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徒弟是男频文反派!》
1. 恶毒女配
林萤抱着剑醒来的时候,系统正在一遍接一遍地提示她:
“复活卡已使用,复活成功。”
晨间冰凉的山风抚起她缕缕碎发,轻轻起舞。
她垂着眼,看了眼身上苏梅色的衣带,在毫无规律地随风飘荡。
这衣裳颜色粉不粉,紫不紫的。
好俗气。
听着系统重复提醒的声音,她缓缓抬起眼。
面前山林叠嶂,远山薄雾在朝阳照耀下正渐渐弥散。
在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林萤的双眼视线才缓慢聚焦。
一双剔透的眸子底下终于恢复一丝光亮,琥珀色的杏眼灵动。
她回过神来,朝下看去。
自己此刻正抱着一把玉色的仙剑,坐在一棵巨大古树的树杈上。
刚苏醒的脑子仍是一团浆糊,只好问系统:“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的声音有点可爱,像某种小动物:
“你已成功穿书《苍烟仙旅之绘神图》,”
“此次穿书夺舍的人物是本书中的女配——南之影。”
南之影,这个名字她还是有印象的。
是男频修仙文《苍烟仙旅之绘神图》中的一个恶毒女配。
男主角黎默于人界修仙时期,她是他所在宗门——长灵书院之中的小师叔。
南之影虽长得清纯,却犹如一朵黑心莲。
热衷于玩弄男主、以及其他各个男性角色的身心。
若说起她的恶意,对女性角色来说,她看得顺眼的,别想好过;让她看得不顺眼的,就别想留全尸。
主打一个最好别遇上她这种人,若是遇上,必须跑得比去投胎还要快。
总结就是,冷血却多情,行事阴险,杀人如麻,坏事做尽。
她的最后结局被自己那相爱相杀的好徒弟,也就是大反派凛迹抓住,凌虐而死。也算是活该了。
文中关于她的剧情全是各种作死,林萤光是回想一下,就禁不住打个冷颤,问系统:
“那么,我的任务是?”
系统:“本书男主黎默和你一样,也同是穿书者,只有男主角顺利走到结局,配角穿书者们才能跟着他一起回去,
“所以,你的任务是:协助男主黎默走主线剧情;并完成该配角所有隐藏剧情。”
哦,明白了,他们配角需得做好一个炮灰的自我修养。
但林萤觉得仍有点听不明白的是,“隐藏剧情是指……?”
话音未落,从她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少女的说话声。
“小师叔!原来您在这里!”
林萤从歪斜粗大的树干上站起身,转身看去。
这一瞧差点没将她吓得从树上掉下去。
她身后竟躺着一具足有十几层楼高的巨兽尸体!
血流成河,上面覆盖着不知名的绿色藤蔓,藤蔓发出亮晶晶的法术光亮。
估摸是因为藤蔓上灵力未褪,这才掩盖了巨兽尸体的腥臭味。
走来的蓝衣少女惊喜地看了一眼这处,再朝着身后林子里喊道:“你们快过来吧,小师叔在这里,巨熊妖已经被小师叔杀死了!”
林萤朝这蓝衣少女看去,琼鼻娇唇,一股子天真憨态,手中紧握着一把琉璃黄的油纸伞,约摸是她的法器。
以伞为法器的少女……
她应当是杨绫序,修真界虞国国君的小公主。
是男主黎默在长灵书院修行时期的小青梅。
听见少女的呼喊,陆续有男弟子从后面林中跑过来:
“巨熊妖真的死了!小师叔的玉烟剑果真名不虚传!”
“这巨熊妖被困囿于这境悠山数千年,进山修炼的修士何止凡几?都死于它口中,可咱们小师叔是什么人,仅一剑将其毙命之!”
“是啊是啊,你方才看见没,玉烟剑出,何其威风?歘欻欻——”
七嘴八舌的男弟子们,说着说着,抬头看向站在高高树杈上的南之影,在触及她那清冷的双眸后,声量又渐渐低了下去。
只有一个面色略微苍白些的男弟子一直没开口。
愣愣地站在那。
林萤注意到他,看向他的右上臂,他那蓝白色的书院校服上有些许殷红,疑似受伤出血。
杨绫序比她要快一步,上前查看那名男弟子,神情紧张:“黎师弟,你的脸色怎如此难看?你受伤了!真是的,为何都不吭声?”
黎师弟?
莫非他是黎默?
可这身材……啧,如何也看不出书中所写的那般高大?
还精瘦精瘦的,随意丢在人海里怕是再也找不到。
五官倒是长得还可以,经得起一瞧,不过算不上书里头写的那么惊艳四座。
原书中所写的黎默,那可是身长腿长,宽肩窄腰堪比男模,一张脸棱角分明,下颌线如刀削一般,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狗都深情。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面前这个就是男主黎默,那她得尽快与他单独联系见面才行。
杨绫序这边急得眼眶鼻头都泛红,跺了跺脚:“怎么办呀,强效金疮药加上治疗术竟是无用?这、这手臂伤势隐隐有溃烂之态,怕是有毒。”
“唔……”
黎默适时发出一声痛鸣。
他额间亦是冷汗吟吟,他手臂上的血已经开始往下延伸,一滴一滴地落在土地上。
“小师叔……”
杨绫序往这边看来,咬了咬娇艳的唇瓣,眼睑垂下,声音软软糯糯地:
“小师叔,黎默师弟怕是被这巨熊妖爪子伤得厉害,金疮药加上治疗术亦不见效,也不知伤口有毒没毒?不如,我们暂且先回书院一趟,此次历练可否先行中止?毕竟、毕竟关乎师弟性命安危……”
楚楚可怜,憨态媚人,善良又仗义执言。
真真好会撒娇一女子,杨绫序完全是男女通杀啊!
林萤本人已被她降服,只想立刻开口道好。
但系统一直在她身后狂拽她的头发提醒:“记住!你现在是南之影!”
“记住!你现在是南之影!”
“记住!你现在是南之影!”
她只好暂且忍下想去抱一抱杨绫序,揉着她的脑袋答应她的冲动。
现在的情形她根本没得选,只有咬牙逼着自己,去当那个既冷血又多情的南之影。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南之影啊,那就演一回南之影吧……
于是,南之影一手执剑放在腰后,优雅转身,留给几个小弟子一个冷清漠然的背影。
系统见她停住不说话,再次出声提醒她:
“剧情提示:境悠山历练中,黎默假装身受重伤,引得众弟子一同返回宗门,之后,他再借机独身前来此地,悄悄取走藏在巨熊妖体内的宝器《绘神图》。”
南之影听着系统提醒,同时回忆原书中剧情关键。
这巨熊妖,明显是修为低的打不过它,修为高的看不上它。
南之影能一剑斩之的妖物,她压根看不上,更别说在乎它体内还有什么宝贝了。
整个修真界苦苦寻找宝器《绘神图》数千年之久,任谁也没想到,它竟藏在一只巨熊妖的肚子里。
正好便宜了爱捡漏的男主角。
也是,男频文一贯的操作,男主角虽身世凄惨天崩开局,但不耽误作者先给他送一个挂。
南之影背过身,思量几息,待那几个小弟子大气都不敢出,周遭氛围早已冻成了寒冰。
她侧首,出声冷冽如寒刀:
“没有下次。”
背后那几个小弟子显然松了一口气,声音都带着愉悦:“多谢小师叔!”
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黎默缓慢举起手作揖:“多谢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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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绫序就差跳起来欢呼:“那暂时先离开此地吧,黎师弟,你这血又流出来了!这伤情刻不容缓,回去就得立马让医修瞧瞧。”
其他几个男弟子也在劝:“是啊,走吧。”
他们那表情就仿佛在说“趁着小师叔没反悔,咱们赶紧滚吧”。
黎默有些犹豫,问道:“那,承桑师兄……”
杨绫序摸了摸脑袋,颇有些愧疚地看向南之影:“是啊,承桑师弟怎么办呢?他还在境悠山深处等着我们去救他……”
“不如……我留下来与小师叔一道寻他,你们几个先行一步。”
南之影蹙眉不解,这承桑师兄是谁?
系统忽然“叮咚”一声响起:
“触发隐藏剧情:南之影独闯境悠山深处,寻找承桑识异。”
“承桑识异被困境悠山数月,终被南之影所救。”
话落,南之影这才想起,承桑识异,就是她那个大怨种男徒弟。
他是承桑氏族后裔,天之骄子,自幼便被族中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且修仙天资卓绝,是以,他的修行速度在同龄一辈中那叫个一骑绝尘。
他成神之后便被天道封为凛迹大帝,执掌朝溟之地,此地力量强盛无匹,引三界争夺,乃是书中后期的大反派。
可惜……书中南之影从不教弟子正常三观,他在她座下修行的日子里,直将他往一切能偏斜的路子上带。
二人注定是立场不同的反派,相爱相杀,结局难看。
南之影光是听见这个名字便是微微手抖了下。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到虐杀她的人。
她转身看着杨绫序,冷淡地打发她离开:“境悠山的怪物,以你之力不足以对付,不用留下来。”
“是,那弟子便先行回山去。”杨绫序明显松了一口气。
待那几人御剑离去。
南之影站立树杈之上一动不动,她与系统绑定之后,并不用开口就可以直接对话,她问系统:
“确定他们都离开这座山了么?”
系统幻化成一只会飞的小葫芦,扑闪着绿叶小翅膀飞到她面前,对她点点小脑袋。
得到它肯定回答,南之影整个人都卸力塌陷下去。
她再次坐靠在树干上,将手里的剑收鞘后杵着,扶着剑柄擦了擦额角的汗。
又问系统:“我不会法术,该怎么对付境悠山的邪祟妖物?”
她空有一身南之影的修为,却不会驱使它。
系统瞥她一眼,眼神颇为嫌弃。
南之影感觉自己像是被它骂了句什么脏话,但她没有证据。
系统高高飞起,目光悠远地看向天空处,道:
“南之影乃是化神期的修为,且身上法宝众多,大多时候只需凝神聚灵,便可直接用神魂施法。”
南之影:“你怎么突然变得像是一代宗师?”
系统迎风猎猎,声音突然拔高:“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
南之影踩在剑上,冷漠起飞,“走了。”
说着,径直往山林深处行去。
系统小翅膀忙扑棱:“哎哎哎,等等我!”
根据系统显示的境悠山地图,南之影绕了好久才找到隐藏任务地点。
“标着红点点的这里,就是所在地了吧?”她问。
站在剑上向下看去,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竟然生长着一片繁茂的紫藤花林,绵延数里。
仿佛在绿色深海之中开出一朵妖异的紫色巨花。
南之影立在剑上,慢吞吞地御剑绕了境悠山一圈又一圈。
她恐高,一路上害怕得双腿都在颤,两条腿就像装了台振动机似的,腿筋都在突突突。
……她下不去。
忽而,紫藤花海中传来清朗的少年音,声音虚弱不堪,却夹带着一丝极浅的张扬笑意:
“……师父。”
2. 白衣少年
“……师父。”
闻声,南之影侧首往下寻找。
绵延数里的紫色花海,风扬起,垂落的藤枝带着紫色小花,轻轻摆动。
它们随风摇摆,形成一重重紫色花浪。
破碎的花瓣随风飘摇,掠过南之影身边,擦过她的轻纱裙摆,飞往不知何处。
遥遥看去,半空处的粉衣少女孤身清冷,御剑独立。
她就像是天外来客一般。
漫天飞舞的紫藤花瓣环绕着她飘浮。
它们若有似无地撩动着少女身上苏梅色纱裙。
映照在蔚蓝苍穹之下,像是融成了一幅曼妙的谪仙图。
不多时,南之影眼睫微微颤动。
找到他了。
紫色花海中心处,那棵巨大无比的紫藤花树之下,靠坐着一个白衣染血的少年。
大约是因为受伤,他看上去苍白又无力。
疲惫的双眼正望着这边,唇边笑意浅浅。
原书中的南之影向来只收女徒弟,唯独破格收过两次男弟子。
据传她的首徒男弟子早已故去,那么在这世间,会直接喊她“师父”的少年估摸唯有那一人。
也就是书中的大反派,凛迹。
白衣少年将脑袋微微歪向一边看她,还带点孩子气的脸上沾着虚弱的笑意,道:
“师父,徒儿在这。”
他们师徒二人已经六年未见。
原因嘛……
早前南之影为了炼化从别的修士那里抢来的灵器,闭关整整六年。
这会才将将出关没几天。
刚出关,她就带着那几个小喽啰来境悠山救人,顺便历练历练那几个小喽啰。
不过,现下小喽啰们全都返回宗门了,只剩下她和承桑识异二人,四目相对。
怪尴尬的。
早知道就让杨绫序留下来了。
至少多个人还能活跃下气氛,哪怕是呼吸声也行,她都不嫌弃。
系统:“隐藏任务只限你单独完成,不能带上其他人。”
南之影:“知道啦,啰嗦。”
“……什么,师父?”
少年微微一怔,奇怪问道,“师父一直立在高处,可是在看什么?”
师父赏风景不行吗?你以为我不想下去吗?啊?
南之影简直欲哭无泪,她不敢下……坠落的失重感很是让她恐惧。
但这是在徒弟面前,她再如何也得端出一个师父该有的架子来。
于是咬咬牙,指挥玉烟剑,“下。”
果真言出法随。
玉烟剑十分有灵性,仿佛知晓她惧高似的,速度逐渐变慢,然后缓慢降落。
只在最后要落地之时,却忽然抖了一下。
南之影已然将一只脚踏出,玉烟剑一抖,难免心中慌乱,恐要落地不稳。
她惯性地张开双手,摇摇晃晃,随即直接摔了她一个狗啃泥!
还是个极有难度的倒栽葱姿势。
南之影觉得她就这样在草堆里面埋一辈子也不错,最好是能开花能结果,然后修炼成精,成精之后改头换面,就没人能认出她了。
牙齿磕得很疼,满嘴的紫藤花瓣、还有草和泥土,味道真是好极了呢。
“师父?”白衣少年好似有些疑惑:“师父的……腿上怎地流了血?”
他因为受伤而动作吃力,伸手缓慢扶起装死的她。
南之影还在哀叹,忽而面前有阵白色闪过,她的双手便已托在一片坚硬之上。
一缕极淡的乌木清香之气霎时萦绕鼻间,清清浅浅地晕开。
她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手。
最终只是抓在他的手臂上。
少年很有礼节,见她起来便放下手,“师父,你还好吧?”
南之影眼尾一扫而过,已经看见那双如玉般的手。
指节分明,修长又干净,如雪白皙,隐现的青筋在阳光下映照出少年的力量。
很好看。
就像完美无瑕的玉雕艺术品。
是可以拿来收藏的程度……
南之影收回目光,坐直身子,整理凌乱的发型,抹了把脸,缓慢抬起眼眸。
面前的白衣少年身量并不很高,只比她高出几许。
朝阳正盛,斜斜透过紫藤,斑驳地映照在他身上。
仿佛为他镀了一层淡淡的神光。
一双星眸幽深,却夹带几许少年的张扬肆意,倒也显得没那么阴郁。
他看向她的小腿,再次开口:“师父的腿受伤了。”
南之影这才顿觉小腿上蔓延开的丝丝疼痛,定是之前降服那头巨熊妖时被它所伤。
鲜红的血液从小腿上蜿蜒而下。
南之影向来穿得清凉,衣裳布料少得可怜,两条白嫩匀称的长腿走动间总能叫人看见。
她坐在那,裁剪细碎的轻纱裙摆半遮半掩,鲜血一点,白嫩更是晃眼。
不过她也并不打算遮掩什么,边上这白衣少年在她眼中就跟未成年高中生没啥区别。
而且还是没长高的那种。
南之影看了眼被划伤的小口子,血也不多,觉得这应当只是小皮外伤,毕竟身上除了这处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
“为师无碍。小伤罢了。”
她将重心转移到没有受伤的腿上,抬手给自己施以止血术,尽量压低嗓音唤他:
“凛……”
系统紧急提醒,语速很快:
“重启警告!人物不可进行剧透!
“他现在还不是凛迹!凛迹大帝是他成仙封神时期,天道给予的封号。”
南之影顿住,都怪他这杀神名号太响。
看书的时候他那些血腥画面早已烙印在她脑海中,所以下意识地便想叫他凛迹。
“识异,”她看向他,冷眉微蹙:“你怎地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少年一身白衣破碎。
从上往下皆是染血的伤口,不过还好,看着流血不是很多。
她见自己腿上已然止血,便动用神识和灵力去探查他身体状况。
他的五脏六腑皆有不少内伤,五行灵力在体内乱窜,像是在互相打架。
这些伤势必然比外伤要难受许多。
识异仍笑得一脸懒散,答:“师父,都是小伤。徒儿这几日在此处调息,已然好了很多,不然也发不了求救信号给宗门。”
“是徒儿在前头途径穹星离海的时候,猎杀海怪之时有点大意,便受了些内伤,一路疾行至此,却并未注意这地界乃境悠山,山中妖物亦是不少。”
“不过师父,徒儿的修为较之六年前,已有许多突破。”
言行间,皆是少年意气。
独自外出修行也好,被妖物逼到绝路也好,他都想要自己全权掌控,想要试试自己的能耐已至何处。
聪明的是,始终留有一手。
南之影没想过他会跟她说这么多。
若是她没记错,六年前应当是承桑识异刚刚拜入宗门之时,他刚被承桑氏族的人从金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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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里头送来。
那时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
他与南之影的接触应当不多才是。
原书中也曾一笔带过,说长灵书院的宗主比南之影更像是他师父,如此看来,这六年间都是那位宗主在亲自带他。
南之影眼中依旧冷淡,站起身回应他:“不错,既已恢复力气,便跟为师回去。”
她显然没有要扶他一把的意思。
才刚话落,脚下土地便震荡不停。
震动从山林深处传来,一路破土,直至二人所在。
南之影抬眼去看山中深处,极恐怖的威压从里面释出,底下有什么怪物将要出来。
吓得她赶紧把系统揪出来问:
“喂!不是吧?我只是赶来救一下承桑识异而已啊!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说话间,震荡不停,深林处突然爆发一阵破土而出的轰鸣!
山石爆裂滚落,土地直接被那庞然大物剥开。
黄土飞扬,整个山林一下子震得浓烟滚滚。
南之影心魂一动,反应极快地立刻掐手起诀,丢出一个防御阵,将自己和白衣少年包围起来。
不到一息间,浓烟散开,终于能看清些。
却忽然感到头顶有一浩然阴影覆盖着。
南之影抬头望去——
巨大的牛角直顶苍天,牛头人身,闪着耀眼的仙术光晕,整个法相竟是比山还要高大!
看着十分威武霸气,他的声音更是浑厚:“毛头小儿,竟敢杀我挚友!今日,尔等就在此为他陪葬!”
瞧这架势,他是要为前头那只被南之影砍杀的巨熊妖复仇。
系统幻化出小葫芦模样,飞在南之影耳旁提示:“这是青牛山神,南之影此人虽说修仙,但一生从未信过神佛。”
“她若真与之对上,唯有杀之。”
末了它还补上一句:“你切记,不可使人物做出违背本性的举动。”
南之影听它讲完,冷汗直冒:“这可是山神啊!你让我去杀他?!”
开什么玩笑!她莫不是嫌命太长了不成?!
关键是,南之影的这副躯体已经显化本能恐惧,发出阵阵颤栗,说明那山神的修为必定在她之上。
眼前这山神露出的本相比牛魔王看着还可怕,发火的样子看着比红孩儿的脾气还大。
她是傻了才会选择跟他干架……
系统再做提示:“你唯一的一张复活卡已经使用完毕。”
南之影想打死它:“我什么时候用过?!”
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系统:“复活之后所有剧情清零重来,你自然记不起了。”
南之影满眼怨念:“……你在耍我玩呢?”
系统:“在你将隐藏剧情完成百分之五十的时候,还会再获得一次奖励。都这时候了,我没骗你的必要,快动手吧。”
南之影:“……”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对乳腺不好。
她咬牙安慰自己。
“师父,”
识异仍坐在那并没起身,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那边水流之内有处隐蔽之所,可以躲藏。”
南之影转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拜托啊大哥,人家是这境悠山的山神,你哪里躲得过?!
躲得过。
她竟是真的随他指引,一路躲藏到了一处泉底深处。
南之影看着他熟练地在那取火,问:“你如何知晓此处能藏匿,隔绝外界感知?”
3. 隐藏剧情
识异也不瞒她:“前些日子,徒儿一直都在此处调息。”
“此地灵气充裕,设有隔绝阵法,想必是曾经哪位高人路过所留。”
南之影:“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识异:“数月。”
待了几个月还这么虚弱,这小子也是有够要强,硬是不愿向自己师父承认伤重。
南之影即刻动用神识,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搜寻丹药。
可惜她虽然找到许多,却都不知其用法。
万一让他吃错药,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她干脆把丹药瓶子铺满一地,与他说道:
“为师毕竟不是医修,拿去看看哪个能吃。”
少年看见丹药瓶子散落一地,似乎是怔愣一瞬,很快回道:“多谢师父。”
他拿着几瓶丹药查看了一会,取了其中一瓶,递过来:
“方才逃离之时,师父为护徒儿受了那山神一掌,必定有所消耗,这本清归一丹可快速修复。”
刚才那一掌,倒也不是真的为了保护他。
她纯粹是因为刚穿书过来,还没完全适应这副身体的灵力,尚且还不能很好地控制。
是她躲避不及,这才硬生生扛了那青牛山神一掌。
不过他有这份尊师的心意,她倒是颇为满意。
服下丹药过后,南之影只觉神奇,原来小说里头写的什么“体内淤堵皆散、通体顺畅、灵力回归”等等都是真的。
之前挨那一掌的时候,浑身说不出的酸疼僵硬,落地都无力,现下感觉舒服多了,被打散的灵力逐渐开始回归体内。
南之影仔细查看这处泉底山洞,这里虽然有隔绝阵法,但那山神必定守在外面,等他们出去还是逃不开。
只能躲得了一时罢了,若想两个人都全身而退,是个难题……
方才情急逃离,都没找到机会向宗门发出求救信号,而此地与外界彻底隔绝,信号也是发不出去。
真真是把路全给堵死了。
南之影叹出一口浊气,对系统道:“现在怎么办?出去是死,不出去就是等死。”
系统:“南之影这人睚眦必报,受了山神一掌,她必定要想方设法讨回来的。”
她蹙眉道:“连出去都是问题,还想讨回来?”
系统:“在这修仙界,南之影打架靠的可不仅仅是修为,她这人脑袋反应快,极善于分析敌我双方的弱点,只要出手便是招招致命。”
它扑腾着绿叶翅膀,在她身边绕来绕去,提示道:
“其实……以南之影的性子,面对修为比她高的山神,大概率会将承桑识异丢出去,先做诱饵,当对方上钩之时,再发动重击偷袭。”
南之影托着下巴沉思,承桑识异又不是傻子,若她当真这般做了,对于她自己本人来说,无异于埋下一颗让他记恨的种子。
这债,他之后一定会百倍千倍地在她身上讨回去。
难怪系统会说这是隐藏剧情,原来都在这等着呢。
大冤种徒弟有这么一个师父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
成神之后的凛迹为何那般虐待南之影,对南之影是又爱又恨的,她算是明白一些了。
一筹莫展之际,却听识异开口说道:
“师父,徒儿愿做诱饵,先行一步,去将那山神引开。”
南之影:?
她刚刚和系统讨论分明只用意识链接对话,应该没让他听见才是?
系统兴奋得直拍她肩膀:“机会在向你招手!快答应啊!答应他!”
它开口说话外人无法听见,看上去就是个上蹿下跳的奇怪胖葫芦。
南之影正欲开口,面前少年眉眼一弯,唇边勾起一抹舒朗笑意:
“师父一定会救我。”
你未免把你师父想得太好了些。
南之影难免腹诽,想了想说道:“你带上玉烟剑。”
她把手中的玉烟剑潇洒一扔,准头很好,一下落入少年怀里。
少年显然有几分意外,看着怀里的剑发怔:“师父……为何……”
南之影黛眉微敛:“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还想待在这泉底不成?还不快去?”
系统急得直扯她头发:“喂喂喂,你把剑给了他,你自己怎么办?”
南之影翘起唇角一笑,似乎这问题不在她顾虑范围内,道:
“我刚才仔细看过南之影的储物袋,她此次外出,本是要带黎默还有那几个小喽啰弟子去历练,所以带了不少宝贝。”
“其中有一件上古神器,龙魂笛。”
原书中曾写,上古龙魂笛,曾是远古神明为了安抚龙性暴躁所锻造,龙魂笛所奏之曲自带沉眠封印,就连上古神龙听了都要安睡数年,更别提这小小山神。
可惜原文的南之影是个不通音律的音痴。
这神器最后被她拿去跟别的修士换不值钱的东西了。
“师父,那弟子便去了。”话落,识异走出洞口。
南之影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行动。
她拿出龙魂笛,不禁赞叹这笛子锻造得当真漂亮,鬼斧神工不足以形容。
待少年将那青牛山神的攻击引开,趁着空挡,南之影从泉底踏出,龙魂笛乐声渐起。
果真在阵阵笛声之下,青牛山神很快陷入沉睡。
龙魂笛笛声绕梁的同时,层层符文隐现,终是形成巨大的法阵,将青牛山神封印。
也不知它能睡上多久?
系统见状僵住,张大嘴巴惊奇道:“你会吹笛子?”
南之影哼笑一声:“小小短笛罢了。”
这还得感谢小时候父亲的严厉,让她学了几年短笛还去考证……
一曲终了,她握紧手中龙魂笛,却是只觉一阵眼花,这笛子对灵力耗损极大。
她险些连站都有点站不稳。
凝神调适几息,正打算收好龙魂笛,但见识异踩着玉烟剑御剑而来,向她伸出一手:“师父。”
少年眉眼间尽是肆意又和煦的笑,像是在说:他早就料定师父会救他。
待南之影踩上玉烟剑,才发觉一丝异样:“你自己的剑呢?”
师徒两人共乘一把仙剑,属实过于拥挤。
虽然乖徒弟让她站在前面,自己乖乖缩在后面。
少年低下头,“在穹星离海那会,被海怪吃了……”
南之影:“待回到宗门,给你再找一把好的。”
识异眼睛一亮:“多谢师父。”
他转而问道:“原来——师父竟通乐律?”
不通,你原来的师父一窍不通。
南之影摩挲着手中的龙魂笛,将它背在身后,侧首回道:
“若是想学,日后师父可寻空教你。”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迎风浮动的碎发纷飞,应下声。
二人一路乘风回到长灵书院。
白莲峰,医馆内。
医修仔细给南之影包扎外伤,一边说着:“前面黎默小师弟也来看过,想必是此次跟随小师叔一同下山历练罢?”
“这三千年巨熊妖身上少说也有千百种奇毒,所幸你二人所中之毒都不深,丹药按时服用,七日便可恢复。”
南之影接下丹药,心道原来竟是中毒,难怪她总觉得使不上劲,并不是因为她还不能控制修为?
正听着医师嘱咐,抬头却见系统的头上冒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她不由笑着用手去拍了一下,它还真有点像是游戏里的收件箱。
系统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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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开口,识异往它身上瞥去,有点奇怪地问南之影:“徒儿之前便是想问师父,师父何时收了这么一只小兽?瞧着……”
南之影心跳都快了起来,她先前压根不知道原来系统是能被其他人看见的?
她还当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
识异摸摸下巴:“瞧着有些可爱。只可惜……”
南之影整颗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系统开口讲话他听见了?
不太可能……
她的腰背甚至都已经开始冒冷汗。
她扯扯唇角,故作淡定,沉下声音问他:“可惜什么?”
识异懒懒道出:“徒儿只是觉得可惜,此仅是幼兽,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若要成为修行助力,恐要悉心养育至少上千年之久。”
她简直要被他的大喘气吓死。
没多久,医修便将二人身上伤口包扎好,并直言南之影身上的毒伤和内伤要比识异的严重。
她听后便开始心安理得指使这个小徒弟,“拿上丹药,扶为师回山去。”
这少年虽说看着散漫,却极为敏锐,绝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可不敢于他面前让系统播报任何消息了。
现在最要紧的,得先联系男主黎默。
系统说他也是穿书者,且还是领头人,想必他们俩要先碰个面才比较安心。
不多时,落地南之影座下的无垢峰。
识异扶她坐在软榻上,顺手还给她拿了一个软垫子靠着。
随后,他解开自己的储物袋,从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海螺。
那白色海螺瞧着流光溢彩,似琉璃一般晶莹剔透。
南之影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海螺,目光一下子便被它吸引住,手不自觉地就要往上摸。
她及时停驻,眼神冷下来,收回葱白纤手。
一脸神情淡然地问道:“这是何物?”
少年轻轻一笑:“徒儿此次下山历练,途径穹星离海,与海怪厮杀之时所得,此海螺灵气四溢,想必是海底宝物,能做炼器材料,特献给师父。”
南之影貌若欣慰地挥手一收:“你的心意为师晓得了,无事就先回去歇着吧。”
识异:“是,徒儿这便退下了,师父当心养伤。”
倒还挺懂礼数。
待他离开院落,南之影站起身跳着跑去窗边,仔细查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系统十分嫌弃地看她这般鬼祟模样,双手叉腰:
“你是峰主,可以用神识覆盖整个无垢峰,谁也逃不过你的监控。”
南之影拍拍胸口,怨念地看向它:“你不早说。”
系统满头黑线:“……你又没问。”
南之影坐回软榻上,待神识将无垢峰覆盖完毕,这才安下心。
她颤着手摊开掌心,里面早已冷汗吟吟。
尤其是,周遭全部安静下来,只有她自己的时候,陌生世界的恐惧完完全全淹没了她。
喘不过气。
像被人捆了个石头在身上,然后打了死结,扔进海底。
这穿书系统到底是怎么选中的她?
竟让她来做恶毒女配这样的人物。
原文中她的结局,会被这徒弟凌虐致死,一想到这般结局她便头疼不已,既然要死,就不能想个办法让她最后死得痛快些吗?
南之影按下微微发抖的手,问系统:“你刚才收到了什么消息?”
系统:“是黎默来信,约你今晚亥时三刻涟漪亭一见。”
南之影气笑了:“亥时三刻是几点?他不是现代人吗?怎么非要搞个古代时间?”
系统摊手:
“你以为是他不想吗,他已经穿书数百年之久,他早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4. 男主黎默
亥时三刻,涟漪亭。
月光皎皎,星辰满布。
秋夜晚风一阵一阵地送来清凉。
南之影来得很早,带了些瓜果坐在亭子里远眺山景。
修仙之人视力极佳,不点灯只借月光也能看得很远。
远山脚下小镇村落烛火微亮,透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也许是晚风萧瑟,随着夜深愈发冰凉。
南之影抬手拢了拢衣裳。
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她转身看去,来者正是黎默。
“黎默?”
少年一身蓝白相间的长灵书院弟子校服,脚踏布鞋一步一步沉稳地行来。
却半晌没有回话,站定之后只是安静看着她这边。
南之影有些奇怪,莫不是因为他修为低微,所以他眼睛看得不太清楚?
她抬手引出火诀,将亭子四周的灯柱全部点亮。
再去看,黎默仍是一脸静默地望着她,眼底隐隐泛出几许水泽,鼻间发红。
南之影起身,快步走到近前,但没有靠的太近,抬手递去一张帕子:“你……还好吧?”
没料到他真的哭了,还是嚎啕大哭的那种。
南之影无措地四下环顾,幸好这涟漪亭幽僻,附近无人。
他这样哭,搞得她鼻子也酸酸的,喉头哽塞起来,此刻想回家的心简直到达顶峰。
发泄了好一阵,黎默才擤了擤鼻涕,“失礼了,实在是情难自禁。抱歉。”
南之影自然是表示理解,她之前差一点就要死在境悠山,回想起来都后怕得不行。
对陌生世界的无法掌控,确实令人恐惧。
他告诉她,在这个修仙世界的穿书者有很多,也死了很多。
而他,已然历经数百年独行,很久很久没有遇见过穿书同伴了。
南之影听得浑身都僵硬,手中的瓜果瞬间不香了:“穿书者死了很多?为什么?”
“不对,黎默这个男主角的年纪在此时难道不是才十几岁?你为何活了数百年?”
黎默叹口气:“《苍烟仙旅》系列这书共计有十本,也就是十个主题,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本《苍烟仙旅之绘神图》不过是其中之一,
“它每本都有四五百万字,其中不光主角人物,甚至是一些配角的剧情时间跨度往往都有数千年之久。
“有些穿书的同伴……熬不过漫长的时间,终是选择离去……”
少年看向远方的夜色,脸上却尽是沧桑寂寥之感,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呢喃着:
“而黎默这个人物,出现在系列的四本书中,时间跨度超过三千年。”
南之影恍然,呆愣在那许久。
也就是说,同一个角色可能会出现在《苍烟仙旅》系列其中的好几本书。
黎默之所以已经在这世界待好几百年,是因为关于“黎默”的剧情还未结束。
她反应过来,立马揪出系统问:“南之影这个人物一共出现在几本书中?我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回去?”
系统支支吾吾,小声又别扭地回答她:“……我只负责这一本。”
气得她又将系统好一顿揍,无力望天。
黎默在一旁看着,露出一抹笑:“你的这个系统倒是好相处,不像我的系统,说话永远跟个机器似的。”
南之影听后有点意外:“原来系统……也是有性格的吗?”
黎默微微一顿,才答:“……可能是有。”
夜色悠长,深秋的风愈发寒凉。
南之影这会刚穿书,自然很多问题请教,没顾上时间,二人竟是生生聊到天光之时。
分开前,黎默还跟她打趣地说起两人之后的感情线,脸上难得显出几分少年气,像村里的混混小子:
“小师叔,到时候咱俩可得演得真点。”
南之影被逗笑:“行啊,那就比比谁的演技更烂吧。”
天际处泛出鱼肚白,二人各自回山。
然而回无垢峰的路上,南之影始终都在想着黎默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在这个世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有些搞不懂了,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他吗?
她最后没问。
可能是她当下没意识到,也可能是她想留着自己消化。
回到无垢峰。
刚打开院门,就见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正坐在她院子里喝茶。
茶水雾气蒸腾,想是刚煮好没多久。
那人一身蓝白相间的宽大衣袍加身,灰发披散,面容看着也就三四十岁,俊朗刚毅,气质却儒雅亲和。
系统提示她:“这是长灵书院的宗主——道涯真人,也是南之影的师兄,当初宗主之争,南之影曾为他提供助力。”
那也就是说,此二人关系匪浅。
南之影心下赶紧思索看过的原文剧情,却想不起有什么关于他二人在一起相处的描写。
系统再次发出“叮咚”一声,说道:
“触发隐藏剧情:南之影与道涯真人密谈,关于承桑识异在长灵书院修行一事。”
原来是这样,刚刚她白紧张了,还以为隐藏剧情是要跟这大叔也有什么感情纠葛。
男频文里面赤.裸直白的床.戏描写可是不少,当时看书的时候可给她看得一阵老脸通红。
幸好没有。
南之影不着声色地缓下心跳,抬步走上前:“师兄起得可真早。”
他浅尝一口热茶,放下茶盏,道,“这一大清早的,你去哪了?”
声音一如他长相沉稳。
这感觉……好像她高中班主任!
而且是教语文的。
南之影不自觉站直了身子,像是课上被老师点名,莫名泛起紧张感,清了清嗓子:“还能去哪,前几日带几个小弟子下山历练,其中一个给妖物弄伤了,我去瞧一下。”
她不能在这些修仙修了数百年的人面前撒谎,若是被其看穿,还得再去圆谎,她可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么好使的脑子。
倒不如实话实说。但只说一半,这东西够用就行。
道涯真人果真对此未置可否。
他看着她,伸手让她坐下,给她也倒了一杯茶,缓声道:“还有两年时间,你都准备得如何了?”
什么东西?什么两年?准备干嘛?
南之影感觉自己在听什么古阿拉伯语,简直一个字都听不懂。
还好他自顾自说了下去:“当初,承桑识异因为三灵根又隐二灵根,这特殊灵根性质与你相同,才安排在你座下,
“六年之间,你寻了各种理由闭关,不去管教这徒弟,若是被承桑氏族之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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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保不会找你麻烦。”
原来南之影竟是被迫才收的这乖徒弟。
可奇怪的是,收了也就收了,为什么要刻意避开他不去管教?
道涯真人微微蹙眉,似是耐心已至尽头:“还有两年,他便到十八岁,体内远古神血与万魔血便会逐渐融合,冲破封印,也是将他血液放入我虞国河流的最佳时期,
“以其血液蕴养河流之水,我虞国人人皆可突破自身体魄限制,提升寿元,修仙者更可冲破极限修为,往近了说便是成为一方大能,往远了说,成仙成神亦未必不可。
“这六年间,我已竭尽办法,将他的修为提升至结丹境界,接下来的两年,如何让他到达元婴境界,要他领悟隐性二灵根,便要看你这个师父的了。”
说到这,他又重新续上一杯热茶。
见南之影侧颜若有所思,只当她在认真听他这个师兄所言。
他接着说道:“虞国之中,唯有你与他灵根特性相同。
“师妹,我知你从未将国之命运挂在心上,可若是没有国,又何来宗门?没有宗门,又何来你今日自在逍遥?
“我虞国前路是明是暗,系于承桑氏族数千年蛰伏,也系于你我一念之间。国运既已将至,如此重担,师妹,师兄还望你好生思量定夺。”
这下给南之影彻底听懵了,家国命运都交给她一介小小修士了?
不过,他的话确实让一些书中剧情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原书中曾写,是南之影让承桑识异灭绝六亲,最终致使他领悟成神,往后执掌朝溟之界,再无人性私欲。
这所灭六亲指的便是:天、地、君、亲、师、友。
如此离经叛道之事,莫非是和道涯真人今日所说有关?
所以说,隐藏剧情竟是揭示这些事并非南之影一人所为,而是关乎虞国之命运……
可惜,她早已不是南之影。
不过,但若就算是,以南之影这自我的性子,未必真的会因为道涯真人的说辞而动摇。
她抬眼,看向道涯真人,淡淡道出一句:“师兄言重了,师妹能有今日,皆是因为虞国治下安宁。是以,定当尽心,必不负所托。”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南之影也只能这么说。
先应下呗,还能把你怎么的。
就像高中班主任叫你下次考试努力把分再提高一下,统一回答就是先答应他。
做不做得到,那是两码事了。
道涯真人听后,显然将眉头松开一些:“再过几日便是癸炼城的黑器大会,此次大会抽中我长灵书院,于上一回已然相隔数百年之久,机遇难得,势必不能让出战弟子空手而归,
“你无垢峰亦需好生安排,让霜见、幽怀他们都早做准备,上场历练一下。”
南之影最得意的两名弟子,她二人在原文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女配。
这癸炼城的黑器大会,黎默也跟她讲过,是原书中前期较为重要的一个篇章。
他就是在这个大会上认识女主,与她结缘。
并且在黑器大会的赛制之下,他这个主角不断历练升级,从对战者手中赢得诸多宝物。
“好。”南之影颔首应下。
待道涯真人离开之时,日头已然高挂。
好不容易将这尊唠叨神送走,却闻系统又传来“叮咚”一声。
5. 送点牛乳
系统又传来“叮咚”一声:
“触发隐藏剧情:南之影全权接手承桑识异修行事宜,使其在十八岁时到达元婴期修为。”
南之影怨念地看了系统一眼,无力摊手:“喂,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赶吧!”
“我要去睡觉!”
她不管,已经至少两天没有好好休息,她要躺床上歇会。
大步走进房中,摔门关门,躺到床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自从来到这里,她手心里的冷汗就一直没停过。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她能亲近的,也不是她可以无条件信任的……
南之影转身面向床帐内侧,手中紧紧攥着被子一角,看着雕花精致的木床思绪纷乱。
或许是应付那些人和事当真累极,也或许是这床实在舒服,不知不觉间竟真的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暮时。
系统不断催促她赶紧去完成任务。
简直堪比从前世界里面的三姑六婆催婚。
这想法不禁让南之影惊了一下,她步子顿住,这才没两天,她都将自己原本世界的家当成“从前”了么……
“师父?”
少年清朗的声音唤回南之影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原是已经走到无垢峰上的男弟子院落。
这院子只有识异一个人住。
院门前面栽了几棵高大的果树,看着像是橘子,但比橘子看着嫩上许多,饱满多汁的模样。
南之影抬手施法摘下一个捧在手里,问他:“这是什么果子?”
识异几步跑来,笑着与她说:“师父,这是前些年徒儿家中的仆人所栽,说是清心果,吃了可清除杂念,有助修行。”
南之影咬下一口,竟是不如她想象的清甜,很酸,酸得她直皱眉头:“这么酸!”
少年笑得很是大声,左脸一侧的酒窝若隐若现,“是徒儿疏忽,不知师父不爱食酸。”
他伸出一只手摊开,递到她的面前。
南之影嚼着果子,奇怪地看着他:“手递过来做什么?”
他简直一点也不像前几日那些个小喽啰弟子,他一点也不怕她这个师父。
识异:“师父若是吃不惯,把果子交给徒儿,宗门内灵气鼎盛,这果子便是好种,随意找个地方埋那,浇点水便能活。”
她摆摆手,往他院中走,“不必了,多吃几口其实味道还行。”
却听他在身后问道:“师父今日……怎地有空来此?”
南之影的声音有些冷,“怎么?我来不得?”
她走到院中,一屁股坐到花藤架下的摇椅上。缓慢摇晃。
远山夕阳沉下,起风了。
识异像是仍在意外,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走进来,坐在石桌边给她倒茶,“师父说笑了,是徒儿嘴笨,词不达意。”
南之影本就是与他说笑,不甚在意。抚手一挥,石桌上多出几杯乳白色的东西,随口说道:“我不爱喝茶,不必倒。”
“为师来此,是要给你送点牛乳喝。”
说着,她端起一个琉璃杯,递到他面前。
透明的琉璃杯盏,里面盛满了奶香四溢的白色牛乳。
少年显然有点不敢置信,本是一贯自信张扬的脸,现下一脸懵怔地望着她,双眸睁得老大:
“牛乳?”
“嗯,拿着,喝了。”南之影唇角翘起。
她满意地看着他呆愣的表情,又道:“让厨房特意去后山找奶牛挤的新鲜牛乳,为师亲手给你蒸煮的。”
这修仙界的人们似乎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她在长灵书院里头找了一圈的厨子,好不容易才揪出一个小时候放过牛的,会挤牛奶。
“多谢师父。”他伸手接过,一口接一口地喝下。
南之影一眼不错地看着,着眼在他那只如玉般的手上。
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微微透粉,拿着琉璃杯盏时手背浮现明显的筋骨脉络。
她暗自思索着他这身高还有多少成长空间。
但总不该是止步于此就对了。
原书之中对凛迹大帝的外形描写不多,但也提过他站在仙人堆里头,属于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容貌俊美,倾慕他的女仙不知凡几。
女仙么……
南之影想,女仙人吃的,那总不能差吧。
纵使他现下已然能看出一丝谪仙轮廓。
只不过嘛,婴儿肥多了些。
作为反派的凛迹和男主黎默一样都爱开后宫,那她这个做师父的,最起码要将他的身高基础给打牢了。
少年放下透明的琉璃杯,粉嫩的舌尖舔了舔湿润的唇角,眼尾弯起,
“师父煮的牛乳很好喝。”
好乖。
南之影突然发觉自己明白得太晚,那些养宠物的人的乐趣。
亲手养大一只乖宠物的感觉……这应当是美妙至极的。
就如现在,她连日来的疲惫都被这份愉悦一扫而光。
她再递过去一杯,眼眸中多了几许慈爱的光芒,“好喝就多喝点,为师特意在这杯里面加了鸡蛋,你尝尝。”
“嗯。”他伸手接过,乖乖地又饮下一杯。
见他如此听话,南之影看着看着不由笑出声来。
她抬手伸出一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提示他唇上沾了乳白色的奶沫:
“擦擦。”
日薄西山,余温很暖和。
遗落在最后的晚霞映红了院落的池塘,也染红少年的脸颊。
如此这般一个月过去。
南之影乐此不疲地每日都去给他送牛乳喝。
谁让她对于什么修行啊、心法啊全都一窍不通呢。
系统:“我的祖宗,你得让他修为一日千里才行啊!
“这样下去,承桑识异猴年马月才能修到元婴期?虞国的河流里面什么时候才能流淌他的血液?你的任务会失败的啊!”
南之影也对自己很失望:“可我又不会修仙,你说说让我怎么办?”
她其实隐约感觉得到,系统比她还要在意任务成功与否。
且它的在意至少要比她高出千百倍。
那她将它当做谋士使用,最后怎么说都是双赢,不算违规操作吧。
系统:“……”
它忽然灵光一现:“对了!明天就是癸炼城的黑器大会,你想办法暗中助他杀到最后,黑器大会最后夺魁的人,可获得进入癸炼城十方宝库的机会,可以从宝库中任意挑选一件炼器法宝。
“原书曾写,十方宝库有个罕见至宝——百战破界灯,此灯可不受修为限制,让持灯者能够任意穿行于前人战场之中,可无限次数地观摩所有修仙门派战斗时的功法,
“对于承桑识异这种修仙天才来说,他现在最大的修行阻碍便是年纪太小,最缺的就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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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经验,而他对于功法又过目不忘,
“让他使用百战破界灯去刷经验值,最合适啦!”
南之影恍然:“啊……是个好办法。”
她仔细一想,是啊,原书里黑器大会这个篇章,最后并没有提及夺魁者是谁。
这个空子,可钻。
癸炼城这个宗门,是一个无国界门派,是漂浮在修仙界上空处的一个岛屿。
城内所收弟子来自各界都有,全都是散修,奇人异士,整个宗门以炼器为主,所以灵器法宝多不胜数。
而这个巨大无比的漂浮岛屿,每隔三十年就会进行抽签,邀请抽中的门派前去“交流比试”一番。
根据癸炼城规定,大会比试生死不论。
且场上赢家可以获得输家所有法宝,甚至夺取其所有修行秘笈、修为都有可能。
也因为癸炼城灵器法宝众多,参与抽签的门派便也越来越多。
毕竟,在这修仙界没人能拒绝灵器法宝的诱惑。
只要上场,便是不择手段夺取对方法宝,下黑手者满场皆是,久而久之,这场比试名声愈发地大。
传着传着,成了众人口中的“黑器大会”。
南之影跟随道涯真人,领着一众长灵书院的弟子踏上这漂浮在高空的岛屿。
往远处望去,别说地上的人,就连绵延十数里的宗门,仿佛都成了蝼蚁。
着实一览众山小。
难怪癸炼城的这帮人看谁都用鼻孔。
如此盛会,他们的城主并未出面。搞得神神秘秘的。
道涯真人倒是客客气气,迎上前,与癸炼城的长老寒暄,
“数百年未见,江老近日可好?”
江岭子抚须大笑:“好,好得很。如今道涯侄儿已是一派宗主,老身未来得及道喜,还请见谅啊。”
道个喜,数百年了都没时间去吗?
看着慈眉善目,却也暗藏心机。修仙界的人真真何其虚伪。
南之影对他们这些假人情真世故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胡乱推辞了个借口,就跑到一边的华丽建筑中去参观。
这癸炼城虽是一座飞岛,可财大气粗真不是徒有虚名。
他们这些其他门派来的高阶修士虽被安排在外圈居所,方便他们落脚休息,这门庭院落亦是精致华丽,一点不比长灵书院正儿八经的长老院落差哪去。
“小师叔。”
南之影回身看去,仔细辨认一会儿,才惊觉是黎默。
才一个月未见,他的容貌身形较之前所见居然如此翻天覆地。
“你去哪整容了?”她张口好一会,才发出疑问。
原本那张还算看的过眼的脸,现在再看,竟是一派月朗星疏,眼尾长而挑,鼻梁高挺,薄唇冰冷,轮廓棱角分明。
眉眼完全符合原文描述的“看狗都深情”。
不笑时,那双桃花眼看着你都像钩子在勾人,若是勾唇一笑,痞气沾染,更是撩人于无形。
气质分明判若两人。
“顺便还整了身高?”南之影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揉了揉眼睛。
一下子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去,这要不是脚下垫了什么东西,那只能怀疑他换腿了。
黎默被她的反应逗笑,几步踏来,靠近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一笑:
“拿到绘神图,研究了一下这等上古神器用法而已。”
6. 唯她不可
绘神图么……
原文中所写的上古神器绘神图,图上绘有九九八十一位神明,持有者可“借出”图中所绘神明力量。
持有者修为越高,便能看清图中力量越大的神明,以借神明无穷之力。
且绘神图这个外挂的神力远不止此,聚集灵气、加速修炼、蕴养三魂,皆不在话下。
只是……浩然灵气滋养之下,不光让他变得姿色惑人,居然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极具磁性,低沉又充满野性意味。
可想而知,黎默定然将修为提升不止一阶,并且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南之影若不是早先与他认识过一番,怕是会误以为他此刻是在与她调.情。
她伸出一指按在他肩上,将他推开些许,笑意未至眼底,“我可是你小师叔,这么饿吗,连小师叔都不放过?”
黎默显然看出她的清醒,后退半步,却并未站直身子,紧盯着她的双眼:
“小师叔花容月貌,虽性子寒烈,但不乏情趣。”
南之影收敛笑意,看他一眼:“行啦,距离这二人亲热戏份还得一百多章呢。不去备战黑器大会,这么闲来找我锻炼演技?”
这是直接点他了。
她可以陪他演一段,但不喜欢没完没了又无缘无故的调笑。
黎默随意笑笑,只当没事发生一般:“小师叔的消息可是滞后咯,我方才已经赢了第一局,进入明日第二轮比试了。”
南之影顿住:“什么?”
就在她方才晃晃悠悠逛飞岛的时候?这么快。
那承桑识异……
这才第一轮比试,他那般天资聪颖的修仙天才,应当没问题吧?
她正欲抬步离开,听闻一道清冽声音唤她。
“师父。”
循声望去,是一青葱少女,站在院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处。
来者正是秦霜见,南之影座下所收的第二名弟子,人如其名,容色若霜,傲骨冰清。
她素来性子冷傲,在长灵书院一众年轻辈弟子看来,难以靠近。
故而她一向都显得独来独往。
原文中的南之影十分嫉妒这个女徒弟,不仅是因她出身剑仙世家,且容貌、天资皆在她之上。
才一百岁出头的年纪,已然至结丹后期大圆满境界。
来日修为、成就皆不可估量。
不过秦霜见的最后结局却令人惋叹,满门被灭,自己也成了黎默手中仙剑的剑灵,满心只剩下复仇。
再不复如今这般风华。
黎默老老实实地给她鞠躬:“秦师姐。”
南之影前几日与她有过接触,在无垢峰上,临行前,曾赠她几瓶上品丹药。
秦霜见并未搭理黎默,走过来,朝南之影抬手作揖:“师父,弟子方才已通过第一轮比试。”
原来是找她汇报战绩。
南之影颔首,见她一身蓝衣之上染了不少血迹,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你这是将对面那人给剁成泥了?”
“师父!”
不远处又一阵少女音响起,只见那翩若灵蝶一般的少女一路奔来,欢欢喜喜地扯住南之影的袖子。
“师父!师姐方才那一剑可厉害了!对面那小人使诈偷袭,愣是让师姐一眼看穿,天罡剑气一招制敌!师姐身上这些,都是那人的血。”
黎默再一次礼貌作揖道:“李师姐。”
是李幽怀,南之影已故师父的遗孤,托孤给她照料。
她师父是这世上唯一给了南之影亲情温暖的人,死得凄惨,是以,她也待李幽怀极好,难得的几分真心。
在南之影几个亲传弟子之中,李幽怀便显得独一份的亲昵,有恃无恐。
原文的最后,也只有李幽怀,历经世间沧桑千百年,终以一剑劈开三界裂缝,以凡人之躯杀上神界,只为取凛迹人头,为南之影报仇。
南之影看向她的眼神不自觉带了些柔和,摸摸她的小脑袋:“小幽怀,光给师姐长志气,你自己呢?比得如何了?”
李幽怀其实天资不低,可若是与秦霜见一比,到底差些。
不光天资,她修行上总没有秦霜见那般勤勉。
她扭了扭身子,有些不敢直视师父,趴在南之影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险输一局……只输一丢丢啦!”
“对面那人还算是讲究,直言自己从不欺负女子,见我手中剑落,他便不再发动攻击,只是从我储物袋中取走一株上品草药罢了。”
南之影毫无意外,看她一眼,“算你今日运气好,回去之后需得勤加修行,自去剑阁闭关。”
“可有看见你师弟?他比试如何了?”
问的是承桑识异。
虽说大会规定比试者修为需在元婴之下,但各派人数众多,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千年难遇的奇才,抑或使出什么神兵法宝,或术法相克,能将他压制。
若是第一轮运气不好,遇上奇葩对手,他可别想进入决赛圈。
“承桑师弟估计就在下一波上场,咱们现在过去应当正好能看见!走吧师父。”李幽怀兴冲冲地拉着南之影往大会比试台走。
“那我也去瞧瞧。”黎默随之同行。
几人刚绕过庭院拐角,便看见一棵直顶苍天的红枫树下,有一对男女你侬我侬抱在一起。
那红衣少女似乎埋在白衣少年胸前啜泣。
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头上的发饰摇摇晃晃。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颇为惹人怜爱。
秦霜见目不斜视,面色毫无波澜地直往前走过。
黎默放缓了脚步,看向那树下二人,抬起手摩挲着下巴:“此处景色宜人,倒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他前脚刚在大会上结识他的女主角木惟嫣,估摸着这会已经在思索如何相约佳人了。
南之影听着黎默的说辞便多瞥了一眼红枫树。
再瞥一眼树下抱着的男女,直觉身形有些眼熟。
李幽怀疑惑的声音跃入耳畔,“咦,这不是承桑师弟嘛?”
“是他!”待她看清,兴奋地直拍南之影的手臂:“师父你快看!真是承桑师弟啊!”
南之影定睛看去,虽只是侧颜,但这周身气场一般世家养不出来,还真是承桑识异。
但闻那红衣少女愈发哭得惨烈:“可我待你是真心喜欢的!识异哥哥!为什么!”
“呜呜呜呜!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没关系,我……我愿意做默默无闻的那个!”
“我不介意她的存在,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晓我们的关系……好吗?”
不是,姑娘,我们都听见了,一群人都知晓了。
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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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这边四人就这么停着不走。
黎默双手环胸,摇了摇头:“哭得梨花带雨,美人何其可惜。”
李幽怀感叹:“承桑师弟的烂桃花,能从年头开到年尾。”
秦霜见就差明着翻白眼:“嘁。”
白衣少年立在那任其哭诉,没回抱,没推开。
他那模样,像是无聊而看着地上的落叶发呆。
直到红衣少女哭声渐弱,他似乎轻缓一口气,抬起头,看见对面站着的四人。
微微一怔。
这短暂的一眼稍纵即逝。
南之影甚至怀疑他有没有看清他们四人站在这。
他终于抬起手,推着红衣少女的肩拉开些许距离,
“你既然知晓,那便明白,我若是喜欢一人,便是天上地下,唯她不可。”
清风掠过,红透的枫叶零零落落,轻悠悠地划过少年的眉眼。
此刻明明是秋,不知为何如若寒风瑟瑟。
红衣少女看见面前少年对她扬唇一笑,身边的风都静止,他下定判决,压根没所谓她是何感受,开口说道:
“你与她相差太多,滚吧。”
少女脚步往后跌去半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声音渐弱:“可你……可你刚刚……明明没有推开我……”
少年的声音懒洋洋地敷衍,侧身不再看她一眼:“趁我还未厌烦,滚。”
少女满脸泪水,低下头再没勇气看他,终是掩面逃走。
李幽怀显然觉得不够过瘾:“就这样?哎,这个小妹妹刚头不是说得挺坚决的么,竟还没上次那个姑娘挺得久。”
黎默:“看清了,美人再养两年,必然倾城。”
秦霜见显然耐心耗尽:“我先回去备战明日比试。”
南之影微微挑眉,心道这种事居然经常发生。
承桑识异也没太骗人家。
这乖徒弟在原文中确实有个白月光,从未得到过,原因实在难看,是他嫂子。
不过……他哪里非一人不可了?
他后来找的那些后宫,可全都有他嫂子的影子。
要么鼻子像,要么背影像的,就跟现代人收集手办似的。
“师父为何这般看着徒儿?”少年迈步走来,眼底含笑。
全然没了先头的那股子无情。
南之影微眯了眯眼,心下暗道:看你欠揍。
只是面上却是冷然,问道:“比试如何了?”
少年笑出声,似乎心情不错,“有师父的玉烟剑,杀入决赛不过时间问题。”
南之影状似有一丝得意地颔首。
完全没注意到李幽怀的满目震惊,她咽下一口口水,迟疑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几乎喊出口:
“玉烟剑?!师父将玉烟剑给了师弟?!”
这有啥不行的吗?置于这么大反应?
南之影侧身朝李幽怀看去,她双眼瞪得硕大,像是完全不理解她的做法。
她问道:“如何不可?”
李幽怀咬了咬下唇,复杂地望着她,最后转化为几许欣慰:“师父的剑,自然是师父愿意给谁就给谁。”
也是……闻师兄走了那般久,师父也该往前看了。
剑既然是他用性命换取来给师父,那便是师父的。
她无权置喙。
7. 黑器大会
黑器大会比试第三日。
各大宗门送来参赛的千余名弟子,在层层比试过后,还留下二十人。
承桑识异果真不负南之影所望,在这二十人其中之一,也是长灵书院唯一留下的弟子。
癸炼城长老江岭子登上这飞岛高处,宣布接下来的赛制。
“大会第三日,为车轮战。”
“在你们之间将会赛出最后五人,将于明日此时,一决此次大会最终魁首。”
他高站在石阶最顶端的祭台之上,苍老幽深的双眼俯瞰四下,乌泱泱的人群在他的眸子里仿若蝼蚁一般。
江岭子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长须:
“今日初始守擂者是五人,便由我癸炼城座下弟子来做守擂者罢,其余人实力不相上下,抽签决定上场顺序。”
听着高昂的话语声,南之影微挑了下眉。
他们癸炼城用鼻孔看人的毛病还真是有够讨厌。
这还没开始比,便将自家弟子默认为最强。
都说黑器大会生死不论,谁不是使出毕生所学、谁不是将能耐最大的宝器带在身上?
既是敢来参加,谁不想多比几轮?
——以夺取对手修为、对手身上的宝物。
就哪怕今日这二十人之间实力难说胜负,他癸炼城的人也要先一步强占先机,鼓足士气,顺便将其余门派的弟子心气磨上一磨。
癸炼城如此行径,着实小气且自大。
如这般思索间,南之影不自觉翻出去一个俏丽的白眼。
“师父,”李幽怀气哼哼地在一旁扯她袖子,“这癸炼城的人简直就是屎壳郎戴面具,”
“臭不要脸!”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落在耳畔,南之影闻言“扑哧”一声笑出,不能更赞同,“小幽怀见地颇深。”
毕竟是决赛,头两日被淘汰的宗门都不着急离开,留在后两日观赛的人反而是最多的。
再看这围着擂台熙熙攘攘的观赛区,不只是她们二人在蛐蛐。
癸炼城所为显然已引起多人非议。
“数百年了,仍在使这等小人招数!”
“瞧着吧,若非癸炼城气量比芝麻还小,八大宗门早就他一家独大。”
“全然是他们癸炼城自己作死,手段尽是些登不得台面的,弄得如今这般不尴不尬境地,德行压根无法服众呀……”
“道友所言极是,终归无甚大格局,这飞岛上的人空有法宝,实则脑袋灌水!”
“要不说是小岛小岛,长出来的人呐……眼界便不能与我等陆地之人相较。”
“据传他们宗主已有三百年不曾亮相,见过的人寥寥无几,怕不是长得太丑,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顾影自怜……”
“必然是丑角人寰,丑得惊天动地自惭形秽,羞于见人,娘也不认……”
听听,听听。
如果不是在这现场亲耳听见,南之影还以为修仙之人大多是如何寻仙忘尘、清风高雅。
呵,八卦起来也跟村头大妈一副样子,简直不要太起劲?
现场正值哗然,却见一阵猛烈黑风四起。
烟尘缭绕间,一道阴诡莫测的男声幽幽传来:
“尔等蝼蚁,若不惜舌头,割了也罢。”
黑色疾风只刹那席卷,无形威压铺天盖地落下。
带着毁灭般的怒意,连树都连根拔起。
地上众人吃苦,只能使出浑身解数稳住身形。
修为低微的小弟子们连眼都睁不开,趴在地上哎叫声连连,面皮都被吹得鼓鼓又瘪瘪。
若不是南之影在化神期修为,能堪堪抵挡,站立不动。
许多修为不如她的,早早被压得起不来身。
南之影抬起一只袖子遮掩,亦被这扑面而来的黑风压得半眯起眼,来者修为深厚,分明比她都要高出至少一个大境界。
想必已至炼虚期,甚至更高。
才眨眼之间,方才那聊得口水四溅的数人已然悬于高空,听取哇声一片。
再回神,这数人张口一吐,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像是朵朵浓艳的花,乍然盛放在空中,溅出几丈,再落于地面。
细看之下,那鲜血中赫然藏着热腾腾的红色唇舌碎块。
那些人不仅是被拔下了舌头,连上下瓣的唇瓣都被扯出!
那一张张脸,从中间露出森白的牙齿,如骷髅似的可怖。
施法之人哪里讲究那些宗门颜面?
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倏而威压收拢,黑风原地散去。
定神一瞧,施法者已经踏上高台,血红衣袍猎猎迎风,乌发披散,面容阴柔,神色渗人。
就算说他一句厉鬼现世亦是毫不过分。
只不过……是个容色绝艳的男厉鬼,只因过分阴柔,而生出几分女相来。
但闻江岭子对其弯下身子,恭敬作揖道:“宗主。”
除了神色吓人,其五官惊艳绝伦,并非前头那些人蛐蛐时所说的需要顾影自怜、娘也不认。
尤其是他额间的一抹血色的莲云纹印,隐隐透出不祥和骇人的震慑力。
南之影见之怔忡一息,很快又将唇角微翘起一笑。
原来是他啊。
原书中所写的男生女相、拥有莲云额纹的人,唯有魔界少主——沧魄。
他极喜欢将意念分出,于三界各地历练,以此来助长自身修为。
难怪说这宗主极少露面。
他纯属忙着修炼呢。
那么现下所见到的这位癸炼城宗主,就是沧魄在人间的一缕意念分身了。
再仔细回忆原文剧情,沧魄这魔界少主后期也是戏份不少的一大反派,与男主黎默亦有恩怨厮杀。
对于南之影来说嘛……算是她情人之一。
高台上,沧魄将唇角极邪异地一勾,慢悠悠道:“看来,诸位已是不满我癸炼城行事久矣。”
听他的声音似乎兴奋,但仍难以分辨他现下喜怒,是个不好惹的主。
方才吊在空中的数人“哗啦”一阵响声,直直落地,哀嚎不停。
他没要他们的命,却残忍毁去他们的面容和说话的权利。
除了哀嚎声,四下寂静,无门派上前认领这些人。
黑器大会对修仙界的陆地门派是随机抽取,抽中者带弟子上岛,许多小门小派连校服都没有,这会子倒成了他们划清界限的暗自庆幸。
南之影抓紧了李幽怀微颤的小手,里面早已黏湿。
方才若不是她用尽灵力在身下开启防御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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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抗,李幽怀这会可能已和那些人一样,没有一张完整的脸。
思索间,南之影朝前瞥了一眼道涯真人,她这师兄的修为与沧魄相近罢,同样也是炼虚期……
可回顾方才那道黑风,道涯真人亦是退后半步遮挡,额角汗湿。
看来,哪怕长灵书院和癸炼城同为修真界八大宗门,这宗主二人即便同一境界,道涯也并不能做沧魄的对手。
几息之内,所有污七糟八的议论声如被风浪卷走,再听不见。
这癸炼城确实有资本制定规矩,也有底气霸道不讲理。
修仙界强者为尊,众人已是心服口服。
场上静默良久,沧魄忽而轻笑几声,再道:“此番大会难得在本座出关之时将决出魁首,时隔三百余年……那么,本座便在原有彩头之上再加码。”
意思是最后胜者除了能在十方宝库选一件宝物之外,还能获得其他东西?
南之影眼底一亮,按下燥热的心跳仔细听去。
沧魄伸出一手,摊开手掌,露出森白的牙笑道:“此次大会魁首除去原有奖励,再加赠一件法宝,便是这百战破界灯!”
什……什么?!百战破界灯?!
南之影猛然抬眼望去。
只见他摊开的手掌上方赫然亮起一盏纸灯笼,就那么远远看着,便令人无端心生诡异邪气。
一眼看去便知不是什么正道法宝。
但这灯确实是个能快速提升修为的好法宝,南之影深深以为,不论东西正邪,能让它落在实处,它就是有价值。
原本她还想着,在场之人除了道涯真人修为在她之上,再无他人,若是承桑识异不敌对手,她便可使些暗招协助。
现在看来,她没得帮了。
再来,原先如果识异没拿下魁首,南之影愿拿出之前炼就的法宝去与癸炼城交涉,以物换物,若他们不愿,以她的修为,抢也是没什么……
这一招现在看来,也行不通了。沧魄修为高深莫测,十个南之影估计都不够打的。
南之影杏眼流转,很快又想到一招。
假若识异不敌落败,以她化神期的修为,必定比参赛魁首要高,她可在大会结束之后,半路拦截那魁首,直接强抢。
没人规定大会结束后不能对魁首动手吧?
嗯……不错,就用这招吧。
等等,黎默在黑器大会上藏锋得厉害,根本没展露实力,早在前一天就自认惜败。
如果沧魄的出现并不是因为黎默,那这等配角人物是为何登场?
才想到这,系统“叮咚”一声响起,提醒道:
“触发隐藏剧情:南之影夜会沧魄,二人感情升温,南之影令其将百战破界灯交与承桑识异。”
南之影瞬间瞪大了双眼。
她好半晌反应过来,问系统:“原文中的南之影不是跟沧魄的原身才有感情纠葛吗?”
系统被她揪着圆胖的身子摇晃,连翅膀也不停抖动,对于这破男频剧情它也很无语:“所谓南之影,就是这么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南之影闭了闭眼:“连他分身也不放过?”
系统点头:“她,就是这么个,饥渴之人。”
几番交流下来,擂台上早已赛得如火如荼。
8. 锁定猎物
癸炼城飞岛上的夜晚是热闹的。
弦月高挂,凉风吹拂,树影绰绰。
因黑器大会接近尾声,那些被淘汰的宗门弟子为庆祝劫后余生,将各种庆祝活动全搬到了市集,便也人声鼎沸,火热非凡。
市集上灯火如昼,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酒楼中的店小二忙得脚不着地。
长灵书院这边的宴席,是为庆贺承桑识异进入第四日的决赛。
待宴席散去之时,已过子时。
南之影拿了一壶酒,走出内间,凭栏而望。
“师父,”秦霜见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李师妹喝多了,我先扶她回去。”
李幽怀仍在挣扎着要从秦霜见怀里出来:“师、师姐……我能、我能!这里、这里,我最能喝!”
“我告诉你啊,师、师姐、姐,你说师父怎么喝的过我?!我才是、才是咱们长灵书院……呃,千杯不倒!”
“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千杯不倒吗?不知道?好,听我给你、你细细说来!”
李幽怀不断挣扎,终于泥鳅似的挣脱秦霜见手臂的禁锢。
她两只脚像踩在快要翻的船上一般,前后左右地挪动,仍不放弃得到秦霜见认可,质问她:
“啊?你、你说,师姐,你说对不对嘛?”
“就师父那酒量……我、我能喝八十个、个!”
南之影扶额,这小酒鬼,分明只喝了两杯,便醉的如此不省人事,且喝的还是果酒。
她叹气摇头,伸出一手摆了摆,对秦霜见道:“送你师妹回去歇着罢。”
秦霜见素来不爱热闹,只盼早些离场,奈何知晓李幽怀是个“酒鬼”,生生撑到宴席散场之时,最后护送她一同回去。
底下街上市集虽说热闹,各宗门弟子喝成烂泥的,随手一捆就有百八十个,难保有人借酒生事。
她知晓李幽怀在新生弟子之间修为尚可,但若真碰上借酒撒疯的,李幽怀这直脾气可对付不了,必定吃亏。
她不愿冒险赌个万一。
索性就等到散席,等李幽怀喝个够,二人同行回去放心些。
听得南之影这么说,秦霜见应声之后,拉着李幽怀飞也似的回去了。
南之影没想到自己这原身也这么能喝酒,倒是与她本人有些相似。
愣是喝了几大坛还清醒如常。
她坐在二楼的凭栏处,托腮望着阁楼下面街市,这都到后半夜了,仍有三三两两宗门弟子在街上晃悠。
也是,喜欢热闹的人都不喜欢散场。
定睛仔细一看,啊,原来不是晃悠,全都是小情侣在幽会呢。
牵手的牵手,亲吻的亲吻,做……
嗯?
——嗯?!
南之影伸手擦了擦眼睛,对面那棵树下的两道人影,剧烈相叠。
连树叶都随着二人愈发激烈的运动而簌簌抖落。
那两道人影如此激烈的同进同退,总不能是身上痒痒相约着一块蹭树吧?
果然,是在做……吧?
“师父!”
身后再次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师父,徒儿想在明日决赛中试试这招,你看……”
识异边走边说,待他走到栏杆近前,却是如遭雷劈般顿住。
南之影慌忙转身,根本来不及想太多,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势抬手,“啪”地一巴掌盖住他的眼睛:“不准看!”
声音清脆,这一巴掌盖地结结实实,拍得她手都在发麻。
明明覆盖在他的眼,她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皮肤触感。
只有她自己的痛感在叫嚣,一阵一阵,火辣辣的。
这番下来,她连呼吸都喘不匀,随之而来的,是她这辈子都没跳过这么急的心跳声。
像是宴会奏乐演绎到高潮部分,有人击鼓助兴。
鼓手两只手都要将鼓箭抡冒烟,飞速起降,每一下的落点都那么重,颤动所有听者之心神。
里间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斜斜透出一半。
昏黄灯光配着茭白月色,稀稀落落地散在二人身上。
微凉的风丝丝缕缕拂过,牵起轻纱衣摆间垂落的丝绦,分不清是谁的,就那么纠缠到一处去。
似乎是怪异地静了一瞬,只能清晰听见对方强压着的急促的呼吸声。
漫长的静止。
如此这般,光影黯淡,亦难以掩盖二人红透的脸颊。
南之影自现代而来,那是资讯爆炸的时代,扪心自问,虽然她大学毕业没多久,年纪不大,没谈过什么恋爱,但,她什么没有见过?
可是……
她从来没有跟别人一起坐下来欣赏过啊!
不过,承桑识异应当是被她这一巴掌拍红的脸吧?
他才将将走到这,眼睛哪有那么快瞄准那棵树?
他没看见的概率比较大吧,一定是。
南之影脑中翻江倒海,想通之后,她轻咳两声,道:“那个……”
“师父的意思是,这里灯太暗!太暗……分析招式会……伤眼睛。”
“所以说……来,我们、我们进屋,屋里还有几盏灯,点亮就好……”她将另一只手扶上识异的胳膊肘,牵引着他转身,一步一步往屋内走去。
她说着,飞速瞥了一眼对面那棵树下,见那两人已经完事,在整理裙摆,这才缓出一口气,将手慢慢放下。
但听识异忽然急急说道:“师、师父,徒儿去趟茅厕!”
话未说完,眼前白衣少年一溜烟便已跑没影。
南之影手才悬在半空,压根没看清他脸上的红印,究竟是不是被她所伤?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快下楼吧,街上都快收摊,沧魄该来了。”
要她去勾搭沧魄这件事吧,说来也是奇怪。
时间退回至下午的黑器大会结束前——
五个擂台的比试正进行得激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上。
南之影却忽有所感,察觉到有一道湿冷黏着的视线似乎从哪里冒出,直往她这处射来。
她一个化神期修为,若是分不清这道视线从哪来还得了?
待她凝神静气,运用神识细细寻找……
却发现是那高台之上的人。
沧魄,他在盯着她看。
那眼神就仿若夜行的野兽,饿了许多日没有进食,在寻猎,在锁定猎物。
南之影回视的那一瞬,什么也没想。
在外人看来,她甚至是带着笑意去仰望高台上的人。
再正常不过。
但南之影心底是清楚的,原书里曾那么写道:南之影杏眼荡漾,如星河水波,粼粼水光可撼人心,这微微上扬的眼尾,似是带勾。
尤其是她将望向男人的那一眼收回时,眼瞳向下,再轻轻眨动羽睫,收拢视线,似无形的手指,勾扯男人心口的衣襟,直拉到她微微带笑的唇畔。
南之影当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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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观赛人群,假作看累比试而闲逛。
那红衣男人当即飞身至她身后。
她走一步,他迈一步。
绝不越界。
空气中却依然带出她身上独有的花果香味。
一种雪花消融般冰凉的香味,弥漫出清冷的距离感。
这淡淡的香味就仿若飞舞的花蝴蝶,萦绕至身边时,有旷野里野草的清甜气息。
绕过一处拐角时,女子身上苏梅色衣带松散地消失在视线里。
沧魄加快两步追寻而去,转弯,站定,他微有讶异地后退两步。
“你跟着我做什么?”南之影想,是该说出原文中她常说的那句经典台词了。
她随手唤出细小的折扇,将它摊开扇了两下,缓慢地朝沧魄走去,收回折扇问道:
“难不成……你也想知道我沐浴时所用的香料是什么?”
沧魄的双眸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在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在此之前,还从未有哪个女人能只用一个眼神便能让他如此。
她的眼睛里仿佛装满了碎裂的星星,是他没见过的星星,不是天河里死去亿万年的星星,是活着的会说话的星星。
沧魄甚至莫名觉得自己都有点狼狈起来,女人而已,数百年来他睡过的不计其数;一双眼睛而已,他摘下来的也不计其数。
怎么面对这个女人……他好像头一回觉得世界都在摇晃?
她身上那野蛮生长的清甜究竟是什么,他居然好似——闻不够。
莫不是她施展了什么媚术?
不,不是,是他先看她的。
甚至他清楚知道,他的第一眼是偷看。
沧魄蹙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仿佛豪饮三千酒酿的醉客,轻笑了声,道:“是,我想知道。”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于我,那是何种香料?”
南之影转了个身,将背影留给他,侧首笑道:“今夜子时三刻,若你我能再相见的话……”
沧魄早已收敛一身邪气,只是笑意仍有些不太正经,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再相见的话?”
南之影原地消失,轻轻遗落下一句,像极了女子的啜泣声:“罢了,大约是见不着了。”
沧魄微微怔住,步子难以自持地向前倒去,伸手在她消失的地方抓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再看地上,唯余一把细小精致的乌木折扇。
南之影逃也似的赶回自己房中。
连连按着快跳飞出来的心脏,问系统:“怎么样怎么样?上钩了吗?”
系统竟是望着她好一阵呆愣,才将两只手合拢,“啪啪啪”掌声响起,“你、你不当演员简直可惜了!”
南之影不敢相信,她向来不是那么有自信的一个人,眨眨眼表示不太明白系统的意思:“你在损我还是夸我?”
系统比了个大拇指:“夸,绝对是夸!”
……
转眼,夜已深。
系统不断在一旁提醒:“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沧魄摸清你是何宗门,姓甚名谁。”
“他定然会来此酒楼寻你。”
见南之影久久伫立不动,它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脑袋:“他已经在楼下街上了,你还在等什么?”
南之影:“演员为艺术献身都有天价片酬,而我,什么都没有。”
系统:“?”
“!”
“谁说你要献身了啊?!”
9. 情人絮语
系统一再震惊,绿叶翅膀都停止了扑棱,还差点咬到舌头:“你……真的要献身啊?”
南之影扶椅子坐下,双手托腮置于桌上,耷拉下眼皮,苦恼道:“可若不是这样,拿什么让沧魄信任我?还要他将百战破界灯给识异?”
越想越不敢再想下去。
她的声音都开始发抖,艰难说出:“他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
“这个……呃……”系统使劲挠头,一时语结,她说的是实话。
原文中,沧魄的原身为魔界少主,魔族的欲望是为深渊沟壑,说他后宫佳丽三千都算少的了。
南之影看上去恹恹的:“系统……在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若是我出事了,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
系统:“你放心!我一定会……个鬼啊!”
这女人!怪会拿捏它的那点怜悯心。
原先喧嚣的酒楼,因为宴席的陆续散场而显得有些孤寂。
当下,只剩南之影细微的说话声在原地回荡。
以及几个店小二收拾餐桌的声响,还有掌柜在一楼柜台前噼里啪啦拨动算珠的声音。
酒楼开在癸炼城中已有百余年时光。
店家和小二皆是修为低微,从来不曾见过宗主,他们只隐约听传闻说宗主容色艳绝,喜好着红衣。
其他的信息再没人敢说。就连宗主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打听不到。
故而,当那个浑身阴诡的红衣男子踏入这家酒楼之时,店家只当普通客人半夜前来,即刻迎上前去,满脸堆笑致歉:“这位客人,不好意思啊,本店今日已经打烊。”
沧魄并未看他一眼,微微将头仰起,看向二楼的包间,似乎心情不错:“我来寻人,找到就走。”
话落,掌柜刚要再次开口阻拦,便见眼前红衣男子闪身踏步至二楼,丢下一块价值连城的碧玉,恰落在他手里。
南之影早已能熟练将自身神识散布于周围。
当她发现沧魄气息出没的那一刻,她便立马从储物袋里掏出刚藏进去的几坛佳酿。
然后将桌上干净的杯子倒满酒,再抬手捏捏自己的脸,确保脸颊通红,最后故作醉意地卧倒在酒桌上。
沧魄步步行于走廊,脚步声沉闷,一下一下地,愈发靠近。
他靠近那萦绕于他鼻间一整个晚上的香气。
从他不自觉间便会从神识之中蹦出的,南之影那双会说话的眼眸。
盈盈水光流转。
还有……她的细腰,恐怕他一掌便能拥握住。
还有,她那双走动间白晃的长腿,笔直、均匀、细嫩。
正一寸寸地想着,他已然不知不觉间行至二楼包间门口处。
果不其然,她在等他。
似乎是喝多了在休憩。
粉面桃腮,唇瓣上的水泽透露晶莹。
“宗主大人,这么晚了还来酒楼吃席?”
沧魄闻声抬眼,门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白衣少年,对他语意不善。
少年双手环胸,微倾身斜倚在门框上,言辞毫不客气。
他看着年纪很小,脸上尚有稚气未脱,身量没长开,比他堪堪矮了半个脑袋。
虽说年少、又矮,但这白衣少年直视着人的眼神,分明有股子神鬼不怕的意味。
他看过眼前少年今日的比试。
其他宗门弟子都会给癸炼城留几分颜面,即使那些人打败癸炼城的守擂者弟子,也不会真的拿他们癸炼城的人如何。
唯有面前这个白衣少年,修为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对战任何门派弟子都毫不留情,出手狠辣,一剑砍之。
沧魄不免有一丝欣赏这等生杀果决,甚至是喜欢他身上的无情气息。
全都像极了他们魔族。
肆意张扬到他都忍不住眯眼细细打量起来……
南之影实在是假寐不下去了。
她这乖徒儿方才居然没离开酒楼?真的只是去上了个茅房?
祖宗,这里没有你的戏份,就不要给自己乱加戏好吗。
她欲哭无泪地从酒桌上爬起。
却正好听见沧魄说:“捡到一把小扇子,来物归原主。”
南之影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不不不,你还的不是时候……
这把扇子她不要了还不行吗。
让她在徒弟面前那般柔情万种地勾搭一个男人?
怎么想怎么别扭。她的演技定然大打折扣。
识异认得这把精致小巧的乌木折扇,南之影时不时会拿出来扇扇。
一开始他觉得这扇子既不是什么法宝,所用材料也平平无奇,简直毫无灵气,与她不堪相配。
但见她拿在手中用过几次之后,发现这扇子与她很是相称。
她偶尔会无意识犯懒地躺在他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手中轻摇折扇,一边不急不缓催促他多喝些牛乳。
画面和谐,就好像从来如此。
南之影见识异站那发呆,起身走过他身旁,在沧魄面前止步,伸手去拿那把小折扇:“那就……”
扇子精致小巧,自然摆不下那么多手指。
在她将将拿回扇子的那一刻,二人自然指尖相碰一瞬。
南之影故作羞涩地一顿,再缓慢收回手:“多谢。”
指尖触感明显,他必定是有意用手指将折扇包裹住许多。
她没有用双眼直视沧魄,只是微微低头去看折扇,似乎是漫不经意地检查折扇,随口问道:“宗主,可还有什么事吗?”
沧魄再往前半步,弯下身,几乎贴近南之影的耳畔,道:“敢问流光真人,身上所用……究竟是何种香料?”
如情人絮语一般。
话落,他仰头轻轻一嗅,若从他的背面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亲吻她。
他口中的流光真人,是南之影的道号。
世人很少提及,因为这是长灵书院的前掌门所赐,她不喜欢。
南之影仍是低着头,竖起折扇轻抵住自己的下巴,假作思索一阵:
“我的香料?此方配比复杂,容我细细回想。”
沧魄身上有很重的杀戮气,他从不遮掩,这般挨近,无法不令南之影闻之欲呕。
她却还要强行忍下不适,与他调情。
沧魄微颤着肩一笑,嗓音低沉下去:“那不着急,流光仙子慢慢回想,何时想到,何时告知于我。”
才两句话,就给她整成仙子了?
“我就在这癸炼城中静候,直到流光仙子愿意。”
邪异沉闷的男声消失,再抬眼时,沧魄已消失在酒楼中。
南之影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没吐出来。
流光?这名字不光南之影不喜欢,她也觉得难听!
她抬手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浊气,再转身时,却见识异仍立在门边,就那么静默地看着她。
他刚才一直没离开么?
少年人的眼睛总是清澈。
可……面前这人心思比同龄人要深,她偶尔总觉自己一点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就如现下这般,他不说话,没有喜怒。
南之影收起折扇一笑:“怎么了徒弟?可要陪为师再喝几杯?”
识异:“不了师父,徒儿明日还要比试。”
“也好,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罢。”
南之影伸了个懒腰,进屋将酒桌上的佳酿收进储物袋。
幸好,没用上酒。
看来那百战破界灯还需另想办法。
但最奇怪的事是……自方才开始,南之影的身体好像不知为何愈发酸软无力?
她方才靠在酒桌上假寐并非全假,是真的莫名有些气短。
将最后一坛酒放入储物袋的时候,她甚至都开始头晕站不稳。
“师父。”识异赶忙两步上前扶住了她:“师父可有哪里不适?”
莫不是她今日真的饮酒过量?
南之影揉揉脑袋,她已经晕得根本不想走路,撑着他的手,道:“识异,你背为师回去。”
乖徒弟十分听话:“好,师父。”
少年的背并不单薄,比想象中宽阔许多。
腰腹结实,臂膀有力。
南之影一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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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便能感觉到他背部的筋骨。
竟神奇地令她感到安心。
……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南之影在床上坐了很久,仍是头疼欲裂。
原来修仙之人醉酒也这么难受!
系统扑闪着绿叶翅膀焦急地飞来飞去:“怎么办呐!百战破界灯!”
南之影倒出一杯水喝着:“沧魄应该已经知晓我昨晚的意图。那百战破界灯,他不会给我们的。”
系统傻了:“他知道?你知道他如何知道?”
南之影:“咱们长灵书院数百年间换了多少个宗主?癸炼城又换过多少位?”
系统:“癸炼城的宗主之位自始至终都是沧魄……这长灵书院嘛,对比之下少说也有……呃……”
南之影:“长灵书院的宗主,光是原书中有名有姓的就不下四个,而癸炼城却能在他一人手中长治久安,足以想见他的手腕。”
“昨晚,怕是他见到承桑识异的第一眼,便已识破我们的小伎俩。”
系统:“……”
它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完成隐藏剧情任务?百战破界灯可就在今天便要交到大会魁首手中,黑器大会能留到最后的五人修为皆已至结丹大圆满,若承桑识异无法夺魁,一旦交于别人手中,想拿都不容易。”
南之影轻抿一口水,再放下茶杯,道:“恐怕沧魄昨日在大会所应承之事只是个幌子,他们癸炼城并非真心想要赠出这百战破界灯。”
系统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
南之影:“猜的。”
就凭他们癸炼城的小气程度,这么个宝贝,竟舍得说送就送?
·
直到南之影所言应验,系统默默对南之影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黑器大会最后一场,其实南之影没料到识异可以毫发无损地战到最后。
守擂者为癸炼城近些年新收的一名弟子,五行灵根占四个,悟性极高。
前面几人他打得轻松,无论是术法、还是法宝,他都压制性更胜一筹。
识异抽签在最后一个出场。
他在黑器大会的第一场便带上玉烟剑,在这最后一场,反而收起了玉烟剑。
仅用五行术法与之较量。
南之影在一旁看得心脏都突突。
这小子虽说天生五行灵根全占,可却因为她这师父压根不懂修行,迟迟无法将水、木二灵根修炼至强大。
水、木二灵根在他体内始终像是一颗种子,似乎连发芽都还没有做到。
而他现下所对战的那位癸炼城的弟子,仅缺一处火灵根,且其他四灵根竟都修炼到了同等境界!
南之影差点以为识异上场即下场的时候,却不料擂台上的二人竟打得有来有回?!
那癸炼城弟子上来便先发制人,发动木系术法。
苍天巨木只瞬间从地底冲出,缠绕的枝丫像飞舞的巨型蟒蛇,朝着还没在台上站稳的识异飞冲而去——
只见识异单手掐诀,默念口诀,唇边“破”字刚落,从天际处闪落一道黄绿交织的闪电,猛然插.入那苍天巨树之中。
才三两下,巨树已被劈成了焦黑的柴火。
今日是最后的魁首之战,观赛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数不清的各宗门子弟。
就方才那几招术法,直教人看得心惊。
同时也都暗暗感叹,幸好当时并未对上这二人,大会规定参与弟子修为不得高于结丹期,可这二人……若是遇上元婴期修士,恐怕亦能一战。
台上几番对峙下来,对面癸炼城弟子显然已经发现,识异缺少修炼的是水、木二灵根。
他足间轻点,立定于召唤出的土坡之上,眼神一如他们宗主般轻蔑,不屑地笑道:“道友灵力深厚,术法修习亦是定然下足苦功,才能与我对上几轮。可惜……道友并未真正习得木系术法。”
五行相生相克,既然二人默认斗法,他若使出高阶土系法术,唯有木系术法能克。
话音才落,就见那土坡急速扩张,犹如一张阴间尸鬼的大口,朝着识异张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