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读心遇见时停》 第1章 我就这样，不服憋着。 春季午后，宁城天气正好，炽热阳光透过郁郁梧桐树叶缝隙撒进宁城大学宿舍四楼阳台，却被阳台悬挂的密集衣物挡的严严实实。 404宿舍内阴翳安静，四张床铺空了三张，床帘大敞，唯有靠阳台左边的铺位床帘拉得严实。 一阵突兀的闹铃声响起，整张床随着刺耳铃声细微震动，直到音乐声循环到第三遍，床上的人终于清醒。 沈裁大脑还很混沌，他关掉闹钟查看信息，是室友李星呈发来的信息，时间是14:12，每一条都带了三个感叹号，可见事态紧急。 李星呈：裁哥，你醒了吗！！！ 李星呈：快来上课！！！按小组汇报PPT！！！ 李星呈：还有两个组就轮到我们了！！！ 沈裁麻溜地叠被子拉床帘下楼梯，上床下桌式床铺是两张连在一起，他右边床铺上堆着咸菜干一样的被子，枕头歪斜地随意摆放，沈裁看着浑身不舒服。 他撇开眼，一步一步踩下楼梯，尽管动作足够小心，还是碰到楼梯边堆成小山的快递盒，那些快递盒一个叠一个，春笋一样沿着楼梯生长，碰一下就往地面歪斜。 眼见快递山即将雪崩似地倾倒，沈裁闭了闭眼，顷刻间，世界产生了细微的变化，窗外早鸣的夏蝉突兀地停口，穿过树叶的呼啦风声顿止，阳台晾晒的衣物停住摇晃，而沈裁脚边倾倒的快递盒以一个不符合物理定律的倾斜角度顿在半空。 整个世界静止，除了沈裁。 沈裁赤脚踏下最后两步楼梯，踩上摆得端端正正的拖鞋，两只脚落到实处，才去扶那堆叠的快递盒，他的手碰到快递盒的一瞬间，盒子的物理状态回归正常，他们被沈裁重新摆好，回到平衡状态。 沈裁扫过隔壁床乱糟糟的桌面，皱着眉头骂：“神经病，又堆那么多快递。” 沈裁有一个秘密，他有特殊的能力，能够使时间暂停，在暂停的时间里，所有的生物与非生物会保持在暂停那一瞬间的物理状态，只有沈裁能自由活动，也只有他拥有时间暂停期间的记忆。 沈裁不长用这个能力，因为它具有不小的副作用，在使用能力后的下一次睡眠，他会陷入类似昏迷的深度睡眠状态，呼吸微弱、心跳缓慢，很难被唤醒。 深度睡眠的持续时间与他使用能力的时间成正比，他暂停的时间越久，不省人事的时间也越久。 昨晚他暂停了三个小时做小组作业，因此今天才会这么晚清醒，甚至差点错过下午的专业课。 不过他还赶得及。 沈裁没有取消时间暂停，他在静止的世界里穿衣洗漱，顺便到阳台收衣服，晾衣杆上的衣服少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全是灰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被晒得干巴，衣物的主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搭理它们，任凭它们挂在阳台上挡光。 沈裁的起床气被衣物的阴影烘得蓬勃，在心里骂一句“傻逼”。 收拾好拿包出门，沈裁路过一个又一个静止在半路的同学，直冲到教室后门，才解除时间暂停。 世界如同按下播放键，沈裁所在的空间变得喧嚣，沈裁偷溜进教室，在室友盼望的眼神中坐到最后一排。 讲台上站着一个女同学，正滔滔不绝地汇报课程作业，老师靠在第二排的桌子边，认真地看幕布上的PPT，没有注意到教室里多了一个人。 “哥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们完蛋了。”李星呈眼泪汪汪的，“上一组只做了调研，被老严骂死了。” “慌什么，我建好模了，出了四张产品图。”沈裁打开电脑把PPT导入U盘，“亦言的那部分我改了，LOGO做得跟屎一样。” “改吧，我都无所谓。”陈亦言头也没回，专注地看手机，两只手在屏幕上厮杀，是在打游戏，“能及格就好，感谢哥们儿带我。” “老严比较注重进度，工作量达到了做得再烂也不会骂。”李星呈凑到沈裁旁边看PPT，满意道，“我们做了这么多，他不会为难我们。” 沈裁撑着腮，听着讲台上同学汇报的声音，神思游移，视线越过一个又一个背影，落在教室左边最角落的人身上。 “唐栩汇报了吗？”沈裁突然问。 “小唐第一个讲的。”李星呈道，“第一组只有他一个人，他好厉害，版都排好了，老严还夸他，估计又是高分。” “呵。”沈裁想起寝室里堆成山的快递盒和阳台上吊死的衣服，冷淡道，“高分，低能。” “哎呀……”李星呈尴尬道，“不要这么说嘛……” 沈裁与唐栩不和是公开的秘密，唐栩大二时转专业搬进他们寝室，已经在404住了近两年。 搬进来的第一个星期，李星呈就敏锐地发现两人之间氛围不对。 室友之间的矛盾无非是性格不合或生活习惯不合，沈裁与唐栩两点都占，两人因为琐碎小事吵过好几次，在李星呈的调和下勉强维持表面和谐，但沈裁对唐栩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毫不避讳说他的坏话。 他们这次课程作业的主题是“智能家居设计”，在最后一节课汇报设计进度，根据老师的建议修改并推进作业，按创意与完成度给小组打分。 讲台上同学的汇报到达尾声，下一组是沈裁与室友李星呈、陈亦言的三人小组，沈裁带着U盘走上讲台，打开PPT汇报—— “‘易厨’，是一款针对视障人群设计的智能厨具……” 在昨夜暂停的三个小时里，沈裁将PPT背得很熟，此刻不需要思考就能组织语言，在侃侃中还能抽出心神去看教室边缘的唐栩。 唐栩形单影只坐在靠墙的角落，电脑屏幕挡住上半身，他脸上的皮肤被屏幕光照得惨白，凌乱的头发遮住额头，厚重黑框眼镜几乎遮住半张脸。 他抿嘴低头，专注地看笔记本电脑，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沈裁，似乎台上站着的不是朝夕相处的室友，而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直到沈裁汇报结束，老师按学号点名，让台下的同学对沈裁的设计发表意见，在得到第一位同学“选题新颖”“很有创意”的评价后，老师点到了唐栩的学号。 唐栩这才如梦初醒地站起来，他穿着松垮皱巴的灰色卫衣，冷漠地扶了扶黑框眼镜，与沈裁对视了半秒后，他望向幕布上的PPT。 沈裁想：姓唐的一次都没抬头看，他点评得明白吗？估计会说点笼统的客套话。 然而出乎沈裁的预料，唐栩在短暂思考后，将他的作品批判得一无是处。 “选题太刁钻，没抓住用户痛点。” “用户调研匮乏，对于小众群体，问卷调查极难实现，侧重点应该在访谈法，但访谈问题设置得太笼统，完全是无效访谈。” “缺乏市场调研，产品与同类竞品对比没有任何优势。” 沈裁脸上的假笑几乎要维持不住，心想原来姓唐的有在认真听，那他刚刚低着头装什么外宾呢？ 他被唐栩一通犀利点评气得脸都僵硬，摁下胸口的闷气，找补：“后续我们会进行二次调研，补充调研数据……” 唐栩打断他：“你的产品已经设计出来了，二次调研有意义？由果导因吗，沈同学？” 唐栩面无表情地评价：“这是一套逻辑混乱、牵强附会的作品。” “模建得不错，不过，虚有其……” 突然，唐栩的声音兀地止住，教室陷入死寂，所有人的动作全部暂停，时间被冻结在这一瞬。 沈裁在冻结的空间里长舒一口气，他走下讲台，来到唐栩面前。 他原本给自己限制了每天半小时的暂停时间，以确保睡眠时长不受影响，此前在寝室已经用尽今日限额，沈裁不该再使用能力，但唐栩说话实在太气人，沈裁在他长达三分钟的批判里积累了冲天怨气，如果不把火气发出来，他一整天都不会开心。 沈裁打量着唐栩的站姿，这小白脸穿着皱巴的卫衣，领口宽大，露出轮廓分明的锁骨，右边的锁骨窝里盛着一颗芝麻大小的黑色小痣。 唐栩表情冷漠，嘴唇微张，眼神聚焦在讲台上的幕布上，下一秒就要吐露最刻薄的话把沈裁的作品打为“垃圾”。 沈裁用手指勾掉那个宽大的黑框眼镜，显现出室友完整的脸，唐栩左边眼眶有一个细小的红色月牙胎记，并不影响他的颜值，反而增添了几分灵动，只是它总被眼镜挡住，难得与人打照面。 凭心而论，唐栩是个帅哥，忽略乱七八糟的发型和土气的穿搭，他的脸非常招人——秀眉亮眼，脸部轮廓立体，皮肤细腻柔和，淡颜系的长相不需要任何点缀，越素越有味道，是沈裁喜欢的长相。 因此唐栩搬进来的那天，沈裁才会殷勤地帮忙提行李，并试图跟他搭话，但他的好感在半分钟后消失殆尽。 沈裁还记得那天唐栩没有戴眼镜，睫毛长长的，眼睛也好看，但那双眼睛在和他对视一眼后，眼珠上转，露出一片眼白——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然后他冷漠地拒绝沈裁：“离我远点。” 沈裁活了二十多年，追过他的人平均下来可达每年五个，他自诩是个让人难以拒绝的帅哥，从来没有人对他的脸翻过白眼，但唐栩不仅翻了，还露出嫌恶的表情，让沈裁郁闷且生气。 相处一个星期后，沈裁彻底看清新室友的真面目，唐栩是个孤僻的刻薄鬼，他总是独来独往，从来不主动跟沈裁说话，甚至不正眼看他，只有戴上那个封印似的黑框眼镜，他才会屈尊降贵地把目光施舍到沈裁脸上。 他的表情永远冷漠、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拽得好像全世界欠他几百万。 更让沈裁受不了的是唐栩的生活习惯，明明是个凌冽帅哥，却不爱收拾，人邋里邋遢，桌面和床铺凌乱无序。 他爱购物，却不爱拆快递，快递盒在宿舍堆成小山，破坏寝室的整洁、绊倒路过的室友、侵占沈裁的空间，还招徕蟑螂的聚居。 如此种种，让具有洁癖和强迫症的沈裁难以忍受，他作为寝室室长，曾就这几个问题跟唐栩争论，只得到一个嚣张态度—— 唐栩用看狗一样的眼神看他，轻飘飘地表示：我就这样，不服憋着。 回忆到这里，旧恩怨叠上新怒气，沈裁丢掉厚重的黑框眼镜，把被冻结的唐栩拽出座位，扛上讲台，将刻薄室友摁在铁制的冰凉讲桌上，毫不留情地扒他的皮带。 他要狠狠揍唐栩的屁股，报复这个嘴毒的讨厌鬼。 唐栩的穿衣风格往好听了说是松弛，实际上就是乱搭，上衣下裤颜色完全不搭，但风格却是和谐的松垮，他从来不穿紧身衣或紧身裤，常年卫衣搭牛仔，卫衣皱巴，裤子朴素。 沈裁解开唐栩的裤扣，拉下拉链，一股刺眼的红映入眼帘，拉下裤腰，沈裁看到唐栩穿着一条粉色三角蕾丝内裤。 沈裁：？！！！ 新文，呜呼~ 请多多给我评论qw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就这样，不服憋着。 第2章 乳钉很漂亮。 沈裁的动作瞬间停住，他不可思议地后退两步，惊疑地看着唐栩的内裤，惹眼的粉与素色牛仔裤对比鲜明，形成张扬与保守的巨大反差。 沈裁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唐栩私底下竟然这么开放：“他喜欢这种风格？” 不对，这内裤是女士的？唐栩是自己买的，还是……偷的？！ 他是异装癖？ 宁城大学女寝前段时间出了内衣被偷的恶心事，表白墙上十条投稿有八条都在骂内衣贼，但因为女寝监控损坏，至今也没抓住那个变态。 唐栩这条颜色扎眼的内裤让沈裁升起强烈的怀疑，莫非他这位“低调”的室友就是内衣贼？他不会还穿着女人的内衣吧？！ 沈裁上前，撩起唐栩的卫衣，露出大片白皮肤，衣物移动的瞬间，一颗闪闪发光的东西映入眼帘，沈裁的动作顿住。 唐栩没有穿内衣，但他胸膛左边打了一颗钻石乳钉。 沈裁：这钻好粉，不对，钻石好闪，怎么只有一颗，不对称啊…… 沈裁的心跳突兀地加快，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掌心似被烫了一下，沈裁飞快收回手，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唐栩远远的，然后掏出湿纸巾擦手。 他脸烫得厉害，心跳咚咚咚，眼睛都不太敢往唐栩那边瞥，因为就在触碰到唐栩皮肤的一瞬间，他心里涌出难言的怪异情绪，有窥见他人秘密的羞耻感，还有一种另类的、甚至可以说变态的——心动。 沈裁没有见过唐栩的身体，他们寝室三个人都大大咧咧，不避讳在寝室换衣服，洗完澡光着上身套条睡裤就出浴室，还会调侃对方的腹肌练得不够劲。 只有唐栩换衣服一定要在床帘里换，洗澡的时候要带上睡衣，即使那睡衣皱巴得像咸菜干，也必须穿着它见人。 沈裁只知道唐栩白、瘦，但从来没想过，他私底下竟然是个穿刺爱好者。 湿纸巾几乎都要被擦干，沈裁深吸一口气，去看躺在讲桌上的罪魁祸首。 唐栩瘦，但并不柴，小腹隐见腹肌轮廓，马甲线非常漂亮，是线条完美的、具有力量感的性感躯体，沈裁的天菜。 沈裁没有特意公开他的性取向，同学与朋友都以为他是双性恋，但沈裁其实是纯粹的同性恋。 他喜欢的就是唐栩这种类型，当然只限于长相和身材，对于唐栩古怪的性格，他无福消受。 在见到唐栩的第一天，沈裁的gay达就滴滴直响，可唐栩对他的态度非常厌恶，沈裁还以为他误会了唐栩的性取向，唐栩是个直男。 但哪个直男会打乳钉？还穿粉色内裤？ 不过……很养眼，好辣。 沈裁强行把目光从唐栩的上身拔下来，他只对唐栩的身材垂涎了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他不会因为天菜就放过他。 他把讨人厌的室友翻趴在讲桌上，把牛仔裤完全扒下来，像揍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狠狠揍唐栩的屁股。 沈裁：腰上还有腰窝，挺漂亮。 沈裁憋着气揍了三巴掌，暂停的时间里，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同学都看着讲台，或思索，或探究，沈裁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注视里，旁若无人地报复室友。 他想：如果唐栩有意识，应该会发疯，沈裁不仅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将他的秘密展现在同学和老师的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报复他。 沈裁内心升腾起极致的恶趣味。 气消了，爽。 沈裁酣畅淋漓地将唐栩揍一顿，然后哼着歌给唐栩穿裤子，他刻意将皮带扣得很松，轻轻一拉就能掉下胯的程度。 他整理唐栩的衣服，将衣服往下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再一次参观那颗钻石乳钉，然后打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他将唐栩从讲台上扛下来，放回原来的座位，唐栩被摆弄成和时间暂停前一模一样的站姿，沈裁拨弄他的头发，还摁揉了一下室友眼下的月牙胎记。 唐栩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冷漠表情，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张，若隐若现露出洁白牙齿，沈裁看着那白牙，竟然生出一股把手指伸进去的冲动。 到底是多硬的唇齿，才能说出那么多难听话？ 但沈裁没有那么做，他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讲台，摆好姿势，面带微笑，然后打了个响指。 “啪！” 暂停的时间刹那间重新流动，所有声音一瞬回归，在同学们的小声讨论中，沈裁淡定地与唐栩对视，看着对方嘴唇开合，继续之前的话：“……表。” 唐栩停了下来，他闭上了嘴巴，冷漠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他手向后伸，不动声色地摸裤子，但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沈裁，眼神里带着犹疑。 沈裁八风不动地微笑与他对视。 他心里想：屁股痛吗？痛就对了，我可是使了吃奶的力气。 小心裤子掉下去，在教室里光屁股会非常精彩，会让整个专业的同学知道，唐栩是个穿粉色内裤的漂亮男孩。 在与唐栩对视的第三秒，沈裁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太过得意忘形，忘记把唐栩的黑框眼镜归回原位，唐栩的月牙胎记就这样招摇地露在外面。 不过没关系，很少会有人会注意到唐栩发言时戴了眼镜，就算有人注意，也想不到时间暂停这种荒谬的超自然现象，只会认为是自己记错了。 唐栩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他撇开眼，嘴巴闭得死死的。站在教室后排的老师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栩说：“没有。” 唐栩动作别扭地坐下，在桌上摸到自己的黑框眼镜，却没有戴，他望着讲台上的沈裁，对方露出和善的笑容，说话很官方：“谢谢唐同学，你的意见很有启发。” 唐栩的头歪了歪，他没有移开眼睛，专注地望着沈裁微弯的眼，在视线相触的瞬间，唐栩听见一个缥缈，但非常清晰的男声，来自他的室友沈裁—— 【乳钉很漂亮。】 唐栩感受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过快的心跳逐渐变得平稳，他破天荒地冲室友露出一个笑：“不客气。” …… 一番恶狠狠的报复过后，沈裁胸口的气终于顺了，此后的教师点评环节他只听了囫囵，他脸上洋溢着真心实意的微笑，直到回到座位，嘴角都是上翘的。 “裁哥，我的锅，我调研做得太水了。”李星呈郁闷地叹口气，“小唐点评可真犀利，你别生气了。” 沈裁摇头，敷衍一句“没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将刚才拍的照片导入淘宝，识图索物，屏幕上弹出一系列带着“穿刺针”“乳钉”关键词的商品，沈裁手指划拉两下，目光准确地钉在一张模特图上。 那是一张产品特写，照片拍得极具氛围感，镜头聚焦在男人的胸膛上，一束金白阳光从照片右侧钻入画面，打在模特的皮肤上，将钻石钉饰照得闪亮。 沈裁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模特是唐栩。 沈裁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他倾斜身体靠墙，确保没有人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他点进这间名叫“佑安小筑”的淘宝店铺，查看里面的商品图。 这是一间情趣用品店，主要销售饰品与服装，不同于同类店铺的塑料模特和ai产品图，这家店大部分为真人模特，店铺产品风格统一，展示图强调氛围感，所有的模特都不露脸，图片构图与光影很高级，拍得像美术馆里的艺术品。 风格独特的产品图招徕不少顾客，“佑安小筑”的生意很好，店铺粉丝上万，商品销量不低。 沈裁一点一点往下翻，仔细辨认每一张图，通过模特身材与皮肤的细微区别，大致挑出唐栩的照片。 唐栩出镜不算多，上身的多为饰品：choker、腰链、腿链、乳钉，还有少量女装和内衣，照片构图独特，打光暧昧，具有古希腊油画般的美感。 沈裁看到了那条粉色内裤，它平铺在白背景上展示版型，是刚上架的、还没来得及让模特上身的预售新品。也正是这张产品图让沈裁打消对唐栩偷内衣的怀疑，因为产品简介明明白白地写着“男士内裤”，不是女生穿的，而且唐栩自己就是店铺模特，没必要去女寝偷。 店铺里卖得最好的是一件女仆装，镜头由上往下俯视，从模特凸起的喉结拍到大腿，将黑白色的裙子尽数收入画面，褶皱蕾丝蓬松生动，裹在颀长纤瘦的躯体上，再往下是弯折的裙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欲拒还迎地松松抓住裙摆，露出腿上的银色腿链，其上的钻闪烁着暖金色的光。 这件女仆装只有这一张产品图，其他图片都是产品介绍，但它成交量很高，评论数量达1000 ，点进去全是五星好评。 这张图很显然是他拍，它的机位太高，三脚架无法做到。 它不像其他图片那样纯粹地展示产品，而是带着不刻意的松弛，太随意、太真，充斥暧昧的氛围感，像小情侣**时的随意一拍。 沈裁在脑内想象唐栩被拍摄的样子，他仰着头，弯着天鹅颈，身体松弛地躺在床上，有一个人拿着相机自上往下地拍他，诱哄他将裙摆上拉，拍他腿上紧箍的腿链。 沈裁口干舌燥得厉害。 唐栩绝对是gay，他有男朋友？这是他男朋友给他拍的？ 他不信，不可能有人受得了这个低情商刻薄鬼。 沈裁保存唐栩所有的照片，抬头望向教室角落，唐栩仍旧低着头看电脑，不知道在忙什么。 沈裁看唐栩后颈凸起的脊骨，想起把对方摁在讲桌上报复的场景，忍不住露出玩味的笑。 真想不到，表面孤僻保守的设计系高材生唐栩，是情趣用品店的御用模特，私底下玩这么大啊。 唐同学，你还有什么秘密呢？ 第3章 阴沟里的老鼠。 晚上六点，宁城大学图书馆。 唐栩坐在背靠书架的座位，盯着电脑屏幕，屏幕停在搜索界面，搜索框里陈列着四个文字：时间暂停。 “你好，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一个女声从旁边传来。 唐栩转头，看见一个女生指着他旁边的空座位询问：“我能坐这吗？” 在对视的一瞬间，唐栩听到她的心声—— 【哎呀，拼桌拼到帅哥，运气真好。】 “可以。”唐栩移开眼睛，戴上眼镜，“这里没人。” “谢谢。”女生放包坐下。 唐栩长舒一口气，删掉搜索框里的文字，顺手将浏览记录清干净，他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备注名为“沈”的对话框，盯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发呆。 对方发过来好几条信息，开头三条是唐栩的模特图：乳钉、腰链、女仆装，最后一张图发送后的两分钟，对方发来一行轻飘飘的文字：不好意思，发错了。 然后接着两条消息—— 沈：好像撤不回了。 沈：不过这个人身材和你好像。 唐栩冷笑，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人明明已经知道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唐栩的屁股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全拜他的好室友沈裁所赐。 唐栩有一个秘密，他有特殊的能力，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这个能力有限制，他必须在无实体介质的情况下与对方对视，才能读出对方内心的想法。 唐栩不喜欢使用这个能力，因此平日里眼镜不离身，薄薄的镜片能够挡住乱七八糟的心音，让他不必被他人的情绪困扰。 但是在今天，他的眼镜被沈裁摘下，唐栩在课堂上与沈裁对视，他听到了室友的心声，发现了沈裁的秘密——他有暂停时间的超能力。 沈裁在课堂上暂停时间，对唐栩进行了羞耻的打击报复，他发现了唐栩的乳钉，顺藤摸瓜找到了唐栩打工的情趣服饰店。 这非常不妙。 唐栩和沈裁关系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在搬进寝室的第一天，他就很讨厌沈裁，这人端的是一副友好和善的样子，殷勤地帮唐栩搬行李，但那天唐栩没戴眼镜，在对视的瞬间，他发现沈裁在心里想： 【肤白貌美大长腿，腰还细。】 【想艹。】 唐栩上一次听到类似的黄腔，还是从他那满脑精虫的同事口里，那人是淘宝店的另一位模特，热衷于对唐栩的照片评头论足，他乐此不疲地对唐栩发出“约会”邀请，屡败屡战，被唐栩拉黑之后才消停。 沈裁与那位讨厌的同事是同类人，身材相似，穿衣风格也一样精致，看着是光鲜亮丽的正经人，脑子里却全是下三路那点事。 唐栩没有探究过沈裁的私生活，但沈裁那句“想艹”给唐栩留下相当下流的第一印象，他猜想对方跟傻逼同事一样私生活混乱，估计一周换八个床伴不带重样的。 唐栩是gay，但他没有公开出柜，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的性取向，其中就包括他的好友江宥安，也就是“佑安小筑”的老板。 江宥安在隔壁市的艺术大学读服装设计，大一时自主创业开了一间情趣用品网店，诚邀唐栩参与运营，唐栩于是兢兢业业地当起设计师，顺便兼职店铺模特。 江宥安将店铺运营得挺不错，唐栩作为员工，每月都有几千块的工资，也正是这些钱支撑了他读大学的学费与生活费。 因为情趣用品的功能属性，产品图不可避免尺度挺大，图片发布在正规平台，所有人都能看到，但这并不代表唐栩愿意将这些照片展示在同学与老师面前，他在拍摄时不露脸，就是不想让认识的人知道他在做这个。 但很显然沈裁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他将照片公之于众，虽不会带来实质性的麻烦，但流言蜚语足够让唐栩膈应。 沈裁脑内的想法会成为现实——整个专业的同学都会知道唐栩的私人癖好。 不过这不能成为唐栩妥协的理由。 唐栩动动手指，给沈裁回复了两个字：是我。 —— 唐栩回到寝室时是晚上九点，另外两位室友都不在，只有沈裁。 唐栩走进寝室的一瞬间，沈裁的电脑椅转过来，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电脑椅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情：“晚上好啊，唐同学。”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还想问问你……” 沈裁晃晃手机，屏幕上显示淘宝的商品界面，正是唐栩的那张女仆装：“既然你是模特，在你这购物能打折吗？有内部价吗？” 单看外表，沈裁是非常受欢迎的类型，身高185，宽肩窄腰大长腿，长发卷毛帅哥脸，眉深目阔，高鼻薄唇，看起来又帅又能干。他洁癖且精致，护肤发型穿搭一个不落，出门上课都不忘喷香水，是个名副其实的花孔雀。 偏偏唐栩对这样张扬的做派避之不及，他只觉得这人自恋又骚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唐栩看着沈裁的眼睛，冷漠地回答沈裁的问题：“没有。” 【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拍照的时候也这样吗？】 【这照片到底是谁给他拍的？】 沈裁这么想，嘴上也这么问：“你是gay？这些照片是你男朋友拍的？” 唐栩睨了沈裁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私事。” 沈裁嗤笑一声：“私事？发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购物软件上，算私事？” 沈裁笑得恶劣：“在外面兼职打工一定很辛苦吧，你的照片是买断还是分成？卖一单提成多少？需要我帮你宣传一下吗……” 【唐同学，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好啊。”唐栩打断沈裁的话，露出一个笑，“我是正当兼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想帮我宣传，我求之不得。不过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沈裁，我一直觉得你的生活过得很不如意。”唐栩若有所思道，“因为只有失败者才喜欢窥探别人私生活寻求优越感。” “我记得你上过心理学的选修课，那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像阴沟里的老鼠……” 唐栩向来冷漠的脸起了波澜，他收起笑容，看沈裁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是说，你，阴沟里的老鼠。” 此话一出，沈裁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他长这么大从没被这么骂过，这姓唐的嘴也太毒，他还没说什么，对方就鱼死网破，“沈同学”不叫了，塑料室友情被撕了个干净。 “谁是老鼠？”沈裁生气地站起来，指着床铺边一堆快递盒，“住在垃圾堆里才是老鼠，我忍你很久了唐栩！快递乱放，桌子不收拾床也不收拾，你知不知道我们寝室已经连续一个月被挂在脏乱差的通报名单上，每次都是因为你！” “谁稀罕关心你的私生活？要不是你把寝室搞得乱七八糟，我才懒得搭理你。” “拖全寝室的后腿，你不觉得羞愧吗？” 唐栩没声了，他眼神深深地看沈裁，他没有戴眼镜，眼角的胎记露在外面，月牙的红给他惨白的脸添了鲜活的颜色，沈裁看他这表情，胸口的气莫名被冲淡。 【生气了？表情好生动。】 【不戴眼镜的样子还挺可爱。】 唐栩垂下眼睛，将电脑包放在桌上，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他没说话，沉默地开始收拾快递盒。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沈裁的一通控诉下消散了稍许，沈裁觉得稀奇，他不是没有提过唐栩的卫生问题，从前这小白脸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听话？ 也许是微妙的妥协，唐同学确实不想他的性感照片被公之于众。 沈裁语气很差：“不要的纸盒就丢掉，放在宿舍会招虫子。” 唐栩凉凉地问：“你怕虫？” 沈裁：“没人想跟虫子当室友。” 这话指桑骂槐，一语双关，再次燃气战火，但唐栩回怼的话还没脱出口，寝室门突然被推开。 李星呈：“我们回来了！！” 他身后是端着手机打游戏的陈亦言，两人一进寝室，沈裁与唐栩便心照不宣地偃旗息鼓。 沈裁没事人一样跟室友闲散聊天，眼睛却一直盯着唐栩，直到唐栩将堆在楼梯边的快递盒收敛整齐，他胸口的气才顺了不少。 寝室十一点熄灯，404众人十点多开始陆续洗澡，沈裁不动声色地观察唐栩的动向，直到姓唐的**地从浴室走出来，他再一次使用能力。 时间暂停，唐栩静止在寝室正中间，身上穿着皱巴的睡衣，湿发贴在额头。 沈裁走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解唐栩的睡衣扣，一粒一粒，直到他的睡衣大敞，露出白皙的胸腹。 他身上的钉饰不见踪影，右边锁骨窝里的痣却仍旧展示着存在感。 摘掉了？那裤子呢？ 沈裁勾住唐栩睡裤的腰带下拉，看他的内裤。 灰色的，四角内裤。 沈裁若有所思，丢下湿漉漉的室友，他爬上床，钻入唐栩的床帘，翻开皱成一团的被子，在里面翻找。 放哪了？肯定是在床上脱的。 沈裁在唐栩床上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他白天看到的那条粉内裤，只好放弃，他看着深色枕头的褶皱，强迫症复发，他将枕头摆整齐，把布料捋顺才舒服。 唐栩在生活习惯上有很大的诟病，但他只是乱，并不脏。他衣服和床单换洗很勤，晾干后囫囵塞进衣柜，所有布料都皱皱巴巴，看着很邋遢。 但其实是干净的。 沈裁鬼使神差把头埋进唐栩的枕头，嗅到和唐栩洗发水同样的香味，他心里痒意乍起，蔓延到全身。 ……怎么这么香。 沈裁心猿意马地吸了一会儿，又回到唐栩面前，扣上唐栩的扣子，将室友的衣服恢复原样。 唐栩面无表情，眼眉低垂看向前方，眼睛里没有焦距，沈裁喉结剧烈地滚动几下，他掰开死对头的嘴，一寸一寸抚摸唐栩的牙齿，摸到两颗尖尖的虎牙。 咬人的时候一定很痛。沈裁想。 沈裁的心越跳越快，白天那诡异到让他自己都害怕的情绪重新笼罩了他，他想起初次见唐栩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戳戳地一见钟情，但唐栩的态度给他泼了一大盆凉水，他也打消了追求唐栩的念头。 可是在今天发现室友的秘密之后，沈裁对唐栩重燃了无法抑制的绮念，从前他对唐栩的糟糕性格深恶痛绝，但此时此刻，冷漠刻薄成为调剂品，只会掀起他更深的征服欲。 “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沈裁擦掉手上的水迹，抚摸唐栩的喉结，“应该没有吧。” 哪个男的这么没出息，连个大学生都养不起，还要对象出去做这种兼职。 “如果没有……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裁的手一路向上，撸了把唐栩湿漉漉的头发，他性格一向执着，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于是他在心里下了决心—— 他要睡到唐栩。 他想看到对方生气、恼怒、甚至羞愤的表情。 一定非常带劲。 第4章 好辣。 晚上十点半，室外万籁俱寂，男寝却依旧热闹。李星呈在床上跟女朋友打电话，说些腻歪的情话；陈亦言啪嗒啪嗒敲键盘打游戏，时不时发出几声埋怨。 唐栩头发擦得半干，绕过桌边闷声不吭看手机的沈裁，利落地爬上床，然后把床帘关得严严实实。 他的手机不停闪烁，是好友江宥安发来的消息。 又安：小宝！工资给你转过去辣！ 唐栩打开短信，看见银行卡五分钟前入账了五千，他给江宥安回复：1。 又安：小宝，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漠TAT TX：没有，今天有点累。 又安：那好嘛。对了，内裤穿起来怎么样？ 提起那条粉色内裤，唐栩就想到沈裁这个扒他裤子的变态，他心情很差地回复江宥安：太勒，蕾丝很扎。 又安：我也觉得！怪不得销量差！那个工厂绝对偷工减料，可恶，下次不跟他家合作了！ 又安：不过我觉得销量低是因为没有模特展示图，等我改版重做了小宝去拍一下嘛，你身材那么好穿起来肯定好看~ TX：可以，过段时间，最近比较忙。 TX：之前的产品图我明后天P好发你。 又安：好哦~ 天聊到一半，床边突然响起噔噔声，床帘随着声音抖动，唐栩拉开床帘，对上沈裁的脸：“唐栩，衣服什么时候收？” 【怎么没看见那条粉内裤？】 【这小白脸不会是挂空裆回来的吧？】 听见这话，唐栩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猜到沈裁又使用能力去窥探了他的**，他偷看他洗澡了？还是又扒了他的裤子？ 为了避免被室友发现，唐栩在图书馆的厕所丢掉了那条内裤，沈裁想的没错，他就是挂空裆回的寝室，天色漆黑加上牛仔裤宽松，没有人看出来。 见唐栩不回话，沈裁继续问：“请问你是要在阳台开服装展览吗？” 他表情很冷，语气带着嘲弄，心里想的却是—— 【那刚才岂不是……真空着跟我吵架？】 【好辣。】 唐栩：……妈的，变态。 唐栩语气硬邦邦地：“没晾干，让它挂着。” 沈裁冷笑：“明年毕业前能晾干吗？让它们挂在那挡一整年的光？” 唐栩收回视线，把床帘关上：“那就挡。” 他说：“毕竟虫子喜欢阴暗的环境。” 说完这句不知是回敬还是自嘲的话后，唐栩不再搭理沈裁。 沈裁看着唐栩拉床帘时一闪而过的细长手指，意外的没什么生气情绪，他将楼梯旁唐栩的拖鞋踹到一边，利索地爬上了床。 —— 春季天气变幻莫测，持续了三天的晴朗天气在周日瞬变，气温骤降，天气阴沉，到晚上时甚至响起闷雷，预示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沈裁推开寝室门，将背包放下。他刚从健身房回来，浑身是汗，原本想在健身房洗个澡再回来，但眼看要下雨，再停留一会儿估计会被淋成落汤鸡，于是只能回寝室再收拾。 寝室只有李星呈一个人，陈亦言一到周末就泡网吧，很晚才回学校；而唐栩一天到晚见不着人，沈裁也懒得关心他。 不过这刻薄鬼把快递盒全部收走了，地上干干净净没有障碍物，倒是可喜可贺。 “裁哥你回来了？！”李星呈一见沈裁就热情地迎接，“嚯，这练得不错。” 沈裁常年健身，但肌肉并不过分夸张，体脂率适中，身材比例协调，略紧身的黑色单衣被细汗打湿，贴在身上，微微显露出八块腹肌。 沈裁实在受不了身上的汗味，脱了上衣进浴室：“我洗个澡。” 沈裁洗漱完，陈亦言已经回了寝室，唐栩却依旧没影。 阳台上晾的衣服又挂了三天，唐栩还是没收。 想起那张冷漠的脸，生气的情绪又腾腾升起，沈裁点开手机相册，将唐同学的性感照片仔细观赏一遍，才终于压制住不爽，心想： 看在你身材那么好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 他帮唐栩收了衣服，将衣物按相等间隔挂在唐栩床边，深色卫衣被衣架挂得变形，肩膀处凸起，沈裁越看越不舒服，还是忍不住将衣服取下来，一件一件地叠整齐，堆放在唐栩的椅子上。 李星呈看着沈裁如此体贴入微的举动，顿时惊掉下巴。 他举起手机拍下沈裁的壮举，小声对陈亦言道：“快看快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们裁哥竟然给死对头叠衣服！！ 陈亦言：“啊？” 陈亦言疑惑不解：“这不是晚上吗，出什么太阳？” 李星呈：“裁哥给小唐叠衣服了。” 陈亦言眼里全是迷茫，对寝室的人际关系一头雾水：“那怎么了？他俩关系好，叠个衣服很正常啊。” 李星呈：“……” 敢情沈裁和唐栩吵了两年，陈亦言都没发现他们关系不好吗？怎么会有那么迟钝的人啊？！ 李星呈深感自己应该为寝室和谐献出一份力量，于是他将偷拍的沈裁叠衣服的照片发给唐栩，顺便关心对方什么时候回寝室。 唐栩回得很快，他完全没理会那张照片，只回复李星呈说今晚不回学校。 “唐栩什么时候回来？”沈裁突然问。 李星呈心想这也太有心有灵犀了，唐栩刚回消息沈裁就问，他下意识道：“小唐今晚不回。” 沈裁冷嘲：“哦，那今晚没查寝真是可惜。” 窗外雷声愈发大，大暴雨接踵而至，沈裁爬上床，听着窗外的雨声，好奇唐小白脸今晚会住在哪里，学校附近的宾馆？还是酒店？ 自三天前他们吵完架，唐栩就神龙见首不见尾，晚上掐着熄灯的点回寝室，跟沈裁说不上几句话，就算说话也没有好脸色，语气冷漠态度恶劣，就差把“滚远点”三个字刻在脸上。 沈裁想到唐栩骂他时眼角跳动的月牙胎记，心里一阵痒痒，他翻出唐栩的照片，再一次观摩室友的大尺度模特图，对唐栩愈发好奇。 他的乳钉是什么时候打的？是为了展示产品，还是因为自己喜欢？为什么只打一边？会不会很痛？ 床帘拉得严实，隔开一个漆黑的小空间，沈裁一张一张地翻看唐栩的照片，突然感觉脚上一阵痒意，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皮肤上爬过去。 沈裁：？！！ 他猛地坐起来，发现漆黑的床铺上有几粒淡淡的绿光，在一寸一寸移动，然后飘起来。 沈裁打开手机闪光灯照过去，一只黑褐交织的虫子从他面前飞过去，尾巴上还闪着点点绿光。 “卧槽！！！”沈裁哗啦一下拉开床帘，“我床上有虫！！！” 就在这时，熄灯时间到，寝室陷入一篇漆黑，几粒荧荧绿光从沈裁的床帘里扑棱而出，在寝室里乱飞。 “天呐，是萤火虫！！”李星呈惊呼，“寝室里怎么会有萤火虫？！” “别问了，杀虫剂！”沈裁三步作两步地下床，在最后一个台阶滑了一下，狠狠跌倒在地上。 “把床帘拉上，别让它们飞到床上。”陈亦言迅速拉上自己的床帘，摸黑在寝室找杀虫剂递给沈裁。 404乒里乓啷一阵混乱响动，沈裁头皮发麻地往自己床上狂喷杀虫剂，李星呈手忙脚乱拿着杯子抓虫，陈亦言眼疾手快开门窗把虫子赶出去。 萤火虫只有十几只，很快就被三人处理得差不多，寝室弥漫着杀虫剂的气味，地上散落着几只虫子尸体。 沈裁被虫子爬脚的触感膈应得不行，又被杀虫剂的味道熏得头疼，他狼狈得瘫在椅子上，气道：“寝室里怎么会有虫子？” 李星呈四处扇风散味道，百思不得其解：“对啊，这才四月，萤火虫不该是这个季节啊？” 陈亦言：“它们是从你床上飞出来的，你床上有什么东西吗？是不是食物残渣吸引的？” 沈裁：“没有，我从来不在床上吃东西。” 陈亦言爬上床，拿起手机玩游戏，随口道：“总不会无缘无故到你床上，你跟谁结仇了？” 李星呈闻言，顿时产生一个非常危险的猜想，但他不敢说，只能和稀泥：“不至于不至于，应该是从窗户飞进来的……” 沈裁睡衣上全是杀虫剂气味，难闻得要死，他看着唐栩空荡荡的床铺，想起唐栩的那句“虫子喜欢阴暗的环境”，他猛地意识到这狂虫之灾估计是唐栩干的。 这绝对是唐栩的报复，怪不得他今晚不回寝室！！ 沈裁看着椅子上他亲手叠的唐栩的衣服，气到发笑，亏他好心给姓唐的叠衣服，竟然得到这样一份丰厚的“礼物”。 他暂停时间，拿着杀虫剂狂喷唐栩的衣服，又把虫子尸体扔到唐栩桌上，才稍稍缓解火气。 解除时间暂停后，沈裁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他爬上床查看，被子上掉落了几个萤火虫尸体，杀虫剂的气味浓到窒息，今晚是睡不了了。 李星呈说：“裁哥，不然你今晚跟我睡？我床上没什么味道，也没虫。” 沈裁闷闷道：“不用。” 他抓着栏杆翻到唐栩床上，说：“我今晚睡这。” 李星呈大为震惊，心想被唐栩知道了估计会打起来，他问：“要不要我帮你问一下小唐的意见？” 沈裁躺倒在唐栩床上，腿上摔的那一下隐隐作痛，他拽着唐栩的被子没好气道：“那你跟他说，我祝他，好、人、有、好、报。” 这句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李星呈被沈裁的语气吓得怂怂的，但还是担当起室友关系的粘合剂，他给唐栩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撒了个谎，说沈裁睡在李星呈床上，而李星呈睡了唐栩的床。 唐栩回复“可以睡，没关系”，带着一个微笑emoji。 李星呈：……这表情可太真情实意了啊。 —— 兵荒马乱的一夜过去，又是周一早八，上课十几分钟后沈裁才姗姗来迟，他书包鼓鼓囊囊，挪动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塑料袋摩擦声。 “裁哥，你干什么去了？”李星呈好奇道，“书包里装了什么？” “快递。”沈裁直奔正题，“唐栩坐哪？” “你不会买了管制刀具吧？”李星呈战战兢兢，“杀人犯法，冷静啊哥。” “想什么呢，我关心一下室友。”沈裁的目光钉在教室第一排，唐栩孤零零地坐在最靠近讲台的座位，只能看见背影。 沈裁抓着书包站起，跨出座位的一瞬间，时间再一次暂停，一切喧闹归于寂静，所有人凝固在原地。 沈裁一步一步走向前排，他将唐栩从座位上拽出来，凝视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微笑道：“唐同学，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沈裁毫不犹豫地扒掉室友的衣服，只给人留了一条内裤，唐栩全身都白，胸上空空荡荡，没戴任何钉饰，沈裁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东西给人戴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如同打扮洋娃娃一样给唐栩穿上一件女仆装。 裙子比“佑安小筑”里唐栩展示的那件要长一些，领口宽大，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沈裁将唐栩翻来覆去地装饰一番，脖子扣上蕾丝choker，大腿绑上蕾丝绑带，最后拿出一个毛茸茸的猫耳发箍，戴在唐栩头上。 然后他将唐栩放在讲桌上，给室友摆了个撩人的pose。 教室里一半的座位都坐满，所有同学都抬着头，目光落在讲台上的幕布上，而唐栩如同橱窗模特，被展示在讲桌上，面对着所有人。 “唐栩。”沈裁拨弄唐栩头上的猫耳朵，低声赞叹，“你穿这身真好看。” 他靠在唐栩旁边，调整唐栩脑袋的角度，和他一起看讲台下的同学：“不跟大家打个招呼吗？” 沈裁饶有兴致地想，如果他在此时此刻解除时间暂停，讲桌上的唐栩会是什么反应？ 落进人群的黑色小野猫，肯定会惊慌失措吧？到时候唐栩会说什么？会羞愤地骂他？还是求饶？ “喵一声。”沈裁轻揉唐栩眼角的月牙胎记，恶劣地笑，“我就放过你。” 第5章 小猫咪戴铃铛，可爱。 阴沉的天气通常使心情郁闷，但唐栩的心情却出奇地好，他在购物软件的订单界面点击确认收货，满意地给卖萤火虫的商家留下五星好评。 真可惜，没看见沈裁狼狈的表情。 唐栩关闭手机，抬头盯着讲台上的幕布，在眨眼的一瞬间，他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酥麻感，肢体像在冰冷的东西上贴了太久，变得僵硬而麻木。 怎么回事？ 唐栩低头往下看，发现自己的腰带松了不少，身体移动的瞬间，他听见很轻的“叮铃”声从身上传来。 唐栩瞬间意识到什么，他隐秘地拉扯卫衣领口，看向胸口的位置，只见自己原本空荡荡的左胸，突然挂了一枚金色的铃铛，只要稍微移动身体，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栩的脸涨得通红，他忍住回头看的冲动，在心里骂： 沈裁，死变态。 上课不方便大动作，唐栩只能等到下课去厕所处理那枚小铃铛，剩下的半个小时他如坐针毡，细微铃声让他忍不住去想沈裁对他做了什么，想到身体的**部位被讨厌的人触碰，强烈的羞耻感涌起，唐栩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人。 终于等到下课，唐栩迈着平稳的步子往教室外走，铃铛声一步一响，路过的同学疑惑地看他，但什么都没问。 他走到门口，正碰上李星呈，他热情地走到唐栩身边：“小唐，你去厕所？一起呗。” 沈裁突然鬼魅一般从身后冒出来，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唐栩。” 唐栩木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沈裁若无其事地走在他身边，友好地关心：“你昨晚怎么没回寝室啊？” “没有和我们同甘共苦，实在太不厚道了。” “哎呀……”李星呈挤到两人中间，调和道，“那是小唐幸运，逃过一劫。” “确实幸运。”沈裁点点头，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唐栩，你身上为什么一直响啊？” 唐栩的脸刹那间变得滚烫，羞窘的粉从脖颈爬上脸颊，眼见李星呈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他尴尬得无地自容。 李星呈好奇地问：“我也听到了，小唐你戴了首饰吗？” 【是铃铛声？叮铃叮铃的。】 【脸怎么红了？】 唐栩避开李星呈的目光，狠狠瞪沈裁，罪魁祸首却无辜地问：“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小猫咪戴铃铛，可爱。】 【你要怎么解释呢，戴了什么首饰？】 “没有，是钥匙在响。”唐栩冷静地解释，加快速度往前走，“我先走了。” “他怎么了？”李星呈疑惑，“为什么突然走那么快？” 沈裁望着落荒而逃的室友，想到唐栩通红的脸，他忍不住大笑：“可能憋太久了，很急。” 见沈裁笑得直不起腰，李星呈更加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到底在笑什么啊？ 唐栩在厕所隔间取下那枚乳环，金色铃铛躺在他手心，做工精致，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唐栩不关心它值多少钱，无情地将其扔进垃圾桶。 唐栩摁下心里的羞怒，推开隔间的门，看见洗手间门口站着沈裁。 沈裁姿势闲适地立在门口，眉眼带笑地看着唐栩，一副友好和善的好室友样：“唐栩。” 他说：“我昨天帮你收衣服，你还没跟我说谢谢。” 唐栩冷淡道：“没让你帮。” 他一步一步往外走，离沈裁越来越远，他不想跟沈裁多说，光是看见那张脸就恶心。 但沈裁不依不饶地跟上来，走在他身边，低声问：“我床上的虫子是你放的吧？” 见唐栩不理他，沈裁自顾自地细数唐栩的罪责：“这叫什么？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小人之心……”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是个大度的人，过去的恩怨我不计较，只有一个问题，我好像没对你做什么坏事，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唐栩的脚步放慢，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沈裁一眼。 【又是这样冷漠的表情。】 【真想看看，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冷冰冰。】 “讨厌需要理由？”唐栩开口，“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喜欢你？” 唐栩说：“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喜好。” “这样啊。”沈裁跟着他放慢脚步，漫不经心道，“让你讨厌真是不好意思，不过……” 【凭什么不喜欢我？我怎么也算优质男，身材长相性格哪一项不是顶配？怎么就入不了你唐栩的眼？】 【说我讨厌，你又算什么香饽饽？傲慢冷漠的刻薄鬼。】 【也就只有身材好。】 “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的。” 【等着，迟早把你睡服。】 唐栩：…… 他对此人的自恋和下流有了更深切的认识，再不愿和沈裁多说，加快步伐走回教室，屁股刚挨着座位，沈裁便轻飘飘地路过他身边，转头和唐栩对视。 唐栩意识到沈裁再次使用了时间暂停的能力，因为他的脸颊在这一瞬间痛起来，又麻又烫，显然是被狠狠揉捏过。 而沈裁在想： 【手感很好，下次再光顾。】 唐栩皱眉：神经病！ 李星呈回到座位上时，沈裁正专心看手机，他埋怨道：“裁哥，你不放水，又不等我，刚才干嘛跟着我去厕所？” “去看小猫。”沈裁头也不抬地敷衍。 李星呈说：“这是五楼，猫怎么可能爬上来。” 沈裁没回答室友的问题，只专心盯着唐栩的对话框，三分钟前他给对方发送了一条消息，唐栩到现在都没回。 沈：对了，你最近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我听说，做亏心事是会遭报应的。 沈裁很清楚，那枚铃铛不可能被当作幻觉，他暂停时间对唐栩做的事肯定会被察觉。 但他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唐栩毕竟是接受了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的大学生，应该想不到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超自然能力。 就算他怀疑沈裁又如何，他没有证据。 直到上课铃响，唐栩也没有回复沈裁的消息，沈裁试探着发送微笑emoji，消息弹出的下一秒，他看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唐栩把他拉黑了。 沈裁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望向最前排唐栩的背影，微笑。 怎么就拉黑了，我的礼物还没送完呢。 —— 沈裁的报复一直持续到晚上。 唐栩在熄灯前二十分钟赶回寝室，掐着点洗澡爬上床，宁城大学实行熄灯不断电的管理模式，寝室四人不约而同在熄灯后保持安静，在床上做自己的事。 因为昨晚的混乱，沈裁的床沾了过量杀虫剂，四件套换了，床帘也被他洗了晾在阳台，他的床只剩一个长方体不锈钢框架，与隔壁铺只隔了唐栩的一层床帘。 时间暂停的状态下，一切声音都湮灭，沈裁在昏暗光线下掀开唐栩的床帘，侵入唐栩的空间。 狭窄的床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唐栩坐在电脑前，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空间逼仄，沈裁艰难地挪到唐栩身边，去看唐栩的电脑屏幕，发现唐栩正在P图——情趣用品的模特图。 沈裁瞬间兴奋起来。 屏幕上展示着产品特写，是一条胸链，银色链条蜿蜒在皮肤，如同银色渔网困住白鱼，锁骨的小痣则是镶嵌在鱼身上的一粒黑珍珠。 好漂亮。 将图片放大缩小仔细欣赏一番，沈裁恋恋不舍地缩小PS弹窗，映入眼帘的是唐栩的电脑桌面，图标密密麻麻，文件夹、图片、建模文件以乱码命名，铺满笔记本屏幕，简直跟唐栩本人一样凌乱。 沈裁：……这怎么忍得了！ 眼见强迫症要复发，沈裁强制自己把鼠标从桌面滑走，去翻看U盘里的文件。 他记得唐栩有一台二手佳能相机，这些照片应该是用相机拍的，是请了摄影师？还是三脚架？ 反复翻找过后，点开一个命名为“佑安”的文件夹，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唐栩的照片。 照片的存储日期是昨天，涉及三个产品：腰链、choker、胸链，照片背景是一片简单的白布，边缘可以看出酒店房间的装饰。 所有照片都是固定机位，没有第二人的痕迹，看起来是唐栩自己布景，用三脚架固定拍摄。 沈裁一张一张地翻看，唐栩的摄影技术可以说高级，充分展示产品的同时营造恰到好处的朦胧欲感，明明没有露任何**部位，却极致勾人。 不愧是产品摄影95分的学霸。 沈裁认真观赏唐栩莹玉般的皮肤，越看越热，他口感舌燥地暂停观赏，觉得床上太挤，想把身边靠着的人往床铺里面挪，但手一揽上唐栩的腰，他又不想动了。 腰好细，一只手就能环住。 沈裁放下鼠标，转头看静止不动的室友，唐栩微微低头，眉眼垂着，嘴唇抿起，也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他的皮肤被热气蒸得柔软，表情不像平时那样冷，反而带着些温柔的意味。 唐栩不喜欢吹头发，发丝被毛巾擦得半干，微微翘起，像柔软的黑色触手，更衬得他脸色清白。 有点乖。 他拉扯唐栩的领口，毫无意外地没在唐栩胸口看见任何装饰，自从那天之后，唐栩再没有主动戴过乳钉。 唐栩不是张扬的人，孤僻又内敛，在发现他的秘密之前，沈裁怎么也不会将他与情趣用品模特扯上关系，也想不到他会在那种地方穿刺。 是为了工作才穿刺？牺牲也太大了。 但不管什么类型的钉饰，都为他的身材锦上添花，实在太辣了，沈裁被勾得心痒难耐，但他坚守岌岌可危的道德底线，压下身体和心理的阴暗渴望，强行将手从唐栩腰上拔下来。 他揉了把唐栩的头发，终于了然为什么唐栩的枕头那么香，是被这湿软的头发腌入味了。 湿着头发睡觉会感冒。 沈裁下床拿了吹风机，在嗡嗡声中为唐栩吹干头发，然后再次接手唐栩的电脑，为室友留下最后一份礼物。 沈裁捏着唐栩的下巴抬高，与他对视。 他喜欢唐栩不戴眼镜的样子，唐栩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眼角的月牙生动地露在外面，生气的表情也漂亮。 他低声说：“晚安，唐栩。” …… 好像过了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 唐栩动动鼠标，左手摁下CTRL＋Z，撤销指令却没有执行。 他揉揉僵硬的手腕，下意识摸了把头发，本该半湿的头发已经干透，发丝间似乎还穿行着轻盈的风。 唐栩顿感不对劲，他对身上的一切细微变化都敏感，他仔细观察电脑上的图片，一寸一寸缩小，发现图片上自己胸上本该是粉色的部位，变成了高饱和度的荧光绿。 唐栩：又是沈裁！ 唐栩深吁一口气，继续检查文件，他在右边的图层界面找到一个命名为“喵”的图层，将不透明度拉到100%，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眼前。 照片的拍摄场景是教室，采用直观的中心构图，图片的前景是闲散坐着的同学，而图片的中心，是穿着女仆装，坐在讲桌上的唐栩。 唐栩的心跳得飞快，咚咚咚的心音要把胸膛击破，全身的血气上冲，他脑子甚至有些眩晕。 照片中的自己穿着黑白裙子，以鸭子坐的姿势被摆在讲台上，他手撑着讲桌，向前微微倾身，脖子上戴着白色蕾丝choker，一侧裙摆向上掀开，露出大腿上长长的黑色绑带，绑带的另一端从讲桌边缘垂下，被风吹得飘起。 他微垂着头，双目无神地望着台下，头上还戴着一个毛茸茸的猫耳朵。 即使照片只拍到教室同学的背影，但从后脑的弧度可以看出，所有人都在看他。 看着穿女仆短裙的唐栩。 唐栩浑身发抖，汹涌的情绪里一半是生气，另一半是羞耻。 即使他知道在时间暂停的情况下，同学们并不是真的“看到”他，但在认识的人面前穿女装的场景让他不可抑制地感到羞耻与恐惧，虽然裙子并不暴露，但对于唐栩来说，穿这身跟□□没什么区别。 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景，而沈裁就这样得意洋洋地展示给他，分明是报复。 他想起沈裁那句“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感到难以言喻的荒唐。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变态？！ 第6章 人不可貌相啊。 室友别出心裁的“礼物”给唐栩带来不小的心理阴影，他猜想沈裁肯定拍了他很多私密照片，但时间暂停的能力非常棘手，就算找沈裁当面对峙，他也不会承认，唐栩没有证据。 唐栩也不想暴露读心术的秘密。 他暂时拿沈裁没办法。 那张照片是报复，也是威胁。沈裁明面上对他好言相待，心里却对他有龌龊的心思，报复人的手段那么下流，就是想逼唐栩乖乖就范。 但唐栩不是轻易妥协的性格，不管怎么折腾，他都不可能屈从于那个变态。 唐栩删掉手机的指纹和人脸识别，设置私密空间，隐藏了大部分应用。 然后他点开购物软件，在名叫“异宠家园”的店铺找到关键词为“美洲大蠊”的商品，一口气下了50单，收件人填入沈裁的信息。 他听李星呈吐槽过，沈裁不喜欢把快递盒带回寝室，他会在拿到快递后立刻拆掉包裹，所以这次应该不会波及舍友。 和虫子玩去吧，傻逼。 —— 周三晚上，宁城仍旧大雨嚎啕。 唐栩放在图书馆门口的伞被偷了，他只能淋着雨回寝室。 薄卫衣与牛仔裤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湿黏的触感非常难受，唐栩如落汤鸡一般狼狈，他顾不上自己，只关心书包里的电脑有没有淋坏。 “小唐，你怎么湿成这样？”李星呈刚洗漱完，正准备上床，见他回来，关心道，“你没带伞？” “被偷了。”唐栩头也没抬，给笔记本插上电，见渲染器还在顽强地工作，才松口气。 哗啦一声，是床上的沈裁拉开床帘，他撑着栏杆，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栩：“伞被偷了？这么可怜。” 唐栩下意识看向沈裁的方向，沈裁的眼神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番，最后钉在唐栩脸上。 【湿、身、诱、惑。】 唐栩：…… 李星呈说：“你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唐栩倒霉透顶，澡洗到一般，熄灯时间到了，他摸着黑随意洗漱一番，在浴室门口重重地撞了一下，手臂上顿时一阵刺痛。 唐栩撩开睡衣袖子，借着窗外的路灯微光，他看见手臂上有一条深色短线，是被门框划了一道口子，出血了。 他疲惫地回到桌边，手机不断地闪烁，一个名为“AAA建模沟通群”的三人小群正在疯狂弹消息。 客户：今天能不能出图？ 客户：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急，明天要答辩。 客服：亲亲，设计师已经在做了，请稍等一下哦。 客服：设计师@TX会给您同步建模进度的哦。 客户：怎么还在建模？？不是已经建好了吗？今晚能不能渲染好？ 客户：很急很急非常急，我可以加钱！ TX：在渲了。 这是唐栩在做的另一个兼职，电商设计服务店的建模师，根据客户需求建模渲染，按模型复杂程度和渲染图数量收费，每单大约可以赚六七百。 唐栩建模的质量与效率都不错，但模型比较复杂，他的电脑配置不高，工作得非常勉强，一张图起码要渲三个小时。 客户：@TX今晚能不能出图？我加钱，你快点行吗？ TX：[截图]快不了，出图效率大约三小时每张。 客户：为什么这么慢？我自己渲都不用那么久！ TX：模型太复杂了。 客户：无语，你就说今晚能不能出图？ 客户：出不了我就不付尾款了。 客服：亲亲，您稍安勿躁哈。 唐栩的头发湿得滴水，也不打算吹，他听着散热器的呼呼风声，退出群聊，查看另一条亮着小红点的信息。 信息来自“妈妈”，内容是一条语音，唐栩点击转文字，大意是他爸爸骑摩托时不小心摔进了沟里，人和车子都碰坏了，医药费和修车费很贵。 唐栩退出去，点击“标为未读”，又点进去看消息，再次“标为未读”，如此反复几次，他还是点进对话框，给对面转了三千块钱。 妈妈立刻接收了转账，又发了一条语音，唐栩没心情去听，他关闭手机，趴伏在桌子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寝室里非常安静，室友都待在各自的床上，只有唐栩一个人坐在桌边，沉默地等待渲染器的进度条走到尽头。 电脑持续工作两个多小时，终于出了一张图。唐栩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他轻点鼠标保存图片，点开另一个文件开始渲染，散热器的声音再次转动，呼啦声响起，在寂静的寝室里格外刺耳。 “唐栩。”有声音从头顶传来，唐栩抬头看，是沈裁从床上探出头，“你有完没完？” 寝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唐栩的电脑泛着微光，那点微光照不亮沈裁的轮廓，唐栩看不清他的脸，也读不到他的心声。 “很吵。”沈裁的声音很小，语气很不耐烦，“你不睡别人还想睡。” 唐栩没说话，他拔掉电脑的充电线，端着笔记本出了寝室。 室外还下着细雨，走廊的地板上全是水，唐栩端着电脑走到走廊尽头的盥洗间，把电脑放在桌上继续渲染。 他靠着桌子听窗外的雨，只觉得腰背僵硬，头脑眩晕，过于疲惫的精神让他对外界的感知力减弱，他陷入恍惚的呆滞状态。 一阵凛冽的风吹过，他嗓子一阵发痒，重重地咳嗽两声，两声敲门声跟随着他的咳嗽响起，唐栩回头，看见门边站着沈裁。 “唐栩，我是让你不要吵，不是赶你出门。” 【都凌晨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做？】 “你在忙什么，吵到大半夜都不停？” “在渲染。”唐栩简洁道。 “一定要半夜渲？我记得课程作业是月底交，你急什么？”沈裁靠近唐栩，去看笔记本上渲染器的进度条，“这么慢，猴年马月才能出图吧。” “不是我的作业，是甲方的作业。”唐栩又低头咳嗽两声，声音有些哑，“他明天要答辩，很急。” 沈裁：“甲方？” 唐栩：“我做的兼职。” 沈裁疑惑：兼职？不是有一个模特兼职了吗？怎么还有？ 打两份工？他就这么缺钱？ 沈裁抬头看桌边的人，只见唐栩身形消瘦，脸色发白，面容憔悴，时不时咳嗽两声，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顿时对刚才在寝室说的话感到后悔，语气不该那么差的。 他只是听着唐栩的电脑响到凌晨还不停，想提醒这小白脸早点睡觉，没想到唐栩一声不吭就往外跑，衬得他像个搞寝室霸凌的恶毒室友。 【刚刚在寝室怎么不解释？】 【跟我说句话会要你的命？】 沈裁端起唐栩的电脑：“回寝室。” “很吵。”唐栩冷漠地回敬，“我不想睡别人还想睡。” 沈裁讽刺：“你在这里渲图渲到天亮，是想让整层楼的人都知道我半夜把你关在寝室外面搞霸凌？” “你不要名声我还要。”沈裁自顾自端着唐栩的电脑往外走，唐栩果然跟了上来。 两人轻手轻脚回到404，沈裁将唐栩的电脑放到自己桌上，用气声道：“你电脑渲图太慢，用我的。” “不用。”唐栩要把电脑拿回去，被沈裁避开。 “就这么喜欢被甲方骂？”沈裁道，“你是M吗？” 【等等，能在那种地方穿刺，还有那些情趣道具……没准真是M。】 【人不可貌相啊。】 “闭嘴。”唐栩忍无可忍，“你不要以己度人。” 唐栩没再阻止沈裁的动作，可能是精神疲惫到极限，他的动作和思维都有些迟钝，甚至看着沈裁那张脸，都没觉得太讨厌。 寝室亮起一盏暖色小夜灯，沈裁打开笔记本，弹出锁屏界面，见唐栩一动不动地盯着沈裁的屏幕，沈裁忍不住道： “能回避一下吗，唐同学？” 【1903】 唐栩用困乏的大脑简单解析了一下，沈裁的电脑密码是名字的首字母顺序，这么简单的密码，猜都能猜出来，竟然还怕别人看。 唐栩回到自己桌边拿U盘，回来时沈裁已经打开了渲染器。 用U盘导入文件，沈裁的笔记本也开始呼啦响起来，两台散热器的声音重叠，回荡在寝室里，唐栩下意识回头看李星呈与陈亦言的床铺，没有任何动静。 “别看了，吵不醒。陈亦言睡觉戴耳塞，李星呈睡得比猪还死。”沈裁道，“上次我半夜出去打电话，忘记带钥匙，敲了半小时门才开。” 唐栩：“哦。” “唐栩。”沈裁对唐栩轻飘飘的态度感到惊奇，“所以你为什么把我晾在外面半小时才开门？” 唐栩木着脸解释：“没听到。” 沈裁冷笑：装，你再装。 他没拆穿虚伪的室友，轻声道：“去拿椅子过来坐。” 唐栩觉得奇怪，他可以把电脑端回自己桌上渲染，沈裁把电脑借给他后可以直接去睡觉，为什么一定要形成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干等的情景？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沈裁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怎么可能让你和我的电脑单独待在一起？万一你往我笔记本上装病毒怎么办？” “我没那么无聊。”唐栩道。 沈裁：“不无聊为什么往我床上放虫子？” 唐栩无话可说：…… 沈裁转头看唐栩，对方穿着布满褶皱的黑色睡衣靠在他的桌沿，腰略微弯着，脑袋往他的方向倾斜。 沈裁闻到很淡的洗发水香，他迟钝地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在非时间暂停的情况下和唐栩靠得这么近。 他的目光从室友的脸溜到脖子，停留在锁骨处，小夜灯光线昏黄，将唐栩的皮肤照得细腻暖白，像莹润的玉，那颗暧昧的小黑痣若隐若现，勾出沈裁的情丝，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看我做什么。”唐栩微微退开，脸上又露出沈裁不喜欢的冷漠表情。 沈裁突然转换话题，重新提起一周前他们没吵完的架：“唐栩，你的照片我不会外传，你在情趣用品店兼职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他压低声音：“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唐栩没有说话，只看着沈裁的眼睛。 【我有没有睡你的机会？】 沈裁的声音低到听不清：“你有没有男朋友？” 也许是被沈裁的小夜灯刺得大脑发晕，也许是被散热器的呼啦声扰乱了思绪，唐栩一时分不清他该回答哪一个问题，在沈裁心音落下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开口：“没有。” “女朋友呢？” 唐栩：“没有。” 沈裁嘴角上翘，眉眼都染上笑意：“我就知道没人受得了你。” 就在唐栩尝试读沈裁的心声的一瞬间，世界突然归于寂静，所有的声音霎时消失，唐栩的表情也停留在微微愠怒的生动刹那。 沈裁面向电脑，鼠标在渲染器上轻轻点击，停住的进度条开始重新走动，在时间静止的状态下，世界被按下暂停键，但沈裁可以通过手动操作，使非生物物品“播放”起来，回到原本的运动状态。 他没动唐栩的电脑，只让自己笔记本的渲染器继续工作，才转身折腾静止的室友。 他揽住唐栩的腰，双手并用将室友抱进怀里，让唐栩坐在一边大腿上，后背靠着他的手臂。 沈裁笑道：“都帮你渲图了，让我占点便宜不过分吧。” 这样的姿势唐栩要高一些，沈裁微微抬头，借着夜灯的光欣赏唐栩的脸。 灯下看美人，比平日里更美三分。唐栩的脸素净中带着些凛冽的冷气，此时却被暖色灯光照得柔和，甚至有股朦胧的缱绻美。 沈裁伸手，如愿以偿地摸到唐栩锁骨的小黑痣，爱不释手地揉揉捏捏，将唐栩的皮肤揉得通红。 没男朋友啊，那他就放心追人了。 这身漂亮皮肉，迟早有一天是他的。 美人在怀，沈裁心情美好，他沿着身上人的面部轮廓一厘一厘描摹，滑过眼角的月牙胎记，撩过柔润的脸颊，落在对方干燥起皮的嘴唇上。 嘴巴好干，眼下还有黑眼圈，连小月牙都变灰了。 沈裁体贴地拿了自己的唇膏，细致给唐栩涂上。 “一看就不爱喝水。” 又拿了眼霜给唐栩抹上。 “不爱早睡。” 沈裁手动给唐栩闭眼，揉揉室友的脸蛋：“不护肤。” 又摸到凌乱的头发：“不吹头。” 沈裁恨铁不成钢道：“暴殄天物，简直白瞎一张好脸。” 沈裁深谙美貌对人际交往的积极作用，他从小到大没少因为一张帅脸获得好处，和长辈、同学、老师，人际关系都处得非常不错，大二担任院学生会会长时，学院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并对他笑脸相迎。 而唐栩与沈裁完全相反，明明长着一张好脸，却从不拾掇自己，虽然因为成绩好而在学院里风评不错，但只有近距离相处的沈裁知道，他是个孤僻又自我的奇葩。 “不过，今天很乖。”沈裁抬起唐栩的下巴，摩挲室友凸起的喉结，想起刚才唐栩不声不响跟着他回寝室，垂着眼和他一起看电脑的样子，心里一阵发痒。 沈裁继续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兼职？很缺钱？” 他没探究过唐栩的家境，看这小白脸摆那么多快递盒在寝室，还以为唐栩不缺钱，不过现在想来，也许那些快递盒里装的是……用于拍摄的道具？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不在寝室拆快递，要是被室友看到快递盒里装着情趣内衣，画面一定很精彩。 所以唐栩处理堆积快递的方式，就是周末把它们搬去酒店，布景拍摄，然后丢掉？还是寄走？ 丢掉也太可惜了，真想亲眼看看唐栩穿上它们的样子。 沈裁左手摩挲唐栩的下巴，右手插上U盘点击触摸屏，缩小唐栩笔记本电脑的渲染弹窗，想在U盘里寻找上次观摩过的名为“佑安”的文件夹，但仔细翻了好几遍，竟然没有。 沈裁：？ 换U盘了？挺注重**啊，看来之前那张照片把人吓得不轻。 沈裁放弃探寻唐栩的电脑，调整电脑椅的靠背，抱着人靠着电脑椅休息。 凌晨一点半，散热器呼呼直响，沈裁就这样抱着唐栩等待渲染器的进度一点一点挪动，他打了个哈欠，掐了把唐栩的腰，轻声道：“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这次可不能恩将仇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