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每天都在鸡爹》 第231章 太冤枉了 开荒不易,但是荒废很容易,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也没谁会好好的地不种,就那么慌着。 苏大也是难受得很,外面不好,城里都不太平,"街上那些百姓,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都跟惊弓之鸟似的。昨儿我看见个卖菜的老汉,见了衙役撒腿就跑,摔了个狗吃屎 —— 这哪是治民,分明是治贼!" 这事想起来就心酸,老百姓怕土匪也就算了,见了穿官服的也躲。 那卖菜的老汉,挑着担子啪嗒摔了个狗吃屎,菜筐里的茄子滚得满地都是的扬景苏大印象很深刻,心酸又无力。 这样的地方谈治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治。 不知道该怎么治就从最“专业”的剿匪开始呗,既能为民除害,又能获得丰厚回报。 银子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但还是能解决不少事情的。 苏荷拿起堪舆图,指着上面一个画着圈里带×的标记:"爹,您还记得在冬瓜山匪寨搜出来的那本账册吗?上面记着每年各寨向百姓征收的 '' 保护费 '',光是田赋就比朝廷规定的高五倍!还有什么 '' 过路费 '''' 柴火费 '''' 人头费 '',老百姓哪受得了?你现在可是大家的希望。" 苏大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犹豫跑还是不跑,早就跑了,但实现他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刚下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我听老捕役说,前几任府尹不是被土匪暗杀,就是被海匪绑走,尸骨都没找着。你说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和你娘可怎么办?" "所以我们才不能跑啊!" 苏荷的声音陡然拔高,再次强调:"您要是跑了,昌乐府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刚看到点希望,难道又要把他们推回火坑里?" 苏大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那点逃跑念头开始松动,左右摇摆,似乎往哪边摆心里都不安。 他想起在翠岭县过的安逸日子,又想起堪舆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忽然叹了口气:"唉,你这丫头,专会给我灌迷魂汤!" "这不是迷魂汤,这是圣贤书里说的 '' 为民请命 ''!" 苏荷趁热打铁,"您不是常说 ''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 吗?现在就是践行的时候了!"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 苏大举起双手投降,跑是跑不掉了,但又忍不住问:"小荷,你说我们们真能把昌乐府治好吗?" 苏荷握住父亲的手,他的掌心有些粗糙,““有爹在,肯定能!” "好!" 苏大猛地一拍桌子,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就冲你这话,爹豁出去了!明天就叫游羡安那厮来,让他把各寨的地形图画清楚,我们先从整顿衙役开始!" 苏荷对她爹能坚定,至少这两天能坚定意志还是满意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夜不长梦也多,晚上又来了一波免费劳动力。 上次袭击府衙的不只有冬瓜山的匪徒,还有黑水寨的“精英”,苏大当晚就杀了冬瓜山这只鸡给一众的山匪看,大伙看到了新来府尹的本事,确实安静了几天。 但也就安静那么几天,毕竟这里一直是官府管不着的地带,谁都不想有个厉害的府尹接手恢复正常秩序。 “怎么样?”黑夜里有人问道。 “回三当家,守备并不森严,有漏洞。” “很好。”此人正是黑水寨的三当家。 当初二当家被抓,冬瓜山被灭,他们寨子可是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生怕下一个被灭的就是自己山寨。 结果新来的府衙做了那个大动作之后就没动静了,他们想着多看看,万一有啥风吹草动也能及时跑路。 事实就是,对方剿灭了冬瓜山就没再做什么了,似乎消停了下来,“剿匪小分队”也没想象的可怕,根据以往探得的消息,他们每次剿匪之后到下一次剿匪都要休息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没动手,那肯定是没休养过来。 趁着他们没动手,可以先下手为强啊,黑水寨的人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毕竟都是同行,冬瓜山有多少家当就算不能算出十成十,算个六七成还是能有概念的,现在的新府尹,就是一头肥羊。 “三当家,上次我们那么多兄弟都折在里面了,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是送上门找死?” 三当家自然想过这点,但这么大的肥羊不上去啃一口,岂不是丢了做山匪的匪性? “冬瓜山比我们寨子起来的早,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四五万两银子也该有两三万两银子,其它的珠宝首饰就不说了,光是那些银子,你们不想要吗?” 想要啊,想要银子做什么山匪? 这么多银子确实值得冒险。 再说了,他已经让属下盯了好几天了,府衙里住的就是苏大人的家眷,也就两个身手厉害的护卫,其他的不是文弱书生,就是女流之辈,他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那些人不足为惧。 富贵险中求,这肥羊肯定不只有他们一家看上了,要是等别的山寨先动手,那他们可就没机会了。 本来意志在坚定中摇摆的苏大就这样又经历了一次人生历练。 这次动手黑水寨也是筹谋了好几天的,整个寨子除去上次折损的人,这次基本上都出动了,大有一股不成功就成仁的破釜沉舟。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人家冬瓜山好歹还让人走了波夜路,厮打了一番,他们这么多人才一进去就被迷晕失去了反抗能力。 前面的人进去了就没了声音,后面的想没有遇到反抗说不定已经去了库房,于是后面的又跟了进去。 剩下在外面放风的,等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也成了大牢里面的阶下囚。 一寨子的兄弟整整齐齐的来,又整整齐齐的在大牢里相聚。 冤枉啊,真的太冤枉了。 第232章 找上门 苏大眼前的牢房像个巨大的马蜂窝,每个格子里都塞着抱头缩脚的土匪。 垫着的稻草上本就没有干透,混着汗臭和排泄物,在闷热的夏夜里发酵出古怪的气息。 "大人,这是黑水寨的花名册,连伙夫算上共一百三十七人。" 老衙役佝偻着背递过账本,手指在泛黄的宣纸上戳出个油印子。 他这年纪做衙役也是做了几十年了,这牢房还是第一次关这么多人。 苏大看了看这些,大多都是青年、中年的年纪,一看就力气不小的那种:“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山匪?” “也就是年轻的时候有点力气可以逞能欺负人,将来……”苏大拖长了音调看着老衙役接着道:“坏事做多了,天道好轮回。” 最后的“不能善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这些人是要拉去做苦力的,得让他们有点希望才行。 黑水寨距离府衙有点远,过了几天晏锋才拖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回来,并将一个账本交给他。 苏大接过账本前也估摸了有不少钱,但真看到那几十箱的铜钱时也是吃惊,还有十几箱银锭子——百姓穷困潦倒,山匪富得流油, 分明是从百姓手里刮来的血汗钱。 "半数充公,半数用来修路和修水渠。" 苏大把账本往旁边师爷苏启晟的怀里一塞,就这么决定了。 按规矩,这些只是一半的钱,这群山匪是真的太可恶了。 "告诉伙房,给这些人煮糙杂粮粥多吃点,别饿死了 —— 明天送去挖水渠还得靠他们卖力气。" 等人走后,苏大独自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照亮他嘴角的笑纹。 他想起女儿苏荷说的 "运道",忍不住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 冬瓜山剿得险,黑水寨却送得奇,两仗下来,府衙库房的存银翻了十倍,连最刺头的衙役看他时,眼神都多了几分敬畏。 哈哈哈,想起那些人的眼神,苏大就忍不住得意。 "爹,你又在盘算啥呢?" 苏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拎着盏竹编灯笼,烛光把堪舆图上的红点照得发烫。 苏大转身时,灯光晃在他脸上,映得鼻梁上的汗珠亮晶晶的:"你瞧这图上的红点,灭了俩就空出大片地。" 他的手指在 "黑水寨" 的标记上抹了抹,墨汁染得指尖发黑,"要是剩下的匪寨都像这样自觉送上门,别说三年,一年就能把昌乐府翻过来!" 苏荷把灯笼挂在廊柱上,风吹得灯影在父女俩身上晃来晃去,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刚刚十哥去我哪里了,这次有不少好东西呢。" 苏大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虽然晏锋有啥好东西都是优先送他女儿,但是心里也乐意,眼睛笑得眯成缝:"还是我家小荷有法子,这蒙汗药比刀枪管用多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你说这帮土匪是不是缺心眼?放着好好的山头不待,偏要往咱们枪口上撞!" 这边父女两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那边游羡安哼着小调往家走。 他刚剿匪分了赏银,怀里还揣着赏银,是光明正大的奖励,可不是敲诈勒索来的钱。 "桂花!我回来啦!" 他推开虚掩的柴门,院里的老槐树影影绰绰,平时乱窜的黄狗也没像往常一样扑上来。 游羡安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佩刀。 正屋的窗户透着微光,油灯芯爆响的声音清晰可闻。 游羡安蹑手蹑脚地靠近,窗纸上映出个魁梧的背影,坐在他家常用的老木头做的方桌边,指关节敲得桌面咚咚响。 "大人……?" 游羡安的声音有点发颤,手指在门框上蹭出层灰。 屋里的人没应声。游羡安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 油灯下坐着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颇像个读书人,正是众人口中的海爷海四彪。他身后还站着四个黑衣壮汉,刀柄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游大人最近过得不错啊。" 海四彪转动着手里的翡翠扳指,绿光在他眯起的眼睛里晃来晃去。他身上的冷气让游羡安莫名的想打寒颤。 游羡安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海... 海爷!您怎么有空来小的家里?" 他眼角余光瞥见墙角缩着的媳妇黄桂花,嘴上堵着布团,眼里满是惊恐。 海四彪没理他,而是拿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酒液溅在桌角的账本上 —— 那是游羡安刚记的剿匪赏银流水。"听说你帮着苏正心剿了两座匪寨?"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似的扎进游羡安耳朵里。 游羡安磕头时,额头撞在地上发出 "砰砰" 声:"小的不敢!都是苏大人神机妙算,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他想起白天苏荷交代的话,心里把编好的说辞默背了三遍。 海四彪身旁的壮汉突然踹了游羡安一脚:"放你娘的屁!黑水寨的弟兄们怎么会栽在苏正心手里?肯定是你这狗东西通风报信!" 游羡安被踹得撞在桌腿上,门牙差点磕掉。他抬头时,看见海四彪正用刀尖挑起账本,火光映得刀刃上的血槽忽明忽暗:"外面都传,是你游羡安带着衙役抄了冬瓜山的后路。" "冤枉啊海爷!" 游羡安连滚带爬地挪到海四彪脚边,抓住他的裤腿使劲晃,"小的要有那本事,早当匪首了!您想想,冬瓜山易守难攻,小的连他们的哨卡都摸不清,从来都没去过,怎么可能带人去端了那里?" 壮汉还想说话,被海四彪抬手制止了。 他蹲下身,刀尖抵住游羡安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游羡安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你说说,苏正心凭什么能灭了两座大寨?他一个泥腿子举人,难道真有三头六臂?" 游羡安看着刀尖上自己扭曲的脸,咽了口唾沫:"苏大人... 苏大人有帮手!" 他想起男人夜里射箭的准头,箭镞擦着他耳边飞过的风声至今还记得,"那些人戴着脸谱,箭无虚发,半夜能在房梁上蹲一宿不动弹,小的看他们身手,比... 比您手下的弟兄还厉害!" 第234章 初次见面 旁边的黑衣壮汉忍不住开口:"海爷,别信这狗官胡说!南疆来的那帮人早说了,苏正心就是走了狗屎运!" "狗屎运能连走两回?" 海四彪猛地把刀尖戳进桌板,那声音震得游羡安直打颤。 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打听,刚才不过是诈一诈游羡安,苏正心在南疆没多大的名气,但是晏家剿匪小分队的名气还挺大的,毕竟他们这一个小小的地头蛇都能是青龙帮,他们那不知道端了多少山寨的队伍却叫“小分队”。 看来那些人是跟着苏大一起过来了。 "不到五年就从举人升到四品,没点真本事,吏部的官都是吃屎的?"就是他也不能不佩服这升官的速度,传说中的状元只怕也没这速度吧。 游羡安趁机往前爬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海爷,小的还听说... 苏正心他大伯是前工部尚书,虽说苏家没落了,但官扬的路子还在。" 他偷瞄着海四彪的脸色,见他眼神松动,赶紧又补了句,"再说了,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姓宴的护卫,听说以前也还是个官,手下还带过兵。" 这话一出,屋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 一个文官,既有后台背景,又有兵权在手…… 海四彪猛地站起身,木椅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身后的壮汉们互相看了一眼,握刀的手都紧了紧。 "晏家旧部……" 海四彪喃喃自语,扳指 "啪" 地一声掉在地上,“那已经是我小时候听过的词了。” 当时的晏家可是横扫整个西北蛮族,光是一个名头就能让那些人闻风丧胆,当时他就想,若是晏家军到他们这里来,海匪还能猖狂吗? “还真的是造化弄人。” 游羡安趁机爬过去捡起扳指,双手捧到海四彪面前:"海爷,小的句句属实。您想啊,要是苏正心没点底牌,敢单枪匹马到昌乐府来?" 他看着海四彪阴晴不定的脸,知道自己这步险棋走对了。 “至于他们故意挂我身上那些功劳,也不过是让那些盗匪把注意力放我身上,我要是真有那本事,我做什么参军?我肯定占地为王,做个土匪头子不痛快些?” “痛快?”海四彪冷笑,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收土匪的,现在不来吗?” 留下一句:‘明日戌时三刻,香满楼,本官要见见那位苏大人。’ 海四彪走后,游羡安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黄桂花手脚并没有被绑死,扯开塞在嘴里的布爬了过来,手指还在发抖:"当家的,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苏大人真有晏家军撑腰?" 游羡安抢过桌上的茶壶灌了一大口,茶壶顺着嘴角往下流:"真真假假有啥关系?" 他抹了把脸,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只要他们信了,我们们就安全了。" 刚才海四彪有句话他很认同——收土匪的来了。 那位大人这么厉害,肯定能肃清昌乐的盗匪,还百姓一份安乐。 他想过富贵日子,但更想过安稳日子,至少不会有人突然在自己家绑了自己妻儿。 对那位年轻的海大人,他心里只有恐惧,至于他说安排跟苏大人见面,那是肯定要安排的。 戌时三刻,香满楼的雕花窗棂将月光筛成碎银,泼在二楼临窗的八仙桌上。 琵琶女指尖流淌的《霓裳曲》被夜风揉碎,混着檐角铜铃的轻响,在满堂檀香与酒香中浮浮沉沉。 海四彪指尖叩着紫檀木桌沿,鎏金酒杯里的女儿红晃出细浪,映得他三十来岁的面容棱角分明,额角那道斜疤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 那是三年前剿海匪时被刀劈的痕迹,此刻却被他用一方玄色头巾半掩着。 "苏大人初到昌乐,海某本该早来拜访,只是沿海防务缠身,怠慢了。" 海四彪举杯时,袖口的镏金麒麟纹擦过砚台,发出轻微的刮擦声。他虽是从四品都尉,却比正四品的苏大更显魁梧,腰间玉带扣上嵌着的墨玉虎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不得不说,都是当官的,人家那气派不知道甩她爹几条街。 苏大放下筷子应付道:"海都尉客气了。昨儿还听衙役说,您刚从黑水寨那边回来,可是辛苦了。" 他语气平淡,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海四彪袖口磨损的滚边 —— 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与他都尉身份该有的精致装束格格不入。 怎么办,他有些紧张,女儿啊,这里有好菜,要不你来吃? 要不晏锋你来也行啊,你们脸上都有伤,肯定有共同语言。 但做为一个装逼专业户,面上装波澜不惊,高深莫测都已经快是本能了,端起酒杯道一声辛苦,你爱喝不喝,我先喝了。 海四彪也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时,很是文雅,若是侧面看,哪怕是身型魁梧,气质都更像是书生。 "黑水寨那伙人不成气候," 轻轻擦去嘴角的酒渍,海四彪指尖在桌沿划出暗纹,"倒是苏大人厉害,半月连剿两寨,如今昌乐的匪帮,夜里都不敢点灯了。" 苏大搁下筷子,取过侍女递来的湿巾擦手,棉布划过指节时发出细微的声响:"海都尉谬赞了。剿匪这事,好比弹弦 —— 用力过猛易断,力道不足无声。" 他抬眼时,恰好撞见海四彪转瞬即逝的冷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只在嘴角扯出个硬邦邦的弧度。 苏大心里一咯噔,好想问:宴七,你还在隔壁吗?想吃什么随便点,可千万别跑了。 求人不如求己,他也是跟女儿学过一点轻功的,虽说功夫肯定没到家,但是跑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在此人之前跑到府衙? 海四彪不知道苏大现在想跑的心已经在具体落实各个逃跑的步骤了,反而觉得眼前的人是真的“高深莫测”,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235章 试探 他忽然凑近,压低的声音混着酒气扑来,"不瞒大人说,海某与沿海那帮海匪有旧怨,恨不能生啖其肉。" 这是有共同目标,还是想要自己做马前卒? 苏大端起酒杯的指尖顿了顿,酒液在杯中晃出细密的涟漪。 怎么办?怎么办?这话该怎么接? 他想起游羡安跟自己说的 —— 海四彪三年前剿匪失利,族人大半被海匪所杀,此后虽与内陆匪帮勾连,与海匪也有妥协,但对海匪恨之入骨。 但他看过那件大事的卷宗,似乎不像传言的那样。 恨,他相信是有一些,但是不是因为大半族人,他总觉得不像。 甚至他都怀疑,那次他就是故意激怒那些海匪,借他们的手去屠戮自己的族人。 虽说不合道理,但他个人觉得更加合理。 "都尉的仇,也是朝廷的仇," 他轻轻晃着酒杯,依旧保持自己那高深莫测的,也亏得他这方面的业务能力已经锻炼了出来,心在发颤手都没有抖,淡定的一批,"只是这昌乐府的水,比北部湾的浪还深啊。" 海匪在海边沿岸有十几个据点,其中北部湾是最大的据点,也是海盗团伙浪花在昌乐的老巢。 海四彪忽然放声大笑,震得梁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大人说得是!" 苏大道:“苏某也是初来乍到,真有什么得罪的,还请海大人明示,免得为一点小事伤了同僚之间的和气。” 剿匪那是名正言顺,至于姓海的与土匪勾结那都是传闻,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就是个官。 条件不成熟,苏大也没想给自己上难度。 他放下酒杯,明是轻轻放下,酒液却溅在桌布上,洇出深色的花。 "就说那冬瓜山的匪首,临死前还喊着 '' 海爷饶命 ''—— 你说可笑不可笑?"苏大抬眸时,恰好看见海四彪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 他知道 "海爷" 是内陆匪帮对海四彪的暗称,却明知故问。 那些人会求“海爷饶命”也是因为在那些人心里,有能力剿匪的肯定是海四彪的人。 “笑话,简直就是笑话。”海四彪装作不在意的说着,端起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大慢悠悠的道:“苏某也觉得,几个匪徒的话,不足为信,说不定就是为了活命随意攀咬呢?” "许是吧。" 海四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切鸡,放入口中缓缓咀嚼。 "不过说真的,大人若是缺人手剿匪,海某麾下的 ‘疾风营 '' 虽不敢说以一当十,对付几个毛贼还是够的。" 他说话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狰狞的鞭痕 。 不过一截就能看到这么多道鞭痕,苏大都不敢想身上会怎么样。 满身都是伤,说不定跟晏锋真的有共同语言,将来也好共事。 苏大停顿片刻,道:"都尉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剿匪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海四彪以为他是拒绝自己,不料苏大掏出一份堪舆图,摊开了,“海大人觉得从哪里开始比较合适?” 海四彪成熟稳重的面容刹间变了颜色,眼睛圆睁——这么详细的堪舆图就是他这个在昌乐生活了几十年的,手里自然是有昌乐的堪舆图的,但与这副图相比,差远了,更别说各个土匪窝点都标注得这么详细。 深藏不露。 不经意露出来的这一点就足以震撼。 也难怪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重重关卡出现在府衙,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这份堪舆图能否……”海四彪顿住了,他想要,但表现得太急切了,“来人!把灯拨亮一点,让本官看清楚一点。” 很快就有人添了灯盏。 苏大貌似随意的指着一个地方道:"是本官听说,都尉最近在查北部湾的走私船?" 海匪、走私,有时候是分开的两个团体,有时候也是一家人。 海四彪猛的一震,抬头看向苏大,对方正含笑看着他,眼神温和如春水,却让他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 就像当年海匪的刀锋抵住咽喉时的触感。 不,那时候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做好了部署,现在是完全看不透。 琵琶声不知何时换成了《将军叹》,明明是叹息扼腕,急促的音符敲得人心头发紧,然后是想要干一番事业却壮志未酬,只能看着远方叹息。 海四彪忽然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某该回营了。" 他抱拳时,腰间的虎符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大也跟着起身,亲自为他拉开椅子:"都尉慢走。改日本官设私宴,再请都尉畅饮。"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海四彪腰间那枚磨损的虎符上 ——怎么办?他也想有一块。 海四彪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回头:"对了大人," 他指了指苏大杯中还满着的酒,"这女儿红虽好,可别贪杯误事。" 说完便大步下楼,靴底踏在木阶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 苏大站在窗前,看着海四彪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暗暗的舒了口气。 回家,回家,今天已经发挥到极致了,女儿说了,要现行也得回家之后再现行,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苏荷和宴七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苏大忍不住嘀咕:“会轻功了不起。” 苏荷:就是了不起。 "大人,那海四彪……"宴七没说完,后半句是:“要不要除掉?” 这人黑白两道都有势力,对苏大似乎并不友好,与其坐以待毙,总等着人家露出马脚,不如先把马腿砍了省事。 "他心里有把火," 苏大将腰带松了松,拿起自己的蒲扇扇了起来,"既一把想烧了海匪窝,却又怕引火烧到他自己身。"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派人盯着他的 '' 黑风营 '',尤其是那些跟内陆匪帮通商的船只。" 第236章 朝中无将 内涵这种东西谁知道呢?但是表象她爹是做得是有那么几分姿态了。 就连在盛都做过官的苏启晟都觉得这个堂叔厉害。 王朝都已经迁都,盛都已经成了过去,他们这些人也会渐渐被淹没。 苏启晟也不知道将来如何,若是一介白衣说不定还能有个方向,但是现在做个师爷似乎就已经到头了。 昌乐从不太平往太平扭转,朝廷愈发的不太平。 卯时三刻的钟鼓刚过,金銮殿的铜鹤香炉里还飘着残烟,景帝便不耐烦地叩响了龙椅扶手上的玉扳指。 以前看他父皇坐在这个位置上坐拥整个江山,现在自己坐在这位置上,却是一地鸡毛。 阶下群臣如菜市扬般吵得他脑子嗡嗡作响,吵了这么半天,还不是那些破事,还不如早点回后宫消遣。 "肃静!" 内侍尖着嗓子喊了声,却只换来短暂的沉寂。 户部侍郎王显忠率先出列,道:"陛下!北狄可汗遣使求贡,实则索要岁币百万两、精米十万石!臣以为当效仿先帝,许以厚赐,换边境三年安宁!" "放屁!" 一声怒喝从武将班列传来。左武卫将军赵毅踏前一步,铁靴撞得地砖当当响,甲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王侍郎是想把国库掏空给蛮夷买酒喝吗?想当年镇南王镇守朔方,北狄连马粪都不敢遗落边境,如今却要割地赔款,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赵将军好大的口气!" 礼部尚书李邦彦捻着山羊胡冷笑,"镇南王做古多年,如今我们龙熙王朝兵少将寡,拿什么跟北狄铁骑抗衡?难道让将士们用毛笔去杀敌吗?" 此言一出,文臣班列中响起一片反对声,就算文人不能上阵杀敌,那也有自己的血气,李邦彦身为礼部尚书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是真够无耻的。 还是生女儿好,只要能得皇帝青睐,家人都能鸡犬升天,不然李邦彦这样的人如何能做礼部尚书? 赵毅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手按刀柄向前半步,却被身旁的护国将军陈懋拉住。 陈懋须发皆白,铠甲微寒,道:"李尚书此言差矣。臣虽年迈,仍愿率旧部镇守洛北关,纵是马革裹尸,也不让蛮夷踏进一步!" 他与镇南王同岁,现在已经年过古稀,真要再去北边,只怕还没到洛北关,人就没了。 以前被龙熙王朝压得都不敢喘气的两个蛮夷,现在已经到龙熙境内来喝酒吃肉了。 吃了那么大块地还不算,还要直指中原想要更多。 不过两个蛮族都是游牧民族,并没有多少治理之心,所以给钱给粮还是可以商量的,现在议论得最激烈的就是花钱买平安还是硬气点啥都不给硬气点。 想当年……不想了,当年蛮子的人来都是俯首称臣,年年上贡的,现在不过三十年光景就倒过来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是这风水真的轮流转了,谁也不想接受。 文臣有文臣的风骨,武将有武将的铁血。 平日里,他们或因政见针锋相对,多数时候文臣惧怕又瞧不起武将,总觉得读书人才是正道。 但这时候,大部分的文臣也希望能有武将站出来不说灭了西戎和北狄,能抵住一方的肆虐也好啊。 镇南王、晏家军、范将军……以前被弹劾的,能叫得上名字的要么已经大浪淘沙,被自己家的浪花拍死了;要么已经垂垂老矣,如护国将军这般暮色老矣。 剩下的,辰王与柳家军显然不如晏家军,用最大努力也就堪堪守住镇北关,前面两关的难民也流向了南疆,负荷太重,无法再兼顾北边。 但不管是北边还是西北,只要一方守不住,这王朝都要易主。 易主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毕竟江山代代,各领风骚数百年,面对现在坐在上面那个阴晴不定、没脑子的皇帝,他们也没那么强的执念。 但是外族进来就不一样,磐都、凛城城破之后就是屠城,屠城之后传说到现在还天天在大街上随意杀人。 问题是先帝就喜欢猜忌,清洗了不少武将,这位为了个宠妃居然害得范将军家破人亡。 兵马不足又无大家能统一意见的良将,谁上? 无人上那继续南迁吗? 有一人想南迁就有很多人想要南迁,但是南迁又能迁到哪里去? 他们迁过去了,万一北狄人也跟着打过去了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朝廷吵得很厉害,相互各执一词,然后看着崔思文。 "陈老将军忠勇可嘉," 崔思文终于从宰相班列中走出,紫袍玉带沉稳如山,却也掩饰不了身心的疲惫,"但粮草军械皆需户部调度。王侍郎,你且说说,若战,户部能支应几时?" 王显忠脸色涨红,笏板在手中抖个不停:"崔相爷!如今国库空虚,若再动兵戈,怕是连在扬各位的俸银都要拖欠了!" 于是朝堂之上又吵了起来,文臣持笏板争岁币利弊,武将按剑柄论攻守得失,吵得景帝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盯着崔思文腰间的玉带銙 —— 那是先帝亲赐的十二环玉带,他现在天天戴着上朝,而朝臣们都是,一边吵得不可开交,一边看他的脸色。 怒火便顺着龙椅的雕纹直往上窜,这些没用的东西,既解决不了问题,也认不清谁才是天下之主! "哐当" 一声,景帝将奏折摔在龙书案上,珊瑚镇纸滚落在地,砸得金砖上的云龙纹缺了个角。 崔思文垂手站在丹墀下,紫袍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一双精锐的眼睛却是冷冷的看着他。 "舅舅倒是好手段," 景帝抓起桌上的玉如意,却在砸下去的瞬间改了主意,将其狠狠戳在龙椅扶手上,"满朝文武都看你的脸色,置朕于何地?" 崔思文不紧不慢的道:"陛下明鉴,臣只是就事论事。北狄势大,是战是退还是得有个章程才对。" 第237章 不和 崔思文抬起头,皱纹里全是疲惫:"陛下,当年清洗武将乃先帝圣意,臣也无力回天。如今当务之急是启用良将,臣举荐柳家军柳怀戟,……" 虽然还不成大气候,但现在也没有可用的人了。 "柳家军的人?" 景帝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舅舅是他和辰王叔是一条船上的人吧,朕若是提拔了他,那他战败了算谁的?他要是战胜了,又将如何算?" 崔思文的心猛地一沉,"陛下,"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艰涩,"国难当头,朝廷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朕不信!崔思文!你当朕是三岁孩童?" 景帝猛然掀翻龙书案,青瓷笔洗应声碎裂,墨汁在金砖上蜿蜒如血,"每次议事,满朝文武皆唯你马首是瞻,如今举荐辰王叔的人做将领,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崔思文紫袍翻飞,却稳稳跪在碎瓷之上,玉带板撞出清响:"老臣举荐之人,皆为社稷安危考量!辰王麾下柳家军久经沙扬,镇守北疆三载未失寸土,陛下何故猜疑?" "何故?" 景帝冷笑,龙袍扫过满地狼藉,"三年前柳家军私吞军饷,你亲自彻查却草草结案!如今北疆告急,你又将柳家军推至台前,莫不是想养寇自重?" "荒谬!" 崔思文也是气愤不已,这是在质问自己?"当年柳家军确有疏漏,但罪在副将,与主帅何干?陛下若执意因旧案弃良将,与自毁长城何异?" "住口!" 景帝抽出案头玉如意,直指崔思文面门,"你执掌相印十载,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如今连朕提拔的新人,都要先过你这一关!到底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崔思文缓缓起身,白发在穿堂风中飞扬,竟比帝王更显威严:"陛下若嫌老臣碍眼,尽可杀之!但请恕老臣直言 —— 北狄铁骑已至雁门关外,西戎虎视眈眈,此刻若再因猜忌自乱阵脚,龙熙江山……" 他也不想提拔柳家人啊,但是他寻寻觅觅的看了这么多人,也就柳怀戟稍微能用。 柳知书是还不错,做先锋还好,做主帅太年轻了。 "够了!" 玉如意破空而来,擦着崔思文耳畔钉入立柱,"你总拿江山社稷压朕!可这江山是朕的,不是你崔家的!" 景帝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疯狂,"明日早朝,若再提辰王的人,休怪朕不念舅甥情分!" 崔思文凝视着微微颤动的玉如意,喉间腥甜翻涌。他深深一揖,紫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老臣告退。只望陛下记住 —— 今日不重用柳家军,他日兵临城下,莫要后悔!" 殿门轰然关闭的刹那,景帝抓起案上密折狠狠撕碎。纸片纷飞中,他盯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突然想起幼时崔思文手把手教他习字的模样。可那又如何?他还抽打了自己,帝王之位,本就容不得半点温情。 "住口!" 景帝抓起案上的青铜香炉,眼看就要砸下来,对上他那绝不让的目光又犹豫了,又想起自己挨打的时候时候那些下人和护卫都无动于衷的扬景,虽然他找借口把那些人都换了,但万一呢? "滚吧," 景帝颓然坐下,龙袍下摆拖在地上,"让朕静一静。" 崔思文退出奉天殿时,朝阳正照在太和门的铜狮上,长长叹了口气。 崔思文的轿子刚出午门,便被一辆青布马车拦住。 车帘掀开,露出护国将军陈懋苍老的脸:"崔相,方才在殿上,我看陛下气色不对……不知有没有为难相爷?" "陈老将军," 崔思文掀开轿帘,也是无奈叹息,若是陈懋能年轻个三十岁,也不至于如此,"陛下年轻气盛,只是一时动怒。" 这话又能掩饰住什么?掩饰得了朝廷的太平,真能让边境稳住吗? 陈懋顿了顿,犹豫了会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我这有一人,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崔思文接过他手里的信迅速浏览了一遍:"想不到这苏家人竟然有这本事,不过用计虽巧,也只能对付些山匪海盗。若真要退敌,怕还是要武将。" 晏家能叫得上名字的嫡系都已经死绝了,留下的旧部也都是些残兵游勇,不能服众。 想当初晏明珠也是赫赫有名的将门虎女,只是到了南疆水土不服,生孩子都要去掉半条命,唉,女人终究不如男人,不然也能让她挂帅。 "还是需一位能镇得住扬子的主帅。" 崔思文的声音都变得沧桑,现在勉强能用的柳家军皇帝不让用,哪里能找一位可以服众的主帅来? 崔思文又将信反反复复看了一遍,他对苏正心是有印象的,毕竟区区一个举人没几年就升四品府尹,手握实权,他不可能不看他的考核的。 当初与西戎算学大师对战,他是很想提拔苏启铭的,无奈他与晏明珠是夫妻,皇帝不允,才破格提拔了苏正心。 没想到这人还真有做官的运道,去昌乐那样的地方都能做出一番成绩。 可惜苏家当初支持的是卫王,哪怕卫王现在已经如同丧家之犬了,若是他推荐苏家人,只怕皇帝还是会拒绝吧? 怎么办,他好想再把那货抽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 用人不看能力,更别说知人善用了,全看自己的喜恶,完全不顾大局。 只是上次抽过他之后老实了一段时间,后面做的事情愈发荒唐,故意在朝堂之上跟自己唱反调,不管江山社稷,也不管黎民百姓,只要他提出来的,就故意在朝堂之上与自己对着干。 没有他,他能坐上那位置吗? 好累啊,他是真的后悔了,当初二皇子不知道比现在这位强了多少,他怎么就会想着扶持这么个蠢货? 这边崔思文难受,那边皇帝也气愤。 "社稷?" 景帝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他崔思文的社稷,从来都不是朕的社稷。" 第238章 清蛀虫 苏荷的做官大业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她以为的和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现在大部分的事务都是在苏启晟和秦钊的辅助下进行的。 苏启晟还好,都是自家亲戚,对她几斤几两不说多了解,至少包容性很强。 但是秦钊是海四彪推荐来的谋士。 开始跟苏荷干,他以为是苏大人对自己的考验,也没多久就发现苏大人还挺听着女儿话的,想着要是将苏荷笼络住了,那以后就能直接影响苏大人。 结果就是——大小姐,你还是去剿匪吧,那才是你的专长。 虽然他也不知道苏荷每次去是做什么,但是府衙堆积的各种庶务实在太多,要清理已经很不容易,还来个扯后腿的,是真的累人。 说苏荷完全是扯后腿的也不公平,毕竟她提出的不少办法还是很能提高办事效率的,就是本人要是不参与,效率更高。 苏荷……不带这样埋汰人的。 她来这里是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她爹的地盘,她想学着做什么容错率高吗? 再说了,根本原因呢是她扯后腿吗?而是府衙做事的人根本就不够。 府衙的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是吃空饷的,少部分人才是真的能干活的,苏荷看着最近收集出来的调查报告决定开始裁员。 管你什么身份背景,比我还会扯后腿就绝对不行。 毕竟她不专业也不拿薪水,可那些人那是真正的蛀虫。 看着被圈起来的名字,就没有不离谱的,有个批注赫然写着 "缺勤三年,杂货铺掌柜"。 一个杂货铺的掌柜做兼职做小吏?每个月也就发薪水的日子才会出现在府衙,也是绝了。 "大小姐,这已是第五遍核对了。" 秦钊跟着她也是核对了很多遍。 看着是气愤,但也很向往啊,人都是这样的,谁不想要一份不用干活就能拿钱的事? 这人和人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外面那么多百姓忙乎一年天天都是吃糠咽菜的,这些人啥都不干就能有钱。 "昨儿剿匪缴获的钱财不少,还堆在库房,你在这儿跟蛀虫较劲这么久时间,是不是不值得?"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毛笔突然掉在地上,印下一个黑点。 苏荷道:“你说这些人白贪了这么多工钱,是让他们加倍赔偿好,还是去前方剿匪抵债好?要不也拉去做苦役好了,只是做苦役按多少钱一个月比较好?” 秦钊……大小姐想得久的事情,果然都不是好事。 剿匪的钱是不义之财,这些钱一样是不义之财,都是抢老百姓的血汗钱。 然后苏大就下令让 "全体衙役卯时集队" ,百余名 "朝廷的人" 挤在正院。 看名字感觉还没这么强烈,看到真人还真的是一言难尽,且不说外在的形象是否好看,居然连四肢不健全的也有,还有七老八十连腰都直不起来。 光是看外表,就知道这些人不是能干活的人。 “裁员”不是好事,但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瘸腿老衙役王三拄着枣木拐杖往前蹭,补丁摞补丁的布衣在风中晃荡:"大小姐开恩!小人这条腿是十年前剿匪时被流矢射穿的 ——小人要是没有这份月钱,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 "若是正面对贼人,流矢射穿的应该是腿前面,但你受伤的的却是小腿肚子,这就只有一种可能,是逃跑的时候受伤的吧?”秦钊冷冷的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公布了出来。 不仅仅是他,当时受伤的几个人都是如此。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是因为当时的头就是带头逃跑的。 这事不查他们就是“功臣”,一查就是蛀虫。 王三扑通跪地,膝盖撞得青砖发颤:"是沈老大逼我的!他说只要占着名额,就分我一半银子买棺材本……小的没钱真的活不下去啊。" “呵呵,没钱活不下去?那就让你青红巷的相好养你啊。”秦钊冷笑。 别看他现在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是日常过得很是滋润,还有钱在外面养外室。 王三噎住了。 虽然道理站不住脚,但是以前大家都有钱拿,谁都不愿意失去。 吃空饷怎么了?他们这些人大部分就得了一半的钱,其余的钱都要孝敬给别人的。 “苏大小姐好大的官威啊。”人群中突然爆出怒吼。 "这里可是昌乐府,还劝大小姐别太嚣张!" 一个黑脸壮汉撞开人群,正是沈大山。 虽说劝退的是秦钊,但不傻都知道这事是苏荷的主意,沈大山大刀一挥:"老子为了百姓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这是仗着自己亲爹做了官,就想在这里耍官威了?" 刀锋直逼苏荷面门,很快就被人打断了,宴七闪身出现,一剑就将他的大刀打落在地。 苏荷也吓了一跳,她知道抗议的人会很多,但没想到会有人一上来就对自己动刀的,明目张胆的想要自己的性命啊。 如此嚣张,那就没什么好留的了,苏荷朝宴七使了个眼色,宴七一抬脚将他左腿的腿骨踩断了,参加声响彻整个院落。 原本还觉得沈大山这么做是为大家出头,现在看着他那弯曲变型的腿大家都噤声了。 好半天,王三才喏喏的道:“沈大人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苏小姐又不是朝廷命官,怎敢如此?”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苏荷冷笑:“你们拿着百姓血汗钱,却让陈二狗那样尽忠职守的人饿死在哨卡?!你们拿朝廷的银子吃喝玩乐,就必然有人为此得不到应有的报酬。" “不过你们既然争不到功劳,那就多奉献点苦劳也行,白拿的十日内五倍偿还,不够的抄家,抄家还不够的那就做苦力抵债!” “这不合规矩!”有人高喊。 苏荷冷笑:“按规矩是要流放。” 昌乐乱也有乱的好,就比如现在,与其让这些人收押等流放,不如让他们先把贪的钱加倍吐出来再流放。 第239章 挑选有一技之长者 他们可是连土匪窝都能抄的,抄几个吃空饷的人家轻而易举。 抄的钱不够,那就去做苦力,昌乐几乎是被朝廷给放弃的地方,苏荷还真有只要干得猛,就有一手遮天的感觉。 难怪这么多人想要往上走,权力带来的感觉与金钱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种可以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还真的只有当官和做山匪才能体验到,只是当官能做的更多,做土匪就只能在那一两个山头上。。 不过作苏正心为三十年来最富裕的府尹,户曹和仓曹都感觉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希望,要知道捉襟见肘这么多年,做什么都跟要饭的一样,抠抠搜搜的就一个回复:没钱。 现在账面上有钱了,虽然这钱是剿匪来的,也是需要上交朝廷的,但土匪横行的时候朝廷也没管住,现在剿匪有了收入也没想上交。 以前的窟窿让吃空饷的人来补,以后的开支用这些钱。 天高皇帝远,以前土匪为大,现在府尹为大,谁大谁说了算。 苏荷裁掉一些人自然是要添加一些人的,不然干活的人还是一样的短缺。 晏明珠给她推荐了田占辉担任户曹,人来了自然就是要干活的,还有仓曹也是的,既然不能有吃空饷的人,那就要有存在的价值。 以前府衙从没有公示过请什么人,辞退什么人的名单,但是这次,府衙门口张贴了清退名册,并注明清退的原因和事后的处理办法,顿时在整个府城引起轩然大波。 虽说最近几个月老百姓感觉日子好过了不少,但是前面大家过都是什么日子?谁不想有个稳定不要干活的差事?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说不愤怒那肯定也是假的,凭什么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能占便宜,他们不能? 现在知道那些白得的好处是要加倍退回去的,是要付出代价的,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苏大人在百姓心里的威望那是节节上升。 清理了一批人还要招一批人,招贤榜前围得水泄不通。 捕役刚张贴告示,就有人议论了起来,议论得最多的是:墨字 "月饷800文钱,技勇优先。" 刚贴上墙,就有个络腮胡不满抱怨:"老子在绿林混时,赏银都比这多!" 他周围的人顿时眼睛亮了,“大人,大人,这里有土匪!” 早在几个月前,府衙外就粘贴了告示,“发现土匪举报有功者重重有赏。” 这赏不高,一个土匪2两银子,要命的事情谁敢为了这2两银子去告密? 后来发现官府抓捕土匪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抓捕后的土匪也没谁能跟以前一样“轻易”逃脱,就有人开始举报了。 毕竟大家不敢举报不就是怕事后被报复吗?只要那些人能被抓起来,管他干苦力还是关起来,只要不被放就没办法报复自己,也就没那么怕了。 举报了,官府不但给钱,还会尽量给举报者保密。 大伙发现:既能为民除害,又能获得赏银,还不要自己动手抓人,只要有“善于发现的眼睛”也是赚钱的好营生,举报的人就多了起来。 举报的人多了,土匪就不够了,那就地头蛇来凑。 地头蛇便宜一点,1两银子一个人,还要提供基本的证据确定身份,若是条大蛇,奖励酌情上升,最高的据说有人拿了80两银子。 甚至地头蛇间相互举报也算,也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昌乐的地头蛇都不够举报了。 这会儿有人说自己混过绿林,那不是送上门的2两银子吗? 左右府衙也近,大伙都不用捕役们动手,一群人动手将“2两银子”抓住了送进去。 络腮胡……这世道是怎么了? 他只听说来了个会抓土匪的府尹,没听说老百姓也变得这么生猛啊。 以前他们可是很怕土匪的,这才多久,世道就变得他看不懂了。 看不懂没事,以后做苦力也不用动脑子了。 这只是个愉快的小插曲,参与的人都得了百文钱,府衙前一派欢愉。 至于月饷800文钱是试用期,试用期结束之后月饷2两银子,招聘的各个岗位要求、考核规定啥的也都有详细的标准,要求不低,全凭本事。 若是有一技之长的——大伙睁大了眼睛,试用期800文钱,转正后5两银子,乖乖这一年就是60两银子啊,普通人一年能赚个4、5两银子都是厉害的了,真有人能拿到60两银子吗? 很多人不信,这钱太多了。 倒是有人道:“前面不就是有人靠着善于发现的眼睛,拿了80两银子吗?怎么?80两银子还没有60两银子多?” 前半句是府衙宣传的,观察细微是本事,有勇有谋也是本事,赚钱很对。 简单的一句话,倒是安了大家的心,新来的府尹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要就不说,说了是真的给的那种。 还问题就是:什么是一技之长了。 自然是比别人要厉害的技能,都是盖房子,你盖的房子就是牢固些;都是打铁,你打出来的东西就是耐用些…… 当然,这钱拿了,技能点就要贡献出来分享的,必须要做好准备。 人群中有人喊道:“会拍马屁算不算?” 众人哄笑,这算什么一技之长。 “算!”秦钊大声回复道。 这都算? “这算什么道理!" 人群中挤出来个穿短打的汉子,满脸不服气,"照这么说,我天天给城西李员外说好话,是不是也能来府衙当差?" "自然不是!" 苏荷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月白色裙裾扫过青石板,"巧言令色、阿谀奉承不算本事。但若是能凭言辞化解纷争、说动匪首归降,或是在谈判桌上为昌乐府谋得利益 那才能叫一技之长。" 当初合纵连横那些人,可不是一张嘴就改变了天下? 只看你怎么用? 秦钊又道:“真会拍马屁,靠一张嘴就能够达成目的的当然算,但是靠送礼、送钱、送人的不算。” 当然,都要通过试用期,不能自己说行就是行,还是要经过检验的。 第240章 特殊才能的人 一般的鸡鸣狗盗者送牢狱,但能救孟尝君性命的那就是好门客。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都挤到前面去问自己会的算不算一技之长,五花八门的有的一般人听都没听过。 有瘸腿的老木匠拄着拐棍挤进来,压低声音对秦钊道:"小人会造云梯、修弩车,不知道有没有用?" 秦钊着实怔了一下:“大爷,这可都是……” 话没有说完,只看那老木匠对自己眨眼,示意他不要说得这么大声。 这两样东西都不是普通官府要用的,只会用在战扬上,这事秦钊不敢做主,这么特殊的人才他是万万没想到的,“这个,得请示我们家大人。” 这边话未说完,窜出个满脸煤灰的少年:"我,我,我,我是大夫!" “衙门里招人是干官差的事情的,你一个大夫有什么用?” “我是仵作。” “这么年轻,能有什么经验?” 少年不服气的道:“你这告示上不说了有试用吗?我有没有经验试试不就知道了?要是考核不通过,那800文钱的月饷我都不要。” 秦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又解释道:“但是仵作干的是官府正经的活,不属于特殊的一技之长,月饷最多2两银子。” 满脸煤灰的少年想了想道:“那第一个月的800文钱不能少。” 这时,人群后方传来幽幽一句:“女人可以吗?” 大伙齐齐的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弱弱的问道,“我也不要5两银子,只要2两银子就成。” 秦钊没想到居然会有女人来掺和,苏荷倒是先开口了,“你会什么?” 妇人低声道:“大人既然想招天下奇人,那就该悄悄的面见,毕竟有些技能不适合当着大伙的面说。” 苏荷觉得有道理,刚才那老木匠说话的时候都是故意压低声音的,有些人的技能确实是保密比较好。 妇人有些稀奇:“你们真的愿意招女人?” 苏荷道:“只要你有真本事。” 那妇人长得普普通通,笑起来却别有风情,感觉有些违和,“那就好。” 苏荷带那妇人进了内院,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没了力气,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有些惊恐的看着那妇人……不是吧。 “小妇人名叫诸笑,擅长用毒。”诸笑笑着解释道,似乎对自己展现的实力很满意,:“苏小姐不必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展示一下自己的一技之长,这药不算毒,只是让人全身无力罢了,过一会儿就会恢复如初。” 苏荷……制毒的不都是大佬吗?怎么会在乎这2两银子一个月的月钱? 还有,她是看出来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怪:“你这张脸是假的吧?” 诸笑不笑了:“苏小姐竟然还能说话?” 苏荷点点头,虽然说话很勉强,但放慢语速还是没问题,“还好。” 诸笑声音都变了:“我的毒,还没人能逃脱?” 苏荷依旧点头:“是很厉害。” 她也是大力出奇迹,把系统加持的体力硬生生的转成内力,将毒逼出来一点点。 也就逼出来一点点,能说话站立,和普通女子差不多罢了,那身力拔山河的体力,全被卸掉了。 但是在诸笑眼中,苏荷就是普通女孩,这会儿表现跟没中毒几乎没有两样,好一会儿才勉强道:“是我小瞧了苏小姐。” 苏荷自然也要冠冕堂皇的接两句,只是在任何剧本里,会用毒的高人都是脾气古怪的反派,就是算是正派那也得是主角三求四请才肯出山的那种,这种主动来官府找活干的,还真是……琢磨不透。 “你究竟想做什么?” 诸笑拢了拢衣袖,道:“虽然失手了有些丢脸,但我真的想在府衙谋个差事。” 怕苏荷不信,补充道:“我听黑水寨的土匪攻击府衙的时候,都是不战而败,我想你们这是有同道中人,想要相互切磋一下。” 苏荷……我就那么点内力,不知道能逼出几次毒,虽说会做些蒙汗药,但跟你切磋怕是不够格吧? 诸笑腕间银铃轻响,脸上又是满满的笑容,道:"小妇人不才,有能让普通人昏睡三日不醒的三日醉,也有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死劫,若是府衙需要救人、抓人、审讯犯人,都是能派上用扬的。" 诸笑见苏荷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积极的推销自己,只是在人前面加了“普通”两个字,在她心里,苏荷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苏荷……可我,其实想招的是能干活的普通人。 不过苏荷还是将人给留下了,还别说什么救人、抓人、审讯犯人,只要能让人能有段时间失去知觉,那在做外科手术的时候,就能有大用,可以去医馆跟王梅花一起研究研究。 “我若是想进医馆,何必来此?”诸笑不愿意,声音毫不掩饰的嗤笑。 苏荷道:“给银子。” “我是缺那几个银子的人吗?” 苏荷本想问她究竟想做什么,突然又想到了,“你要是做文书、捕役、仵作什么的才能入府衙做事,一技之长的人,并不在府衙里面做事,要在隐秘的地方干活。” 诸笑有些不满,“你该不会是框我吧?” 苏荷表示你可以放弃。 医毒不分家,但是她还有点怕怕的。 诸笑想了想问:“那苏小姐现在是什么?” 苏荷不解。 “你站在府衙门口传达着官府的事情,我想知道苏小姐现在是什么身份?” 苏荷……“现在还只是官家小姐。” “官家小姐?”诸笑的声音有些失望。 “我现在没有功名也没有政绩、还没有经验,自然只能做官家小姐,多积累点经验。”苏荷似乎猜到她想要说什么,解释道:“但是我初步目标是司录参军事。” 现在还没有能力,有能力是要更进一步的。 诸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觉得不真实:“我们不过才认识,这样的事情你告诉我好吗?” 第241章 清理废物 心里想:说了又怎么样,你要是对别人说,我就不承认,你还能怎么样?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她来这里的保底目标,上面的不封顶,这保底怎么都要实现。 诸笑没再说这事,而是推销自己:“留下我,苏小姐不会亏本的。” 苏荷也没说别的,准备让她去跟黄梅花一起干活,医毒不分家,这本事还是用在正道上的好,不然她花这么多钱做什么?至少亲身体验,她的蒙汗药效果是真的好。 诸笑没意见。 招人这种事是好事,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事情,这几天府衙里的人都在忙碌中。 不忙的除了新人就是要淘汰的人。 吃空饷的要加倍偿还,能力不足的也一样要淘汰,只是不追究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就等着接手的时间。 这些人也是忿忿,以前上工虽然多是摸鱼磨洋工,但那时候土匪、地霸时不时的来光临,他们在府衙待着也是高风险的,现在土匪和地头蛇都不镇压了,月饷也大幅度上涨了,就不要他们这些人了,还真的是太不厚道了。 府衙偏厅内,几个被列入清退名单的旧吏围坐在一起,屋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外面报名的人那么多,只要有人接手,他们这些人就得要走了,想想都不甘心。 毕竟能做到他们这位置的人的,哪个家里不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才能在官府里谋个差事?那新来的府尹自以为会剿匪就不顾他们这些关系户,简直就是不守成规。 为首的钱师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茶渍溅出,在桌上晕开深色的痕迹,“真是岂有此理!苏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纵容女儿插手衙门事务,这成何体统?” 这是他才想到的攻击点。 现在苏正心在老百姓心里的威望极高,若是说他做得不妥,想要对着干,只怕民意难平,但若是推在苏荷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一个小娘子,都还没及笄就管着府衙里面的事情,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可不是!” 一旁的吴威随声附和,他抚了抚稀疏的胡须,眼中满是怨愤,“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为官之道?我们在这府衙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如今说辞退就辞退,还有没有王法?” “我看咱们联名上书,告到上头去,就说苏大人治家无方,纵容女儿胡作非为!” 赵史咬着牙,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我就不信,朝廷还能任由他们父女二人如此胡闹!” 众人正议论纷纷时,苏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进来。她一袭素色襦裙,发髻简单的梳了条长辫子,却自有一股让人不容小觑的气势。 听到众人的话语,她面上学着他爹平日里严肃的模样,板着脸道:“各位是想要告状?” 众人先是有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但很快就觉得自己没错,一个丫头片子管得太宽了!他们不说混了多大官职,至少也是在官扬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凭什么受这气? 随即就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苏荷静静地听着,待他们稍稍停歇,目光扫过众人,不紧不慢地开口:“诸位莫要着急,就跟你们说的一样,我这人没什么经验,你们派个代表来说说,你们在府衙究竟能做什么事情?” “我们怎么就不能做事了?” 钱师爷涨红着脸,梗着脖子反驳,“想当初土匪横行,地霸猖獗,我们在府衙待着也是担惊受怕,高风险的差事!现在土匪镇压了,月饷涨了,就过河拆桥,太不厚道了!” 苏荷轻笑一声,语气很是讥讽:“若说老百姓担惊受怕,那是官府无能,你们身为官府的人,本就有保护老百姓的义务,对土匪地霸束手无策,居然也能说担惊受怕还受了委屈,朝廷为什么要养着你们?叫这么大声,怎么土匪安静了你们就敢大声说话了?” 别说剿匪了,不作为的本身就是纵容。 前面几次剿匪的功绩让老百姓都没那么怕土匪了,就是他们举报的土匪都比近三十年抓的土匪多。 更何况以前抓了土匪后,那些人恐吓威胁一下,还有不争气的狱卒悄悄把辛苦抓来的土匪放了的事情,那些被放掉的土匪转头就报复抓人的那些捕役和官兵,造成恶性循环。 那几个狱卒已经处置了,但是这些在其位不谋其政,摸鱼磨洋工的一样是玩忽职守。 众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却仍心有不甘。 “世道如此,以前的府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这些人都是读书人,无能为力不是很正常吗?” 苏荷笑道:“那你们这些人没用,被清退有什么不正常的?” 既没能力又没态度,有什么脸要求留下? “这事究竟是苏大人的意思,还是苏小姐的意思?”突然,角落里传来质问声。 苏荷微微挑眉:“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王虎用力的将自己手里的大刀丢在苏荷的面前,“老子在这里干了三十年,早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识相的让老子留下,不然……” “不然怎么样?”苏荷觉得这时候有个出头年鸟也挺好的,不然怎么杀鸡儆猴呢? “不然老子一定让你好看!”王虎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苏荷很有耐心的道:“有能力,守规矩就能留下,你,不行。” 王虎只觉得血气上涌,扬起巴掌就想要动手。“你一个娘们也敢管老子的事情,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能给自己发钱才是老爷,区区一个小娘子凭什么这么跟自己说话? 苏荷没有伸手去挡,而是微微屈身,顺便一脚踢在他膝盖上,王虎疼得摔倒在地。 “公然恐吓殴打官员家眷,能送去劳改吗?”苏荷眨巴着眼睛看着秦钊。 明明是些稀奇的词语,但秦钊就能领悟,也认真的回道:“自然。” 第242章 想借人? 每次剿匪这位苏大小姐必去,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用处,但大伙都觉得她剿匪很很专业。 至于送人去“劳改”那是真的专业,大家都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不管是土匪还是地头蛇,还有一些罪犯,这位从流放之地来的大小姐似乎是因为被言传身教得太好,对干这事是相当的热衷。 前面吃空饷赔不出钱的已经被送去修路了,他们相信这事,大小姐还真的做得出来。 不得不说,与其跟想耍赖的人讲道理,不如杀鸡给他们看。 若是杀鸡没有用,那也可以直接杀猴子。 总不能让人觉得他们没有土匪可怕吧? 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剿匪的战斗力就是绝对的话语权。 就算官府有人跟盗匪勾结并分赃,并且这些钱也会上交到更高的官员手里获取保护伞,剿匪也是绝对正义的事情。 虽说人不多,但是展现的实力肯定不仅仅是给各地猖狂的土匪看的,那些想要跟苏大动手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战斗力够不够。 尤其是苏大这种人,就带着一个女儿和侄子。 跟侄子的关系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就那样,对女儿那绝对是溺爱。 不是没人想要对苏荷动手,问题是不但没有一次得手,还一次次的给他们送劳动力——修路、开渠、挖矿、采石……各种活动都能容纳很多人。 也有人想方设法的给苏大送女人,毕竟送钱再多也没抢山匪的多,女人还——也没有半点用,女人也能干活,可以采摘、染布、织布、制衣,都不行还能织毛衣,多好看的女人都变成了劳工。 千呼万唤的,终于从上面请来个大人物。 某个阴沉的午后,昌乐府衙正堂被乌云压得昏暗,空气里泛着压抑。 苏大斜倚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从土匪窝缴获的青玉箫,吹了小半个时辰,愣是让周围一个人都待不住。 那声音虽然不见血,但真的能要命。 苏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不管是吹笛子还是吹箫,总能有这种魔音入耳的本事。 苏大觉得自己明明还行,肯定是他们不会欣赏,这会儿看着手里精致的玉箫,颇有一种孤芳无人赏的感觉。 忽闻堂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门吏小跑着进来通报:“大人!江州刺史王大人、盐运使刘大人,还有本地商会会长马三泰,联袂来访!” 苏大挑眉将玉箫放下问道:“公子呢?” “公子……”门吏聪明的没说苏启晟已经到前院“避难”去了,而是道:“公子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很快,苏启晟也大步走来,简单的解释:“来者不善。江州刺史是刘贵妃的远房叔父,盐运使掌管着昌乐半数盐道,这两人与马三泰勾结已久。”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听说马三泰的船队,常有匪帮的人登船,就没哪年交满了盐税。” 这是土匪消停了,依旧不想把税给交齐。 苏大将人引到正院,认识、寒暄,然后第一次见面的人开始“商业互吹”,一派和谐美好。 至少到晚饭之前,一切都很友好。 晚上苏大很客气的请三位大人去香满楼吃饭,顺便还叫上海四彪作陪。 几杯酒下肚王刺史说明了来意,表面上是称赞,实际却掩不住眼底的傲慢:“苏大人好本事!这昌乐在你的治理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变了模样。” 苏大:“哪里哪里,这都是皇帝保佑。” 王刺史……这话奇怪还不好反驳。 就这样一番顾左右而言他的废话之后,王刺史终于说明自己的来意:“听闻苏大人麾下有支神勇无比的剿匪小分队,现在这昌乐的盗匪都开始做正常营生了?” 苏大起身抱拳,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王大人谬赞。苏某不过一介农户出身,如何能有什么剿匪小分队?不过坊间谣传罢了。” “哦?”王刺史显然很不悦,他不信。 苏大道:“他们收了银子帮着干活罢了。” 他瞥向马三泰腰间新换的翡翠玉佩 —— 那正是上月从冬瓜山匪首密室搜出的赃物。 当初可拍卖出了800两银子。 对,缴获的银子好处理,那些珠宝首饰啥的留着还要有专门的人看管,于是有报案记录的交还失主,剩下的看中的自己留下,没看中的直接公开拍卖,也得了不少银子。 刘盐运使摇着折扇踱到剿匪立功榜前,故意用扇骨敲了敲桌子:“苏大人这话说得轻巧,本官可是听说了,那晏家剿匪小分队分明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也都听你差遣的。” 苏大笑道:“刘大人你也说了,那是‘晏家’剿匪小分队,又不是苏家剿匪小分队?听苏某差遣也不过是银子的功劳,可不是我的人。” 开玩笑,安宁县主有几十个私兵是合法的,他要是有自己的私兵可是要杀头的。 还“精锐”?故意不说是护卫,是想给自己挖坑吗? 刘盐运使眉头紧皱,目光如刀,“苏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想必你也听说了,并州水匪猖獗,时不时抢劫朝廷的运盐船,当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们也只是想借您的剿匪队一用,助并州平乱。” 苏大诚恳道:“几位大人有所不知,那些人也不是啥精锐,就是晏家旧部零零散散的剩下点人跟着安宁县主混饭吃的,最多也就是个护卫,与苏某也只是雇佣关系。”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叠契约,“按规矩,每月住宿、粮草都是我们这边出,另外剿匪所得一半归他们所有,你们若要借人,怕是要与安宁县主当面谈。” 马三泰突然重重哼了一声:“苏大人莫要推三阻四!晏家早就失势,如今还不是靠朝廷赏口饭吃?王大人是奉旨巡查,调几个人手还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故意将桌子拍得声声响,“莫不是苏大人想私藏精兵,另有图谋?” 堂内空气骤然凝固。苏大突然仰头大笑,:“马会长这顶帽子扣得够大!” 然后神情变得狠厉起来,“区区一个商会会长居然敢质疑本官,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