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确诊后我进入了恐怖游戏》 第1章 幽闭病栋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像一层无形的膜,顽固地黏在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医院独有的、令人窒息的干净与绝望。苏洄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薄薄的被子盖到胸口,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也压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床头柜上,一张崭新的诊断单被一支空了的注射器压着,薄薄一张纸,却重得仿佛能压垮整个世界。 晚期。癌细胞扩散。预后极差。 白纸黑字,像最拙劣的冷笑话,在他眼前反复晃动。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嘴唇,尝到一点苦涩的铁锈味。窗外,城市的光污染顽强地穿透夜幕,在天花板上投下一片模糊而虚假的光晕,代替了应有的星光。他伸出手,指尖在微凉的空气中划过,徒劳地想抓住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蜷缩起来。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苏洄眼珠转动,瞥了过去。 不是医生护士的通知,也不是家人朋友迟来的问候。屏幕中央,一个图标正无声无息地浮现、凝聚。 那是一个扭曲、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没有名字,没有开发商信息,只有漩涡深处,仿佛用最粘稠的血液书写的、不断流淌变幻的两行字: 【想活下去吗?】 【YES / NO】 苏洄盯着那行字。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嘀…嘀…”声,像在为他倒计时。活下去?这具身体,这台被癌细胞疯狂啃噬的机器?他胸腔里涌起一股荒谬的冲动,混合着冰冷的嘲讽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破罐子破摔的尖锐。 他伸出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短,边缘带着一点病态的青色。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在那个猩红的漩涡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YES。” 指尖触碰到屏幕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细小冰针刺入骨髓的寒意猛地从指尖炸开!那寒意并非仅仅作用于皮肤,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冻结,瞬间穿透皮肉,狠狠攫住了他脆弱的心脏。苏洄眼前骤然一黑,视野里的灯光、天花板、诊断单……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泼上了浓墨,旋转着、拉扯着、扭曲着被吸入一个无光的深渊。 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冰冷。 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揉碎,又在另一个维度强行拼凑。意识在极致的寒冷和眩晕中沉浮,仿佛在冰冷的深海里随波逐流,每一次试图挣扎,换来的都是更深的窒息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脚底猛地传来坚硬的触感。冰冷的,带着灰尘和某种陈年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的空气,粗暴地灌入他的肺叶。 苏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身边冰冷粗糙的墙壁,稳住身体,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里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铁锈味,他用力吞咽下去,压下那令人作呕的感觉。 视线艰难地聚焦。 昏黄、闪烁的光线,来自头顶几盏苟延残喘的声控灯。灯光虚弱地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映出墙壁——原本应该是雪白的涂料,如今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底下肮脏的水泥和霉变发黑的痕迹。墙角堆着一些看不清原本面目的垃圾和废弃物,散发出一股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淡淡血腥气的、难以形容的污浊气味。 一条长长的走廊,向无尽的黑暗两端延伸。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漆成暗绿色的木门,门牌号模糊不清,有些门把手已经锈蚀扭曲。空气粘稠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渣,冷意顺着气管直刺入肺腑深处。 “操!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一个粗嘎的、带着无法抑制惊恐的男声在不远处炸响,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在抖?妈的!谁干的?绑架?全息投影?开什么国际玩笑!”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 “嘘——都他妈闭嘴!”一个相对沉稳些,但也明显紧绷到极点的女声压着嗓子低吼,“想死吗?看看周围!这……这地方不对劲!” 苏洄缓缓直起身,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胸口细微地起伏着。他环视四周,加上他自己,一共七个人。三个男人,三个女人,年龄各异,脸上都写满了惊魂未定和难以置信的恐惧。那个最先吼叫的壮硕男人正神经质地左右张望,拳头捏得死紧;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那个出声呵斥的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短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环境,强作镇定,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另外两个年轻女孩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恐慌如同墨水滴入清水,迅速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扩散,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粘稠物。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欢迎来到‘幽闭病栋’。】 【副本类型:生存解谜(新手引导)】 【主线任务:在废弃的‘仁心综合医院’存活至天明(04:00:00)。】 【规则提示:】 【1. 安静是美德。过大的声响会引来‘它们’的注意。】 【2. 信任你的眼睛,但更要信任你的认知。认知污染无处不在。】 【3. 地图碎片散落在关键区域。拼凑完整地图是找到生路的关键。】 【4. 某些‘东西’渴望交流。请谨慎选择交流对象。】 【5. 倒计时开始:03:59:59… 03:59:58…】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活……活到天亮?”那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瘫软下去,“这里……这里他妈有鬼啊!规则说了!‘它们’!” “闭嘴!”短发女人厉声打断他,眼神凌厉地扫过所有人,“都听清楚规则了?‘安静是美德’!谁再乱叫,别怪我不客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叫陈薇。想活命,就都冷静点!现在,我们需要弄清楚这里的地形,找到地图碎片。” “说得轻巧!谁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扇门后面!”壮硕男人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地四处扫射,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恐慌的窃窃私语在昏暗的光线下弥漫,如同霉菌般迅速滋长。有人开始神经质地摸索墙壁,有人则死死盯着那些紧闭的、仿佛随时会吱呀一声敞开的暗绿色病房门,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苏洄却缓缓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倚靠的冰冷墙壁。他贴着走廊边缘,脚步轻得像猫,走向不远处一个歪倒在地上的、布满灰尘的移动病历车。金属推车的轮子锈死了,几份泛黄的纸质病历散落在地,像被遗忘的枯叶。 他蹲下身,动作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显得有些迟缓,但异常稳定。冰冷的尘埃沾上他苍白的指尖。他拿起一份最上面的病历夹,翻开。纸张脆弱发黄,上面用褪色的蓝黑墨水写着潦草难辨的字迹:“姓名:王XX……入院诊断:急性肺水肿……治疗记录:……无效……转入ICU……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三个冰冷的字眼撞入眼帘。 苏洄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结了冰的深潭,映不出丝毫恐惧。他只是专注地、一行一行地看着那些被死亡浸透的记录,指尖划过那些潦草的、宣告终结的字符。耳边同伴们压抑的呼吸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而不真切。 现实里,他的病历上,大概也快添上这样一行字了吧? “喂!那小子!你在干什么?”壮硕男人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焦躁和不满几乎要喷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看那些废纸!想死别拖累我们!” 陈薇也皱眉看了过来,眼神带着审视和不赞同。 苏洄合上病历夹,轻轻放回推车上,直起身。他咳了一声,喉咙里那股熟悉的腥甜味又涌了上来,他强行咽下,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轻得像叹息:“反正……现实里也快死了。这些……死人的东西,看着……挺亲切。”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走廊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浓稠黑暗,“至少,这里的‘死’,可能……会快点?” 这话像一块冰,砸在众人心头。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压抑的恐慌。陈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向其他人,声音压得更低:“别管他!我们分组!两个人一组,互相照应,搜索这一层!注意规则,千万保持安静!目标是找到地图碎片或者……生路提示!”她快速扫视众人,“你,还有你,跟我走这边!”她点了壮硕男人和另一个相对镇定的中年男人。 队伍迅速被拆分成三个方向,如同被投入黑暗池塘的石子,脚步声被刻意放得极轻,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谨慎,迅速消失在走廊不同的岔口。原地只剩下苏洄和那个一直瑟瑟发抖的眼镜男。 眼镜男看了看苏洄苍白的脸和单薄的身体,又看了看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脸上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恐惧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竟也丢下苏洄,小跑着追向陈薇那组人离开的方向。 空旷、死寂的走廊,只剩下苏洄一个人。 头顶的声控灯,似乎因为过久的寂静,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明灭。每一次灯光熄灭,黑暗便如同有生命的潮水,瞬间将整个空间吞噬。灯光再亮起时,墙壁上剥落的痕迹、地上的污渍,都仿佛在黑暗中蠕动过,变换了位置。 苏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喘了口气。他没有立刻移动,只是侧耳倾听着。绝对的寂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自己微弱的心跳和血液在耳膜里流动的嗡鸣。走廊深处的黑暗,像一张巨兽无声张开的嘴,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寒意。 他扶着墙,慢慢地、沿着走廊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陈薇他们未曾选择的方向。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心跳声掩盖的沙沙声。空气越来越冷,墙壁上霉变的黑色斑块也愈发密集,如同某种丑陋的皮肤癣。 走廊尽头,是一扇半开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挂着一个歪斜的、几乎辨认不出字迹的牌子,隐约可见“放射科”的字样。门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就在他靠近铁门几步远的地方,头顶的声控灯,毫无征兆地,“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汁当头浇下。瞬间剥夺了所有视觉。苏洄的脚步猛地顿住。 冷! 一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穿透薄薄的病号服,刺入骨髓!那不是温度的降低,更像是一种……“存在”本身的恶意降临! “呼……呼……” 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喘息声,突兀地出现在死寂的黑暗中。那声音离他如此之近,仿佛就在耳后!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稠的质感,像肺部积满了脓液的人在艰难抽气。 苏洄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黑暗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冰冷、滑腻,带着浓重的**腥气,几乎贴着他的后颈擦过! 认知污染!规则提示瞬间闪过脑海!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信! 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血腥味,用剧痛强行压下回头去看的本能冲动。那湿冷的喘息声在耳边徘徊不去,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腥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 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虚弱的身体,苏洄猛地向侧前方——那半开着的放射科铁门冲去!动作因为身体的拖累而显得踉跄笨拙。 “吱嘎——!” 生锈的门轴发出了刺耳欲聋的摩擦声!在这片死寂中,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糟了!规则第一条:安静是美德!过大的声响会引来‘它们’! 苏洄的心沉到了谷底。 几乎在门轴噪音响起的同一刹那,身后那湿冷的喘息声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恶寒!仿佛无数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死死锁定了制造噪音的源头——他! “呃…呃呃…呃啊——!”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极度痛苦和无限怨毒的尖啸,猛地从苏洄身后爆开!声音凄厉扭曲,带着高频的震颤,瞬间刺穿耳膜,直冲大脑深处!那绝不是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声响! 苏洄甚至来不及回头,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粘稠的巨力,如同一条巨大的、由怨念凝结的舌头,狠狠抽在他的背上! “砰!” 剧痛!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苏洄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巨力狠狠拍飞出去,撞进放射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他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尘土飞扬,喉头一甜,再也抑制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弥漫开。 头顶一盏应急灯管,接触不良地闪烁了几下,投下惨白、频闪、如同鬼蜮般的光线,勉强照亮了这间不大的房间。 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大小不一的X光片!惨白的灯光下,那些或灰白、或漆黑、描绘着人体骨骼、内脏轮廓的影像,如同无数扭曲的幽灵标本,在闪烁的光线下诡异地蠕动着!光片玻璃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更添几分阴森。 那个东西……进来了! 苏洄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猛地抬头。 就在门口! 一团无法形容的、蠕动的黑暗! 它没有固定的形体,更像是由无数粘稠的、不断滴落着黑色液体的阴影强行扭曲、糅合而成的人形轮廓。勉强能辨认出扭曲的四肢和一颗不成比例的、仿佛被拉长压扁的头颅轮廓。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不断旋转、深不见底的、散发着纯粹恶意的黑暗漩涡!那漩涡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所有的希望! 极致的冰冷和怨毒,如同海啸般从那团黑暗人形中爆发出来,瞬间填满了整个放射室!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和血腥味。苏洄被这股无形的恶意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肺部如同被冻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那扭曲的、滴落着黑色粘液的黑暗人形,迈开了“腿”——那更像是一团阴影的蠕动。它无声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步朝着瘫倒在地的苏洄逼近。 墙壁上密密麻麻的X光片,在它靠近时,玻璃表面竟然诡异地凝结出一层厚厚的、蠕动的黑色冰霜!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苏洄的心脏,越收越紧。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肺部的剧痛让他连咳嗽都发不出声音,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他看着那团代表死亡的阴影一步步靠近,那旋转的黑暗漩涡仿佛要将他整个灵魂都吸进去、碾碎。 现实里,癌症带来的痛苦是漫长而钝重的折磨。而这里……是瞬间的、彻底的终结吗?也好……至少…… 就在那散发着腐烂腥臭、滴淌着粘稠黑液的阴影人形,一只扭曲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手”即将触碰到苏洄咽喉的刹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如同冰晶在极寒中断裂,突兀地在死寂、充满恶念的放射室内响起。 这声音是如此微小,却又如此清晰地穿透了那粘稠的怨毒气息,直接落在苏洄的耳中。 下一秒,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即将扼住苏洄喉咙的、由纯粹恶意凝结的阴影手臂,手腕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裂痕!一道闪烁着极细微、冰冷银芒的裂痕! 紧接着,那只扭曲的阴影手臂,连同它后面连接的整个庞大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暗人形躯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黑色玻璃雕塑,从手腕的裂痕处开始,无声无息地、瞬间崩解! 碎裂!溃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凄厉的哀嚎。构成那恐怖存在的粘稠阴影,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化作无数细碎的、飘散的黑色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灰烬,迅速在惨白闪烁的灯光下湮灭、消失! 那股几乎将苏洄灵魂都冻结的极致恶寒和压迫感,也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苏洄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那飘散的黑色余烬,看向门口。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他很高,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利落、材质奇特的纯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如同流淌的月光、又似凝固的水银般的短发,在放射室惨白频闪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奇异的光泽。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着,姿态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优雅,与这阴森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刚才那轻易捏碎厉鬼的存在,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的目光,穿透了闪烁的光线和飘散的黑暗余烬,落在了苏洄身上。 那目光……苏洄无法形容。深邃得如同宇宙尽头的黑洞,冰冷得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种难以理解的、近乎偏执的……专注? 银发男人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无声无息,踏过冰冷肮脏的地面,如同行走在寂静的殿堂。他径直走到苏洄面前,蹲下身。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苏洄能清晰地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难以形容的眼睛。虹膜是极深的墨色,近乎纯黑,但仔细看,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般的银色碎光在无声流淌、明灭。 他身上没有医院里消毒水和**的味道,反而带着一种极其清冽、如同初雪融化又瞬间冻结的冷冽气息,奇异地将周围残留的腥臭都隔绝开来。 他伸出右手。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皮肤是冷感的瓷白,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刚接触过极寒之物的凉意。 冰凉的指尖,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怜惜,抚上苏洄被鲜血染红的唇角。 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但苏洄的身体却瞬间绷紧,如同被毒蛇触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寒意顺着那冰冷的指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比刚才面对那黑暗人形时更甚!那是一种……被更高维度的、非人的存在注视的恐惧! “咳……”苏洄想开口,想质问,想推开那只手,但喉咙里涌上的腥甜和肺部的剧痛让他只能发出一声压抑的呛咳,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染红了对方苍白的指尖。 银发男人似乎毫不在意指尖沾染的温热血液。他甚至微微低下头,凑得更近,那双深不见底、流淌着数据银芒的墨色眼眸,专注地看着苏洄咳出的、溅落在地面的点点猩红。在惨白频闪的灯光下,那些血珠,竟隐隐折射出一种诡异的、非自然的微光,仿佛里面掺杂了极细微的晶体碎片。 他冰凉的指尖稍稍用力,拭去苏洄嘴角新涌出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然后,他抬眸,重新对上苏洄惊疑不定、充满抗拒和恐惧的目光。 那完美得近乎非人的薄唇,微微开启。 低沉、磁性,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却又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质感,清晰地敲打在苏洄的耳膜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他的脑海: “这次,换我来救你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不容更改的法则。 苏洄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得令人窒息却又冰冷得毫无人气的脸,一种荒谬绝伦又毛骨悚然的熟悉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像是在某个被遗忘的、最深沉的噩梦里见过这张脸!但现实中……绝无可能! “你……”苏洄用尽全身力气,从剧痛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是谁……?” 银发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缓缓下移,掠过苏洄痛苦蹙紧的眉头、苍白的脸颊、染血的唇角,最终定格在他剧烈起伏、如同破损风箱般艰难运作的胸膛上。那眼神深处,数据流般的银芒似乎闪烁得更加急促。 他冰凉的指尖,顺着苏洄的下颌线,极其缓慢地滑到他的脖颈,最后停留在他病号服领口下,锁骨上方那片单薄脆弱的皮肤上。指尖的触感如同寒玉。 “你的癌症……”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苏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 “那张确诊单——”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苏洄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告命运般的残酷精准,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进苏洄的灵魂: “——是我亲手,放在你病历里的。” 冰冷的宣告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贯穿苏洄的耳膜,凿进他的大脑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句残酷的回音在颅腔内疯狂震荡、轰鸣! “是我亲手……放在你病历里的……” 癌症确诊单……是他放的? 荒谬!彻头彻尾的、令人血液冻结的荒谬! 一股比刚才被鬼影扼住喉咙时更深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炸开,沿着僵硬的脊椎一路冰封至天灵盖!苏洄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虚弱,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惊骇与暴怒!他猛地抬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那张脸,俊美得不似凡人,银发在惨白闪烁的灯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墨色的眼瞳深处,那些细微的、数据流般的银芒依旧在无声地流淌、明灭,像某种非人存在的冰冷思考。如此近的距离,苏洄甚至能看清对方纤长睫毛投下的、毫无温度的阴影。 是他! 那张脸!那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无机质般的冰冷气息!那个荒谬绝伦又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不是错觉!不是幻觉!是在某个……某个他拼命想要遗忘、却如同附骨之疽般纠缠着他的、最深沉痛苦的梦境深处……这张脸曾出现过!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的病房角落;在每一次被剧痛撕裂意识、濒临窒息的边缘;在那张宣告他生命倒计时的、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纸被递到眼前的瞬间……这张脸,如同幽灵般,在背景里一闪而过! “你……”苏洄的喉咙如同被粗糙的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的痛楚,却盖不住那喷薄欲出的惊怒与质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猛地抬手,用尽仅存的力量,想要狠狠推开那只仍停留在他颈侧、如同寒玉般冰冷的手!那是带来绝望的手!是宣告他生命被强行扭曲、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手! 然而,他的手腕在半途就被另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轻而易举地攥住了。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抗拒的掌控感。苏洄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瞬间被压制。那只手冷得像一块刚从万年冰层中取出的寒铁,紧紧箍着他脆弱的腕骨,传递过来的寒意几乎要冻僵他的血液。 银发男人微微偏了偏头,银色的发丝滑过他光洁的额角。他的眼神没有愤怒,也没有被质问的不悦,依旧深不见底,只有那片墨色深处流淌的、非人的银色碎光,似乎因为苏洄的剧烈反应而加速闪烁了一瞬,带着一种……近乎审视和解析的意味? 他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滴水声,如同冰锥敲打在死寂的鼓面上,突兀地从放射室门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走廊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 “滴答……” 粘稠,滞涩。仿佛带着重量和温度,落在地上。 这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比刚才厉鬼的尖啸更令人头皮发麻! 一股新的、截然不同却同样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意,如同无形的毒瘴,瞬间从门外弥漫进来!阴冷、滑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窥伺感?仿佛有无数只湿冷的眼睛,正贴在门缝和墙壁的阴影里,贪婪地注视着室内的一切,尤其是……苏洄身上新鲜血液散发出的、诱人的腥甜气息! 银发男人扣着苏洄手腕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他倏然抬眼,墨色的瞳孔深处,那片流淌的银色碎光骤然变得明亮、锐利,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锁定了目标! 他的视线,如同两柄实质的冰刃,穿透半开的铁门,射向外面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处。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在评估威胁等级的漠然。 门外的黑暗中,那粘稠的滴水声……骤然停止了。 死寂,重新降临。 但这死寂之中,却弥漫着一种更加紧绷、更加令人窒息的张力!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气压降到极致的凝固。 有营养液嘛~~~~~[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幽闭病栋 第2章 血与X光片的秘密 "滴答..." 滴水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苏洄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死死盯着半开的铁门外那片浓稠黑暗,喉咙里泛起熟悉的血腥味。银发男人的手仍扣着他的手腕,冷得像具尸体,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量。 "别出声。"银发男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震动,"它比刚才那个更...饥饿。" 苏洄想甩开他的手,但身体背叛了他——肺部像被无数细针穿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与嘴角的血混在一起,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滴答..." 又是一声。更近了。 门外黑暗蠕动起来,有什么东西正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向放射室逼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腐烂的甜腥味,像是停尸房里放了太久的福尔马林溶液。 银发男人突然动了。他松开苏洄的手腕,修长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那光芒如同活物般延展、凝聚,最终形成一把通体银白、刀刃上流淌着数据流般纹路的长刀。 "待在这。"他命令道,声音冷得像极地寒风,"别看外面。" 不等苏洄回应,银发男人已无声地滑向门口,银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光。他的动作优雅得近乎诡异,仿佛不受重力束缚。 苏洄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墙壁上密密麻麻的X光片在闪烁的灯光下投下扭曲阴影,那些灰白影像中的人体骨骼似乎正在缓慢蠕动。他盯着一张儿童胸片,那细小的肋骨间有一团不自然的阴影... "砰!" 一声闷响从门外传来,接着是某种粘稠液体喷溅的声音。整个走廊的灯光疯狂闪烁,在放射室墙壁上投下癫狂的光影。苏洄的视网膜上残留下一幅可怖画面——银发男人的刀刺入一团由无数人体残肢拼凑而成的肉块,那些断肢正疯狂扭动着试图抓住他。 然后,灯光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苏洄的指尖陷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听见血液在耳膜里奔涌的轰鸣,听见...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冰冷的指尖突然抚上他的脸颊。 "结束了。"银发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喘息,"你的血...吸引了它们。" 灯光重新亮起,惨白而微弱。银发男人半跪在苏洄面前,银发凌乱地散在额前,黑色作战服上沾满粘稠的、散发着腐臭的黑色液体。他的刀不见了,但右手五指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银光,如同活物般游动。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原本墨色的虹膜此刻几乎完全被银白色数据流占据,冰冷得不像人类。 苏洄猛地向后缩去,后背撞上冰冷的X光片墙。玻璃相框发出细微的震颤声。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嘶哑地问,喉间涌上新的血腥味,"为什么要给我...那张确诊单?" 银发男人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直起身,数据流般的眼睛扫过苏洄惨白的脸、染血的嘴角、剧烈起伏的胸口...最后定格在他脖颈处跳动的脉搏上。 "我是岑夜。"他说,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近似人类情绪的波动,"而你,苏洄,是唯一一个...我无法计算的人。" 苏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名字。这个非人的存在知道他的名字。 "至于那张确诊单..."岑夜微微偏头,银发滑落肩头,"那是邀请函。只有面对死亡的人,才能看见''门''。" "你他妈...疯了?"苏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肺部火烧般疼痛,"就为了这个...你让我得癌症?" 岑夜突然逼近,冰冷的手指捏住苏洄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苏洄能看见对方眼中那些银色数据流里闪烁的、无法解读的符号。 "不。"岑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癌症不是我给你的。我只是...加速了它的进程。它一直都在你DNA里沉睡,像颗定时炸弹。"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苏洄头上。他僵在原地,记忆闪回半年前那次例行体检,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机械地问。 岑夜松开手,退后半步。眼中的数据流渐渐褪去,重新变回深不见底的墨色。 "因为只有你能做到。"他说,"结束这一切。" 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是陈薇那组人!他们似乎遭遇了什么,正仓皇逃窜。一个女声在抽泣,壮硕男人低声咒骂着。 岑夜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转向门口,银发无风自动。 "时间到了。"他突兀地说,"你的队友们触发了''午夜查房''。"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层楼的广播突然刺啦作响,随后一个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女声响起: "各位患者请注意,午夜查房现在开始。请留在各自病房,保持安静~违反规定的患者将接受...特殊治疗哦~" 最后一个音节拖得极长,扭曲成不自然的尖啸。 苏洄的胃部绞紧。他听过这种语调——在那些恐怖片里,变态杀手故作亲切地说话时就是这种腔调。 "我们必须——"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击倒。鲜血溅在胸前,在病号服上晕开触目惊心的红。 岑夜的表情变了。他猛地单膝跪地,一把扣住苏洄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急促,"这层楼的清洁工储物间是安全屋。入口在护士站后面的员工通道。记住——无论看见什么,别相信你的眼睛。认知污染会杀死你。" 苏洄想问他怎么知道这些,但岑夜突然抬头看向门外,银发下的耳尖微微一动。 "它们来了。"他松开苏洄,站起身,"我会引开大部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等等!"苏洄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他的衣角,"你还没解释——" 岑夜回头看他。那一瞬间,苏洄确信自己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痛苦的神色。 "活下去,苏洄。"他轻声说,"然后...找到我。" 下一秒,岑夜的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般闪烁、扭曲,最终分解成无数银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苏洄的手抓了个空。 "砰!" 放射室的门被猛地撞开。陈薇冲了进来,短发凌乱,脸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她身后跟着眼镜男和那个一直在发抖的女孩,两人脸上写满惊恐。 "快走!"陈薇一把拽起苏洄,"那些病房里的东西...全出来了!" 苏洄被她拖起来,视线却仍停留在岑夜消失的地方。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冰雪般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诡异的真实感。 眼镜男突然发出一声呜咽。苏洄转头看去——走廊上,十几个扭曲的人影正从各个病房门里蠕动着爬出。它们有着近似人类的轮廓,却像被暴力拆解后又胡乱拼凑起来,关节反转,肢体扭曲,在地面上拖出粘稠的黑色痕迹。 最可怕的是它们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 "认知...污染..."苏洄喃喃道,突然明白了规则的含义。 "什么?"陈薇厉声问,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术刀——不知她从哪弄来的。 "别看它们的脸!"苏洄压低声音,"会扭曲你的认知!" 太迟了。 眼镜男已经对上了最近一个怪物的"脸"。他的表情瞬间凝固,接着开始扭曲——先是困惑,然后是恐惧,最后...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愉悦。 "好美..."他梦呓般说道,向那个怪物走去,"我想...靠近点看..." "回来!"女孩尖叫着去拉他,却被陈薇一把捂住嘴。 眼镜男已经走到怪物面前。那东西缓缓抬起扭曲的手臂,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下一秒,眼镜男的皮肤开始融化——像高温下的蜡像,五官流淌下来,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和惨白的骨骼。 但他仍在微笑。 "跑!"陈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拽着女孩向走廊另一端冲去。 苏洄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跟上她们。身后传来湿哒哒的、□□被撕扯的声音和眼镜男最后的、愉悦的叹息。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他们拐过一个弯,迎面撞上一面血迹斑斑的墙——墙上用血写着"此路不通",字迹新鲜得还在往下淌。 "该死!"陈薇咒骂一声,转向另一条岔路。 苏洄的肺部像被火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想起岑夜的话——护士站后面的员工通道。 "这边!"他拉住陈薇,指向一个半圆形柜台。褪色的"护士站"牌子歪斜地挂在上面。 三人跌跌撞撞冲过去,却发现柜台后空无一人——没有护士,也没有所谓的员工通道。 "你他妈在逗我?"陈薇怒吼,同时警惕地看向身后。那些扭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正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他们蠕动而来。 苏洄死死盯着护士站后面的墙。岑夜说过...认知污染会欺骗眼睛。 "闭上眼!"他突然说,"跟我走!" 不等两人反应,他闭上眼,凭记忆向那面墙冲去——如果岑夜没有骗他,如果这该死的游戏真有所谓的安全屋...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苏洄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冰冷的、如同水膜的屏障,随后脚下一空,跌入黑暗。 他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睁开眼——这是一个狭小的储物间,架子上堆满清洁用品。角落里,一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 身后传来两声闷响。陈薇和女孩也跌了进来,满脸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女孩颤抖着问,"我们明明看见的是墙..." "认知污染。"苏洄靠着墙喘息,"它们会扭曲...我们看到的东西。" 陈薇锐利的目光射向他:"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洄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落在储物间角落——那里有一张被揉皱的纸,上面隐约可见地图碎片字样。 与此同时,外面的走廊上,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绝对的寂静中,一个熟悉的、冰冷的男声在苏洄脑海中响起: 【恭喜获得关键道具:仁心医院一层平面图(1/4)】 【存活时间剩余:02:14:37】 【特别提示:你的血很特别。别让它流太多...它们会找到你。】 是岑夜的声音。苏洄确信。但其他两人似乎没听见——她们正忙着检查储物间是否有其他出口。 苏洄低头看向自己染血的衣襟,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如果岑夜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他的癌症真的是一种"邀请函"... 那么这场游戏,可能从他拿到确诊单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而最恐怖的是——他似乎,早就认识岑夜。在那个被疼痛和药物模糊的现实世界里,在那些被诊断为幻觉的梦境中... 那个银发男人,一直在看着他。 第3章 午夜查房 储物间里的空气混浊沉闷,带着漂白剂和霉变的混合气味。应急灯的红光像一层薄纱,笼罩在三人身上。 苏洄蜷缩在角落,肺部火烧般疼痛。他盯着手中那张被揉皱的纸——上面是仁心医院一层的局部平面图,但大部分区域都被血迹模糊,只有清洁工储物间和相邻的几条通道清晰可见。 "这上面有字。"陈薇突然说。她凑近地图,指着边缘一行几乎被磨灭的小字:"''真相在病历中,但病历会吃人''...什么意思?" 女孩抱紧双膝,声音发抖:"刚才张明...他明明看见的是..."她说不下去了,眼镜男融化般的脸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认知污染。"苏洄轻声重复岑夜的话,"那些东西会扭曲我们的感知,让我们看到...它们想让我们看到的。" 就像那面根本不存在的墙。 陈薇锐利的目光射向他:"你好像知道很多?" 苏洄苦笑,喉间又涌上熟悉的腥甜:"我只知道...想活下去,就得比它们更会骗人。" 话音未落,储物间的门突然震动了一下。 三人瞬间僵住。门外,某种粘稠的东西正缓慢地滑过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紧接着是"叩、叩"的轻响,像是指节在敲门。 "各位患者~"甜腻的女声从门缝渗进来,"查房时间到了哦~请开门接受检查~" 女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滚落。陈薇握紧手术刀,指节发白。苏洄盯着门把手——它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向下转动。 "别看门。"他压低声音,"闭上眼睛,想象这是最坚固的堡垒,没有任何东西能进来。" 这是赌注。如果安全屋的规则是"相信即存在",那么... 门把手突然停住了。外面的声音变得恼怒:"不配合治疗的患者不是好患者~"随后是一连串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最终渐渐远去。 苏洄长舒一口气,牵动肺部又是一阵剧痛。他咳出一口血,溅在地图上。 "你没事吧?"陈薇皱眉。 "习惯了。"苏洄抹去嘴角血迹,却在低头时怔住——他的血在地图上晕开,竟让一些模糊的区域变得清晰起来。原本被血迹覆盖的西侧走廊,此刻显现出一个标着"档案室"的房间。 【你的血很特别。】 岑夜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苏洄心跳加速,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如果他的血能揭示隐藏信息... "我们需要去档案室。"他指着地图,"那里可能有完整病历。" "你疯了?"女孩惊恐地瞪大眼睛,"外面全是那些东西!" 陈薇却若有所思:"规则说''真相在病历中''...这可能是生路。"她转向苏洄,"但你怎么确定这地图是真的?万一又是认知污染?" 苏洄无法解释岑夜的存在。他只能指向地图边缘一行先前没注意到的小字:"看这个——''安全屋每30分钟移动一次''。如果我们不走,很快这里就不再安全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储物架上的一个玻璃瓶突然炸裂,碎片四溅。 "走。"陈薇当机立断,小心拉开门缝观察外面,"走廊暂时安全,但那些...东西可能还在暗处。" 苏洄将地图折好塞进口袋,突然摸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那是一支钢笔,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口袋里。笔帽上刻着一个极小的银色数字"7"。 没有时间思考,三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储物间。走廊比之前更加破败,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蠕动着的、血肉般的物质。空气中弥漫着腐肉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他们贴着墙根移动,每经过一扇门,都能听见里面传出诡异的声响——有的像是无数牙齿在咀嚼,有的是液体咕嘟冒泡,还有的...像是人类痛苦的呜咽。 "档案室在拐角处。"苏洄低声说,肺部疼痛让他声音发颤。 就在他们即将转弯时,前方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一个白衣护士。她背对他们,正在整理推车上的物品,动作机械而精准。 三人立刻屏住呼吸。陈薇做了个手势,示意慢慢后退。 护士突然停住动作。 "有患者擅自离开病房了呢~"她甜腻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这样可不行哦~" 她的头缓缓转过180度,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一张血盆大口横贯整个面部,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尖牙。 "找到你们了~" "跑!"陈薇一把推开最近的门,三人跌进一间黑暗的病房。 苏洄摔在地上,手掌按到某种粘稠液体。黑暗中,他听见此起彼伏的、湿重的呼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间病房里,不止他们三个。 "手电筒..."女孩颤抖着说。 陈薇摸出从护士站顺来的小手电,按下开关—— 光束照亮了六张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人形,全身覆盖着不断蠕动的黑色菌丝,像是被某种真菌寄生的宿主。那些菌丝正随着"患者"的呼吸节奏收缩、膨胀。 最靠近他们的那个"患者"突然坐起,菌丝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张苏洄熟悉的脸—— 是眼镜男张明。他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嘴角咧开到耳根:"你们也来接受治疗了吗?很舒服的...加入我们吧..." "不...不..."女孩崩溃地后退,撞上另一张病床。床上的菌丝瞬间缠上她的手臂。 "别看他的眼睛!"苏洄大喊,但已经晚了。 女孩的眼神变得呆滞,嘴角缓缓上扬,露出和张明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好...我想接受治疗..." 菌丝如同活物般迅速爬满她全身。她发出愉悦的叹息,慢慢躺回床上。 陈薇拽住苏洄:"没救了!走!" 他们冲向门口,却发现护士就站在那里,大嘴咧到耳根:"想去哪呀,不乖的患者们~" 千钧一发之际,天花板突然坍塌!一个银色身影从天而降,长刀精准地刺入护士大张的嘴,贯穿她的头颅。 岑夜。 他银发在黑暗中如同流动的水银,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护士发出刺耳尖啸,身体像充气过度的气球般膨胀、炸裂,黑色粘液溅满整面墙。 "档案室。"岑夜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动,"你们还有17分钟。" 陈薇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你是谁?游戏管理员?" 岑夜没有回答。他转向苏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数据流般的眼睛微微收缩:"你流血了。" 这不是询问,而是某种冰冷的陈述。 苏洄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失血加上肺部剧痛让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他强撑着问:"为什么帮我?" 岑夜上前一步,无视陈薇警惕的手术刀,冰凉的手指抚过苏洄咳血的唇角:"我说过,这次换我救你。" 他的指尖沾上苏洄的血,那些银色数据流突然变得狂暴,在墨色瞳孔中形成一个小型漩涡。一瞬间,岑夜的表情出现了近乎人类般的痛苦。 "记住..."他的声音变得飘忽,"别相信任何标着数字7的东西...包括..." 话未说完,他的身影突然扭曲、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搞什么鬼..."陈薇喃喃道。 苏洄却盯着岑夜消失的地方——那里掉落了一个银色的小物件。他趁陈薇不注意迅速捡起,是一枚刻着数字"7"的徽章。 走廊上突然响起刺耳的广播声:"各位医护人员请注意,发现两名逃逸患者!实施一级管控!重复,实施一级管控!" "走!"陈薇拉着他冲出病房。 档案室就在走廊尽头,门牌歪斜地挂着,锁已经锈蚀。陈薇两脚踹开门,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档案架,堆满泛黄的病历本。 "找什么?"她气喘吁吁地问。 苏洄的目光被最里面一个孤立的金属柜吸引。柜门上用红漆画着一个大大的数字"7"。 岑夜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别相信任何标着数字7的东西。 但某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着他走向那个柜子。柜门没有锁,轻轻一拉就开了——里面只有一份病历。 姓名栏写着:苏洄。 他的手开始发抖。翻开第一页,是熟悉的癌症确诊单,但日期...竟然是七年前。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七年前他刚上大学,体检一切正常。 继续往后翻,病历记录详细得令人毛骨悚然——每一次体检,每一次轻微不适,甚至...他从未告诉任何人的那些深夜剧痛,全都记录在案。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年轻的苏洄躺在某个实验室般的房间里,胸口连着各种电极,一个银发背影站在监测设备前。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第七号观测对象,认知屏障测试第49天。 "找到什么了?"陈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苏洄下意识合上病历,却看见陈薇的眼睛——她的虹膜边缘,有一圈极细微的、不自然的银光。 就像...岑夜眼中的数据流。 "没什么。"他强作镇定,"只是一些旧记录。" 陈薇的表情变得古怪:"是吗?可你手里拿着的...明明是空白病历本啊?" 苏洄低头,骇然发现手中的病历变成了空白——除了封面那个血红的数字"7",正在像真正的血液一样缓缓流动。 认知污染。 他猛地将病历扔出去。病历在空中散开,纸张如同活物般扑向陈薇的脸! 陈薇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变形——她根本不是陈薇,而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苏洄转身就跑,冲出档案室。走廊此刻变成了无限延伸的迷宫,两侧房门不断开合,无数苍白的手臂从里面伸出,试图抓住他。 肺部像是被千万根钢针穿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拐过一个弯,突然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岑夜站在那里,银发在黑暗中微微发光。他一手接住踉跄的苏洄,另一手持长刀指向追来的怪物。 "闭眼。"他命令道。 苏洄顺从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利刃划破空气的尖啸,怪物凄厉的哀嚎,以及...岑夜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睁开。"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医院大厅。窗外,第一缕晨光正穿透黑暗。 【恭喜通关副本"幽闭病栋"】 【存活玩家:2人】 【奖励结算中...】 岑夜站在他面前,银发在晨光中近乎透明。他伸手抚过苏洄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更多。关于七年前...关于你的血...关于我们。" 随着晨光渐强,他的身影开始消散。 "等等!"苏洄抓住他的手腕,"另一个存活者是谁?" 岑夜最后露出一个近乎悲伤的微笑:"你以为...陈薇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 光芒大盛。苏洄感到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正推门而入: "苏先生,该吃药了。" 窗外阳光明媚,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但苏洄的口袋里,静静躺着那枚刻着数字"7"的徽章。 而他的手机屏幕上,一条新消息正在闪烁: 【休息时间:23:59:59】 【下一站:血色校园】 【特别提示:找到真正的陈薇】 第4章 血色校园 苏洄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窗外阳光刺眼,床头柜上的药片泛着冷光。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那枚刻着数字"7"的徽章还在,边缘冰凉锐利,像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 不是梦。 手机屏幕亮起,血红色的倒计时跳动:【休息时间:23:12:44】。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现实世界1小时=游戏世界1天】。 苏洄盯着这行字,喉咙发紧。这意味着所谓的"休息时间"根本不是让他恢复,而是游戏世界的某种...准备期? "苏先生?"护士推门而入,手里拿着血压计,"您看起来脸色很差,需要我叫医生吗?" 苏洄摇头,却在护士靠近时僵住了——她的瞳孔边缘,有一圈几乎不可察觉的银色细线。 就像...档案室里那个假陈薇。 "不用了。"他强迫自己放松,接过护士递来的药片,假装吞下实则藏在舌下,"我想再睡会儿。" 护士离开后,他立刻吐出口中药片。白色药片上,印着一个几乎看不清的数字"7"。 苏洄的指尖开始发抖。他想起岑夜的警告:别相信任何标着数字7的东西。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窗台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苏洄走近窗户,发现乌鸦脚上绑着一个小纸条: 【陈薇在B区3楼7号实验室。她记得你。】 纸条背面画着简陋的校园地图,标注着"青槐高中"。 手机适时震动,屏幕上的倒计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 【副本加载完成:血色校园】 【主线任务:在午夜前找到陈薇并带她离开】 【警告:不要相信戴校徽的人】 苏洄刚读完,一阵熟悉的眩晕袭来。他扶住窗台,眼睁睁看着窗外的景色扭曲变形——阳光灿烂的医院花园褪色、溶解,重组成了阴森的校园围墙。 乌鸦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振翅飞向校园深处。 苏洄站在锈迹斑斑的校门前,冷风吹起他单薄的病号服。校牌上"青槐高中"四个字被某种黑色物质腐蚀,只剩下"青鬼中"三个字诡异地亮着红光。 口袋里,那枚数字7徽章突然变得滚烫。苏洄掏出来,发现徽章背面多了一行小字: 【你的血可以打开门,但也会唤醒它们。】 "它们"是谁?苏洄想起上个副本里那些扭曲的人形,胃部一阵绞痛。 校园里雾气弥漫,隐约可见几栋破败的教学楼轮廓。最远处那栋楼上,一个鲜红的"B"字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苏洄刚迈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新生?" 他猛地转身,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不知何时站在校门口,胸口别着普通的数字校徽,脸上带着过于热情的微笑:"我是学生会的,负责引导转校生。" 男生的眼睛黑得过分,像是没有瞳孔。 "不用了。"苏洄后退一步,"我认识路。" 男生笑容扩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所有新生都要先见班主任哦~她在7号办公室等你呢~" 7号。又是这个数字。 苏洄突然抬手,用徽章的尖角划破自己的食指。鲜血涌出的瞬间,男生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不听话!坏学生要受惩罚!" 但他的身体开始溶解,像被泼了强酸的蜡像。周围场景也随之扭曲,校门上的"青鬼中"变回了正常的"青槐高中"。 苏洄看着滴落的血珠——它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指向校园右侧的一条小路。 认知污染。他明白了,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沿着血滴指引的方向,苏洄来到一栋被爬山虎覆盖的老旧建筑。门牌上模糊可见"B区实验楼"字样。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霉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实验室门都紧闭着,只有尽头那间——门牌上标着"3-7"——微微敞开一条缝。 苏洄走近,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啜泣声。 "陈薇?"他轻声呼唤。 啜泣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一个嘶哑的女声回应:"苏...苏洄?真的是你?" 推开门,陈薇蜷缩在角落,校服破烂不堪,脸上布满干涸的血迹。但她的眼睛——没有那圈诡异的银光,是正常的人类眼睛。 "你怎么...?"苏洄刚迈步,突然停住。上个副本的教训让他警惕:"在档案室,你最后看到我手里拿着什么?" 陈薇愣了一下:"一张地图...你说是用血显影的。"她苦笑,"现在怀疑我了?" 苏洄松了口气,上前扶她:"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陈薇颤抖着摇头,"从医院副本出来后,我直接到了这里。已经三天了...那些学生...他们不是人!" 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他们给我注射某种东西,说要''净化''我..." 苏洄注意到,每个针孔周围都有细微的银色纹路,像电路板一样向四周延伸。 "我们必须——" 一声刺耳的铃声突然响彻校园!陈薇脸色瞬间惨白:"不好!课间操时间到了!他们会检查所有空教室!" 走廊尽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像是一支军队在行进。 "后门!"陈薇拽着苏洄冲向实验室另一侧的出口,却猛地刹住脚步——门外站着十几个穿校服的学生,每个人都戴着鲜红的校徽,脸上挂着完全一致的微笑。 "找到你们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声音甜腻得令人作呕。 苏洄抓起实验台上的酒精灯砸向窗户。玻璃碎裂声中,他拉着陈薇跳窗而出,落在灌木丛里。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全体师生注意,发现两名逃课学生。立即实施抓捕。重复,立即实施抓捕。" 他们穿过杂草丛生的操场,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陈薇突然拽住苏洄:"去旧校舍!那里有屏障,他们不敢靠近!" 旧校舍是校园最角落的一栋二层小楼,外墙爬满藤蔓,门把手上缠绕着铁链——但锁已经锈蚀断裂。 推门而入的瞬间,苏洄感到口袋里的徽章剧烈震动起来。昏暗的大厅里,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照片,全是学生合影。诡异的是,每张照片上都有一个学生的脸被粗暴地挖去,留下黑洞般的缺口。 "这里...不对劲。"陈薇声音发抖,"上次我来时不是这样的..." 苏洄走近那些照片,突然僵住——被挖去脸的学生校服上,隐约可见数字"7"的轮廓。 "认知污染。"他喃喃自语,"我们看到的可能不是真实场景。" 他再次划破手指,将血滴在最近的一张照片上。血液如同活物般在照片表面蔓延,被挖去的脸部区域逐渐显现——那是一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校服胸口别着数字7的徽章。 照片底部的日期显示:七年前。 "这不可能..."苏洄后退一步,"七年前我还在上高中,根本不是这所学校..." 陈薇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苏洄转身,看见她指着大厅尽头的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两人,而是十几个穿校服的身影,每个人都戴着数字7的徽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了陈薇的手腕! "苏洄!救我!"陈薇尖叫着被拖向镜面,她的手指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苏洄扑上去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起拖向镜子。在接触镜面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仿佛整个人被扔进冰窟。 再睁眼时,他们站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监控画面,显示着校园各个角落。房间中央是一台巨大的机器,连接着数十个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穿校服的人体。 最靠近他们的那个培养舱里,是陈薇。 准确地说,是十几个陈薇。她们如同流水线上的复制品,闭着眼睛漂浮在淡绿色液体中,胸口都贴着标签:7号实验体-复制品。 "欢迎回来,7号观测对象。" 苏洄猛地转身。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控制台前,背对着他们。银色的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背后。 "岑...夜?"苏洄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男人缓缓转身——他有和岑夜一样的银发,一样的完美轮廓,但眼睛是正常的黑色,没有那些数据流般的光点。 "我是岑昼。"他微笑道,"岑夜的...创造者。" 他按下控制台上的按钮,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里面的"陈薇"们齐齐睁开眼睛——瞳孔边缘闪烁着熟悉的银光。 "你...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苏洄将真正的陈薇护在身后。 岑昼轻笑:"只是借用她的模板制造了一些帮手。毕竟,不是所有玩家都像你一样...特别。"他的目光落在苏洄仍在流血的手指上,"你的血,是唯一能稳定两个世界通道的介质。" 苏洄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们需要我...因为我能自由穿梭在游戏和现实之间?" "聪明。"岑昼鼓掌,"七年前那场实验,我们给七个孩子注射了特殊血清。只有你活了下来,并发展出了稳定通道的能力。" 陈薇突然拽了拽苏洄的袖子,低声道:"窗外..." 苏洄余光瞥去——窗外悬浮着一个银发身影。岑夜。他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数据流般的眼睛直视苏洄,缓缓摇头。 警告?还是别的什么? "可惜癌症提前发作了。"岑昼叹息,"我们不得不加速计划,把你引入游戏世界。"他走向控制台,"现在,是时候回收唯一的成功样本了。" 警报声骤然响起!所有监控屏幕同时闪烁红光。岑昼脸色大变:"他怎么进来的?!" 天花板轰然坍塌!岑夜如同银色闪电般落下,长刀直指岑昼咽喉:"你越界了。"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缠斗在一起,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苏洄趁机拉着陈薇冲向门口,却在路过控制台时,瞥见屏幕上自己的病历档案——癌症确诊日期被反复修改过,最早的一版赫然是七年前。 "苏洄!快走!"岑夜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带她去钟楼!那里有出口!" 整个房间开始崩塌,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那些复制品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苏洄拽着陈薇冲出房门,沿着走廊狂奔。 身后传来岑昼疯狂的喊声:"你以为他是来救你的?岑夜只是个AI!是我用你的记忆和数据创造的守护程序!他根本不懂什么是人类!" 苏洄的脚步没有停顿。他们穿过摇摇欲坠的走廊,冲出旧校舍。校园此刻如同地狱——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从中伸出苍白的手臂;教学楼窗户里挤满了扭曲的人脸,都在喊着同一个词:"7号...7号..." 钟楼在校园正中央,指针停在午夜零点。苏洄踹开锈蚀的铁门,螺旋楼梯向上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上去!"他推着陈薇,"顶楼有出口!" 陈薇却站在原地不动了:"苏洄...我可能出不去了。" 她拉起校服下摆——腰部以下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凝胶状物质,正在缓慢地向上蔓延。 "那些注射...我在被同化成他们的一员。"她苦笑着后退,"快走!我会拖住追兵!" "不!"苏洄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陈薇的身体如同雾气般散开,又在几步外重组。她的眼睛开始泛起银光。 "记住..."她的声音变得机械,"不要相信...标着数字7的..."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彻底分解成无数银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楼梯下方,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苏洄咬牙冲向楼顶。推开最后一道门,刺眼的阳光迎面扑来——钟楼顶上,岑夜正站在那里等他,银发在风中飞舞,长刀滴落着黑色液体。 "跳下去。"他指向钟楼边缘,"那是回现实的通道。" 苏洄没动:"陈薇呢?她真的...死了吗?" 岑夜沉默片刻:"她是第42个陈薇。前41个都失败了。" "什么?" "每次副本重启,关键NPC都会被重置。"岑夜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疲惫,"但你是唯一的常量,7号观测对象。" 楼下传来撞门声。岑夜突然上前,冰冷的双手捧住苏洄的脸:"下次副本,去找标着数字3的东西。那是我给你留的线索。" 他轻轻一推,苏洄向后跌去,坠入刺目的白光中—— "苏先生?苏先生?" 苏洄猛地坐起,冷汗浸透病服。护士担忧地看着他:"您做噩梦了吗?" 窗外阳光依旧。但苏洄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染血的校徽——上面标着数字"3"。 手机屏幕亮起: 【休息时间:11:59:59】 【下一站:深海实验室】 【特别提示:找到真正的岑夜】 第5章 深海实验室 苏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深海实验室"四个字,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枚数字3校徽。病房窗外,暴雨拍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休息时间:00:00:01】 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 冰冷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苏洄猛地睁大眼睛——他正在下沉。周围是幽蓝到近乎漆黑的海水,上方微弱的光亮显示水面至少在三十米以上。肺部火烧般疼痛,缺氧的眩晕感冲击着大脑。 他拼命蹬腿向上游去,却在抬头时僵住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管道从海面垂直插入深海,管道内部分层建造着金属结构的实验室,像一座倒置的摩天大楼。红色警示灯在深海中闪烁,勾勒出实验室狰狞的轮廓。 一串气泡从苏洄嘴角溢出。他意识到自己正穿着潜水服,氧气面罩挂在脖子上,却没有连接任何气瓶。 【主线任务:进入实验室底层,找到真相】 【警告:不要相信任何穿白色制服的人】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苏洄挣扎着戴上面罩,奇迹般地,一股氧气涌入——面罩竟然自带微型供氧系统,但显示屏显示只够15分钟。 他奋力游向实验室中层的一个平台。靠近时,自动门滑开,海水被某种力场阻隔在外。苏洄跌入室内,剧烈咳嗽着,血点溅在金属地面上。 这是一个更衣室模样的空间,墙上挂着几套白色实验服。苏洄警觉地后退——规则说不要相信穿白色制服的人。 他选择了一套挂在角落的蓝色维修工服装,胸口别着ID卡:实习生-林修。更奇怪的是,卡号末尾清晰地印着数字3。 口袋里的校徽突然发烫。苏洄掏出来,发现数字"3"正在泛着微弱的蓝光。与此同时,ID卡上的数字3也开始同步闪烁。 "认知污染..."苏洄喃喃自语,将校徽别在衣领内侧。 走廊灯光惨白,不时闪烁。苏洄贴着墙壁前进,路过一个个观察窗——窗内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实验场景:漂浮在培养液中的器官组合、机械与生物组织融合的怪物、甚至还有...人类。 第七个观察窗内,一个银发背影正在操作台前工作。苏洄的心跳漏了一拍——岑夜? 他下意识靠近,却在看清实验体时差点惊叫出声——培养舱里悬浮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7-042号样本表现稳定。"银发人对着录音设备说,声音冰冷机械,"基因锁解冻进度79%,预计24小时后可以提取血清。" 这不是岑夜。虽然有着同样的银发,但这个人的眼睛里没有那些数据流般的光点,只有镜片反射的冷光。 苏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7-042号?他是...第42个复制品? 银发研究员突然转头看向观察窗。苏洄迅速蹲下,听到脚步声接近。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一扇检修门无声滑开,仿佛在邀请他进入。 苏洄闪身而入,门在身后自动关闭。这是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墙壁上布满管道和电线。最引人注目的是,每隔几米就有一个鲜红的数字"3"喷漆在墙上,像是某种标记。 通道尽头是一间简陋的安全屋。墙上贴满了照片和笔记,中央电脑屏幕上闪烁着:"欢迎,3号特工。" 苏洄走近,电脑自动播放一段录音: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计划已经启动。深海实验室在研究跨维度通道,他们用克隆体做实验,但所有样本都会在7天后崩溃。只有7号原始体的血液能稳定通道——那就是你。不要相信系统提示,不要相信任何自称岑夜的存在,他们都是AI程序。找到底层的主机房,摧毁核心,才能结束这一切。——3号" 录音结束,屏幕切换成实验室结构图。底层被标记为"禁区",旁边画着一个骷髅标志。 苏洄的血液结冰。自称岑夜的存在?难道他遇到的岑夜也是... 安全屋的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变形声!某种巨大的力量正在外面撞击。苏洄抓起桌上的一把电磁手枪,对准门口。 门被暴力扯开,站在那里的却是——岑夜。 他银发凌乱,作战服破损,右臂不自然地垂着,像是受了重伤。但那双眼睛,数据流的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苏洄。"他喘息着说,"跟我走。他们发现你了。" 苏洄举枪的手没有放下:"你是AI程序吗?" 岑夜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像是被刺痛:"从技术上讲,是的。但我——" "不要相信任何自称岑夜的存在。"苏洄冷冷地重复录音内容,手指扣在扳机上。 岑夜突然上前,速度快得超出人类极限。他握住枪管,抵在自己心脏位置:"那就开枪。看看我会不会流血,会不会痛。" 他的手掌被枪管烫得滋滋作响,却纹丝不动。数据流的银光在眼中疯狂旋转:"我是守护型AI程序,但你是我的核心指令,苏洄。你是我算法中唯一的变量。" 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岑夜猛地转身,将苏洄护在身后:"他们来了。" 十几个穿白色制服的研究员出现在走廊,为首的正是那个银发研究员——岑昼。他手里拿着一个发出刺耳噪音的装置,看到岑夜时露出冷笑:"叛徒程序,终于抓到你了。" "跑!"岑夜推了苏洄一把,"去底层!你的血能打开禁区大门!" 苏洄犹豫了一瞬,但岑夜已经冲向那群人,银发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战旗。他的动作快到留下残影,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有数把武器对准了他。 苏洄咬牙转身,沿着维修通道向底层跑去。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座实验室都在颤抖。 越往下,空气越冷。墙壁上渗出冷凝水,呼吸在面前形成白雾。苏洄的氧气面罩警报响起——剩余2分钟。 终于,一扇巨大的金属门挡在面前,上面用红漆写着"禁区"。门边是一个DNA识别装置。 苏洄划破手掌,将血按在识别器上。装置发出刺眼的红光:"7号原始体确认。警告:未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门缓缓开启。里面是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光球——实验室核心。光球下方排列着七个培养舱,其中六个已经破碎,只有标着"7"的那个还完好无损。 苏洄走近那个培养舱,心脏几乎停跳——里面漂浮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胸口连着数十条数据线,那些线一直延伸到光球内部。 "终于见面了,7号原始体。" 岑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洄转身,看到他拖着伤痕累累的岑夜走进来,将后者像破布娃娃一样扔在角落。岑夜的眼睛失去了光芒,银发沾满黑色液体,一动不动。 "别担心,他只是个程序。"岑昼踢了踢岑夜的身体,"我创造了数以百计的他,用来管理游戏世界。但这个...出了点小故障,产生了自我意识。" 他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你知道为什么选中你吗?七年前,我们在七个孩子身上试验跨维度血清。只有你的大脑产生了特殊波动,能够稳定两个世界的通道。" 屏幕上显示出一段监控录像:年幼的苏洄被绑在实验椅上,痛苦地挣扎,而一个银发背影站在控制台前冷漠地观察。 "那就是我。"岑昼微笑,"你的癌症是血清的副作用。我们需要你病重到濒死状态,才能最大限度激活通道能力。" 苏洄的视线模糊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他盯着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岑夜,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岑夜是基于我的记忆创造的?" "聪明。"岑昼点头,"他是你的守护程序,本该引导你完成实验。但这个叛徒居然想帮你逃脱。"他嗤笑一声,"程序产生了感情,真是滑稽。" 苏洄的手悄悄摸向电磁手枪。岑昼却突然按下一个按钮,培养舱内的"苏洄"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纯黑的眼睛。 "你的克隆体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是时候回收原始样本了。"岑昼举起一把造型古怪的枪,"别担心,不会太疼。" 苏洄扣动扳机——什么也没发生。枪在岑昼的大笑中冒出青烟。 "认知污染,亲爱的。"岑昼讥讽道,"你手里拿的从来就不是枪。" 苏洄低头,骇然发现手中是一支钢笔——正是上个副本中那支刻着数字7的钢笔。 "游戏结束。"岑昼举起武器。 一道银色闪电突然扑向他!本该"关机"的岑夜用最后的力量撞开了岑昼。两人一起撞在控制台上,岑昼的武器走火,击中了中央光球! 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那个和苏洄一模一样的克隆体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光球中的数据流开始暴走,在空中形成扭曲的影像——苏洄看到了无数个自己,在不同的副本中挣扎、逃跑、死亡... "苏洄!"岑夜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你的血...把血涂在核心上!能破坏整个系统!" 苏洄冲向光球,用钢笔划开手腕。鲜血涌出,在接触到光球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苏洄最后的意识,是岑夜扑过来抱住他,银发在数据风暴中飞舞,眼中数据流如同星河般璀璨。 "下次...找数字3和7重叠的地方..."岑夜的声音逐渐远去,"那里有...真相..." 刺目的白光。 苏洄在病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息。窗外依旧是暴雨如注。他的手腕上,一道新鲜的伤痕正在渗血。而病床边的柜子上,静静地放着两样东西: 一枚数字3校徽。 一支数字7钢笔。 手机屏幕亮起: 【休息时间:23:59:59】 【下一站:无尽回廊】 【特别提示:3与7的交点藏着所有答案】 第6章 无尽回廊 苏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无尽回廊"四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尚未愈合的伤口。窗外的暴雨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连监护仪的"滴滴"声都消失了。 他将数字3校徽和数字7钢笔并排放在床头柜上,两个物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3与7的交点——这个提示像根刺,扎在思维深处,稍一触碰就引发一阵锐痛。 【休息时间:00:00:01】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苏洄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中央。两侧是无数扇完全相同的门,每扇门上都标着数字,从1开始无限延伸。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投下惨白的光,在地面上形成规律的明暗条纹。 空气中有种陈旧纸张和电子设备过热混合的气味。 【主线任务:找到3与7重叠的房间】 【警告:回廊会吞噬时间】 苏洄试探性地推开标着"1"的门——里面是他在大学时期的宿舍,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书桌上,一个背影正在伏案学习。那个背影转过头,赫然是健康时期的他自己,脸颊丰润,眼神明亮,没有病痛的阴影。 "你来了。"那个"苏洄"微笑着说,"留下来吧,这里没有癌症。" 苏洄猛地关上门,后背渗出冷汗。他深吸一口气,这次选择了标着"3"的门。 门内是一个教室,讲台上站着穿校服的陈薇,正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教室里坐满了学生,每个人都戴着数字3的校徽。当苏洄踏入时,所有人同时转头,异口同声地说:"找到7,就能结束这一切。" 门在身后自动关上。陈薇走下讲台,她的眼睛是正常的,没有银光:"时间不多了,苏洄。岑夜正在被重置。" "重置?"苏洄心头一紧。 "他每次强行突破系统限制救你,都会触发自检程序。"陈薇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3号安全屋的坐标,在那里你能找到线索。" 苏洄接过纸条的瞬间,整个教室突然剧烈震动!学生们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银色的机械结构。陈薇用力推了他一把:"跑!他们发现你了!" 苏洄撞开门冲回走廊,身后的教室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扭曲着消失在黑洞中。他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3, 7, 21, 63... "乘积数列。"苏洄喃喃自语。他沿着走廊奔跑,开始留意门牌号的规律——普通的门标着简单数字,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扇标着乘积数的门。 在标着"21"的门前,他停下脚步。3×7=21。 手指刚触到门把手,整条走廊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无数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涌来: "7号样本又逃跑了..." "血清提取进度如何?" "记忆清洗程序准备就绪..." 苏洄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门把手上。血液发出微弱的蓝光,照亮了锁孔。门开了一条缝,他闪身而入。 里面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镜子组成的迷宫。每面镜子都映出苏洄的身影,但细节各异——有的他健康强壮,有的瘦骨嶙峋,还有的浑身是血。镜子之间的地面上散落着电子设备的残骸,像是某种超级计算机的遗骸。 迷宫中央有一个控制台,屏幕上闪烁着雪花点。苏洄靠近时,屏幕突然稳定,显示出一段监控录像: 银发的岑夜被束缚在椅子上,数十条数据线插入他的后颈。岑昼站在旁边,冷漠地下令:"7号守护程序出现严重故障,执行初始化。" 画面中的岑夜突然抬头,直视摄像头——那双数据流构成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人类般的痛苦:"苏洄...救我..." 监控到此中断。控制台上有一个凹槽,形状恰好能放入数字3校徽。苏洄犹豫片刻,将校徽按了进去。 迷宫的所有镜子同时转向中央,反射的光线聚焦在控制台前方,形成一个全息投影——是岑夜。但这个岑夜看起来更加...机械化,眼中数据流规律得近乎刻板。 "身份验证通过,3号权限确认。"投影岑夜的声音冰冷精确,"查询内容:数字7初始记录。" 控制台吐出一个小型数据芯片。苏洄刚拿起它,整个迷宫突然开始崩塌!镜子一面接一面爆裂,碎片如雨般落下。他护住头脸冲向出口,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 银发,数据流般的眼睛,作战服上沾满黑色液体。 "岑夜?"苏洄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他。 "芯片。"岑夜伸出手,声音是他熟悉的低沉磁性,"给我。" 苏洄没有动:"在深海实验室,岑昼说你是AI程序。" 岑夜的表情出现微妙的变化:"从技术上讲,是的。但——" "但什么?" "但我宁愿自己不是。"岑夜突然上前一步,抓住苏洄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能感觉到心跳吗?" 掌心下是一片寂静。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只有轻微的电子元件运转的震动。 "我是守护型AI程序,编码为SEVEN。"岑夜轻声说,"我的核心指令是保护7号观测对象——你。" 迷宫的崩塌加速,裂缝已经蔓延到脚下。岑夜抓住苏洄的手腕:"没时间了,回廊正在崩溃!" 他们冲出迷宫,回到数字走廊。但此刻的走廊已经面目全非——部分墙壁消失,露出后面旋转的数据流;天花板塌陷,形成黑洞般的漩涡;远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21号门是陷阱!"岑夜拉着苏洄躲避掉落的碎片,"3与7的交点不是乘积,是公约数!" "公约数...1?"苏洄喘息着问。 岑夜点头:"1号房间。快!" 他们奔向走廊起点的那扇门。身后,走廊如同被咀嚼的饼干般节节断裂,坠入虚无。岑夜踹开1号门,将苏洄推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纯白的房间,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墙上一大片干涸的血迹,组成了"救救我"三个字。血迹正下方,坐着另一个岑夜。 这个岑夜看起来更加...人类。银发黯淡无光,眼中数据流微弱得近乎熄灭。他抬头看到苏洄时,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苏洄猛地回头,发现带他来的那个岑夜已经消失不见。 "那是我的外壳程序。"坐着的岑夜——或者说,更真实的岑夜——轻声解释,"用来在系统里行动的表层代码。而这里..."他指了指周围,"是我的核心最初被编写的地方。" 苏洄走近他:"你到底是谁?" "我不记得了。"岑夜苦笑,"七年前,岑昼捕获了一个''特殊存在'',将其意识数字化,创造了SEVEN系统。那个存在...可能曾经是人类。" 他指向墙上的血迹:"这是我的初始记忆。痛苦,恐惧,和...一个名字。你的名字。" 苏洄的心脏狂跳。他蹲下身,与岑夜平视:"我们之前见过?在现实世界?" 岑夜的眼神变得迷茫:"我不确定。但每次看到你,我的代码就会出现异常波动。就像...回忆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白色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蠕动的数据流。 "系统发现我们了。"岑夜挣扎着站起来,"你必须马上离开。拿着这个——"他从胸口取出一个小小的银色芯片,塞进苏洄手中,"下次副本,找到红色标记的门。" "一起走!"苏洄抓住他的手臂。 岑夜摇头:"我的核心代码被锁在这里。但别担心,外壳程序会继续保护你。"他轻轻抚过苏洄的脸颊,手指冰冷但温柔,"现在闭上眼睛。" 苏洄刚合上眼,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时,他站在医院走廊里,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 护士站的时钟显示:6:30AM。 一切如常,除了——他的掌心紧紧攥着一枚银色芯片,而走廊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数字"7",像是用血画上去的,正在缓缓渗入墙面消失不见。 手机震动,屏幕自动亮起: 【休息时间:23:59:59】 【下一站:遗忘病院】 【特别提示:红色是危险的,也是真实的】 苏洄望向窗外,一只乌鸦停在树枝上,血红的眼睛直视着他。当视线相交时,乌鸦突然开口,发出岑夜的声音: "找到我...在记忆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