我们既然已经发现了,何不趁此机会把二楼所有的试衣间都过一遍,看看有多少个这样的铜镜,也不枉此行。”
小古内心有些动摇。
“你看,这是回廊,我看女眷,你看男眷,在试衣间的门口都能看到铜镜,不用进去,你在对面也能看到我,我们速战速决,如何?”
小古看了看二楼的结构,点了点头强调:“有问题立刻撤。”
“好!”话音刚落,林淼就窜到了对面。
女试衣间人就是多,亮起红灯牌的里面都有人在试衣,是以小古都看完了,林淼还在跟试衣间的人道歉。
看完最后一间,林淼快速折返和小古汇合,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林淼余光瞄到楼梯间抬步上楼店小厮起疑的视线,泰然自若开口:“小古,走了,结账去,今日这个衣服甚合我的意。”
迎面而上的店小厮闻此,打消了眼里的一丝疑虑,喜笑颜开的接话:“二位满意就好,结账还请随我来。”
“好。”
林淼冲略微紧张的小古使了个眼色,小古这才控制着表情不做声的跟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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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
“你说这件袍子多少钱?”林淼瞪大了眼睛。
“贵客,你的眼光好啊,你看看这袍子的料子多好,两枚银冥不贵的。”
林淼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哭丧着脸看向小古。
小古扬臂把自己手中的袍子也放在柜台上,无奈道:“一块结账吧。”
林淼如见了大救星一般,眼睛了充满了对小古的崇拜。
“好嘞,贵客您一共购买了两套成衣,赠送您朱砂吊坠两条,您收好。”
林淼喜滋滋的接过随手和颜时送的白玉挂在了一起,一红一白还挺好看的。
回到箜馆的林淼不好意思的冲小古一笑:“等我这月发了月钱,就还你,初来乍到,属实有些囊中羞涩。”
“林执事不必这么见外,只是希望明日我家主子怪罪下来,还望您救救小古。”说着小古郑重的躬身请求。
林淼更加过意不去:“放心,今夜外出是我逼迫你所为,你也是受害者。”
“对了,小古,那镶满蓝宝石的铜镜到底有何不妥?”
林淼难掩好奇。
“那不是蓝宝石,那是......”小古话说一半,觉得此事不该由他说明,抿紧嘴唇,皱着眉头冲她摇了摇头。
林淼看他的样子,知道从小古嘴里是撬不出答案了,悻悻道:“那我明日问问颜师兄。”
“好了,林执事,你赶紧休息吧,今日真的不能再外出了,我的暗灵只够解开一次我家主子封上门锁。”
林淼听出小古的弦外之音,讪讪的笑了笑,愧疚十足的冲他摆了摆手。
看着她走进“甲”字号房,小古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回原地,他长舒了口气,冲暗处的黑影召了召手,在来人耳侧吩咐了几句,暗影领命离去。
......
暗室,一片死寂。
“晏主,今晚林淼和箜古又去了霓采裳,他们发现了三生石髓的事情。”
司晏额角的青筋一跳:“林淼可有被他们发现?”
“并没有。”
“好,知道了,自今夜起加倍防护。”
“是。”
昏暗的室内,又重归安静。
......
良久,司晏落寞的语气在室内响起:“林淼,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心底百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眼中情绪错杂。
她来此冥界,本就是他的计划,现如今她能如此上心探查,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如今见她略微冒险,他的心就不得安宁的厉害。
明明.......明明他早就为她安排了重重的保护,可在听到消息时,还是会忍不住担心。看来还是得加强对她心法法术学习上的要求。
陷入沉睡的林淼突的在梦中打了个喷嚏,是谁又要算计她。
只是今夜一过,怕是明日她该追问他那三生石髓的事了,不对,是向颜时追问,不是他司晏,更不会是那冥乐街的司幕主,可是又都是他......
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时的急于靠近,造就了现下骑虎难下的局面,无论她喜欢上哪个他,自己的心底总会有一丝的酸意。
11. 捡到一只奶团子
天还未亮,满腹心事的林淼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脑海里粉娘阴鸷的双眼、兰雁的泪眸、幕主嘲讽的眼尾轮番交替。
今日奇怪的紧,许久没在精神上折磨她的幕主竟然又在脑海里蹦了出来,真是晦气!
林淼闷在被子里使劲的蹬了蹬腿,无声的发疯。
“林执事,是不是我吵醒您了?”
小心翼翼的女声隔着被子听不真切。
林淼的腿僵在半空,缓缓的翻开蒙在头顶的被子,顶着炸毛的乱发,一脸蒙的看向声源处。
兰雁看着她的凌乱,捂唇浅笑。
林淼红着脸,抱起被角,耙了耙乱发,沙哑开口:“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快回床上躺着。”
说着,她放开被角下床就要扶兰雁躺回床上。
“不碍事,咱这身体没那富贵命,睡一觉就已经好了,就是牵挂迎喜和秋浓……”
“不,不是催促林执事您的意思,只是我实在是担忧的紧。”
兰雁不自觉的扣着掌心,双眼湿润,生怕林淼误会。
林淼暗叹,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手下潮湿的触感,令她一愣。
“我昨晚在霓采裳买了新衣,你若不嫌弃,我拿给你穿。”
兰雁连连摆手,生怕给林淼添麻烦,她指了指椅子上的布包:“我有新衣的,你看,我换上就行了。”
林淼并不强求,温柔的看着她:“那我叫小古准备下,你昨天出了一身的汗,梳洗后,咱们就去找人!”
不容兰雁推辞,林淼摇响玉铃。
洗漱一新的二人,简单的吃了两口粥,便脚步匆匆的往外赶,小古在身后拦都拦不住。
......
冥日仍未升起,令整个冥乐街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里。
微凉的空气里传来稚儿的轻咳,引得林淼侧目。
霓采裳门前的石狮旁,蜷缩着一大一小灰扑扑的两个身影,若不是那两声轻咳,实属难以发现。
只见那衣衫褴褛的老者紧了紧外袍,裹紧了身侧的幼童,朝石狮处躲了躲。
林淼见状,转身的步子再也迈不开,摸了摸腰间薄薄的荷包,咬了咬嘴唇,快步朝两人走去。
“老人家,你们需要帮忙吗?”
林淼的目光落到阿婆那夹杂着碎叶的灰白头发,露出的皮肤皲裂如枯树皮。
她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林淼,慢慢的摇了摇头。
怀中的小人却探出了头,一张嫩白的小脸带着病态,怯生生的看了看林淼,又轻轻的扯了扯阿婆的衣角。
“阿婆?”
“丫头乖啊,等他们开门了,阿婆找他们给你换了合适的衣裳,然后你就能漂漂亮亮的去新家了。”
“哦。”
小小的脑袋乖乖的蜷回了破破烂烂的袍子里,那双偌大的黑瞳仁却眨也不眨好奇的盯着林淼。
林淼看着她的双眼,心软的一塌糊涂,蹲下身子,扶上老人家冰凉的手。
“老人家,这霓采裳开门还得一个时辰,这么坐着等也不是回事,到对面箜馆来歇歇脚吧,不收钱的,霓采裳开没开门一眼就能看到,再说了别冷到孩子了。”
手上的暖流一路烫到了老人家的心底,她转了转干涩的眼睛,低头看向怀中的丫头。
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了看林淼的手又看了看阿婆的眼睛,指尖指了指林淼身后的箜馆,糯糯开口:“阿婆。”
老人家了然,抬头盯着林淼,暗哑开口:“那就叨扰了。”
林淼漾起笑脸,毫不在意老人家的脏乱伸手扶起她后,冲着奶呼呼的小团子温柔道:“姐姐抱吧,阿婆可没法把你抱上那么高的台阶。”
阿婆阻拦的手还未扬起,怀中的小不点便冲林淼迫不及待的伸直了双手。
林淼失笑,小心翼翼的自阿婆怀中接过这个奶团子。
这个小奶团子是一点都不怕生,紧紧的扒在她的身上。
林淼这才看到奶团子背后驮着一个异常精致的包裹,包裹之华美与这一老一小的装扮格格不入。
林淼往上托了托奶团子,身后的兰雁扶着阿婆,一行人缓缓的迈进箜馆。
“小古,去备些热饮吃食来。”
小古目无波澜的看着进馆的老少,这箜馆自从林执事入住以来,都快变成了普通客栈,自己也从一介副馆主,成了打杂的小厮,可他却丝毫不敢反抗。眼疾手快的上了适合两人的吃食。
可是这一老一少怎么都是一副即将魂飞魄散的鬼样子。
看着不敢动筷的小团子,林淼捏起一个温热的的流沙包,递到她的唇边。
小团子似是禁不住诱惑般,就着林淼的手,对着流沙包咬了一口,双眼萌萌的瞪大了。
“乖,拿着吃吧——”
小团子白嫩嫩的小爪子捧起了圆滚滚的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看着小团子可爱的吃相,林淼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阿婆端起热茶饮了一口,她这才开口试探:“阿婆,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去霓采裳?”
阿婆浑浊的眼睛瞬间锋利的盯着林淼,小团子却不慌不忙的嚼着口中的包子。
“林执事不是坏人,只是看你们似乎有难处,想帮你们而已,昨日林执事还冒险从霓采裳救下我。”兰雁开口解围。
“救下?”阿婆捕捉到关键字眼反问。
“阿婆,最近无事霓采裳还是少去的好。”林淼柔声相劝,生怕吓到老人。
“姐姐,翘儿最近瘦了太多,阿婆给买的新衣变得大了,阿婆说了只有翘儿穿了得体的新衣,才能再和爹爹和娘亲成为一家人。”
奶团子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对着林淼丝毫不设防,小手利落的解开包裹,抖出一件七彩的连帽斗篷。
“姐姐,你会裁衣吗?这样我们就不用等了,今天就能早点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这是凤冥笠?”小古看着翘儿手中的斗篷惊讶道,转瞬脸色一冷,“不对,这不是凤冥笠,这是七彩蚕丝。”
阿婆脸色大变,干枯的手迅速扯过斗篷,小心翼翼的收起,拉起翘儿直视小古,冷声驳斥:“你乱说,这就是凤冥笠,这可是冥乐街的霓采裳卖给我们的。”
“可是,可是这真的不是凤冥笠,真的凤冥笠能护魂魄不被轮回途中的恶鬼吞噬,它是能随着魂魄的状态调整的,根本就不用裁。”
毫无情商可言的小古,一根筋无脑的拆穿阿婆的自欺欺人。
林淼起身,止住小古还欲争辩的话,严肃着表情看着这一变故,低声问着他:“小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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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可是真的?”
“林执事,我从不说谎,她们的这件斗篷肯定不是凤冥笠。”
看着浑身颤抖的阿婆,林淼连忙上前搀扶,却被阿婆一把挥开。
翘儿看着她打心底里见到就喜欢的大姐姐被阿婆挥开,不知所措的惊叫着阿婆。
......
不顾林淼的阻拦,这一老一少又恢复到林淼初见时的模样,一动不动的蜷在石狮旁,只是那件闪着七彩光芒的斗笠,此刻却不被珍视的胡乱披在翘儿的身前,那安抚着翘儿的枯手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林淼心如明镜,怕是阿婆也知这凤冥笠是假的了。
“小古,入轮回是必须要有这凤冥笠吗?”林淼不解。
“不是的,林执事,只是,只是她们二人要入轮回怕是必须要有这凤冥笠。”
“为何?”林淼冷下眸子看着小古。
“因为,因为,她俩魂魄不稳,都快魂飞魄散了,只有凤冥笠的涅槃火能护佑她安然无恙轮回转生。”
林淼皱紧了眉头,声音上扬:“怎么会这样?”
“那个小鬼,一看就是在奈何桥前徘徊太久,被忘川河水中的厉鬼噬咬过魂魄,错过了命定的轮回投胎时机,现在的她是魂魄太弱了,而不是她说的瘦了。”
“那阿婆则是只剩一魂两魄,余下的魂魄很完整,定是她用魂魄交换了什么。”
林淼闻言深深的看了看那件斗篷,又看了看霓采裳的牌匾,心底燃起熊熊怒火。
又是这霓采裳!
“兰雁,等我帮她们讨回真正的凤冥笠,再一同去找判官。”林淼握紧了拳头。
兰雁同样怒意上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徒留小古呆在原地,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埋怨着自己为何要如此多嘴,祈祷着主子快点赶来救场。
伴随着冥日耀红半边天,拉长路旁三人的身影,霓采裳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台阶旁的阿婆颤颤巍巍的拉起翘儿,两人缓慢又坚定的朝前走着。
“来人啊,我们要裁衣。”
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霓采裳响起,小厮闻声跑来,看到那凌乱铺在柜台的七彩斗篷,笑意僵在嘴角。
阿婆如即将燃尽的烛台般爆出最后的火星:“怎么,不要告诉我你们裁不了?”
小厮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开口:“哪的话,当然裁的了,小的拿去里间裁。”
“就在这裁。”阿婆摁住斗篷。
“这......”
“怎么,还是说真的凤冥笠根本就不用裁,是你们店在卖假货,糊弄我一个残魂。”
“......”
“这,这怎么会呢,您又打哪听来的流言,我们家是新款,用了新的纺织术而已,我们家这么大的店还能骗您老人家不成。”店小厮巧舌如簧。
小古简直要被此人的厚脸皮折服。
“你确定是新款,那你敢不敢跟我们去判官府,让判官大人一辩真假?”林淼大步跨进店内,凌厉的盯着店小厮,肃然出声。
“这......”
林淼在阿婆身后挺胸站定,执法者的威压全开,无声的替阿婆撑腰。
“这什么这,让判官大人也涨涨见识,看看你们这新款凤冥笠。”
12. 司晏惹,颜时哄
店小厮看着殿前横眉冷眼的判官,“噗通”一声,腿软的跪倒在地。
林淼见此情形发出一声冷笑,静静的等着判官崔钰发话。
“堂下所为何事?”判官声如洪钟。
阿婆牵着翘儿的手跪至堂前,七彩斗篷被她如破布般扔在地上。
“判官大人,我老婆子散魂去魄攒够了十枚晶冥,在他这霓采裳买了这么一件凤冥笠,只为保我翘儿平安转世,可是他们这坏良心的却卖假货。”
店小厮在控诉中瑟瑟发抖,一边埋怨粉娘的贪心不足,一边又祈祷粉娘得信儿赶紧来救他的鬼命。
“凤冥笠?呈上来。”
林淼眼疾手快的捡起那七彩斗篷双手呈上。
判官面无表情的接过斗篷,高高举起。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判官手中,火红的羽状丝线闪着七彩流光,肉眼难辨真假。
“判官大人——”
粉娘人还未到,那撩人的声线倒先入了人耳。
“判官大人,您看粉娘又给您添麻烦了。”
粉娘弯起的笑眼,在经过小厮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跪倒的小厮亮起的眼睛刚对上粉娘的双眼,便被她阴翳的眼神兜头淋了个透凉,错愕的愣在原地。
粉娘快步上前,妖娆顷身试图拿走判官崔钰手中的“凤冥笠”,却扑了个空。
“是真是假还未明了,这“凤冥笠”你可动不得!”判官毫不留情,视线却落在底下的婆孙二人身上。
林淼看着吃瘪的粉娘,在心底给判官点了个大大的赞。
“都说这凤冥笠千火不燃,万鬼莫近,我看看你家如何?”说着判官手中燃气一团冥火,渐渐靠近那“凤冥笠”。
粉娘不惧嘴角反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眼中尽是期待。
众人瞩目间,那闪着七彩流光的“凤冥笠”如飞蛾扑火般触到那火苗就惨烈的燃烧起来。
林淼见此脸色大变,一个跨步上前抢过熊熊燃烧的“凤冥笠”,扔在地上,使劲的踩着火舌。
她弯腰捡起泛着焦黑的残破“凤冥笠”,转身怒视判官:“你!”
粉娘懊恼的捏紧了手中的丝绢,恨恨的撇了眼林淼,又是她!自己这焚粉白下了。
判官也惊诧不已,自己明明控制好冥火了,怎知那假凤冥笠如同浇了烛油般见着火星就狂燃。
他看了看林淼那怀疑的目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火大的冲粉娘吼道:“粉娘,霓采裳身为冥乐街的示范商铺就是这样带头的!”
粉娘望着判官崔钰的怒容,一时愣在原地。
......
“判官大人,这凤冥笠又是从何认定就是我家的呢?”毫不客气的质问声自殿外传来,打破了这殿内的僵局。
“幕主!”
粉娘激动俯首行礼。
林淼循声望去,那熟悉的上挑眼尾仍旧带着初见时的不可一世扫过她,视她为蝼蚁。
林淼捏紧了手中的衣服,视线紧紧的盯着他。
“这衣服既无我们霓采裳特有的纺织工艺,又无离店时的纹印,我想问问老人家您是从何处买的这件衣服来诬陷我们呢。”
司晏微微侧首带着一丝不屑看向婆孙俩,缓缓在林淼面前踱步。
阿婆直指向司晏的指尖抖个不停,气急开口:“你!这就是从你家店买的,我们有票,早上店小厮还答应给我们裁衣,你们家的规矩,售出的衣服不合适可免费裁衣。”
“哦,那票呢,拿出来瞧瞧看,再说了我们家也不只是只裁自家衣服,他店衣服付费也可在我店裁,谁让我们家的工艺好呢,老人家你这口说无凭呀!”
司晏故意一般在林淼身边打着圈,更绕的她心烦。
“票,票在那小厮手里,判官大人一搜便知!”阿婆气到声抖。
林淼闻言将手中剩下的衣料卷进怀里,粗鲁的扯起跪在地上的小厮,上手就扯开他的衣襟,一副找不到票誓不罢休的样子。
司晏看着她在小厮身上撕扯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小厮更是瑟瑟发抖,眼底却带着一丝庆幸,在幕主大人提到票的时候,他就使用秘法将票给焚了,不然此刻他死定了。
林淼一番搜身,一无所获,转脸看到小厮手心的灰粉,她神色更加冷峻。
如果不能替翘儿讨回真正的凤冥笠,她该如何入轮回与自己的父母重聚。
林淼心一横,转身对上司晏:“真是好算计,先是借判官的手把你家的衣标烧没了,再暗示你家小厮销毁票,可是你别忘了我手中还有半片斗篷,让人一辨工艺便知。”
话虽硬气出口,可是司晏那老神在在的样子令她心底打鼓,可是衣服就在自己手里,他从未接触过,哪来的自信。
“大家都知道凡是出自我们霓采裳的衣服,会有团云状的底纹,一看便知,林执事,那你给大家展示下你手中的这件衣物吧。”
他抬手向她示意,林淼故意视而不见,走至判官崔钰身侧,深深的看了眼自司晏入殿后一眼不发的判官,徐徐展开仅存的半片衣料。
可那薄薄的料子透过光线,只见曲曲折折的走线,未见一朵团云。
众人皆沉默不语。
“看吧,这根本就不是我家的衣服,这一老一少在这招摇撞骗呢,林执事你这眼神可不怎么好呀!”
粉娘又重新蹦跶起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讥笑着林淼。
林淼看着粉娘翘起的唇角,仿似明白了什么,定是刚刚的冥火令霓采裳特殊工艺变了性,那特有的团云标志变成了现如今的格子纹。
如果此刻颜时师兄在就好了,他所能预见的对策,她都用过了,可是还是没能扳回一局,要是师兄在,他一定还有办法,林淼委屈的咬了咬唇。
自票据未能搜到的,激动的阿婆便安静了下来,她不发一言,只一味的抚摸着翘儿的脸颊,似乎早已预见了结局。
林淼看着那曲曲折折的走线,又看了看眼神寂灭的阿婆和那懵懵懂懂的翘儿,挫败和伤心一起涌上心头:“是,看似我们没有证据,可是事实如何,你们心知肚明!”
“阿婆散魂去魄用晶冥换来的这么一件凤冥笠,只为保她孙女平安轮回,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
林淼握了握腰间的白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看了看翘儿那越发苍白的脸,狠了很心说道。
“把你们店真正的凤冥笠拿来,多少钱我都买。”
司晏眼神落在林淼握着白玉的手,看出她要以白玉换凤冥笠的心思,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声线骤然扬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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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哪有林执事说的那么简单,这凤冥笠原材取自凤凰涅槃抖落的凤羽,这冥界哪有那么多的凤凰涅槃,我们家的凤冥笠上上个月就断货了,整个冥界如果我冥乐街的霓采裳都无货,那么别处更不可能会有。”
林淼猛的抬眼看向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几乎要捏不住手中的衣料。
“林执事,您的好意心领了,或许命数如此,还请将凤冥笠给我们吧,我们该启程了,翘儿也等不及去见爹娘了,对不对?”
翘儿重重的“嗯”了声,朝阿婆露出甜甜的笑脸,她懂事的披上那被烧焦的斗篷,抱紧了阿婆的脖颈。
两人颤颤巍巍的朝殿外走去。
林淼看了看空了的掌心,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撞开挡在身前的司冥,抬步追了上去。
“阿婆,我同你们一起。”
“留步吧,林执事,事已至此,您也尽力了。这世道,无论阳间还是鬼世,穷苦人家皆薄凉,认命了......”
林淼鼻尖一酸,执拗的不肯离去,扯着阿婆的衣角亦步亦趋。
司冥双手负后,眼神一错不错的凝视着林淼的背影,眼眸深沉。
......
黄泉路口,一抹白衣在烈烈阴风中孑然而立。
“颜师兄?”林淼认出那抹人影,嘶哑开口。
颜时看着花了脸庞的林淼,扯起衣袖,在她脸上温柔的擦了擦。
“颜师兄,阿婆和翘儿,她们......”林淼望着前方隐入风沙中的身影,语带哽咽。
颜时轻轻抬起她的脸颊,温柔的注视着她潮湿的双眸,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林淼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盈满整个眼眶,可她却固执的不让泪水滑落,眼眶通红一片。
颜时心疼不已,举起宽大的广袖,带着安慰抚上她的头顶,垂下的袖摆遮住她的视线。
突来的阴影包裹着林淼,给足了她安全感,她眨巴眨巴热胀的双眼,泪如雨下,在干涸的黄沙上开出朵朵黑色的花。
直到花不再开,颜时才移开广袖,牵起她的手,顶着呼啸的鬼嚎,一步一步坚定的朝那一老一少走去。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一路跟着,看着那一老一少相互搀扶着踏上奈何桥,微笑着饮下孟婆汤。
翘儿顺着阿婆的视线看到了河对岸的林淼,激动的摇着小手,开心的裂着小嘴,笑的开怀。
林淼见状打气精神,扬起笑脸,用力的朝二人挥手。
阿婆也费力的抬起手小幅度的摆了摆,她蹲下同翘儿讲了几句话,翘儿连连点头后扑进了她的怀里,阿婆一个不稳,向后跌去。
颤颤巍巍的费劲抱起翘儿,随后看了一眼林淼,使力一跃。
那流彩的“凤冥笠”瞬间被卷入血黄色的忘川河水中,沉沉浮浮。
林淼踮脚,焦急的双眼紧盯着那时有时无的流光。
颜时看着那即将被厉鬼怨魂撕碎的两人,抬手捂上了林淼的双眼。
林淼一愣,空余的左手正准备拨开颜时覆在眼上的手,却在握住他手的瞬间,想到了什么,一时僵在原地。
颜时感受着掌心睫毛的轻颤,他的心也随之痒的发疼,左手用力环上她的肩头,拥她入怀。
一瞬间,回荡在林淼耳边的鬼哭狼嚎都消失不见。
13. 醉鬼,难哄
热闹非凡的叫卖声传入耳内,林淼呆滞的目光动了动,转头循声望去,奢华的冥乐街一如既往的火热。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置身箜馆,手下摇椅熟悉的纹路硌疼了掌心。
林淼无意识的抠着扶手,目光空洞的顺着鬼群游走,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飘扬的“酒肆”二字,张狂的飞舞在半空,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她如游魂一般起身,膝头磕到桌角也无丝毫的痛意,旁若无人的拾阶而下。
颜时不发一言,跟在她身后。
“小二,来壶酒。”
空洞的声线在嘈杂的划拳声中带起一丝异样的波澜,店小二匆匆跑至跟前:“这位姑娘和公子,二位要吃些什么酒水?”
“随便。”
店小二的热情没能唤起林淼的一丝回应,她木着表情转身直上二楼露台。
颜时冲愣在原地的店小二摆了摆手:“来坛桂花酿和葛藤花茶。”
“得嘞——”
店小二摇着头朝酒库走去,惋惜道:“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主。”
二楼露台尽头,一个小小的身影抱膝蜷在角落。
阴影洒下,林淼懵懂的抬头看去:“师兄?”
“嗯,酒来了。”
颜时倾身将托盘中的酒坛放到两人之间的小方桌上。
林淼视线随着酒坛而动,一点都不想探究颜时师兄为何出现在此,径直拔掉酒塞,倒上满满一碗,不待颜时开口,一饮而尽。
“这不是酒,我要的是酒。”
林淼目光定定地盯着颜时哑着声线控诉,双手嫌弃的将桌面的酒坛推得远远的。
“小二,我要烈酒!”林淼冲着小二发着令。
立在两人旁侧的小二看着林淼将桂花酿一饮而尽,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虽说自家的桂花酿是花果酒,但是自家店的酒水纯度可是都不低。
这位姑娘竟然能面不改色的饮下一碗,属实有点酒量在身上,但看这公子的面色可不太好。
颜时看着林淼固执的眼神,心下叹息:“由她。”
店小二非常有眼力劲的上完金酒退下。
“喝点粥在喝酒。”颜时一手摁住林淼欲拔金酒瓶塞的手,一手将不知从何处变出的半碗清粥推至林淼面前。
林淼盯着被摁住的手愣了半晌,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咽回了肚子里,乖乖的捧起那碗热粥囫囵吞枣的咽下,黑白分明的瞳仁盯着颜时,双手同时抱上酒坛。
颜时松开摁住瓶塞的手,顺便取走空碗,将葛藤花茶推向了她的面前。
林淼直接无视,利落拔开酒塞,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颜时狠狠皱眉。
林淼又是昂首一饮而尽。
“咳咳咳。”
浓烈的酒气直冲肺腑,呛的林淼咳出了泪花。
她感受到前方的阴影,捂住脸,连连冲颜时摆手。
颜时半起的身子顿了一下,缓缓收回伸出的手,转而落回酒坛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满碗。
他移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看着栏边银杏树叶的纹路,给她留足空间。
“叮!”
清脆的杯碗相碰的声音响起。
颜时回首,两人的酒碗相撞,碗中清亮的酒水,漾开一圈圈波纹。
他视线顺着她的指尖上抬,林淼明媚耀眼的笑脸映进他的眼帘,可他却半分都笑不出来。
在林淼的笑颜中,他举起手中的酒碗。
林淼见状举起自己的酒杯,压低碗口在他的酒碗上轻轻又磕了一下。
不待他作出反映,径直举起酒碗,咕咚咕咚大口咽着烈酒。
颜时视线凝在她身上,陪着她肆意豪饮。
两人相视无言,只一味大口喝酒。
不消片刻,两坛烈酒见底。
林淼酒意上头,面如桃花,醉眼朦胧,单手摇摇晃晃的举起酒坛不停地倒着酒。
“没了,小,小二,上,上酒。”黏黏糊糊的字句从林淼的唇中崩出。
颜时却眼中清明一片,他取下林淼手中摇晃的酒坛,顺势握上她的手,攥在掌心。
林淼不依,费劲睁大了双眸,可怜兮兮的哼唧着:“上酒,上酒。”
“没了,林淼,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话落,颜时握了握掌心的柔夷轻笑,自己也当真是醉了,竟试图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司晏懊恼着单手扶额,耳边却传来林淼揪心的啜泣,他慌乱不已看向她。
豆大的泪珠自她通红的眼眶簌簌滑落,在桌面开出一朵朵暗花。
“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林淼哽咽出声。
“你欺负我,判官欺负我,那个劳什子幕主也欺负我,都欺负我......”
“你们都是大佬,我,我就是一个小虾米,谁见了我都想踩两脚。”
“我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针对我。”
“我,只想尽快的洗脱我前世的冤屈,不让我的家人蒙受污名。”
“可是,那崔钰非要我替他管着冥乐街,可他倒好,一次次的掉链子,捅娄子,却不护犊子,连那幕主都不如。至少,人家幕主都知道护着他的自己人。”
林淼双肩抖动,泪流不止。
“这世道,做人和做鬼没什么两样,有钱有权才是王道,现在还下落不明的迎喜和秋浓,今日的阿婆......”林淼说到此,喉咙中的哭腔越发难以抑制,“和翘儿。”
“她们,她们只是想讨回自己的合法权益,可是呢?”
“我也是个笑话啊,做人做鬼都是个笑话!”林淼突然笑出声,可是那渐渐止住的眼泪,却又如雨下。
颜时眼眸深沉,不发一言,只是那攥着林淼的手却越握越紧。
“为人时,手中的执法权却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去惩恶扬善。做鬼时,做鬼时,呵——”
自嘲的笑声带着咸湿的泪珠,狠狠地扎进她和他的心间,无声的刺痛着二人。
林淼摊开掌心,看了又看:“师兄,你看呀,这双手,握着执法权却救不下任何人,也救不了自己,何其可笑。”
“何其可笑啊!”
林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伸手握上那坛桂花酿,掀开酒塞,对坛猛喝了一口。
颜时见状,冷下神色,伸手夺下她手中的酒坛,拥她入怀,止住她的自怨自艾。
“淼淼,乖啊。”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可是拯救无数性命的大英雄呢。”
“阿婆和翘儿或许有缘自会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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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迎喜和秋浓你终会找到她们的。”
“找到?”林淼昂起头看着他锋利的下颌线。
颜时轻拍的手顿了下,没想到此刻的林淼竟还能听进去他的话。
他温柔坚定的紧紧拥紧她,带着一丝笑意:“对,找得到。”
“你要知道这世间就没有能困得住你的人和事,你只是受挫伤透了心而已,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错了,不该让你一再受挫......如果不是我插手,你早就将他们绳之以法了,可是淼淼,我们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这冥界需要你,你要好好的成长啊,继续作回那个仗剑惩恶扬善的一代上神。”
颜时眼中溢满温柔,似乎透过林淼看到了某人。
......
寂静的夜空中,颜时抱起林淼,稳稳的朝着箜馆走去。
夜深,安静的街道只余下颜时的脚步声伴着林淼重重的呼吸声有节奏的响起。
箜馆门口的小古,远远的看着自家主子抱着林淼徐徐走来,忙一路小跑到跟前,接下颜时手中的葛藤花茶。
看着满身酒气的二人,又瞥了瞥颜时通红的眼尾,自家主子最不喜酒水,今日怎的喝了这么多。
看不真切林淼的状态,就冲被主子抱回来的这状态,小古头大的厉害。
“小古,葛藤花茶热过后,送到明鼎。”
小古闻言瞪大了双眼,看着颜时瞥来的视线,忙不迭连连应下。
颜时抱着林淼走到“甲”字层,脚步未停,冲着虚空处继续抬步而上。
空间的波动感传来,两人瞬间隐身不见,转眼间进到了这箜馆最为隐秘的空间——明鼎阁。
侧室白玉铺砌而成的泉池此刻正翻滚着白雾,颜时轻轻将怀中的人儿放入池中,温热的水流令林淼不自觉的哼咛出声,她闭着眼睛身体自觉的在池中找着合适的位置。
颜时见状,轻轻的摆动她的头部,移到专门的头枕凹槽处。
林淼的眉头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
颜时指尖施法,暗红的冥力柔柔的捆住林淼的腰身,固定在池边,生怕她这个小醉鬼,一不留神栽倒在这温泉池中。
做完这一切,颜时松了口气,突然嗅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他皱眉,双手掐了个净诀,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高洁。
门外小古摇玉的清脆声响起,颜时转身开门的步伐却闪了下,掌心抵了抵太阳穴。
看来今天的酒有些过量了,他提掌运气逼出体内的酒气,头脑重新恢复了清明。
门微微打开一条缝,小古低头递上葛藤花茶,丝毫不敢往室内乱看,也不敢开口多嘴,见主子接过花茶后,躬身转身退下。
小古思量,这明鼎除了主子再无他人能入内,这林淼今日竟被主子抱着入内,看样子是醉了过去,可是这室内没个女婢伺候......
小古担忧的回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终是在台阶即将消失前,离开了明鼎。
......
室内,颜时盯着在雾气缭绕中若隐若现的小人,看了看桌边即将见底的沙漏,缓缓起身靠近,在温泉池边站定。
他缓缓的闭上双眼,抬起双手将黑纱覆上自己的双眸,静默片刻,双手掐诀,暗红的冥力轻轻的托起林淼......
14. 改了,再也不喝了!
一层一层衣衫在暗红灵力的游走中,缓缓沉入池底。
颜时面容沉静,双手却越来越抖,随着那最后一件衣衫的褪去,他快速的卷起屏风上的红纱,将雾气中的少女裹成茧状,收回怀中。
他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女子,不忍再叫醒她,稳稳的将她放入褥中,运转白灵逼出她体内的酒意。
“淼淼,你会怪我吗?”
他温柔的撩起她颊边的碎发,抚上她的眉眼,细细描摹。
“我想,你应该是不会怪我的,对吗?”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哀伤又庆幸的微笑。
“晏主。”
颜时神色瞬间转冷,眼角斜了一眼来人,迅速挥袖打落帷帐,掩住床上之人。
零壹见此自知鲁莽,头紧紧贴地,丝毫不敢抬起,静候晏主发落。
颜时转身眼里凝满冰霜,却知零壹并未做错任何事,明鼎的权限是他给的,但他心底还是充满了领地被入侵的不爽感......
以及怕被林淼发现身份的恐慌感.......
即使他以幕主身份出现时易了容,即使无外人可知,冥乐街幕主同晏澜府少主是同一人,但他还是难掩紧张......
他单臂画圆,撕裂虚空,两人瞬间回到了晏澜府。
零壹看着脚下熟悉的纹路,更是将头埋低。
“讲!”
仍旧是一身白衣的颜时,但是此刻他又不是颜时,他是晏澜府的司晏。
零壹丝毫不敢迟疑,谨慎开口:“晏主,您让找属下去找的迎喜和秋浓,属下找到了她们,只是......”
“只是她们现在恐怕已经无法回来了,她们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们了。”
零壹的头垂的更低,他们找寻时,方向出现了偏差,等到转回正路时,已经来不及救下二人了,现在他只能等着主子的责罚。
“与忘川域近日的贵客相关?”
司晏的疑问句中却带着笃定。
“是与忘川域有关。”
“只是,此次他们似乎出了点差错,迎喜和秋浓竟未能替代忘川那二位顺利投胎,现下错过了命定的投胎时辰,生死薄上又要空白两处,冥界又要多出两个厉鬼了。”
“只是属下不明,他们竟还要将迎喜和秋浓投入忘川河,为此他们出动了近两倍的人来盯着她们二人,属下们一时无十足把握救下她们。”
“晏主,是否要加大人手同他们抢人?”
司晏拧眉,缓缓踱步,片刻后脚步在零壹面前停下。
“将此事透露给崔钰和司淮,要快,要不着痕迹,迎喜和秋浓那边拖着他们。”
“是!”
零壹松了口气,正准备退下。
“以后进明鼎,没我允许,不得进内室。”
司晏面无表情的定下新规。
零壹提起的心终于落回肚里,大声回复:“是!晏主。”
晏主真真是一遇上林淼就变得谨小慎微,谁又能联想到在林淼面前温文儒雅的颜时,就是那不可一世的堂堂冥乐街的幕主大人。
他看晏主最近真是戏瘾上身,一边宠一边斗的,等到被林执事拆穿那天,以林执事的脾气,唉......想想都头疼。
......
司晏此刻可没心思管他零壹的想法。
他步伐急切的走进竹林深处,脚下生风的变换着步伐,转眼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满室的魂柱仍旧无声的冰冷闪烁。
司晏抬首在魂海中细细打量,终是在角落处找到了两枚新的暗淡无光的白魂石。
看着那气若游丝的白茫,他两指自额间引出魂力注入魂石。
随着魂力的注入,半石化的魂石渐渐显露出莹白的光芒。
司晏光洁的额头却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颈间青筋四起。
如果零壹在此,定会大骇,司晏他竟以自身魂力,强行续迎喜和秋浓的魂命,这无异于以命换命,就算是他司晏魂力强大,可也不是用来这么糟蹋的。
可是他不知的多了去了,他家晏主大人在此之前还强行改了阿婆和翘儿的命运......
看着那亮起了三分之一白芒的魂石,司晏缓缓收回手,身子一个摇晃,脸色越发的惨白。
他顺势席地而坐,目光贪婪的凝视着魂海中央的那抹蓝色,缓了口气,起身离开。
......
轻轻推开明鼎内室的门,只见本该在床上安睡的小人儿,挣开了红纱,半裹着丝被,乱七八糟的躺在床下。
司晏看着那半露的肩头,额头青筋直跳:“真是睡着了也不老实。”
抬手拉起被角,将那白嫩严严实实的盖住,轻柔的抱起睡死的人儿放回床上。
没心没肺醉死过去的林淼,一沾到床,便翻了个身骑着被子,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司晏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眼眸弯弯。
就这么不知疲倦的靠着躺椅看了她一宿。
......
天色微亮,司晏警惕的察觉明鼎阁门外细微的脚步声,却不见有人入内,料想门外应是零壹。
他拢了拢帷帘,悄然起身。
“宴—”
零壹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司晏的冷眼打断。
他抬手冻结空气,圈起二人。
“说吧,事态如何?”
“淮主昨夜和判官同时出手,在半路截住了他们。”
“大哥也出手了?”
司晏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是的,而且现在迎喜和秋浓都在淮主府上,判官没能带回她们。”
“那看来昨夜动静不小。迎喜和秋浓既然在大哥府上,那就是,暂时无忧......”
“好,此事我知道了,传我密令告知判官崔钰,昨夜的情况对林淼保密,不得主动提起。”
“可是,林执事今日定会查案......昨晚的动静必定瞒不过她。”
零壹面带犹豫。
“你错了,零壹。林淼她找不上我大哥,而那帮势力定不愿意她知晓此事,现在唯一会走漏风声的便是崔钰。”
司晏运筹帷幄。
“可是,属下不明,将迎喜和秋浓找到的消息透露给林执事,不是个好事吗?”
零壹疑惑的皱眉,现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晏主的安排了。
“是要告知林淼,但不是现在。”
“你怎知迎喜和秋浓最终会落在谁手中?”
司晏眼底晦暗不明,语带阴郁。
零壹瞬间想起近日在调查中,频繁出现的淮主的身影,恍然明白。
司晏看着零壹那一闪而过的诧异,掩下眼底的伤痛,叹息开口:“去吧,事不宜迟。”
“是。”
司晏挥袖解开禁制,零壹瞬间消失。
他转身回屋,坐在窗前,出神望向天际,手中的扳指转了又转,眼神渐渐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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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更加锋利。
......
“啊......我的头......”
沙哑的女声传来,唤回司晏的思绪。
他转瞬撩开帷幔,做在床边,看着紧闭着双眼,双手紧抱脑袋,做痛苦状的林淼。
额头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令林淼一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颜时那张放大的俊颜。
她瞳孔不受控制的惊跳。
“你......你,你怎么在这?”
“我......”
“别说话,躺好。”颜时温润的话语在头顶响起。
额头源源不断传来的白灵,快速的缓解着林淼宿醉的头痛,可是她却觉得越来越晕了。
昨夜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放映,林淼真想掐死昨晚的自己,丝毫不敢睁眼面对颜时,装死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越来越轻。
司晏看着林淼那一脸绝望的表情,忍俊不禁,收回了放在她额头的手,笑出了声。
林淼大囧,红晕自脖子爬满全脸,偷偷摸摸地半掀眼皮偷瞄,却被颜时抓了个正着。
这下装晕也不成了,林淼又恼又羞的将自己蜷成虾米,塞进被子里。
“颜,颜时师兄,我......你......”林淼磕巴着:“这.......这是哪?”
颜时看着她的窘迫,掩下心底的愉悦,起身回到桌边看向茶盏,柔声开口:“还在箜馆。”
林淼眨巴眨巴眼睛,环视一周,不解道:“箜馆?”
说着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在感受到那异样光滑的触感时,脸色一白。
这丝被下,她竟未着片缕,手心瞬间沁出了冷汗。
她震惊的看向颜时,却鸵鸟般的张了张唇,丝毫不敢问起。
看着林淼震惊的表情,颜时喝了一口凉透的茶水,清了清嗓子,掩饰他的心虚,假装镇定开口:“你的衣服实在无法再穿,箜馆明鼎无法为外人所知......所以,咳咳,你的衣服我就用法术剥了去.....放心是用法术,无任何接触,我,蒙了眼的,也看不到......”
可林淼不知的却是,法术就如同颜时的双手,就算这样,他也不愿其他人碰林淼,就算是兰雁也不行。
越解释,气氛越发的沉默。
林淼脑子一片混乱,尤其颜时的一席话,令她回忆起昨夜呕吐后又一头栽进颜时师兄怀里,边哭边道歉的画面,想死的心情瞬间达到了高峰。
可是就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她硬着头皮窘迫的看向颜时:“对不起,颜师兄给您添麻烦了,能不能给我给我取身衣物,我这......”
“放心,我吩咐下去了,稍晚会儿就送来了,我先去看看,你再躺会儿,缓缓酒意。”
颜时挺直身板,细看之下,那步伐却凌乱着,不比林淼好到哪去。
林淼看着颜时的背影消失,手脚发麻,一脸生无可恋,咬牙发誓以后滴酒不沾。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惊得林淼来不及控制表情,只得伸出手臂打落被挂起的帷幔,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朝着门外喊道:“进——”
“给你放到椅子上了,你穿好了叫我。”
椅子在床畔落下的声音传进林淼耳内,她紧张的揪紧了被子:“好,好的......多谢。”
关门声响起,一节皓腕自帷幔下探出,朝着椅子摸索,将衣物拿进帷幔后,她看着那粉嫩的裙装,傻了眼。
15. 给你买了很多小裙裙
“这......”
林淼看着罩衫上的团云图案,瞬间明了这是出自霓采裳,可是这也太......
不论是在世间还是在冥界,自从干了执法,为了保持庄严的执法形象,她都不曾再穿过如此粉嫩的颜色,更别提这裙装了。
不说走动方不方便,关键是执法工作风里来雨里去的,穿成这样,就算是亮了执法证件也不像是干执法活的人,更别提她这瘦小的身板,气势全无。
世间也不是没有被商家质疑和轻视过,好在后来终于有了制服,执法工作又好上许多。
看着手中的粉色裙摆,林淼咬了咬唇,她实在不愿再麻烦颜时师兄,只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穿上了女装,想着前几日在霓采裳和小古一起买了件男装,到时寻个间隙,再把这一身给换下。
她打定主意后,心里轻松了不少,穿衣的动作带了几分急切。
......
内室的门悄悄打开,探出一颗圆润的脑袋,打探着前方的敌情,确认安然无恙后,吐出一口长气,大胆的露出完整身形,丝毫未发现安静坐在窗前的颜时。
颜时的眼睛自林淼现身后,就未曾离开过一秒,看着她可可爱爱的动作,嘴角溢满了笑意。
“颜,颜时师兄,你,你在这儿,怎么都不吭一声!”
林淼突然瞄见他的衣角,吓到话都说不利索,鼓膜里尽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经过昨夜,林淼再也无法坦然直视他,闪躲着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尖,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头埋的低低的,好像这样,对面的人就看不到她一样。
“小姑娘还是穿裙子好看,今后淼淼要多穿女装,别再整日穿那黑色的男袍,太沉闷了,一点都不适合你的年纪,还是这样好看。”
颜时对自己的眼光甚是满意,无论是人还是裙子。
林淼余光看着他靠近的脚步声,又羞又窘,如此直白的话令她手足无措的扣着裙子上的纹路。
“师兄给你买了很多,今后记得多穿。”
林淼惊讶的抬头。
买了很多!?
她不要啊——
颜时看穿她抵触的小情绪,终是抚了抚令他心痒很久的圆润小脑袋,半是强迫的开口:“嗯,多穿,今后我来授课时,你要是没穿裙装,要多习一章剑法。”
“啊——”
学业的压力终是盖过心底的羞耻,林淼苦着一张脸,扁着嘴巴哀嚎:“师兄,我是干执法的,这裙装实在不太适合,而且颜色都太浅了,我这个人懒得很,裙子打理起来太麻烦了,而且耍剑穿裙子也不方便,对不对?就不必了吧。”
“淼淼,你错了,执法本质是为守正,与你的着装打扮无关,你不应该将你的心思钻进外在的笼子。”
林淼耳边萦绕着颜时的话,看着他瞳孔中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一时有些愣怔。
不待林淼回神,颜时松开握着她双臂的手,颇为愉悦的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下去吃早餐吧,我想兰雁也等不及了。”
林淼这才想起她竟然把兰雁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眼中闪过一丝懊悔,真是喝酒误事,她突然明白了世间工作日禁酒令的意义所在。
阿婆和翘儿她没能救下,现在她要拼尽全力替兰雁找回她的挚友,就算找不回来,也要查清楚迎喜和秋浓到底是因何失踪,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受伤害了。
两人并肩拾阶而下,绯红裙摆和皎白素衣交叠,步伐款款间绕出翩翩起舞的暧昧。
兰雁正立在门前焦急的来回踱步,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对璧人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一脸涩意小鸟依人的女子,竟是林执事,今日的两人竟如此的般配,往日的黑袍严肃的执事,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妙龄少女。
兰雁眨了眨眼睛,忙迎了上去:“林执事,您今日真好看。”
林淼面庞好不容易降下的热度又瞬间升温,工作中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却支支吾吾得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兰雁看着小女儿作态的她,眼中溢满笑意,当初就是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那么勇敢的救下了自己,她现在真是越发的依赖这个看起来小自己很多的小姑娘。
“林执事,咱们下楼用饭吧。我想,我想让您今日陪我去趟客栈,也许迎喜和秋浓回来了也说不定。”
林淼看着她略带歉疚的神色,给兰雁吃下一颗定心丸:“好,我也正有此意。”
颜时看着林淼急于逃离自己的背影,无奈的摇头浅笑。
兰雁看见颜时那宠溺又无奈的笑容,又看了看急着下楼的林执事,似乎发现了什么,侧身让了个位置,敛下神色向颜时示意着让他先下。
三人默不作声的吃完早饭。
颜时借故先行离开箜馆,林淼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松下一口气,转身拉着兰雁快速的跑回甲号房。
......
“咦,我新买的那套衣服呢,兰雁你见了吗,就是你刚醒那日,我让你穿,你不穿的那件男装?”
兰雁看着如无头苍蝇在房内乱找的林淼,打开内侧的衣柜,在衣柜顶端拿下那被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袍,不解的递给她。
林淼见到衣服,喜悦溢于言表。
兰雁不解的问:“林执事,这是你买给颜时大人的衣服吗?”
“啊?不是啊,这是我买给我自己的啊。”林淼面露疑惑,不解兰雁为何这般问起。
“可是,这衣服的尺码,林执事您根本就穿不起来啊,这一看就时颜时大人的尺寸。”
林淼不信,抖开手中的衣服,看着那又宽又长的袍子,傻了眼。
“这......”
兰雁的眼中充满了笑意。
林淼见状忙不迭的解释:“救你回来那晚,我和小古为了查清霓采裳到底有什么蹊跷,就又去了一趟霓采裳。这不,慌乱间就买了套衣服回来,也没细看......”
兰雁听此,既感动又担忧,嘴上却说着不饶人的话:“林执事,您怎么能这么冒险呢,那霓采裳怕早就盯上您了,您还敢当晚又去,再把您给赔进去了,可如何是好!”
林淼最听不得关心的话语,别人一关心她,她就恨不得掏心窝子百倍偿还,可她嘴笨的厉害,实在不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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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话,试图装作忙碌的收衣服,逃避话题。
兰雁见她将衣服团成一团,伸手取过麻利的叠好。
林淼见状忙故作严肃开口:“兰雁我们赶紧走吧,事不宜迟,你在前方带路。”
心系好姐妹的兰雁看出她的不自在,敛下话头,默默将她的恩情记在心底。
还没能学会灵活运用灵力的林淼和兰雁一路疾走来到三人下榻的客栈。
林淼看着兰雁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心底却带着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忙伸手扯住兰雁,用脚踹开房门的瞬间,一股白烟迎面袭来。
林淼连忙掩住口鼻,拉住兰雁提气,瞬间后撤躲着烟后直冲门面而来摄人的剑尖。
躲过一击后,林淼万分后悔,应该叫上二鬼或者小古的,她和兰雁手无缚鸡之力的二人,就不应该单独行动的,这下可糟了。
看着一击不成,又来一击的蒙面人,林淼闭眼挡在兰雁身前,准备生抗下这一剑。
挺身半响,却不觉痛意袭来,难道身为鬼,就不会重复死了?
林淼半睁着一只眼,往下偷瞄,试图看清自己到底被刺中没。
却见蒙面黑衣人胸口插着一只筷子,双目圆睁,仰面躺倒在地。
从未见过这场面的林淼被吓得不轻,攥着兰雁的手,无意识的狠狠地收紧,一颗心脏怦怦狂跳。
兰雁也白着一张脸,捂着唇看向地上的黑衣人,半响都发不出声音。
林淼环顾四周却丝毫未见其他人影,到底是谁出手救了她们?
“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了,不要在走廊打闹,我们这小店经不起折腾......”
这几天二楼真是不消停,客栈掌柜听到声响,翘着胡须冲上二楼,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瘫软在地。
“你,你们,他......”指尖指着地上的人,抖个不停。
林淼骤然回神,厉声冲掌柜的吼道:“快报判官,有人要杀我们!”
掌柜生怕卷入不该卷入的事端,哆嗦着身子,连滚带爬向外冲去。
林淼稳下心神,绕过地上的黑衣人,朝房内看去。
只见房内被翻的乱七八糟,就连那床上的被褥都被掀翻在地。
“这,怎么会这样,我上次来还好好的......”
兰雁看着眼前凌乱的一切,心慌不已,就要冲进去。
林淼一把拦住她,心底凉的彻底。
“兰雁!跟我下楼!”
林淼手上用力使劲拽着她下楼。
......
兰雁失魂落魄的立在路边,心底思绪翻涌。
林淼却顾不上安慰兰雁,她的思绪全集中在地上黑衣人腰间的枫叶状铜饰上。
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枚铜饰,到底是在何处呢?
还有刚刚黑衣人连续的两击都是直冲自己而来,她看得真切,并不是冲着兰雁去的。
背后暗地护着她的势力到底是谁?
林淼看着渐渐逼近的二鬼,目光越发深沉,她似乎察觉到有一张大网自她踏入这冥界,就向她张开了,只等着她跳入。
16. 林淼想要,林淼得到
匆匆赶来的二鬼,没曾想竟在这凶案现场见到了林执事。
“林执事,您没事吧?”
二鬼紧张的上下左右看了又看,见她呆呆的摇了摇头,才松了口气,招呼着身后的鬼差上前查看情况。
二鬼看着似乎被吓傻的林执事,心里叹了口气,不知他得知的消息,在此刻当讲不当讲。
犹豫半响,又看了看兰雁同样一副呆愣的表情,二鬼扯了扯林淼的衣袖,将她拉往旁侧。
林淼这才回神,带着一丝热切,朝二鬼开口:“二鬼,是不是有迎喜和秋浓的消息了。”
“林执事,是有她们二人的消息了,但是......”
林淼心底一沉,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二鬼看着她的样子,有些难以开口。
“继续说吧,二鬼。”她的声线里带着一丝认命。
“迎喜和秋浓被提前投入了忘川,她们二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二鬼委婉的表述,林淼岂会不知他的话中之意,如果说是前几日的她,说不定还会闹着要去忘川救人,可是自阿婆和翘儿的事出了之后,她清楚的明白,非命定之刻入忘川,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
前一刻还斗志满满的她,此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挺直的背也在一瞬间垮了下来,如何向兰雁开口说呢。
她目光茫然的看向愣在原地的兰雁,脸上再一次的布满不知所措。
......
“小晏,近期也不见你到我府上下棋了——”
一身墨蓝长袍的司淮,熟门熟路的跨进晏澜府。
“大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我那三脚猫的下棋功夫,对不上两盘便输了个彻底。这不,这一段正苦练棋艺,等着我学成了,就到大哥府上好好杀大哥个措手不及。”
司晏不疾不徐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笑意不达眼底,起身迎上:“大哥,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府上了,可是有事?”
司淮敛下笑意,神情凝重:“还真是被你猜中了,确实有桩棘手的事,需要你帮大哥个忙。”
司晏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也严肃了表情开口:“大哥,见外了,有何事你尽管说,力所能及之内,我定不推迟。”
“好。”
司淮定定的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冲身后的小厮说道:“将昨晚的二人带来。”
“是。”伺从一路小跑冲到门外。
司晏见到被自家侍卫挡在府外的人马,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冲身后的零壹做了个手势,零壹领令交待下去。
门外浩浩荡荡的队伍抬着两个魂玉棺放在院内。
司晏见此,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打开棺,让晏主过目。”
棺盖打开,露出里面熟悉的面容。
零壹脸色微变,这不正是晏主让寻找的迎喜和秋浓吗。
司晏压下心底的震惊,目无波澜,不解的看向自家大哥:“大哥,这是何人?”
“我想在你这安置两个人,这是我昨晚救下的两个残魂,我要你护好她们二人。”
司淮紧盯着司晏的表情,试探开口:“昨晚听说竟有人顶着我的名义,残害这普通灵魂,还惊动了判官。事态严重,我定要查个清楚是谁在泼脏水,污了我的名声倒是小事,但不能牵连我们家,你说是不是?”
“竟有此事发生!”司晏眼神晦暗。
“恐怕真有人在针对我们,自这二人在我府上,她们的魂魄越来越虚弱,怕是撑不久了。”
司淮看着棺内的二人,神色越发阴沉。
“小晏,只有你府上的蝉经棺,或许能有挽救她们的一线生机,我还等着她们二人醒后告知我,她们到底是受何人迫害。”
司晏看着司淮气愤不已的神色,收起眼中的思量,沉吟开口:“大哥,此二人借用我府上的蝉经棺自然是可以,但是我见她俩的状态似乎已经是强弩之弓了,怕是蝉经棺......”
司淮顺着他的视线向着魂玉棺内的二人看去,棺内的魂魄隐隐已经有了破碎的趋势。
他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希冀的对司晏说道:“我也是别无他法了,只能寄希望于你的蝉经棺。”说着他拍了拍司晏的肩膀。
司晏转了转扳指,沉默的盯着司淮半晌开口:“那就试试看吧,但是保不保得下她们,我无法保证。”
司淮看出他的无奈,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那就先谢过了。”
“零壹,将她们二人放置到蝉经棺内,点燃经玉。”司晏掌中现出血红的经玉一枚。
零壹见此眉间一跳,小心翼翼的接下那枚血红的经玉,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司淮见目的已经达到,笑意盈盈的和司晏告辞:“那这两人我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去查看到底是谁在泼脏水,今日就先不陪你下棋了,改日咱们兄弟俩再好好切磋切磋。”
司淮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司晏身后的棋盘一眼,看着刚刚他落下的白子,将棋盘上的整个局势大变,暗自藏下心底的思量。
“那好,大哥慢走。”
司晏并未像往常一样出门相送,在看不到司淮的身影后,转身快步走向蝉经棺所在的禁地。
“晏主,这二人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司晏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昨晚刚续的魂,怎么可能今日就虚弱成这个样子,大哥到底对她俩做了什么?
司晏将棺边燃烧的经玉击碎成粉,焚成血雾,洒向棺内的二人,以期稳住二人的魂魄。
昨日续魂消耗过大,今日已经无法再继续了,希望经玉能保下她俩平安度过今晚。
“晏主,林执事刚在兰雁她们下榻的客栈,遭到了垠魂的暗算,暗卫出手护下了她。”
“怎么会,现在他们的目标应该在大哥那里,不对,现在应该在我这才对,怎会找上林淼?就算被刺杀也应该是兰雁才对。”
司晏皱眉,手无意识的抠上蝉经棺,视线落在棺内之人苍白的脸上。
“零贰来报,垠魂确实是冲着林执事来的。”
司晏喃喃自语:“那这难道是大哥的试探?”
......
这厢,林淼拉着兰雁的手,一错不错的凝着她的眼眸。
不待林淼开口,兰雁红着眼,嘶哑开口:“林执事,您别说,别说出来,我没亲眼见到她们消散,那她们就一定还活着。”
“我相信,相信她们还活着。”
林淼的心仿似被刀划般的钝痛,她一把将兰雁拥进怀里,就像初次见到她一样,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感受着肩头被濡湿,她僵了下身子,眼眶一热,却只能无声地拍了拍兰雁的后背。
有些痛仿似能感同身受。
好半晌,兰雁抬起通红的双眼,倔强的看向林淼:“林执事,可有法子让我不轮回投胎,我想跟着您边做事边找她们。”
“你!你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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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惊讶。
“嗯,我想好了,我们三人说好的,要一起往生,我不能再食言了。”
兰雁下定决心,将最后的希冀放在林淼身上。
林淼犹豫,看了又看兰雁坚定的神色,握了握她的手:“你的要求我无法保证,我们去求判官大人吧,他应该有法子。”
兰雁咬牙点头。
“二鬼,你能派个人送我和兰雁回判官府吗?我们有急事要见判官崔钰。”林淼冲正在忙活的二鬼喊道。
“林执事,我送你们吧,这边已经要告一段落了。”
二鬼看了看林淼又看了看兰雁,不知二人求见判官所为何事,但还是迅速的带上二人朝判官府飞去。
林淼见脚下的房屋越来越小,突然觉得很有必要要好好学习心法了,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
......
“判官大人,好久不见。”有求于人的林淼软着细嗓,谄媚的叫着案牍后奋笔疾书的判官。
崔钰冷不丁的被她吓了一跳,挺直了背部,比起暴跳如雷的林淼,今日笑颜如花的林淼更令崔钰忐忑不安。
他滚动了几下喉结:“有事说事,别套近乎。”
林淼瞬间被他的话语打破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这崔钰就是个欠骂的,哼!
“崔钰,我想要兰雁当我的小跟班,我们现在执法力量太薄弱了,你不扩充下执法队伍,这冥乐街就要乱了套了,你看看近几日都发生了多少事——就我和二鬼两个人怎么可能干的过来嘛——”
林淼理直气壮的向顶头上司要人,一副你不给人,我就不干的模样,看得崔钰咬牙切齿。
她真以为是个鬼他判官府就要啊,要不是她背后有人,她林淼以为就凭她这瘦弱的身骨,能到他判官府当执事干执法啊!简直天真!
崔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后的的兰雁,斩钉截铁道:“哼,不可能!”
有她这一个麻烦就够了,他可不想再多一个。
话音落下,林淼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兰雁僵硬在原地。
她知自己的要求无理了些,但是想替兰雁争取一把,狠了很心,抛出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判官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行,兰雁她跟着我,我的俸禄分她一半,我俩都不再要额外的俸禄,一份工钱,你得到了两个牛马,怎么样,划算吧。”
判官瞠目结舌,这根本就不是俸禄的问题,这是编制的问题好吧,且不说兰雁是要即将轮回转生的人,和她林淼从根本上就不同,如果真要这样,那可真是乱了套了。
判官脸一皱,马上就要发火,门外传来颜时的声音:“判官大人,我觉得林淼说的倒是在理。眼下冥乐街,忘川接连出事,正是用人之际,能够以低价聘到两人做事,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判官府的财政负担不起一人的俸禄,我们箜馆可以代付。”
颜时的话,一如他人一般仁厚高洁,林淼像是找到了依靠,小步挪到了他的身侧,在判官看不到的地方,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判官对上颜时的眼睛,端详了半晌,实在猜不透这位爷的想法,无奈妥协道:“罢了,罢了,随你,俸禄我判官府还是付得起的。”
说着他拿出生死笔在烫金的厚册子找了半天,发现了一丝不妥,抬眼看了看颜时,闭了闭眼,把生死笔重重的撂在桌子上,半是赌气道:“二鬼!领着她们,让她跟着二鬼去找孟婆那签卖身契!”
17. 烟火寻常人家
林淼生怕判官反悔,冲颜时裂唇一笑,麻利的拉上兰雁的手,叫上呆愣的二鬼朝奈何桥直奔而去。
崔钰见碍眼的人都已经离开,瞪了一眼颜时,气鼓鼓的坐在高台上,就等着台下的人来哄他。
但是,显然他高估了自己,他又不是林淼。看着台下无动于衷的人儿,崔钰气呼呼的卷起那烫金的名录摔进他的怀里。
“司晏,你看看,那个兰雁是不是又是个被换魂的,这往生簿上的她早就已经投过胎了,今晚投胎的倒是有个叫阑茧,可这体貌特征和这个兰雁可差的多了去。”
司晏握着厚厚的转生簿,就这么冷眼看着崔钰喋喋不休的吐槽,不发一言。
崔钰心底打了个突,他猛然停下话头,看着司晏沉默的视线,他心底发毛,直觉告诉他,他又犯错事了。
“你现在才知道吗?你不觉得失职吗!”
司晏的声音仿似冰渣,夹扎着冻死人的冷意。
“冥乐街又失踪了两人,我让你盯着转生簿,你是怎么盯的?”
司晏一步一步走近案前,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如果不是林淼救下兰雁,你这转生簿又要多出一行错位,怎么?你是想丢了你头顶的这乌纱帽?”
“你最近是越发的不上心了。”
司晏面无表情的盯着崔钰。
判官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怎么?林淼来了,你就觉得可以松口气了?”
“没,没有。”
崔钰看着发火的司晏,魁梧的身子抖了抖,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崔钰,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让你借林淼的手替你补篓子,而不是让你放手不管。”
司晏眼底布满冰霜:“你给我盯好了转生簿,今后无论有无异动,每日都要向我汇报,把该抓之人都给我抓起来,出了事我给你担着,但是林淼要是在你眼皮子下出了事......”
崔钰恍然,看来是今日林淼差点被刺之事,惹毛了这位主子。
可是他也冤啊,他又没让林淼去那客栈查探,但是此刻,他也只能受着司晏的责骂。
不过司晏骂的也对,他最近确实有些大意,倒不是因为林淼的到来,而是想着他司晏都亲自坐阵了,应该不会再出篓子。
“晏主,此次确实是崔钰大意了,今后会仔细盯着转生簿,时刻盯着域内的异动。”
司晏看着重新重视起来的崔钰,缓和下脸色。
“现下迎喜和秋浓在我府上,我要你安排鬼差盯着淮经府。”
崔钰大惊,迎喜和秋浓竟然在晏澜府,不是应该在淮经府吗?怎么还要盯着淮经府?
“我哥今日将迎喜和秋浓送到了我府上,但是她俩现在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司晏说着横了一眼崔钰。
崔钰自知失职,一是昨晚未能抢回两人,二是人被抢后,昨晚没有及时盯着转生簿的变动,导致了今日的被动局面。
他立即当着司晏的面,叫来心腹,在淮经府四周布满眼线,看着司晏并未出声反对,才将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放下。
崔钰接过司晏手中厚厚的转生簿,在兰雁和阑茧那一栏用生死笔划了个圈,以留住兰雁的魂魄,让她在冥界正常行走。
做完这一切,他才舒了口气,抬头看去,司晏却消失在殿中。
......
“太棒了,兰雁,终于有人可以陪着我了。”
“林执事,您的恩情,兰雁没齿难忘。”
兰雁说着就要下跪,林淼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拉起她,羞愧的说道:“不敢当,我没能救下你的姐妹,实在受之有愧。”
“可是您救下了我呀,还给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兰雁眼里盈满泪水。
“那你也不用一直叫我‘您’,我们以姐妹相称吧。”
林淼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我身死时,年芳22岁,兰雁你呢?”
“我比你年长,我26了。”
“呀,那你是姐姐呢,以后我就叫你兰姐可好?”
兰雁看着林淼那黑白分明干净的眼眸,只觉得自己何其有幸,在这冥界也能找到如此贴心的人儿,她反手紧紧的抱住了林淼,只觉得胸腔里涨涨的,自好友失踪后空落落的内心,此刻盈满了暖意。
“走,兰姐,我带你去咱们家看看。”林淼兴奋极了。
......
颜时学着林淼寻常的模样,靠在摇椅上,出神的看着夜空中高悬的冥月,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心中牵挂的小人儿。
他沉默起身,前后摇摆的摇椅一如他起波澜的心境。
他思索一番,展袖腾空朝着林淼的小院落而去。
......
远远的,破败的小院落竟破天荒的燃起袅袅炊烟。
颜时轻轻落在屋檐,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那抹绯红的身影,跟在绿裙身后忙东忙西,时不时传出的笑声,像传染一般牵起他的唇角。
“兰姐,你手真巧啊,这些柴火和食材,我是真的弄不来,每天都是去判官府或者箜馆蹭饭,我超怕他们不让我蹭,今后我了你,这下我就不用怕了!”林淼翘起唇角傲娇道。
颜时不禁笑了起来,怪不得她每次吃饭时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端着的样子,原来是怕被要伙食费,这个小丫头心思可真多。
头顶传来的笑声,令林淼一惊,手中水瓢一抖,水花洒满了裙摆,湿哒哒的贴在腿上,伴着夜风,凉飕飕的冷意令她打了个冷颤。
抬头正欲开口骂人,却在触到那抹熟悉的视线后,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挤出一抹假笑:“颜时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别家屋顶,怕是会被当做毛贼哦——”
“哦——那我倒真不是毛贼的,而是来捉一只逃学小猫。”颜时缓缓自屋顶落在院内。
林淼一愣,看了看夜色,今日,她好像确实将每晚都要去箜馆学习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尴尬的扣了扣水瓢,苍白的解释道:“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陪兰姐签完契约,见天色已晚就没再去箜馆,想着您一连几日都在忙活我们的事,也该抽空缓缓了,我们刚好也收拾下屋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理由牵强到她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颜时师兄看着温和好说话,但是接触的久了,就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固执的人,在学习方面一向对她要求严格,但凡有一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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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不到位,就会用那双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语,压迫感十足。
林淼只好嗫嚅着承认错误:“对不起,师兄,是我给忘记了。”
兰雁见此,都怪她这几日耽误了林淼的事情,自责的将林淼拉到身后,鼓足勇气开口:“颜时大人,此事都怪兰雁,还请不要责怪林淼。”
“我有这么吓人吗,让你们二人接连道歉。”颜时见此摇头无奈开口,
“你确实挺吓人的.......”林淼心道。
“淼淼,师兄不是责怪你今日不去学习,而是以后有事无法按时到箜馆学习心法时,要提前给师兄说一声,不然师兄也会担忧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师父和判官大人那里,可如何交待。”
颜时眼底铺满担忧,想起零壹说她差点被刺时,即便他知道暗卫在,她不会有事,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看着躲在兰雁身后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他不禁失笑。
也是,她现在只有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又不是那七窍玲珑活了上千年的上神,近日自己也确实太像个老父亲,盯着她学习,盯着她吃饭,盯着她交友。
看着她又敬又怯的眼神,他的心底带上一丝苦意,这不是他想要的目光,可是不论是幕主的身份,还是颜时的身份,他似乎都弄巧成拙了。
心底的苦涩,一瞬间令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哀伤。
林淼敏锐的感受到他情绪上的波动,小手扯了扯他的广袖:“颜师兄,既然你都来了,今天在我们家吃饭吧,我们小家第一次开火,赏个脸吧,抵了我的错行不行——”
袖间的重量拉回他的沉思,看着林淼满脸的讨好,他反手握上她的手腕,郑重其事:“好,那就尝尝你的手艺。”
“不过,如果做的不好,明日可要多加一章剑术!”
“我的手艺?!”
林淼望着那走向石桌的背影暗自后悔,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
“兰姐,兰姐,快救救我,哪道菜好学,不会出错。”
林淼眨巴着凤眼,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惹笑了兰雁。
“你呀,你就是咸的做成甜的,甜的做成苦的,只怕你家颜时师兄也只会说好吃——”
兰雁揪了揪林淼嘟起的脸颊,笑意满满。
感情迟钝的林淼不解的“啊”了声,催促着兰雁教她做菜。
“那就做丝瓜鸡蛋汤吧,刚好院墙旁的丝瓜我看长得不错,你去摘几个来。”
兰雁看了看在银杏树的白衣,又看了看蹦跳着摘丝瓜的粉人,摇了摇头,忙活着手中的活计。
噼里啪啦的油花四溅的声音,伴随着林淼的小声呼痛,时不时的传来。
颜时看着那抹躲闪的身影,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或许这就是自己所向往的平凡日子吧。
“师兄,来了,来了——”
林淼的声音带着五分得意,四分骄傲和一丝忐忑,伴随着碟碗碰撞声传来。
白色的汤底点缀着青色的丝瓜,热气中隐约可见嫩黄的鸡蛋,卖相看起来不错,怪不得她如此自信。
落座三人的视线都盯着唯一的汤。
林淼期待的看了看二人,等一个表扬。
18. 林淼危
“嗯,还不错。”颜时眼睛弯弯,口中清汤的味道竟意外的清鲜。
林淼将目光又期待的投向兰雁。
“好喝,淼淼手艺确实好。”兰雁的夸赞更是毫不掩饰。
林淼抿唇开心的给自己鼓了个掌,引得两人笑意满溢。
“那以后我的晚饭就交给你了,这样也不用从你的俸禄扣钱了,如何?”
颜时看着她得意的表情脱口而出。
林淼表情瞬间垮下:“师兄,别了吧,还是扣银钱吧。”
颜时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想到爱摆烂的林淼,心生一计。
“那这样吧,以后我布置的功课,你要是完成的不好,除了要将未完成好的功课重温及加罚多学一章之外,还要罚你给我做一道新菜。”
“啊,师兄,你这惩罚怎么还加码呢?”
林淼苦着一张脸,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你不认真学的话,我还要陪着你一遍又一遍的重来,我也很累,给你点压力,你才能更有动力。”
啊,她有他说的那么不用心吗?要是真有,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吧。
那任谁一来冥界,就被迫签了七百年的牛马卖身契,还能有激情呢。
“就这么说定了,今天饭菜做的不错,快吃。”
颜时出声挽救碗里被林淼戳成丝瓜泥的丝瓜块。
林淼只敢哀怨的看了看兰雁,期望兰雁为自己说说话。
可是兰雁此时却和颜时成了一伙的,手中夹菜的动作不停,嘴上却委婉的暗示着:“淼淼,你确实应该认真学习,不为其他,只为了保护好自己。”
好吧,这下只有她自己孤军奋战了,一个自己说不过,一个自己不敢说,林淼恨恨的夹了一大块青菜,塞进嘴里,再不敢言。
兰雁望了望林淼手腕和耳垂空空,只有腰间的一抹白玉配饰,想了又想,下定了决心。
“淼淼,明日抽空陪我去打首饰吧。”
“好呀,兰姐,你要打什么首饰?”
“就是点老物件,想换点新款式,淼淼你知道哪家铺子打的首饰好看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没事,我们明天去冥乐街找找看,冥乐街肯定有的。”
颜时眼神闪了闪,语调犹豫:“好像冥乐街后街的入口处有一家首饰铺子,你们明日不妨去看看。”
“看吧,我就说冥乐街肯定有,兰姐,明日咱们就去看看。”
“嗯。”
......
夜渐渐深了,林淼推着兰雁回屋收拾她自己的床铺,自告奋勇的承担起洗刷的任务。
颜时找了个吃多了消食的借口,在林淼身后来回打转着。
“淼淼,明日你和兰雁去打首饰的时候,叫上小古一起吧,他对这一块比较懂,省的你们受骗。”
“啊,这还能有诈呢?”林淼瞪大了双眼。
“好像是工艺比较多,我怕你们花冤枉钱。”
颜时一本正经的瞎编,这冥乐街的店铺哪个不是明码标价,尤其是他口中这个后街的首饰铺,也就只能骗骗林淼和兰雁这两个初来乍到的外界人。
“也好,就是不知道小古有没有时间,太麻烦他了。”林淼想到她上一次坑了小古的事情,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无妨,我知会他一声就行了,明日你到箜馆叫他就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小心些。”
颜时指了指她被水打湿的袖口。
林淼歉意满满,这可是师兄花大价钱买来的高级货,可得爱惜点,连忙手忙脚乱的撸高袖口,对颜时挥了挥手:“师兄路上慢点。”
......
许是前几日的风波过多,今日的冥乐街出奇的安静,就连被林淼盯了几日的栗铺都老老实实的。
“兰姐,我回来啦,咱们去打首饰吧,我知道怎么过去了。”
推开自家小院落的大门,林淼开心的叫着兰雁。
“好。”
兰雁拿起青色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看来饰品不少。
林淼打趣着她:“兰姐,你好有钱啊,以后还得靠你养我了。”
兰雁翘起唇角,点了点她的额头:“养你啊,还轮不到我。”
“怎么就轮不到了呢,你可是我姐姐啊。”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冥乐街后街处的仙容居。
入目便被珠光宝气晃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跟在后头小古看着两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扶额叹息着向后拉开距离。
菱奎抬头便看到了三人,闪了闪眼眸,连忙热情的招呼着他们:“三位要买点什么?”
林淼见他一身朴素灰衣洗的发白,身上也无丝毫配饰,与这店铺似乎格格不入,不由得好奇的多打量了两眼。
菱奎早已经习惯这种打量的目光,只是林淼的眼中并无轻蔑之意,只有满满的好奇,他不由得心生好感,微微一笑。
“我们想把首饰重新打一下,有些尺寸和纹饰太老旧了。”兰雁掏出袖间的荷包,将里面的首饰倒在台面的拭巾上。
林淼诧异的望着兰雁竟然带来了这么多的首饰,而自己除了身死时穿的衣服,其他的一切一无所有,就连不离身的手机都不知道在慌乱中掉到了何处,对现代唯一的一个念想也没了。
就现代她那死工资,除去房租水电,根本买不起金子,饰品只有一条招桃花的粉水晶,哦,身死那天还没带......怪不得给她招不来桃花。
还是兰姐身处的古代好呀,首饰都是金银珠宝,无论到哪个世界,都是硬通货。林淼真是羡慕极了。
菱奎看了看拭巾上的首饰,质量当属上乘,只是许久未戴,色泽有些暗淡了,他了然开口:“各位可看看本店的工艺,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叫我们店的师傅帮你们重打。”
菱奎冲他们三位微微一笑,暗示兰雁收好首饰。
林淼莫名的对他这一行为充满了好感,看来这冥乐街还是有良心商家在的。
“淼淼,快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兰雁推了推林淼的胳膊,指着面前的展品让她挑选。
“啊,不不不,兰姐你的首饰,你来挑,我不会。”
林淼看着眼前的金镶玉镯子,怕的要死,连连躲开兰姐的手,往后退去,生怕碰坏了。
她现在还处于负债的状态,还是别看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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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买不起,二是赔不起。她现在也还不配用仙容来形容自己,她现在是牛马鬼一条,真是财不配位,财不配位啊。
“淼淼,你帮兰姐看看嘛,你们小姑娘的眼光总是比我强多了,算兰姐求你了,快挑挑。”
兰雁一把揪住转身要逃的林淼,带到柜台前。
林淼无奈的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一件件金光闪闪的镯子,简直挑花了眼。
小古在身后简直没眼看。
林执事真真是不懂,就她腰间的那个白玉,都能抵这一屋子的珠宝,那可是取自冥焰深渊的皓玉精魄,上千年才凝出巴掌大小。
她腰间这拇指大小的皓玉,无论从色泽还是质地来看,都属上乘。更别提这皓玉有温养魂魄,滋养筋脉的作用了。
也就只有她能这么不把主子给的信物当回事了,还挂在腰间当配饰,小古内心简直在流泪。
正心痛间,小古一个没看住,二人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一惊,转头查看,才发现二人已经转到了正在雕花的师傅处叽叽喳喳的问着问题。
......
“师傅,我们想要这个凤纹的,可以把我们的首饰打成那一对金镯子吗?”
兰雁指了指斜对面,装点在立柜中,一套凤纹金饰中的金手镯。
师傅就这么带着泛着蓝光的眼镜,倾身看了看兰雁手中的金子,又抬头看了看立柜点点头,再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人。
他干扁的声线响起:“可以的,到后面的屋子里自助量尺寸吧。”
林淼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布局同霓采裳类似,只不过这次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
“小古,你帮兰姐拿着首饰,我陪兰姐去量下。”
“不行!”
兰雁手中的首饰还未交到小古手上,就被这声厉斥打断了动作。
“隔间太小,无法同时容纳两人。”手艺师傅干巴巴的加了句。
林淼愣了愣,一股不舒服的念头从心底升腾而起。
她看了看,那隔间很小,而且就在柜台后方的不远处,应该不能被人做什么手脚吧,就算有危险,大叫一声所有店内的人就都能听到了。
兰雁握了握林淼的腕口,柔声说道:“淼淼,你去量量手腕和脖颈的圈围。”
“嗯?兰姐,不该你去量吗?我......”林淼不解的看着她。
“快去,量好了,家里的布匹好给你做衣服,我也去量我的。”
兰雁推着林淼向隔间走去。
小古尽职尽责的立在林淼的门外:“两位姐姐,有事记得叫我啊!”
......
隔间内平平无奇,只有一张躺椅,只是这张躺椅,分别在头、手、脚以及腰部各有一条白色的丝带,上面绣满了长短不一有规律的蓝线。
林淼按照墙上的示意,躺在躺椅上,林淼心底发毛,那丝带竟如活物一般,将她的头手脚和腰部缠了起来。
林淼大骇,张嘴欲叫小古,却发现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手脚都被捆绑着动弹不得,束带越收越紧。
意识恍惚间,她却看到了隔间的地板。
她这是在往下下降吗!
19. 财迷林淼
林淼的后背越发的凉,手心里全是冷汗,她不再挣扎,睁大充血的双眼试图看清周遭的一切。
“咔哒”一声,她眼睁睁的看着头顶上方的地板严丝合缝的闭上,也关上了她眼中最后的光。
一片黑暗之中,林淼的听觉和嗅觉此刻异样的灵敏,就连自己的心跳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恐惧就像身体的血管里爬满了蚂蚁,密密麻麻的刺痛着紧绷的神经。
四周安静到令人发狂,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鬼怪一样吞噬着她,令她不敢呼救,生怕惊动了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
林淼试着动了动手腕,那丝带却随着她细微的动作一点点收紧,似乎都能感受到手背上青筋的暴起,她立刻不再挣扎。
黑暗中度秒如日。
这么久了,小古应该早就发现自己失踪不见了,他一定会寻她的,也不知兰姐怎么样了。
林淼头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黑暗中走马观花的一生在她眼前逐帧放映,无趣多过有趣,压力多过轻松。
然而,此刻她唯一的遗憾,竟是没能穿上颜时师兄给买的那么多漂亮的小裙裙。
回顾她这忙碌的一生,似乎前二十年都在为学业打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考学考证,后两年吃尽了工作的苦楚,如今身死仍旧是忙于工作,不停的陷入对抗之中,她似乎从未好好享受过自己的大好人生。
“唉.......”
想到此,她的喉头不禁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带着无尽的伤感。
......
“吧嗒——吧嗒——”鞋底踏在木质地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未知的恐惧令林淼瞬间头皮发麻。
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似乎每步都踩在了林淼的心尖上,她鼓起勇气却嗓音发抖:“你是谁!?为何要将我绑到这!你想做什么?”
来人听到陌生又略带熟悉的声音,顿下了脚步,燃起袖中的火折子,看向动弹不得的林淼,眼里划过一抹愕然。
林淼见到光亮还未来得及看清周遭的一切,整个空间瞬间便黑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上她的侧颈,她清楚的感受到刀刃划开皮肉的痛感,未来得及开口呼痛,便被刀柄敲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只看到刀刃上反射出来人腕边一闪而过的红色瞳孔纹身......
......
“林执事,林执事......”
“醒醒,醒醒......”
吵闹的人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吵得林淼不得安生。
她皱着眉头烦躁的睁开眼睛,三颗脑袋齐刷刷的立在她脸的正上方,吓得她双眼皮都多了一道褶。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晕乎着脑袋惊讶的问道。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量个尺寸的功夫,你都能晕倒在里面,看来你得配个贴身侍女寸步不离才行。”
小古看着睁开眼睛的林淼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他真是个倒霉催的,每次搭上林淼总没好事,但凡今日她在自己手上有个三长两短,主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我晕倒了?”
林淼皱眉回想,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何事,手却不自觉的摸上了脖颈,总觉得颈侧凉凉的,带着丝丝的疼意。
“兰姐,你看看我的脖子。”林淼眼带迷茫,她也不知为何要看,可是她的直觉此刻强烈的要求着。
“怎么了,我看看。”兰姐心疼的贴近了,左瞧瞧右看看,那修长的脖颈光洁如玉,看不出一点瑕疵。
“兰姐,没有伤口?”林淼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伤口?没有啊。”
兰雁、小古和菱奎一同疑惑的向她的脖子看去,仍旧是平滑的一片,未见任何伤口。
“是不是摔倒时磕到了?”菱奎带着一丝担忧,生怕林执事在他店里出事。
“啊,我也不太记得了,奇怪啊......”林淼怀疑的在颈侧摸了又摸,确实没有痛意。
她又举起双臂靠近眼前,仔细的看着腕间,一丝红痕都没有,可是四肢和颈间的痛意又是那么的真实,她若有所思的摩挲着双腕。
难道真的是她又低血糖眩晕了?
可是,不应该啊,她今天吃早饭了呀,兰姐下厨,她还吃了不少呢?真是好生奇怪。
难道这破身体自从身死后,就变得这么脆皮了?改天得找个医馆好好检查检查,这样下去可不行。
“非常抱歉,让您在我们店受累了。今日,无论三位贵客是否买我家的饰品,我都会给各位送上一粒金豆作为赔偿,还望三位不要嫌弃。”
零奎嫩生生的小脸上尽是歉意,实在让人不忍苛责。
啊!这金店这么豪横的吗?赔礼道歉的方式竟然是送金豆?
那她......要不多晕几次攒攒金豆,说不定能攒出来一个大金镯子!?
林淼的思绪瞬间被送金豆给吸引,再顾不上半分晕晕乎乎的脑袋,那放光的双眸闪着对金子的无限渴望,嘴上却谦虚道:“这样不好吧——”
兰雁和菱奎被她财迷的样子逗得笑个不停,只有小古的面上带着一丝古怪。
“来,您请收好——是否需要我们为您编成手链?”
菱奎浅笑着询问三人。
“免费的吗?”菱奎话还未落地,林淼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菱奎闻言,脸上的笑意扩大:“嗯,免费的,您看您喜欢哪种款式?”
“那我选......这个!”
林淼指着菱奎手中铺开的一排编绳,指着其中编成荷花状的那根粉色编绳,言笑晏晏。
“那我这颗也给你吧,一颗有些单调了。”兰雁朝菱奎递出手心的那颗金豆。
“呐,给你,我也用不着。”小古见状也将自己手中的金豆递了出去。
“啊?这可是金子啊,你们都不要?”林淼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我们这冥界最不缺的就是金子,不值几个银钱,远远比不上带着灵力的冥玉。”小古见她如此不解,好心的解释着。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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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似懂非懂,终于明白了刚刚三人为何发笑,原来是她的贪财闹了个笑话。
不管了,既然这冥界不缺金子,还如此的价廉,那她可就要屯一波了。
洋洋得意间,却猛然被兰雁捉了左手去,来不及反应,左手腕间就突兀的多出了个金灿灿的金镯子,栩栩如生的凤凰盘踞在腕间,在冥日的照耀下,下一秒似乎就要振翅而去。
林淼张大嘴巴,看了看兰雁,又看了看左手腕的镯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要给自己金子?
“送你的,咱们姐妹一人一只。”说着,兰雁摇了摇自己的左手,腕间同样的镯子映入林淼眼底。
她错愕极了,连忙握住她的手就要把镯子取下,严肃的说道:“不行,兰姐,不合情理,无缘无故的我凭什么白得你一个大金镯子,这镯子你快拿回去。”
“好了,我能留下全靠你,这是几个大金镯子都换不来的买卖,还不能让兰姐表示一下心意,就当是姐姐给妹妹的见面礼,再说了,小古不是说了吗,不值几个钱的,你都唤我一声兰姐了,再推迟就见外了。”兰姐坚持。
“不是这样子的,兰姐,这是你前世辛辛苦苦攒下的,是你的家底,不能给我,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挣的,再说了你能留下,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林淼固执的转着镯子试图取下,手腕都勒红了,但那镯子就是卡在她的掌心动弹不得,不上不下。
“这,姑娘您别用力了,这镯子,您姐姐刚刚让我们下了咒术,您这是‘果’,她那是‘因’,只有她解开了,您这才能摘得掉镯子,这么使蛮力是没用的,还会伤了自己。”菱奎看着那通红的手背,略带心疼的说道。
“啊?兰姐,你这?”
林淼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这冥界还有此等咒术。
她好奇的转动腕间的镯子,试图看出这咒术到底下在了镯子的何处,细细看去那凤凰的眼睛处闪过一丝妖冶的红光,透过她的瞳孔,刺痛了灵魂,她手一松,镯子顺着手指的方向转了个圈。
“你啊,就老老实实的戴着吧,除非你找到了良人,赠予你新的镯子,否则我是不会解开的。”
兰雁见她不再执着于取下镯子,终是松了口气,笑意盈盈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划过一丝轻松。
林淼无奈的看着偷乐的兰姐,知她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有恩于她,再推脱也不合适,也无法再驳她的心意,只能暗自下定决心等这月银钱到手,要给兰姐新买个金钗还了才好。
菱奎此时拿着刚打好的余下的金耳环和金项链,双手稳稳的递向兰雁,她确认无误后,仔细的收回到荷包中,柔声叫着还沉浸在大金镯子上无法移开眼睛的林淼回家。
一行三人心满意足的朝家走去,不久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那身后的仙容居,在三人的背影消失后,匆匆跑出一名小厮,抖着手颤颤巍巍的挂上“本店闭店”的招牌,悄无声息的拢上了大门,遮住了那一室的珠光宝气的同时,也遮住了那隐隐传来的半截惨叫声......
20. 告到中央
林淼躺在床上借着皎洁的月色,满心欢喜的看着腕间的金镯子,兴奋到半夜都睡不着觉,睡梦中都笑弯了眼睛。
那厢,兰雁小心翼翼的将余下的首饰收到木匣里,心满意足的侧身在床上躺下,总算是在这冥界安心的落了脚。
.......
这一夜,却注定有人不得安宁。
“今日,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擅自行动!”
粉娘的尖锐的声音在这昏暗的地下牢笼中阴恻恻的响起,丹红如豆蔻般的红指甲,握着布满噬魂齿的长鞭,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朝菱奎身上抽去。
“嘶——”
压抑的闷哼声和着鞭子无情的抽打声,令人毛骨悚然。
“菱奎,你真是个硬骨头!”
“啪!”粉娘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
菱奎被鞭子抽过的身子如同被啃咬了一般,坑坑洼洼,令人心惊。
“我,我已经消除了林淼的记忆,她是绝对想不起来在暗牢发生过什么的。”
菱奎此刻大大的眼睛因剧烈的疼痛布满了血丝,他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道:“粉娘,店内老鬼以假乱真替换了那兰雁余下首饰的事,还得菱奎出面解决......”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这我就更来气了,你们扪心自问,我有亏待过你们吗?后主有亏待过你们吗!一天天的净做些偷鸡摸狗的破事!”
“往日之事,咱们过往不揪,但是近日的风声,你们是一点都不管不顾啊!想死的话,我今日就给你们个痛快!”
高高扬起的噬魂鞭带着怒意狠狠地抽下,直抽的鞭下之人魂飞魄散。
菱奎匍匐在地,死死的咬紧嘴唇,就是不向眼前的人求饶。
粉娘抽累了,觉得甚为无趣,她重重的哼了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绷着脸冷冷开口:“菱奎,你该知道我的脾气,要不是知道你从不肯沾染这一切,你早就像他们一样了!”
只见菱奎不敢侧目看去的周遭布满了残魂,细看那破碎的衣袍,都是今日在店内参与过此事之鬼,无一鬼幸免,只除了现下还在苟延残喘的菱奎。
“这件事你虽然没有插手,还间接避免了不可收拾的局面,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没做,就能摘的干净的!你早就和我们是一类人了,不是吗?不然你今日怎会插手?”
粉娘掐起菱奎嫩白的小脸,看着他那死倔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既然你说你能解决,那就看看你怎么个解决法吧。”
粉娘甩袖而去,噬魂鞭拖在地上,摩擦出令人心底发麻的声响。
菱奎昂着头,不甘的双眼直盯着前方鞭尾,直至那抹令万鬼颤栗的寒光不见,他才力竭的重重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压在胸前的拳头死死握紧。
......
“叩,叩,叩。”
“谁呀?”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在将将光亮的清晨,显得分外的突兀。
林淼打开门,便见昨日仙容居赠送金豆的清秀少年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大匣子递向自己,她颇为不解。
“淼淼,门外是谁呀?”
兰姐见她开门这么久,也没个动静,奇怪的放下手中的面团走了过来。
“两位姐姐,对不起,昨日我家工匠师傅给这位姐姐打余下的首饰时配比没调好,今日特来赔礼道歉,这是道歉礼,还望两位姐姐能将昨日余下的首饰交给菱奎,让菱奎亲手重新打造。”
说着他打开手中的木匣,露出一整套金镶玉的首饰出来,离近了看,繁复的花纹令人移不开眼。
财迷的林淼今日可没犯迷糊,她直觉不对,表情凝重起来,重打的金子,只是换个款式,何需配比?
“兰姐,你去把昨日那余下新打的首饰拿来瞧瞧看。”林淼眉头轻蹙。
兰姐也觉得奇怪,一路小跑着拿出昨晚收好的首饰。
“兰姐,你看看可有异样?”
对首饰一窍不通的林淼,眼巴巴的瞅着她。
兰雁拿出余下的耳环和手链,捏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这个重量似乎轻了些。
她唯恐误判,又上手掰了掰圆形的吊坠,硬到硌手,这就不对了,她脸色刷的变白,看向了自己腕间的金镯子。
菱奎注意到她的视线,连连解释:“金镯子没问题,是我亲自盯着的,两位姐姐尽管放心。”
即便初见菱奎,对他印象不错的林淼此刻也冷下神色,忽的想起真金不怕火炼,她举起左手的金镯子,右手运起灵气试图在指尖燃起灵火。
急出了一身汗,却也不见半点火苗,林淼面色更加不佳,半是气自己的偷懒,半是气这仙容居。
“诶,林执事,兰姐,今个儿怎的这么热闹?”
二鬼疑惑的声线传来,林淼像见到了救星一般,一把将他扯到院内,急不可待的小声说着:“快,二鬼,点燃你的冥火,烧下这个金镯子。”
“啊?”
“啊什么啊,照我说的做,快,等会儿再和你解释。”
二鬼不解,却也乖乖照做,小心翼翼的燃起一撮冥火,只敢让焰尖微微靠近金镯子。
看着二鬼小心翼翼的样子,林淼偷笑,这傻二鬼,他难道不知道火焰最外层温度最高吗?不过这也正和她意。
腕间的金镯子在火苗的跳动中仍然闪着金光,林淼的心渐渐放下。
她转身从兰姐的手中拿起一只耳环,冲二鬼晃了晃。
二鬼心领神会的继续催动冥火,却只见那耳环,迅速的变黑熔化,化成黑水滴滴落在地面,这一变故吓到了二鬼。
“这......这......”他不知所措。
林淼看着眼前的一切,瞬间觉得被背刺,她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冷声道:“带上你的赔礼,咱们现在就去找幕主,我倒要看看这次他如何罩着你们。”
林淼抬手握上菱奎的手腕,生怕他半路逃跑。
“各位,各位,此事真不是本店故意,菱奎发现后已经第一时间惩戒了店内的匠人,现下也是主动承认错误,还请各位不要告到幕主面前。”
林奎想到那洒满昏暗地牢的零碎魂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将手中的匣子举得更高,试图令面前的人回心转意。
但他却不知,林淼此刻新仇加旧恨,正是怒意上头中,绝无转变心意的可能性,他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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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鬼,给我押着他,将他手中的木匣收好,咱们现在就去冥乐街的极度府,这回我倒要看看那幕主大人如何保下这家店。”
菱奎见状脸上闪过一丝绝望,空下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一副认命状。
一行四人就这么踏着冥日,浩浩荡荡的朝着极度府走去。
极度府的千阶之梯,丝毫未能劝退林淼,反而令她心底的怒火燃得更烈。
......
“来者何人,无令无召,不得入极度府,速速离开。”
极度府门外的守门侍卫,长矛闪着寒光在林淼面前竖起,拦下她的步伐。
“告诉你们幕主,我叫林淼,今日,找他本人状告仙容居!”
“无令无召,不得入极度府,速速离开!”
无情的话语伴随着锋利的矛尖,彰显着府主的冷酷无情。
......
“让他们进来——”
傲慢的声音伴随着浑厚的灵力涌来,拦下那锋利的矛尖。
林淼不屑的轻哼了声,抬步跨进那缓缓打开的府门,直冲声音传来的内殿而去。
只见那不可一世的幕主大人单手托腮,直勾勾的盯着林淼,看着她压着仙容居的菱奎进来,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幕主大人,好久不见啊——”
林淼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看戏的双眼。
“今日就想让幕主大人评评理,冥乐街的仙容居,以假充真换了我们的金饰这件事,幕主大人有何评判?”
司晏坐直了腰身,目不转睛的盯着落于后侧的林奎。
“哦,菱奎,你来说说林执事所言可否属实?”
林淼看着高台之上的司晏又要故技重施,颠倒黑白,她转身紧紧盯着菱奎。
菱奎的视线愣愣的从幕主司晏的脸上滑到林淼脸上。
她黑白分明的瞳孔,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菱奎狠了很心躲避着她的视线。
“幕主大人,此事确实是菱奎管教不当,识人不清,新招的匠人手脚不干净,菱奎不该心软,为了给他一口饭吃,继续留他在店内做工,现如今导致二位贵客的部分首饰被掉包,实在有损仙容居的信誉,更加有损冥乐街的声誉和幕主大人的名誉......”
“菱奎发现后,就主动向二位顾客请赔,二位贵客不愿,所以才惊动了幕主,是仙容居有错在先,自当受罚。”
菱奎的腰板深深的俯下,以期待幕主能够看到他的歉意和诚意。
林淼出乎意料,她本以为菱奎会同粉娘一样,为保自己而颠倒黑白。
幕主司晏的眼神闪了闪,起身缓步走下台阶,扶起菱奎,又转身来到林淼身前,略带骄傲的开口。
“看看我们冥乐街店铺的担当精神,虽然此事起因在我们,可是我们发现问题后,就主动纠错,这也就表明了我们并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店铺,林执事可不要因咱俩之间的过节,故意小题大做——”
他又踱步到二鬼面前,打开那带着仙容居标志的匣子,金灿灿的一整套黄金首饰映入眼底,嘴角带上一抹讥笑。
“如若嫌仙容居的补偿不够,那就再多加两套可好?”
21. 患难见真情
“你少在这含沙射影,我一没有公报私仇,二没有贪图赔偿,我只是要为兰姐讨个公道,为广大的消费群体谋个公正。”
林淼眼中带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林执事自然是高风亮节,但是身为执法者是不是也应该通盘考虑,仙容居一无主观上的违法故意;二无故意包庇匠人之心;三......”
司晏垂首看向木匣中的金饰,指尖轻轻拂过发饰上的流苏,发出清脆的金属奏鸣声,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跟随着他的指尖而动。
“三是这主动纠错的决心和行动,如若仙容居今日未曾主动认错赔礼,你们不是也不会知道,这首饰出了问题?日子久了,谁还能说的清楚呢?”
“林执事,您说呢?”
说着他弹了下木匣,指节和木头相触的沉闷声,唤回大家的思绪。
林淼却不为所动,她早已找回世间执法的沉静:“司幕主真是巧舌如簧,冥乐街的商户,有你这样的主子真是他们的福气。”
“过奖了,林执事。”司晏真诚的俯首盯着林淼道谢。
一瞬间的认真让林淼幻视颜时师兄。
她晃了晃头脑,甩掉脑海中离谱的想法,转瞬又被眼前之人的厚脸皮给气笑了。
“我们要的不是赔偿,而是公道,司幕主你回想下,你这冥乐街的三大巨头似乎都被我给抓了把柄吧,招牌店铺都能如此,更不必提其他的小商小贩了,你们冥乐街的名声堪忧呐!”
“就算是用再漂亮的包装装潢去吸引,也无法留下顾客。”
“啪”的一声,木匣的盖子就这么被林淼漫不经心的随手合上,掩盖了那夺目的光彩。
司晏见林淼话里有话,侧首盯着她,半是纵容道:“那林执事,就此事你想如何?是非要我们冥乐街整街闭店整顿,还是说......”
“林执事你,三番四次挑事,是别有所图?”
司晏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双手负后:“司晏愚钝,还望林执事指点一二。”
兰姐见司晏竟如此羞辱林淼,脸色一黑,护犊子的将林淼护在身后。
“司幕主,你身为一介幕主,还请谨言慎行,还请勿捏造子虚乌有的事情,不然实在有损您的身份。”
司晏嘴角讽刺的笑意在看到兰雁后,瞬间转为冷意,非常不悦此人打断了他和林淼的交手,他斜瞥了眼兰雁,一字一句开口:“你,还不配,和我对话。”
林淼大怒,你羞辱我就算了,凭什么羞辱兰姐!
“你还就真说对了,我确实另有所图,我图的不过是你们冥乐街主动公开承认错误,向兰雁姐道歉。”
林淼目光沉静,冷冷的看向司晏,眼神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一字一顿的下着命令。
“并且我要你下令,整个冥乐街的商铺停业整顿一天。我要、你、亲自、教教你的商户们什么叫做诚信经营!”
司晏敛起嘴角的笑意,上前一步:“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不是要你同意,我是通知你。”林淼不再看向他,缓步走向门外,视线下转,看着千阶之下的鳞次栉比的商户。
挺拔的背影,透露出一丝不容违抗的上位者气息。
身后的司晏悄然跟上,并肩与她共赏这冥乐街的繁华。
“关停一日,我倒是做的到,只是这关停整条冥乐街的后果,我怕林执事你承担不起。”
“林执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后果后果,后来的因果,不做怎知道是好果还是坏果,胆怯一向不是我林淼的风格。”林淼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司晏闻言大笑起来:“确实不是你的风格,敢跟我排版叫嚷的,你实属是第一人。”
司晏变脸如翻书,笑声还未飘远,就冷冷开口。
“可是,你的条件,我只答应你第二条,第一条非我冥乐街之错,理应由引起事端的仙容居向你致歉,现下该店也已经做到了,其余的我都能做到。”
林淼定定的看着司晏的眼睛,两人眼中尽是坚持,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门内的兰雁闻言打破僵局:“林执事,司幕主,我可以接受仙容居的道歉,但是赔偿是定然不会收的。不过,他们要将我的饰品返还,并手写道歉信给我才行。”
“兰姐!”林淼见不得兰姐委屈自己,在自己管辖的地盘,坑了自己人,还不能公开得一个说法,这管理实属失职!她毫无颜面可言。
兰雁不理会林淼的怒意,接着说道:“其他的条件,我同林执事一样坚持。”
林淼闻言无声叹息,让司晏妥协她有的是办法,实在不必委屈兰姐,今日不成,来日方长。
“你看,还是这位明事理,既然你也让了一步,那我就破例也让你一回,今日就下令,明日我们冥乐街闭店整顿一天,只是林执事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司晏一脸得逞,笑意满满的转身走回殿内,顺手拿起木匣中的金叉,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流苏,意味深长的冲林淼笑了笑。
二鬼见事态失控,急匆匆的将手中的木匣往菱奎手中重重一放,试图阻止林淼应下司晏的话。
二鬼人还未到林淼的跟前,嘴上便感受到了封禁的紧绷感,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既然兰姐开口了,那这次就饶过你,但是我又记下了一笔,此事也请你牢牢记着。明日一过,倘若我仍发现你们冥乐街,还在行此偷奸耍滑之事,那就是我直接来封店了,到那时候可就不是一日这么简单了。”
林淼肃着脸,前世今生都没有一个人能够令她讨厌至此。很好,今日这高台上的人做到了,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了。
“我都应下了,把二鬼的禁术解开,倚强凌弱,可耻。”
司晏唇角的笑意反而越来越大:“林执事,你恼羞成怒了呢。”
指尖轻弹,解除禁制的二鬼咬牙切齿低声道:“林执事,我们闯大祸了!”
司晏闻言笑意更盛,心情颇为愉悦的哼着小曲消失在四人面前。
“林执事,我们快回判官府向判官大人请罪吧,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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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幕主还未发布公告,还能挽救,快、快、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二鬼脸上满是担忧。
离的远远的菱奎,也是一半愧意,一半担忧。
只有林淼和兰雁这两个楞头鬼不知另外的两人在恐慌些什么。
......
“判官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二鬼的疾呼声令奋笔疾书的判官崔钰笔下一顿,宣纸上晕开大片的墨迹,他眉头紧锁,不悦的看向来人。
二鬼见状,为自己不稳重缩了缩脖子,但是此事确实棘手。
而真正闯祸的人却还在身后慢条斯理的磨蹭着,急的二鬼在判官面前跺着脚。
见此情形,判官崔钰眉心一跳,暗觉不妙。
“林执事,你快些啊,快给判官大人说说你和司幕主达成了什么事情!”
崔钰现在只要一听到林淼和司晏的名字同时出现,就不禁头疼。
“来了,来了,二鬼你今日实在是太风风火火了。”
二鬼看着两位姑奶奶没事人一样慢悠悠的走到殿内,内心呜呼哀哉,希望这二位听到关停冥乐街的后果,还能像此刻一样悠哉。
“判官大人,冥乐街明日会闭店一整天整顿好之后再开业,给你提前说汇报下。”
林淼漫不经心的话语,仿似再说明日吃什么早饭一样窸窣平常,却给判官崔钰吓的不轻,胡子都颤抖了。
“你,你再说一遍?”崔钰声线都不稳了。
二鬼急不可待的替林淼重复了一遍。
崔钰看了看林淼,简直不知如何做好,林淼不知关停冥乐街一天的后果也就算了,他司晏难道不知关停一天的后果吗?还任由林淼胡来,两人简直是胡闹。
他闭眼扶额平息着情绪。
“罢了,既然冥乐街交给你了,我就不再插手了,只是我要告诉你林淼,冥乐街承担了冥界一半的收入,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崔钰说半句藏半句,但他相信林淼听得懂。
林淼听完沉默了半晌,她定定的望着崔钰,诚恳的说道:“我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冥乐街确实也该整顿了。”
崔钰看了又看林淼,冷下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欣赏,沉思后慎重开口:“冥乐街也确实该整顿了,那就这么干吧。有人责问,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万万不可说是你的意思,这一点你记牢了。”
“我......”
崔钰打断林淼还未出口的话,扬声在店内大声下令:“传我令,明日冥乐街闭街整顿,闭街一天。”
林淼看着高台之上的判官心底涌上无言的感动,或许是之前的愤怒蒙蔽了她的双眼,才让她错怪了他,林淼的心扉逐渐软了下来。
判官崔钰是她到冥界后,收留她的第一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她的依靠。
今日的崔钰,终是打开了林淼的内心,她的表情带着一丝找到归宿的解脱,心底那口,自来到冥界的深深积蓄的不安和彷徨,仿似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自心底倾泻而去,仿似重新鲜活了起来。
22. 扳回一局,开始逆袭
往日这白天就甚为冷清的冥乐街,今日的街道更是空无一人,但所有的店铺却齐刷刷的敞开着大门,每个店铺内的人都手忙脚乱的装点着自家店铺,期待幕主大人的一个好评。
林淼立在崔钰身侧,面具后的嘴角抽动了下,这场面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难道不是个查找问题的检查吗,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看了又看告示上的内容,是店铺大检查没错啊,不是店铺的大比美啊?
郁闷间,只见司晏又乘着初见时的轿子,缓缓而来。
啧,这司晏幕主是不是体虚啊,出个外勤都得八抬大轿的,林淼不屑的撇了撇嘴,她可不是嫉妒。
那顶轿子略过翘首以盼的众多店铺,稳稳的停在崔钰和林淼的面前。
帘子掀开,崔钰看着轿内之人熟悉的身形搭着陌生的脸庞,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差点没控制好表情。
司晏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崔钰一秒稳重,定了定凌乱的心神,一本正经的开口:“司幕主,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丰神俊貌。”
司晏和林淼双双被他的话给雷到了。
林淼伸出小手,在司晏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的扯了扯崔钰,内心崩溃:判官大人你醒醒啊,这是执法排查现场,不是招婿大会,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崔钰这才挺直腰板,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故作凶狠的扫视着远处的沿街商铺。
“哼。”司晏脸色颇为不虞,刀了眼崔钰。
林淼见此内心终于平衡了,这冥乐街的司大幕主,看来是平等的瞧不起任何人,也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他都能如此对判官大人了,那自己先前的那点委屈真是算不得什么。
“林执事,你随本幕主一同巡查。”司晏张口一句话,瞬间挑拨了崔钰和林淼二人间的关系。
“司幕主,我初来乍到的,很多还不懂,还是您陪同判官大人一同的好。”林淼此刻脑子高速运转,生怕崔钰听到此话多想,给她小鞋穿,她可未曾生出一丁点的“篡位”之心。
崔钰此刻全身心都放在,瞥见熟人做戏而难压的嘴角,丝毫未听见林淼的话。
而司晏瞥了眼小心翼翼盯着崔钰的林淼,双眸闪过一丝笑意,他最近发现了身为幕主的新乐趣,那就是逗林淼,看着她气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分外的畅快。
司大幕主终于肯高抬贵腿,从轿子中款款走出来,同判官并肩朝着沿街的商铺走去,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如一潭死水,林淼收回打量的目光。
以后再也不说判官崔钰和司幕主有勾结了,这哪像有勾结的政商,更像是有仇的怨偶,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
林淼见状无声的跟在判官后侧方,目光专注的盯着沿街店铺,暗自下定决心,定要趁此机会,好好规范下他们。
......
“幕主大人好,快来给我们小店指点指点。”
霓采裳的粉娘满眼就只有他们冥乐街帅气的幕主大人,对林淼和崔钰视而不见。
不待见她,林淼倒能理解,竟然还不待见判官,啧啧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粉随正主”?
看着判官崔钰那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林淼自是见不得自家人被欺负,自然而然的拿起一件蝶衣,故作欢喜的说道:“这个衣服可真好看,我能试试看吗?”
粉娘心底一紧,这个节骨眼.....
她试探的看向林淼,不确定她是真的喜欢这件衣服要试试,还是发现了楼上的秘密。
司晏闻言眼里划过一抹了然,真聪明,真是会挑时机,接下来就看她林淼如何能进去那特定的试衣间了。
崔钰自知林淼不是胡闹之人,尤其今日的大排查还是她的手笔,断然不会分心在此等小事上,定然是有不同寻常之处,司晏也未制止,看来真的有问题,思及此,他随不知林淼要做什么,也效仿他拿起了一件长袍。
“不愧是霓采裳,这件也不错,我也试试看。”
粉娘脸色一僵,心下有些后悔没听菱奎的劝告,可是此刻要是断然拒绝更为不妥,她堆起笑脸,伸手朝判官手中的衣物拿去。
“判官大人能看得上小店的衣物,实属粉娘的荣幸,改日粉娘亲自送上本店最好的衣袍给二位,今日时间紧,怕耽搁了二位的正事,这两件衣服粉娘记下了,一并送至判官府可好。”
不待判官说话,林淼一眼看穿粉娘,却不挑破:“谢谢粉娘的好意,只是今日我和判官大人刚好有眼缘,相中了这两件衣服,我们就试试看合不合适,如果合适我们自己会付款的,咱是正经官家,可不是那强盗,判官大人你说是不是呢?”
崔钰接到林淼的暗示:“不麻烦了,我们上去试试就好,顺便看看你家店的服务如何?”说着率先向二楼走去。
林淼见状窃喜着,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粉娘跺脚,看着身侧的司晏,又看了看离去的二人,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司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包含的深意更是令她心惊,粉娘掩下眼底的复杂,正不知如何找个借口盯着二楼。
头顶传来司晏的嗓音:“还不跟上好好服务。”
“诶诶,好,好。”粉娘愣了愣,感激的冲司晏眨了眨眼,提起裙摆,快速的跟上,“判官大人,粉娘来看看你试的如何了。”
霓采裳一楼瞬间空无一人,司晏冲身后的零壹使了个眼色。
他心领神会的关上了霓采裳的大门,挡住了临近商铺打探的目光。
......
霓采裳二楼,正常的面料沟通言语中,却暗含着一丝紧绷。
粉娘眼神阴翳,她只顾着防范林淼,命人锁上了女更衣室。却未曾料想,判官崔钰就这么巧合的进入了男子唯一一间不该被进入的房间。
现在她就守在男更衣室的外面,试图通过言语转移判官的焦点,祈祷着判官崔钰认不出那三生石髓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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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崔钰顺着林淼的暗示踏进指定的更衣室后,第一眼就被那镶满蓝宝石的全身铜镜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他惊讶咋舌,这霓采裳真是有钱的紧。他不禁靠近细细观摩着那蓝宝石,却被吓了一跳,这是三生石髓!?
难道林淼想让他看的就是这些,可是林淼她连冥石等级都分不清,又如何能识的清这三生石髓?
正如崔钰所想,林淼起初确实不知这蓝宝石是违禁品,只是后来,在颜时师兄来授课时,她虚心的向他求教,在小古的支支吾吾下,她才知这妖冶的蓝宝石是三生石髓,竟有人用三生石髓窥视前世今生。
但是林淼思细级恐,如果这个三生石髓只是用来偷窥一个人的前世今生,那又何必放在这人来人往的霓采裳,恐怕这三生石髓不仅仅单单是用来窥视的。
她竖起耳朵贴在门扉上听着男更衣室那边的动静,怎么判官进去了那么久都没动静,崔钰不会没发现那三生石髓吧?
“粉娘!”
崔钰的声音在安静的二楼响起,林淼神情一凛,整个身子都贴上了门扉。
候在门外的粉娘浑身一震,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司晏,脸上涌上惧意。
跨出门槛的崔钰,率先抬头朝着司晏看去,本就唬人的面庞此刻更加狰狞。
“司幕主,有些事,似乎需要你来瞧一瞧——”
司晏掀了掀眼皮,大步流星的跨进更衣室内,看着那泛着莹莹蓝光的三生石髓,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半天听不着响动的林淼一个着急,推开门,脚步略急的朝着男更衣室而来,嘴里念叨着:“判官大人你衣服试的如何了?”
脚步却在看到冷着脸站在门外的判官和满脸惊惶的粉娘后,缓缓变慢,面上装作惊讶,心底却忍不住的窃喜,这应该是发现了!
转念一想,她却愣在原地,不好的感觉侵袭心头,难道自己真的又猜中了这三生石髓......
深思间,男更衣室甩出暗红的丝线,丝丝满溢着弑杀的暗灵,将粉娘捆紧高高的吊起,丝线越收越紧,粉娘身上开出妖冶的红花。
“林淼,过来!”
判官崔钰的声音充满了压抑。
林淼看着粉娘狰狞到扭曲的面庞,惊恐的睁大眼睛,捏紧了手中的衣服,愣在原地。
屋内的司晏听到林淼的名字,迅速收回手中的暗灵,粉娘扑通一声,坠落在地,那狰狞的面容被掩盖在乱发中。
司晏大步跨出,看到林淼那被吓到的模样,心底更加烦躁,他使出冥力,卷起粉娘扔给了楼下的零壹处理。
“倒真是借着林执事的手,发现了个隐患呢?”司晏出声唤醒林淼。
林淼这才回过神来,生活在社会主义文明国家的她,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脑海里一时都是血淋淋的粉娘。
“这......这......女更衣室那边还有三间,你们要不要一并看看......”被吓到的林淼,有些语无伦次。
23. 古怪
沉默不语的司晏,令林淼越发的觉得他对这一切了若指掌,那粉娘是不是就是他预定好的替死鬼......
林淼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司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一凛,长袖一挥,地上的狼藉便消失不见。
司晏冲崔钰使了个眼色,崔钰心领神会,大掌推着林淼往女更衣室的方向走去:“林淼,你去带路。”
林淼恍然回神,满含深意瞥了眼司晏,在他视线扫来之前迅速移开视线,敛下心思,脚步匆忙的朝着三生石髓所在的女更衣室走去。
.....
林淼凭着过人的记忆力,每找到一个放有三生石髓的房间,跟在她身后的司晏就默契十足的用暗灵打破禁制,二人配合的默契无比。
可越是默契,林淼的疑心就越大,但她什么都没说。
随着打开的房间越来越多,崔钰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粉娘呢!把她给我压入地牢!”
林淼猛然抬头盯着司晏。
“零壹,将人交给判官府。”司晏未作丝毫犹豫,将奄奄一息的粉娘交给判官府的鬼差。
林淼诧异极了,这人这么好说话的吗?
司晏不悦的看向她,表情带着被惹恼的不耐烦。
林淼见司晏如此,心底简直乐开了花,学着他之前嚣张的模样:“司幕主,你说这是真的隐患,还是你早就放置好的捕兽夹?”
此话一出,司晏和崔钰两人皆是心底一惊。
她竟已经查到如此深入了吗?
司晏紧紧的盯着她,端详片刻,不屑的笑了笑:“靠着三生石髓窥人前世今生之事,你以为本幕主瞧得上,本幕主不差这几个钱,或许你们判官府是差了点——”
“此事,虽然霓采裳有错,但是判官大人最好不要大肆宣扬,毕竟大家都还指着冥乐街过活呢,冥乐街要是名声臭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想必判官大人也是心知肚明。”
林淼简直佩服,被抓了现行,一个商竟敢当着官的面如此的大放厥词,不过也见怪不怪了,规模到了一定程度的大商确实也有这个叫嚣底气,只不过她见到的更多是内敛含蓄的,这么毫不遮拦的倒是头一回见。
就冲他这个狂放不羁的纨绔劲儿,想必他也干不来需要算计的事情,林淼对他的怀疑,又渐渐的下滑了几个度。
“司幕主,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判官面色沉静,丝毫没有被激后的怒意。
“林淼,叫二鬼进来!”
崔钰这是要支开她?林淼不得不多想,明明判官可以直接唤二鬼的......
林淼深深的看了一眼崔钰,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只得顺从的朝楼下走去。
......
“司晏,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是说好了要保下......”崔钰急了。
司晏盯着关上的一楼大门,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眼眸深沉。
“崔钰,事情有变,我需要个突破口。”
“粉娘那,我需要你保证她活着,盯紧了接触她的所有人,不容有失。”
“这我知道了,但是林淼那边......”
司晏的双眼闪了闪:“让她放开了去查......”
......
“大人,您叫我?”
崔钰冲二鬼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
听完判官的安排,二鬼惊讶出声:“不告诉林执事?”
“这是为了她好,林淼她个偷懒鬼,至今也不见功法的长进,那地狱是她能受的了的?”
二鬼想了想,还是判官大人考虑周全,领命转身转移粉娘至第三层地狱。他转身就看到了立在霓采裳阶梯下的林淼,冲她微微点点头,急匆匆的走掉,生怕林淼叫他。
林淼撇了撇嘴,心里再明白不过,不过就是事被压了呗。
无所谓,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近日整个冥乐街不会再出现坑蒙拐骗之事,她的职责履行到位就行。
至于那古怪的三生石髓,她倒真的有点好奇,她的来生会是何等模样,等判官将那三生石髓扣回来,她一定要找个机会缠着他,看个究竟......
林淼无聊的抠着指甲,放松下来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远。
......
“林淼,发什么楞呢,沿着排查下一家了。”判官的大嗓门如惊雷般在安静的街道炸开。
好没素质啊!
林淼最讨厌大呼小叫的人,她在无人见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认命的在前方为两位大爷开路。
......
完成任务的林淼漫不经心的跟在身后,听着店主将自家店铺夸得天花乱坠,无聊的摆弄着店内的金蟾摆件。
“林执事你还真是双标啊,得罪你的店铺你是想方设法的严查,这其他店铺倒成了免检的了。”
司晏见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颇为不爽。
林淼此刻心情甚好,冲他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搭腔,专注于手中的金蟾,将金蟾口中的金币掏出来又放回去,乐此不疲。
“走吧,下一家就是坑了你的仙容居了,你不得好好检查检查。”
司晏用法术抢走她手中的金币,将金币夹在指尖转了转,嘲讽着林淼。
“那必须的啊,小心点,可别被我抓到第二次哦,再犯可是要重罚的——”
林淼调笑着,眼中却是一片认真,收回停在金蟾口中的手,转身就朝着隔壁的的仙容居走去。
司晏缓缓走到柜台的金蟾旁,将手中的金币缓缓的放进金蟾口中,复有在其嘴尖点了点。
崔钰在后摇头看着两人斗来斗去。
......
林淼一进仙容居,装都懒得装,直奔匠人的操作台,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身后的司晏见此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宠溺的笑意。
判官叹息。
......
“嗤——”
冥火触及金属发出的嘶摩声,一瞬间击中了林淼的神经。
窒息的束缚,压抑的黑暗,快速闪过的寒光,脖子间的冷意......这陌生的画面令林淼打了个寒颤,手不自觉的抚上侧颈,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
目光瞬间又聚焦到后方的测量间,她冷下神色,带着探究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靠近。
“哐”的一声推开竹门,引起店内所有人的注目。
......
目之所及之处,平平无奇直立的躺椅,绣着蓝纹的白丝,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
林淼扶着门框的手微微抖着,心底的恐惧控制不住的上涌着,可是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些什么。
脑海里闪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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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她,直觉告诉她这里会有她想要的线索,可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迈不开一步。
司晏察觉她的异样,第一时间快步冲到她的身旁,低头看了看她,又顺着她的视线往室内看了看,没有任何不对之处,可是林淼她却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司晏的双眸危险的眯起,看了又看那直直立起的躺椅,摁上林淼的双肩,把她推开,自己挤了进去。
测量室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他填满,林淼的思绪瞬间从恐惧中抽离。
“你在找些什么,难道你还有金子掉在了这测量间?”
司晏故意刺挠着林淼,他实在不愿在她脸上看到害怕又迷茫的神色。
“嗯?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测量间很古怪?”
许是司晏就在身旁,林淼心底的冷意被驱散,心防一松:“尤其是这个测量的躺椅,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淼说着拉过司晏的手就捆在了躺椅的扶手上。
“你看,就像这样?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
林淼抬头看了看司晏,他的神情震惊中带着一丝羞涩,似乎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愉悦。
林淼看着他奇怪的表情,不自觉的后撤了一步,这才发现司晏竟然乖乖的被她给绑到了直立的躺椅上。
完蛋了,她都干了些什么啊!这下大佬更要视她为眼中钉了。
林淼根本不敢抬头看司晏的表情,手忙脚乱的解着他双腕间的丝带。
还好,还好,没有把腿和脖子也给捆上......
可是,现在这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好吗......
林淼简直欲哭无泪,哭丧着脸乖乖的立到角落,喉咙里嘟囔着什么。
“你在嘟囔什么呢?”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司晏一反常态的竟然没有冲她发火,却令林淼更加的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后招还在后头等着她。
“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执事也会道歉了。”司晏看着前方毛茸茸的小脑袋,忍了又忍想搓一把的冲动,心情颇为愉悦的揶揄着。
“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想表达这个测量的方式真的很奇怪。”林淼昂首解释着。
狭小的空间,属实有些拥挤,两人的呼吸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焦灼。
“那你林执事可是实打实的占了我的便宜呢,我的手除了我娘以外,可是只能给我家娘子摸的,这下你摊上大事了——”
林淼简直惊掉了下巴,心底翻涌起滔天的巨浪,上一秒的愧疚狠狠地被拍死在了岸上。
“你,你,你,你胡扯,你别耍流氓——”
林淼一秒钟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后背都紧紧的贴在了墙上。
“我耍流氓,是你耍流氓吧,我牵你的手了吗?”
司晏一步步靠近,林淼急的满头大汗。
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林淼,哪经得起司晏这么无赖的撩拨。
越发靠近的身影,传来熟悉的香气。
咦,这味道?
慌乱不已的林淼,大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情急之下,猛地推开靠的越来越近的司晏。
司晏一个不妨,身子向后倒去,慌乱间,他伸手扯住了林淼的衣襟。
林淼只见他的一张俊颜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24. 发现暗牢
“咚”的一声,司晏的脑袋重重的磕到墙上,整个人倾斜着以背为支点撑起了身前的林淼,受惊的林淼惊恐的盯着司晏衣襟上复古的盘扣,双手不受控的在空中划过。
“嘭”,玉白的指尖不知撞到墙上的什么东西,重物坠地的清脆声响起。
“咔哒”细微的齿轮转动声没能逃过司晏的耳朵,他眼中寒光闪过,一把将抗拒着自己的林淼紧紧的抱在怀里。
失重感同时传来,林淼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蜷缩在他怀里。
司晏紧绷着神经,衣摆触地的瞬间,挥出一掌,将二人从地面弹起。
突然的体位转换和久未感知到的痛意令林淼疑惑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伸手不见五只的黑暗,令林淼心跳瞬间加快,丝毫未发现自己竟然依偎在某人怀里。
司晏看了看头顶闭上的盖板,察觉到不远处除了两人之外还有一人微弱的气息,他不着痕迹的揽紧了怀中的小人儿。
这一动作,却让林淼清醒过来,她伸手推拒着身前的人,却被司晏一把抓住摁在胸前。
“嘘——”司晏俯首在她耳边低语,“别动,有人。”
林淼瞬间僵住,保命要紧,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就先放一边,活了再说,想着又往司晏怀中缩了缩。
察觉到怀中人儿的依赖,司晏在黑暗中无声扬起了唇角,即使袖中有夜明珠,他此刻没有丝毫想要拿出的念头。
......
“嗯——”压抑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传来,未知的恐惧令人汗毛耸立。
林淼如缩头乌龟般,将头埋进司晏怀里,假装没听到奇怪的动静,心里暗暗骂道,怎么他们两人都掉下来如此之久了,上头竟还没有人来救他们。
她微不足道就算了,可是他司晏可是扛起半个冥界的财神爷啊,这么久了都没人发现他丢了,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自己的肩头却被人拍了拍,她受惊的睁大眼睛,虚着声音说道:“怎,怎么了。”
“跟在我身后。”
林淼愣怔间,司晏右手紧紧的牵着她,霸道的将她扯到身后。
本该是桀骜的清亮的声线,此刻却变得沉稳厚重,林淼有一瞬间甚至怀疑眼前的司晏是不是被掉包了,她睁大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司晏一心扑在护紧她之上,他暗自探查,这整个空间虽不大却也不小,唯一的气息来自左前方,身后无任何异样波动。
林淼眼前一片黑暗,只能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随着两人的靠近,那沉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林淼的心也越提越高,她本是无神论者,可是一遇到黑灯瞎火的地方,就瞬间歇了菜,心头涌出了百种念头。
漆黑一片的瞳孔中,却突然现出一抹光亮,她顺着光亮看去,只见司晏指尖夹着一枚夜明珠,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匍匐在地面上的男子衣衫破烂,似乎极为畏光,艰难的蜷着身子往黑暗里缩了缩。动作间,司晏认出那熟悉的侧脸。
有了这抹亮光,林淼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她探身朝着司晏的身前望去。
“菱奎?”
眼前伤痕累累的菱奎再不复之前清秀的少年模样,林淼大吃一惊,甩开司晏的手,迅速上前确认着。
司晏手心一空,那软乎乎的小爪子带来的温度瞬间消失,他蜷了蜷指尖,试图留住那抹温热。
“菱奎?”
林淼的声音更令菱奎害怕,他抖着身子惶恐的摇着头,喉头不停的发出稚儿的小声啜泣,似乎极为恐惧来人。
林淼看了看缩成一团的菱奎,思量半分,困难不会解决,但是困难可以转移,她转身看向司晏,柔下嗓音:“司幕主,这可怎么办?”
林淼黑白分明的双眸中充满对司晏的信任。
司晏看着她这一转变,疑惑的挑了挑眉:“这不是林执事你该处理的事吗?”
林淼晃了晃脑袋,扬起脸:“司大幕主在呢,哪里轮的到我一个小小的执事发话,我觉悟达不到您的高度。”
司晏“哼”了声,拉起她的手远离的菱奎,生怕菱奎浑身的血迹吓着她,也怕林淼刺激到菱奎,发狂伤人。
林淼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万分不解,这人是拉上瘾了嘿。
“跟紧点,夜明珠亮度不够。”温润的声线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抚平了林淼心间的毛躁,莫名的很有安全感。
司晏抬头又看了看两人掉下来时的顶棚,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就在这等着你们判官府的人来处理。”
话落,前方的盖板被蛮力掀开,光线如瀑。
林淼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
“二鬼!”林淼喜出望外。
“林淼,司晏,你们没事吧?”崔钰的大嗓门在上面传来,林淼此刻竟觉得分外的亲切。
“我们没事,判官大人,你快派人下来,菱奎也在下面,他受了很重的伤。”林淼第一时间向崔钰汇报。
“好,马上,你们先上来。”崔钰言语暗含担忧。
有了亮光,林淼心底的那股没由来的恐惧也淡去了不少,她想了想,冲着光亮处摇了摇头,摇完头才反应过来洞口的人看不到,扬声说道:“大人,我先不上去了,我等烛火来了,探查下四周。”
司晏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嘴角牵起一抹了然的微笑,还是那个有点怂但又敢冲敢干的人儿。
......
随着烛火的点燃,黑暗掩盖的血腥暴露在众人面前。
干涸的黑褐色血迹在地上蜿蜒,一排排刑具上夹杂着黑色的残渣,锈蚀的铁栅栏上布满一道又一道的银光。
眼前的一切令人不寒而栗,未见暴虐的场面,却又什么都显现了。
火光的温度,令室内的血腥气翻涌,林淼强忍着呕吐的念头,看着众人将伤痕累累不住挣扎的菱奎捆绑起来抬走,有些感激的朝司晏看去,如果不是他拉走了她,恐怕此刻的鬼差需要多抬走一个她了。
司晏看出她的感激之情,傲娇的哼了声。
“......”
林淼无语,转身不再理他,顺着地上的血迹向前探去。
拖动的血迹最终都汇集到一处挂满各式长鞭的墙底,鞭身漆黑一片,倒刺却光亮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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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凑屏息凑近在墙上摸索着,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熏红了她的眼眶。
一条带着雨后青草香味的帕子,隔着她的手覆上她的口鼻,瞬间缓解了喉部上涌的压力。
林淼抬眸紧紧盯着他,震惊的都忘记挥开他的手,他今天是被鬼附身了吗?!
司晏刚想温柔开口让她拿下帕子捂好口鼻,可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冥乐街的幕主司晏,“温柔”可是与他的身份大不符。
他清了清嗓子:“赶紧捂上,我怕你一会儿吐到现场,破坏线索。”
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哦。”
这才对嘛,她就说高高在上的司大幕主怎么可能这么体贴。
捻过他手中的帕子,牢牢的捂着口鼻,闷闷的说着:“谢谢幕主大人。”
......
角落不起眼的断鞭吸引了林淼的注意,她若有所思的摸上鞭柄,不同与其他光滑鞭柄的触感,棱角分明的的尾端告诉林淼这是一把新的鞭子,正欲拿下细细端详,却发觉深入墙壁的鞭脱随着她的用力,微微向上弹起。
她神色一凛:“司幕主。”
旁侧同样摸索的司晏闻声,不带一丝犹豫的朝她走来,看着她僵直的胳膊,瞬间明了。
脚尖调转,绕至靠近鞭托的一端扫了一眼,握上她的手。
林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动作,见他突然停下动作,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司晏微微颔首,林淼瞬间领会拿起握在手中的鞭子。
撕破空气的“嘶嘶嘶”声,瞬间自背后袭来,司晏揽上林淼的肩头,猛然在空中画了个半圆躲过漫天的针雨。
后方猝不及防的鬼差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被细如牛毛的银针扎成了筛子。
银针瞬间在皮肤处消融在身体里,自银针消失处冒出丝丝火焰,不断的连接成片。
林淼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鬼差们的哀嚎声令她心惊,撩起袍摆就冲上前去灭火。
司晏的心骤然一缩,提息瞬间拉住她。
动弹不得的林淼心痛的朝他吼道:“放开我,快救他们啊!”
司晏纹丝不动,眉宇间染上一抹凝重,单手唤出蛟骨剑化为蛟龙将两人紧紧缠绕,双手自胸口唤出息宁笛,迅速的吹响。
息宁笛,宁万鬼息。
那地上不断翻腾哀嚎的鬼差在笛音中渐渐地平静下来,直至一动不动。
忙着在店内搜查的判官闻此事变,瞬移至暗牢,眼前仍未熄灭的蓝火令他心惊。
“这......这是冥焰深渊的幽暗冥火?”
崔钰惊恐的抬眸搜寻林淼的身影,在看到被蛟龙骨圈紧的二人后,提下的心放下了一半。
眼前丧命的鬼差令他心痛,眼中闪过沉重的伤痛。
当最后一丝哀嚎都消失不见,司晏缓缓放下手中的息宁笛,右手在蛟龙的龙角上抚了抚。
蛟龙冲着仍在弱弱燃烧的蓝火嘶吼着,大口一张将蓝火瞬间吸入口中,乖巧的绕着两人转了两圈才依依不舍的盘回司晏的腰间隐去骨形。
垂首不语的林淼死死的握着右手,缩在衣摆下......
25. 初现端倪
“幽暗冥火燃起不灭,唯有其孕育的蛟龙可噬,即使冥火灭,也无法阻止它对魂魄的灼烧。”
司晏看着地上躺倒一片的鬼差,眼中带霜。
林淼听完唇色一白,双手背至身后,在右手剧烈疼痛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皮肤完好,左手摸后也没有被灼烧的剧烈疼痛感。
或许……只是被那邪火烫着了,反正也无解,何必平添麻烦……
司晏转身看了看安静的林淼,只当她是被今日的场面给吓到了,正欲嘲讽两句,唤回她的思绪,却被她面无血色的脸吓了一跳。
脑海中回忆起林淼上前扑火的画面,他脸色大变,一个箭步上前拉出林淼背在身后的双手,不顾她的抵抗,撸起袖子,仔细端详。
“你干嘛?”林淼又惊又怕。
瘦小的她被擒在司晏的手中,抗拒不得。
看着那光洁无瑕的胳膊,司晏眼角的冷凝与担忧消失,嘴上却不饶人的说着:“林执事,你这幅样子,本幕主还以为你也被那冥火烧着了,准备偷袭我,与我同归于尽呢。”
“我想着咱们之间的过节,也没到这种深仇大恨的地步吧。”
他放开手中的软滑,确认她安然无恙后,又恢复了那副讨人嫌的高傲模样。
被痛意麻痹了神经的林淼,顾不上和他斗嘴,挣开他的双手,快速的拍落衣袖,转头看向那被截断的血迹,不死心的蹲到地上看了又看。
司晏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四处找着开门的机关。
崔钰在后方指挥着来人将牺牲的鬼差运回判官府。
经过司晏方才那一拉扯,林淼右手的痛意倒是消失了,既然他都没看出来有问题,那应该是没事了。
林淼放下心来,仔细环视一周,眼睛落在牢笼密密麻麻的鞭痕上,若有所思。
她看了眼铁栏上被鞭打出的深深的凹槽,从身后的墙上取下一把长鞭,对准凹槽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长鞭华丽丽的抽到了凹槽的下方。
好尴尬……
司晏看了眼鞭子击中的位置,又看了眼她,挑眉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鞭子,对准凹槽抽了下去。
“咔哒”一声,鞭尾卡在凹槽处触动了机关。
身后的墙悄无声息的滑开,若不是大家注意力都在这堵墙上,恐怕无人能第一时间察觉。
敞开的后墙传来丝丝阴风,露出的洞口漆黑一片,潮湿的风偶有夹着着淡淡的腥气阵阵飘来。
林淼甩了甩被震麻的手,率先靠近洞口。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令她心生胆怯,犹豫间司晏领先一步跨进洞内。
怪石嶙峋的洞内像是有所感应亮起成排的鬼火,照亮地面拖行的血迹。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顺着路往下走去。
曲曲折折的洞穴仿似没有尽头,迎面吹来的风渐渐的大了起来,血腥味却淡了许多。
转了个弯,斜向上的位置泻出一丝光亮。
林淼心中一喜,脚下的步伐快了起来,上前推着半挡着洞口的石块。
使了半天劲,那巨石纹丝不动。
她转身朝着身后抱臂而立,一动不动的司晏翻了个白眼。
司晏不为所动,一脸你求我啊的欠揍表情。
果然感觉司大幕主变细心的认知是她的错觉,他还是原来的他,还好她没有彻底对他改观,林淼抿了抿唇,大丈夫能屈能伸,更别提自己这小女子了。
林淼拍了拍掌心的土,直起身子,酝酿情绪后,她柔下面容,娇滴滴的嗓音响起:“司大幕主,小女子法力不足,还请帮帮忙~”
司大幕主很是受用,心底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仍旧端着幕主的姿态:“这可是你求我的,本幕主一般不轻易出手。”
司晏原地不动,挥出一道凌厉的掌风,挡路石裂成两块,荡起大片烟尘。
......
“咳、咳、咳、咳——”
林淼捂上口鼻,连连挥臂赶走面前的尘土:“司晏,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让我帮忙的,我现在帮了,你还不满意,你这人真是难伺候。”司大幕主见她这态度,瞬间来了脾气。
“诶诶诶,我不是,你误会了,很满意,很满意。”林淼生怕眼前的大佬撒手不管,她还指着他当免费的劳力,毕竟像他这么武功高强、背景深厚的前锋是不可多得的,可得哄着点,不过几次看来这位大佬还挺吃这一套的。
烟尘散去,灰头土脸的林淼和一尘不染的司晏,走出洞口朝外望去,这才发现这个洞口竟然直接通到幽冥山,只是这怪石嶙峋的山间竟不见一丝恶鬼游荡,好生奇怪。
斑驳的血迹出了洞口就不见了踪迹,很是怪异,两人巡视完目之所及之处,一无所获。
毫无头绪之时,判官崔钰终于调来了新的人手,跟上二人的脚步。
林淼看着判官摇了摇,略微无奈的表情令判官瞬间明了,他看着林淼满脸的疲惫,又看了看盯着林淼的司晏,他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林淼,搜查之事就交给鬼差去做,咱们先撤那边还有菱奎要盯着。”
林淼闻言点点头,跟在判官身后,看都不看司晏,瞬间和司晏划清距离。
司晏咂了下嘴角,好笑的看着她:“那好,我也随你们一道,毕竟菱奎是我冥乐街的人,出了这样的事,身为幕主,我定要护他周全,查清到底是谁借着冥乐街名头做出如此天理难容之事。”
林淼不置可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她属实有些琢磨不透,亦正亦邪的,且再观察看看。
......
不知是事出突然,还是三人同行的尴尬,这回程的一路,异常的沉默。
......
看着状态不佳,因不让任何人靠近而发狂的菱奎,被判官府上的鬼医毫不留情的扎了一针,就老老实实的软在床上的模样,林淼自知今日是从菱奎的身上套不出有用的信息了。
提起的那股精神劲松下后,林淼整个人呈现出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状态比以往深夜当值后的状态要差上许多,司晏默不作声的看在眼里。
林淼告辞后不久,他也旁若无人的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直接转身离开判官府,眼里心里没有丝毫对菱奎的关心。
......
判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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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箜馆比起偏院远上了不少,修炼差了些天分的林淼无法恣意的腾云驾雾,只能靠两条细腿慢慢的走着。
早知道就不应该翻修偏院,要不早就到家了,林淼边走边懊恼。
......
“林执事,今日回来挺早的,是否要提前上晚膳?”
半只脚刚跨进箜馆的大门,小古就迎了上来,贴心的如同付出型的恋爱脑。
林淼强撑起精神摇了摇头:“先不用了,小古,我想先睡会儿,今日有些疲了。”
小古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那执事您先休息会儿,我去准备些滋补的汤。”
林淼张了张唇本想拒绝,看着小古那一脸担心的样子,只得点了点头。但今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略微思索才发现往日会和小古一同迎接的兰姐半天未曾露面。
林淼自然而然的脱口问道:“兰姐呢?”
“哦,兰姐今日去判官府抄录案集了,怕是这会儿还不到下直的时间。”
林淼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语的笑了笑:“这脑袋瓜真是记不住事,昨晚兰姐和我说过了。”
“小古,我就先去睡会儿了,兰姐回来了让她叫醒我。”
“行嘞——”小古朗声应下,在那抹背影消失后,敛下脸上的笑意,急匆匆的冲暗卫招了下手。
暗卫很快领令而去。
......
躺倒在软绵被子里的林淼,倒头就昏了过去,那置于腹前的右手此刻却诡异的泛起了一道蓝光,顺着脉络直冲眉间的命宫而去。
睡梦中的林淼突然感觉好冷好冷,整个人如坠冰窖,整个灵魂都在颤抖,自从做了鬼,林淼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冷热感应了。
她抱紧了自己,眼前却是一片冰天雪地,入目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白,晃疼了她的双眼,她畏光般闭上了双眼,耳边伴随着呼啸而来刺骨的冷风一并传来的还有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凄惨嘶吼声。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林淼无措的睁开眼睛,漫天风雪中,白衣沾血的少女一人手持冰剑抵抗着万千的厉鬼护着身后的众人。
那背水一战的孤勇令林淼莫名的悲伤不已。
“善若上神,你怎么不救他们啊——”尖锐的女声刺进大脑。
林淼脑海一痛,她堵上自己的耳朵,情不自禁的拼了命的朝着那少女跑去——
少女那滢蓝的双眸在听到那声女声后瞬间切换成妖冶的红色,手中冰剑蓝色的剑气瞬间如血般赤红带着无尽的杀意。
林淼见到那抹红光痛心不已,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少女,她仿似与她心意相通,能够感知到她心底深处的那抹悔意和痛意。
少女右手持剑顶住前方的千军万马,左手唤出三千若水围住身后的伤痕累累的众人,妖冶的红瞳闪过一丝决绝,她左手快速在胸口掐诀,自眉心引出一抹蓝光......
看着那抹蓝光,林淼的灵魂似乎都要被撕裂了,她伸长了手试图阻止她......
“不要......”
昏睡中的林淼骤然惊醒,睁大了双眼,拼命的喘息着.......
26. 魔鬼训练
“淼淼,你做了什么噩梦,怎么叫都叫不醒,是不是今日被吓到了?”
兰雁看着林淼那被汗浸湿的黑发,心疼的擦了擦她额角的汗珠。
“兰姐,我睡了多久?”林淼喘息着问道,眼里仍带着残余的惊惧。
兰雁见她这幅模样心疼极了,柔着嗓音说道:“也就两刻多钟,要不起来吃点饭,我陪你到街上走走散散心?”
兰雁小心翼翼,不敢问起她半分白日里发生了何事,生怕那些不好的事令林淼再受折磨。
林淼的思绪还停留在梦中挥剑的女子身上,心底的心悸让她无法第一时间从梦中抽离,她恍惚着问道:“兰姐,你听过说善若上神吗?”
“善若上神?未曾听过,可是有事要寻她?需不需要我托人打探下消息……”兰姐拉着她的手,带着安抚轻轻的拍着。
“嗯……不用了,兰姐,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今日确实有些累着了。”
林淼看了看兰姐担忧的眼神,提起精神,扬声唇角柔声笑着说道:“兰姐,别担心,就是累着了,我们下去吃饭吧,我想听你讲讲你今日当值的事情呢~”
兰雁看着眼神重新灵动起来的林淼,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好,小古都在楼下等急了,咱们快下楼吧,边吃边说——”
“嗯。”林淼乖乖的点了点头。
……
一时间,楼下的饭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
“淼淼,陪兰姐去街上走走吧~”兰雁看着手脚麻利的收拾完桌椅的林淼,笑意盈盈的发出邀请。
“好呀~”
林淼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挽上兰姐的胳膊,两人高高兴兴的朝门外走去。
身后的小古看着又充满活力的两人,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长舒了口气转身回房。
……
兴致冲冲的二人,才下台阶就迎上了掂着果篮而来的颜时。
“二位佳人是要出门消食?”
林淼和兰雁对视一眼,打消了消食的念头。
“嗯……就随便溜达溜达……既然颜时师兄来了,我们就不去了~”
颜时眼带笑意,抬了抬手中的果篮,温声说道:“那正好,吃点水果解解腻。”
林淼开心不已,虽然颜时师兄每次授课时要求极为严格,但是也总是一次不落的给她带各种新鲜的水果,简直令她又爱又恨。
还未走进内室的小古,听着门口的说笑声,回眸就见本该去消食的二人又出现在眼前,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就看到了跟在身后的颜时。
小古自然而然的接过颜时手中的果篮,递给伺从拿去清洗,一边给三人布茶。
“听说你们今日破获了一起奇案,甚为凶险,你可有受伤?”颜时担忧的看着林淼。
“受伤?没有,没有,有武艺高强的司幕主在呢,就是目前还没什么收获。”
林淼面上无任何异样,左手却不自觉的握上了此前剧痛的位置,那痛意令她此刻还心有余悸。
颜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底暗自思量。
……
果盘中的瓜果减半,话题渐渐变得无趣。
颜时看了看林淼的状态,似乎还行,她白日累了一天,本打算今晚不再加练,可是暗牢中她无法自保的状态,还是令他担忧不已。
想到这,他硬起心肠开口道:“淼淼,我们开始学习今日的心法吧。”
多次的经验告诉她拒绝是没用的,林淼爽快应下。
……
“静心凝神,灵力随筋脉游走,不要分心!”
“啪”的一声,玉竹敲在林淼的肩头。
“你这几日是不是偷懒了,竟连聚灵都这么生疏。”冷下的语气里满是严肃,“再这样下去,别怪为兄心狠。”
林淼眼皮颤了颤,稳住气息,调转周身灵力冲击着筋脉和丹田,不断的拓宽着全身的灵气通道。
灵气的冲击的痛意令她闷哼出声。
“忍住,继续。”
林淼咬牙坚持,滴滴汗珠自鼻尖滑落,颜时当然清楚要将一介凡人资质平平的筋脉刷新成中上的奇脉有多折磨,更别提林淼这筋脉寸、丹田破碎过的身躯,能聚灵已是极为不易了,可是他不能心软也无法心软。
三个小周天一过,林淼的双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颜时撩袍在林淼对面盘腿而卧,伸出玉竹直指林淼额间,替她稳住命宫。
“稳住,再来!”
林淼内心有些隐隐的崩溃,可是脑海中却略过一幕幕受挫的画面,最后画面定格在梦中那孤立无缘的背影上,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上心头。
双手法诀快速翻飞,一圈一圈的微弱蓝光以她为中心像波纹般散开,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颜时一个不妨,被蓝光击中胸口,转头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看着蓝光中的林淼,他心底情绪翻涌,微笑着抹去唇角的血迹,眼中充满了对眼前之人的敬意。
看着随着心法越来越精进而愈发强盛的蓝色灵力,颜时的笑意越来越盛,他起身扬手开启护箜法阵,一丝灵力的波动都休想被探查到。
可似乎,晚了......
......
冥焰深渊熊熊焰火深处,一身红衣的女子,眼尾的红调突的锋利上扬,深红色的瞳孔闪过一丝诧异。
她死死的盯着地上横陈的尸体,仿似她恨之入骨的人,狠狠伸手释放出无数鬼影,迅速的朝着灵力波动的方向扑去。
一瞬间,无数的鬼影借着夜色攀附在冥界各处的屋檐,四处搜寻着......
......
“举臂,腿后压,腰挺直,剑尖要稳,不要晃!”
玉竹毫不留情的敲在林淼的胳膊、腿和腰上。
林淼无一丝抱怨,深吸一口气,再次催动丹田,将灵力注入木剑,直至手中木剑变为青色,一招一式的再次舞起。
剑身的青色随着灵力的不足,时不时的青黄相间。
“不行!重来!”
“刷——刷——”
“颜色掉了!重来!”
“刷——”
......
兰雁看着院中无需颜时提示,不达标就自动重来埋头苦练的林淼,眼中溢满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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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此刻的林淼才是最真实的她。
不停重复的剑法,不断融合的灵力,累并快乐着,看着越发翠绿的剑身,林淼胸口的郁气终于散开,身法更加轻盈起来。
“刷!”
院内浓郁的芒树被剑气削掉了大半的枝叶,躲在一旁的小古看着那满地的绿叶心痛不已。
她削什么不好,就非得削着院内唯一的一棵芒树。不对,是冥界唯一的一棵芒树,这石墩石桌削着不好吗,还有气势。更没眼看的是主子还在那鼓掌赞扬,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就因为黄了几片树叶心疼的要死。
小古哪里知道这芒树之所以受到重视,完全就是因为这个削它之人。
“师兄,我能挥出剑气了!”
丝毫不见疲态的林淼兴奋的向他展示着自己的成就。
院内的三人默契十足的鼓起了掌。
林淼开心的挽了个剑花,将木剑爱不释手的负于身后。
“是还不错,但是因为你前期拖了学习的进度,今日你练会的还是前日的课程,今日还余两章,继续。”
颜时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似再学两章就像吃了两颗枣一样简单。
林淼却像被枣核噎住了一样,说不出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应下的话。
“来!”
颜时从虚空中抓出冰魄剑法,一共一百二十六式的剑招,共分为了二十一章,现下林淼还停留在第五章。
今日对方已经折了一足,林淼也必须快速强大起来了。
“水无形,剑有道,聚水为灵,化灵为剑。”
林淼心念一动,无师自通般,灵力出,滴滴水珠上涌聚于周身,双指点剑,澄澈的水滴凝于剑身,竟将那剑身虚化成水剑。
身形轻盈间,水气四溢,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哗啦——”
招式做到一半,水从剑身脱离,洒了一地。
不待颜时出声,林淼凝神出灵,滴滴水滴颤颤巍巍的从地方升起聚于剑身,一招一式重复不停歇。
再一次水滴的跌落,颜时发话了:“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很不错了。明日再继续。”
林淼仍旧执拗着重复动作,直到最后一次,呼吸间一个不稳,水洒满了衣摆,这才停下手中的机械动作。
“淼淼,可以了,颜时师兄已经发话了。”
衣摆的凉意令林淼一个激灵,垂下的指尖微微抖着,她知道今日已到极限了,将木剑别到腰间,拍了拍发麻的双臂,看着有些担忧的三人,笑了笑:“今日有些着魔了,练着练着有点上头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
深夜寂静。
一抹身影掠过长廊,悄无声息的来到院内。
双手掐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未能练好的招式。
月色寂静无声,只余芒树舒展着一半的枝叶沙沙作响,为她唱着赞歌。
直到那水凝的剑身随着她的心念而动。
林淼无声笑的开怀,不知为何,这冰魄剑法和乾翊心法,她总有种越练习越熟悉的感觉,或许就像崔钰说的那样,这心法和剑意就是为她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