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外室》
1. 第 1 章
庆历二十四年春,边境传来消息,镇国公宇文霆捷报频传,大败西北匈奴一族,生擒匈奴王子,不日便派其子宇文麟亲自押送匈奴王子回朝。
皇帝闻此消息,龙颜大悦,挥手给镇国公府赐下丰厚的奖赏,同时让大太监郭公公前去西北宣旨,特请镇国公与世子一同回京受赏,顺便与家人团聚。
镇国公府,舒晴院。
明媚的春光穿过窗棂落在紫木檀八仙桌上,给房间镀上一层金边,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在空中飘荡,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起女子额前的碎发。
云挽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将审完了的账册归拢整齐,放进箱子里。
镇国公府世代累积的铺子庄子不少,每个季度都要她这个做当家主母的来打理,这段时间自然要比平常劳累一些。
“小姐,莲子燕窝羹好了,您歇歇再看吧。”
贴身丫鬟云梦端着托盘进来,将小厨房熬了几个时辰的甜羹放到桌子上,然后帮着自家小姐收拾起桌面上的账册。
“今年采购的这批燕窝品质都还不错,可有给老夫人那边送些过去?”
干了一下午,云挽的确感觉有点饿了,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甜羹。
“早就派人送过去了,小姐您放心,老夫人要是知道小姐这么记挂她,肯定会觉得高兴的。”
“这甜羹还有吗?去盛一壶,看天色,我差不多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云挽将剩下的半碗一饮而尽,起身活动了一下久坐而变得僵硬的身体。
“是,小姐。”
云梦叫门外候着的小丫头进来收拾残羹,然后亲自去小厨房盛了一壶甜羹装进食盒中。
“我们走吧。要是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等云梦收拾完,云挽早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了。
她的小院离老夫人的院子还有点远,所以他们要早点出发。
当今镇国公宇文霆年近而立,却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未娶妻。
直到十三年前,老夫人做主,从族中为镇国公挑选了一名父母双亡的族侄作为继子,他便是如今的镇国公世子,宇文麟。
他也是云挽成亲三年,新婚之日刚掀开盖头就立马出征的夫君。
众人都说,云挽一介五品小官之女,能嫁给超品爵位的镇国公世子,真是祖坟上烧了高香,才有这样好的姻缘。
云挽也觉得自己只怕是走了狗屎运,才会被老夫人看上,刚及笄,镇国公府就派媒婆就上门了。
一开始,云挽的父亲还以为媒婆是要给一直没有娶妻的镇国公说媒。
便是说什么也不答应这婚事。
毕竟随着镇国公年纪越来越大,门当户对的适龄闺秀早就成亲生子了,偶有和离的高门女子她又瞧不上。
所以老夫人只能降低标准,在下面小官的女儿中挑选年轻貌美的。
老夫人给自己儿子私下相看的消息不是秘密,可惜宇文霆每一个都不喜欢,加上他在西北驻边,无召不得回京,所以一直没成亲。
面对媒婆接二连三的花言巧语,云挽的父亲云卓瑞还没有到卖女求前途的地步,所以他一边敷衍一边着急想办法,力求在不得罪镇国公前提下,严肃拒绝这门婚事。
却不想,媒婆居然是给才十七岁的镇国公世子宇文麟提亲的。
面对宇文麟这样的家世好,样貌好,气质好的少年世子,云挽和其父亲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婚事很快就定下了。
云挽也怀疑过,是不是宇文麟有什么问题,才会娶自己这个小官之女,没想到居然是老夫人去找大师算的。
说世子需要娶一名命中带福的女子,才能保佑他在西北战场上逢凶化吉,平安顺遂。
将门世家,最看中的便是战场上的安全。双军厮杀,刀剑无眼,不一小心便是马革裹尸,前镇国公便是在战场上去世的。
所以老夫人常年求神拜佛,找了不少大师给宇文麟算姻缘,最后在出征前匆匆定下了云挽这个普通姑娘。
云挽的上头没有婆婆,李氏作为整个府里最尊贵的老太君,前镇国公夫人,宇文霆的生母,便是云挽头上的泰山。
自从进门后,云挽作为刚进门的新媳妇,被老夫人要求每日都要去她的院子里晨昏定省,除非生病到起不来床才可以请假休息。
云挽知道自己着实是高嫁,而且进门三年,还没有一儿半女傍身,自然会遭受点婆家的磋磨。
即使老夫人跟自己差了个辈分,但云挽觉得在老夫人眼中,自己这个孙媳其实和儿媳差不多。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夫人的年纪完全可以做宇文麟的母亲,而不是祖母,只可惜前镇国公早逝,老夫人一生只生了宇文霆一个儿子。
寿康院,
两个婢女手捧洗漱用品,步行规矩,目不斜视地进入老夫人的卧室,古嬷嬷接过温热的毛巾,服侍自己的主子擦脸。
老夫人今日午睡起迟了,俗话说,春乏秋困,这个时节正是老人容易困乏的时候,不过古嬷嬷可不敢让老夫人睡太久,容易头痛。
“老夫人,世子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李氏此时正在梳头,对于小丫鬟的通禀当做没听见,连眼风都没给一个。
还是一旁服侍的古嬷嬷见状立马给小丫鬟一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别站在这里碍老夫人的眼。
“让她先在外面候着吧。”
老夫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打发一个不重要的下人。
小丫鬟不敢抬头,连忙应下,俯身退了出去。
“外边可有麟儿的消息?”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听汪管家说,世子爷上午便已经进了京城,等觐见过皇上,述完职,应该就能回家与老夫人团聚了。”
古嬷嬷一脸喜气洋洋地给主子报喜,毕竟老夫人已经三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儿了,可不想念得紧。
李氏闻言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她终于可以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好孙儿了。
“镇国公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忽然转念想起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李氏的语气也变得平淡起来。
“回禀老夫人,国公爷那边还没有传来确切的消息,不过应该和世子爷差不了几天。这次虽是皇上特令公爷与世子一同回京,但公爷驻守西北多年,还身居要职,一下子要离开那么久,肯定花点时间需要来做安排。”
古嬷嬷想了想,字句斟酌地解释道。
自从十几年前,还是少年的国公爷不顾老夫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代亡父出征西北,击杀匈奴,扭转战局,母子俩之间的关系便急转而下,差点断绝。
直到老夫人收养了宇文麟,让宇文麟代父在跟前尽孝,母子俩的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
“不用给他找理由,他怎么想的我心知肚明,他的心已经在西北被养野了,不愿意在京城找个大家闺秀成亲生子,延续香火,交还兵权,做个闲散贵人,安稳度过一生。”
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和那早死的爹一样,生来便是要做那无拘无束,翱翔在天的雄鹰,不是困在京城的软骨头。”
“老夫人……”
古嬷嬷刚想安慰几句,却被老夫人打断了。
“我早就想明白了,只要我的麟儿愿意回来,在京城当他尊贵的世子爷,不再去西北了,我就什么都满足了。”
虽说镇国公府家的儿郎都要上战场历练一番,但如今西北局势还算稳定,又有镇国公在那边驻守,宇文麟要是愿意回来当个闲散世子爷也是没问题的。
“老夫人,您放心,这次世子就是去随便立个军功回来,好让皇上有理由给他在京城封个官做,不再与您分离了。”
古嬷嬷知道怎么说最让老夫人舒心,便一直捡着好听的话奉承。
“等世子爷回来陪您,再多生几个孩子绵延子嗣,您只管做太婆婆颐养天年就是了。”
“呵呵呵,就你能说会道,也不知道这个孙媳妇麟儿喜不喜欢,早知道他这次上战场被分到比较安全的后备军,我就不那么着急给他娶亲了。”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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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氏不愧是小门小户出身,做事做人一点都不大气,声音还又细又柔,乍一听还以为是那腌臜地方出来唱曲儿的,再华贵的衣裳都被她穿得妖妖娆娆,遮不住满身的狐媚子气。
要不是看上了她的命格,我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踏进尊贵的国公府,还与我的麟儿成了夫妻,有这么个世子夫人真真是晦气。”
李氏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出卧室,一旁的古嬷嬷小心搀扶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对云挽受到的谩骂充耳不闻,当然她也不去接老夫人的话,毕竟老夫人这样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古嬷嬷对此早就感到稀疏平常了。
云挽跺跺脚,缓解站得有些酸软的小腿肚,待听到房中传出动静,才立马低头站好。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
小丫鬟低声唤道,不细看瞧不出哭过的痕迹。
云挽闻言连忙示意云梦将食盒给她,然后缓步走进给李氏行礼问安。
“给老夫人请安。”
云挽一直保持蹲着的姿势,等到老夫人吩咐起身,才赶紧抬头站直。
“这是孙媳让小厨房熬了几个时辰的莲子燕窝羹,最是滋补,味道也不错,您尝尝。”
李氏老神在在地等着云挽亲自服侍自己用羹,喝完也没个好脸色。
不过云挽已经熟悉了李氏这副不易讨好的模样,她知道,只有每次关于宇文麟的消息传过来才能让这位老夫人露出一个难得的笑脸。
“老夫人!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府啦!”
外院的大管家金三边跑边喊,又急又喜,即使满头大汗也来不及擦。
“什么?你说……麟儿……麟儿回来啦!”
金三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老夫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古嬷嬷生怕自家主子闪了腰,连忙上前搀扶。
“没错,老夫人,外面是金管家的声音,绿芙,快去让金管家进来回话。”
绿芙是古嬷嬷的女儿,也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之一,在寿康院格外得脸。
世子爷回来这样的好消息古嬷嬷自然要留给自家人,不会让给别人去,一旦老夫人高兴说不定还会给绿芙赏点甜头。
“是。”
绿芙自然也听到了金管家的声音,立马喜笑颜开地出去请金管家进屋来。
待绿芙出去,整个屋子里不管主子还是下人全都躁动了起来,除了云挽主仆两个,明明她是世子夫人,却好像和整个家格格不入。
“夫人……”
云梦在外面遵守规矩称呼自家小姐为夫人,因为之前老夫人揪过她的这点错处,还是云挽主动请罚抄佛经才没让云梦被嬷嬷拉出去掌嘴。
从那以后云梦便更加小心,生怕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
现在她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之前便知道世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可真的到这一刻,她希望世子回来了自家小姐有丈夫撑腰可以好过些,又担心世子回来了小姐的情况会更糟糕。
“别担心。”
云挽自己其实心里也没底,她根本没有和世子相处过,只在大婚夜匆匆见过一面,看起来是一位温润儒雅的公子。
大红的婚服衬得对方格外潇洒俊逸,真不愧是京中有名的翩翩少年郎。
那便是云挽对自己丈夫的唯一印象。
接着便是三年如一日为人孙媳妇的辛苦生活,希望这次世子回来可以多留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她有了孩子再出去,不然在这深宅大院,她迟早会熬不下去。
云挽并不奢求与世子夫妻恩爱,只求与他相敬如宾,自己在镇国公府能够好好生活,平淡过完这一生。
“金三,你说的可是真的,麟儿到哪儿了?”
云挽回忆间,绿芙已经把金管家请进来了,老夫人见状连忙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老夫人,您快收拾收拾去前院吧,世子的马车已经到东大街了,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我们镇国公府门口了。”
金管家语气急促,生怕消息传晚了,老夫人责怪。
2. 第 2 章
前院,大门。
老夫人站在门口焦急地望向皇宫方向,云挽也跟着站到后面阴凉处,她才不想为了等宇文麟而站在太阳下晒着。
幸好老夫人此时一心想着自己的好孙儿回来没有,根本没有时间管云挽。
众人没等多久,只见一行马车从街头缓缓行驶过来,金管家连忙出去迎接。
最前面的马车在正门停下,车帘掀开,一个动作敏捷的男人从里面跳下来。
云挽还没有认出来那是谁,老夫人就赶忙走下阶梯,准备对好孙儿嘘寒问暖。
可让人大吃一惊的是,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迎接热泪盈眶的老夫人,而是转身从马车里扶下来一位弱柳扶风,身着素衣,浑身楚楚可怜的姑娘。
“祖母,孙儿不负您的嘱托,安全回来了。”
宇文麟将冯寒月安稳扶下来,才转身对祖母躬身行礼。
“好孩子,你在西北受苦了,不仅黑了也瘦了,自从你出征,祖母在京城日夜都不得安睡,生怕我的乖孙回来缺胳膊少腿了。”
老夫人一把牵住宇文麟的手,拉着他仔细打量,与三年前相比,曾经的白嫩少年长高了,变壮了,也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让祖母担心是孙儿的不是,孙儿保证以后不会再离开祖母了,皇上刚刚说要给孙儿派一个金吾卫指挥同知的职位,从三品呢。”
宇文麟起身扶住老夫人往府里走,语气十分的自豪,毕竟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三品官员了,比那些靠父母长辈封荫做个小官的纨绔子弟强太多了。
“好好好,你以后就留在京城,祖母终于可以放宽心了,等你以后再生几个孩子继承国公府香火,祖母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
老夫人听到宇文麟这么说,连声称赞,顿时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
“呸呸呸,祖母,您千万别这么说,佛祖一定要保佑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再过几个月啊,您就可以见到重孙了。”
宇文麟话音刚落,周围寂静了一瞬,气氛也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一些下人忍不住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落在后面的云挽和那位白衣姑娘。
“哦?麟儿,此话何意?”
老夫人也不是傻子,立马听出了宇文麟的弦外之音。
“古嬷嬷,去。”
还没等宇文麟开口解释,老夫人一个吩咐下去,周围服侍的下人们纷纷离开,只剩云挽主仆,老夫人主仆,以及宇文麟和那位白衣姑娘站在了正厅里。
“祖母,对不起,孙儿不孝,多亏了寒月当初救下孙儿,是孙儿鬼迷心窍与寒月有了夫妻之实,孙儿知道自己已经娶了妻子,本不该不问过正妻便纳妾进门,但寒月有了孙儿的骨肉,祖母您也不忍心孙儿的孩子流落在外吧。”
正厅大门关上的瞬间,宇文麟直接双膝跪在了老夫人面前,他身后的女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接着他开始解释这一切事情的由来。
冯寒月是西北一个小城县令的女儿,当时宇文麟奉命押送粮草前往大营,却不想半路遇到伏击,被敌人砍伤,昏迷在了树林里,被外出上香的冯寒月救下。
孤男寡女,一来二去,很快便互生好感,许下终生,再后来情不自禁有了肌肤之亲,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唉,好孩子快别跪了,祖母不怪你和那位冯寒月姑娘,反而要感谢她,她要是不救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祖母不得心疼死啊。”
老夫人听完解释后,连忙让古嬷嬷将跪着的两人扶了起来。
“谢谢祖母体谅。”
“谢谢祖母。”
宇文麟自己快速站起来后,连忙转身呵护着冯寒月起身,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才是真正的世子夫人。
“云挽,冯姑娘可是世子的救命恩人,你可要好好招待她,万不能有妒忌之心,你可是大家宗妇,要有容人之量。”
老夫人重新在主位上坐好,才好整以暇地对云挽提点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是,孙媳谨记。”
云挽在看到宇文麟扶那位冯寒月下马车时,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现在,她的预感果然没错。
宇文麟外出打仗整整三年,她在内宅为他殚精竭虑地打理中馈,伏低做小地照顾长辈,最后得到的结果居然是丈夫回家当日迎小妾入府,庶子先嫡子出生。
云挽此刻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和宇文麟没有感情,她还能十分冷静地坐在这里听他们说话。
在嫁进来的时候,云挽便知道自己的夫君不可能只有她一位正妻,但是没想到宇文麟竟然会让庶子先于嫡子出生,有点礼数的世家贵族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宇文麟对冯寒月的喜欢和爱护,绝对不会同意打掉那个孩子的,云挽只能将委屈自己咽下,这就是高嫁的代价。
云挽不后悔答应这门婚事,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镇国公府这个大靠山,她那刚正不阿,直言进谏的父亲才不会被人在朝堂上暗地里使绊子。
她母亲死得早,云挽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很爱母亲,当初母亲去世后,父亲自愿为妻守孝三年,即使后来考取了官位,也没有再娶,连小妾也没有纳。
有人劝他怎么也要生个儿子顶起门户,以后还可以给云挽撑腰,但云挽的父亲拒绝了,他只要云挽一个女儿就够了,等他老了就回到老家,死后和云挽的母亲葬在一起就知足了。
所以云挽很羡慕父母之间海枯石烂也不变的爱情,可惜她相信这世上像她父亲那样深情的男人极少,她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与其等着虚无缥缈的爱情,还不如用自己的婚姻换点实际的。
“夫人,麻烦你给寒月安排一个院子吧,要离前院近一点,最好地方大一些,装饰也要精美淡雅,寒月不喜欢那种繁复华贵的,还有寒月喜欢吃清淡一些的食物,她最近怀孕胃口不好,麻烦你吩咐厨房给她单独做一份……”
自从云挽说完那句话后就坐在椅子上放空,她不想看到他们那虚伪的面孔,直到临走前,宇文麟突然凑上来对云挽吩咐起如何安顿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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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妾身知道了,世子放心。”
云挽掐着话头打断了一直喋喋不休的宇文麟,她实在不想听他说一大堆废话了。
“妾身之前不知世子会带回来一个妹妹,所以文荷院并没有派人打扫修缮,那是离前院最近也是最大的一个院子,若妹妹想要住进去只怕要等一段时间了。”
“府里其他院子要么住了人,要么被当成了仓库,眼下只能委屈妹妹在潇湘阁住几日了,等文荷院收拾好了再搬进去也不迟,您说呢?世子。”
潇湘阁在镇国公府西南角,是地段最不好的一个院子,常年晒不到太阳,距离前院也最远,而且这两天下了一场春雨,里面满是潮气,冯寒月怀着孕住着绝对不舒服。
“可以,这个家里你最熟悉,你看着安排就行。”
宇文麟离家三年早就对府里的弯弯绕绕忘得差不多了,见云挽一脸真诚,一副为他们考虑的模样,自然没有别的话可说。
“多谢姐姐,等妹妹安顿好后,定要去给姐姐敬茶磕头,感谢姐姐的照顾。”
冯寒月说话温温柔柔像一汪甘甜的清泉,怪不得宇文麟把她护得像眼珠子,只见冯寒月想要蹲下身子向云挽道谢,结果还没等她弯下膝盖,就被宇文麟一把揽在了怀里。
“你怀着身孕,不用拘于这些俗礼,以后在这个府里,除了祖母,你见到谁都可以不用行礼。”
“这不太好吧……麟郎,姐姐会有意见的。”
冯寒月语气迟缓,用有些害怕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云挽,明明云挽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好像被云挽欺负了一样。
“只管听我的,她不敢有意见,寒月你真是太善良了,云挽是世子夫人,包容照顾怀孕的小妾是她该做的事,镇国公府的子嗣珍贵,她作为主母必须顾全大局。”
宇文麟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正妻面前抱着小妾你侬我侬,还给云挽扣了个作为正妻必须大度的帽子,让她在小妾面前颜面尽失。
“世子说得是,绵延香火是头等大事,妾身不敢有半点怨言,还望世子共勉。最近府中事务繁多需要妾身亲自去打理,就先告退了。”
说完,给宇文麟行了个礼便带着云梦离开了前院。
她真是一刻都不想看见那两个人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恶心模样了。
听到宇文麟说什么香火,什么子嗣,云挽就是一肚子火,他现在把一个庶子视若珍宝,难道就不想和自己生一个嫡子吗?
按照本朝律法,只有嫡子才有资格继承爵位,除非生不出嫡子或者嫡子出了意外,才有可能让庶子上位,但是大多数没有嫡子的,朝廷都会把爵位收回,只留普通的家业给庶子继承。
这也是老夫人非要给镇国公过继一个嫡子的原因。
要是还未娶妻生子的镇国公不幸战死沙场,虽然皇上肯定会看在宇文一族世代忠诚守护边境疆的份上,不至于狠心收回爵位,但是旁支继承肯定会降爵,到时候镇国公府百年基业也就毁了大半,再也不可能恢复往日荣光了。
3. 第 3 章
所以她最后对宇文麟说的那句“望世子共勉”,就是在委婉地提醒他,不要做宠妾灭妻的事。
但是看样子对方好像没有听进去,云挽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书案前,看着满桌还未看完的账本,一时竟觉得这个世子夫人当得着实有些没意思。
“小姐,你还好吗?”
云梦沏了壶云挽最喜欢的花茶,倒了一杯递给她。
“呵,还好,死不了,我就知道高门贵妇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只是一个妾,不过只是一个庶子,她最后能不能生个儿子还不好说呢,你小姐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如今府里的掌家权可是在我手上。”
云挽情绪不过低落了一瞬,很快她就重新打起了精神,她可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还在府中经营了三年,难道还斗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小妾?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他们走着瞧。
冯寒月进府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其他的一应都需要云挽这个当家主母帮她置办,不过云挽推脱自己要处理中馈抽不出手来,便把此事交给了老夫人身边的古嬷嬷。
古嬷嬷欢欢喜喜地接下了这个差事,她早就看清冯寒月才是世子最喜欢的女人,世子夫人以后只是纸老虎,即使得罪了也不足为惧。
但没人知道,古嬷嬷的内心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她想让自己的女儿绿芙去做世子的姨娘,生个孩子,再去求老夫人放他们一家脱离奴籍,这样她的后人就不用世代为奴为婢伺候人了。
所以她想知道那个冯寒月是用什么手段勾引到世子的,也让绿芙跟着学习学习,以后成了姨娘刚好能用上。
一个带着目的讨好,一个进府后小心谨慎,冯寒月和古嬷嬷相处地还算不错,不知不觉间居然从古嬷嬷那知道了不少老夫人的喜好。
三月三,上巳节,云挽和往日一样清晨便来到寿康院请安,不想今天比以往多了一个人。
“姐姐好,听古嬷嬷说姐姐自从嫁进来便每日都要晨昏定省,一日都不曾懈怠,妾如今身为府里的一份子,自然要以姐姐为榜样,来给老夫人请安。”
冯寒月的身材十分匀称,即使肚子微凸也不显臃肿,反而有种即将做母亲的温柔,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素雅长裙,衬得她整个人如一朵空谷幽兰,配上她那张精致如小白花的脸,是个男人看了都想拥入怀中好好呵护。
云挽不想和她说话,只看了她一眼就不管了,她喜欢站就站吧,真是难为她一个孕妇起这么早来做样子。
其实按照规矩,只有正妻和子嗣才有资格到老夫人院子里请安,妾室通房之类的,只需等正妻回去后向正妻请安即可。
冯寒月今天过来向老夫人请安,完全就是不懂规矩,嘴上说什么向自己学习,其实就是想越俎代庖,挑战她的地位。
云挽不想和她在这里吵起来,免得打扰到老夫人,所以就当没看见,老夫人最是看重规矩,冯寒月就算想讨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早春风凉,云挽早有准备穿得保暖,倒是冯寒月为了打扮漂亮穿得很薄,现在就要站在寒风中受冻了。
“世子夫人,冯姨娘,老夫人让你们进来等。”
就在云挽看到冯寒月瑟瑟发抖而心中暗喜时,突然古嬷嬷打开门走了出来,对他们说道。
云挽心中一惊,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她这三年来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起风下雪,她都日复一日的来请安,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不敢逾越,结果今天不过是刮了点风,老夫人就着急让冯寒月进去等着,生怕她生病。
她明白自己只是顺带的那一个,毕竟自己肚子里可没有那块宝贝肉。
忍下心中的不忿,云挽和冯寒月没坐多久,老夫人就出来了。
“给老夫人请安。”
云挽起身行礼,冯寒月也跟着行礼。
“都起来吧,冯姨娘,孩子最近可好?刚好我身边的张嬷嬷回来,她最擅长照顾有身孕的女子,让她在你身边服侍我比较放心。”
老夫人抬手一指,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嬷嬷走到冯寒月面前行礼。
“奴婢张氏,承蒙老夫人抬爱,被派到冯姨娘身边服侍,还希望冯姨娘不要嫌弃老身啰嗦。”
“张嬷嬷你快起来,妾和孩子以后可都要靠你照顾了。”
冯寒月满脸喜悦的将张嬷嬷扶起,然后起身来到老夫人面前,接过身后丫鬟一直捧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做工精美的抹额。
“老夫人,妾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是妾亲手绣的抹额,希望老夫人能够喜欢。”
冯寒月将抹额拿出来给古嬷嬷,然后语气感激地说道:“妾自知自己身份低微,能得世子爷垂怜已是莫大的幸事,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愿以后和孩子一起孝敬老夫人。”
冯寒月这话说得漂亮,即使连老夫人这样古怪的人听着都十分顺耳,再把冯寒月与呆坐在一旁的云挽放在一起比较,老夫人越看她越顺眼。
云挽入府几年,给她亲手做东西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来请安也板着个脸,屁股没坐热就要走,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哪会像冯寒月这样亲亲热热地讨好她,感谢她,把她当祖宗供着。
不管是谁都会喜欢冯寒月这样捧着自己的人吧。
“好好好,你有这份心就好,古嬷嬷去请府医来,这一路马车颠簸,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夫人现在最看重血脉传承,即使是庶子,也是宇文麟的亲生孩子,如果养在嫡母名下也可充作嫡子,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云挽看着冯寒月尽力讨好老夫人的模样,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初刚进府的样子,那时的她对老夫人也是这样讨好。
就算老夫人因为孙子出征心情不好,她也会没事就来陪陪她,与她说说话,直到她后来接手了府中的事务,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渐渐忽略了老夫人这边。
等她将府中的事务理顺,老夫人就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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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相处了。
云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也曾请教过古嬷嬷,可是古嬷嬷口风很严,根本打听不出什么,于是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下去。
“孙媳还有账本要看,先行告退了。”
云挽见两人一直说个没完,她坐在这里就像个看戏的局外人一般,她还不如回去看账本。
“等等,麟儿这几天都在外面忙公务,你身为他的妻子要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连觉都睡不好。”
李氏听说宇文麟这几日居然都是歇在冯寒月的潇湘阁,而不是前院自己的院子,自然要敲打一下作为正妻的云挽。
“潇湘阁那么小,麟儿怎么能安稳休息,你快点派人将文荷院收拾好,不要一直拖着,而且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了了。”
宇文麟跟老夫人提了一嘴,准备等文荷院收拾好,就给冯寒月办纳妾仪式,而且还要大办一场。
“孙媳知道了,现在就去看看文荷院的情况。”
云挽低头应道,府里的大事小事都要她来管,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看文荷院到底弄成什么样了,既然老夫人特地提了出来,她自然要去关心关心。
“去吧。”
真是没用。
老夫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越来越觉得云挽碍眼了,要是能把云挽休了,再给自家千好万好的孙儿,娶个能在仕途上有助益的高门贵女回来还差不多。
不过云挽这三年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想要休她还需要好好谋划。
云挽不知道老夫人的恶毒心思,她在老夫人这里因为冯寒月受了气,自然想找回场子。
今天的晚膳她故意选了最近特别流行的陵江银鱼,刺少肉嫩,味道鲜美,十分有营养,自从在元宵宴上被皇上亲口赞赏后,直接在京城官宦贵族圈子里风靡了起来。
根据云挽安插在潇湘阁的眼线反映,冯寒月身孕刚三四个月,正是孕反严重的时候,每次吃饭都要用新鲜的柑橘压制呕吐,才能吃下一点点。
所以就算那银鱼再好吃,用清淡的做法也有一股鱼腥味,云挽不信她闻着鱼汤不会恶心难受,最好把胆汁都吐出来。
待到午饭时,云挽听着潇湘阁那边传来请大夫的消息,就着鲜美的鱼汤多吃了一碗饭。
可惜她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宇文麟今晚下值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她父亲因为卷入税银盗窃一案,被当成嫌疑人下了大牢。
西南三省缴纳的一千五百万两的税银,在太府寺的库房里不翼而飞。
云挽的父亲作为记录税银入库的太府寺丞,是直接接触人,也是最有嫌疑的,事发后被大理寺带人直接抓进大牢中进行审问。
“不可能,我父亲是不会偷税银的,世子你是知道的,我父亲一向正直无私,刚正不阿,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他怎么可能会去偷税银呢?”
云挽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腿软到没办法站起来,抓着宇文麟的衣摆大声质问。
4. 第 4 章
“那是你父亲,本世子怎么知道,谁知道他私下里是什么模样?”
宇文麟满腹怒气,这件事他还想问云挽呢,税银可是国之根本,偷税银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要是云挽的父亲真的脑袋发昏干了,或者被屈打成招了,那他们镇国公府也会跟着受牵连。
“妾身发誓,父亲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偷税银的,若世子不信,大可去牢里问父亲发生的一切,请世子还父亲一个清白。”
云挽闻言,心中既悲愤又无助,见宇文麟一脸不信,没办法,她跪在宇文麟面前,举手发誓,语气恳切。
“你对着我发誓也没用啊,而且现在朝中上下风声鹤唳,生怕皇上查到自己头上,你还想让我主动去大牢见罪犯,是嫌镇国公府的生活太安逸了吗?”
宇文麟对着云挽发了好大的火,他才刚从西北立功回来,正是受皇上重用的关键时期,结果妻子娘家就犯了这么大的罪,简直是在扯他后腿。
到时候皇上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以为镇国公府有不臣之心,那就完了。
当今圣上年纪大了,疑心病也愈发重了,要不是他们宇文家族世代镇守西北,为了国家出生入死,几代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甚至连如今的镇国公都没有亲生血脉留下,不然他们现在过得绝对没有那么风光。
且看和他们情况差不多的英国公,世代镇守南边海域,抵挡海匪寇贼侵犯我国,但就在几年前,被人上书藐视圣旨,在南海拥兵自重,疑似有造反之意。
然而没过多久,英国公便在回京述职的路上被人严刑拷打致死,却对外宣称是英国公与海匪勾结,在被海匪救走时误杀的。
等英国公一死,皇上便用雷霆手段派人接管了南部海军,并收回了英国公府的爵位,查抄了全府的家产,男人流放千里,女人小孩入教坊。
原本是京城四大超品国公之一的英国公府便这样分崩离析,瞬间消失在了众人视野。
宇文麟不想步英国公府的后尘,自然要解决一切会给镇国公府带来危险的因素。
他眼神冰冷地看了跪坐在地上的云挽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心底庆幸自己和这个女人还没有半点瓜葛。
“世子!世子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世子——”
云挽发现宇文麟居然就这么离开了,连忙爬起来追出去,大声喊着他,希望宇文麟能帮她查一查她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惜对方的脚步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只当没听见云挽哀求的哭泣,他从未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
“小姐,小心脚下!”
云梦跟着追了出去,出门就看见云挽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连忙上去把云挽扶了起来。
“怎么办呀,小姐,奴婢相信老爷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世子他……”
云梦父母双亡,从八岁时便跟着云挽了,十二岁成了云挽的贴身丫鬟,还有幸被赐了姓名,云府就像她的家,云老爷对下人也很好,现在云府出事,她同样很着急担心。
“我爹肯定是被陷害的,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去找证据,云梦,帮我弄一辆马车,我现在要回云府。”
“好,奴婢一定会想办法弄一辆马车在后门等小姐。”
云梦点头答应,立马起身跑去前院。
按理来说,云挽想要出府,必须提前给老夫人禀告,等老夫人同意后,才能出门,不然就是没规矩。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去禀告老夫人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个关头,老夫人也不会同意云挽回去,所以云梦只能想办法贿赂马夫,偷偷赶一辆备用马车出来,赌不会被人发现。
幸好后门来往人员稀少,加上天色昏暗,云挽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她将自己包裹严实,悄悄坐上马车离开镇国公府。
至于院子里,她派一个小丫鬟装成她的样子洗漱睡下,反正宇文麟也不会来找她睡觉,不用担心会被拆穿。
在镇国公府里呆了三年,不说能完全掌握全府,至少她的院子已经被她清理干净了,期间老夫人也伸过几次手,但都被她给发现处理了。
可惜前院是金三管家的地盘,她插不上太多手,所以只能让云梦去拿钱贿赂马夫。
弯月西升,一辆朴素的马车从镇国公府的后门静静离开东大街,向着坐落在南六街的云府驶去。
云梦学过赶车,只是不太熟练,幸好大晚上路上都没有人,她可以稍微加快速度,但也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
没等马车停稳,云挽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敲响云府大门。
“余伯,快开门啊,是我,云挽。余伯你在吗?”
夜晚的寂静被急切的敲门声划破,云挽叫着管家余伯,夜深重寒,她却额角冒汗。
“小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余伯只披了一件外衣便匆匆出来开门,云府不大,家里下人也不多,现在主人出事,不少签活契的帮工都离开了。
余伯是跟着云挽父亲一起长大的书童,后来成亲生子后便留在云府当了管家,对云府的忠心自不必怀疑。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会来弄清楚,父亲现在人还好吗?可有送一些吃食被褥进去?大牢环境那么差,爹的身子又不好,我担心他熬不住。”
云挽来不及喘口气,带着余伯来到正厅坐下,开始问起父亲被抓的细节。
“小姐,您说的老奴也想到了,可是我带着东西去大牢,没想到狱卒压根没让老奴进去,连东西也没收,老奴想塞钱让狱卒通融通融都没用。”
“老奴不甘心,想趁狱卒换班后继续贿赂,结果没想到大牢直接被金吾卫接管了,老奴也只能先回来了。”
“之前听老爷的同僚说,老爷是在上值时突然被刑部的人抓走的,他们根本没有提前接到什么消息,领头的只说老爷和西南税银失窃有关,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说起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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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伯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风平浪静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朝变故,完全没有了主心骨,这时见到云挽才觉得有了依靠。
“完了,连衣服吃食都不让家属送进去,这个案子到底有多严重啊,不行,我要去找父亲的好友叶叔问问。”
云挽听完余伯的话,才发觉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里面绝对牵扯了许多人,否则皇上不会对此事如此重视,专门派金吾卫把守大牢。
“没用的小姐,老奴早就去找过叶大人了,他知道是老奴上门,连面都没露,直接让门房给了老奴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算打发了。”
患难见人心,余伯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多年的好友居然是个见死不救的小人。
“怎么会……叶叔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云挽跌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好似被抽了骨头,大脑思绪混乱不堪。
她只是一个后宅女子,打理府中事务她擅长,但父亲卷进去的是诛九族的大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人默默垂泪,相顾无言,他们人微言轻根本不认识什么有权利的人,也打听不到具体的消息,只能这样坐着干着急。
“在出事前,父亲可有什么异常表现?或者交给你什么东西?”
思考良久,云挽还是不甘心,想从余伯这里找出突破口,毕竟余伯是最了解父亲的人。
“老爷最近好像没什么问题,每天上值,下值,空闲的时候思念夫人,偶尔约叶大人一起出去喝茶听书,或是去书局买一些新书回来研究……”
余伯闻言陷入回忆,他相信老爷是无辜的,也愿意竭尽所能帮云挽。
“对了,老奴想起来了,老爷有一次下值回来,嘴里嘀咕了几句,‘怪事,今日韩王居然有空到太府寺来点卯’,‘韩王估计只是做做样子吧,不然怎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去了。’之类的话。”
“韩王……太府寺……”
云挽擦干眼泪,起身往父亲的书房走去,她想找找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能够证明他的清白。
当今圣上生了四子二女,太子楚瑜钦,已故皇后所出嫡子,今年三十五岁,太子妃是云贵总督嫡女,十几年前选秀被赐给了太子做正妃。
三皇子楚涵熙,齐贵妃所出,今年三十岁,成年后被封为韩王,并进入太府寺挂职,娶妻王氏,乃正二品左都御使之女。
六皇子楚逸钧,贤妃所出,今年二十八岁,成年后被封为奕王,也在吏部挂了个闲职,娶妻崔氏,乃清河崔氏一族嫡女。
七皇子楚之墨,宁嫔所出,今年二十,自幼体弱多病,不知道能活多久,在宫里和他母妃两个都是边缘人物,成年后,皇上连亲王爵位都不给他封一个,可见对这个儿子一点都不上心。
两位公主均已出嫁,二公主的驸马是青梅竹马的平阳侯之子,五公主的驸马则是庆历十八年的举子,在路上被五公主看上,然后下嫁给他。
5. 第 5 章
云挽父亲所说的韩王,在外风评不是很好,仗着自己母亲是受宠的齐贵妃,经常做一些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事情,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人一反常态会去太府寺点卯,肯定是有问题的,可是这也不能直接说明自己父亲是无辜的,但至少让云挽有了寻找真相的方向。
云卓瑞很少将公务带回来处理,书房里打多数都是他收集的孤本诗画,还有一些古玩之类的藏品。
云挽找里面找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果真如此还是不免让人气馁。
“余伯,父亲的案子可能不是一般的难,就算父亲侥幸不死这个官只怕也当不下去了,不如您先回老家安排一下,不然我担心这个云府被抄了,你们到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事已至此,云挽开始思考起一家人的后路,她在镇国公府里倒还安稳,不用担心太多,顶多会被老夫人明里暗里地挑刺,她只需要多忍耐一些,但父亲年纪大了,还身体不好,倒不如直接告老还乡算了。
云卓瑞出自京郊附近的云家村,村子里有不少是耕读世家,族中倒也出过一些举子官员,但都做得不大,类似云父这样的五六品小官。
云挽的爷奶均已离世,为了留个念想,老家的宅子没有卖,而是交由隔壁的三叔婶照料,每年都会给她五两银子的佣金。
云挽的意思是让余伯解散府中的佣人,他带着一家回去收拾收拾老宅,等父亲这边案子有眉目了,再回来看情况。
云挽的母亲是富商家的小姐,嫁妆丰厚,她本人又擅长经营,所以即使云父只是个六品小官也能在京城里买房子。
不然靠云父每月不到三十两的俸禄,只怕要不吃不喝奋斗几十年才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下一座小院子。
“小姐,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这座宅子还是夫人当初出钱买下来的,老奴都住了二十几年了,真是舍不得啊。”
“再舍不得也要想办法处理了,不然官府来抄家把东西全都抄了,只会损失更多。”
云挽是提前从宇文麟那里得到的内部消息,外面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她要赶在官府有动作之前让余伯找好后路。
“是,老奴知道了,老奴明早天一亮就去办。”
余伯的情绪霎时低落下来。
他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云府都不是什么大坏人,老爷虽说不善变通了一些,但也是兢兢业业的好官,夫人在世时还时常施粥接济穷苦,小姐更是不用说,兰质蕙心,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唉,余伯,我也不想这样的,等我回去再问问世子,求他帮忙出力从中斡旋,无论如何也要保下父亲的性命。”
云挽的心里也没底,如果宇文麟不帮忙,那她真的没有办法了,不过这点倒不必告诉余伯让他跟着一起烦心。
等商量完一些琐碎的后续问题,趁天色还没完全亮,云挽坐着马车离开了云府,回到镇国公府的后门。
躲过清晨出来倒夜香的粗使婆子,云挽回到院子,来不及洗漱,只匆匆换了件衣裳,就到了每天要去请安的时辰。
“云梦,跟着我熬了一整夜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让蓉儿跟着我去请安。”
“小姐,奴婢没事……”
“别说了,你眼里都是血丝,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顾我,知道吗?”
云挽的语气不容拒绝,云梦只好先去补觉。
蓉儿是三年前刚买进府就被分到云挽院子里的,因为老实肯干被云挽记在了心里,偶尔云梦忙别的事情时,就会带着蓉儿出去。
云挽从来没熬过通宵,此时站在寿康院只觉得精神恍惚,莫名感到一阵恶心想吐,但是这都不能表现出来,她用力掐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决不能让老夫人看出端倪。
从来没觉得请安这么难熬,直到冯寒月过来,云挽才发觉她的脸色好像也不是很好看。
昨晚宇文麟第一次没有在她那儿过夜,虽说没有去找云挽这个正妻同房,但仅仅睡在前院也让她无法接受。
要知道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就没有分开过,即使她有了身孕,宇文麟也会等她满三个月坐稳胎后,对她的身体情不自禁。
可现在回到了国公府,反而让宇文麟离她有点远了,都怪云挽横插一脚,明明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相爱的神仙眷侣,云挽这个不被爱的正妻非要腆着脸霸占不属于她的位置。
冯寒月觉得云挽霸占了属于她的正妻之位并不是异想天开。
只因宇文麟总是在床笫之欢时称她为吾妻寒月,次数多了,冯寒月自然生出了妄想。
而且宇文麟不止一次对她抱怨过,若不是老夫人苦苦哀求,他绝对不会娶云挽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他最爱的女人只有她,冯寒月。
“姐姐这几日可是没睡好?”
冯寒月昨日经过与老夫人相谈甚欢,今日再面对云挽时,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了,周身的气质变得更加沉稳,和她这个正妻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云挽闻言一惊,以为冯寒月看出她昨晚熬大夜了。
“也是,自从世子爷回府后,就没在姐姐那留宿过一次,想必姐姐内心其实很着急吧,睡不好实属正常,妹妹这里有一盒上好的安神香,是世子爷赏的,不如借花献佛送给姐姐?”
冯寒月故意炫耀宇文麟对她的偏宠,想要气气云挽这个正妻,她的眉眼间满是掩盖不住的春风得意之色。
“不用了,谢谢妹妹的好意,既然是世子送的,也是世子对妹妹的一片心意,妹妹还是不要随便送人的好,免得惹恼了世子。”
察觉冯寒月误会她睡不好,是因为宇文麟而不是自己偷偷溜出去后,云挽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冯寒月这么刺激她,她也是受够了。
“对了,妹妹不是说要给我这个正妻敬妾室茶么?怎么就没有动静了?难道妹妹不想进宇文家的门了么?
之前怜惜你有身孕,舟车劳顿需要修养我便没有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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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如今你都有力气来给老夫人请安了,想来应该是休息好了,不如从明日起,你也每日到我院子来晨昏定省吧。”
云挽身为正妻自然多的是办法来整治一个妾室,就算宇文麟偏宠冯寒月又怎样,云挽都是按照祖宗留下的规矩来的,就算闹出去让大家评理她也没做错。
“云氏你敢!”
冯寒月没想到云挽居然敢用正妻的派头来压她,顿时口不择言暴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我现在可是怀着世子的第一个孩子,小心我告诉世子你的所作所为,让他把你给休了,到时候看你成了弃妇还敢不敢对我这般说话。”
云挽轻蔑地冷哼一声,对冯寒月的话嗤之以鼻,“那我就等着瞧,不过,你别忘了明天早上来给我请安,我会等着你的。”
说完,云挽就不再搭理冯寒月,只要她还在这个正妻之位一天,冯寒月就要比她矮一截,有本事冯寒月让宇文麟把她扶正啊。
从老夫人那边请安回来后,云挽也无心看账本了,卧在软榻上休息起来,一直睡到吃午饭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下午处理了一些事情后,云挽继续补觉,直到宇文麟下值回来。
这一次没等宇文麟去潇湘阁找冯寒月,云挽在半路就将宇文麟给拦了下来。
“世子留步,妾身有要事相商。”
宇文麟知道云挽主动找他,肯定是为了她父亲那个案子,正好他也得到了一点内部消息,需要找云挽说清楚。
“去书房细说。”
两人来到前院的书房,这是云挽第一次进来这里,镇国公府不愧是贵族世家,仅仅是一个书房都布置得如此奢华有内涵。
“世子可知妾身父亲如今在大牢里情况如何?妾身求求世子想办法帮帮父亲吧!妾身保证父亲真的是清白的。”
云挽最担心的是父亲的身体,大牢阴冷,环境恶劣,如果刑部的人再对父亲用重刑,云挽担心父亲会熬不过去。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大理寺已经对所有嫌犯都初步审过一遍了,但是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证据,而且里面涉及的人员众多,一个个排查过去只怕需要很长时间。”
宇文麟没有告诉云挽,其实他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有可能是谁了,敢对税银下手且有那个本事瞒过京城众人的,只有太子,韩王和奕王了。
无论最后查出来是哪个皇子做的,皇上都不可能杀自己的儿子,所以所有涉及官员可能最后都会变成替罪羊,来堵住众口幽幽,也是为了保住皇室尊严。
“我的能力有限,你父亲的事我帮不上忙,也不敢帮,你也不必一再哀求我,这是一封放妻书,为了我们整个镇国公府的安危,只能对不起你了。”
这是宇文麟和老夫人商量的结果,没写休书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仁慈了,至少放妻书表示他们是正常和离的,对云挽以后再嫁也没什么影响。
“给你两天时间收拾嫁妆,以后你不再是镇国公世子夫人,你们云府以后如何也与我们镇国公府毫不相干。”
6. 第 6 章
云挽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的眼睛,想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宇文麟似乎也觉得自己此刻落井下石做得不地道,和云挽视线相接便立即移开了。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上好的凝光纸被人随意扔在书桌上,宇文麟虽是武官却写得一手好字,云挽无心欣赏字里行间写的什么,也不敢去拿起,隐约间还能闻到名贵徽墨散发的墨香。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相信你父亲是清白的,跟我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没有用,最后还是要看上面的意思,如果上面最后给你父亲定下罪名,我们镇国公府也会跟着受牵连。”
宇文麟越说越理直气壮,为了整个家族的安全,他没有做错,伴君如伴虎,他们家本就在西北掌握二十万大军的兵权,每日兢兢战战,如履薄冰,生怕被圣上怀疑忠心。
仅仅是和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和离就可以避免一场猜疑,随手写一封放妻书的事,孰轻孰重宇文麟自然分得清。
“你我都知道,你能嫁给我都是祖母一手操办的,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之前我可能随便娶谁都可以,但是现在我有了寒月,明白了男女情爱,即使不能给她正妻之位,也要让她不受任何欺负。”
宇文麟起身将放妻书递到云挽手边,无论她接不接受,最后都只有这个结果。
“好好想想吧,趁案子还没尘埃落定,我们镇国公府也还算好说话,不然纠缠下去就不是一封放妻书而是休书了。”
宇文麟说完便大步离开了书房,徒留云挽大脑空白,浑身如坠冰窟,呆愣在原地,望着那张纸久久不能回神。
云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院子的,云梦准备好晚饭,就发现自家小姐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默默垂泪。
“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梦没有跟着云挽一起去堵宇文麟,毕竟这样的私事她不方便知道,哪想她只是去了厨房一趟,就发现自家小姐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云梦……呜呜呜……没事儿,让我缓、缓、嗯……咳咳——”
云挽哭得这么伤心,并不是因为宇文麟要和她和离,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这几年的付出完全是不值得的,一出事,镇国公府的人最先想到居然是放弃她。
这三年来她兢兢业业打理府中上下,还每日去给老夫人晨昏定省,甚至有时候自己生病了都不敢懈怠,虽然她答应嫁进来的确是想攀附一棵大树给云府乘凉,但三年的时间,是块石头都捂热了,可她对镇国公府来说依旧是外人。
“云梦,世子给了我放妻书,让我们两日内收拾嫁妆行李回云府……”
云挽浑身发冷抖个不停,世态炎凉,落井下石在宇文麟和老夫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世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件事老夫人知道吗?”
云梦将惊呼咽回喉咙,生怕被外面的下人听到了。
“这就是老夫人和宇文麟一起商议的结果,我恨自己识人不清,也恨自己贪心不足想要攀高枝,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云挽双目通红,攥紧拳头,她更恨自己没有权利,无法救父亲出来。
“小姐,那我们真的要离开吗?”
云梦坐在床边的小塌上,有些担心地望向自家小姐。
“呵呵,当然要离开了,宇文麟都亲自赶我们走了,难道还留在这里讨人嫌吗?”
云挽闭了闭眼,试图理清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她不能就这么被打败,就算没有镇国公府的帮助,她也要找到证据还父亲清白。
“云梦,你明早去外面找人来搬我的嫁妆,运回京郊老家去,我昨天已经让余伯回去收拾老家了,然后你和余伯一起在老家等我的消息,趁我和宇文麟和离的消息还没放出去,我要去找大理寺少卿的夫人聊聊我父亲的事。”
虽然云挽三年间没怎么出去参加宴会结交京城贵妇,但她镇国公世子夫人的名头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
正好她曾帮过大理寺少卿夫人一个小忙,她没办法直接找大理寺少卿,不如从后宅下手,向她夫人侧面打听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小姐,让奴婢陪您一起去吧,我不放心您一个人。”
云梦不敢想,自家小姐前不久经历了老爷下狱,紧接着被丈夫和离,之后还要一个人去大理寺府上探听消息,她害怕自家小姐的身体会撑不住。
“云梦,我更不放心我的嫁妆,我爹为了给我撑面子,将娘的陪嫁全都给了我,经过这三年的经营比之前翻了一番,这些我都没有告诉别人,你一定要注意我的嫁妆别被有心人扣下了。”
“所以我一定要派一个心腹过去盯着,云梦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
云挽紧紧握住云梦的双手,让她答应自己看管好自己的嫁妆,这是他们以后生活的保障。
他们一家老的老,弱的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所以钱财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好,奴婢答应您,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嫁妆。”
云梦点了点头,在云挽那充满期望的眼神中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云梦去外面聘人来搬嫁妆,云挽则是穿戴华丽,妆容精致,来掩盖住满脸的憔悴和满身的疲惫。
大理寺少卿府离镇国公府不算近,云挽租了一辆马车过去。
“这位夫人是?”
一般客人上门都会提前一天或两天递拜帖,好让主人家做好待客的准备,免得客人来了他们刚好出去了,所以像云挽这样突然上门的很少,也很没有礼数。
“我是镇国公府世子夫人云挽,有急事找你家夫人商量,麻烦你通传一下。”
云挽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看门的下人,想要贿赂他去跑一下腿。
“原来是世子夫人,小的这就去禀告夫人。”
门房一看云挽出手就是十两银子,顿时喜笑颜开什么怨气都没有了,连忙转身去通知管家。
云挽在门外等得心焦,她不知道大理寺少卿夫人会不会在这个关头见她,但她现在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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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凭运气赌一把了。
没过多久,大门打开,大理寺少卿夫人身边的嬷嬷请云挽进去。
“许夫人近来可好,云挽今日突然前来打扰,还望许夫人见谅。”
后花园里,许夫人正在陪孩子放风筝,嬷嬷将云挽带到后就退下了。
“世子夫人言重了,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在家也是无聊,正好可以和夫人聊聊天。”
许夫人的年纪比云挽要大上几岁,已经有了个五六岁的孩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许夫人每天光看顾孩子都累得不行了,没时间出去社交参加宴会,所以这次云挽上门正合她意。
“多谢许夫人体谅。”
云挽在许夫人旁边坐下,嘴唇嗫喏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不知道该如何找许夫人打听自己父亲的消息。
“听说世子从西北回来了?怎么样?可还合你心意?你们相处起来算融洽吗?”
许夫人突然八卦起云挽和宇文麟,毕竟她是希望云挽能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
“让许夫人见笑了,您不知,世子从西北带回来了一个心尖宠,我这个正妻早已是昨日黄花。”
云挽自嘲一笑。
“唉,世子也是男人,世间男人皆是喜新厌旧,你加紧和世子生个嫡子,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才是正事。”
许夫人以过来人的口吻对云挽循循善诱。
“我知道,多谢许夫人提点,可是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想这些。”
云挽的眼泪说来就来,“许夫人,你不知道,我父亲前两天被抓进了大牢里,我不知道父亲到底犯了什么罪,就连世子也三缄其口,说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你说我这个做女儿的如何能安心。”
“许夫人,求求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父亲的消息,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为难,大理寺少卿大人向来铁面无私,你作为她的妻子也不能公然越界。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我父亲的安危,他的身体向来不好,需要每日喝药保养,要是断了药可能对他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云挽哭得梨花带雨,把她父亲的情况往严重了说,试图让许夫人产生怜悯之心。
“云挽不求能亲眼去大牢里看望父亲,只希望父亲能好好活着,即使之后我父亲的确有错被判了罪,也希望他能够出来再看一眼外面的阳光。”
云挽起身想要跪求许夫人,却被许夫人一把阻止了。
“你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许夫人叹了口气,神情有几分无奈。
“唉,我也想帮你,可是我也不知道你父亲的情况,夫君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就连吃住都在大理寺,听说,皇上命令他们在一个月内找出幕后主使。”
许夫人抽出手帕给云挽擦眼泪,继续说道。
“夫君说此事牵连甚大,可能与当今入朝参政的三位皇子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对税银出手,他们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7. 第 7 章
“你不要着急,虽然伯父被抓进了大牢,但皇上十分关注这件案子,不仅派了金吾卫日夜把守大牢,就连太医院都派去了左右院判去值班,生怕这些官员在大牢里被关出个好歹来。”
“如果你父亲真的是无辜的,等案件真相大白后应该就可以回去了,你放心,等夫君回来,我会记得帮忙问问伯父的情况,到时候我再邀请你上门说话。”
许夫人柔声细语地安抚起云挽。
云挽好不容易上门求她一次,她当然不会拒绝,就当是还了云挽曾经帮过自己的恩情吧。
“许夫人,您的大恩大德,云挽没齿难忘,以后要是能用得上云挽的地方,还请直接吩咐。”
听到许夫人说了这么多,云挽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
“什么大恩大德,你要是还把我当姐姐看,就不必再说什么报答了,我还没感谢你曾经在宴会上帮我呢。”
许夫人笑着拒绝了云挽想要报恩的请求。
“难为许夫人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当时我就是刚好路过看见了,顺手帮了个小忙罢了,哪能比得上许夫人如今为了帮我而费的心思。”
云挽羞赧,都怪她病急乱投医,但凡她还有别的办法也不会来麻烦许夫人。
“好了,别再推来推去了,不如今天在我家留顿便饭,珉儿想吃姚记的卤鸭,我一大早就差人去买了回来,可多人排队了。”
许夫人是个爱笑的女子,长得虽然不算绝色,但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说话的声音也是不急不缓的。
“那云挽却之不恭了。”
和许夫人以及她的儿子用完午膳,时间也不早了,云挽急着去帮云梦收拾嫁妆等东西,便拒绝了许夫人的挽留。
回到镇国公府,云挽发现云梦动作迅速,已经把嫁妆都收完了,并送去了京郊老宅。
“夫人……这是管家让奴婢交给您的。”
云挽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感慨这三年婚姻生活的辛酸,突然蓉儿过来递给她一封信。
原来宇文麟一刻都等不了了,今早便将放妻书送去官府登记,现在给她的便是已经盖上官府印章的放妻书,现在她是真的和镇国公府没有一点关系了。
“蓉儿,谢谢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以后在镇国公府好好做事,少说话,少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吗?”
蓉儿的卖身契不在云挽手上,而是在老夫人手里,之前云挽是没想着找老夫人拿,现在是她想去找老夫人,人家都不会再搭理她了。
“奴婢明白,这钱奴婢不能要。”
蓉儿不知道等云挽走后,自己会被分配到哪里做工,可能是去厨房烧火,也可能是去浣衣处,甚至还可能去倒夜香。
但她始终都会记得云挽这三年对她的照顾。
“拿着,听话,女子无论何时都要有银子傍身,如果你去的地方很辛苦,就用银子疏通关系,让管事嬷嬷给你找个轻松点的活。”
云挽把一袋银子硬塞到蓉儿手中,她现在自身难保,帮不了蓉儿太多,以后的路只能靠她自己去走了。
“谢谢夫人,奴婢一定会记得夫人的大恩,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
蓉儿双眼含泪,跪下给云挽磕了个头。
她家里重男轻女,从小就不得父母喜欢,后来因为孩子多,她也吃得多,家里养不起,就被买到了人牙子手里。
在牙行里,她天天都被打骂,还要努力学规矩,直到遇见了云挽,才让她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个活着的人。
“好了,快起来吧,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云挽将蓉儿扶起,顿时感到一阵鼻酸,她与蓉儿相处三年,多少也是有点感情的,可惜,造化弄人。
离开院子,云挽向前院的侧门走去,既然与镇国公府已经毫无瓜葛,她也要回自己的家了。
“云挽!你给我站住!”
一道刺耳的叫声,划破午后的宁静,九曲回廊上,冯寒月已经等候云挽多时了。
“哟,冯姨娘居然亲自来送我了,云挽真是受宠若惊呀!”
云挽冷笑一声,回头满脸惊讶地看向冯寒月,语气是藏不住的阴阳怪气。
“你在狂什么?一个弃妇而已,现在你怎么不端着正妻的架子来教训我了?”
冯寒月对云挽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现在云挽被休,她正好痛打落水狗,不笑话云挽一顿是不可能的。
“弃妇?冯姨娘,难道你不知道世子给我的是放妻书?我们是和离的,不是世子休了我,不过你一个低贱的妾室,胸无点墨也很正常。”
之前因为顾忌宇文麟,还有镇国公府的脸面,云挽没有太过和冯寒月计较,毕竟传出去丢的是整个国公府的脸面。
现在她都和离了,国公府跟她没半毛钱关系,自然对冯寒月说话专门插她心窝子。
冯寒月自幼便学习诗文典籍,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女,现在被云挽骂没有文化,自然气不过。
“你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了,世子喜欢的是我,未来世子夫人的位子也只会是我的,等我等了世子的儿子,我的孩子还会继承超品国公的爵位。”
冯寒月很快又笑了起来,凑到云挽耳边对她不怀好意地说道,“等我成了老夫人那样有品阶的封君,你以后只是一介罪臣之女,到时候看到我可要记得给我磕头请安啊。”
冯寒月似乎已经预见到云挽跪在她面前磕头的景象了,她得意极了,明明是一张苍白的面容,此刻两颊却浮现了激动的红晕。
“哦?真的吗?那我祝福你得偿所愿。可我怎么听说,老夫人要给世子选一位名门贵女出身的世子妃,据说可以更好地在仕途上帮助世子。”
云挽的语气从疑惑变为惋惜,“毕竟我就是前车之鉴,不知冯姨娘对此可有什么妙招?”
云挽半真半假地给出一个可以让冯寒月几个月都睡不安稳的消息。
春风拂过云挽的发丝,明明她的嘴角一直扬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落在冯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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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却显得十分可憎。
“你说谎!”
冯寒月突然面目狰狞,她不相信云挽说的任何一个字。
“世子明明最喜欢我,也答应我,以后会让我成为她的妻子,你就是故意气我,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孕妇最忌大怒大悲,这样对胎儿的发育不好,冯寒月想起府医的交代,努力深呼吸平复心情。
“唉,多情自古空余恨,对男人来说,爱情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么?和未来的仕途相比,你觉得世子会选哪一个?”
云挽的话如咒语般烙印进冯寒月的心底,即使冯寒月现在嘴上说着相信世子不会辜负自己,其实还是给她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我还没死,但现在镇国公府也与我无关了。劝告你一句,小心你的孩子被抱去做了嫡子,而你这个生母却一辈子都只是一个低微的妾室,到时候孩子都不愿认你这个亲生母亲。”
孩子是一个母亲的软肋,云挽这话杀人不见血,明明是友好的劝诫,却让冯寒月通体生寒,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呵呵,冯姨娘,我相信世子是不会这么对你的,可是他能拗过老夫人吗?”
云挽再次拿自己举例子,“要是世子能自己做主,那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看见冯寒月瞬间变成煞白的脸色,云挽无声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冯寒月的肩膀,未尽之语他们都心知肚明。
给冯寒月埋下深深的怀疑,云挽快步走出镇国公府的大门,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感觉心情不那么压抑了。
想起云梦和余伯在老家忙碌了一天,她怎么也要犒劳犒劳他们,于是拐了个弯,准备去京城有名的百味居买一些吃食带回去当晚饭。
镇国公府回廊上,直到云挽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冯寒月都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似乎被云挽说的话吓坏了。
“小姐,那弃妇居然敢如此对您,不如让奴婢给她一点教训?”
红璇是冯寒月的贴身丫鬟,最忠心不过,以前混迹与三教九流,一些脏活都是她来帮冯寒月分忧的。
之前在冯寒月的家乡,只因有一位富家小姐的字比冯寒月写得好,在宴会上出了风头,待宴会结束后,红璇便找人将那位富家小姐的手打断,让她再也写不了字了。
“小心点,这里是京城,比不在家里方便,切记不要暴露了身份。”
冯寒月知道云挽说那些话都是在故意恶心她,她咽不下这口气自然要报复回去,红璇自请出手正合了她的意。
“小姐,您放心,奴婢记住了。”
红璇的眼眸闪烁着无比恶毒的神色,她喜欢帮小姐解决这些烦恼,因为她不仅可以从中赚一笔,还能欣赏那些高贵小姐们在痛不欲生时的可怜表情。
“宜早不宜迟,放银子的地方你知道,务必要给云挽一个深刻的教训。”
冯寒月此刻的神情和红璇莫名相似,果然有其仆必有其主。
8. 第 8 章
这个点,百味居里吃饭的人并不多,云挽点了八道菜,付了定金,让他们送到京郊的云家村去。
虽然百味居专门外送的费用很高,但云挽现在不差这点钱,主要是她一个人也提不起那么多菜,还不如让他们派人直接送过去方便。
点完菜,云挽见时间还早,便去逛了逛街,自从嫁进镇国公府,她每天不是辛辛苦苦主持中馈,就是去给老夫人请安,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出来玩。
明明自己现在才十八岁,正值青春,却好像和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妇一般,过着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整个人连一点朝气和活力都没有。
云挽站在首饰铺的铜镜前,望着自己梳着端庄的妇人发髻,而显得更加成熟的面容,忍不住抬手抚上侧脸。
“这位夫人,您需要买点什么吗?”
“可以帮我重新盘个发髻吗?就用那支紫玉海棠花簪。”
“当然可以,您请上二楼。”
在女子的带领下,云挽去了二楼的雅间,同时她看上的那支簪子也一并送上来。
“不知客人您想盘什么样的发髻呢?”
“垂鬟分肖髻。”
云挽说的是一种未嫁少女的发式,其特点是将头发分股,结鬟于头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也称为燕尾。
“客人,您可是嫁人了?”
梳头的女子见云挽明明梳着妇人发髻,却让自己给她改成未嫁少女的发髻,忍不住发出疑问。
“我今日和离了,已经不再是人妇,刚好可以梳回姑娘家的发髻。”
云挽透过铜镜,看见梳头姑娘一脸错愕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也是,哪有女子像她一样,和离了还这么开心的。
“哦哦,是我多嘴了,客人勿怪,我这就给您梳头。”
看见云挽唇边的笑意,她连忙反应过来,不再多问。
梳头姑娘的手很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发髻梳好了,最后插上云挽挑选的紫玉海棠花簪,衬得她十分清丽脱俗。
“客人,好了,您瞧瞧如何?”
“不错,我很满意,这簪子我买了。”
云挽欣赏了一下铜镜中大变样的自己,觉得女人就是要学会打扮自己,把自己变漂亮了,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那我帮您把簪子包起来?还是就这样戴在头上?”
“就这样吧,之前的首饰帮我包起来。”
云挽没也没想,选择了第二种。
“好,您请稍等。”
一支簪子加梳头的费用一共花了一百零一两,云挽提着首饰盒走在大街上,感觉换了新发髻后,路人看向她的视线都比以前多了。
压下心底的小雀跃,云挽穿过小巷准备去牙行租车回家时,却不想突然后颈一痛,整个瞬间失去意识。
“老大,得手了!”
“快走,别在这里逗留。”
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抬着云挽,快步离开了小巷。
夜晚,京城最大的青楼,玉春楼里正花天酒地热闹着,而无人在意的后门突然被人敲响。
“叩叩、叩——”
三长两短的暗号响起,门后的人瞬间识别,将后门打开迎人进来。
“呦,稀客啊,今天又有什么好货了?”
赵四刘六是附近的流氓地痞,游手好闲,专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做拐卖的行当了。
不仅拐卖女子,孩子也有,长得不好看的女子送牙行,孩子卖给那些生不出儿子的家庭,至于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则是被他们高价卖到了青楼里。
红璇其实只是和以往一样交代他们把云挽打一顿关在野外的破庙里或者断手断脚也行,但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胆大包天敢把良家女子卖进青楼。
“您看看就知道了,这回可是绝顶好货。”
赵四搓了搓手,示意刘六将人放下,麻袋口松开,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
“不错,可是处子?”
龟公看到昏迷不醒的云挽,满意地点点头。
“当然,我已经验过了,您放心,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
本来赵四以为接了个妇人的单,可以好好快活快活,结果没想到按照画像找到云挽时,她居然梳着未婚少女的发髻。
赵四留了个心眼,发现对方居然是个黄花大闺女,就起了把云挽卖进青楼的心思。
反正雇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转头还能狠狠赚一大笔,这次接的单足够他们挥霍大半年了。
“一口价,五百两。”
“那不行,太少了,这么难得的极品货色,只要你们好好调教一下,妥妥是下一个像雪娘那样的台柱子,至少一千两。”
赵四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龟公在故意压价。
“八百两,我已经让了很多了,虽说这货不错,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烈性子,要是调教不成,我们就吃大亏了。”
许多良家女子被卖到青楼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屈服,更有甚者还把客人咬伤抓伤,这样的烈性子他们最后只能认栽,打个半死,扔到花柳巷去接那些穷酸的男人。
“一千两,不还价,您也知道我们兄弟二人干这行不容易,可能哪天就被抓了,一千两您肯定是吃不了亏的,要不是看在我们经常合作的份上,我也不会第一个就想到你们玉春楼。”
赵四见龟公态度放低了许多,立刻乘胜追击,开始暗暗威胁了。
“要是你们玉春楼不想要,那我就去隔壁颜悦阁问问,就这小娘子的颜色,可能是不愁卖的。”
“行,一千两就一千两,走,跟我去见桃姑。”
颜悦阁是玉春楼的老对手了,两家青楼经常打擂台,玉春楼刚出了个雪娘,颜悦阁就推出丽姬来,一个清冷出尘似神仙妃子,一个妖媚惑人如妲己转世。
那些客人们意见不一,互相争吵,都奋力砸钱让自己喜欢的那个成为京城第一花魁。
双方乐见其成,青楼得到了收益,客人们得到了快乐。
所以龟公是不会把云挽这样的好货白白让给隔壁的,毕竟他们楼里正缺长相妩媚,凹凸有致的女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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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想培养出和丽姬差不多的头牌娘子。
云挽的媚不是丽姬那种妖精变成人,要吸干人精气的邪魅,她的美是明媚大气,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那种,美艳又不失端庄。
桃姑是玉春楼的管事姑姑,负责挑选、培养、调教新人。
“姑姑,又来新人了,您请过目。”
只见一个年纪已经三四十,脸上浓妆艳抹,身上香粉扑鼻的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什么货?让你亲自过来送。”
桃姑挑了挑眉,语气轻柔悦耳。
“当然是极品了。”
龟公对着桃姑耳语几句,又让赵四将云挽从麻袋里放出来。
折腾间,云挽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想抬手揉揉疼痛的后颈,却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了,而周围的人居然在谈论如何卖掉她。
“呜呜呜!”
云挽奋力挣扎,动静顿时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
“哟,醒了?正好验验是不是傻子、聋子、哑巴。”
有残缺的女子,就算长得再美也不值多少钱。
“哎呦,姐姐您放心,这姑娘绝对没问题。”
赵四着急拿钱,连忙上前抬起云挽的下巴,抽出堵住她嘴巴的布团。
“呸呸呸,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
赵四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布,弄得嘴里一股怪味,云挽忍不住反胃呕了几下。
“不聋不哑也不傻,您看……”
在场没人搭理云挽,赵四笑眯眯地凑近桃姑,猥琐地吸了一口桃姑身上的胭脂香味。
“臭男人,滚远点,老娘这就去给你拿钱。”
既然云挽没问题,桃姑给钱也爽快,赵四拿了钱带着刘六,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云挽惴惴不安的蜷缩在地上。
“姑娘,不管你以前是什么金贵身份,今儿进了我们玉春楼的地,可就别想着再清清白白的出去了。”
桃姑的话犹如一条阴冷的毒蛇钻进云挽的脑中。
她听说过玉春楼,京城最大的青楼妓院,里面接待的都是一些富商权贵,没有一定的实力还进不去。
“你也别怕,姑姑我呢,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随便打骂你,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来,姑姑还是挺好说话的,知道了吗?”
桃姑说完,见云挽躺在地上没有反应,担心她性情刚烈咬舌自尽了,便给了龟公一个眼神,让他去瞧瞧。
“我劝你最好不要寻死觅活的,我们玉春楼还算是比较良心的了,做到头牌就可以自己选择接待什么样的客人。
要是你被卖到最低贱的花柳巷,接的都是那种半个月不洗澡,还喜欢打骂玩弄女人的糙汉子,你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龟公将云挽的脸掰正,发现她只是闭着眼默默流泪,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顿时松了口气。
“嗯,还算听话,给她把绳子解开,带到甲字房里收拾一下,我等下就过去。”
桃姑见多了歇斯底里,哭天喊地的姑娘,很少有像云挽这样认清现实快速认命的,不免对她多了些关注。
9. 第 9 章
一个月后,京城,玉春楼。
今日的玉春楼格外热闹,只因早前老鸨放出话来,说楼里新来了一个不输丽姬般的人物,准备今日挂牌初秀,所以大家都来看热闹了。
“什么姑娘能和丽姬比,怕不是叶妈妈说大话,故意想哄抬价格吧。”
“谁知道呢,世上美女千千万,可能真就出了一个可以和丽姬媲美的姑娘呢。”
“要我说,还是喜欢雪娘,她光是坐在那里,就能让我大饱眼福,更不用说她还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的确,雪娘清冷,丽姬妖媚,真让我不知道选谁好,唉……”
“就你还挑上了,也不看看你这熊样,能成为人家的入幕之宾都够呛。”
“哎,此言差矣,我是摸不着,难不成我还不能想吗?”
“哎哎哎,别吵了,快看台上,叶妈妈出来了。”
玉春楼今日特地精心装饰了一番,一般新人挂牌是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除非她有成为头牌的资质。
比如当年雪娘初秀,便是给她专门修建了一块华丽的水中舞台,配合着摇曳的烛火,和头顶皎洁的月光,随着歌声一起出现,犹如月神仙子降临人间,惊艳全场。
可惜自从雪娘以后,玉春楼就再也没那么捧过人了。
如今时隔三年,大家都很好奇,什么样的绝色的美人,能再次得到玉春楼的青睐和力捧。
玉春楼的一共有三层,第一层一般接待的是没多少钱的散客,中间还修了一个巨大的舞台。
二楼则是接待有些小钱的富家公子和小官们,有独立的房间和观景台,不管是看节目还是找姑娘过夜都可以。
三楼只面向玉春楼的贵客开放,接待的都是三品以上的权臣贵爵,想进来,光有钱还不够,还得足够有权。
而且玉春楼为了保护贵客的隐私,每个包厢都有单独的进出通道,不会出现被熟人发现的问题。
三楼,天字一号包厢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肆意闲谈饮酒,突然他们被窗外舞台上的动静吸引,转头望向舞台上正在说话的叶妈妈。
“这就是你说要带我看的惊喜?”
宇文霆放下精致的小酒杯,一脸无奈地对好友问道,心中却想着,还是西北的大碗烧刀子喝着爽快,这酒杯这么小,当喂鸡呢?
“怎么?这玉春楼作为京城第一青楼可不是浪得虚名,兄弟我知道你要回来,早一个月前才订到了这个包厢,想带你好好放松放松。想着你在前线打仗不容易,回来醉倒温柔乡难道还不喜欢。”
诚郡王楚鸿昊是当今圣上的小堂弟,父亲是圣上最小的叔叔,可惜那个小叔叔身体不好,就只得了楚鸿昊这一个独苗,前些年突然病逝,这唯一的儿子便继承了王位,成了最年轻的郡王。
宇文霆之所以认识楚鸿昊还和他成了好友,是因为小时候在上书房读书时,就楚鸿昊愿意和他玩,别的皇室子弟要么无视他,要么嫌弃他太莽夫玩不到一起去。
本来以宇文麟的出身地位来说,他进宫怎么也是太子陪读,可惜太子身边早就有了更亲近的丞相嫡孙,他也就不愿意往上凑了。
“怪不得你现在身子骨那么差,连我两招都接不住,原来是把力气都用在床榻上的那点勾当了。”
宇文霆摇头,女色对他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红颜枯骨,还不如兵法来得有趣。
“呦呵,大胆,居然敢嘲笑本王,小心我把你都而立了还是童子鸡的消息传出去,看你还怎么见人。”
楚鸿昊想不通,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女人。
以前他还寻思宇文霆不喜欢女人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结果在送了宇文霆两个小倌儿被他暴打一顿后,才歇了心思不再作死。
“童子鸡又怎么了?我还怕得病呢,小心在外面乱搞得了脏病,烂手烂脚躺在床上,到时候我可不会去看你。”
宇文霆的嘴不是一般的毒,楚鸿昊深有体会,所以他一般不和宇文霆打嘴仗。
“知道您老爱干净,不喜欢碰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今天带你来看的不就是玉春楼刚挂牌还没□□的雏儿嘛。”
楚鸿昊笑得有些猥琐,好好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就这么被他的笑给毁完了。
皇家子弟长得都不差,可偏偏楚鸿昊就不好好珍惜他那张俊脸。
“……”
宇文霆不想搭理这个没脸皮,端起酒杯转头看向中间的舞台。
叶妈妈已经说完开场词下去了,一楼的烛火瞬间暗了下去,只留下几盏让舞台发出朦胧的光晕。
红色的丝帛围绕舞台上下翻飞,不知何时降下一块珠帘玉幕,把舞台上的女人遮住,然而烛光倒映正好影影绰绰露出她窈窕的身影,
“小女子名唤婉儿,擅长制香调香和抚琴,今日便给大家带来一曲《春江花月》。”
舞台上的女人正是之前被卖进来的云挽。
在知道自己的境地后,她很快看清形式,清楚仅凭她自己一个弱女子是逃不出这个虎穴狼窟的,所以她想要保全自己,尽量拖延时间让云梦和余伯救自己,就必须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避免被随便卖出去接客。
就像桃姑说的,只有头牌花魁才有选择客人的权利,所以她假装安分守己,乖乖听话,告诉桃姑她会制香和抚琴,希望给她一个机会成为头牌。
桃姑在检验过她的能力后,还算满意,但云挽还需要经过更严格的调教,毕竟除了出色的容貌和独特的才艺外,更重要的是与客人的相处之道。
他们做这行的,要明白一个道理,出钱的才是大爷,不把客人服侍好,怎么能从他们手里扣钱。
玉春楼又不搞卖艺不卖身那套,床上功夫可是头牌的秘密武器,有的热情似火,有的可怜小白花,不管如何都要把男人的下半身伺候到位。
云挽忍着恶心不适,跟着桃姑学习了不少闺房情趣和服侍男人的秘技,直到桃姑觉得她学得不错了,才上报给老鸨叶妈妈,给她安排挂牌初秀。
泠泠幽婉的琴音在安静的楼内飘逸回荡,如缠绵的潮水渐渐涌入观众耳廓,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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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纤纤玉指轻勾素弦,云挽动作优美流畅,配合着她如黄莺般清脆动听的清唱,让天地万物都屏住呼吸,唯余她一人独秀。
不知何时,琴弦静,歌声停,只剩下余音袅袅,撩动着众人心弦。
“谢谢各位今日赏脸听婉儿弹唱一曲。”
云挽隔着珠帘盈盈一拜,叶妈妈及时上台来进行接下来的流程。
“婉儿的琴艺大家都见识过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叶妈妈说完,台下的观众纷纷叫好,还有不少高喊着让叶妈妈快点把珠帘撤下去,他们要看脸。
叶妈妈不愧是老鸨,面对这样混乱的场面丝毫不慌,反而继续介绍起云挽。
“婉儿姑娘还说过,她擅长制香,叶妈妈这里刚好有十只香囊,里面的香料都是婉儿姑娘亲手调制的,大家想不想要啊?”
原本乱哄哄的客人们瞬间被香囊吸引,纷纷期待着叶妈妈接下来的话。
“那我就看哪边呼声高,这香囊啊就抛给哪边……”
台上叶妈妈正在兢兢业业地热场子,突然天字一号包厢被人敲响。
“这是婉儿姑娘亲手调制的香囊,请贵客们挑选把玩。”
龟公捧着木盘进来,上面摆放着五只绣工精美的香囊。
“你来挑一个。”
楚鸿昊这次做东,给自家好不容易回京的兄弟接风洗尘,自然要让宇文霆先挑。
“你帮我随便拿一个就行。”
宇文霆懒得抬手,青楼里能有什么名贵香料,肯定是那个婉儿和叶妈妈搞的噱头。
“啧,真是无趣。”
楚鸿昊撇撇嘴,对宇文霆这副死样子没辙,起身左看右看,从木盘里挑了一蓝一红两个香囊。
他喜欢蓝色,准备自己留着,至于鲜艳扎眼的大红色,楚鸿昊感觉十分衬宇文霆那张严肃面瘫的冷脸。
抬手一扔,红色香囊“啪”地一声,正好砸在宇文霆高挺的鼻梁上。
“哈哈,对不住,对不住,噗。”
楚鸿昊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自己站着正好和宇文霆的脑袋高度一致,所以随手一扔正好砸他脸上。
看到宇文霆默默咬紧后槽牙,楚鸿昊挥挥手示意龟公快点离开,然后自己飞快滑跪。
“天字一号,出价四千两。”
楚鸿昊滑跪的方式便是,一定要帮宇文霆把这个美人给拍下来,送给他息怒。
“不用花那么多冤枉钱。”
宇文霆握住掉在胸前的香囊,忍不住拿到鼻尖轻轻一嗅。
之前香囊砸在鼻尖时,他隐约感觉香囊散发出来的气味很特别,让他不禁有些好奇。
“你别管。”
楚鸿昊就是个人来疯,他没想到在玉春楼有人居然敢跟他叫价,顿时胜负欲上来了,他今天怎么说也必须把这个脸都没露的婉儿给买下来。
“八千两!”
在楚鸿昊叫出这个天价后,那个和他相争的客人终于沉默片刻退让了。
10. 第 10 章
“恭喜天字一号房的客人。”
叶妈妈喜笑颜开,花一千两买回的,现在一下子番了几倍卖出去,即使刨去各种成本,他们玉春楼这一单也赚麻了。
初秀结束,云挽换了一身有些轻薄的衣服,然后跟着侍女来到天字一号房门前。
“叩叩。”
“客人,婉儿姑娘到了。”
侍女替云挽把门打开,然后行了个礼便退下了,只剩云挽一个人站在包厢内,低眉顺眼地被男人上下打量。
“长得还不错,身材也挺好,八千两花得不亏,宇文霆,你好好享受吧,兄弟我先走一步,哈哈哈……”
楚鸿昊大笑着拊掌离开,此刻包厢中只剩下一脸震惊的云挽和那个坐在椅子上,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威严的男人。
“宇文……霆!!!”
听到那个离开的男人称呼对方为宇文霆,云挽一双美眸猛地瞪大,呼吸骤停,僵着脖子不敢抬头,唯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宇文霆,十七岁继承镇国公爵位,毅然替亡父出征西北,仅仅用了三年便打退已经越过边境的匈奴大军。
后来他组建骁勇善战的银狼军,保护西北边境不被匈奴骚扰侵犯,经过六七年的修生养息,趁老匈奴王去世,内部王位争斗混乱之时,一举打到西北王庭,捉拿匈奴大王子,让匈奴部落元气大伤。
正是因为匈奴被宇文霆打到灰溜溜地俯首称臣,皇帝才如此高兴,特召宇文霆回京述职,顺便押送匈奴俘虏和送来的贡品。
之前宇文麟为了轻装便行快点回京复命,只带了匈奴大王子和几个使臣,剩下的大部队都跟着宇文霆,也只有宇文霆才压得住那些战败的匈奴败将。
“姑娘不必听他胡说,过来坐,我有事情想问问你。”
宇文霆似乎察觉到云挽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不安和局促,他努力放柔声音,嘴角扯出一抹生硬的笑,示意云挽过来坐他对面。
“是,国公爷。”
云挽闻言将所有想法全都压在心底,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莲步轻移,端坐在宇文霆对面。
“哦,婉儿姑娘知道我?”
宇文霆停下手中揉捏香囊的动作,第一次抬头正眼看向云挽。
“婉儿虽是低贱的青楼女子,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镇国公今年春天打败匈奴,生擒匈奴王子的消息可是传遍了整个历国。”
云挽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宇文霆的马屁,见他瞧过来,对着他莞尔一笑,继续回答。
“之前那位公子叫了您的名字,婉儿便斗胆猜测,您便是那位大名鼎鼎,保家卫国的镇国公大人。”
宇文霆和宇文麟长得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宇文麟是翩翩贵公子,京城里的世子侯爷大多都是这样的类型,富贵堆里养出来的金玉人儿。
而宇文霆则是长在西北草原上自由狂野的苍狼。
他的面部轮廓棱角分明,十分具有男子气概,长眉入鬓,侧脸冷峻,鹰眸黑沉沉的,不怒自威,最优越的是那高高挺挺的鼻梁。
云挽突然想起桃姑教过自己,男人那处大不大,全看他鼻子大不大挺不挺。
想什么呢!
云挽抿唇,耳根染上几丝热意。
“猜得不错。”
宇文霆点点头,云挽脸上戴着面纱,他只能看见对方有一双明媚澄澈的眼眸,眼波流转泛起点点涟漪,顾盼生辉,好似正在开心自己居然猜对了。
“多谢国公爷海涵。”
云挽想起宇文霆有事想问自己,连忙出声问道。
“不知国公爷想问婉儿什么事?”
“这个香囊,是你亲自做的吗?可否告知用了哪些香料?”
宇文霆将红色香囊放在桌案上,原本平整光滑的锦缎被男人揉成一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这个香囊有仇。
“这些香囊都是婉儿亲手调配的,比如这个红色的香囊里面我用了薄荷,麝香,冰片,丁香和广陵香,香韵幽润静逸,清香柔远。”
玉春楼三层一共有五个贵客包厢,她每个包厢都调配了五种不同的香囊,为了给这些贵客留下深刻的印象,云挽费尽心思才弄出了这么多配方。
“您知道的,玉春楼不会给婉儿太过昂贵稀有的香料,所以小女子只能在普通香料里寻找调制新的配方,若是国公爷喜欢,婉儿可将香料配比写下来送给国公爷。”
云挽看出宇文霆对她做的香很感兴趣,便主动提出要将香方送给他。
“不必送,你开个价,我买下来。”
无功不受禄,宇文霆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也不愿欠别人人情,他之所以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和云挽说话,就是因为他发现这香囊的香味能让他感到久违的平静。
长年的征战,沙场厮杀,殚精竭虑,让宇文霆患上了一种间歇性头痛暴躁的病症,他也曾暗地里找过不少大夫治疗,吃过不少药,更有甚者还说要给他开颅试试。
可惜宇文霆惜命,不敢轻易尝试开颅手术,加上当时西北战事吃紧,他只能保守治疗,导致后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居然硬不起来了。
年仅二十五岁的宇文霆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之前他年纪小,一心想着打败匈奴,为父报仇雪恨,保家卫国,女人只会影响他打仗的速度,儿女情长更是无用之事。
等到年纪差不多了,西北局势进入平稳期,母亲在信里三请四催,求他回来娶妻生子,为镇国公府绵延香火,结果这个时候他居然成了个太监,还有比这个更让他崩溃的事情吗?
而且这种关乎男人尊严的病症他又不能广而告之,只能借口西北战事繁忙来逃避母亲的相看与催婚,不然娶了妻子只能让人家好好的姑娘进来守活寡。
后来宇文霆见这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只能同意了母亲从族中抱来一个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当做世子培养,否则等他像他爹一样不小心战死沙场,镇国公府百年基业就全毁在他手上了。
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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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霆不想做家族的罪人,只能一边找大夫秘密看病,一边维持现状。
直到今天他在察觉到这个香囊的气味,居然能让他隐隐作痛的脑袋感到平静后,他便想要找云挽拿到配方,看能不能缓解他的病症。
“国公爷,婉儿是真心想将配方送给您的,毕竟婉儿不幸落入风尘前也算是书香世家的良家女子,可惜一朝家破人亡,被人暗算落入这烟花之地……”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云挽微红的眼眶滑落,长而卷的黑色鸦睫被眼泪沾湿,如秋水般清亮的美眸盈满泪水,两道柳叶弯眉轻轻蹙起,让人感觉脆弱又无助。
“婉儿知道,国公爷不差这点钱,可是婉儿很倾佩国公爷这样上阵杀敌,庇护百姓的英武大将军,没有您,就没有如今历国百姓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
云挽的声音因为哭泣不复之前清脆悦耳,黏黏糊糊地落在宇文霆耳中犹如撒娇,却意外的不让他感到反感,还想继续听下去,看她还能把自己怎么夸出花来。
“这香方能得国公爷喜欢是婉儿今生莫大的福气,不敢让国公爷破费,不如就当是婉儿捐给西北军队的一点小心意,即使身为女儿身,无法上战场杀敌,也希望可以从别的地方帮您分忧。”
宇文霆见云挽轻声啜泣,眼神湿润,手指紧紧抓住袖口,指节粉白,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沉吟片刻,想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你不要钱,那我帮你赎身,就当是交换你的香方了。”
宇文霆不清楚给云挽赎身需要多少钱,但他每年光寻医问药的钱就差不多有五六万两,他不信云挽的身价比他一年的药钱还贵。
更何况,云挽调制的香能缓解他的病症,这对宇文霆来说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这……”
云挽呼吸一滞,她原本说那么多,最多只是想让宇文霆将她包下来,不去接别的客人,然后她找机会给余伯传信,从长计议怎么从玉春楼里安全脱身。
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开口就说要帮她赎身,云挽一时没反应过来,呐呐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可想起自己尚在牢狱中受难受苦的父亲,想起自己嫁进镇国公府兢兢业业最后却被宇文麟无情抛弃,云挽眼中最后一丝挣扎湮灭。
“跪谢国公爷大恩大德,救婉儿脱离这苦海,如今婉儿父母俱亡,孤伶一人漂泊在这世间没有去处,若国公爷不嫌弃,请让婉儿服侍左右,帮国公爷调配更多的香方。”
云挽起身跪在宇文霆脚边,俯身磕头。
从宇文霆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瞥见云挽白皙修长的脖颈和饱满软弹的胸口。
“咳,起来吧,我不喜欢欠人情,也不用你服侍我,既然你无处可去,那我给你租间院子安顿下来,以后你每月送我一张自己调配的香方就当是租金了。”
宇文霆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身体,以前即使那些女人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努力勾引他,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反应。
11. 第 11 章
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那香囊让他的病情缓和了一些,他看到云挽穿着若隐若现的玫色薄纱,居然感到下腹有些燥热。
只可惜,宇文霆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他那玩意还是一动不动,十分的不中用。
事不宜迟,有宇文霆这个位高权重的镇国公在,即使玉春楼背靠大树也不敢乱开天价压着人不放,只象征收了三万两便将云挽的卖身契给了宇文霆。
一般像雪娘、云挽这种头牌几年难得出一个,培养好了都是青楼的摇钱树,轻易是不会放人的,除非油水被压榨干净,或者年老色衰才会让他们去养老。
所以如果不是看在宇文霆的面子上,云挽想出去只怕要被敲骨吸髓,吃干抹净,而还不一定能成功。
毕竟能在京城开这么大的青楼,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不是公爵王侯便是世家大族,云挽一个都惹不起。
“今日先在玉春楼将就一晚,我明天派人去租院子,待那边布置好了再接你过去。”
宇文霆说着,将那张轻飘飘的卖身契递给云挽。
“谢谢国公爷,小女子名叫余婉,乃贵省清水县人士,家中原是制香世家,可没想到有贼人觊觎我们家的家传香方,派人灭了我家满门,唯有我一人侥幸逃了出来。”
云挽将早就想好的说辞告诉宇文霆,反正她也不怕查,贵省离京城那么远,来回起码三四个月,等宇文霆派人调查回来,父亲的案子早就审完了,她也可以找机会脱身了。
“我不知道那晚的杀手是谁,心中害怕万分,只听得父母嘱咐我去京城找亲戚投奔,若是有能力再给他们报仇。”
“可惜没想到,我刚到京城不久,还没来得及找到亲戚,就被歹人盯上,迷晕卖到了这里。”
说完云挽又落了几滴眼泪。
“你那亲戚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宇文霆没想到云挽的身世居然那么惨,而且她一个弱女子在经历了伤亲之痛后,还能立马振作起来,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来到京城寻求帮助,真是不简单。
“我父亲名叫余三福,是太府寺寺丞云卓瑞的远房亲戚,之所以不是同一个姓,是因为我祖父是入赘的。”
“如果您能帮忙找到亲戚和他说一声,小女子不胜感激。”
云挽再次向宇文霆行礼道谢,至此她的目的终于达成了。
余三福是余伯的大名,还是父亲亲自取的,即使父亲不认识余婉,但只要说到余三福便知道是余伯。
“好,我知道了。”
宇文霆记下云卓瑞的名字,他刚回京没多久就被楚鸿昊邀出来小聚,还不清楚太府寺的情况,决定明天派人去问问。
第二天一早,云挽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坐着马车来到一座僻静的小院子。
“婉儿姑娘,这是国公爷名下的小院,您放心住下,里面一应物品皆已备齐,国公爷怕您一个人住不好,还给您送来了一个丫鬟伺候。”
宇文霆的下属将云挽安全送到后便离开了,云挽没想到宇文霆这么个糙汉大将军心思如此细腻,什么都帮她弄好了。
云挽背着小包袱推开院子的大门,里面站着的丫鬟问声立马对她屈膝行礼。
“奴婢蓉儿,给姑娘请安。”
“蓉儿?!是你?”
云挽失声惊呼,她万万没想到宇文霆送来服侍她的丫鬟是蓉儿。
“夫人!不,云小姐,难道您……”
蓉儿也是一脸震惊,她专门被嬷嬷点出来,说要送去伺候国公爷安置在外面的外室,结果没想到那个外室竟然是云挽。
“等等,你知道要伺候的是我吗?”
云挽反应过来连忙关上门,拉着蓉儿详细询问起来。
“奴婢不知道是您。”
蓉儿摇摇头,向云挽解释。
“自从您走后,府中没有了女主子打理中馈,老夫人没办法只好重新接手府中事务,因此后院着实混乱了一段时间,奴婢记着云小姐您的话,用银子买通了管事嬷嬷,在花房找了一个轻松的活干。
直到昨天,国公爷突然对管事嬷嬷说,要一个话少嘴严做事麻利的丫鬟出去服侍一个姑娘,那嬷嬷就点了奴婢出来。”
蓉儿将云挽扶进房间坐下,她今天大清早过来就将屋子全都收拾了一遍。
“当时奴婢不知道要伺候的是云小姐您,还是管事嬷嬷看在奴婢塞了银子的份上点拨了几句,说国公爷肯定是在外面藏了外室,不能纳进门,不然怎么要你这个老实本分,只会干活的丫鬟过去服侍。”
云挽:“……”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在别人嘴里竟成了宇文霆的外室,明明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肮脏关系都没有。
“云小姐,您真的和国公爷……”
蓉儿觉得不可思议,她只听说过姐妹两女共侍一夫,没听说过两父子共侍一女的。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是国公爷的外室,我只是……唉,说来话长。”
云挽挑着重点给蓉儿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她现在这样完全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恳求蓉儿不要告诉宇文霆,等事情结束她自己去找宇文霆负荆请罪。
“云小姐,您言重了,奴婢怎么可能会出卖您,若是没有您的大恩大德,奴婢现在只怕还在浣衣处辛苦洗全府的衣服呢。”
蓉儿已经完全将云挽当成了自己的主子,即使卖身契还在镇国公府,但云挽才是她愿意效忠服侍的人。
“好啦,我相信你,以后你在这里就代替云梦吧,我现在不宜露面,麻烦你明早出去采买的时候,偷偷送一封信给姜家绸缎庄的掌柜,就说是云挽给余三福的信。”
云挽记挂着云梦和余伯,担心他们到处找自己,这才刚离开青楼便决定送一封信让他们放心。
等她利用宇文霆的权势救出父亲后,她自然会回去和他们团聚。
“好,奴婢记下了,小姐您放心。”
蓉儿点点头,答应下来。
傍晚,云挽和蓉儿整理完屋子正在吃晚饭,外面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蓉儿前去开门,站在外面是镇国公宇文霆。
“给国公爷请安,婉儿姑娘正在吃晚饭。”
蓉儿行礼后退,让宇文霆带着下属进来小院。
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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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不算小,是将破旧的一进宅子改造了一下,后院有大片的空地,还有一口水井,以及一个小凉亭,可以让云挽夏天在里面闲暇打发时间。
前院则是他们住的地方,整个院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云挽便没让蓉儿住后院的下人房,那里又黑又小,而是让她住在自己隔壁的房间。
“国公爷,您过来了,您要的香方我已经写好了,还有一份,是之前那位紫衣公子拿走的蓝色香囊里的香方。”
云挽见是宇文霆过来,连忙放下筷子出去迎接,今天下午她闲着没事便在书房写了好几种香方,全都是她之前闲着没事研究调制的。
曾经三年她在镇国公府忙忙碌碌,超持内外,根本没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她终于可以有大把时间用在调香一道上了。
“我替鸿昊谢谢你。”
今日云挽在家中没有再戴面纱,露出一张如牡丹花般天香国色的容颜,笑起来隐约能看见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宇文霆瞳孔微缩,很快收回落在云挽脸上的眼神,伸手接过两张香方粗略看了一遍,等回去后他便派人去找大夫和调香师一起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治疗他的办法。
“国公爷客气了,不知您可用了晚饭?婉儿没想到您这时会过来,只做了一点粗茶淡饭,只怕不合您的胃口,还望国公爷海涵。”
之前宇文霆差人买了一些米面粮油和蔬菜肉食送到小院,云挽挑着容易坏的先吃,她的食量不大,但蓉儿却一顿能吃三碗。
所以为了让蓉儿吃饱,她简单做了三菜一汤。
萝卜排骨汤,炒土豆丝,煎鸡蛋和青椒炒肉。
云挽好久没自己动手做饭了,上一次还是没出嫁时,父亲过生辰,她亲自做了一顿饭表示孝心。
在镇国公府她是尊贵的世子夫人,根本不会也不能进厨房亲自做饭,所以她现在还有些怀念之前自己做吃食的时光。
“没关系,在西北打仗时什么没吃过,正好我还没吃晚饭,你们两个姑娘做了这么多菜只怕吃不完,为了不浪费,不如我帮你们吃点。”
宇文霆将香方塞进胸口里,然后十分不见外地坐到餐桌前,等着蓉儿给他盛饭。
“那真是多谢您赏脸了。”
云挽见状没法拒绝,只好拉着蓉儿一起去厨房。
“蓉儿你别担心,若是吃不饱等下我给你加餐,不过这镇国公能看上我们这残羹剩饭也是奇怪,不管了,人家大人物都心思我们也猜不透。”
“奴婢明白。”
蓉儿知道轻重,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堂堂镇国公,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什么美食佳肴吃不到的人,居然会留下吃剩菜。
虽然她和云挽刚开始动筷子,还没吃几口就停下来,但那些菜的确是他们吃过的了。
云挽没想那么多,让蓉儿将饭端出去,然后又急匆匆地炒了个肉沫豆腐做加菜。
人家贵客话虽那么说,不嫌弃他们吃过的,而云挽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宇文霆去吃剩菜呀。
幸好蓉儿食量大,云挽担心她吃不饱蒸了许多米饭,不然按照她的小鸟胃,只怕还不够宇文霆一个人吃的。
12. 第 12 章
因着宇文霆在,蓉儿不好一起上桌吃饭,也不能干看着,便去收拾厨房。
“国公爷,您尝尝好不好吃,以后要是您过来吃饭的话,可以让下人递个消息,我好提前准备得丰盛些。”
云挽现在把宇文霆当老爷供着哄着,一切以他为前提,只希望他能带来有关父亲的消息。
她从大理寺少卿府上出来都已经一个月了,当初大理寺少卿夫人说,圣上让大理寺一个月内查清案子,可那时她被困在玉春楼里,得不到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如今大理寺有没有查出幕后主使,还父亲一个清白。
“对了,我今日派人去寻了太府寺的寺丞,云卓瑞。”
宇文霆在军队中习惯了快速吃饭,不过两三口就扒完了一碗饭菜,下属很有眼力见地拿着空碗去厨房盛饭。
云挽心头一紧,夹菜的筷子一顿,不知道宇文霆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久居西北,眼下刚回京,对京城的局势还不怎么了解,可没想到如今连一国之本的税银都有人敢伸手了。”
宇文霆心中不是滋味,他们将士在外面浴血奋战,奋勇杀敌,结果京中的朝廷官员居然如此腐朽不堪,贪赃枉法。
“云大人怎么了?”
云挽着急,捏紧筷子,指节泛白。
“你可能不知道,西南的税银一个月前在太府寺的库房里丢了,云瑞卓作为登记这批税银入库的第一负责人,如今已被大理寺当成了嫌疑人,关在牢中接受审问。”
“怎会如此?云大人可还好?是不是只要大理寺查清案子,云大人就能没事了?”
云挽装作不知,努力从宇文霆那里套话。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就算云瑞卓是清白的,也逃不过一个看管不力的罪责,丢官都是轻的,最后拉去顶罪连命都没了也正常。”
“本来皇上要求大理寺一个月内找到幕后主使,寻回税银,但如今连根鸟毛都没找到,皇上大发雷霆,所以只能将那群涉事的官员继续关着,随时供大理寺提审。”
宇文霆说完,接过满满一碗饭继续吃了起来。
“你现在安心在这里住着,等这案子尘埃落定了再去认亲也不迟。”
宇文霆不是很想让云挽卷进这桩案子里,要是云瑞卓倒霉被判诛九族,那云挽上去就是白白送死,他还想让云挽多制些香来给自己治病呢。
“可是……”
云挽欲语泪先流,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的,连宇文麟宁愿背上骂名都要与自己和离,自己父亲牵扯进的案子只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怎么哭了?”
宇文霆抬头看见云挽的眼泪突然如珍珠般滚落到腮边,顿时感觉嘴里的菜都不香了,连忙放下碗筷,手忙脚乱地找帕子想给云挽擦眼泪。
“没事,让国公爷看笑话了,只觉得婉儿是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明明在来京城之前云大人都好好的,可现在婉儿一来,云大人就却身陷囹圄,自父母去世后,他就是婉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云挽自怨自艾,泪如雨下,一想到父亲在大牢里受苦,她不仅没能力救出父亲,反倒被人赶出国公府,心中愈发苦闷抑郁。
“什么命格,什么天煞孤星,都是道士骗人的,你别着急,我看能不能想办法帮帮云瑞卓,无论怎样至少保住他一条命。”
宇文霆一个大老粗从来不带手帕这种娘唧唧的东西,看着云挽可怜兮兮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眼眸,恨不得上手直接帮人擦眼泪。
可还没伸出去就收了回来,因为他担心自己那舞刀弄枪搞得满手粗糙的老茧,把云挽娇嫩白皙的脸蛋给弄疼了就得不偿失了。
云挽沉浸在悲伤中没注意到男人的动作,在得到宇文霆的承诺后终于拿起手帕拭起眼泪。
“国公爷的大恩婉儿无以为报,不管以后国公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婉儿,只要婉儿能办到,绝无二话。”
云挽站起身对宇文霆盈盈一拜。
这一刻云挽是真的万分感激宇文霆,只要宇文霆能救出父亲,她就算一辈子给宇文霆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
云挽知道自己对不起宇文霆,她骗了他,利用了他的权势,可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宇文霆是好人,他和宇文麟不一样,她之前想子债父偿,是以为宇文霆和宇文麟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等一切结束她自当负荆请罪,甘愿接受惩罚。
“婉儿姑娘言重了,你的香方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我自当回报一二,你不要放在心上。”
宇文霆握住云挽的手腕让她坐下吃饭,早知道他就不在用膳的时候说这些了,让云挽都没有心情吃饭了。
宇文霆吃完饭,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好一直呆在云挽这个小院里,便起身告辞。
“国公爷您慢走。”
云挽现在的身份不宜出门相送,只能看着两人离开。
“小姐,奴婢在厨房做了一些面条吃了,您要不要也尝尝。”
蓉儿不想麻烦云挽,便在厨房随便做了点填饱肚子,她没想到国公爷一个人将饭菜都扫光了,而云挽则是没有胃口只吃了一点菜。
担心晚上云挽会饿,蓉儿出声关心。
“好吧,不用弄得太麻烦,我现在吃不下什么。”
云挽无有不可地点点头,她不想把自己的胃饿坏。
吃完面条,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云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不能擎等着宇文霆的好心施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导致自己消息闭塞,连父亲的案子到了哪一步都不知道。
可是她该怎么做才能混入朝廷大臣的后宅中探听消息呢?
怀着对未来的担忧,云挽勉强自己入眠。
镇国公府,苍琅院。
宇文霆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连忙让下属将一直给自己看病的华大夫叫到了书房。
这位华大夫自称是神医华佗的第二十七代亲传弟子,实际上他遇到宇文霆之前原本是个江湖骗子,喜欢挂着神医华佗的名头去招摇撞骗。
可偏偏那么多大夫,只有他一眼便瞧出宇文霆的下三路出了问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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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不能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离开自己的控制,宇文霆便将他收编成了军医,专门负责给自己治病。
“哟,老夫正要找你试药呢,最近研究出了一款烈性春药,不如你试试起不起作用?”
华大夫看起来是个十分不讲究的小老头,头发胡子花白了一大把,一进门便大声叫嚷起来。
“你放心这药肯定吃不死人,我跑到郊外给村里的老公猪试过了,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只怕明年那老农家里要多十几个胖胖的猪仔了,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霆闻言一脸无奈,华大夫就是这么不着调,他都已经习惯了,幸好整个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不怕闲话传出去。
“行了,您要是闲着无聊,我让尧五陪您去京城逛逛,别摆弄那些腌臜东西了。”
尧五是宇文霆私下培养的暗卫,按照尧舜禹分为三部,每部有三十三人,加上首领共一百人,算是宇文霆的底牌之一。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研究春药怎么着了?也不看看京城十几家青楼都来找我订货了。”
华大夫瘫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说完满脸都是自豪之色。
“行了,我找你来是有正事要说,你来看看这两张香方有没有什么问题?”
宇文霆不想和华大夫再继续争论下去了,拿出从云挽那里带回来的香方递给华大夫。
“怎么?你小子还没放弃?要开始研究别的偏方了?”
华大夫嚼碎茶叶咽了下去,将香方高高举起瞟了几眼,继续说道。
“我早说了,你这完全是脑子里面出现了毛病,就像有的人肚子里长瘤子一样,除非你让我开颅看看,不然想传宗接代啊,我只能用猛药来治你了。”
华大夫放下香方,摊手摇摇头,对宇文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华大夫你还真是不放弃啊,和你师祖华佗一样,可惜本人同样惜命得很,不如等我快死的时候,我一定答应你让你开颅试试。”
宇文霆笑着拒绝了华大夫,他要是现在死了,整个镇国公府就完蛋了,宇文麟那小子太嫩了,现在还完全撑不起来整个门户。
“不过前两天我去了趟青楼,偶然发现一个姑娘做的香囊居然能让我的脑里感到片刻的平静,所以我要来了香方让你研究研究。”
宇文霆将腰间一直挂着的红色香囊卸下来递给华大夫,示意他闻闻看,两天过去,香囊的味道已经较之前淡了许多。
“哦?还有这事?”
宇文霆的话引起了华大夫的好奇,拿过香囊仔细研究了起来。
“薄荷,丁香,麝香,冰片……还有广陵香!”
华大夫猛地睁大双眼,他突然想到这些香料都有凝神静气的作用,正好对宇文霆的头疾有安抚作用。
特别是在青楼那种让人血脉偾张的嘈杂环境中,作用就更明显了。
“挺好,瞎猫碰上死耗子,那姑娘只怕也没想到刚好遇到有病的你,不过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啊,还是让老夫给你开颅吧。”
华大夫依旧不忘初心,努力劝说宇文霆答应自己。
13. 第 13 章
“华大夫,您老还是省省吧,既然这香方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继续用了,反正比喝您开的苦药汁好。”
这些年,华大夫时不时就会研究新药方给宇文霆试药,要么就是用银针将他扎成刺猬头,要不是宇文霆皮糙肉厚只怕还不够华大夫折腾的。
“你不听大夫的,我也没办法,等你对这香方产生了耐药性,我看你头疾又发作起来该怎么办。”
华大夫轻嘲,他知道宇文霆的顾虑,所以也不强求,反正病了痛了都是人家自己受着。
“我知道了,华大夫,麻烦您按照香方多调制一些我好随身带着。”
自从远离了西北战场,他的头痛便感觉减轻了许多,当初华大夫给他分析了这个病产生的两种原因,一是脑子里长了东西,二是他心里出现了问题。
宇文霆自认为自己心理很健康,没有什么离经叛道的想法,或者郁郁不得志之类的愁苦,所以猜测极大可能是自己的脑子里长了东西。
但没想到有一天离开了西北,他反而发现自己的头疾好了一些,只怕这病也有自己心理的问题,只不过自己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
第二天一早,蓉儿借着出门采买的机会,将云挽写给余伯的信顺利地送了出去。
家里的菜还没有做完,所以她只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和零嘴,当初过来时国公爷的属下给了她一百两,用作照顾云挽的生活开支。
按照京城百姓的生活水平,一百两足够三口之家用上三四个月了。
不过要是算上云挽需要的各种香料,那这一百两只怕不够花半个月的。
毕竟香料只有世家贵族才会奢侈享受,一般的百姓就算用也只会在胭脂铺里买最便宜的香粉,而不是调香师专门手工调制的香薰。
“小姐,奴婢回来了,可是您要的千里香和薰草已经买完没有货了,掌柜的说要等下个月,出海的船靠岸了才能有货。”
蓉儿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买回来的东西,水果挑选几个洗好放在盘子里,然后另外用盒子装了一些零食,一起送到云挽的卧房里。
“没有就算了吧,麻烦你了,等下个月到货了再去买。”
云挽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接过蓉儿手中的果盘。
“那些制香的工具你都买到了吗?”
“买到了,小姐,香料铺子里有卖的。”
“你手上的钱还够用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体己钱,等余伯那边收到信,我们就不缺钱用了。”
云挽知道宇文霆给了钱,但是她不想欠对方太多,既然宇文霆喜欢她调配的香薰,那她就多做一些就当是还债了,也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好的小姐,对了,奴婢今日出去,发现香料铺子在招调香师,您不是说想找个理由出门嘛,不如去试试看。”
蓉儿觉得那是个不错的机会,毕竟小姐制的香连国公爷这样尊贵的大人物都觉得好,那云挽的技术肯定算顶好的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只是不想被这样养在院子里无所事事,三五天都还好,要是时间长了我都要呆发霉了。”
云挽捏起一块绿豆糕尝了尝,“那你下午再去那边打听打听,要是可以的话我就去试试。”
下午蓉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云挽。
那家香料铺子之前的调香师被人高价挖走了,主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他们主要卖香料,但也需要调香师制香来做宣传。
京城有名的调香师不多,大都有师门传承为王侯世家服务,不会受聘于一家小小的香料铺子,所以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调香师,主家只能发出招聘信息大海捞针试试。
云挽听完觉得这是个机会,她知晓京城好几家贵妇喜欢什么类型的香薰,也许可以借此机会和他们搭上关系。
今天宇文霆没有过来,云挽除了吃饭便是呆在屋子里摆弄香料,既然决定了要去应聘,那她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一夜无梦,云挽大清早便起来做准备,她带着制香工具和蓉儿在外面吃了点新鲜的早市才过去。
点香阁,便是那家香料铺子的名字,那显眼的张招聘告示还贴在墙上。
“贵客您想看点什么香料?我们店刚进了一批上好的迷迭香,是西罗国那边传来的稀罕物,贵客要不要买点回去试试?”
小二看到云挽进门连忙迎了上去,热情地介绍起店里的香料。
“不好意思,我今日是来应聘的,不知掌柜的是否有空?”
“应聘?您请稍等,掌柜在后面点货,我这就去叫他。”
说完,小二哥将云挽引到座位上,便去了后院找掌柜。
“您请喝茶。”
云挽礼貌道谢,打量起四周。
点香阁虽不如闲云香舍那种大香铺装饰得金碧辉煌,客似云来,但看起来也十分淡雅清新,干净整洁。
“您就是来应聘调香师的?”
云挽没想到来的掌柜居然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略施粉黛,模样干练精明。
“是的。”云挽起身站直,她还是第一次出来应聘工作,整个人有些紧张。
“跟我来吧,别紧张。”
姚掌柜莞尔一笑,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也不知道手艺好不好,不过让她试试也无妨。
香铺里有专门的制香室,云挽一进来就发现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香料,名贵的,平价的,还有一些稀少的泊来货。
“给你半天时间,调配出两种不同的香薰,一种适合女子的,一种适合男子的。”
姚掌柜指了指周围的香料罐子,“这个屋子里的香料你都可以随便用,只要能调出让我满意的香薰,我就答应聘用你。”
“好的,我明白了。”
云挽深吸一口气,掌柜的要求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表面上看随便调制两种香就行了,但最终却要做到让她满意,可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满意要达到哪种程度。
“需要什么直接叫人就行,我在后院点货,一时半会不得闲。”
姚掌柜说完便离开了。
“小姐……”
蓉儿有些担心,连她都觉得姚掌柜的要求有点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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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试试看吧。”
虽然这里有现成的工具,但云挽比较喜欢用自己的,想到已经进入五月份了,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女子一般都比较怕热会花妆,于是她决定调制一款比较清新怡人的冷调香薰。
至于男人的话,云挽倒是思考了良久,主要是市面上的男人熏香大多都是麝香龙涎香松木香这类比较成熟稳重不会出错的类型。
可是如果云挽也调制一种类似的香薰,那也太没有挑战性了,想来也不会让姚掌柜满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眨眼就到了中午,姚掌柜那边结束了点货来到屋子,而云挽也正好结束了调香。
“怎么样?弄完了没?”
“已经好了,我调制的都是适用于包在香囊中的,没有制成可以燃烧的香粉。”
云挽将两种香包拿在手里示意姚掌柜闻闻看。
姚掌柜看了她一眼,随便拿起一个香包嗅了嗅,眉眼间流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嗯?这味道……像清明雨后的茶山,薄荷的味道并不会让人感到刺鼻,随即而来的是茉莉花香加上龙井绿茶的清润,轻柔却不寡淡,不错。”
姚掌柜明白这是云挽专门调给女子的香包,那另一个就是给男人的了。
“没错,姚掌柜好敏锐,我给这个香取名为清明谷雨。”
“这款我还算满意,如果第二个香包也让我觉得可以的话,那我们马上就可以签聘书。”
云挽没有为自己说好话,在这里一切以自己的手艺为前提。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该调配什么样的香给男人,毕竟市面上适合男人香就那么几种名贵的香料,后来我决定反其道而行之,男人身上的香味越淡越好,最好低调又能突显身份。”
云挽给姚掌柜解释着自己的灵感,一边将那个香囊递给她。
“我用乌木檀香作为基调,加上大吉岭茶和岩兰草,就像北方终年不化的大雪,清澈如冰,沉稳却有生命力。”
云挽其实在制香的时候莫名想到了宇文霆,她觉得这个香的调性和他很像,沉默寡言又让人值得依靠。
就是不知道姚掌柜满不满意这个香,反正她拿出了自己七八分的实力,如果不行她只能遗憾离开再想办法了。
“哈哈哈,很好,这两个香我都很满意,我觉得你在研制香料上很有天赋,如果你同意我们就去前面签聘书。”
姚掌柜没有让云挽忐忑太久,非常爽快地决定聘请云挽,两人商量好了待遇薪资与各方面的条件后就签下了契书。
“多谢姚掌柜垂爱,明日辰时我会准时过来。”
云挽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和姚掌柜道别。
“哪里的话,只要你好好制香,我们东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姚掌柜还挺喜欢云挽这样不废话的姑娘,所以也不拿她当外人了。
“借您吉言,婉儿初来乍到还望您多多照顾。”
云挽也不是扭捏的性子,与姚掌柜一见如故,但大白天的又不好耽误人家做生意,于是没聊两句就借口离开了。
14. 第 14 章
下午回宅子里休息会儿,云挽将今天研制的两种香方写了下来,准备等宇文霆来了交给他。
“小姐,吃点枇杷吧。”
蓉儿见云挽正忙着,帮她将枇杷剥好,淡淡的果肉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谢谢,等我把香囊做好就来。”
除了香方,她还亲手做了两个成品出来准备送给宇文霆,毕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叩叩——”
主仆两人正吃着枇杷,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只怕是国公爷来了。”
蓉儿猜测,跑去外面打开门一看,果然门口正站着宇文霆和他的下属。
“给国公爷请安。”
蓉儿行礼,侧身让人进去。
“婉儿姑娘在这儿住得是否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采买的,列个单子交给禹二,他会负责。”
宇文霆边走边问,蓉儿一一回答,云挽不是难伺候的主,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住他们两个刚刚好。
“国公爷您来了?”
云挽擦干手上的汁水,连忙站起来迎接宇文霆。
“蓉儿,再去剥一盘枇杷来,让国公爷也尝尝鲜。”
“是,小姐,国公爷您请喝茶。”
蓉儿手脚麻利地沏来一壶热茶摆放在桌子上,顺便将之前他们吃剩的果核都收拾干净。
“不知国公爷今日来找婉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云挽下午没准备出去见人,所以午休完便没有重新上妆梳发,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清纯的感觉。
她本以为宇文霆除了要香方应该不会时常过来找她,结果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就又来了。
“没事,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毕竟你是我救下的人,自然要负责到底。”
宇文霆回京述职,表面上是皇恩浩荡让他回家省亲,实际上就是让他回来接受皇家威严,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最重要的是和西北匈奴商谈纳贡事宜需要他压阵。
所以这段时间他不用上朝也不用练兵,自然闲的很,没事就想去找云挽说话。
“多谢国公爷厚爱,今日我又写了两种香方,若国公爷不嫌弃,尽管拿去用。”
云挽庆幸自己一早做了准备,去隔壁的屋子将香囊和香方一起拿过来送给宇文霆。
宇文霆接过两个香囊闻了闻,其中一个明显是女子用的甜香,他感觉一般般,他还是更喜欢另一个如冰雪般清淡的味道。
“国公爷,婉儿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我今日在外面找了份工作,是在一间香料铺子里当调香师,每日辰时至申时,月银五十两,如果我制的香卖得好,还有额外奖励。”
云挽自认为自己和宇文霆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特殊关系,可即使这样,有的男人就是会把像她这样青楼买回来的女子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不允许抛头露面。
更何况是宇文霆这样位高权重,积威甚重的超品国公,云挽担心自己单独出去工作的事情会触犯他的底线,让他不高兴。
如果宇文霆不同意,云挽只能忍痛放弃工作,毕竟父亲还需要依靠宇文霆去救。
“国公爷您放心,婉儿不会在外面透露自己和您认识,我只是想自食其力地找份工作养活自己罢了。”
“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很好,那铺子叫什么名字?我去查查看有没有问题。”
宇文霆没想把云挽这么大个人一直藏着,他只是担心云挽的安全,若是像之前一样被人拐卖到青楼,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找到云挽了。
“那个铺子叫点香阁,就在东大街的景泰路上,地方不算大,但里面的掌柜人很好。”
云挽欣喜宇文霆对自己找工作一事没有任何反对,连忙将店名报上去,嘴角浅笑的梨涡若隐若现,宇文霆不禁被吸引了视线。
捏着香囊的手指蠢蠢欲动,他有点想戳一下云挽脸上小小可爱的窝窝。
“咳,我记下了。”
宇文霆回过神,“禹二进来!”
“爷。”禹二抱拳。
禹字部前十人是宇文霆明面上的侍卫,禹一负责统管整个国公府的安全,禹二则跟在宇文霆身边负责贴身保护。
“你这段时间跟着婉儿姑娘,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每次婉儿姑娘出门都要注意不要让她被坏人盯上了。”
宇文霆还是不放心让云挽和蓉儿两个弱女子每天出去逛,到时候被劫了连跑出来求救的人都没有,还是在他们身边放个自己人比较安心。
“遵命。”
禹二闻言,二话没说,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对着云挽恭敬行礼。
“婉儿姑娘,在下禹二,请吩咐。”
云挽被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宇文霆居然要在自己身边留人保护,立马跳起来摆手。
“不行不行,使不得,国公爷请您收回成命,婉儿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怎么能劳烦您的属下来专门保护我。”
云挽觉得没必要,而且有个不熟的男人在她会感觉非常拘束。
“我不放心你们两个单独出门去。京城虽然治安比其他地方好不少,但你曾被人拐卖过,我担心会有第二次。”
在这件事上宇文霆格外坚持,云挽好说歹说才让宇文霆后退一步。
禹二不用日夜过来保护她,只需要每天护送他们来回两段路程就好,其余的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或者回宇文霆那边。
“国公爷,小姐,差不多要准备晚饭了,不知二位想吃什么菜?”
蓉儿进来询问,如果宇文霆在这里留饭,她就做得丰盛些。
“国公爷如果没事要忙不如留下尝尝我和蓉儿的手艺?之前那顿晚饭太过匆忙,今日必当做桌好菜好好感谢您。”
宇文霆无有不可,反正整个府上就母亲那边需要注意,但母亲现在有宇文麟这个好孙子以及未来重孙陪着,一般想不到他身上。
与其回府坐冷板凳,他还不如留下尝尝云挽的手艺。
“那我先去厨房准备着,您请自便。”
云挽对宇文霆点头示意,和蓉儿一起离开。
不多时,四菜一汤端上了桌。
“香辣河虾,清炒时蔬,椒香牛肉,四喜丸子,还有一锅鲫鱼豆腐汤,菜上齐了,国公爷您尝尝喜不喜欢。”
云挽帮宇文霆盛了满满一碗饭,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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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菜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流派,有什么食材就做什么。
“辛苦婉儿了,来,一起坐下吃。”
宇文霆招呼云挽,这么一大桌子菜他一个人又吃不完。
云挽没有拒绝,正好可以借机观察宇文霆喜欢吃什么,下次他再来,就可以投其所好了。
一顿家常便饭,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白驹过隙,半个月后。
云挽站在点香阁后院看着姚掌柜在前面飞快地打着算盘,清点今天的账册,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的。
这都是她制香的功劳,自从那两个香方打出名气后,点香阁的生意越来越好,不少老顾客都来专门找云挽帮他们调制适合他们的香薰。
借此机会云挽和不少官家夫人搭上了话,知道了不少小道消息。
不过她最看重的还是宇文霆带给她的惊喜,他派人找机会去了趟大牢,见到了云瑞卓。
万幸,她父亲还活着,可惜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毕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两个多月,还时不时被大理寺的人审问,不说她父亲年纪大了,就算是年轻小伙也撑不住啊。
还好宇文霆想办法买通了一个狱卒,让他找机会多多照顾云瑞卓,这个案子已经拖了太久了,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不仅如此,其中还涉及到了皇子夺嫡这种让国家动荡的大事,应该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下旨定案□□了,否则大家都人心惶惶朝廷不好办公了。
“余小姐,喏,这是东家给你的奖励,一共三百两,收好,可不要被偷了。”
姚掌柜背后的东家其实是坤亲王府的嫡长女徵宁郡主,这是宇文霆调查后告诉她的。
这铺子是她母亲坤王妃给她练手的嫁妆铺子,盈亏自负。
之前点香阁最多维持收支平衡,偶尔还小亏,但自从云挽来了之后终于开始赚钱了,于是徵宁郡主十分大方地给了云挽一笔辛苦费。
“多谢姚掌柜,多谢东家,我最近又研制出了几种香方,是可以燃烧的那种,比较适合熏衣服手帕等,等过两天可以出新款试试。”
云挽擅长制香囊,对熏香和线香比较生疏。
不过为了提升自己的技艺,她没事的时候就琢磨古籍上的经验,可惜如今的制香是门师传手艺,一般不外传,就连她也是小时候找女师傅跟着学才有如今的手艺。
“好嘞,我让人加紧赶制出来,正好五月五,会有不少女子会出来逛街。”
姚掌柜是个自梳女,一生不嫁,云挽虽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敬佩这样自立自强的女子。
离开店铺,云挽询问蓉儿她今日去镇国公府上的收获。
自从上次给云挽带来了她父亲的消息后,宇文霆已经五天没来了,云挽不由得有些担心,之前宇文霆可是隔那么一两天就会过来找她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宇文霆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蓉儿回去打听,也只听下人说国公爷忙于朝政,整日不见人影。
云挽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只能单方面等宇文霆来找她。
希望不是因为帮她父亲而连累到宇文霆,不然云挽会感到十分愧疚的。
15. 第 15 章
这几天宇文霆被太子薅着帮忙处理与匈奴和谈的诸多事宜,没有空闲时间再去找云挽了。
虽然他打败了匈奴,活捉了大王子,但现在那边的王室斗争已经落下了帷幕,最后是母亲备受老匈奴王宠爱的三王子登上了王位,整合剩下的残兵败将,将王庭迁到了草原更深处修生养息。
不过这位三王子正好和同父异母的大王子不对付,所以他的意思是,没必要花大价钱赎那个废物回来,还不如拿牛羊马换更多的俘虏,那都是匈奴族的战士,是未来的有生力量,也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但皇上和太子必然不会答应,不然这与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所以两方就这一系列事情互相扯皮,而宇文霆就是坐在这里镇场子的吉祥物,毕竟对比人高马大的匈奴人,文官没有的气势,全靠宇文霆等武将来凑。
跟着宇文霆如生如死的将领们全都升了官,有的决定在京城养老,有的则继续跟着宇文霆准备回西北。
趁着休息宇文霆与他们小聚了几次,还有趁此机会娶了媳妇的,宇文霆都派人前去送上了厚礼。
即便如此,宇文霆还不忘让人关注着云瑞卓那边的情况。
听太子的语气,税银依旧没找到,皇上十分生气,在文武百官的劝说下,决定把这批涉事官员全部革职抄家,若不是西北打了胜仗,匈奴纳贡充盈国库,只怕菜市场秋后就要血流成河了。
至于云挽那边,在禹二的保护下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每天两点一线,十分规律,偶尔出门逛街也不会走太远。
眼看和匈奴的和谈暂时告一段落,宇文霆决定趁五月五天气正好,约云挽出去游玩一天,顺便告诉她云瑞卓会被释放的好消息。
云挽这边倒是不知道宇文霆的打算,她此时正在点香阁里研究新香方,突然姚掌柜进来告诉她,她背后的东家,徵宁郡主想要见她。
“姚姐姐,东家找我可有说是因为什么?”
云挽有点惊讶,立马回忆自己曾是世子夫人时是否与这位郡主见过,发现自己的确不认识对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这那我哪儿知道,我猜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东家很喜欢你制的香,想来应该是因为这才找你吧。”
姚掌柜笑着让云挽快点收拾东西,外面派来接她的马车还等着呢。
外面的马车比一般的要宽大豪华,不愧是王府出来的,云挽带着蓉儿上了马车,里面坐着一位不怒自威的嬷嬷。
“余姑娘,我家郡主有请。”
坤王府离皇宫不远,如今的坤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十一叔,先帝兄弟众多,但大部分未长成便夭折了,于是年纪最大的先帝登上皇位,还给后面的几个哇哇吃奶的弟弟封了亲王。
所以别看徵宁郡主年纪不大,但辈分实打实和皇上是平辈,是皇室的小姑奶奶,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云挽听着嬷嬷给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王府的规矩,算是对徵宁郡主有了一些了解。
“多谢嬷嬷教导。”
正好外面马车停下,云挽起身道谢。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进王府一次,所以嬷嬷提前来告诉她规矩也是好心,免得无意中惹恼了主人家。
进了王府,徵宁郡主的贴身丫鬟早就等着了。
“余小姐,请跟奴婢来。”
王府后院有几个后花园,其中一个正挨着徵宁郡主的院子,坤亲王又宠爱这唯一的嫡女,便下令将这处花园划给了徵宁单独使用。
云挽刚进去就发现这里被人精心打理过,花团锦簇,郁郁葱葱,是一处适合春日游玩,夏日乘凉的好地方。
徵宁郡主年纪只比云挽小一岁,却还没定下婚约,也不知未来会找什么样的夫婿。
“郡主,余小姐到了。”
婢女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花园中格外清晰。
“给郡主殿下请安。”
云挽闻言连忙按照嬷嬷的要求行礼,虽然这套动作在国公府早已做过千百遍,她仍要装出初次行礼的僵硬。
“起来吧。”
徵宁郡主的打扮很简约却又不失其尊贵的身份,想来是在自己家中会客便不用打扮得那么隆重。
“过来坐,别害怕。”
“多谢郡主。”
云挽上前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蓉儿自觉地去凉亭外面和其他婢女站在一起。
“本郡主今天找你过来呢,是想让你帮忙调制一款香。”
徵宁郡主本名楚蕙,王妃的本意是想让尊贵的嫡女成为一个兰心蕙质的姑娘,结果没想到越长越偏,活脱脱成了一个暴脾气祖宗。
女儿家该学的琴棋书画什么也不会,反倒是儿郎们喜欢的骑马投壶样样精通,之前把点香阁送给她练手也是想磨炼磨炼她跳脱的性子。
可惜她运气好,不知从哪儿找来姚掌柜,能干得很,直接一手全部给她包办了,让楚蕙直接成了甩手掌柜,反正她母亲也没指望她能赚大钱。
眼看楚蕙都到了出嫁的年纪还像小孩儿一样喜欢玩闹,一点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害羞,坤王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不趁五月初五端午节,邀请了京城里一些还未娶亲的少年公子们过来聚聚,实则为自家女儿相看。
“不知郡主想要什么类型的香呢?”
“有没有臭臭的,刺鼻的,但女人闻不出来,男人却很讨厌的香?”
“啊?您说什么?”
云挽一脸疑惑,摸不清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天底下哪有这种香方,让人问起来臭臭的,那还是香料么,那是臭料了吧。
“哎呀!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制一种让人闻了就讨厌我的香,最好能飘好几米远,让那些男人根本不想靠近本郡主。”
楚蕙本就在为母亲一声不吭就给她安排了相亲宴而不开心,对云挽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会很好。
“这……郡主您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您想想能飘几米远的臭味,那您自己闻到不得臭晕过去啊。”
云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位郡主这么异想天开,说实话,去乡下的茅厕里呆上半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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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满足郡主的要求了。
“没事,我用纸把鼻子堵着就闻不见了。”
楚蕙生在富贵堆里,连恭桶都是下人用香专门熏过的,根本没有见识过臭气的破坏力。
云挽望着对方期待中带着些天真的眼神,默默地屏住了呼吸。
……
五月五,端午佳节至,商家们早就准备好了各种优惠活动吸引顾客,城西还有集市会延续到傍晚,有不少百姓都会过去逛逛。
今天一大早,宇文霆提着宫里赏的粽子前往云挽的小院,他早就让禹二帮忙传了话,让云挽今日请天假留在家里等自己。
“国公爷安好。”
蓉儿和云挽正在包粽子,京城虽地处北方喜欢吃肉粽,但天南海北的商人在此处云集,自然也不乏喜欢吃甜粽的。
所以两人咸甜粽子各包了二十个,吃不完的可以放在井水中凉着明日接着吃。
“国公爷您来了,快坐,粽子马上去煮。”
云挽不知道宇文霆专门叫自己请假等他是为何事,但宇文霆难得提出一个要求,她自然不会拒绝。
“不着急,你先尝尝宫里御赐的粽子好不好吃,这可是御膳房的御厨做的。”
宇文霆打开食盒,里面的粽子还是温热的,正好可以入口,云挽随便拿了两个,将其中一个递给蓉儿。
“多谢国公爷挂念,御膳房出的粽子肯定是极好吃的。”
云挽刚嫁进国公府的时候,老夫人还算满意她,御赐的粽子也是尝过两个的,只是后来两人关系恶劣,云挽倒是有两年没尝过了。
没想到如今自己都离开了镇国公府,居然还有机会品尝到御赐的粽子,她都忘了当初吃到的粽子是什么滋味了。
宇文霆一心只想找理由约云挽出去游玩,压根没发现云挽藏着怎样的心思。
“咳,粽子可还合口味?那个,就是你……我是说,今天天气不错哈哈,正好端午节,外面有庙会,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宇文霆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从来没有一句话说得让他如此紧张,只是单纯想约云挽出去一起散散心而已,不知为何整个人僵硬如铁,生怕云挽拒绝。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整天不是去点香阁就是闷在屋里研究香料,只怕是没时间好好逛过京城吧,我担心你憋坏了,正好我今天有空……”
“国公爷是在邀请我一起出去玩吗?”
云挽的语气带着一丝揶揄,这是她第一次在宇文霆面前露出了一点自己的真性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恭恭敬敬不敢逾越。
“可是我粽子还没包完呢……”
看着容貌俊朗,身材高大像一堵墙竖自己面前的男人,此刻正眼巴巴地等着她回答,云挽很难不想借机逗弄他一下。
“不过——”
云挽故意声音拉长,吊起男人胃口,等瞥见对方眼含期待地望着自己后,终于说出了让宇文霆满意的答案。
“比起包粽子当然是陪国公爷逛庙会更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