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如海》
1. 第 1 章
浮云城是一座繁华发达的海湾城市,四月份进入雨季后,天气开始变得无常,前一秒还万里晴空,下一秒就可能倾盆大雨。
因为下大雨,浮云城区主干道变得拥挤,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成了这场大雨的伴奏。
主干道边的浮云中心广场挤满了躲雨的人,广场一楼天山咖啡馆的人流量也变得越来越大,全透明落地玻璃上倾泻而下的流动水珠,像一片半透明结界,把这里的顾客与外面的水世界隔离开来。
“纪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略带冷漠的声音,混合着熙熙攘攘的人声和猛砸窗户玻璃的雨声,一同传到了纪明月的耳朵里。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清润徐缓,像森林深处一条周边铺满鹅卵石,潺潺流动的小河。
坐在蓝色天鹅绒沙发里的纪明月抬起头,他西装革履,显然是从商务场合赶来的,可今天是周末。
纪明月身体轻轻一晃,注意力从优雅的深蓝色西服转到了那张脸。
他皮肤很白,五官精致,一双明明很温柔却透着冷淡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但没有任何感情,看着对方说话是社交礼仪,仅此而已。
他和自己一样,住在青岩老街,但他几乎不参加青岩沙龙,微信群里也从来不说话,连群主的通知,他也吝啬到“收到”两个字都不舍得说。
尽管他们住在同一条街,一个街头,一个街尾,但在纪明月的印象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的名字很好听,叫林森。
想到这里,她垂下了眼,心跳变得异常快,为了掩饰自己紧张的情绪,低头喝了一口冰美式,完全把林森先前的告别抛到了九霄云外。
“纪小姐。”林森开口喊道,声音温柔到要被窗外的雨声遮盖住了。
“嗯?”
纪明月再次抬起眼皮,先映入眼帘的是撑在桌面上两只修长白皙的手,因为用力指尖泛着一层粉色。紧随而后的巨大阴影覆在她的头顶,他站起来了。
那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的话,如闪电一般劈向了纪明月的脑海。
她仰起头,望着他。
“我先走了。”林森垂下头,嘴唇一张一合。
纪明月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站了起来:“林先生,等等!”
林森站在桌前,侧身看向她。
她有一张娃娃脸,脸颊圆鼓鼓、粉嘟嘟的,用时髦话来讲,大概叫做婴儿肥。那双深棕色的大眼像是芭比娃娃的眼珠,正在扑闪扑闪地眨眼,像是有话要说,“怎么了?”
“林先生,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纪明月大胆地问道。
“什么?”林森抬了抬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纪明月余光瞥了眼对面那杯丝毫未动的咖啡,坦然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吃顿饭。”
她希望他们的见面,不是一场短促匆忙的下午茶,应该有一顿正式相约的饭局。
林森低下眼睛,思考了两秒钟,答道:“再说吧,我比较忙。”
他的手指划过桌沿,对着纪明月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身朝咖啡店的大门走去,同时丢下了一句带着社交语气、平淡又温柔的:“再见。”
纪明月没有回头去看林森的背影,她恍恍惚惚地坐了下来,两手撑在桌面上,捂着双颊盯着对面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眼睛弯了起来。
林森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经过玻璃窗前,雨水哒哒哒地落在伞上,震耳欲聋。走到某个位置时,他放慢了脚步,往窗内看去。
透过朦胧的水雾,他看到了桌台前托着腮的影子,如同一场镜花水月,看不真切,却让他印象深刻,乌黑的眼睛像一个长焦镜头,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纪明月拿出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发了出去,再招呼服务生:“你好,麻烦买单。”
“女士,你的单已经买过了。”
“噢。”纪明月眼睛弯了弯,笑道:“也是。”她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拿起沙发上的包,打算用这个它顶在头上,到马路边去打车。
服务生拿着一张单走了过来:“这是您的小票。另外,这把伞是买单的先生刚刚留给您的。”
买单的先生,那个儒雅的林先生,没错,他把伞留给了自己。
想到这里,纪明月眼里笑意更甚,兴致盎然地接过伞:“谢谢。”
她哼着歌走出了咖啡店,本来打算打车回家,忽然心血来潮,做了一个任性的决定。她双手紧握着粗大的伞柄,沿着大马路往青岩老街走去。
这把伞,应该派上它的用场。
到家时,纪明月浑身已经湿透了,她把大伞插到伞架内,包往衣帽架上一挂,一边往浴室跑去,一边冲着正在下楼梯的中年女人喊道:“妈!我回来了!”
从二楼下来的纪如秋,望见那道风风火火闪进浴室的影子,摇了摇头。她走近浴室,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冲里面喊道:“淋湿了吧?我就说让你包里背一把伞,五月份就是容易下雨。”
“知道啦!下次一定带。”
“你每次都这么说。”纪如秋走向大门口,看见伞架里插着一把湿漉漉的黑伞,正奇怪女儿不是没打伞吗,而且这也不是自己家里的伞。
兴许是在外面买的吧,纪如秋拿起伞,用干布擦了擦,再拎到客厅外的大露台,把伞撑开后放在了地板上,刚想转身,发现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黑伞的边缘赫然印着两个大字“林氏”。
林氏。
纪如秋心头一震,盯着这两个字想了很久,直到思绪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秋儿,小月回来了?”
纪如秋回过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缓缓走向自己,四处探头寻找什么。
“刚回来。”纪如秋朝客厅走去:“妈,您怎么不多睡会?”
“现在睡多了,晚上哪睡得着。小月呢?”老太太继续在硕大古旧的客厅的各个方向搜索外孙女的身影,眼里带着凌厉的光。
从这道光里,纪如秋依稀可以看出母亲年轻时候的影子,干练、固执、说一不二。她走过去扶住母亲,下巴朝浴室努了努:“洗澡呢,下大雨,又给淋湿了。”
走到沙发上,老太太往下一坐,喘了一大口气,纪如秋摸了摸她的背,把拐杖靠在沙发扶手上:“您先坐着,我给您倒杯水去。”
老太太捏了捏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的腰侧,吐出一口腥热的气:“哎!人老了就是这样。真是辛苦你们娘俩了,没日没夜地照顾我。”
“妈,您又来了!您是我妈,我不照顾您,谁照顾您。”脸上的笑意显示纪如秋习惯了母亲的说辞,她从来没有觉得照顾母亲是一种负累,反而乐在其中。
老太太斜倪了一眼女儿忙碌的身影,如果不是自己脾气坏,赶走了多个阿姨,才会要女儿亲自收拾家里。
她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嘀咕道:“也不知道小月见面怎么样了,她怎么洗这么久啊?”
“刚进去呢,别急。等她出来问问她,其实,妈,小月年纪还小……”
凌厉的声音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切断了纪如秋的劝告:“看你说的,哪里小了?都26岁了!我像她这么大,肚子里都有你了。何况——”
话音未落,就听到“砰”一声,浴室门开了,一身湿漉漉的纪明月披着浴巾走了出来。
她快速穿过饭厅,走到客厅扑向沙发:“外婆,您没睡午觉啊?”
“我睡不着,你过来,坐下。”
纪明月一边擦头发,一边乖乖地坐到外婆身边,又看了一眼纪如秋,被对方使了个眼色,她顿时了然。
为了不让外婆着急,她不打自招:“外婆,我知道您为什么睡不着,不就是想问我见的人怎么样嘛。”
老太太毫不掩饰地点着头,脸上的沟壑愈发明显:“是啊,那到底怎么样?”
纪明月放下手中的毛巾,笑着拉住外婆的手,轻轻晃了晃:“外婆,再跟我说说他的情况。”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老太太嘴唇往右边快速扬了一下,这是她两年前得了脑梗的后遗症。纪明月搂住外婆的肩膀,亲昵地撒起了娇:“之前没认真听,您再跟我说说嘛。”
纪如秋狐疑地看向了女儿,也坐到了她身边。
“他叫林森,林氏二公子,在钢铁集团担任总经理职位,他哥是董事长。他比哥哥小5岁,今年32。”说完这些基本情况,老太太心虚地瞟了一眼纪明月,低声快速咕哝了一句:“几年前离过一次婚。”
纪明月兴致勃勃地听着,对离婚两个字毫无反应。
老太太见外孙女似乎并不在乎林二公子的婚史,趁热打铁:“但那是很短暂的一次婚姻,三个月就离婚了。我想肯定是女方的问题,听说跟一个外国人跑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肯定道:“所以这其实没什么,小月,你还没说见到他怎么样了。”
“外婆,我觉得他特别好。”纪明月握着外婆的手,大方地承认道。
“真的吗?”老太太眼眶里露出了希望的光芒,急切地问道:“那他对你印象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
“那倒没说,我们也就坐了十分钟,他就有事先走了。”纪明月走到镜子前,拿出了吹风机。
老太太听到这,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灭了,皱纹凝聚在眼睛的周围,她拿起茶几上的无绳电话,迅速按了一个号码,响了几声之后,她开门见山道:“香花,晚上过来我这里吃饭。”
“——没时间?哎呀!我很急啊,你可别让我这个老婆子坐在餐桌上一直等你啊。”
直到对方答应,她才挂断电话,又转头对纪如秋说了一句:“这事情,还得主动些。”
纪如秋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母亲有些奇怪,所有急切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仿佛这是她最后想做的事情,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她决定过两天跟大哥谈一谈。
她又看向一边吹头发一边哼歌的纪明月,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之前也给她介绍过几次,她都嚷嚷着不再见面。这次是一个离过婚,大她六岁的男人,她居然会喜欢。
究竟那位林二公子有何魅力,纪如秋好奇起来。
趁着老太太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纪如秋拉着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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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走到大露台:“小月,你真的喜欢那个人?”
“妈妈,我觉得我喜欢他。”纪明月读下来,摸着一盆牡丹花翠绿的叶子,又回忆坐在对面的清冷气质的男人,脸上飘起了两朵红晕。
“喜欢他什么?”纪如秋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可能就是一见钟情吧。”纪明月翘起了嘴角,挪了挪脚,把鼻子凑到硕大的粉白色牡丹花瓣上:“哇!真香!”
“可是,他——”
“您想说他离过婚?那有什么关系,不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嘛!”纪明月仰起头看向母亲,不理解为什么长辈都如此介意这段遥远的“离婚”事故,反正她一点都不介意。
纪如秋点了点头,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你外婆把香花叫过来了,等晚上再问问他们家的情况。”
她转身想走,又回头嘱咐了一句:“小月,你可不要勉强,不要因为外婆……”
“放心,妈妈,我没有。前几次不都没有吗?这次,也一样,是我自己的选择。”
纪如秋拍了拍她的手:“好,到时候再说。”
吃晚饭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肥肥胖胖的中年女人笑着进门了,还不忘夸张地喊道:“好香啊,我这是多久没尝到如秋的手艺了。”
她先走进厨房,跟纪如秋打了声招呼:“我晚上本来真的有事,真是怕了你家老婆子。”
她扮了个鬼脸,一秒钟后立马转成笑脸,走回客厅沙发旁:“纪老太哟,您这红光满面,看来纪家真的要有喜事降临哟!”
老太太听到这句话,眼角的皱纹顿时叠加在一起:“香花,承你吉言。这么急着把你叫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你介绍的林二公子,今天他们见面了。”
“对,约的下午见面嘛,怎么样,小月呢?”香花四处张望起来,看到墙角有一块块巴掌大小的的黑色霉影,她心里感叹道,和林宅相比,这纪家老宅确实有一些陈年失修的感觉,毕竟也是百年老宅了,不装修确实显得太旧了。
“小月在房里,我去叫她。”老太太站起身,嘀咕道:“另外,她很满意呢。”她拄着拐杖走到一个小房间前,直接打开了门:“小月,你香花阿姨来了,出来吧。”
这是纪明月的书房,设在一楼,她听话地放下手上的书,走出了门,甜甜地喊:“香花阿姨好。”
“好好,小月,你又变漂亮了。啧啧啧!咱们纪家就是出美女!”香花夸张地大笑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先来跟我们说说林二公子的事情,秋儿,你也出来。”纪老太冲着厨房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纪如秋听到后,马上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走到沙发旁:“妈,您真是急性子。”
围坐在一起后,香花带着夸张的手势,得意洋洋地介绍起来:“林二公子,林森。他现在是林氏钢铁集团总经理,留美归来,可以说是才貌双全的翩翩公子呐!虽然离过一次婚,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吧?!”
香花抬了抬眉毛,脸上挂着神秘的表情,像是在讨论一个深山老林的稀罕人物:“别看他离过婚,他可是个香饽饽,我们这条街就不用说了,外面的那些豪门都想跟他家联姻呢,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的贵公子可别被外面的人抢了先。”
香花虽然做着媒婆的工作,但她本人也住在青岩老街,她撮合联姻有两个目的,一是修复江河日下的百年家族声望和势力,二是闲来无事加热心肠。
“香饽饽”三个字刺激了纪老太的神经,她眼皮一跳,急道:“这样啊,然后呢?”
“有几家姑娘,他去见过,都是不满意。”香花摇了摇手,手指上三颗硕大的宝石戒指晃花了老太太的眼:“姑娘们的反馈是他太心高气傲了,见完一面就再也不肯见第二面了,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
纪明月听到这句,瞬间想到那双清冷的眼眸和那句冷漠的“时间到了,我有事,先走了。”
纪老太并不知道外孙女的遭遇,犹疑了几秒钟,又问:“这样啊,那这次呢,他反馈了不满意吗?”
香花眨了眨眼,偏着头嘀咕道:“咦!这次还真没反馈呢!”
她转向纪明月,挤出了古怪的笑容:“以前都是见完面直接说不合适,这次都过去好几个小时吧!”
“那就是有希望?你去问问吧。”纪老太浑浊的双眼快速眨了几下,把希望都寄托在香花的红唇上。
香花咧着嘴笑了笑:“当然,我既然介绍了,就肯定会跟进的。这样吧。”她拍了拍纪老太的手,安抚道:“明天我亲自去趟林宅。”
“好、好,及时给我打电话。”老太太嘱咐了一声,才放过她,领着她上饭桌吃饭了。
一旁的纪明月始终没有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原来那位林先生见过好几个姑娘,也拒绝了她们。
难道他真的不喜欢自己,也把她归为那一类不想再见面的人?
不然为什么坐了十分钟,就借口有事先走了,约他吃饭,他却说自己很忙呢。
几公里外的林森若是有感应,兴许会替自己伸一下冤,这一次他并不是借口离开,而是真的有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2. 第 2 章
第二天,纪老太起了个大早,杵着拐杖走到花园往远处张望了一圈,然后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像个孩子一样把玩着无绳电话,这一把玩就是一上午。
时间越往后,纪老太心里越不安。纪如秋当然看出来母亲的心思,特意给她做了几道下火的凉菜。
终于在黄昏即将到来的时候,纪老太如枯枝般的手嗡嗡嗡震动起来,如喜鹊报喜般动听的声音从听筒传到耳边:“纪老太哟,有希望啦!林家说想两家见个面,吃个饭。”
“太好了!”老太太不顾八十岁年纪的仪态,冲着电话大喊了一声,对面的香花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挂电话后,她微微颤颤地走出房间,瘦弱的手臂朝厨房伸去:“秋儿,快、快来!林家说要吃饭!”
纪如秋正在收拾厨房,把头探出厨房,回应了一句:“妈,您小心着点。我听到了!”
“太好了!太好了!”老太太在原地跺着脚,自言自语道:“这下我们纪家有救了!”
纪家是她的夫家,到了她丈夫这一代,纪家人丁单薄,只生了她丈夫这么一个孩子,导致家族开始没落,逐渐失去了往日风采。
十年前,她的丈夫去世后,纪家的玩具产业在电商经济逐渐兴起的冲击下,关停了大厂和众多门店。
如今他们只剩下一个小厂,勉强由纪明月的爸爸秦道心维持。
秦道心是入赘女婿,人很慈善,却没有经商头脑,哪怕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公司依旧没有任何起色,进入摇摇欲坠的边缘。
纪老太还有个大儿子纪如冬,在政府部门当官,但过几年也要退休了。眼看着曾经辉煌的纪氏就要毁在自己手上,纪老太就笑不出来。
看着纪明月日渐长大,到了适婚年纪,她才冒出了最土的办法——联姻,这在青岩老街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是他们百年来的悠久传统。
这次联姻的对象——林氏,对拯救纪氏产业肯定会有所帮助。因为林家两个能干的儿子,经营的林氏钢铁集团依旧辉煌,成绩毫不逊色于曾经叱咤风云的钢铁大佬林民国。
还有一点纪老太比较看重的,林氏大公子林湛一家四口是青岩老街里幸福美满的代表,妻子郝碧云是澳门富商的大女儿,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说明林家氛围祥和,纪明月嫁到林家,应该也能幸福美满。
“——妈妈,我有点紧张呢!”
宽大的落地镜里,纪如秋站在纪明月身后,帮她拉上了礼服拉链。她看向镜子里那张红扑扑的脸,难得地揶揄道:“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紧张哟!看来这位林先生很有魅力,不然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会这么记挂他呢?我今晚倒要看看噢!”
纪明月一个转身趴在母亲肩膀上,笑着呢喃:“妈妈,您都不知道,这个星期外婆一直在我耳边嘀咕,要我做个好妻子,甚至跟人家说、说那方面的事情,哎呀!”
纪明月肥嘟嘟的双颊红得像窗外的夕阳,明明小时候还是瓜子脸,越长大脸上越是生出了婴儿肥,活脱脱一个卡通少女“康娜酱”。
“你外婆呀!真是!”纪如秋一边整理纪明月的齐腰长发,一边摇着头笑:“八字没一撇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楼下就传来纪老太中气十足的声音:“林家司机来接啦!快下来吧!”
纪如秋母女相视一笑,默契地冲着楼下喊:“知道啦!”
林家司机提前出现在了纪家花园,并很有礼貌地致歉,得到对方的允许后,载着三位精心装扮过的女士前往林宅。
林森离婚后没再找对象,林家一直着急,每年都托香花介绍女孩,一听香花说是2号纪家,林家人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纪家虽然中途没落,但纪如冬的政府资源还在,林氏也想从中利用一把。最难的是,林森这次没有反对下一步的接触,林老太便趁热打铁,约两家周末见面。
出席饭局除了这两家人外,还有牵线人香花,两家家长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面,年轻时参加青岩沙龙时,还是打过很多照面的。
林老太和林湛夫妇特意走到大门口迎接他们。
从外观看,林宅依旧保持着老街百年老宅的样式,花园修葺得特别漂亮,还请了专门的园丁打理。
跨进主宅的大门后,纪老太的脚哆嗦了一下,眼里写满震惊。
和室外不同,室内完全是装修奢华的现代化住宅,四处都是智能家居,这才是青岩豪门应该有的条件,纪老太心里小小地嫉妒了一把。
她不动声色地把异样情绪压了下来,顺着主人的邀请,领着女儿和外孙女在沙发前坐了下来,纪如秋先为忙碌的丈夫不能来道歉。
林老太大方地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有的是机会。”
西装革履,满眼喜色的林湛站在一旁,张罗着端茶递水,他走到餐厅,轻声对女佣小萍叮嘱道:“悄悄上楼,把二少爷叫下来。”
过了五分钟,林森才踩着拖鞋出现在楼梯上,当他见到沙发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心口有点闷。
但人群中的一张笑脸像是一抹灰色里的彩色,令他眼前一亮。
那是纪明月,她穿着一条紫色长裙,优雅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一位老太太手臂上,听着众人的问话,时不时地点头,或是露出明媚的笑容。
林森内心很疑惑,对方才见过自己一次,说了不到三句话,为什么会想有下一步接触。他再看了一眼纪明月身边的老太太,样子颇为端庄,却一脸肃穆,想必不太好说话。
纪明月如此主动,难道是应了外婆的要求?想到这里,林森的心立刻沉了下来。
刚走到楼梯口,西装革履的林湛就来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秒钟,皱着眉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样怎么了?”林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一件灰色短袖和一条休闲长裤,他觉得毫无问题,这是在家里,又不是见合作伙伴。
林湛看到众人正看向这边,不好再批评弟弟,侧脸在他耳边嘱咐道:“等会不要板着脸,给点笑容,打招呼亲切些。”
说完这句,他领着林森朝客厅走去,走到茶几旁,笑着介绍:“纪老太,纪阿姨,这就是林森。”
林森礼貌地低下头:“纪老太,纪阿姨,香花阿姨,你们好。”他抬起脸,将目光又转向纪明月,轻声道:“你好。”
纪明月弯弯的笑眼算是对他的回应,林森的眼皮莫名地跳了跳。
“好哇!生得真是俊俏。”纪老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容貌上来说,他比自己的外孙女还要好看几分,唯一可惜的是目光和语气有些清冷,还不够热情。
在场的年轻人听到“俊俏”这个词,都有点发愣,林森更是耳根通红,他从没被人夸过“俊俏”,那不是形容小姑娘的吗?
林湛率先回过神,笑道:“来来来,各位久等了,我们不如上桌聊吧。”他转身对一旁的女佣说了声:“小萍,开饭。”
随后,他作为男主人,将客人一一迎上桌,满桌琳琅满目的精致菜碟等着他们。不消说,纪老太心里又腹诽了一阵,这住在一条街上的人,条件相差得可不是一点点。
纪明月被林湛特意安排坐在林森对面,心里很欢喜,时不时地望他,就好像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正在吃一顿优雅浪漫的晚餐。
林森当然接收过这样的注视,以他的青岩企业家身份和这张“俊俏”的脸,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全场焦点,只不过他喜欢低调,除非必要时刻,几乎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会刻意躲避被人欣赏的目光。
但这次似乎和以前不同,对方的目光带着探寻与好奇,还有一种从心里溢出来的仰慕。
他抬起眼对上她的目光,对方坦然地将眼睛弯成月牙状,林森心里很不情愿地飘起来一阵涟漪。
家长们热切地聊着最近的建材市场行情,似乎忘记了聚会的主题,还是林湛看出一丝端倪,才说起来:“看看,我们把两位主角冷落了。”
他笑着转向纪明月,亲切地问:“明月,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纪明月用纸巾擦了擦嘴,礼貌地回应:“林大哥,我在中心城区的税局工作,是个税务员。”
林湛点了点头,瞥了眼林森后,又笑道:“结婚后不如辞掉工作,在家好好休息?”
纪如秋和纪明月都顿住了,尤其是纪明月露出了无比惊愕的表情,林森也快速地看向大哥,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
林湛直接无视了林森的不满,所谓长兄如父,既然父亲不在,理应由他来操办弟弟的一切。
他一边给长辈倒茶,一边解释:“按照我们两家条件来说,明月真的没必要出去上班,她可以在家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可以照顾家里,而且将来生了孩子,也省得麻烦。”
纪老太点了点头,附和道:“你们这样想也是对的,女人嘛,就要在家里相夫教子。”
纪如秋心想幸好丈夫没来,不然这种场面恐怕会搞得很僵,她喝了一口热茶,大方一笑:“这个嘛,要看孩子们的意愿,年轻人跟我们的想法不太一样。而且小月当初公务员考试,可熬了不少夜。”
豪华的大理石餐桌仿佛成了辩论赛现场,林老太作为反方三辩,不甘示弱,一开口就摆出林家大家长的气派:“我觉得湛儿说得对,女人嘛,就该在家,到时候怀孕往外跑,危险又麻烦。生了孩子产假也没几个月,何必来回折腾……”
话音未落,正方二辩林森“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快速而不满地终结了这场辩论。
林湛悄无声息地将手伸过去,按住林森青筋暴露的手,对众人笑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讨论细节,今天我们就是见个面,熟络熟络。”
大嫂郝碧云立刻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对对对,年轻人还需要时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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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的,大家都太急了。”
林老太嫌恶地瞪了儿媳妇一眼,郝碧云咽了一口水,像收到了禁言通知,不再说话了。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香花阿姨又将话题拉回了市场行情,夸张的笑声在餐厅里成了一剂救命良药。
纪明月注意到,林森几乎是带着怒气吃完了整顿饭,也不再回应她的眼神,他到底怎么了?
饭局结束后,家长们提议让两位主角单独相处一会,让林森带着纪明月去外面散散步,两人心里都长舒了一口气,走出了林宅。
浮云城是全国四大一线城市之一,到处充斥现代摩登气息,却在城区中心偏北的地段依然保存着一条百年历史的青岩老街。
这块近六万平方的神秘区域一直由青岩协会主席谢苍龙的安保公司严格保护着,不允许任何陌生人闯入,每年都会更新从全球搜罗而来的高科技保全技术。
住在这里的全是上百年的名门望族,他们不接受任何与青岩老街话题相关的采访,将神秘感始终保持在最高点,这也是谢苍龙最大的心愿。
夜空中,乌云完全遮住了月,使得整条街变得异常昏暗,昏黄的路灯将一幢幢老宅映衬得愈发惊悚和暗黑,和几公里外的浮云城夜景相比,这里犹如一个腐朽破败的鬼村。
林森走在纪明月身边,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以至于纪明月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仰起头:“林先生,听说你不住在这边,是吗?”
“嗯。”林森点了点头,饭局上糟糕的心情延续至此。
纪明月深吸一口气,闻到了一股香味,不知道是路边的花,还是林森身上传来的味道。沉默了一会,又说道:“上次在咖啡馆,谢谢你留下的伞,不然我肯定淋成落汤鸡了。”
其实,就是因为他留了伞才使得她变成了落汤鸡。
“不用谢。”林森踏着地上新铺不久的鹅卵石小道,惜字如金。
谁知道问题很多的纪明月很快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林先生,你很害怕结婚吗?”
林森停住脚步,低头看向她,微弱的光线下,那双眼睛异常明亮,没有带着任何讽刺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好奇,他轻声答道:“没有。”
“没有吗?那就好。我以为你根本不想结婚。”纪明月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对方害怕结婚,那恐怕他们顶多停留在谈恋爱的阶段。
林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扁平的灰色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刚想放到嘴边,手顿在了半空中。
几秒种后,他将烟放回了烟盒。
“没关系,你抽吧。”纪明月大方地笑道,她并不介意。
林森没有听话,将烟盒揣回口袋,手插在裤子口袋,一言不发。
“你平时工作是不是很忙?”纪明月又化身成“十万个为什么”少女。
“是。”林森如实答道。
纪明月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的工作比较轻松,朝九晚五,也有很多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我真的不想辞掉这份工作。”
她的话里带着一点恳求,就像两人明天就要结婚了。
“嗯。”林森从鼻腔里发出这个音,很轻,却像是给了她一个很重的承诺。退一步说,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他断然不会听母亲和大哥的话,逼她辞掉工作。
纪明月从这简单的一个字里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内心欢喜起来:“林先生,你空闲时间都做什么呀?”
“看书、打球……健身,其实我没多少空闲时间。”
纪明月直接忽略后一句,反而问道:“看什么书呢?打什么球?”
“都看。网球。”言简意赅的两个词,却并没有让纪明月觉得他没有聊天的欲望。
她继续跟在他的身边,问了一堆私人问题,有些甚至是极其隐私的问题,仿佛他们现在已经是情侣了。
你穿什么码数的衣服、鞋子,类似这样的问题,在林森看来,俨然是个人隐私的极限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对他这么感兴趣。
毕竟,他们才第二次见面。
可林森还是一一回答了,他说不清楚这种清淡的暧昧,是否可以缓慢地延续下去。自己的冷漠又是否毁掉了它,它像是手中缩回去的那根香烟,没有令他遗憾,却又使他怀念这样的一缕香味。
这一路,短短两公里,随着他们愈发深入的一问一答,使林森觉得它漫长得,像是走过了一生。
月光渐渐亮起来,它从云里偷偷跑了出来,月亮的力量无比强大,任何乌云也遮不住它的光明。
明月,她叫纪明月。
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格外动听。
林森的心在这条黑暗的老街上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毫无疑问他知道,他从小就渴望脱离这条街,这里的房子、这里的人。
这条街从未给过他光明和希望,除了某一次,除了这一次。
3. 第 3 章
这一晚的散步十分扰人清梦,以至于回家后,疲倦的林森想要舒舒服服睡个觉,却难以入眠。每次从那边回来,他就身心俱疲,可这次他仿佛被一剂甜药剂治愈了。
林森从床上爬起身,走到大露台。这里有万家灯火,也有蜿蜒清澈的浮云河,这里与青岩老街截然相反,流动的河水永远不会腐败,辉煌灿烂的灯光可以吞掉所有黑暗。这是林森选择这里最重要的原因。
浮云城区中心最高档的小区“云河左岸”,小区最外围的观景楼共有八栋,呈弧形环绕浮云塔,林森住的这栋正对着浮云塔,名为左岸之爱,1202。他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烟。
他没有烟瘾,但每次从那边回来,都忍不住要抽上一支,缓解内心的不安。
抽完一支烟,林森走到洗手间刷牙,再按下遥控器,厚重的窗帘缓缓合上,阻挡了室外所有的光线。
他强迫自己在漆黑的夜里睡觉,养成了强迫自己入睡的能力。哪怕睡得混混沌沌,也好过彻夜的清醒。
周一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叫醒了林森,他拿起遥控器将窗帘打开。
柔和的阳光倾泻在他颀长的身体上,他坐起身,双脚插进一双纯色的亚麻拖鞋,走到卧室尽头,身影隐没在小露台的门后。
他站在栏杆边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整座浮云城笼罩在晨曦中,仿佛刚刚苏醒,一辆接一辆的小轿车在崭新平缓的马路上飞驰。
林森的目光投向远处,浮云河泛着一层浅金色光芒。
云河左岸的八栋观景搂像一把张开的纸扇,每一根小骨间隔很远,自带一栋低矮的三层商场,以供本栋楼的居民日常生活使用。
他低下头,分属左岸之爱的商场旁有一块一百平米左右的健身用地,不少人围在健身器材旁。
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享受着大城市最好的居住环境和便利的生活设施,同时为这座城市做出了一定的财税贡献。
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脑海里霎时闪过“普通税务员”纪明月,昨天晚上一路追着自己问个不停的女孩。
她现在应该还没醒吧,税局一般是九点上班,而纪宅离城区中心分局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如果她会开车的话,大可以睡到八点再起床。
林森顿了顿,将手指放在下巴上,摸了摸青色胡茬。为什么自己如此无礼,去幻想一个女孩的隐私,难道被她……传染了?
他晃了晃脑袋,走到卫生间,快速洗漱完,又走到衣帽间挑了一件白色衬衣、灰色西裤和浅灰色领带。
穿戴整齐后,林森走到客厅,转个弯进了书房,打开书柜中央一个一米宽的薄层抽屉,指纹一触开关,抽屉悄无声息地弹了出来,数十个精致的表盘闪出了刺眼的光芒。
他的眼睛扫了扫,很快取出一块镶满蓝钻的手表。
出了书房,他走到大门口,刚想换鞋又停住了身体。他转身穿过客厅,走到了右边的大露台,拎起了大水壶,把花架上的花全浇了一遍。
这些花大概是这座房子里除了他之外,唯一会呼吸的活物了。
浇完花,林森站在客厅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其它遗漏才走出门,踏进了电梯。
电梯直通负一层,他走向一辆黑色进口奥迪A8,这是公司配的车,他自己开着上下班。他拒绝司机,拒绝任何人,对于他私人生活的侵入。
公司离云河左岸不远,只有五公里,开到只剩下一公里时,雄伟的高楼闪现在他的瞳孔里,顶层挂着一块耀眼夺目的广告牌“林氏钢铁集团”。
可是,这块广告牌遮挡住的是一处令人充满负罪感的禁忌之地。
林森驶入了负一层的专用车位,停好车,他从地下车库的另一边走去,通过眼球扫描进入了直通总经理办公室的私人电梯。
电梯里显示时间为八点整,时间刚刚好。周一通常很堵车,林森会早半个小时到公司。
“叮!58层到了!”电梯语音刚播报完,电梯门就打开了,西装笔挺的男秘书出现在林森眼前,对方垂头道:“小林总,早。”
“早。”公式化的招呼后,林森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硕大空旷的办公室,只有黑白灰三种简洁的颜色,这是他喜欢的简单,不同于楼上经过风水大师的指点,喜庆又土豪的董事长办公室。
“小林总,您的早餐准备好了。”
办公室一角有个圆形玻璃餐桌,上面放着他的早餐,冒着热气的煎蛋、两片吐司,加上一杯热牛奶。
林森一向吃得很简单,比较注重养生和健身,而且工作这么忙,还大吃大喝,对身体实在是一种摧残。
他走到洗手间洗完手,回到圆桌旁,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男秘书手中捧着一个黑色文件夹,十分恭敬地站在一旁,也没有开口说话。
五分钟后,林森吃完早餐,用纸巾擦了擦嘴,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抬了抬手。
男秘书如机械般稳定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林总,九点钟上59层,和董事开会讨论下半年产业链布局。十一点和世材贸易的总经理胡总面谈及吃午餐,午餐定在云河餐厅的包厢888房。下午两点至四点,市场部月度业绩总结会。五点——”
几秒种的沉默使林森回过了头,这位工作严谨的男秘书很少表现得这么不专业。
男秘书回避着对方疑惑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五点半,和大林总参加私人饭局。”
林森好一会没出声,很久后才说道:“地点。”
“60层。”男秘书低着头,轻声快速地答道。
林森脊背僵硬,眼神瞬间变冷,穿过玻璃窗射向了远方漫长的车流。
男秘书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装订好的资料,走上前递给林森:“小林总,这是九点会议的资料。”
林森一只手接过资料,轻声说道:“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男秘书恭敬地退出了办公室,转向自己的办公区域。
坐在座位上,他深吐了一口气,本来感觉小林总来的时候挺开心的,一听到私人饭局脸又黑了。
为什么小林总只要听说是和大林总的私人饭局,就不开心,到底他们在私人饭局都有谁,会发生什么。
男秘书晃了晃头,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把自己手头工作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他叫段曙天,这份秘书工作是经过层层选拔,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已经做了大半年,到目前为止蛮顺利的,至少小林总没有对他表示过不满,还会偶尔送些小福利,薪水也十分满意。
想到这里,段曙天就打起精神,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八点四十五分,林森拿起资料直接从楼梯间往上走。到了59层,暗红色的红木大门映入眼帘,门口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秘书卢露,正笑容满面地迎接他:“小林总,您请进,大林总在里面等您。”
林森点了点头,穿过卢露推门走了进去。厚重的门将里面的说话声完全隔离了,卢露在门口呆了几秒钟,才走进会议室做开会的最后准备。
硕大的办公室里,林森往红木沙发上一坐,望向雕刻龙纹的红木桌后的林湛,单刀直入地对饭局表示抗议:“晚上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林湛抬起头,视线从资料上投向弟弟清秀冷漠的脸。
林森也不藏着掖着,快速回道:“我晚上要跟她见面。”
“哪个他?”
“纪明月。”
林湛回忆起昨天他们出门散步后,两人都没再回林宅,脸上闪现了难得的八卦笑容:“噢?你们进展这么快?这才……”
“这不也是你们希望的吗?”林森侧过脸不解释,不管大哥是否误会。
“那倒是。”林湛沉眸片刻,摇了摇手:“但今晚上不行。”
“怎么不行?”
“今晚的客人,你必须在场。”
“什么人?”
林湛并不急着回答什么人,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靠近林森:“晚上你就知道了,另外你去准备一份礼物。不要太张扬,也不要太粗俗。但要有分量,明白了吧?”
林森耳朵一动,林湛很少吩咐他准备送人的礼品,这一向是董事长室的工作。
他盯着林湛不容置疑的眼色,一直没出声,林湛的浓眉大眼更像母亲,而自己的眉眼更像父亲,眼角微微上扬,更为细长。
只听林湛又补充道:“交给你,是有道理的。”
“你总得告诉我,礼物是送给什么人吧。”
“官员。”林湛简单地回复。
林森站起身,又是官员。
不能太高调,也不能太低调,世间还有这种礼物,但林森没说出口,转身便要出门去。
“等等。”
林森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对方如父亲般语重心长的话,敲击着林森脆弱的耳膜,让人难以拒绝:“小森,这个时刻,我们要以大局为重。熬过这段时间我们就好了,相信大哥。”
林森脊背僵硬,轻轻“嗯”了一声,便出门转向了旁边的会议室。
开完会后,他交代段曙天到对面商场买了一套玉瓷碗,价值接近六位数,不算太失礼。但这份礼物如果真送出去,便算行贿。
他冷冷地盯着段曙天发来的购物单,公司行贿的“工作”难不成以后也要交给他了?
下午市场部做完了工作汇报,业绩非常不理想,林森眉毛越拧越深,扬起的眼角显示他的怒意即将爆发。
市场部总监也姓林,但就身份而言比青岩老街的林氏低了好几个档次。他慌忙低下了头,小林总一般不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也是毫不留情的。
别人都说青岩老街走出来的男人个个儒雅温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林总的儒雅背后藏着一股莫名的暗黑情绪。
果然,林森冲他们发了一顿脾气,林总监吓得带着十来个手下的小干部落荒而逃。
他们走了后,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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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坐在会议室,拿起手机,通知栏显示了一条未读信息:“林先生,我准备下班咯。你忙的同时,别忘了好好吃饭哦!”
林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点开对话框,打了几个字:“会的,谢谢。”
很快便收到对方发的一个表情,是最近十分流行的小女孩大笑,林森深呼吸一口,站了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进来。”
段曙天走了进来,小声提醒道:“小林总,您差不多要准备上楼了。”
林森捏了捏鼻梁,顺口回道:“我知道了,谢谢。”
谢谢?
段曙天的脸部抽搐了一下,他重新关上门,在门口念叨了好几句“谢谢”,小林总为什么对我说谢谢。
他瞬间错乱了,小林总一定是被市场部那些每天敷衍了事,不求上进的家伙们给搞晕头了。
林森每次上楼都是走安全通道的楼梯,并不完全是掩人耳目,而是忙了一天,也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
到了60层,先是抵达观景台,林森独自在这里站了一会,才深吸一口气,往左边的一扇门走去。
他打开门上的盖子,扫描眼球,通过后轻轻推门而入,一间古香古色的餐厅显露在眼前。
一张红木餐桌前坐着三个人,林湛、董事长室公关部经理金玉,第三个人就是林湛口中的贵宾了——浮云市政府资源开发部部长纪如冬,也是纪明月的舅舅。
林森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讶异的神情,也终于明白这份礼物为什么由他来准备。
“小林总,来了。”金玉站起身,语气亲切,完全不像上下级关系。
“小森,过来,跟纪部长打个招呼,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林湛对僵在门口的林森招了招手。
林森闪着幽黑的眼眸靠近他们,对这位风度翩翩,近五十岁的男人笑道:“纪部长,您好。”
“不用这么客气。过来,坐。你大哥非要我来这里吃饭,其实在家里吃就好了嘛。”纪如冬伸手拉开身边一张厚重的红木椅,笑道:“林森,我听小月的外婆说了这回事。不是我夸口,我那个外甥女呢,性格十分纯良乐观,是个好女孩。别说整个青岩老街,就说在浮云城,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姑娘。”
林森听到纪明月的名字,表情柔和了一些,淡淡笑道:“纪部长,就怕我辜负了好姑娘。”
“这话说的,你着一表人才,可是咱们浮云城的青年才俊呐,和我们家小月很配。”
林湛一边倒酒,一边肯定道:“确实啊,绝配。”
金玉笑着附和:“我看呐,婚事早点办了。这么好的女孩,可别被别人追跑了,对吧。大林总。”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睛瞟向林湛,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林湛完全不看她,而是转向林森:“小森,你是男人,要主动点。”
林森没理会林湛,用公筷给纪如冬的碟里夹了一块澳大利亚黑边鲍鱼:“纪部长,您尝尝。我们这里的厨师都是从五星饭店聘请的,您看看味道怎么样。”
“好好,你们别客气。一起吃吧。”纪如冬拿起了筷子。
五星大厨没错,但厨师是不能进房间的,只由他们两兄弟和金玉亲自从小隔间把菜端进来。
酒过三巡后,林森发现纪如冬表面上很好说话,但骨子里比较清高,有一点官僚作风,喜欢被人戴高帽子,却精明得一句都不信,金玉对他的殷勤,他完全不放在眼里,却可以四两拨千斤地教人不那么尴尬。
林森甚至有一点暗喜,纪如冬根本不吃大哥那一套。
饭局结束后,林湛小心翼翼地凑到纪如冬通红的耳根边嘀咕道:“纪部长,您看上了一天班也很累了,不如让金经理陪您——”
“不了不了,改天有机会,我们在家里吃饭,不醉不归。”纪如冬起身时,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拉着林湛的手臂:“你看,年纪大了,喝点酒就站不稳了,我得先回去了,司机还在楼下等我。”
林湛瞟了一眼金玉,金玉立刻上前扶住纪如冬,亲热得像是认识了十年以上的老友:“纪部长,小心走路。我送您下楼。”
“好好好,下楼下楼。”纪如冬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眼睛看也不看旁人,任由对方搀扶。
见到这一幕,林森嫌恶的眼神没有瞥向纪如冬,也没有瞥向金玉,而是瞥向了林湛。待金玉和纪如冬乘电梯离开后,林森招呼也不打,默默踩着楼梯下楼。
林湛追了过去:“小森!”
林森不理他,继续下楼。
“小森,你听我说。纪如冬不是简单的角色,你以为联姻他就一定会帮我们吗?非要有他的把柄不可。”
“别说了!你知不知道我讨厌这样?!”林森呼吸急促,猛地甩开林湛的手往办公室走去。
他把门反锁,也不开灯,在黑暗里走向落地窗,望着浮云城区的繁华夜景,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他初来公司的时候。
4. 第 4 章
昏暗的办公室里,有一簇火光忽明忽灭,一道孑然的身影在落地窗前徘徊,他的记忆陷入了六年前。
他从美国归来是2013年,是被大哥林湛召回来接手总经理职务的,任职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他被董事长秘书通知到60层吃饭。
林森这才知道顶楼还设了餐厅,二楼是有员工食堂的。但一家大公司设高级餐厅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餐厅除了他们兄弟和董事长室刚成立不久的公关部的经理金玉,其他人都不能进去,包括厨师。
吃到一半,林森有些喝多了,去上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他看到了走廊深处有一间房间传来微弱赤道灯光。如果有时光机,他一定要告诉自己不要有强烈的好奇心。
他逐步靠近微弱的光源,发现那是一扇门。当他推开门时,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房间呈长方形,有近百平米,若干个墙壁上的赤/裸的人体壁灯正散发出一层层粉色光晕。
两张彩色珠帘把房间隔成了三个区域,第一间天花板挂满了彩色丝带,下面是一张巨大的红色圆形水床,第二间天花板和两面墙都是镜子,镜子里出现了扭曲的人影。
他僵硬地杵在门口,昏暗的光使他看不清楚第三间到底是什么样,但他看到了墙面上闪着的银色光芒。
“怎么不进去?”
林森听到身后的声音,慌忙回过头,脸憋得通红。
穿着衬衣套裙的金玉淡定地越过他走进房间,她站在彩带下方,点燃了一支烟:“要进来吗?”
林森慌张地摇着头,惊慌失措地跑回了餐厅,坐回座位。
林湛古怪地瞟了他一眼,似乎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依旧不动声色,转脸陪着刚上任的税务局副局长热聊。
林森僵硬地坐在林湛旁边,林湛让他敬酒,他便敬酒,其他时间他都是一脸木然,脑海里时刻涌现出那个神秘房间的景象。
很快,金玉穿着一条低胸紧身长裙回到了餐厅,林森和她对视了一眼,便慌张地垂下了头。
只见她站起身,脸上挂着再不可能更夸张与暧昧的笑容,走到副局长面前,低下身子娇嗔道:“再多喝一杯嘛,怎么这么客气呢,是不是怕回家不好交代呀?”
副局长肥得像头猪,笑容猥琐,一笑起来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嘿嘿嘿,不能再喝了,不然真的要醉了,我还要跟林总谈事情呢。”
“哟!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如就现在谈好,等会哪有时间呐,您说是不是?”金玉调戏完副局长,快速瞄了一眼对面的林森。
林森收到这奇怪的一瞥,终于明白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手撑在桌上,手掌捂着嘴,几乎要吐出来了。
他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走出公司的,整个人浑浑噩噩了好几天。
过了好几天,林森心情好了点,故意加班到很晚,趁着林湛离开后,去了一趟公关部。
公关部刚成立,成员并不多,这个点也基本上都离开了,林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推开了门,走到深处,他看到了经理室。
房间里,金玉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靠在办公椅上抽烟,一双大眼在烟雾里显得模糊不清。
林森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他又往名牌上看了一眼,是金玉没错。
金玉察觉到有人,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看到来人后,也没起身,直接问:“小林总,找我吗?”
林森往前走了一步,恳切道:“你可以辞职的,我来批,我用我的权限给你批。”
“辞职?”金玉吐了一口烟圈,古怪地笑了一声:“我好像没说过我要辞职吧?”
林森又上前几步,直接走到了她的办公桌前:“你不该——”
“不该什么,不该赚钱吗?”
“是不是他威胁你?!我帮你去找他!”林森愤恨地握紧拳头,要是林湛在场,他说不定真的会不顾及兄弟情谊,一拳打过去。
金玉夹着烟的手挥了挥,雾气飘散开来,吐出的话让林森不敢置信。
“我自愿的。”
“自愿的?不可能!怎么可能?!”林森摇着头,缓缓后退。
金玉看向林森,又吐了一个眼圈,白色烟雾使她的眼神看起来扑朔迷离,声音冰凉:“为什么不可能,谁会嫌钱多啊?”
“你不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金玉的眼眸蓦地湿润:“你不懂,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回去吧。”她对林森挥了挥手,将座椅一转,背对着他。
被对方下了逐客令,林森颓丧地走出了她的办公室。这个晚上林森没有回家,他在酒吧待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大早,林森直接冲到楼上的办公室,凶狠地质问:“大哥,你为什么要让金玉做那些事情?”
林湛像是被问住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扬声道:“怎么了?这是什么问题?”
“楼上那个房间,那些人……”林森忽然说不下去了,细长的眼睛瞪得浑圆:“你不觉得恶心吗?”
“小森,你过来。坐这。”林湛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林森带着怒气走过去,坐了下来。林湛舒服地往后一靠,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小森,你刚到公司,不明白钢铁市场的残酷。从建国开始,我们国家就一直在追求钢铁产量,直到我们稳居世界第一。但现在钢铁产能过剩,政府又开始限制产能新增,并淘汰落后产能。你也知道,地球环境堪忧,什么行业、产业都开始搞生态化和可持续发展。”
“那又怎么样?”林森不知道这个和楼上餐厅的恶心事有什么关系。
林湛没有望他,自顾自地说道:“大哥也才接手公司没几年,现在面临转型这道大关,确实很苦恼,毕竟在技术方面我们一直落后于人。所以,我在董事长室设立公关部,接触各个部门的官员,目的就是为了打通各个环节,更好、更快地转型,变成华南省头部钢铁企业。”
林湛指了指楼下:“你知道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吗?小森,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这是潜规则,是社会不可缺少的潜规则。”
“就算要转型也有一个过程,再说你一定要以这种方式接触官员?你这是违法犯罪!难道爸以前也是这么教你做生意的?”
“我们和爸那个时代不同了。”林湛转头,一脸凛然地提醒道:“小森,你记住。我们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他们吃顿饭聊一聊而已,你呀!太年轻,以后就会明白我的做法。”
林森觉得林湛的说辞简直不可思议,他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这种饭局以后不要叫我参加!”
“不,恰恰相反,以后每一次你都必须参与。我准备让你接手业务部,很快会习惯的,小森。”
林森瞪大了眼睛,公司有生产、销售和研发部门,而他是做研究的,根本不懂怎么做业务。
但这个时候他还没想到替自己伸冤,而是替另一个被逼迫的女孩伸冤:“可是,金玉她不想做这个。”
“这是她跟你说的?”林湛侧脸看着他,笑了笑:“她不会这么跟你说的,她是不是跟你说是自愿的?”
林森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林湛:“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说得对,她确实是自愿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许诺过她任何,除了钱。”林湛摇了摇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你们……你有家庭,有孩子。小波小澜都5岁了,你怎么能这样?”林森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瞪着林湛。
林湛睁开眼睛,站起身拍了拍林森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小森,你别急,我没怎么样啊,大哥没做对不起大嫂的事情,你信我。而且楼上的饭局,也并不是时常嘛,主要是那些当官的都喜欢隐秘,我们在这里设宴再隐秘不过,别想太多。”
从小对大哥十分依赖,而过于年轻的林森,只好听了大哥的一面之词,隐藏住心中的不快,陪着他时不时地出席这类饭局,直到现在。
林森吸了一口烟,眼睛泛酸,他低下了头吐了一口烟圈,自己到底是怎么忍耐这么长时间的?
这几年来,他不知道金玉到底有没有使用过那个房间,也不知道那个房间是不是还跟他见到的一样。
他只知道林湛每年都会花巨资装修六十层,可以说他在这上面的用心简直做到了极致,而他口中的“绿色转型规划”却一直不尽人意。
盯着窗外一栋栋高耸云端的闪亮灯光,林森做出了一个决定,虽然这个决定令他有一点心痛。
纪明月接到通知时,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后的第七天,她忽然有种爱情头七的感觉。
香花打来电话说林家不同意这桩婚事,纪老太听到这个噩耗后,双眼无神,精神颓废,非要香花去问个究竟,到底是对什么不满意,明明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双方谈得很好。
香花回复,林森对小月没感觉。
纪明月坐在窗口发呆,谈不上多撕心裂肺,只是想不通,林森虽然冷淡,但她坚信他对自己是有感觉的。
想了很久,纪明月决定约他出来谈,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几天过去了,对方一直说忙,微信也时常不回。纪明月翻着他们的聊天记录,林森的最后一条回复像一跟细绳紧紧拴住了她的心。
对话框内有三个字:对不起。
纪明月几乎能想像这三个字,是怎么样从林森清冷的唇间吐出来的。
对不起。
如果他回复的是“我不喜欢你”,那纪明月也许认了,可他回复的是“对不起”。纪明月心里浮出了酸酸、淡淡的心疼。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月。
六月的第一个周六,一个月亮无光的夜晚,两人在青岩老街路口的转角撞上了。林森急色匆匆,对于差点撞上人,只是心不在焉地道着歉。
“是你!”纪明月眼里闪过一阵惊喜,前二十几年都没碰上,这一回居然就撞上了。
月色未明,灯光昏暗,林森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诡异的光,像是从沉睡中醒来的雄狮,危险至极。
那不是平时的林森。
林森看清楚人后,点了点头,并未多做回应,便要转身离开。
“林先生。”纪明月对着他的背影,轻声喊道。
林森顿住了脚步,身后有一股无形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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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使他忽然有心思关注起其他事情。以往的这个时候,他都是心情最低落的,连酒吧轰隆作响的音乐都无法震醒他颓丧的心情。
但是这一声“林先生”,不知为什么打动了他,他顿住了脚步,又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林森不知道她在问什么,什么为什么。
他回过头,对方眼里的光像是月亮闪现的光芒,明亮而温暖,他被吸引了,几乎要陷进那道光里。
“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试着和我相处?”
林森的心陡然极速上升,像一个徒手攀岩的圣徒在冰凉的雪山发现了完全隐没在茫茫白雪中,那一抹鲜艳独特的颜色。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可对方仍然固执地问为什么。
林森低下头,手指卷曲,像是隐忍什么。几秒钟后,他又伸长手指,冰冷地回应:“因为不想连累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匆匆离开了,他怕再多说一句,自己就心软了。
纪明月杵在原地,林森说不想连累自己,听到这句话,她既开心又难过,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一样,委屈得想要大哭一顿。
可是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想连累自己?纪明月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说不定只是一个借口。她擦干眼泪,失落地回到了纪宅。
秦道心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一眼瞥见了眼眶通红的纪明月,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眼睛红红的?”
“爸,到底怎么可以获得别人的喜欢?”
“这话说的,还有人不喜欢我的乖女儿?”秦道心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谁这么不知趣?”
“就是林森。”纪明月手指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向父亲。
关于林森的话题,两父女不知道讨论过多少次,她委屈地扑到父亲怀里:“我喜欢他,我觉得他也喜欢我,可他总是那么冷淡……”
“噢?林氏的林森?你们还有联系?不是推了这门婚事吗?”
“可是,我忘不了他……”纪明月揉着眼睛,越说越委屈:“我没有这样想念过一个人……”
秦道心笑出了声,他一直忙忙碌碌,却无所为,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和女儿聊天,他看见女儿这么喜欢一个人,却只敢委屈地在自己怀里诉苦,就觉得好笑又心疼。
“这么喜欢的话,就去追好了。”
“追?怎么追?”纪明月从父亲怀里爬起来,满眼新奇,如同小时候爸爸给他出主意哄外婆开心一样。
秦道心歪了歪头,假装思考:“如果是我,我会先约他见面,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有约,可是他拒绝了我。”
“所以,就要看你多喜欢了,如果很喜欢,就多约几次。”看见女儿不解的神情,又劝道:“感情的事情,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喜欢就去追,至少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纪明月一下子缓了过来,她决定继续去追,想通了这件事后,又恢复了先前的活泼,和父亲开起了玩笑:“爸爸,难道当初你也是这样追的妈妈吗?”
秦道心四处张望,空旷的客厅没有其他人影,他才附在女儿耳边悄声嘀咕:“是你妈妈追的我,嘘!别被你妈妈听到。”
“哇!真看不出来呢!”
父女俩坐在沙发上,聊起了纪如秋如何不顾家长反对,勇敢追逐爱情的故事。青岩老街出生的女孩即使不和老街内的豪门联姻,也会嫁给豪门贵胄,所以纪如秋想跟家庭条件一般的男人结婚是不被允许和祝福的,甚至被这条街的其他人笑话的。
但事实上这些邻居们并没有那么不可理喻,他们大部分人尊重爱情,祝福两情相悦的情侣。
秦道心往沙发上一靠,感叹道:“小月,你妈妈看起来温婉,但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她为了我和父母抗争了三年,什么苦都吃了。所以当你外公外婆提出让我入赘,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然后呢?”纪明月听得入神。
“然后我就和你妈妈结婚了,我没有改姓,但你生下来就随妈妈姓,我倒是无所谓,你和谁姓都是我们的小宝贝。”秦道心摸了摸纪明月的头,满足感溢出了眼眶:“你爷爷奶奶去得早,我到了纪家后也算是体会到了父母的温情,所以,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听了一个晚上,纪明月从父母的故事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真的喜欢,勇敢去追就好了。
半个多月后,林森再次收到纪明月的微信,这也是自从青岩老街偶遇后,她第三次邀约见面了。
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觉得自己太没绅士风度了,三番四次拒绝和冷落一个这么真诚的女孩。
“林先生,周末有时间吃饭吗?我有话跟你说噢!”
“林先生,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华南菜,你不想知道吗?”
“林先生……”
看着她一口一个“林先生、林先生”,林森的心像是被划了一个小口子,痛觉明显,但又不知道药在哪里,要怎么修复这道伤口。
他叹了一口气,决定赴约,同时想好了一番说辞,既不伤害她,也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
5. 第 5 章
浮云假日广场熙熙攘攘,天山咖啡馆临街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
玻璃窗往上是一间国际知名,临窗的顾客有一边烫头发一边玩手机的,也有往着楼下发呆的,还有剪完头发自拍的。
镜头再往上移,一个巨大的招牌写着“爱华餐厅”,风靡华南省半个世纪的老牌餐厅。
餐厅内,一男一女对坐着,女子笑嘻嘻地给对面的男人倒了一杯菊花茶:“林先生,你总算同意和我吃饭了,我那么可怕吗?”
林森低下头,盯着杯中淡黄色的茶,小菊花瓣在上面漂浮,低声答道:“不,恰好相反。”
“什么?”纪明月耳朵动了动。
林森被她蛊惑得差点忘记赴约的真正目的,语气又瞬间恢复成第一次在咖啡馆见面的样子:
“我以为那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周围人来人往,纪明月完全无惧,她弯了弯眼,声音高过上一句:“林先生。”
听到这声呼唤,林森抬起头,眼神落在她粉白的双颊上,却始终不敢与她如水般的眼睛对视。
“这半个月我想了很多,我还是放不下心,我觉得遗憾,其实我们可以相处看看的,我脾气很好的。”
纪明月抿了抿双唇,父亲的鼓励言犹在耳,望着对方干净的脸庞,生出了说真话的勇气:“你说不想连累我,但我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通常都是互相搀扶、互相连累的。我真的喜欢你,我一点也不怕连累,真的。”
林森的心像是被丘比特狠狠射了一箭,纪明月的真诚与坚定震撼了他,长到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纠结。
纪明月也没有要他立刻回答,只是弯着眼望他。
十几秒钟后,林森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要选我?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谁知纪明月笑出了声,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我又不是在购物,怎么会有更好的选择。我相信我的直觉,我认定了就不想放手。”
“直觉?这也能靠直觉吗?”林森坚硬的心一点点地变得柔软。
“我直觉很准的,读初中的时候,还做过了不起的事情呢。我走在老街的延伸路段上,发现地下的砖有些不对劲,而且连续几天我都有不好的感觉。大概到了第四天的中午,我去上学,经过那条路,又莫名地心慌起来,我去找马路旁边的店家说明情况,他们不以为意,还让我赶快去上学。我急坏了,就在公用电话亭报警,你猜警察怎么回复。”
林森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们说,你小孩子别搞这些,报警不是闹着玩的。结果我不听他们的,就买了一个小黑板和一支笔,在上面写道:警告!此路不通。请绕道而行!!我在太阳底下,举着牌子站在最外沿的地方。只要有人经过我就大喊‘不要走这边’,就这样站了几个小时,又饿又晒,头晕眼花的。”
“下午五点,那条路地陷了。”林森双眼一热,轻轻说道。
“你也知道?”纪明月瞪大了眼。
“上新闻了。”林森当时刚去美国,每天都关注浮云新闻。但他显然忘记了那个女孩的模样,听她这么一说,遥远的记忆才重叠起来。
“因为我一直守在那里,才没有人掉进去,我还收到了警察的表彰和学校奖励的小红花呢。”纪明月的笑容如头顶水晶灯那般灿烂,把林森的眼睛晃花了,说不出一个字。
“林先生,你应该相信我的,我直觉真的很准,还有一次是我四岁的时候——”
“我相信你。”林森顾不上礼貌,有些迫不及待地轻声打断了她,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你经常后悔吗?”
纪明月一愣,大概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但既然他问,她就选择诚实作答:“这个嘛……当然偶尔会,不经常。”
在她看来,谁不会后悔呢?大概只有圣人吧。
林森乌黑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丘比特女孩,严肃地问:“那你跟我在一起,有一天,后悔了怎么办?”
原来他在意的是自己会后悔,纪明月松了一口气,迅速竖起左手中间的三根指头:“不会,永远不会,我发誓我永不后悔。”
这是一个公共场合,邻桌就在一米远,随时看得到这边的动静。
而纪明月为了让自己放心,居然做出幼稚如孩童般的动作,表情那么认真,那么热忱。
林森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不太自然,他看了一眼周围,轻声呢喃道:“把手放下来。”
纪明月哈哈一笑,举起杯子,伸到半空中,双眼发亮:“那么我们可以进一步接触了吗?林先生。”
不同于对话框里的“林先生”,面对面的一声声“林先生”,叫得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终于认输了。
那就——那就试试吧。
“试试吧”三个字飞进纪明月的耳朵,她开心得像是中了大奖,差点在餐厅大叫起来,但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兴奋劲,生怕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林先生给吓跑了。
一顿饭下来,林森对纪明月有了初步的了解,她比想象中更加开朗,甚至有一种被宠坏的任性与固执。但恰恰是这样一种极具生命力的张扬,使她如一头活泼可爱的小鹿,用鹿角硬生生撞开了他封闭的心门。
那么这头小鹿会在他的心里做些什么呢?林森猜不到,尽管他阅人无数。他只知道纪明月从这一刻起,成了那个活生生的、真实的、闯入自己生命的人。
两人并肩走出商场,同时朝天山咖啡馆望去,他们第一次见面坐的位置,现在也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把手伸向对面的女人,女人笑了笑,紧握住男人的手,郎情妾意。林森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提出送纪明月回青岩老街,但她拒绝了。
“还早,我打车就行了。”她仰起头,眼里满是林森:“林先生,想送我,以后有很多机会。”
“好。”林森并未坚持,他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记下了车牌号:“到家了给我发条微信。”
纪明月钻进出租车后排,关上车门,迫不及待地摇下车窗,生怕对方会转身消失:“林先生,以后发微信不要不回哦!晚安。”
“晚安。”林森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对着启动的出租车挥了挥,一脸温柔地跟她告别。
车子很快驶离了林森的视线范围,他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回了商场的停车场。上车后,他坐了很久,心咚咚咚地越跳越快,越跳越暖。
原本准备该说的话一句没说,反而被这个女孩牵进了一个温柔的,也许不属于自己的梦。
·
又是一次令人反胃的饭局,差不多每半个月就有一次这样的饭局,每次参加完,林森都要花上几天时间来调整不舒服的心态。
黄昏的斜阳照进了林氏钢铁集团的大楼,林森无心欣赏夕阳,带着阴霾的心情踏上60层的楼梯。
他缓慢地踱着步,穿过观景台,站在了餐厅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慌,以至于电子屏幕上的眼球扫描了好几次才过关。
门无声地打开了,林森抬起眼,几乎做好了挤出笑脸的准备。
餐桌上没人,林森往远处望去,看见林湛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落地窗前,像在欣赏浮云城的风景。
听到开门声,林湛和老人同时转过了身。
林森呼吸一滞,瞳孔急速收缩,嗓子仿佛被一把锁锁住,完全发不出声音,他难以接受眼前这一幕,难以接受眼前这个老人。
直到对方渐渐向自己走来,林森才快速地摇着头,瞪着血红的双眼:“……爸?爸!”
难道爸爸不是在自己去美国上大学的时候,就离世了吗?
林森像是见到一个鬼魂向自己走来,拼命后退着,直到身体撞到了厚重的门,退无可退。
林民国一步一步走向他,嘶哑的嗓音喊了一句:“孩子……森儿,你、你受苦了。”
林森双腿一软,瞬间跪了下来,他盯着离自己一米远的活人,多年来的委屈如洪水一般喷涌而出:“爸,您怎么、这么……对我?”
林民国踉跄地冲过去,蹲在林森面前,双手试图去拥抱痛哭的小儿子:“爸也不想,只是……”
整座餐厅的气氛如坟墓一般令人窒息,林森在父亲怀中瑟瑟发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完全不成调,仿佛一个失救的孩童。
林湛不忍心见到这样的一幕,走过去扶起了两人:“起来说。小森,你别怪爸,他是有苦衷的。”
林森木然地被大哥拉到了红木椅上,依旧全身发抖,他盯着苍老的父亲,不明白这些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三时,他接到了父亲车坠江的消息,立刻从美国赶了回来。
但他没有见到父亲的尸体,父亲就这样“死”了,他们举办了葬礼,林湛挑起了林氏钢铁集团的大梁。
“大哥,你一直知道爸活着?”林森通红的双眼死死定在像没事人一样的林湛脸上,林湛眨了眨眼,算是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那你不告诉我?让我痛苦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林森一直为自己逃到美国,不在父亲身边,以至于他出了事故,自己也只能几天后才赶到,而感到无比后悔和煎熬。
林民国把手伸了过去,搭在林森肩膀上:“别怪你大哥,是我让他不要说的。如果你知道了,肯定会忍不住去看我,那太危险了。”
“您到底去哪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二年前,我去出差的路上,有人加害我,对我车子的刹车做了手脚。我确实坠江了,但我从车里逃了出来,被一只过路船的船老板救了。后来我就留在了当地,连续养了半年,身体才恢复正常。”
“到底是谁要害您?”
林民国与林湛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这些年您为什么不回家?”
“葬礼都办了……”林民国的眼睛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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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大哥带着林氏稳定下来,才来找的他。”
“那妈——”
“不知道!”林民国快速摇头,黯然道:“小森,对不起。我有了新的家庭,我已经回不了林家了。”
林森猛然看向父亲,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新的家庭?”
“曾经那个林民国已经死了,现在我有了新的家庭,她很善良,不计回报地为我付出。”望见林森一脸忧伤,他揉了揉通红的鼻子,啜泣道:“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湛儿,森儿。看到你们现在撑起了林氏,我就有面目下去见祖宗了。”
“爸,您别这么说。”林湛紧握着他的手,三个人的手抓在了一起。
过了几分钟,三父子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林民国又提到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森儿,你离婚了?为什么?”
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林森自己都几乎忘了,他低下头,找了一个最普通的理由:
“不合适。”
“你大哥说前一段时间,街头2号纪家要结亲,但你拒绝了?”
林森沉默不语。
“纪家我结识过,纪老太跟你妈一样,比较顽固,但是她的一双儿女都还不错,女婿入赘的,性格很好,我相信养出来的女儿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林民国再次拉着林森的手掌,放在手心,拍了拍:“森儿,如果对方是个好女孩,要好好珍惜,不要总是这样孤身一人,爸爸心疼。”
以往所有艰难、黑暗时刻的泪水,都没有这一刻的泪水来得汹涌,林森感受到了从小未曾感受的父爱,那个时候的林民国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森小时候,林民国十分忙碌,几乎不怎么照顾两个儿子,包括节假日也很少带他们出去玩。可以说,林森对林民国的印象只有一个“忙”字,这个字不仅使得父子很难见面,也加剧了母亲的歇斯底里。
而林民国的突然离世,更是将一个偶尔见面的机会,也完全扼杀了。
父子三人吃了一顿完全没有滋味的饭,林森想带林民国回云河左岸住,但被对方婉拒了:“我过来没有跟家里说,我必须赶回去。改天你再来家里找我。”
听到父亲随意地说出“家里”二字,林森心痛不已,他固执地拉着父亲的手臂,不肯放手。
站在有旁的林湛叹了口气,掰开弟弟的手:“小森,听话,你抓疼爸了。这样,周末我带你去找爸。”
恍恍惚惚地回到云河左岸,林森虚脱一般躺在沙发上,陷入了混沌痛苦的回忆。
多年前的那场葬礼由母亲亲自操办,它简单得仿佛是一场假葬礼。那一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流。她浑身发抖,不像是在伤心,倒像是愤怒。
母亲结婚前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当时和风流倜傥的豪门公子林民国结婚,也算是传为佳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变得歇斯底里,将对经常彻夜不归,天天上八卦杂志的丈夫的怒气,全都撒向了两个儿子。
林湛作为大哥,替弟弟承受了所有责骂和冷漠,哪怕结婚了,他有理由出去住了,也依旧住在老宅,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
林森从小依赖林湛,很听他的话,甚至是终身大事——和一个从未谋面的富家女联姻,他提出的唯一条件是搬出老宅。
搬出老宅,远离那条街。
深夜,躺在沙发上的林森陷入了循环的回忆与噩梦。直到第二天清晨太阳出来了,盛夏的阳光穿过阳台门照进了客厅,林森才醒过来。
他浑身酸痛无力,忍着不适把自己收拾干净,开车去了公司。
上午,林森实在是头疼得厉害,吩咐段曙天去买了头疼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林森睡到下午三点才醒,还责怪段曙天不早点叫醒他。
“小林总,我看您身体不舒服,就想让您多睡一会。”
“耽误事,你不是说两点还有会吗?”林森抚着额头,头还是有点疼。
段曙天当然是以林森的身体状况为重,轻声道:“我看会议不是很紧急,就往后排了。”
“下次不许这样。”
“是,小林总。”段曙天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段曙天出去后,林森拿起手机,看到一条未读信息,是下午两点钟发的:“林先生,午休好了吗?今天天气很好哟!”
林森走到窗前,大片不规则的白色云朵像是镶嵌在天空,十分养眼,打字回复道:“确实很好。”
纪明月速回:“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犹豫了很久,林森才打上一行字:“对不起,晚上有事。”
“没关系,等你有时间再说哈。”
林森放下手机,心里有点自责,自己答应她相处看看,可是却又一次拒绝了她。
他晚上确实有事,他要去父亲住的地方。
父亲的担心也没错,只要林森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时不时地去看他,这对他们来说都不好。
6. 第 6 章
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林森来到了浮云城郊县,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了一栋普通居民楼,沿着贴满广告纸的楼梯,走上了二楼,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斑驳锈迹的铁门只打开了一道缝,一双狭长的杏眼警惕地看向眼前的陌生人:“请问你找谁呀?”
“你好,小妹妹,请问这里是林民国住的地方吗?”
“林民国?”小女孩歪了歪头,低声咕哝了一句:“不对呀!我们这里只有林战森。”
林森听力很好,“林战森”三个字被他的耳朵轻易地捕捉到了,是他和大哥的名字组成的,他快速点头:“对,就是林战森。”
“你是谁呀?爸爸说不能让陌生人进家里。”
安全意识还挺强。
林森抿了抿唇,眼眶变得通红,父亲不仅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了另外的孩子,他不得不自我介绍:“我叫林森,是——”
“啊!我知道了,妈妈说这几天会来一个大哥哥,原来就是你呀!那你等等噢,我去叫他们出来。”小女孩轻快往里面跑去。
林森杵在门口,几秒钟后听到铁门内传来稚嫩的童声:“爸爸!妈妈!大哥哥来了!在门口!”
很快,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几米外,像知道他会来一样,自然地冲他笑了笑,招呼道:“进来吧,我跟孩子他妈说过了。”
刚踏进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穿着朴素,长相清秀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是小森吧?快进来,想喝点什么?”
林战森指着茶几:“要不跟我一起喝茶吧。”
林森点了点头:“好。”
他把礼品放在门口的一张柜子下方,环视一圈。
房子不大,两房一厅,墙上贴满了奖状和儿童绘画。布艺沙发靠墙放着,顶端挂满了小公仔,茶几上有一个刻着硕大“静”字的棕黑色茶盘,多余的位置摆着两个透明水果盘,装着水蜜桃和切好的西瓜。
“房子很小,你将就着坐吧。”林战森将林森领到沙发旁,把水壶装满水放在茶盘上,按下烧水键,歪头问:“龙井?”
林森轻吐了一声“好”,他刚坐下来,立刻感觉到不远处射来的强烈视线,侧脸一望,开门的小女孩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也打量起了小女孩,她长得十分清秀,五官标致,眼角微微上扬,竟然有一些像自己。小女孩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咯咯一笑:“大哥哥,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家。”
“是的。”林森点了点头。
孩子妈妈见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小柳,你去写作业,爸爸有事要跟这位哥哥说。”
“好吧,那你们慢慢聊吧。”小女孩天真活泼的声音使林民国的笑意瞬间爬上了眼角,很快孩子妈妈也跟着进了屋,关上了门。
客厅又安静下来,林森看向父亲,头发几乎全白了,可他才六十出头,心里抽疼:“爸,你就住这里?”
林战森把两个黑色茶盏在沸腾的水里烫了烫,随意答道:“是啊,这里很舒服。”
曾经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超级富豪,如今缩在一个不到一百平米的房子里,竟然说他住得很舒服。
林森抿了抿唇,又张望了一圈,才点头承认道:“这里确实很温馨。”
比起林宅,这里更适合生活。
“你不是也搬出来了吗,感觉好多了吧?”
林森十分清楚父亲在说什么,他躲避对方关切的眼神:“好多了。”
林战森把茶壶里的茶汤倒进茶盏,再把茶盏放到靠近林森的茶盘上:“森儿,不好的都会过去。你赶紧找个好女孩结婚生孩子,一切会好起来的。”
“生孩子?”林森猛地抬起头,像是不远处有条毒蛇,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林战森对儿子的反应很奇怪,连忙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森端起温热的茶盏,一口喝掉了黄绿色的茶汤,放下茶盏后,他指着墙壁上的画:“爸,她叫什么?”
“什么?”林战森又给他的茶盏里加了一杯热茶。
林森朝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很可爱。几岁了?”
“噢!这小机灵鬼啊。”林战森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八岁了,小名小柳,大名林炎,大言炎炎的炎。”
“小柳、小柳。”林森喃喃了两声,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他端起茶杯,放在唇边:“爸,那你现在有收入来源吗?”
“这个你放心,爸爸好歹是做生意出来的,我们——”他指了指房门,代指妻子:“在学校旁边开了一家文具店,生活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嗫嚅了两声,林森鼓起勇气问:“爸,我能经常来看你吗?”
“小森,过来的时候尽量小心点,不要被你妈知道,我担心她知道会受不了,而且……我怕她会对苏笑不利。你知道你妈……”
她叫苏笑。
为了打消父亲的不适,林森保证道:“放心吧,爸。我没住老街,也就只有周六晚上回去吃顿饭,妈……它管不到我那么多。”
在父亲新家吃了一顿家常便饭,使他对家庭有了新的定义,家庭不一定冰冷,是可以很温馨和谐的。
告别父亲,回到家已是深夜,林森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躺在床上,晚上他又梦到了小时候。
小林森不小心打翻了母亲的化妆品,母亲想打他,被大哥挡住了。
母亲怒瞪着双眼,狠狠打了大哥一巴掌。看着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她不仅没有悔意,还把两兄弟锁在房间里,一晚上没东西吃。
在林森的童年里,他多少次想问:“妈妈,既然您不喜欢小孩子,为什么要把我们生出来。”
从他记事起,大哥就帮他抵挡了许多责骂,他在母亲的掌控下强忍着一切,好像永远不会倒下的超人。
正是因为林湛对他的爱护,他基本上无法拒绝大哥的任何要求。
他在美国读了四年材料化学专业,顺利拿到了初级工程师的证书,毕业后留在美国当了一个锈蚀工程师,工作不到一年,林湛就把他叫了回来,说公司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说白了,大哥是要他回来联姻,拯救公司的危机,他明明知道,但他还是回来了。
母亲很高兴,奖励了他一套当时市价三千万的豪宅,就是现在的云河左岸,现在升值到了上亿。
他搬出来后,母亲对他的脸色反而好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笑容。一周一次的家庭聚餐,母亲也会偶尔将一盘菜端到他面前:“多吃这个,你喜欢。”
这样一个在日常家庭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举动,都是林森小时候梦寐以求的温情,但这只是偶尔,多数情况下,饭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筷子、勺子和杯碟不能触碰发出声音。
所以每一次回林宅吃饭,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次都省去。
这样的家,连他自己都想逃离,凭什么把那个女孩拉进来呢?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个月来他和纪明月进展缓慢,除了每天在微信上聊几句,一次面也没见过。
林森隔三差五地跑去郊区,甚至周末住在郊区的酒店,仿佛想一次性将和父亲分离的时间弥补回来,却也像想融入那个新家庭的生活。
他十分喜欢小柳,因为小柳长得很像自己,她似乎在替自己完成那个残缺不全的童年。
又是一个周六晚上,林森回到林宅。吃完饭两兄弟站在花园里聊天,林湛抽着烟:“小森,你这样有点打扰他们了。”
“爸这样跟你说的?”林森侧脸看向大哥,林湛摇了摇头:“没有,爸什么都没说,是我这样觉得。”
“你不代表他们!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我去?”林森固执地反驳道,心里却害怕大哥拿出证据反驳他的话。
沉默了好几分钟,林湛叹了口气:“小森,替爸考虑一下,你去得太频繁了,他的老婆——”
“你别说了!我不像你这么懦弱!”林森负气一般,背过身去说出了一句尖锐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进入林氏钢铁集团后,他觉得大哥变了,所以他总是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反抗心理,就像反抗母亲一样,反抗大哥。
林湛瞪着他的背影,声音充满怒气:“你说什么?!”
林森并未理会,径直走出花园,开车离开了林宅。但这天以后,林森决定歇一段时间,不去郊区了,也同意了纪明月的饭局之约。
两人坐在一家幽静的西餐厅内,浅黄色的水晶灯下,林森望着对面一袭黑色长裙的纪明月。
一个月未见,纪明月的脸似乎消瘦了一点。
“林先生,我知道你工作忙,没想到这么忙。”纪明月盯着林森的脸,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揶揄,实则是想念得不得了。
林森抱歉地笑了笑,语气变得柔和:“上个月确实忙,现在好多了。”
“那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纪明月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道。
“你真的……那么想跟我见面吗?”问出口后,林森就后悔了,这绝对不是一个绅士和礼貌的问题。
纪明月毫不在意,扬起嘴角坦诚道:“是呀!”
林森仿佛怕辜负那对热情洋溢的双眼,只好低下头,手指捏着水晶杯底,轻轻晃动着,像是在做最后一次挣扎:“我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人。”
纪明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恰好相反,我觉得林先生是一个很适合结婚的人。”
林森僵硬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了一下,惊讶地看向对面。
“林先生,你一定会是个好丈夫。”纪明月目光如铁一般坚定。
“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林森不解地看着她,她应该知道自己离过婚,而且是结婚三个月就离了。
“绝对不是错觉,都跟你说了我的直觉很准的。”
林森一言不发。
纪明月放下酒杯,淡粉色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逐字逐字地敲击着林森的灵魂:“我想要找的,就是像林先生这样的人。”
林森怔住了,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和认真:“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怎么办?”
这是林森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纪明月再次举起了三根手指,竖在耳旁,坚定道:“不后悔,我发誓。”
玻璃窗外的走廊上,一个弹吉他的少年正深情地弹唱一位客户点的情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室内用餐的人的耳朵。若不是音乐表演只被允许在室外,林森真的很想为眼前的人点一首歌,歌名叫做《我愿意》。
下一个周末,林家和纪家双方再次见面,家长们只花了一个小时,便敲定了林森和纪明月结婚的相关事宜。他们定好,八月初八领证,八月初九举行婚礼,婚后搬去云河左岸,每周六晚回林宅吃饭。
“臭小子,比我进展还快,我当初从前到尾都搞了半年时间。”露台前,林湛笑着拍了拍林森的肩膀,好似完全忘记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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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前两人的争吵。
“我和你不一样。”林森靠在露台的围栏上,盯着林湛的眼睛,说出这样一句话。
林湛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后嘀咕道:“都一样,还不都是联姻……”
“我和你不一样。”林森盯着林湛,重复了一遍。
“好吧,不一样不一样。你呀,幼稚!”林湛宠溺地笑了一下,又看向花园:“其实明月看起来真不错,活泼开朗,大方得体。”
林森的目光随着大哥的话也转向了花园,纪明月正和大嫂郝碧云坐在一张木椅上说悄悄话。她好像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相处好。
不过,郝碧云也是一个娴静温柔的人,她以前是个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了林家后,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打理得很好。可以说,她是这座老宅唯一一抹生气,当然是在老太太视线范围之外。
但纪明月和她还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从双方见面敲定婚礼细节到领证,中间这段时间林森和纪明月没有频繁见面,因为林森实在是太忙了,公司最近被抽查到税务稽查,需要先针对所有税种开展自查,林湛哪怕想放林森的假,林森也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岗位。
于是,两兄弟忙得昏头转向,把结婚的事情都交给了家里其他人操办。郝碧云主动承担起这个责任,忙得不亦乐乎,好像是忙自己的婚礼一样,每天频繁地前往纪宅,和纪明月沟通婚礼细节。
这两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可以说比这对新婚夫妻的感情还要熟络。
临近婚礼,林森还在忙,具体忙到什么程度呢?
结婚照花了一上午简单照了两组,一组婚纱照,一组古装照。领证当天,林森差点错过了预约时间。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刚临时有个事,耽误了一会。”民政局门口,林森将车钥匙放进口袋,对纪明月道着歉。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先去拍照吧。”纪明月身穿一条白色蕾丝礼裙,抬手看了眼手表,四点半。
两人先走到拍照区,排了一会队便到了他们。
“来,靠近一些,笑一个!男方,来给点笑容。可以灿烂一些,像我们新娘子一样。对!好!不要眨眼睛!可以了。”摄影师看着男方脸上僵硬的表情,皱了皱眉。
怎么娶个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还不知道怎么笑呢。
拿到相片后,他们去了登记处,双双坐在一张长椅上。
“你们是自愿结为夫妻吗?”
“当然。”纪明月快速答道。
林森慢了半拍回答,使得工作人员犹疑了一下,直到林森又重复了一遍:“自愿的。”她才拿出一张粉色薄纸,推到他们面前:“男方先念。”
我与纪明月谨自今日起成为合法夫妻,愿共同生活、共同成长、互相扶持、尊重,且无论任何困难都将共同度过,所有忧伤共同承担,所有快乐一同分享,直至此生。
林森一字一字,语气平缓地念完这段誓言,内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段文字像是一幅缓慢摊开的古画,画着他们未来的生活场景。
纪明月念誓词的时候,面带笑意,骄傲得像在念自己的得奖作文。
工作人员拿起金色铜章,“啪啪!”利落地在两个红本上盖了下去。
纪明月接过两张结婚证,交叠着捏在手心拍了个照,兴高采烈地发了个朋友圈。林森垂头,眼睛瞟到她手机上的字:幸福地脱单啦!
底下瞬间如潮涌般的点赞和评论,微信对话框也弹出了很多红点,最惹眼的是一个语音连环CALL。
纪明月一挂断,对方立刻打电话过来。她眉头一皱,直接把手机关了,仰头笑道:“林先生,我们去庆祝一下好不好?”
林森一脸温柔地答应:“好,不要太晚,明天会比较累。”
他们今天吃烛光晚餐,真正意义上的烛光晚餐,这家餐厅除了厨房,没有任何的电光源,只有摇曳的烛光,把两人的脸都称得特别好看。
两人身份全然不同于上次的西餐,尤其是纪明月的心愿终于达成,心情特别好:“林先生,干一杯吧!祝我们领证愉快!”
“好。”林森举起杯子,靠近她的手,水晶杯轻轻一碰,清澈的叮咛声比他以往的任何一次碰杯都要动听。
“林先生,我们现在可是合法夫妻了,持证上岗。”纪明月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随后把香槟一饮而尽。
林森凝视着对面的人,感觉自己有些醉了,他从没幻想过这样的画面。此时,那本红色小本就在他的西服口袋里,他把手一贴近,就会感到它滚烫灼热的温度。
整个晚上林森说话不多,大部分是纪明月在说,但两人并没有感觉不适或者尴尬,只是一想到第二天的婚礼,纪明月就会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捂着心口向对方救助:“林先生,我有点紧张,明天……”
“没关系,一切听香花阿姨的。”林森盯着她的粉色双颊,叮嘱道:“喝酒抿一口就行了。”
纪明月嘟了嘟唇:“可是,我还是担心会被人灌酒。”
事实上,她已经请了最好的闺蜜宋清风做伴娘,那个伶牙俐齿、千杯不倒的清风小姐一定会替她挡开至少三分之二的酒。
林森并不知道婚礼细节,他放下酒杯,望着对方轻吐了一句:“放心吧,有我在。”他心想,这才是纪明月想听的答案。
果然,下一秒,纪明月就绽放了笑脸:“有林先生在,我就一点也不怕了!”
7. 第 7 章
林森站在镜子前,185CM的身高配上量身定做的黑色西装,简直比舞台上的明星闪耀百倍。他拢了拢往后梳的头发,又抻了抻西装外套,手指停在黑色牛角扣上,大嫂说这套西服是纪明月为他准备的。
不仅如此,婚礼布置也都是纪明月的主意。想到这里,他的胸腔滚烫起来,他走出卧室,下了楼。
楼下忙得一团乱,大哥正仰着头,一只手指着大门口,嘴里不停地对佣人交代着什么,大嫂穿着旗袍,匆匆忙忙地走进又走出,手里揣着一双丝绸手套。
事实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是大哥和大嫂担心有什么准备不周的地方,正在反复确认而已。
他转过头,往客厅沙发一望,惊讶地发现从来不穿艳丽颜色服装的母亲,居然穿了一条大红色旗袍。
她正坐在沙发上,笑着和香花阿姨聊着天。
“小森!准备好了?!”林湛大步走向发呆的林森,拍着他的肩膀:“不错!很精神!”他抬了抬手腕:“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出发了。”
林森点了点头:“谢谢你,大哥。”这个谢,既有谢大嫂筹备婚礼,也有谢他把父亲带回自己身边。
林湛愣了一会,没想到居然被谢了,他笑了起来:“还谢我,搞得我这么不习惯。我是大哥,应该的。”
他推着林森往外走,走到主婚车边:“别让新娘子等太久。”
很快,六辆铺满玫瑰花的汽车从林宅出发,林湛的劳斯莱斯打头,林森极少开的宾利紧随其后,再后面也全是林家人自己的车,浩浩荡荡地驶向纪宅。
“别逗我笑了,眼泪要出来了,哈哈哈。”纪明月趴在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女孩肩上,笑得抬不起腰,纱裙都拖到了地上。
女孩一转身抱住纪明月的腰嬉笑起来:“不是怕你紧张嘛,你的林先生可比照片上帅多啦,关键是气质超然啊,你们青岩街的单身男人都这么优秀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个。”
她是宋清风,纪明月最好的闺蜜,今天特地来给纪明月当伴娘。
“哪有?我在这生活了二十六年,只发现了林先生一个,若真有第二个,准给你介绍。”
宋清风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窗外喜庆的电子爆竹声愈来愈近,“来了!来了!月!你的林先生来了!”
纪明月和宋清风搀扶着往窗户边跑,看到了一条排成长龙的汽车正朝他们驶来。
“清风!他真的来了!”纪明月抓着闺蜜的手,使劲地晃了晃。
宋清风挺直身体,从梳妆镜上取下一米长的头纱,往纪明月头上一挂:“快,我们准备下去了。”
两人急匆匆地走下楼梯,一眼就看见西装革履的林森。纪明月不顾父母和好友在场,冲了过去,兴高采烈道:“林先生,你来了。”
林森的眼睛像是被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一袭白色蕾丝婚纱,笑脸迎人、明眸善睐的纪明月,柔声道,“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她当然准备好了,从见到林森第一眼,她就准备好了做他的新娘。她拉着宋清风,仰头道:“这是我闺蜜宋清风,我一辈子的最好的姐妹!”
清风明月,很动听的名字。
林森转向宋清风:“你好。”
宋清风大方一笑,不忘叮嘱对方:“我的月以后就要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爱护她哦。”
“当然。”林森答应道。
纪老太眯了眯眼,对着女儿女婿点了点头,纪如秋站出来:“小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林森伸出一只胳膊,纪明月欢快地搭了上去。
两公里的路程,很快抵达终点。
车子刚停下,可以看到林宅门口被粉纱环绕,四处装饰着气球和鲜花,宾客正在往花园里走。
郝碧云见到车子来了,赶忙冲了出去,眼底满是欣喜。林湛一边照顾宾客,一边张望,看见纪家的人来了,也迎了出去。
“来来来,里面请。”林湛把纪老太、纪如秋夫妇一起迎了进去。
刚要下车,纪明月的头纱被车门卡住,直接掉了下来。宋清风见状,扑了上去:“你别动,别动。”
宋清风手忙脚乱,搞得纪明月紧张不已。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我来吧。”
宋清风也不含糊,赶忙让开。
林森小心翼翼地,先把卡住的头纱从车门缝隙了拉了出来,再凑到纪明月头顶,把头纱重新扣好。
“可以了,走吧。”林森伸出臂弯,纪明月挽了上去,又朝清风眨了眨眼,宋清风长吁了一口气,这个林先生可真是靠谱。
他们一起走进了林宅,沿着长长的地毯,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走向了花园。
花园里一共摆了十桌,铺着白色的桌布,上百张椅子的椅背全是白玫瑰组成的,花园中央有一个白色小亭子,挂满了白色纱网和鲜花珠帘。
亭子旁边有一台钢琴,钢琴前坐着两个男孩,那是小波小澜,特意请假回来庆祝叔叔的婚礼。
一听到指示,他们立刻把手指架在琴键上,开始弹一首浪漫至极的《beautifulinwhite》。
这全是郝碧云和纪明月商量的,婚礼不需要大排场,也不要奢侈,但一定要浪漫。虽然婚礼仪式很简单,但在座的宾客却一点都不简单。
青岩协会成员全部受邀出席,送上了价值不菲的贺礼,可以说给足了林家面子,包括已经不住青岩老街的4号、10号、18号、20号和22号。
搬离的原因无非两个,一是公司破产,家族衰落,交不起昂贵的安保费,二是搬到更舒适的居住地。
青岩老街十二户,如今只剩下2号纪氏、6号杨氏,也就是香花的夫家,8号谢氏,12号武氏、14号汤氏,16号蒋氏住在这里。
六点整,夕阳罩在花园里,所有的灯像是有感应一样,“啪”一声亮了,钢琴曲《MoreThanICanSay》响起,与此同时的还有宾客的惊呼:“哇!真是浪漫,比在酒店好多了。”
仪式正式开始,先是双方家长发言,感谢来宾并祝福新人,随后伴娘宋清风拿出戒指盒,两人交换戒指,再喝下交杯酒。
原本穿婚纱喝交杯酒有点奇怪,但纪明月还是把这个环节添加了进来,同时也取消了一个固定环节——交换戒指后的接吻,大嫂劝她留着这个环节,可以加深两人的情感。
因为她有过同样的经历,她和林湛结婚时,也不是很熟悉对方。她对林湛仅仅属于社交范围的了解,但正是婚礼上那个吻,让她对林湛种下了难以磨灭的爱慕,直到现在。
纪明月还是没有同意,她虽然和林森结婚了,希望初吻是两人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而不想为了仪式,在众人面前接吻。
半个小时后,仪式便结束了,家长领着新人开始敬酒。
敬酒过程中,宋清风几乎是贴在纪明月身边,给她挡酒,林森也毫不示弱,搂着纪明月的肩膀,帮她喝了大部分的酒。
终于敬完了一轮,可以休息了,宋清风扶着纪明月坐了下来,自己却站在椅子后面,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纪明月把她按在座位上,给她递纸巾:“你怎么比我妈还哭的厉害?”
纪如秋在仪式上抹了泪,但还不至于到抽泣的地步。
“我替你高兴,你找到了一个好老公。”宋清风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好几张纸,纪明月怎么也安慰不住,最后说了句:“你妆全花了。”
“啊?”宋清风抬起泪眼,慌慌张张提着包去找洗手间了。
纪明月一笑,又转头去找林森的身影了,张望了一圈看到他正在接电话,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纪明月歪了歪头,谁会逗他笑得这么开心呢?
花园一角的林森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谢谢小柳,我先去忙了”,挂断了电话,回到了主桌,坐了纪明月身边。纪明月身体转向他,毫不掩饰地冒出了通红的星星眼:“林先生,你今天真帅。”
“你也是。”
“我也是什么?”
“你今天很漂亮。”
两人相视一笑,林森招呼身后的小萍:“给我冲一杯蜂蜜水。”
“是,二少爷。”小萍利索地冲到厨房,用林森的杯子冲了一杯蜂蜜水,回到了桌前。林森喝了一口,把另外一边他没碰过的递到纪明月唇边:“不烫,喝一点。”
纪明月喝了一口,眯了眯眼:“好甜。”她虽然喝酒不多,但脑袋已经晕晕乎乎了,推开了杯子。
“多喝两口,就没那么难受。”林森又把杯沿凑到纪明月的唇边,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又低声哄道:“喝完我带你去休息。”
终于喝完了一整杯,林森搀扶着纪明月回到了二楼,望着血红床单上的两套睡衣,他沉思了几秒钟,问:“你自己能洗澡吗?要不要——”
纪明月抬眼看向林森,他因为喝了不少酒,白皙的脸有一些泛红,他接着问:“要不要大嫂过来帮你?”
门口传来林湛的声音:“小森?你在吗?要你下来一下。”
纪明月垂下眼,抬了抬下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你去楼下吧,别让大哥等。”
林森当然知道林湛找他做什么,便把纪明月扶坐在沙发上,蹲下身体嘱咐道:“我还是不放心,这样吧,我去把宋清风找来,你等她来了再洗,好不好?”
纪明月心里乐开了花,林先生哄她的样子真是温柔到爆,她可太喜欢了,于是咬着唇点头:“好。”
林森下楼第一件事便是找宋清风,好不容易在花园的洗手间门口找到,宋清风倒先开口:“咦,月呢?”
“她在楼上休息,想洗澡,要不你——”
林森还没说完,宋清风就提着裙子往主宅方向跑:“会摔跤的!放心!我去照顾她!”
林森望着宋清风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纪明月是一个需要时刻照顾的人,而不是听她自己说“我可以照顾自己”,就能够放手的。
林湛带着林森去见了协会主席谢苍龙。尽管林森很少出席青岩沙龙,谢苍龙对他不算熟悉,但还是抛出了真诚祝福,还送了新婚礼物。
林森根本没见过谢苍龙,他经营的苍龙安保公司在全球都很有名气,但林森没想到的是,谢苍龙居然这么年轻,而且是一个美男子,身材修长,面容清秀,皮肤吹弹可破。
“谢谢。”林森顿了好几秒,才回谢对方,对方短促一笑,又恢复了严肃的脸:“今天我过来,不仅仅是参加你的婚礼,还有一件事。”
林湛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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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有所预料,也没有很吃惊,谢苍龙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青岩协会现在遭受一个神秘组织的诋毁,他们在收集我们的丑闻,揭开我们保存了百年的神秘感。”
谢苍龙摩挲着手指,望向林森,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丑闻哪里没有,为什么偏偏对抗青岩协会?我是来提醒你们,不要做一些让人抓到把柄的事情。尤其是你们两家联姻,一方出事,另一方也会受到连累。”
林森想了一会,说出一句语惊四座的话:“揭开了青岩老街的面目,会怎么样?”
谢苍龙眯了眯眼,伸出修长的手指:“NONONO!你的思想很危险。”他站直身体,不满地瞥向林湛,像是责怪他没管好弟弟:“想都别想。”
林湛垂下眼:“开个玩笑而已。”
“最好是。”这便是谢苍龙留给他们的最后三个字。
因为这三个字,林湛把林森留在花园,聊了好久,再回到卧室已经是凌晨一点,宋清风不在,大概已经回家了。他靠近床边,纪明月睡着了,但睡得不怎么安稳,他在床边站了一分钟,纪明月就翻了三次身。
为了不吵醒纪明月,他拿衣服到一楼的浴室洗澡。洗完澡回到房间,他又有点不自然,想着到底睡沙发,还是在地上铺个床。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听到一声软糯的“林先生!”
他脊背一直,转身往床上看去,纪明月双眼紧闭,整个人呈大字形躺着,光滑的丝绸被掉到了地上。
他迅速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抖了抖,重新盖在她的身上。
纪明月双眉紧皱,像是难受,又像是做噩梦,林森在一旁手足无措,被子又掉了,他又给她盖好。重复了好几次,他干脆从柜子里拿出自己之前盖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奇怪的是,好几分钟她也没动一下。为了防止她再踢被子,林森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一动不敢动。
第二天是周日,林森一大早醒了,他迅速往身边一看,还好,纪明月还没醒,脸上红扑扑的。
林森静悄悄地起身,走到浴室里,洗漱完直接下了楼。
花园已经被清理过了,只剩下白色亭子立在原地,提示着他昨天是他的婚礼。他站在露台抽完一支烟,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烟头丢进垃圾桶,快步回到二楼,推开房门。
床上空空如也。
林森转过身,看见纪明月站在浴室门口,开口问道:“你就醒了?”
纪明月手指交握,笑了笑。
“我教你怎么用——”
“我已经洗漱完了。”纪明月走向林森,仰起了头,摸着肚子:“林先生,我有点饿了。”
林森回过神,她昨天晚上就没吃多少东西,立刻指着门口:“你先换衣服,我带你下楼吃饭。”
纪明月光速换完衣服,跟在他的身后下了楼。
所有人就坐在餐桌前,纪明月一个个问好:“妈,早。”她看向林湛:“大哥,早。大嫂,早。”
郝碧云笑了笑:“明月,早。快坐下,吃饭吧。”
林森帮纪明月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郝碧云对面,他坐在林湛对面。
林老太心情看起来不错,头转向纪明月关切道:“昨晚睡得好吗?”纪明月害羞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森,点头道:“很好。”
“明月,以后我们就是自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大嫂说,或者直接跟我说。”
“好。我会的。”纪明月乖巧地答道,她看向郝碧云,眨了眨眼睛,“咦,小波小澜呢?”
“昨天晚上就回学校了。”
“这么快噢。”
林森拿起纪明月的碗,给她舀了一碗瑶柱粥:“小心烫。”又拿了一个鸡蛋,剥好放在她的碟里。纪明月盯着鸡蛋,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从纪明月喝第一口粥开始,饭桌开始一片沉默,她还是有一点不适应这样的氛围,抬起头看郝碧云。
对方先对她小幅度摇了摇头,随后垂头喝粥,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
十分钟后,林森转头问:“吃饱了吗?还想吃什么?”他习惯了这种氛围,却不想让纪明月习惯。
纪明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笑:“我吃饱了。”她大概以为林森嫌弃他吃太多了。
林森当着众人的面,搂着纪明月起身:“那我们先去收拾东西。”
林老太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她看着两人,嗫嚅了好一阵,才说:“中午吃完饭再走吧。”
“好的,妈妈。”纪明月垂头笑道,林森看向母亲,僵硬地点了点头。他领着纪明月离开餐厅,径直回到了二楼。
“你的东西大部分搬到云河左岸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我们今天带过去。”林森踏上了楼梯,纪明月走在他身边,思考了几秒钟:“好,有行李箱吗?我差不多一个箱子就够。”
“有。”林森走到书房,拿出一个浅灰色的登机箱:“这个合适吗?”
“差不多。”
林森把箱子提到卧室,打开摊在地面上:“需要我帮忙吗?”纪明月弯了弯眼,“不用啦。你忙你的吧。”
林森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又走回书房,挑了一些自以为适合纪明月看的书,搬到了车上。
简单用完午餐后,他们回到了云河左岸。
8. 第 8 章
“这对面就是浮云塔,那岂不是每天都可以看灯光秀咯!”纪明月从电梯里走出来,拖着箱子兴奋道。
“嗯,可以。”看灯光秀,整座浮云城也找不到比他这个小区,他这层楼还好的位置,要是用来收门票都可以收入颇丰。
林森抱着装满书的纸箱走到大门边,打开门上的密码锁盖,输了一串数字,并把密码告诉了纪明月。
纪明月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试图找到它的规律,但她发现这个密码实在难记,想着等会进门后把它记在手机上,但一进门就给忘了。
林森把箱子放在地上,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女士亚麻拖鞋,拆掉包装把它放在地毯上:“晚一点,阿姨会来打扫卫生。”
纪明月穿上拖鞋,把鞋子放在鞋架上,跟着林森穿过三米宽的玄关。
硕大的客厅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明亮宽敞,洁净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堆满了婚庆用品,和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卡通行李袋,行李袋里基本上都是纪明月的东西。
林森绕过地上的东西,抱着纸箱走进了中间的房间,回过头交代道:“先坐沙发休息一会。”
纪明月松开行李箱,把背包挂在门口的包架上,走到客厅中央,打量起了房子的结构。
这是一个大三房,三间房一字排开,根据客厅面积推测,整套房子至少有两百多平方往上,客厅就占了50平米,米色皮沙发上面铺了一层浅绿色的沙发垫。
很快,林森从房间走了出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指着刚才出来的房间:“这间是书房。”
纪明月的视线跟着林森转向了书房左边的次卧和洗手间。
洗完手,林森走到客厅,提着灰色行李箱:“来,这边是卧室。”
纪明月迈开脚步走向最里面那一间深幽隐秘的卧室,心跳加速。
尽管有心理准备,纪明月还是被震撼到了,房间里东西不算很多,因此看起来十分整洁。
墙上挂着几幅看不明白的抽象艺术作品,洁净的白色窗纱在宽大的卧室尽头飘着,欧式大床上铺着玫瑰红色的被子,棕色木地板空间十分大,大到可以在这里来一首舞曲。
太美了!她脑海里的三个字。
林森的身影隐没在门的右边,纪明月跟了上去,里面是一间十平方大小的衣帽间。这里很显然被精心收拾过,已经空出了一半的位置,林森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地上。再往内是一个超大的洗手间,看了一圈,纪明月感觉好像少了什么。
看完卧室后,林森又带着她回到了客厅。客厅左边是餐厅、开放式琉璃料理台和厨房。
虽然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纪明月却十分喜欢这种装修风格。
她的眼睛看向了餐厅、厨房,定在和大露台一墙之隔的客厅角落,那是一架铺着黑色绒布的三角钢琴。
“哇,家里有钢琴,是你弹吗?”
她管这里叫“家里”,林森听到这个词,有种遥远的恍惚感和不确定性,但他点了点头,他看见纪明月跑进洗手间,快速洗好手,靠近了钢琴,她问:“我可以试试吗?”
林森先是一愣,几秒钟后才回答:“可以。”
纪明月搓了搓手,掀开黑色绒布,惊奇地发现这是一架至少有五十年历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她坐了下来,轻踩右踏板,白皙的十根手指悬在空中,想着弹什么曲子。
五指先落下,另外五根指头紧随其后,轻盈的琴声穿过林森的耳朵和心脏,流向了整个客厅。
这是一曲《梦中的婚礼》。
她一边弹,一边回头望林森,林森的眼里充满不可思议。
曲终,纪明月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站起身,坦诚道:“读书时练过几年,就对这首曲子印象深刻,刚好昨天经历了一场梦中的婚礼。”
林森站在不远处,发着呆:“弹得不错。”
“我得到林先生的夸奖了吗?哈哈,那林先生应该也会弹吧,可不可以为我弹奏一曲?”
林森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改天吧。”他指着地上,“我们还要整理东西。”
纪明月看向密密麻麻的行李,笑着点了点头:“对哦,先收拾东西。”
对方一点也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任何矫揉做作的样子。
林森松了口气,开始收拾行李,他把结婚用品放进了小储藏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物件,一套玉碗。
这不是之前买来送给纪如冬的礼物吗?怎么又给他送回来了?
林森把玉碗收进了书房的柜底,纪如冬不想让自己陷入那些脏污的东西,不管最终是为了谁好,林森心里都十分感激,感激对方把他从黑色泥沼里拉了出来。
打扫卫生的丁阿姨很快到了,林森站在门口,低声对她嘀咕了一句。
她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道:“啊?这……不太好吧?”
林森点了点头,脸色平和:“丁姨,照做吧。”
丁阿姨狐疑地走到次卧,她在这里工作四年多了,每星期来三次,逢一三五,且都是林森不在家的时候,周末她不来。虽然和林森见面次数不多,但她依旧觉得这位老板是一个十分有礼数的人。
她在次卧里窸窸窣窣忙了一个多小时,把房间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再将被套和床单铺好。随后,在林森的眼神鼓励下,敲了敲主卧的门:“老板娘,我能进来吗?”
纪明月正在将化妆品放在象牙色的梳妆台上,这是一张全新的桌子,镜子上还有一层保护薄膜。
闻声后她回过头:“可以可以,丁阿姨是吗?麻烦你了。”
“应该的。”丁阿姨拿着扫把和抹布走进房间,看了一眼纪明月的侧脸,生得这么好看的姑娘,嫁给了林老板,怎么两人还分房睡呢。
纪明月将东西全部摆好后,丁阿姨正准备拖地,她抬起双腿:“丁阿姨,你在这里做了很久对吗?”
“做了四年多了,老板娘。”
“确实很长时间噢,以后就要多多麻烦你啦。”
“不用客气,老板娘。林老板是一个好老板,我才能做得了这么久。”丁阿姨拿着扫把,扫起了地。
“对,服务行业都是双向的嘛。”纪明月犹豫了一会,摆弄着桌上的化妆品:“他平时有什么忌讳吗?”
这真是一个怪异的问题,两夫妻之间难道比外人还不熟悉。
丁阿姨抬起身体,手扶着拖把,想了几秒钟后正经地答道:“林老板很爱干净,尤其是卧室。床单的话,一般是一周一换。另外……”
“另外什么?”纪明月好奇道。
“另外,不洗干净手,是不可以去碰他的书的。我一般会单独带一双手套,用干布去擦书上的灰尘。”
纪明月点了点头,肯定道:“男人爱干净,那很好,不是吗?”
丁阿姨的眼神闪烁了一阵,又小声嘀咕:“老板娘,像您这样穿着外面的衣服,坐在卧室的椅子上,林老板是会不高兴的。”
“什么?”纪明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摸了摸身上的裙子,张望了一圈,“那我去洗个澡,换家居服好了,凳子麻烦你再帮我擦一次,好吗?丁阿姨。”
“好好好。”丁阿姨连声点头,望着对方光速冲进了浴室。
玄关边长期放着室外衣服的脏衣篓,柜子里也挂了干净的居家服。他确实不会穿着外面的衣服走进卧室,走进客厅已经是极限了。
纪明月一边洗澡,一边想林森是否有洁癖或者强迫症。
但她转念一想,林森这样也是对的,室外的衣服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灰尘和细菌,如果带进了客厅或是卧室,确实很不卫生。
被嘀咕的林森正在书房整理书柜,他挪出一小半空位留给纪明月,再将从林宅带来的绘本和小说放在上层。他插着腰盯着书架,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又从自己的书架里,挑出了几本世界名著堆了进去。
纪明月洗完澡后,穿着一套白色睡衣走了出来。丁阿姨在打扫小露台,纪明月转身走出主卧,刚好撞见林森从书房走出来。
“林先生。”头发上滴着水的纪明月轻声喊。
林森一看她的样子,就猜到丁阿姨肯定和她说了什么,虽然自己一再交代两个卧室都铺好床单,其他的不要多嘴,但丁阿姨似乎没有照做。
“那个,洗衣服……”纪明月手里捧着刚换下来的脏衣服。
林森低了低下巴,“来”。他带着她走到料理台旁,推开一扇玻璃门,走进一个十平米的生活阳台。
纪明月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台两米高,漆黑光面的机器,如果它的名字叫做洗衣机。她不禁目瞪口呆:“这是洗衣机吧?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林先生,好夸张噢。”
“一个在德国做家电设计的同学,专门帮我设计的,使用其实不复杂,和平时的洗衣机功能差不多。”他把外壳的圆盖一一打开:“它们都是分开运行的,这是洗室外的衣服,这边洗居家服。这个更大的是洗被子的,还有一个是洗袜子或比较脏的裤子,我等会拿标签来贴好。”
林森一边展示屏幕上的常用功能键,一边介绍道:“衣服的性质和数量可以先选好,它会根据你选择的信息,自动流出洗衣液和柔顺剂。”
他指着屏幕上的62%字样,“你看,里面还有挺多的,等到要换的时候,我再教你。”
纪明月眼睛瞪得浑圆:“这才是真正的全自动洗衣机啊!”愣了好一会,她又问:“我可以拍照吗?我想拍给清风看看。”
“可以。”林森盯着她发梢的水珠:“那边有干净的盆,你需要用的,就自己做好标记吧。”
纪明月盯着旁边铁架子上颜色各异,堆叠在一起的盆,点了点头。
“这边也可以晒衣服,大露台也可以。”林森指了指右边方位:“我的衬衣西裤西服都是干洗,每天挂在防尘袋里,放在门外的柜子里,会有人来收,你的也可以一起干洗。”
“好,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去忙吧。”纪明月拿出两个不同颜色的盆,将内外衣分开放在盆内。
林森别开眼,独自回到了客厅,他双眼无神地盯着主卧的门,呆愣了几秒钟,从电视墙后的收纳柜里拿出一个未拆封的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崭新的灰色吹风机。
他把吹风机放在茶几上,整个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拿一套干净的居家服走进了浴室。
纪明月洗完内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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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晾在了生活阳台,走回客厅,眼睛瞥到了吹风机,她拿起吹风机,走向大露台。
大露台足足有五十平米,左边一圈架子种满了花和树,右边是晾晒区,中间有一套沙发椅和不规则木桌,木桌上有一套茶盘和茶具。
她走到围栏边,望见了对面的浮云塔和它脚底下的浮云河,视野一开阔,紧张感就消除了不少。
“先吹头发,九月凉。”
纪明月歪了歪头,哪里凉了,阳光热烈。但她还是听话的走到水池边,把插头插进去,吹起了头发。
林森站在一边,望着远处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发起了呆。
“林先生,你吹吗?”纪明月关掉吹风机开关递给他,林森摇了摇头,短发上的水珠滴在地面上:“不用,我不吹头发。”
“你不是说凉吗?”她嘀咕了一声,被林森听到,他走过去拔下吹风机开关,盯着她的脸,目光温柔:“我不怕凉。”
纪明月红着脸缩了缩脖子。
林森拿着吹风机往里走,扬声道:“进去休息一下,看看电视,等阿姨打扫完,去睡个午觉。”
一个小时后,丁阿姨打扫完了卧室,但纪明月没有进卧室,林森也没有再开口劝,两个人就这样看着电影频道,坐了一下午。
中间林森给纪明月倒了三次水,切了两次水果,但两人很少说话。
黄昏时,丁阿姨打扫完卫生,对着隔一米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两人,笑了笑:“老板,老板娘。饭我做好了,我就先走了。”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丁阿姨摆了摆手,利索地打开大门:“不用客气。”
门“咔哒”一声被关上了,两人不自然地看向对方,对视几秒种后,纪明月先说:“吃饭吗?林先生。”
林森站起身,“走吧。”
餐桌上,林森也基本上没怎么说话,纪明月因为没有午睡,有一些疲倦,但不说话实在是有些尴尬,只好找话题:“林先生,你每天几点起床,几点上班呢?”
“我七点起床,八点左右出发。”林森吃了一口菜:“你呢?”
“我九点才上班,我看了导航,这里离单位不远,走路也就三十分钟,比我以前还更近了呢。”
“你单位有食堂吧?”
“有,我每天去那边吃。你应该也有?”
“有。”
“那我们暂时先在食堂吃饭,晚上我如果加班……”
“没关系,我自己吃。”
“好。”
两人的对话像是一对刚认识的合租人,令林森吃惊的是,结婚前那个大胆活泼的纪明月,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拘谨害羞的小姑娘。
吃完饭,林森把碗碟收进了洗碗机,他走出厨房,看见靠在沙发上的纪明月一脸倦容:“累了吧,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纪明月站起身,抬头看向林森:“好。晚安。”
两人默契地走向各自的房间,刚要开门,林森侧过脸:“有什么需要的就问我要,把我吵醒也没关系。”
纪明月乖乖地点了点头,走进主卧,关上了门。
林森坐在次卧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整个安静的夜晚,他的耳边都徘徊着那首“梦中的婚礼”,他没想到纪明月第一次来这里,就为自己弹了一首这么有意义的曲子。
林森很少碰这架钢琴,他把钢琴从林宅带过来,是因为这架钢琴曾陪他度过了很多孤独黑暗的岁月。
它就是林森的安心感,但在这里,他一次也没弹过。
林森盯着墙上的时钟,九点多了,纪明月睡着了吗?她会习惯吗?
被挂念的纪明月倒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她敷好面膜,把陪伴多年的三个公仔从干净的收纳袋中取了出来,放在刺着龙凤呈祥的红色被单上。随后,她享受般地“嘭”一声躺倒在柔软的被子上,舒服地感叹了一声。
被套是新的,但这张大床上仿佛残留着林森的味道,一种十分好闻、清爽的香味,也是在这样令人安心的味道中,纪明月很快睡着了。
林森就没那么好过了,耳朵一直保持警觉,不停地猜对方能不能睡着,会不会害怕,但又不好去敲门,就这样辗转反侧到凌晨才睡着。
第二天早晨八点,纪明月穿戴整齐走出了卧室,一眼看见西装革履的林森正站在客厅,像是在等她,她恍惚想起昨天他说自己八点出发的。
“林先生,早。”纪明月走上前:“你准备走了吗?”
林森回过头,盯着她粉色的嘴唇:“我送你,周一不好打车。”
“会不会太绕路了?”纪明月抬起头,盯着他白皙又好看的脸,完全舍不得挪开。林森摇了摇头,指着卧室:“你还要做什么吗?我等你。”
“稍等,我收拾下包包。”纪明月冲回主卧,随意地往包里丢喷雾、纸巾、口红、耳机和手机,拎着它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林森面前,双瞳放光:“可以了!”
“走吧。”林森垂下眼,藏住眼底的笑意。
二十分钟后,林森把纪明月送到了税局楼下,等他回到林氏钢铁集团时,已经接近九点了。
9. 第 9 章
段曙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站在电梯口团团转。
林森从来没有出现这么晚才到公司的情况,倒不是因为他迟到或是晚到,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上个周末刚结婚,问题是公司出了一点事。
段曙天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老板林森的电话,就在他准备拨出去时,专用电梯的键盘显示电梯正在上行。
他放下手机,站在电梯门旁,焦急地等着电梯一层一层快速地往上。
电梯门开了,林森走了出来。
段曙天抛开了以往从容淡定的表情和声音,急着打招呼:“小林总,早上好。”
“发生什么事了?”林森看出了端倪,直接问,段曙天跟着他的脚步往办公室走:“税务局一大早派了两个人来,说要查账。”
“查账?查什么账?”
“不清楚,他们在大林总办公室,大林总说您一到就上去。”
“我知道了。”林森放下公文包,便径直上楼了。
女秘书卢露正站在门口,躬了躬身体:“小林总,大林总在等您。”她推开大门,林森径直走了进去。
除了林湛外,有两个穿着税局制服的人正坐在沙发上。
林湛立刻起身,冲着林森说道:“我介绍下,这是我们新的税务专管员,王处长和徐干事。”
“你好,林森。”林森一一握手。
王处长笑了笑:“你们两个都在,今天过来主要是先认识一下,然后做个口头稽查。”
见到两位老总面露难色,王处长递给他们盖着红章的《调取账册通知书》:“不用急,我们例行抽查而已,麻烦你们提供2016年至2018年的财务账册。”
林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接过通知书,和林森对视一眼:“当然,我马上通知财务部准备一下,但需要一点时间。”他热情伸手招呼道:“来来,请坐、请坐。”
随后他走到办公桌前,在电话机按了一个键:“泡两杯茶进来。”
“好的,董事长。”
王处长和徐干事也不推辞,往沙发上一坐,耐心等着他们提供资料。
就这样,陪了一天的林森只能交代纪明月自己吃晚餐。
纪明月五点钟下班,恍然发现自己再也不是回纪宅了,而是要回云河左岸。为了熟悉路程,她跟着导航,沿着人行步道回到了家,用时四十分钟,到家时接近六点,等她准备开门时,密码却怎么都按不对。
“惨了,忘记了!我这记性。”纪明月试了好几次都错了,被密码锁锁定了十分钟。她气恼地拿出手机,看着林森最后一条微信“我今天加班,会晚一点,你好好吃晚饭。”
她关掉微信,决定不打扰林森,去楼下的商场吃了一点东西,还买了一大袋水果,再回到楼上已经八点,敲了敲门,林森还是没回家。
她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玩起了手机,某个人还在不停地问她“为什么结婚?!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纪明月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关掉,发起了呆。
不到十分钟,有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林先生!”纪明月站起身,满眼的惊喜。林森看到她手上提的环保袋,诧异道,“你要出去吗?”
纪明指着密码锁,嘟囔道:“我忘记密码了,打不开。”
林森接过袋子,一边开门一边问:“你回来多久了?”
“下班就回来了。”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林森推开门,转头问:“那你吃了吗?”
“在楼下吃过了。”
纪明月先走进去,把包往包架上一挂,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居家服准备去浴室里换,林森喊住她:“你累了先休息,不一定要换——”
“林先生,我要换。”纪明月倏地关上了浴室门。
林森摇了摇头,丁阿姨真的多嘴了。他走到厨房,把袋子放在水果架上,洗了个手,从吧台的温水壶里倒了两杯水,自己先喝了一口,望见浴室里出来的人,把杯子递给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问密码呢?”
“我不想打扰你嘛,而且你昨天才告诉我的密码,我就给忘记了。”纪明月努了努鼻子,喝完整杯水后,往沙发上一瘫。
“下次这种情况要给我打电话。”说完这句话,林森看向大门口,心想这个密码是有点难记。
“林先生,你去洗澡吧,我先坐这里休息一会。”
林森点了点头,走进次卧先打了个电话,洗完澡,发现纪明月还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你还不洗澡吗?”
“马上就去了。”
“我还有一个报告要看,我先去书房了。你——”
“好,衣服等会我来洗。”
纪明月洗完澡和衣服,直接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纪明月就发现大门的锁换成了人脸识别门禁,她在林森的引导下,把脸怼在屏幕前,让系统识别,还不忘调侃自己“哈哈,这下不会进不了门了。”
一连三天,林森都回来得很晚,他们还没来得及一起吃上一顿饭,周四下班前,纪明月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林森。
“林先生,今天下班有时间吗?”
“怎么了?”
“想约林先生吃个饭。”
“行,我等会去接你。”
纪明月开心了好久,一到五点半,就等在了楼下。上了车后,纪明月兴奋地问:“去吃火锅好不好?”
“火锅?”林森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来到火锅店,冰凉的冷气加上火锅的烟雾,一股热辣的气息扑鼻而来。
“微辣?中辣?”
“微辣吧。”林森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子。纪明月捧着菜单,疑惑道:“林先生,你不吃辣?
“吃一点点。”
纪明月点了一个鸳鸯锅,再加一些配菜,下单后,感叹道:“这个网红火锅店,我一直想来呢。”
“不好意思,这几天公司事情比较多。”
“没关系,明天中秋节,你应该有假吧?”
林森点了点头。
第二天他们回了林宅和纪宅过节,但中秋节过后的周末,林森又回公司了,他抱歉道:“对不起,忙完这几天,就好了。”
税务稽查很顺利地进行,王处长并没有为难他们,大问题没发现,小问题也愿意给他们时间整改。
“婚假没有也就算了,中秋节也就一天假,他们公司太没人性了。”躺在沙发上的纪明月,在电话里向宋清风吐槽起来。一连十天,自己的新婚丈夫几乎每天加班,有时甚至忙到十点钟才回来。
“你就体谅一下嘛,你不是说公司最近有特殊检查嘛,你自己还是做税务的,应该知道这是很重要,而且他没时间陪你,我陪你呀。”宋清风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提议。
“周日吧,我们去逛个街。”
“好。”
晚上纪明月闲来无事,把家里整理了一番,轮到书房的时候,她担心搞乱了林森的资料,便戴起手套,拿着干抹布走进书房,这里大概有三十平方大小,进门左边一张三米长的沙发和落地灯,从天花板直落的月亮书架里堆着琳琅满目的书。
她数了数,五六千本是有的,而且是按类划分好。其中有一栏只有上排有几十本书,下面完全空了出来,看书名,难道是为自己准备的?
纪明月转向了大书桌,桌上堆了一些材料和书,台式电脑在书桌边,笔记本电脑放在正中央,她都没有碰,走到沙发椅后的窗边,看见了浮云河,就和卧室的小露台风景一样。
这里真美啊!
绕了一圈,她还是走出了书房,摘下手套往沙发上一躺,看起了电视,今天估计又是孤家寡人了。
看了一会,她听到开门声,心里一乐,身体往前探,望见进来的人:“今天回来很早哟,吃了吗?”
“吃过了。”林森走进洗手间,洗完手走出来,看见纪明月穿着一条粉色卡通睡裙,眼睛一弯:“检查结束了,以后周末不用加班了。”
“那太好了!”纪明月打着赤脚站在沙发上,歪着头问:“马上国庆节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林森低下眼,思考了几秒钟后,抬头对上她期待的双眼:“好,但别去太远,人太多,怕你太累。”
“那就找个休闲的地方玩几天,不如去浮云度假村吧,我好久没去,那里很美的。”纪明月眨了眨眼。
“行。”林森走到餐桌边,倒了一杯水,全部喝完了。纪明月走下沙发,穿上亚麻拖鞋,“你先去洗澡吧,我帮你拿好了衣服。”
“好,谢谢。”林森刚要转身走进浴室,又听到对方轻声喊:“林先生。”他回过头,看见纪明月站在书房门口,指了指里面:“里面的书,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
“太好了!”纪明月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上拖鞋,欢呼雀跃地冲过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林森看到覆在他手臂上那双白皙的手,轻咳了一声:“你……”
“叫我小月,好吗?”纪明月没有放开手的意思,反而抬起头望着他。
林森张嘴道:“小月,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行,不用特意问我。”
“好。”纪明月松开手,得意洋洋地走进了书房。林森伸手摸了摸手臂,转身进了浴室。
纪明月站在书柜前,那个空出来的书架,随意挑了一本书,舒服地躺在小沙发上,哼着歌看了起来。
林森洗完澡,客厅空无一人。
他洗完衣服,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新闻,不禁奇怪,这才九点多,纪明月怎么没有任何动静。他走到客厅中间,瞥见书房门缝里有灯光射出来,忍不住推开了虚掩的门。
书房空空如也,他垂下脸往角落的单人沙发一瞥,发现纪明月闭着眼睛斜靠在沙发上,一本大开本的希腊神话摊在胸口,冷气风口呼呼地对着她的方向吹。
林森摇了摇头,走到沙发边。
纪明月睡着的样子十分安静,和醒来活泼的样子截然不同。
林森皱了皱眉,是直接叫醒她,还是把她抱回床上。想了半分钟,他轻轻把书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在沙发边缘,然后用双手把她的托了起来。
对方的头轻轻倒在自己的胸口,发着均匀的呼吸。
这么轻。
林森抱着她走到主卧,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再把被子轻轻搭在她身上。他就着这个姿势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秒钟,才走了出去。
回到客厅,林森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他把电视机关掉,深深看了一眼主卧门,转身回次卧去了。
夜,很静很静。
纪明月蓦地睁开了眼睛,调皮一笑。原来林先生的心跳也很快呢,她确实在沙发上睡着了,但书被拿走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干脆装个样子,看看林先生会怎么做。
果然,嘿嘿。
纪明月缩在被子里偷笑着,笑着笑着就睡着了,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经过这一抱,两人的陌生感逐渐消失,说话也不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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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
第二天上午,他们一个在书房看材料,一个在客厅看电视、玩游戏,互不打扰,却十分有安全感。
中午,他们先去了纪宅。
“来来,小森。多吃点。”不同于林宅,纪明月的父母十分随和,也十分客气。
“谢谢,爸,妈,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吃。”林森看着碗中逐渐增多的菜,红了眼眶。在林宅,他们从来不被允许给对方夹菜。
“没关系,你就多吃点。胖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纪明月在旁边笑道。林森转过头,看向她:“主要是太胖对身体不好。”
“我可以陪你健身,一楼那家健身房,每次我经过那里,就推销让我办卡,我也在考虑。”
“那家健身房不错,我有时候会去,回头给你办一张。”
“那这样的话,不锻炼也不行了。哈哈哈。”原本正在犹豫的她,没想到就这样被决定健身了。
纪老太眯着眼来了一句:“这也没错,身体好,以后生孩子也顺利,没那么疼。”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纪明月脸瞬间红了:“外婆,说什么生孩子的事情嘛,我这才刚结婚。”
“你呀,26岁了。我像你这么大——”
“我像你这么大,肚子里都有你妈了。对吧?您都说了多少遍了,外婆。”纪明月吐了吐舌头。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
秦道心停住筷子,看向纪老太:“妈,小月他们有分寸的,您别急。”
他并不是在意老太太催纪明月,他是在乎纪老太的身体,她看起来比一年前苍老了好几岁。
“我跟你们说。”纪老太还是不放过这个话题,转向女儿女婿:“我不催,他们肯定不生。你信不信,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不到30岁,就没打算生孩子。”
纪如秋笑道:“现在可不比咱们,现在的26岁,还是个孩子呢。”
纪明月附和道:“就是,我还是个孩子呢。”她转向始终沉默的林森:“你可要把我照顾好哟。”
林森扯出一丝笑容:“好。”
下午,他们在纪宅休息,到了晚上才去了林宅。
依旧是严肃的气氛,林森拿起筷子,沉默地吃着饭。纪明月坐在大嫂对面,嘀嘀咕咕起来:“大嫂,你之前给我推荐的洗发水,特别好用。我还打算多买两件,送给我朋友,她的头发也特别多。”
“嗯。”饭桌上的大嫂了一声,就不再在开口了,餐桌上又陷入了沉默。纪明月明白了,有条规矩叫“食不言寝不语”,林家贯彻得倒是挺彻底的。
林森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放下筷子:“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你等等。”林老太发出了一声指令,林森刚站起的身体顿住了,疑惑地看向主座。
林老太叫住了林森,却并没有对林森说话,而是转向纪明月:“明月,改天叫上你外婆,爸妈,舅舅一起来家里吃顿饭吧。我们亲家嘛,也该多走动走动。”
纪明月听了后,很开心:“好啊,我晚上跟我爸妈打个电话,然后再跟您约时间。”
林森厌恶的表情,看向了林湛,但林湛并不看他,只是低头吃着饭。林森低头凑到纪明月耳边:“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纪明月放下筷子,看向林森:“对,明天我还约了清风。”
“那早点回去吧。”林森再次直起了身体,手搭在纪明月的肩膀上。
纪明月笑着环顾了一圈:“妈,大哥大嫂。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老太见这对新婚夫妻感情还不错,就点了点头,放他们离开了。
走出林宅,林森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快步往前走,因为车子停在纪宅门口,他们便沿着青岩老街往前走。
“林先生。”纪明月跟在他的身后,喊道:“你走得太快了,我们刚吃完饭,这样会肚子疼的。”
林森回过头,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伸出了一只手。
纪明月惊喜地把手放上去,感到了对方发烫的手心。
走了一会,两人感觉到这个牵手的姿势十分别扭,便换了个十指交握的手势,没想到手指更加僵硬,手心还离得十分远。
就这样走了几米,林森脸部抽搐了一下,还是把手抽了出来,侧身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纪明月也感觉这样舒服多了,她挽着林森:“林先生,你不太开心,是不是因为家里的气氛?”
林森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道:“我不喜欢这里。”
“如果我陪着你,你会不会好一点?”纪明月另一手也覆在他的胳膊上,抬起头问。
林森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句“嗯。”
“其实,我可喜欢陪着林先生了,去哪里都行,所以我真的好期待国庆节的旅行。”
林森被这句话触动了,他的胳膊拉紧对方的手:“对不起,我前段时间太忙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嘛。林先生,我们还有好几十年呢,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做很多事情。”纪明月憧憬着未来,那是林森从来不曾想象过的未来。
这条漫长的路走到了尽头,林森一个转身抱住了她,一种陌生的情愫涌上心头:“小月,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来到我身边。
纪明月听到林森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里乐开了花,竖起耳朵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但林森止住了话,她刚想问,对方松开了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先回去吧,有点晚了。”
10. 第 10 章
回到家后,林森先洗的澡,因为纪明月接了个电话。
他走出浴室,望见纪明月躺在沙发上,耳朵上挂着耳机线,一只手把玩着红苹果,另一只手伸到半空中像是在欣赏着结婚戒指,嘴里还在叽叽咕咕地讲电话。
“不不不,换一家,那家没有我喜欢喝的奶茶。”
“行,远是远了点,但我搭地铁也很快。”
“不开车了,我的车还在青岩老街呢,用不着开,我这里离公司近得很,走路半个小时,就当健身。”
“对啊,开车停车,再加上堵车,得个把小时呢。”
“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假日广场。”
“别别别,别叫那两个臭小子。”纪明月对着空气摇了摇手,轻声嘀咕道:“尤其是邢戈,我到现在都没接他电话,他快烦死我了。”
“对啊,你告诉他,他再这样,朋友都不做了。”
“还是明天再聊,对了,明天有惊喜哦。”
“惊喜怎么能先透露呢,哈哈哈。让你想一个晚上去。快睡快睡,晚安。明天见。”
纪明月乐滋滋地挂断了电话,回过头发现林森站在餐桌前喝水,她转身跪在沙发上,双手趴在沙发靠背顶上:“林先生,你洗完了。”
林森放下水杯,走向她:“明天逛一天吗?”
“差不多,估计要吃完晚饭。”
林森垂下眼睛:“就你们两个人吗?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我搭地铁也就七站路,直达。”纪明月摇了摇头,又补充道:“对,就我们两个人。”
林森思考了几秒钟:“好,到时候注意安全。”
纪明月下了沙发,走到林森身边,仰起头问:“十点了,你还要看材料吗?”
“看一会吧,反正没什么事。”
“那我先去洗澡睡觉了,明天我会做好早餐。”
林森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纪明月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走回他身边:“林先生。”
林森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离开,“嗯?”
“我想要你抱抱我。”
这七个字比起纪明月软软的声音还令林森招架不住,他伸出双手把她揽进怀里,纪明月头顶的香味瞬间传到他的鼻腔,这就是大嫂推荐给她的洗发水,味道确实不错。
纪明月搂着他的腰,嘟囔起来:“好喜欢林先生的怀抱,还有林先生身上的味道,怎么闻也闻不够。”
林森静静地听着,对他而言这是一段“虎狼之词”,但纪明月并未意识到,她说的就是字面意思,她喜欢自己的拥抱和味道。
仅此而已。
大概过了半分钟,纪明月挣脱了他的怀抱:“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休息。”林森抬起手,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第二天是周日,天气特别好,一大早就阳光明媚,阳光穿过露台洒到了卧室的木地板上。纪明月不舍得起床,赖了一会床才走出房间。
次卧的门紧闭着,纪明月转了个圈,决定不叫他,先做早餐。做完早餐,林森还没出来,纪明月就一个人先吃完了,背起了包。
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再走,她站在客厅中央,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次卧的门开了,穿着衬衣西裤的林森出现在门内。
“林先生,你也要出去?”
“你不在家,我去公司加加班。”
“哦。”纪明月歪了歪头,疑惑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就在家里随便做点什么,不好吗。”
“随便做点什么,是什么?”
“看书、打网球、打游戏、看电视,随便什么。”纪明月把两人的爱好加在了一起,数了出来。
谁知林森淡淡一笑:“你说的这些,我这些年做得还不够多吗?”孤身一人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纪明月瞬间意识到这一点,不再坚持,伸手指着餐厅:“那你吃完早餐再去,我得先走了。”
林森看了一眼餐桌上的烤面包和煎鸡蛋,拉住她的手:“早餐我带到公司去吃,我送你去商场。”
纪明月看了一眼手表,九点。
她和宋清风约好九点半会合,浮云假日广场在西云区,坐地铁刚刚好半个小时,但如果林森送她过去,不堵车的话二十几分钟能到,堵车的话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纪明月还是点头答应了,她放下包,走到厨房,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把煎鸡蛋装了进去,再拿了一个环保食物袋,把烤面包装好。
牛奶是没办法打包了,她端到林森嘴边:“先把这个喝了吧。”
林森接过杯子,分成两口全部喝光。纪明月把杯子和餐盘洗干净,放进了沥水篓,晚上再统一消毒。
忙完这些,他们一起出门了。
坐在车上,林森问:“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不怎么样。”纪明月吐了吐舌头:“宁愿坐地铁或者走路的那种。”
林森笑了笑:“那就别开车了,安全第一。打车就行了。或者跟我说,我有时间就送你。”
“哈哈,我差点忘了,我已经多了一个老公,以后有事情有人求助啦。”纪明月自顾自地得意起来。
“老公”二字刺激了林森的神经,对应另外二字,林森也反应过来,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天天只顾着工作:“小月。在外面多注意安全,过马路小心一些。”
“你还真把我当孩子啊,过马路,就是红灯停,绿灯行,这就不会出事的。”
“那也不一定,你没看最近的社会新闻吗?”
“你说开车闯红灯的那些醉鬼们?真是可恶啊。”纪明月想起最近发生的几起醉驾毒驾以及报复社会撞人的新闻,就咬牙切齿。
“所以走在马路上别玩手机,别戴耳机,多看着点路,这样人的反应速度会快一些。”
“好哒!”纪明月满口答应,又问了一个感兴趣的问题:“咦,你去过美国留学对吧,学什么的?”
“金属化学。”林森答道。
“那是做什么的?”
“我在美国是做锈蚀工程师的。”瞥到对方不解的表情,林森又笑了:“专门研究如何防止金属腐蚀,林氏钢铁也有。”
车子从最城区驶入了西云区,驶在宽阔整洁的大道上,纪明月侧着身体,盯着林森好看的侧脸:“噢?锈蚀工程师?听起来很有趣噢,改天一定要好好跟我讲讲。”
“好。”
林森答应下来,锈蚀专业理论是枯燥的,但涉及到历史上的几个大事件,纪明月应该会感兴趣。
“可是,大哥还是要你分管业务部门,对吗?”
“是,大概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吧。”林森想了一个对方比较能接受的理由,而真实的理由他也许自己也无法接受。
纪明月明白了,林氏钢铁集团属于家族企业,当然是由两兄弟把控最重要的部门,这样比较合理。
聊着聊着,他们就开到了浮云假日广场,林森打了个双闪,把车停在马路边。
纪明月从后排拿上包,刚想开门下车,就被对方抓住了手:“你穿长裙,一定要小心扶梯,上下的时候把裙子稍微提起来一点。晚上我来接你,注意安全。”
纪明月笑了笑,婴儿肥的脸蛋泛起了一层红晕:“好。”
纪明月一下车就见到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宋清风等在了商场门口,她招了招手:“清风!”
“明月!”宋清风像风一样跑过来抱住了她。
这一幕被正在掉头的林森看在眼里,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一个人。
“好久不见,想你了。”
“也不久,还不到半个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宋清风咧嘴笑道:“你坐地铁不是从那边过来吗?怎么从这边过来了。”
“我家林先生送我过来的,他去公司加班。”
“哟,还林先生林先生呢,现在都结婚了,要改口叫老公啦。”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这个称呼心有所属,叫得特别亲切,他也没反对,我就一直叫咯。”纪明月搂着她,走向了商场内。
商场刚开门,她们正好趁着人少,逛起了服饰店,两人钻进同一间试衣间,毫不避讳地换衣服。
“你买了新项链?”宋清风瞥见纪明月颈后的坠子,她没见过。
“啊,这个,结婚收到的礼物。”
宋清风理了理刚换好的衣服,转身问:“你昨天说的惊喜是什么?”
“你闻一闻我的头发。”
宋清风凑上去嗅了嗅:“味道不错,也柔顺了很多,怎么搞的?”
“柔顺对吧?我大嫂推荐的,特别好用,适合发量多,我寄到你家了,你今晚回去就能看见了。”
“真的呀?哎,这么多头发,每天毛毛躁躁的。”宋清风理了理长发,刚刚脱衣服时搞得乱七八糟的。
“你看我,哪怕是脱衣服把头发搞乱了,很快就顺了。”纪明月转过光裸的背部给她看,垂至肩胛骨下方的发丝,像是刚从洗发店出来。
“是啊,顺多了。”宋清风叹道,两秒钟后,突然叫了一声:“哎呀!”
纪明月回过头:“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件事。”宋清风仍在盯着纪明月的背。
“什么?”
“你身上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什么痕迹?”
宋清风在她耳边说了两个英文单词,纪明月瞬间脸红了,大声嚷道:“什么呀?你的关注点真是——”
“嘘!小点声。”宋清风从背后帮她套上新衣服,小声问:“你们不是结婚半个月了吗?难道还没有——”
“不仅没有,连KISS也没有呢。”
“什么?”这次轮到宋清风声音超大了,她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们谈的柏拉图吗?”
“我们才认识多久,相处时间也不多,连抱抱都害羞呢。”说到拥抱,纪明月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主动要林森抱,脸更加红了。
“不对呀!你害羞,那他也害羞吗?该不会是不行吧?”宋清风一脸严肃,思忖几秒后,更是大惊失色:“哎呀,惨了,你看,他离过一次婚,然后一直不结婚,难道是真的不行?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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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男的?”
“天啦噜!你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纪明月回忆起林森的种种,辩驳道:“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而已,至于行不行什么的,我哪知道。喂!风!我们在公共场合谈论这个,真的羞死了。”
“嗯嗯,先不说这个了。”她们穿好衣服,走到镜子前。
宋清风比比纪明月要高三公分,168厘米,她挑了一件浅灰色的紧身长裙,衣服是很合身,但感觉颜色比较淡,她更喜欢艳丽一些的色彩。
“你这条还行。”宋清风看了一眼纪明月身上的牛仔裙:“看起来像个中学生。”
“真的吗?那我买了,你呢?”
“我算了,老买这么多衣服,穿了也没人看。”宋清风自嘲起来。
“谁说没人看,我不是人吗?俞舟不是人吗?”
“别提俞舟,我又不喜欢他,他和邢戈两个人就是一对幼稚鬼,我觉得他们俩过倒是挺合适的,对吧,哈哈哈。”宋清风捂着嘴笑起来,随后看向镜子里的纪明月:“邢戈天天找我,你就不能理他一次吗?我快被他烦死了。再加上一个笨俞舟,说话说不清楚,我都想把手机直接丢了。”
“我不想理他,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不经过他的同意怎么就结婚了。”纪明月翻了个白眼,“我结婚为什么要他同意?”
“谁让人家喜欢了你十几年。”
“那又怎么样,谁喜欢我,我就要和谁在一起吗?那我哪忙得过来,一个个去解释为什么结婚吗?”
“是啊,邢戈只是没想到你忽然结婚,他还打算慢慢追你的。这下子……”宋清风想到邢戈的哭丧脸,笑出了声:“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是慢慢快快的问题,是我不喜欢他,我跟他说过无数次了,只是好朋友,不喜欢他。”
“那现在怎么办?你要不回他一个,不然这样天天多烦人啊。”
纪明月想了想,点头道:“等会给他打个电话好了,说清楚。”
买了几件衣服后,她们站在一台娃娃机前。
宋清风疯狂地投币抓娃娃,她这一方面十分有技巧,经常抓一大堆娃娃回家,买的她都不爱,就是爱自己抓的,她的豪宅里专门有个房间是用来摆她抓的公仔。
纪明月拿出手机,靠在娃娃机上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对方接起来,她还没说话,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纪明月!你终于肯联系我了!你怎么这么冷酷?我去你单位,你居然叫保安?!”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了?!我都没报警呢!”纪明月淡定地瞥了一眼公仔掉进娃娃机的洞里,宋清风喊了一声:“yes!”
“你……!”沉默了好几秒,对方粗声粗气,声音里充满委屈:“你这是、这是先斩后奏!”
“什么先斩后奏,我本来也可以不通知你们的。”
“你结婚对象是谁,我去——”
“你去什么?”
“我去……好啦,我们讲和行不行,见个面行不行?”
“那好,别再不停地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别去我单位楼下,也别去骚扰清风。你要是老实点,我们四个人还是朋友,偶尔出来聚聚餐,回忆当年,这都没问题。你要是继续这样,我一辈子把你拉黑,听明白了吗?”纪明月一口气把该说的说完,长吐了一口气。
对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嘟囔道:“那怎么时候聚餐?”
“再说吧,我最近挺忙的。”纪明月换了个姿势靠在娃娃机上:“没事了吧,没事我挂了。”
“等等,我还想问一个问题。”犹豫了老半天,他才问:“你是因为喜欢他才结婚吗?还是因为……因为他家有钱。”
纪明月的火蹭一下从肚子里冒了出来,吼道:“邢戈!你问的什么问题?我纪明月会因为钱跟别人结婚吗?再问这种问题,我把你打扁。”
她把电话一挂,嘟着唇生气,这样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多年好友。
邢戈、俞舟、宋清风、纪明月从小学一年级便在一起玩,算是一起长大的,熟得不能再熟,也是纪明月认为最不可能产生爱情的四个人。虽然从小邢戈追着纪明月说要娶她做老婆,但纪明月也多次告诉他,我不喜欢你,别妄想我会嫁给你。
邢戈中间交过一个女朋友,说是为了忘记纪明月,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分了,谁都无法取代他的白月光。
他跟着纪明月打光棍到现在,想着慢慢地纪明月总会接受他。
直到八月的某天,在“四大金刚”群里,他看到纪明月发了一张结婚证的照片,如晴天霹雳。他拼命打电话给纪明月,对方不仅不接,连信息也不回。他疯了一样找宋清风探口风,却无法得到更多信息。
他不敢置信对方宁愿嫁给一个离过婚、大六岁的男人,也不愿意要自己,他想要一个解释和说法,纪明月竟然说是因为喜欢才结的婚。
邢戈真的不信,他条件这么好,人长得高大帅气,还是高干子弟,竟然比不过一个离异男人。
这一刻,他的骄傲,可以说被心爱的白月光彻底粉碎了。
11. 第 11 章
下午,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从浮云假日广场出来,转到旁边一条街逛了逛书店,挑了几本新书,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准备大吃一顿。
进川菜馆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西云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饭店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纪明月把东西放在凳子上,顺了顺裙子,坐了下来,颈边的项链从裙领里掉了出来,一眼就被宋清风的眼睛抓住了:“等等!”
“怎么了?”纪明月抬起脸。
“这项链——”宋清风的眼睛瞪得浑圆。
“项链怎么了?”纪明月把项链拉出来,吊坠彻底暴露在宋清风眼里,她惊惶地托起吊坠:“你说这是结婚收到的礼物?谁送的?”
纪明月脑海里弹出礼盒里的那张卡片,写着恭贺纪明月、林森新婚,署名谢苍龙,这些字都是手写,她的第一反应是没有二三十年功力,应该写不出这么霸气的字。
“月,谁送的?”
“就我们青岩协会主席嘛,谢苍龙。”纪明月见到对方那么惊讶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这吊坠怎么了?不就是一条钻石项链吗?”
她用来搭配宝蓝色长裙而已。
宋清风摇了摇头,拿起手机快速搜索起来:“看看,像不像。”
纪明月抬起身体,往手机上望去,图片上,钻石切割形状和颜色几乎和她戴的一模一样。
“这是几百年前,路易十四的珠宝猎人在民间给他找到的一百多颗蓝钻里的其中一颗,命名为“月亮之钻”,虽然比不上闻名于世的“希望之钻”,那也是价值连城啊!它啊,前几年刚被一位中国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隐形富豪,以2500千万美元价格拍了去,难道就是这颗?”
纪明月把项链摘下来,凑近仔细看,这足足有六克拉,不可能是真的天然蓝钻:“是仿品吧?!我当时打开的时候,觉得它是人造钻石,不然我也不敢往外戴呀!”
“问题是,他一个这么有地位的人,为什么要送仿品给你?”宋清风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劲,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就算是仿品,它也是价格不菲的钻石,重点是你们谢主席都这么大方吗?”
纪明月和宋清风的记忆同时回到了婚礼的那个夜晚,她们与谢苍龙的唯一一次照面,她们去他那桌敬酒,谢苍龙戴着帽子和墨镜,等她们走过去,他摘下了帽子和墨镜。
她们见到了他的脸,皮肤光滑到会反光,脸上没有一点皱纹,五官还很好看,看起来相当年轻……
纪明月还想到了什么,刚想对宋清风说,又猛地反应过来,她不能在外面讨论青岩老街的一切。
宋清风可不在乎,自顾自地八卦起来:“谢苍龙威名在外多年,看起来却想个三十岁的小伙子,真是奇怪。月,难道他是看上你,才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什么呀,怎么可能?不是举办婚礼,我都完全不认识他。”纪明月喝了一大口水,又嘀咕道:“那我回去问问我妈,或者香花阿姨。”
“嗯,对,问问家长比较好,他们肯定清楚。”宋清风也同意纪明月的做法,顺带交代了一句,“先别告诉你的林先生,免得他误会。”
“好。”纪明月听话地答应了。
青岩老街八号,黑暗的房间里,有一块如电影院荧幕大小的黑色屏幕,上面只显示着几条波动的曲线,宛如心电图上的一波一折,屏幕喇叭里传来两个女孩讨论项链的声音。
谢苍龙按下返回键,屏幕瞬间回到了无数个小屏幕并排的初始画面,那是青岩老街各个角落的监控。
谢苍龙背过身,喃喃了一句:“呵,居然有人识货,那更好。”
很快,两个女孩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美食上,吃了一顿香辣的虾蟹煲,喝了奶茶和果汁。
一个小时后,两人吃饱喝足,纪明月靠在椅子上,捶了捶肩膀,打了个哈欠:“明天又要上班咯,还是早点回去。洗个澡,再把衣服洗了。”
“家务事都是你做吗?”对于没有任何婚姻生活的宋清风来说,纪明月的婚后生活就是她的八卦来源。
“打扫卫生是钟点阿姨,但衣服是我洗,上次不是把那台超酷的洗衣机给你看过吗?”
“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洗衣机,给我介绍下设计师呗。”宋清风喝了一口柠檬茶,靠在椅背上:“等我结婚了,我也要这样的洗衣机。”
“行,我等会就跟林先生说。”
宋清风又吃了一块西瓜:“你们俩进展太慢了,不尴尬吗?处在同一屋檐下,大眼瞪小眼。”
“我觉得还行,林先生特别绅士,进展太快反而不正常。”
宋清风狞笑道:“月,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你可要告诉我啊。”
“你说你一个母胎SOLO,对这个感兴趣做什么?”
“就是因为母胎SOLO,才感兴趣啊。没经历过嘛,好不容易你要经历了,难道不要分享下经验吗?”
“真希望有个人治治你,这么嚣张。”纪明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我的八卦婆。”
说到这里,电话响了。
纪明月对宋清风使了个眼色,快速接起来,声音温柔:“林先生。”
宋清风从包里拿出一包棉签,抽了两根出来,用一个纸杯装了一杯白开水,棉签蘸湿后递给纪明月一根,另一根往自己嘴上抹,洗完后,她拿出红色润唇膏往嘴上抹了一层。
“我马上出来。差点忘了,我们在另一个地方。”纪明月乖巧地点着头,用棉签洗了洗嘴唇,补了一层唇膏:“好,我给你发个定位。”
宋清风站起身,提着椅子上的大包小包,和纪明月往外走:“月,你好幸福,有人接。那我先走了。”
“我们送你。”
“不要啦,你们俩已经很尴尬了,再加上我,更加拘束,改天一起出来吃饭。”宋清风笑了笑。
“有你说的那么尴尬吗?”
宋清风停在马路边,伸长手朝外摆:“你不记得结婚那天吗?你喝多了,他都不敢给你洗澡,还到处找我,真把我笑死了。”
纪明月翻了个白眼,得意道:“有什么好笑的嘛!这说明林先生不想占我便宜。”
“好好好,绅士儒雅的林先生,你自个好好享受,我先走咯。亲爱的,亲一个先。”
车子到了,宋清风提着一大堆东西,没办法抱抱她,只好在那张婴儿肥的脸颊上亲了一大口,坐着路上一辆的士车走了。
纪明月站在马路边上等着,很快看到一辆熟悉的蓝色宾利开了过来,这是接她的婚车的其中一辆。
上车后,纪明月打量着车内装饰:“咦,怎么换了一辆车?”
“我去家里开过来的,这辆车的副驾驶更舒服一些。”林森趁着看右边后视镜,瞟了她一眼,发现她脸颊上有个口红印。
几秒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庞。
纪明月疑惑地看向他:“嗯?”
“这里。”林森目视前方的车流,又戳了戳脸颊。
纪明月的眼眸闪过一丝羞涩,她把身体贴上去,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淡淡的唇印出现在林森白皙的脸上,在霓虹灯照耀下,十分魅惑。
纪明月的唇碰到他的脸颊时,林森的手一抖,方向盘一转,车子走出了一个S形,后面的车狂打喇叭。
林森没想到对方误会了,会亲上来,但他不打算揭穿这个误会,而是哑着嗓子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纪明月偷瞄着那个唇印,喃喃道:“开心。”
一路上,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一会,心不在焉地回到停车场。电梯里,林森盯着纪明月脸上的唇印,纪明月也盯着林森脸上的唇印。
这时,林森身体动了动,他将脸缓缓靠近她的脸,刚想亲下去,电梯忽然停了,有人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两眼,他们尴尬地同时把脸移开。
一到家,林森先走了进去,他把袋子放在玄关口,进了洗手间,缓缓地洗着手,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看到了自己难掩的情/欲。
他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蓦地冲了出去,搂住了纪明月,湿漉漉的手来不及擦干就覆上了纪明月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纪明月的脸,闭着眼睛贴近了她颤抖的唇。
很香的味道,这是唇膏的味道。
很甜很甜,她的味道太甜了,而他这辈子都没尝过这么甜的味道。
纪明月瞪大眼睛,突然袭来的吻使得她全身血液倒流,她清晰地感到对方干燥的唇与自己的唇合为一体,她竟然这么喜欢林先生的吻。
客厅里,浮云塔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照了进来,林森把纪明月轻轻压在墙上,越吻越动情。
纪明月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低下头,抱住他的腰,轻喘道:“林先生,我要休息一下。”
林森垂下头,想看她的眼睛,却被对方闪躲过去。几秒种后,他忍不住再次捧起她的脸:“休息好了吗?”不等对方应答,林森再次吻了上去。
这是纪明月的初吻,实在是肺活量不足,她再次低下头,抱着林森:“不行,我还是要休息。”
林森笑了笑,松开了她:“休息一会。”
纪明月双颊泛红,被林森牵着走到了主卧门口,惊诧地眨了眨眼,林森的脸上满是柔情:“累了吧,先去洗澡。”
纪明月点了点头,走进浴室,她发现了脸上的唇印,也想起了车上美丽的误会,脸霎时变得鲜红。
“你怎么了?”林森还站在门口,看见她又跑出了浴室。
“没……没事。我去洗澡了。”纪明月随便翻了一件衣服,又重新跑进了浴室。
林森看着她跑进跑出,无声地笑了,心脏也平缓下来,等他从客厅的浴室洗完澡出来,想拿纪明月的衣服一起洗,主卧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站在门口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敲门,转身去了书房,挑了一本书,走到了次卧。
纪明月躺在床上,捂着脸回忆和林森接吻的瞬间,那是一种陌生又迷人的感觉。她捂住越跳越快的心,又想念起了温柔的林先生,不知道林先生在做什么,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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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很想去看看他。
纪明月拿着脏衣服走到生活阳台,哼着歌把衣服洗完了。
再回到客厅时,她瞟见阳台上有一道身影,看起来竟然那么孤单。这些年,他都是这么孤单地过吗?
他的前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是不是也会想起她。
想到这里,纪明月心痛起来,她缓缓靠近他,在离他背影一米远的位置,轻声喊:“林先生。”
林森一惊,他回过头,紧盯着发声的人,像是在看一个闪现的鬼魂,有那么几秒钟,他没意识到家里还有另一个人。长久的孤单已使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小月……”林森漆黑的瞳孔渐渐恢复了正常颜色。
“林先生。”纪明月走上过去抱住了他,哽咽道:“我叫纪明月,我是你的妻子,这一辈子我们都不会分开,你记住了。”
林森将手搭在她肩上,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声音不可自抑制地颤动着:“记住了。”
情绪平复下来你后,他们肩并肩站在宽阔的露台,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浮云河,以及浮云塔上的几个火红的大字“我爱你,中国。”
“林先生,那五个字好美。”
“嗯。”
这晚以后,两人有了更深的进展,纪明月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动不动就搂着林森劲瘦的腰,撒着娇,拥抱也成了纪明月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刻,而林森也逐渐在言语和行为上慢慢显露了一种显而易见的关心。
“对了,昨天逛街给你买了一双网球鞋,觉着特别好看,你试试?”
林森搂着纪明月走到玄关,坐在换鞋凳上换上了鞋子,起身走了两圈:“谢谢你,很合适。”
纪明月扑进林森怀里,咯咯地笑:“林先生,我昨天忘了告诉你,逛街的一整天我都好想你。”
林森摸了摸她的背,那句“我也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但纪明月并没有任何不高兴,她仰起头,望着他下巴上的青茬:“我终于感受到别人说的想24小时在一起的感受了。”
林森把纪明月搂得更紧,“小月,谢谢你来到这个家,我希望你永远那么开心。”
“我要我们一同开心!”
国庆节前一晚,纪明月才收拾行李,她拿出一个大行李箱,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把头探进门内:“林先生,你的行李要不要跟我的放一起?我们带一个箱子就行了。”
林先生答应着:“好,等会我收拾。”
“要不我帮你收吧。”纪明月眨了眨眼,林森盯着她探进来的头,未免太可爱了,点头笑道:“好。”
纪明月转身朝次卧走去,站在大衣柜前,一边收拾一边算数。
行程是四天,至少挑六套换洗衣服,那里有恒温泳池,还要带泳裤、泳帽和泳镜。
可是,林先生的装备放在哪里呢,纪明月翻了一圈衣柜都没找到,难不成在主卧?
这时,林森走了进来。
“林先生,你的游泳装备没找着。”纪明月盯着对方走近自己。
林森走到她的身后,手越过她的头顶,从柜子上层取下一个黑色防水袋。纪明月一转身,撞到他的胸口,脸一红:“林……先生。”
被她这么一喊,林森手上的袋子瞬间落在地上,“砰”的一声,震颤了两个人的心。
纪明月刚想蹲下去捡,谁知林森拉住了她的手臂,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眼光望着她。
“林先生……怎么了?”纪明月几乎不敢抬头。
林森依旧没有说话,纪明月鼓起勇气抬起头。
下一秒钟,林森把脸贴上去,直接吻在她的唇上,感受到对方温柔的触碰,纪明月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血液瞬间朝脑袋中心集合。
林森一只手捧着她的后脑,一只手握着她的腰,拉近他们的距离,他试探对方温热的口腔,直到自己也神魂颠倒起来,不管不顾地把她压在柜子上,动情地亲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森放开她,气息不稳,嘶哑着寻求对方的意见:“可以吗?”
纪明月搂着他的腰,明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忍不住开口:“可以什么?”
林森伸手温柔地将她额前的头发拢到耳后,靠近她的耳边,用低沉的嗓音喃喃道:“不想留到度假村。”
纪明月颤抖着,她曾期待过在度假村,两人同睡一张大床,也许会发生些什么,但没预料到他会在这一刻,有这样的想法。
她抬起眼睛看向他,睫毛闪动:“可以。”
林森双手托起她的身体走到了主卧,关上了门,窗帘听话地自动拉上,房间里璀璨的灯倏然熄灭。
林森将纪明月压在身下,动情地亲吻她,他有些迷惑,是什么把纪明月带到他的身边,纪明月对他的依赖,远远超过了他可以想象的,一种幸福感和温暖涌上了心头。
林森的温柔是纪明月没想到的,当然,自己的沉沦也是没有预料到的。她庆幸这么美好的第一次是在温馨隐秘的卧室里,而不是度假村。
12. 第 12 章
清晨,两人同时醒来,视线触碰时,都忍不住移开了。林森轻咳了一声,坐起身,“早。”
“早。”纪明月将血红的脸埋进了轻薄的被子里。
林森垂眼一笑,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昨天晚上的缠绵,他扯开被子,低声问:“我们还去度假村吗?”
纪明月立刻抓住林森的手臂:“当然去,我们现在出发吧!”
林森笑出了声:“那我去准备一下。”他说的准备一下,是把前一天没收拾完的行李继续收拾好。
纪明月下床,顾不上穿鞋,打着赤脚走到了次卧门口。
林森蹲在地上,把防水袋塞进行李箱,旁光瞥见一道影子立在门口,他侧脸望过去,一双雪白的脚映入眼帘。他叹了口气,径直走过去把纪明月拦腰抱起,放在客厅沙发上:“不要打赤脚,十月了,地板凉。”
纪明月被他这凌空一抱吓住了,呆呆地看着对方。
林森转身走到主卧,把拖鞋拿出来,放在沙发下:“穿鞋。”他站起身,转身想要离开,纪明月穿上鞋,从背后抱住了他:“林先生。”
林森身体僵立着,内心的坚硬瞬间被这个拥抱击碎,他拍了拍腰上的手,轻声道:“我去做早餐。”
纪明月搂得更紧,完全不想松开手:“不嘛,要先抱抱。”
林森在她的手臂间转了个身,一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一只手摸着她的背:“小月,乖。”
乖,是希望她以后穿鞋。
纪明月被林森哄了一会,才松开他:“林先生,以后必须每天抱十次。”刚说完又摇着头否定自己:“不,抱一百次。”
林森亲了一口她的额头:“好。”
十月一日到处都堵车,浮云城也不例外。他们出中心城区的十几公里路,就花了近四十分钟,纪明月却不在意,一路跟着音响哼着歌,好像什么歌都会唱。
林森的耳朵像一只录音机,记录他第一次听到的纪明月的歌声。
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好在天气不错,他们停好车,放下行李,便出门逛了。
度假村人很多,尤其是其主打的知名景点——蝴蝶园,这里有从全球引进的近六十种蝴蝶。
蝴蝶园中心有一座蝴蝶木桥,木桥边种满了紫菀花和紫松果菊,成百上千只蝴蝶环绕在游客头顶。
纪明月像是遇到了同类,穿过人群,追着一只燕尾蝶跑,林森无心欣赏成群的蝴蝶,大步跟在她身后,眼看着木桥走到了尽头,尽头是湖泊,林森才拉住她:“小月,慢一点,这么多人,等会找不到我了。”
被林森一“警告”,纪明月乖乖地停了下来,靠在栏杆边欣赏无比熟悉的木桥风景。她和宋清风来过至少十次,其中一半时间都是和邢戈、俞舟一起,四个人在桥上放肆地追着蝴蝶跑,哪管人多不人多。
但林森的一句警告,比保安的恐吓还好用。
穿过木桥是一座蝴蝶湖,湖水呈淡绿色,在阳光下泛着一微光,湖面上时不时有蝴蝶低空飞过。
纪明月跟着林森绕着湖走了一圈,直到来到一个阴凉处,这里很安静,适合休息。
“林先生,你对这里还挺熟嘛。”
“来过几次。”
“和谁呀,该不会是——”
“客户。”林森不知道为什么要快速澄清,他很少旅行,一般是公务差旅,陪客户在某些景点随意逛逛,主要话题还是谈生意,很少这样休闲地观赏景点。
“哦,和客户。”纪明月笑弯了眼,林森嘴角也泛出了笑意。
逛完整座蝴蝶园,他们去吃了一顿自助晚餐,林森当然也发现了纪明月对这里熟门熟路,哪怕是吃的,她都知道哪一道菜更好吃。
“你经常来吗?”
“以前放暑假就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纪明月盛了两碗豆角焖面,一碗放在林森桌前,另一碗逐渐入了肚,这是她来这里必吃的一道菜。
林森点了点头,没有问出那句“和谁”,纪明月也单纯地没有主动说明,任由林森心里抓心挠痒地猜。
吃完晚饭,他们休息了一会,换好泳衣去了恒温泳池。
“林先生!”纪明月一边做着热身操,脸朝向身边的林森:“我们来比试一下吧,看谁先游到对面。”
“好。”林森三岁开始跟着家庭教师学习游泳,游了近三十年,从儿时的感兴趣到现在只为了健身,还从没有和人比谁游得快。
他们同时跳进水里,林森看到一道灵活如鱼的身影瞬间超过了自己,他惊奇对方游泳这么厉害,是自己轻敌了,展开双臂奋力往前追。
可因为前一段相差比较多,到终点时林森还是输了一点。
纪明月双手抱拳,眨着眼大笑:“承让承让。”
林森双手撑在泳池边,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
“我当年可是校游泳队队长呢!”
“原来如此”,林森竖起了大拇指,休息了好几秒,他重新站起身,望着纪明月:“再来一次?”
在泳池了游了近一个小时,两人才回到房间,各自洗完澡,坐在观景台喝起了红酒。
“这里的夜好安静呀,对吗?林先生。”
“嗯。”酒精使得林森心猿意马,他望见了纪明月眼中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上几分。
纪明月抿了一口红酒,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护栏旁,把手伸了出去,风迅速缠绕在她的手臂上。
林森放下酒杯,快速起身搂住了她的腰:“喝酒了,不要爬围栏。”
他将纪明月搂进了房内,把她压在透明的落地窗前,被红酒熏热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人。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这样的人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林森想道。
纪明月的血液快速沸腾,她是清醒的,她如此清醒地想要吻眼前的男人,不出几秒钟,纪明月便主动地踮起脚尖,将唇靠近他。
林森惊喜地搂着她的腰,不容置疑地加深了这个吻。喘息声穿过落地窗,随着夜晚的风,飘向了泛着无数星光的凉凉夜空。
第二天,阳光照进了房间,照在纯白色被子上。纪明月从小住酒店就有个习惯,自带床单和被套,哪怕是最高级的酒店。
她睁开眼睛,发现林森还在熟睡,凑过去观察着他的脸,观察了好几秒,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去碰他的唇,谁知下一秒被对方抓住了。
纪明月想将手缩回来,对方却丝毫不让步,他睁开眼睛,把她的手指重新拉到嘴边,轻轻一吻。
“林先生,今天玩什么?”
“去花田看看吧。”
“秋天的花一定很美很美。”以往任何一次,一定都美不过这一次。
他们走花田中间,林森问:“小月,你知道为什么秋天的枫叶会变成红色或者黄色吗?”
“难道不是因为枯萎了吗?”
“不。”林森摇了摇头:“枫树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用来吓退大规模迁徙蚜虫的侵袭。”
“噢?是这样吗?”纪明月感兴趣地停了下来。
“自然界还有许多这样的例子,例如雄孔雀的羽毛十分艳丽,也是为了展示力量。”林森牵着纪明月的手,轻声说道:“在自然界,植物事实上比动物更加富有生命力,也更加顽强,你几乎可以任何一个地方看见植物,植物占地球生物总重量可有八成之多。”
“林先生,你再多跟我说说。”
“嗯。”林森牵着她的手,蹲在一片金黄色的格桑花花田里,给她讲了很多植物神奇的故事。
中午吃完饭,他们回到卧室午休,直到六点多才去吃晚饭,吃完晚饭又去湖边散步。
度假村很大,也都是自然风光,到了晚上有微凉的秋风。纪明月披着薄外套,和林森漫步在木桥对岸。
人影三三两两,看样子都在等待八点的焰火晚会。
“昨天错过了,今天可不能错过。”纪明月拉着林森找到了一个石头台阶,吹了吹沙子,坐了下来。
“就是人有点多。”
“人多热闹嘛,这么美的烟火就是要人多才值得呀!人间值得!”纪明月缩在林森怀里还不够,还要把两只手放在他温热的手心,像冬日烤火驱寒一样。
林森垂下头,在她耳边问:“会不会冷?”
“不冷,有林先生抱着就不冷。”
林森望见对岸有好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拿着打火机接近了地上的大烟花,他在纪明月的耳根轻轻一吻:“马上开始了。”
话音刚落,冲天的声音伴随着耀眼的烟火,把整片湖照得雪亮,游客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哇!好美!”
林森紧紧搂着纪明月,仰起头望着燃放后的缕缕白烟,转瞬又被一朵盛开的烟花覆盖。
“林先生,快看!心形的!”
“嗯。”林森的手搭在纪明月的腰间,把她搂得更紧。
重头戏在最后,最后一个大型烟火,由十二个小烟花同时燃放,组成了旗帜模样,旁边还写着“70”。
“哇!”纪明月鼓着掌。
林森知道此时的浮云塔上一定写着祝愿祖国繁荣昌盛的字眼,而且会连续七天,等他们回去还能看到。
回到房间后,纪明月先洗完了澡,坐在床上玩手机。
林森出来时,将灯光调成最暗,再把她的手机抽出来,放在床头柜:“睡前不要玩手机,影响睡眠。”
昏暗的灯光下,纪明月盯着林森的脸,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温柔与清冷,可自己就是被这张脸所吸引,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林森。
她双手搂在林森的颈后,喃喃:“林先生。”
“嗯?”林森喉咙一紧。
“可以只想我一个人吗?”
林森眼眸愈发深沉,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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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嘴唇:“为什么不呢?”
他将纪明月压倒在床的边缘,双手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嘴唇覆在她的眼睛、鼻尖、婴儿肥的脸颊上,轻柔地吻着,趁着间隙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呢?”
所有的柔情,在这样美好的夜晚灌醉了两人。
假期第三天,林森七点就醒了,看到身边的人熟睡的样子,想起新婚之夜她那个大字型的睡姿,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把纪明月的手放回被子里,走到沙发边,拿起干净的衣服,快速套在身上,然后走到阳台上,吸了一支烟。
果然有种快乐似神仙的感觉。嗯?林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他带着怒气赶走了脑海中各种低俗的想法。
纪明月睡到十点才醒,林森刚让前台送了一份早餐放在餐桌上,他走到床边:“醒了?睡得还好吗?”
纪明月揉了揉眼,看到墙上的时钟,捂着嘴惊呼:“天呐!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大概是累了吧。”林森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两秒钟后,纪明月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红着脸把被子裹住身体,喊道:“林先生,你背过身去。”
林森听话地将脸转过去,心砰砰地直跳。对方的身体上布满了红痕,昨天自己那么疯狂吗?他垂下眼睛,不可思议起来。
纪明月穿上一件干净的黑色长裙,迅速跑到洗手间,丢下一句:“哎哟!怎么腿这么酸?”
林森低头一笑,又想起了昨夜的温存。
下午纪明月恢复精力后,像一只树袋宝宝,又赖在林森身上:“林先生,下午去哪里玩?”
林森想了两秒钟:“午休后,带你去个好地方。”
“真的吗?”纪明月开心得跳了起来,完全猜不到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林森口中的好地方,是隐藏在度假村深处的深幽岩洞,站在岩洞顶上,可以看见整个度假村的全貌。
这个岩洞外面纪明月曾来过,但从没进去过,因为跟其他人进去没有安全感。但林森带她来,她愿意跟着他进去一探究竟。
他们在岩洞边上的工作台申请了两套防止摔跤的防护装备,被提醒“注意安全,地面湿滑。”
他们走进了岩洞,里面光线很暗,林森一只手举着手电筒,另一只手紧紧牵着纪明月。岩洞越往里面走,越安静,越阴冷,地面也比林森想象中更加湿滑,他穿的是运动鞋,但纪明月穿的是皮鞋。
林森感受到紧攥着自己的纪明月身上传来的紧张感,打起了退堂鼓。
“小月,还是回去吧?”
“进来了,就再看看嘛!不是说有蝙蝠吗?”纪明月处于又害怕又想看的心理,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两人继续朝里面走,岩洞的墙壁上有着千奇百怪的岩石形状,泛着一层翠绿色,还有几个地方在滴着水珠,几只蝙蝠倒立在墙顶,漆黑的眼珠子瞪着闯进来的一男一女。
纪明月身体一抖,紧贴着林森,林森也看到了蝙蝠,转身搂着纪明月,安慰道:“别怕,它们不伤人。”
纪明月刚想点头,一只灰棕色的蝙蝠倏地从她的头顶飞过,吓得她一下没站稳,身体往旁边一载,林森急着托住她,却还是让她的膝盖撞倒了尖锐粗糙的岩壁上。
“没事吧?怎么样?”林森顾不上手电筒,双手搂着纪明月问。
黑暗里,纪明月忍着痛应道:“没事,没事。”也不算很痛,主要是被那只蝙蝠吓到了。
林森皱着眉,捡起手电筒,搀扶着她走出洞外,这才看清纪明月的膝盖上磕了一块瓶盖大小的鲜红色。
流血了。林森单膝跪在地上,心疼得眉头紧皱:“我们去医疗室。”
“这么小伤,不用了。”
“要,听话。”
林森一路背着她,没再说话。
到了医疗室,护士帮她消毒并处理了伤口:“没什么问题,药膏涂两天就行,注意不要碰生水。”
林森把护士叫到外边,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护士像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风轻云淡地笑道:“没关系的,洞穴里没有病毒,我们是经过安全测试,才敢开放的,只是下次去就别穿裙子了,摔一跤容易磕破膝盖。”
林森听专业人士说不打紧,才放心下来:“谢谢你。”
回到处置室,林森抱着纪明月走了几百米回到了酒店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他甩了甩酸痛的手,站在床边盯着她腿上的纱布,鼻腔猛地一酸。
纪明月拉着他垂立身侧的手,安慰道:“林先生,我没事啦,小时候摔过多少次,都比这严重。”
她指着膝盖上另一个硬币大小的浅色疤痕:“你看,这个更严重呢,但也没有觉得特别疼啊,我妈妈说,小孩就是摔摔打打才长大成人的。”
但这番话并没有让林森好受一点,他坐在床边,拉着纪明月的手,做了一个决定:“我们现在回家。”
13. 第 13 章
躺在床上的纪明月,一听林森说要回家,立刻急了:“别呀,我又不是断腿,还能走路的。”
为了证明自己能屈能伸,纪明月猛地站了起来,在床上走了几大圈,末了,她又扑到林森怀里,央求道:“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如果回家了,你又要忙着工作了。”
林森双手扶着纪明月的腰,心里一惊,在她心里,自己就只是忙工作,好不容易让他摆脱了工作,来一个她到过无数次的地方,而自己又在扫她的兴。
经过强烈的挣扎后,林森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好吧。”
林森完全拗不过撒娇的纪明月,不仅答应留下来,甚至吃完晚饭,还牵她去了湖边。
他们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纪明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舒爽的青草味太好闻了!
“真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林森看向她,她双眸含情:“谢谢你。”
林森等着她的下文,谁知道她却不说了。他忍不住靠近她几分,开口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来湖边呀。”
林森低下头,自嘲了一番,还以为对方有什么很深刻的话呢。
回到房间,纪明月问前台要了个一次性浴缸袋,躺在里面,听话地把另一腿架在浴缸外,泡起了澡。
林森时不时地走到浴室门口,想问她到底能不能行,跑了七八回,刚想敲门,对方裹着浴袍打开了门,惊奇地看向了他。
林森像是被抓住的现行犯,对上那对清澈的瞳孔,慌张地解释道:“我看你洗澡时间太久了。”
纪明月无辜地眨了眨眼:“泡澡嘛,时间就会久一点。”
“好,我帮你换药。”
林森牵着纪明月坐到沙发上,拿起镊子将碘伏棉球轻轻碰伤口,对方缩了缩腿,拿着镊子的手停了下来。
林森转开药膏盖子,用干净的棉签蘸了一点药膏,轻轻抹在伤口上,手指比她的腿抖得还厉害。
更令纪明月惊讶的是,林森居然俯下身朝她的伤口吹了吹,就像她的爸爸小时候对她做的事情。
她缩了缩脚,双颊红得像一颗蛇果:“林先生,不疼了。”
林森抬起身体,撕开一张干净纱布重新贴在伤口处,再将纪明月抱到床上,全程一言未发。
做完这一切,林森一个人走到阳台,拿出了一支烟,点烟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坐在床上的纪明月,忍不住探头看向阳台,知道林森还在自责,但她也不明白,他为何那么在意一个小伤口。
纪明月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这只是意外,你不要怪自己,根本不是你的错。林先生。”
对方依旧抽着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纪明月的双手在林森的腰腹上来回抚摸,嘴上却说着单纯的话。
“林先生,你唯一的错,就是把我当成了外人。”
林森顿住了,他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内,转过身,看着她:“是吗?”
纪明月抬起头,眼里透露着一种比直觉更坚定百倍的爱慕:“林先生,我不是外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总是叫我……林先生?”林森盯着她闪亮的眼睛,问出了深埋心底已久的问题。
“林这个姓氏可是相当浪漫,像两棵树连在一起,就像人们口中的连理枝,成双成对,我真的好喜欢,但是我又不想叫你全名,所以叫你林……先生,你是我的先生,不是吗?”
听完她这段解释,林森对自己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他低头去吻她,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强行将嘴里烟草的味道送进对方口腔,也切身履行那句圣旨一般的“不把你当外人”。
那就当一个真正的内人好了。
夜很深,纪明月睡意全无,腿又重新上药了,倒是不疼,但是身体不知名的地方却隐隐酸痛。
林森也没有睡着,她知道对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在意一个小伤口,但他还说不出口。
在纪明月的追问下,他回答,因为答应了她的父母照顾好她。
但这不是真正的原因,或者说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是,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太少了,除了云河左岸那套房子,还有那台陪着自己长大的钢琴,其它的……好像没有多少真正属于他的,包括林氏钢铁集团,他并没有归属感。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属于自己的女孩,她像是一束清晨的阳光,照在他冰凉的心尖上。
所以,他太害怕她会受伤、会消失,他太想珍惜了,以至于对方遭受到一点点的寒冷、饥饿、伤痛,他都心痛难当,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
纪明月现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他当然知道,所以他选择暂时不告诉她真实的原因,也不太想给她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
国庆长假的第四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在度假村附近的一家农家乐吃了一顿原汁原味的农家菜,然后兴高采烈地返程了。
回到家,林森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的日用品全搬回了主卧,他决定去融入纪明月的生活,从今以后像“林”这个姓氏一样,和纪明月做她口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纪明月一边收拾衣柜,一边调侃:“林先生,我终于不用独守空房了。”林森露出内疚的神色:“对不起,我之前忽略了你。”
纪明月转身扑到他怀里:“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是有个过程的,我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对吧?”
“当然。”林森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笑道:“晚上不做饭了,我们去外面吃。”
“还出去吗?那我要换衣服了。”
“很近,我帮你挑一件衣服。”
林森挑了一件黑色的吊带长裙,配上一件白色外套,一双平底香风鞋:“这条裙子质地柔软,不容易磕碰到伤口。我们走吧。”
林森扶着纪明月走进电梯,却不是往下,而是往上。
“这是一家私房菜,只有我们这的住户才能去吃的。”
“怪不得没在楼下挂招牌。”
“我们住户自己开的,因为太太是美食家,所以开了一个给她专门试菜和拍授课视频的,现在交给她的外甥女,她自己偶尔过来。”
“原来这样。”话说完,他们已经到了顶层。
门口挂了一个充满艺术感的灰色牌匾“浮萍”,和一般的餐厅不同,它没有迎宾,也没有前台。
他们走进去,一个穿着旗袍的高挑女子笑着迎了过来,但看到林森挽着的人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虽然转眼不见,却也被纪明月捕捉到了。
“林总,您好久没过来了。”
“最近比较忙,两位,谢谢。”
“好,老位置吧?”
林森点点头,径直走到窗边。
这里空间很大,应该是打通了左右两户,但大厅光线很弱,纪明月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一共有几张餐桌。
“就我们两?”纪明月抚了一下裙摆,坐了下来。林森透过玻璃窗,望向熠熠发光的云河:“大概是吧,平时人也不多。”
纪明月跟着林森的眼睛往窗外看,惊叹道:“林先生,果然如你所说,浮云塔上写着‘祝愿祖国繁荣昌盛,七十周年生日快乐’。”
旗袍女子侧向林森,下巴微低,如小提琴般柔美的声音传到林森的头顶上空:“林总,有什么想吃的?”
纪明月听到这句话,眉毛一跳,怎么对方说话的语气好像跟林先生很熟络,便仰起脸看向旗袍女子,对方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好,我叫悠悠。”
“你好,明月。”
她故意没有说自己的姓,仿佛在和她比谁的名字更好听。
林森全都听在耳里,他没有拿桌边的菜单,轻车熟路地开始报起了菜名:“清蒸桂鱼、菜胆猴头蘑、南瓜炖网鲍,再加一份蒸水蛋。”
“林总,今天这么清淡吗?”悠悠旁若无人地笑着问。
“嗯。”林森看向对面的人:“我爱人不能吃辛辣。”
悠悠的脸很明显地僵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笑容:“好的,请两位稍等一下,我去厨房准备。”
她走开后,纪明月才轻声问:“你以前经常来吧?”
“也不是很经常,周末偶尔来。”
“哦。”她想问他是不是和这个悠悠很熟,可始终觉得问题太八卦,显得自己很小气,所以没问出口,哪知道林森立刻补上一句:“不熟。”
“什么?”
“我和她不熟。”
纪明月看着他的眼睛,嘟囔道:“我又没问。”
“你是没问,但你想知道。”
纪明月低下头喝了一口茶,任由对方笑着自己。
这顿饭实在是太美味了,纪明月吃得很是开心,除了时不时出现的嘘寒问暖的悠悠,纪明月还是愿意给这家餐厅打90分的。
买单时,悠悠拿着账单走了过来,林森在账单上签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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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签字的时候眼睛还盯着纪明月,嘴里说着一些浓情蜜意的话。
悠悠听了实在是很不爽,把账单结了后,一个字也没说就走开了。
纪明月撑着双颊,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却不是一回事。
“你怎么当人家的面说这个呀?”
“没有必要产生的误会,能避免就避免吧。”
纪明月低头笑了笑:“好吧,那我就收下。”
“有任何需要,可以再找我。”林森站起身,将对方的手挽在自己手臂上,走出了浮萍。
站在门口阴暗处的悠悠,目送他们出了门,露出了嫉妒的表情,但那又能怎么样?林森第一次进浮萍就是她接待的,他总是一个人。
悠悠从见他第一眼起,便对他抱着一种疯狂的幻想,但她完全无法靠近他。他总是带着冷冷的礼貌用语,回绝她的任何邀请,她甚至一度绝望地以为他是个Gay。
悠悠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人的电话:“晚上出来玩吧,今天心情不好,我再过一个小时收工了。”她当然不是那种守着幻想过日子的人。
回到家里,他们吃得饱饱的。双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正在播一个热门的综艺节目,把纪明月逗得哈哈大笑。
林森想了想,这个房子里从来没有传来过笑声,尤其是这样的大笑声。他曾经幻想过,也许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有一个家。
但他内心害怕,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也怕被别人伤害,这种恐惧折磨了好多年,似乎将他变成了一个充耳不闻、冷漠行事的人。
但纪明月神奇地出现了,出现在他即将冰冻的世界里,她渐渐融化了自己。他曾问过对方两次“如果有一天,后悔了怎么办?”
这是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他怕自己付出了巨大的感情之后,被对方抛弃,犹如他曾那么爱母亲,却依旧被母亲冷漠地抛到一边。
“小月。”林森轻轻地喊了一声,想确认她不是幻觉。
“嗯?”纪明月沉浸在综艺节目的欢乐中,并没有去看他。
林森想问的是“你会一直这样吗?”嘴里却说出了一句:“我去书房看看材料。”
“好,去吧去吧。”纪明月抱着抱枕,前仰后伏。
有时候,她也不是那么需要我。
林先生颓丧地走进书房,他将门虚掩着,好听到外面的动静,刚一坐下来,有人咚咚咚地跑了过来,头探到门口:“林先生?”
林森抬起眼,露出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喜。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林森招了招手,眼底满是笑意:“过来说。”
纪明月乖乖地跑了过去。
林森一低眼,发现她又光着脚,一把将她搂在身上,假装训斥道:“你又不穿鞋,我说了多少次。”
“好啦,我下次记住了。”纪明月坐在他的大腿上,大眼眨得飞快,企图博取同情,蒙混过关。
但林森偏偏不放过他,他盯着她白皙的脚,低声念叨着:“要挨罚,不然你不长记性。”
“不要挠我脚板痒痒。”纪明月将双脚勾起,藏到了裙子下面。谁知林森抬起了脸,淡淡地笑了:“不,我们换一种方式。”
……
“惩罚”过后,林森抱着大汗淋漓的纪明月,温柔地问:“你之前说,有什么事情找我商量?”
纪明月的神志慢慢清醒过来,她有气无力地指着不远处:“我想在浴室里装个浴缸,我从小习惯了泡澡,这么长时间没泡澡,怪不舒服的。”
“好,你做主就好了。”林森用一块干净的浴巾,将她抱起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温水流出来后才把她放下来:“你浑身是汗,先洗个澡吧。”
纪明月东倒西歪地站在莲蓬头下,在对方非要帮忙洗澡的“蛮横”下,支支吾吾地,试图告诉林森浴缸的摆放位置。
“到底哪个位置,我看不懂你的手势,也听不懂你的话。”
“林……先生,你、你故意的。”
“是吗?”
纪明月的唇几乎快被自己咬破了,她仰起头,望着温热的白色水雾,内心腹诽这几天可真够累的,明天一定要给我的八卦婆打个电话,澄清下林先生“行不行”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林森要不要得够的问题。
她刚垂下脸,嘴唇很快被人夺了去,魂魄再度飞离身体,林先生到底是练了什么法术,把自己搞得神魂颠倒,连白天夜间都快分不清了呢。
14. 第 14 章
林森收拾完浴室,走回大床边,纪明月正在拨弄一条一米五长,每一截一种颜色的毛毛虫靠枕。
“林先生,你介意和小毛一起睡吗?”纪明月仰头问。
她甚至给它取了一个可爱的名字,林森垂下眼:“不介意。”
听到这三个字,纪明月立刻把小毛搂在怀里,在床上打着滚。林森摇着头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这几天在浮云度假村,纪明月一睡着都会抱着被子翻到床沿边,把腿悬空,原来是因为这只小毛。
“来,跟我讲讲。”林森坐在床边,把纪明月和毛毛虫一起搂在怀里,摸着柔软的毛毛虫头,头顶的布料有一小块发黄,想必是个年代久远的物件。
“讲什么?”
“讲讲小毛的故事。”
纪明月咯咯笑了起来,捏着林森颈间的肉:“林先生真的感兴趣吗?”
“嗯。”林森换了个姿势抱纪明月,靠在了床头。
纪明月见他真的有兴趣,便开始说了起来,林森听得很认真,听到中间有疑问,还会插上一两个问题,他必须彻底了解一样东西对纪明月的重要性,才好做决断。
听完纪明月讲的小毛故事后,他还是很开心的,小毛可以留在床上,但他决定想个办法,用自己代替小毛,占有纪明月的怀抱。
第二天,纪明月醒来发现小毛不见了,到处找:“咦,我的小毛呢?”
林森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我帮你洗了,被你踹到地上,刚好滚到床下,有点弄脏了。”
“噢,那可怎么办?”她趴在床上歪着头,好像在想对策。林森走上前,试探道:“你晚上睡觉害怕的话,可以睡过来一点。”
“什么?”纪明月歪着头看他。
“我抱着你睡,会不会好一点?”林森低声问。
纪明月低头认真想了一会:“我怕林先生不习惯。”
“试试吧。”林森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的背。他说的试试,不是指自己,而是让纪明月试试。
一整天,纪明月都缠着林森,包括对方接电话的时候,她也不依不饶地挂在他身上。
其中一个电话,林森除了“嗯嗯嗯”,就什么也没说,挂断电话后,纪明月仰头问:“到底接谁的电话啊?你看起来好乖啊!”
“噢,球友,约我去打球。”
“是吗?那你去吧,我一个人乖乖在家。”纪明月大方地挥了挥手,林森十分感激对方的体恤,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好几口:“那我打两个小时球就回来,你在家午睡。”
“那林先生必须保证,我醒来就能看到你!”纪明月弯着眼睛,在林森怀里像小地鼠一样打钻。林森摸着她的脸,笑了起来:“当然,当然。”
下午两点,看着纪明月睡熟了,林森才换上了球衣,走到门口,他垂头看见那双纪明月买的新网球鞋,目光一热。但他还是穿上了旧鞋,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开车来到一座室外网球场,走进球场,远远望见了一个戴着网球帽的黝黑男人,走了过去。
两人一见面,默契地放下网球拍,没有打球,而是坐在一副硕大的太阳伞下,说起了话。
黄昏时分,一睁开眼,纪明月的瞳孔里就出现了林森的笑脸:“我的乖,你睡了三个小时。”
纪明月害羞地钻到林森怀里,撒起了娇:“不可以笑我,因为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等着林先生回来,林先生不回来,我就不醒。”
“乖。”林森亲了一口纪明月的脸颊,一把把她从被子里抱了起来,移到了客厅的沙发,“睡晕了吧,我给你做杯果汁。”
林森走到厨房,从柜子里取出破壁机,把他刚买回来的新鲜提子和苹果,提子洗干净丢了一串进去,苹果切成小块去皮放进搅拌器里,盖上盖子按下“果汁”的开关。
一分钟后,果汁从破壁机里进到果汁杯里,林森眨了眨眼,从柜子里掏出一根塑胶的彩色吸管,又切了一片薄的柠檬片夹在杯子边缘。
他走过去的时候,纪明月正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他把果汁杯放在身后藏起来,走到纪明月身边时,先是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后笑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您点的果汁到了。”
纪明月抬起脸,嘻嘻笑着,林森从身后拿出彩色的玻璃果汁杯,递到纪明月眼前:“请慢慢享用。”
“哇!林先生!这待遇太棒了!”纪明月捧着果汁杯喝了一大口,摇头晃脑:“有提子、苹果、柠檬。”
“我知道,你还想加冰块,可是小月。”林森小心翼翼地把纪明月抱起来,让她站在沙发上:“十月了,我们不喝冰的,好不好?”
纪明月的眼睛像是一盏灯,十分亮,不是那种冷冷的亮,而是暖暖的、水盈盈的亮。
她垂下头望着林森,红润的唇上满是果汁,但她还是忍不住贴近了林森干燥的唇:“林先生,亲亲我。”
一场比果汁还要甜蜜的吻戏拉开帷幕,林森的脑海里生出了一幕浪漫的戏,一个帅气的侍者用一杯果汁换得美人的吻。
晚上睡觉前,纪明月破天荒地学林森看起了书,林森知道她是因为下午睡久了,现在睡不着,就拿着一本书陪着她一起看。
纪明月很快打起了哈欠,谁说的金句,看书是最催眠的事情。她窸窸窣窣地下了床,去了浴室。
林森把书放下来,望着浴室的方向,眼睛里满是怜爱。等对方从浴室回来,林森也把书放了下来,把床头灯调到最暗,然后去了浴室。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腰一把被人抱住,嘴里还要说着“虎狼之词”:“林先生,你身上好香啊!”
“是吗?”
“我想再靠近一点。”
“好。”林森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挣扎了很久,才不舍地开声:“小月,晚安。”
“晚安,林先生。”
整夜林森都没怎么睡好,因为纪明月不停地翻滚,一下子滚到床沿,一下子又滚回来,腿像在寻找宿主一样,往自己身上或是腰上搭,嘴里还重复呓语“软软的、硬硬的……”
林森早早起了床,做好了早餐,看见纪明月打着哈欠出来了,笑着问:“昨晚上没睡好吧?”
“还行。”纪明月往林森身边靠,闭着眼睛抱住了他:“林先生,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没睡好吗?”
林森没回答,在她的背上拍了好几下:“我还行,挺好的。”他松开纪明月,把她拉到餐桌边,扶她坐了下来,给她倒了一杯45°的温水:“今天吃小米粥,你先喝杯水。”
纪明月一咕咚把水喝完了,精神好了一些,望见林森眼圈周围有一圈青色,心虚地问:“林先生,我是不是睡觉不太老实?”
“你睡得不太好,说梦话。”
“什么梦话?”纪明月瞪大眼睛,不会把自己的秘密也说出来了吧。
林森用一把铜勺搅拌着小米粥:“软软的、硬硬的,是什么意思?”
纪明月想了一两分钟,才回答:“毛毛虫软软的,林先生身上硬硬的。”林森恍然大悟,嘴角瞥着笑意:“看来是嫌弃我抱得不够舒服。”
“不不不,习惯就好、习惯就好。”纪明月生怕林森不让她抱着,立刻拿起餐巾上的勺,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好喝。”
林森也拿起勺喝了起来:“没关系,等小毛干了,你再抱着它。”
“可我又不是嫁给小毛。”
林森失笑道,“那再试一天。”
到了晚上,他们早早上了床,林森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
纪明月一个翻身,扑到了林森怀里,林森搂着她,轻声问:“要不要听点轻音乐,放松放松?”
“好。”纪明月鼓起了掌。
林森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遥控器,对着空中一按,房间的角落流淌出了一段极其优美的钢琴曲。天花板角落有两个白色球状,被称为“幻影幽灵”的帝瓦雷音响,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秋日私语!”纪明月轻呼,不断地在林森怀里翻滚,林森失笑道:“你一定要翻滚才行吗?”
“就是感觉林先生的大床好舒服。”纪明月用身体量了一下床的宽度,“林先生,有两米二宽吧。”
“两米五。”
“哇!为什么要买这么宽的床?”
林森一个翻身把纪明月压在身下,深情地望着她:“因为……大概知道你要来,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久,等了三十二年,等到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孤单地一个人过下去……”
钢琴曲附带林森的这番话,使得纪明月像是活在童话里,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眶:“林先生,谢谢你等我。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那条腐朽的青岩老街。”
林森闭上了眼睛,吞下了整个纪明月,他发誓,最开始听音乐放松放松,真的单纯是为了放松精神。
音符在钢琴琴键上跳跃了整整一个小时,整首歌单播完了,音响才安静下来,但房间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林森抱起她走到浴室,轻柔地帮她的身体打着泡泡,冲洗完后,他帮她擦干身体,抱回床上,重新搂着她:“闭上眼睛好好睡,晚安。”
这一晚林森依旧睡得不好,但不是因为纪明月,她整个晚上都没怎么挪动,也没有说梦话。
他没睡好,是因为纪明月的那句话,她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腐朽的青岩老街。这一刻,林森漆黑的眸子,在夜里闪闪发亮。
第二天,纪明月在林森怀里醒来,她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对方在看着自己:“林先生,你就醒了。”
“嗯,睡得好吗?”
“超级好。”纪明月缩了缩身体,羞怯地撒起了娇:“林先生,我是不是又没让你睡好?”
林森搂着她,轻拍她的背:“你昨天晚上很乖,自己穿衣服,我去做早餐好不好?”
“林先生。”纪明月拉住他:“我昨天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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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了。”
“噢?做了什么梦?”
“梦到林先生变成了小毛。”
林森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看来,我还是挺有地位。”
纪明月嘻嘻笑了起来,她缩进被子里,发现自己又是光身子,在被子里嘟囔道:“林先生,以后请给我套上一块遮羞布。”
被子外传来几声低笑,纪明月从被子里钻出两只眼睛:“林先生,你笑什么嘛!有头有尾嘛,给人家脱衣服又不给人穿上。”
林森笑得更厉害了,他在纪明月额头上亲了一口:“我的乖月,那我现在给你穿。”
“不行,不行,过时不候,我自己穿,你先出去!”纪明月的脸滚烫,几乎要透过被子去灼烧对方。
“好好好,我先出去。”林森举双手投降,走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但笑意始终没有从他的眼角爬下去,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林森心想,这是什么大宝贝,怎么就逐渐闯进了他的心窝,躺在心窝都怕把她烫化了。
七天假期在甜甜蜜蜜中过完了,明天就要上班了,纪明月一边洗澡,一边嘀咕,简直太舍不得了和林先生24小时在一起的生活了,但下一次短假是元旦,长假是春节。
客厅里,她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林森循声走去,看了一眼手机来电,写着“邢戈”,他没接,直到一条短信内容显示出来,写道:接我电话,急急急。
林森思忖了一下,看样子有急事,等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他接了起来,还没开口,对方就急着喊:“你终于接我电话了,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又不回,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正常交流嘛!”
林森眉毛一跳,低声道:“我是她老公,有什么需要转达?”
“老公?”邢戈惊愕了几秒钟,又开始问:“她人呢,我要跟她说话。”
林森对于一个这么没有礼貌的小朋友,原本可以直接挂断电话不理的,但他想要获得更多信息,便继续交流:“小月在洗澡。”
“那你怎么随便拿人手机接呢?”
“我是她老公。”林森再次强调,只是表明身份,并不是为了气对方。
一听到这句话邢戈就气得牙痒痒:“莫名其妙,等会我再打。”他直接把电话撂了。
林森把手机放回茶几,坐在沙发上等着纪明月出来。很快,纪明月洗完澡出来了,又跑到他身边:“林先生,帮我吹头发好不好嘛。”
“好。”两人拿着吹风机走到了阳台的水池边,林森插上电,却没有打开吹风机,而是低声说:“刚刚有个人打电话找你。”
“谁呀?”纪明月用干发帽拧着湿发,耳朵听到一个名字“邢戈”,顿时眼皮一跳:“啊?你接了?”
“嗯,我看他一直打。”
林森的语气很平淡,但纪明月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她转过身,一脸认真:“林先生,他是我和清风的发小,从小……从小追着我,但我是很明确地拒绝他的,我和他只能做朋友。最近,他一听说我结婚,就不依不饶地要我给个解释。上次我和清风出去逛街,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都说清楚了,只有他冷静一点,我才会跟他见面谈。”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林森心里的顾虑全部消除了,他打开吹风机,手指轻柔地在她半干的头发上来回摩挲。
纪明月以为林森还在生气,搂着他的腰继续解释:“林先生,别误会噢,我对他完全没感觉的,应该说从来没有过感觉,我只喜欢林先生。”
林森感觉到了胸腔的震动,完全没有听到纪明月在说什么,但他猜到了内容,不动声色地帮她吹干了头发,带着她进了卧室。
等他洗完澡,纪明月还没有睡,林森关掉灯,卧室陷入一片漆黑,纪明月本能地贴近林森,“林先生,你在想什么?”
“想你为什么喜欢我。”
纪明月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月亮代表我的心。”
林森嘀咕,“可我看不到月亮。”
纪明月侧过脸,五指在黑夜里来回挥动:“在你眼前呢,我就是你的明月呀!”林森侧过脸,手指动了动,纪明月奇怪地哼了一声:“林先生,你的手。”
“既然你是月亮,那我要看看你的心了。”
“林先生,衣、衣服变形了。”
“那就脱掉吧。”林森第一次醋意大发,就把纪明月折腾到真正的月亮挂高空,才放过她。搞得纪明月睡着前还嘀咕了一句:“林先生,你第一次不那么温柔呢。”
林森心里抽痛起来:“对不起,小月。”
事实上,林森的心上确实蒙了一层阴暗的纱,但他的动作是不会粗暴的。纪明月看透了他的心思,她说的是林先生的心今天不够温柔,既不是抱怨,也不是惋惜,而是心疼。
按照纪明月的性格,第二天肯定也羞于提这件事。
林森对着睡梦中的纪明月,喃喃了很长一段话,像是千里传音一样,传到了纪明月的梦里。
15. 第 15 章
果然到了第二天,纪明月像是没事人一样,起身一把抱住林森,恨不得钻进他的胸腔感受他的爱意。
“林先生,早安。”
林森捧起她的脸,在唇角轻轻吻了一口:“早安,昨晚睡得好吗?”每一个清晨,他都希望她能睡得安稳,连梦里都一点都不害怕和犹疑。
“非常好呢。”纪明月的视线流连在林森的淡粉色的唇上,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林先生,外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长得好俊俏,像是古代书生一般,眉清目秀的,我和外婆一样喜欢你的颜。”
林森低笑出声,虽然曾被不少人夸奖长得好看,但为什么纪明月的夸奖就这么动听悦耳呢,他藏起动情的眸子,松开纪明月:“今天你上班,我给你选套衣服好不好?”
“好,我喜欢林先生的衣品。”
林森走到衣帽间,拉开纪明月的衣柜门,在五彩斑斓的上衣里选了一件白色丝绸衬衣,从裙装柜里取出一条黑色针织裙。他的手指勾着两件衣服,又走到外套区,选了一件深绿色小西装,然后到饰品区挑了一只绿色猫头鹰胸针,别在了西装领上。
纪明月在卧室里探头,望见林森提着衣服走了出来,立刻奔上去,就听到他说了一句“你的衣品也不错。”
纪明月红着脸想接过衣服,林森的手闪了一下,把衣服转到另一个方向,轻声道:“我帮你穿。”
“啊?我自己穿吧。”
“没关系,我帮你。”林森很少这么强硬地要求纪明月,他先把她的睡衣脱掉,快速套上丝绸衬衣,穿的时候眼睛绅士地只盯着她的脸,扣好衬衣扣子后,他才补充了一句:“听说晚上睡觉不穿内衣,对身体更好。”
纪明月红着脸,任由对方给她穿裙子,浑身火热:“啊?是吗?噢!对,好像清风也跟我说过。”
好不容易穿好了裙子,林森指着衣帽间:“挑一双黑丝袜,不要光着腿,天气凉。”
“噢,好。”纪明月往衣帽间走去,林森跟在她的身后,穿过衣帽间的走廊,走进了浴室。纪明月穿完丝袜,走近浴室,发现林森已经帮她挤好牙膏,“林先生。”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林森转头出了卧室,消失在卧室门口。
纪明月盯着他的背影,心想肯定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内疚,她快速刷完牙,走到厨房抱住了林森。
“林先生。”
“怎么了?”
“想抱抱。”
林森关掉火,把奶锅放稳,随后转过身抱住了纪明月,他闻到了纪明月头顶的香味,怀抱越缩越紧。
“秋天过后就是冬天,好想一直挂在温暖的林先生身上,就像树袋熊宝宝躲在树袋熊口袋里那样。”
“那你知不知道树袋熊妈妈的口袋在哪个位置?”林森笑着问。
纪明月仰起头,“难道不是和袋鼠妈妈一样吗?”
“不,树袋熊俗称考拉,考拉妈妈的口袋在她的背上,这样就方便她带着宝宝爬树,它们一生的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桉树上,以桉树叶和嫩枝为食,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啊!我知道!因为要爬树,进化出来的背上口袋!”
听到她提“进化”两个字,林森还是惊讶了一两秒,她抓住了这件事情的精髓,他打算以后再跟她详细探讨“进化论”的有趣知识,今天是来不及了,于是林森又把话题拉到树袋熊之前:“小月,无论春夏秋冬,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
“我想让林先生知道,任何一个人,任何滚烫的温度,都不足以抵挡林先生的一个拥抱。在我心里,林先生是最最最温暖的存在。”
“是吗?”林森亲了亲她的唇,“一大早,你的嘴好甜。”
“草莓味的牙膏,很甜对不对?”
“多亲几口。”林森建议道。
“林先生的唇也很清新,很——”不待她说完,林森迫不及待地堵住了她的唇,心动不如行动。
对于林森而言,送完纪明月八点钟赶到公司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尽管一路堵车,但他的心情却无比舒适,以至于段曙天跟他说早安时,他盯着段曙天的眼睛笑道:“早安,曙天。”
段曙天再次呆在原地,比上次那个“谢谢你”更令他惊惶,小林总变化可太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假刚结束,公司一大堆事情要做,但林森都一件一件耐心地处理完了,除了对业务部的会议,他实在是头疼,打算去找业务做得好的同行取取经,比如近几年风靡中国的“微海科技”董事长程海川,寻求他的协助。
他们在圆顶酒会——浮云城最顶级和私密的私人山庄举办的商业酒会相识,简单聊过几句,并没有深交。毕竟青岩老街出去的企业家总是保持着一种怪异的神秘感,像是可选观而不可亵玩的老古董。
林森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点开程海川的电话,刚想拨出去,就被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惊扰了。
是董事长秘书卢露,她通知林森上楼,去董事长办公室。
林森顿时没了打给程海川取经的欲望,他沿着楼梯上了楼,刚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就听到对方的抱怨:“放假七天也不回家看看,有那么忙嘛?”
“去旅行了,我跟妈说过这几天不回。”林森知道纪明月想要一个完整的假期,便提前跟母亲打好了招呼,虽然对方不是很乐意,但他管不了,这个世界上真正让她满意的事情有几样,勾手指都数得出来。
“妈是跟我说了,但你知道老太太肯定不开心嘛,天天伸长脖子盼着你回去吃顿饭。”林湛望见林森脸色不好,以为他不想听自己的唠叨,只好放下这个话题,转向了公司方面:“小森,公司利润连续两年下滑,报表很不好看,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年底前你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业务这块搞一搞。”
林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利润下滑怎么变成他一个人的事情了,董事长室花费巨大,业务部再多利润也不够填它的洞,但他懒得去跟林湛争一些有的没的,点头答应道:“我知道,我在想办法。”
林湛还奇怪弟弟怎么这么好说话了,笑了起来:“结婚了就是不一样,整个人成熟稳重了不少。”
林森靠在红木办公桌旁,长腿朝外伸,又问:“这几天放假你去看了爸吗?我想带小月去见见爸。”
“什么?你要带外人去?”林湛倏地站起身,摇着手:“不行,太危险了,万一她不小心说了——”
“不,她不会的,一定不会。”林森转向他,严肃道:“我保证。而且,她不是外人……”
“先跟爸商量,越多人知道越危险。再说,你带她去做什么呢?”
“他毕竟是我们的爸爸,我带小月去不是人之常情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林森掏出手机,作势要给父亲打电话,被林湛一把拦住了:“这样吧,等会下班我跟他商量一下,你等我消息。”
林森想了几秒钟,点头答应了。
从林湛办公室出来,他就直接去了城区中心税局,接上了纪明月出去吃饭,把她高兴坏了:“要是林先生每天都来接我就好了。”
“只要没重要事,我都来接你。”林森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开宾利来接她太惹眼,会让她在单位造成困扰,奥迪A8倒是可以,但他决定送一辆车给纪明月,让她自己挑,以后就开着这辆车接她。
因为堵车,回到云河左岸已经快七点了,做饭来不及了,林森带纪明月在三层商场的一家华南菜饭店吃了一顿,吃完饭他们去浮云河散步。
浮云河边人很少,微凉的空气在霓虹灯中四处游荡,林森牵着纪明月的手,沿着河岸一路往前走。
纪明月晃了晃手,莫名问:“林先生,你喜欢我什么?”
“我有说喜欢你吗?”林森侧过脸,低沉的笑声中洋溢着温暖,纪明月毫不在意,弯着眼笑:“林先生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林森停下了脚步,盯着纪明月的脸,纪明月抬起头,“怎么了?”
“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固执,要跟我试着相处?”林森听过纪明月很多红脸的表白,却从没听过她为什么喜欢他,为什么见第一次就认定了他。
“想听真话吗?”
“嗯。”林森松开她的手,喉结滚动着。
“第一次见到林先生,就被林先生的气质打动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男人呢,外貌都是其次。”
林森没想过这样的答案,停下脚步问:“什么气质?”
“贵族气质。”纪明月凑上前,一根手指触碰他的下巴:“你知道吗,你有一个特别好看的地方。”
林森抬起头,探究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的手指温柔地上移,抚上了他上扬的眼角,眼神充满了迷恋:“你是正宗的丹凤眼哦,眼睛特别有神明亮,哪怕是垂下眼,眼角也是微微上扬,太好看了!”
“丹凤眼”,林森喃喃道,手指的触感使他有一丝奇怪的欲望,他抓住她的手,看了一眼,低声说:“这么说,你喜欢的只是我的外表?”
“不仅仅是”,纪明月眨了眨眼:“还有你的身、身心。”
林森内心仿佛有人在疯狂演奏,他凑近她的脸,蛊惑道:“亲爱的纪明月小姐,我可以吻你吗?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吻这么可爱的你。”
纪明月闭上了眼睛,感受对方的吻,内心欢呼雀跃地祈求“亲爱的林先生,你要一直这么爱我。”
第二天,林森还是拨了对方的电话,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来,林森差点就挂断了。
“喂。小林总,你好。”
对面传来的声音跟一年多前有所不同,和龙城元旦盛典上那个唱《温柔》的声音也不同。
林森对他不算了解,也听一些生意伙伴提起他的故事。至少林森十分佩服他这么年轻就成了中国唯一用拥有高端光刻机的科技企业老板,而公司成立才不过四年。
“程董,你好,在忙吗?”
两人寒暄客套了几句,林森直接进入主题:“有时间出来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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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以为对方会借口推托,但对方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小林总邀请,当然有时间。在圆顶酒会都没时间好好聊聊,十分可惜啊。”
两人当天下午就在一家富豪俱乐部见了面,心照不宣地约了下午,因为都不舍得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程海川比林森高四公分,这两年一直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身材壮硕再加上宽眉剑目,方颐大口,十分有压迫感,但在程海川眼里,林森却显得儒雅清冷,让人一眼就会联想到遥远、隐秘的青岩老街。
两人喝起了茶,林森也听闻了程海川做的公益项目,先随便聊了聊这一方面的事情。
程海川对林森最感兴趣的点在于青岩老街的关系网,那是他在整个浮云城唯一切不进去关系的地段,连圆顶酒会他都深入了核心元老层,却唯独被谢苍龙严格保护起来的青岩老街拒之门外。
说白了,程海川想认识神话般的谢苍龙,拓展海外市场,林森性格没那么强势,是他最好的切入点。
林森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他也正是利用这点,反过来寻求程海川的帮助,“程董,听说你和龙城季家关系不错。”
程海川眯了眯眼,原来是冲着季家来的,“还不错,四季酒店一直是我们公司的协议酒店,季家大少很有商业头脑啊,是个谈判好手,我们当初跟他谈判可费了不少心思。”
林森喝了一口茶,认真接受对方的诉苦,转而问:“最近有个传闻,不知道程董听说过没,他们准备来浮云城,建一个度假酒店。”
程海川点了点头,“听季大少提过,小林总这是想在他们的项目上分一杯羹?”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他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当着林森的面拨通了季琨的电话。
季琨也不含糊,一听说是林氏钢铁集团,立马打起了哈哈:“小林总,我可是久闻大名啊,下个月我会去趟浮云,我们见面再聊。”
林森也听出来对方的托词,不勉强对方,客气道:“季总,到时候我和大哥一定上门拜会。”
程海川挂断电话,躺靠在沙发上,“听季少的说法,四季酒店的项目很多人争着要,你回去可要跟你大哥好好商量,怎么拿下季少。”
他抬起身体,凑近林森:“我倒知道季少的一个小爱好,不妨告诉你,让你少走点弯路。”
林森竖起耳朵,听到程海川说了两个字,他睁大眼睛:“不会吧?”
“别说我告诉你的,而且我必须提醒你,生意只是生意,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你是青岩老街的,应该不能接受这一套,对吧?”程海川直接把话题引到了这个隐形炸弹上,林森倒没表现出任何抗拒:“没错,青岩协会不会允许这种丑闻的,我会小心的。”
一听到“青岩协会”四个字,程海川的兴趣瞬间来了。
他往林森身边靠了几分,颇有兴致地问:“协会不接受外来人对吧,但是你们协会的人可以跟外面的人合作吧?就像你,找四季酒店合作,那谢主席那边,是不是也可以引荐一下?我还、还挺崇拜他的。”
程海川特意用了“崇拜”这么严重的两个字,林森也知道用意,他垂下头,低笑了一声:“别说你想跟他合作,青岩老街哪家哪户不想跟他合作生意?但实话告诉你,他不接受任何一个人入股他的公司,他在太平洋、大西洋、大洋洲都有生意,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财富,他的家人生活在哪里,甚至是他本人的落脚点。”
林森眼里又浮现出他新婚时,谢苍龙出现的样子,说不出来哪里怪异,反正浑身都是神秘感,他警告自己不要闹丑闻,给青岩老街抹黑。
他说了一句:“想都别想。”
程海川惊得合不拢嘴,谢苍龙这个人原本就在江湖上带着神秘色彩,被林森这么一说,简直和神秘百慕大有一拼,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下次你们协会开会,见到谢主席,可以帮我提一嘴吗?”
“协会开会?”林森摇了摇头,目光深沉:“不,我们从来没有开过会,一切都是谢主席说了算,他会在我们的群里直接下任务,或是提点各家各户有什么问题传了出去。如果有人需要他帮助,他也会帮。问题是我们得先跟他搭上话,他多数时间是不在线,不在家的,青岩沙龙更是从来不参加。”
当然,林森自己也不参加,他看向程海川,反问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找你帮忙。”
程海川一听,心凉了一大截,但他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他拍了拍林森的手,像是在安慰队友一般,目光射向窗外:“没关系,我想总会有机会的,总会找到切入点。”
又聊了半个小时,林森先结了账,走到门口跟程海川握了握手。
不管林森最后能不能参与四季酒店的项目,这个人情他可是欠下了,未来程海川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可就不能推辞了。
商业的本质就是交换,他们就是在交换资源。在这一点上,林森毫不犹豫地相信,程海川是一个优质的合作对象,也是和他能聊得上的人。
16. 第 16 章
林森已经想了办法去参与四季酒店的项目,现在只能等季琨过来浮云城,再上门拜会。但他想从林湛那里获得的消息却让他等了一整个月,在林湛的口里,林战森一家三口最近都很忙,周末要带小柳去钢琴兴趣班,准备参加钢琴比赛。
林森一听说这件事,立刻送了一台新的立式钢琴过去,以他们住的地方,能找到地方放立式的就不错了,三角钢琴就别想了,以至于林森想帮他们把房子也换了去。
见到纪明月睡醒了,林森爬到床上,搂住了她,在她耳边嘀咕起来:“小月,今天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见谁?”见到林森这么认真严肃,纪明月心里隐隐猜测到这个人有多重要,那会是谁呢,难道是他的前妻,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森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父亲。”
“你父亲?”纪明月瞪大眼睛,浑身一哆嗦,她的反应在林森的预料之内,他抱紧她,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完整地告诉了她,“我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不会!我不会。”纪明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再三保证道:“一个人都不透露。”
林森放下心来,带着纪明月开着车去了郊区。
“爸爸就住这里?”上楼的时候,纪明月简直走不动道了,这里的墙面没有一块干净的地,写满了小广告的电话号码。
“嗯。”林森抿了抿唇,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里的第一反应。
“快快快,进来。”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林战森和苏笑,把这对小年轻迎了进去,纪明月发挥她的嘴甜功能:“爸,阿姨,你们好。”
“好好,明月啊,小森老把你挂在嘴边。”林战森像个慈祥的老父亲,第一次见到儿媳妇那种开心劲。
苏笑对着客厅角落捣鼓钢琴的小柳招了招手:“柳,别玩了,快过来见过你二嫂。”
小柳蹬蹬蹬地跑到纪明月身边,仰头打量了一会,情不自禁地说出一句“二嫂,你好漂亮呀!”
纪明月乐得嘴巴都合不拢,心想这孩子完全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抱着她笑:“哈哈,小柳嘴巴好甜呀,我好喜欢你,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小柳接过礼盒装的礼物,道完谢就坐在一旁拆。
“小森,看到你们这么幸福,我就放心了。”
“爸,您又说这些。”
阳台上,两父子抽着烟,两支一模一样的烟,吐出来的烟雾形状截然不同,林森吞吐的烟清清淡淡,虚无缥缈,林战森鼻子里喷出来的白烟,一团一团的,浓郁呛人。
“大哥常来吗?”又一缕淡白的烟升空。
林战森垂着头,咕哝道:“不常来,一个月一次吧。”
和林湛说的不差,林森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一个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爸,您会觉得……我经常过来,打扰了你们的生活吗?”
“怎么会,只是……千万不要让你妈知道。”林战森几乎每次都要提醒林森这一点,仿佛他这一生就跟这一条规矩脱不开了。
“您放心,不会的,小月也不会说的。”林森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爸,去买套好点的房子住吧,这里实在是——”
谁知道林战森居然拒绝了,他把卡挡回去:“不用,你现在成家了,多得是用钱的地方,何况这么多年我都没照顾过你们俩,我凭什么拿你的钱。我们现在开的小文具店,足以维持我们生活了,至于换房子,哪里需要,这边都是旧小区,离小柳学校也近,搬到别的地方还不方便呢!”
林森吸了一口烟,手里握着被拒绝的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总想做点什么:“爸,您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你以前那么奢侈……”说到这,林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以前的确奢侈啊!别人说由奢入俭难,我倒不这么认为,简单生活一旦经历过,就不愿意再跳出去。以前的餐桌可以摆一百道菜,每个都尝点,肚子就撑了。”林战森把烟灭在烟灰缸里,摇了摇头,眼睛一点一点变得清明:“现在一日三餐,每餐就三道菜,一道荤菜、一道青菜,一道花荤,我们三个人可以全部消灭,那种成就感,比那一百道菜都尝一点,要强烈千百倍。奢侈的生活是由浪费堆出来的,我现在知道,浪费可耻这句话,真是戳人心窝子,以前脸皮厚,呵呵。”
林战森低声笑了起来,像是在笑以前的自己。
林森抬眼看向父亲,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和以前的狰狞、阴沉完全不同,以前他只要一回家就是板着脸,当然他在家里时间也很少,少到林森想努力回忆一些父子俩相处的细节,都难以拼凑完整。
但现在他们却能平和地,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聊着过去。
“明月一看就是个好妻子,你要好好珍惜。”林战森知道小儿子清高,不希望他这次的婚姻跟上次一样无疾而终。
“我会的,爸。”林森转过身,望着父亲沧桑的脸问:“元旦或者过年,我方便再来看你们吗?”
“元旦我们打算去一趟东南省,过年,我们要回苏笑的老家,年年都这样,大概初十回来吧。”
“年年都这样”,父亲的生活已经成为了固定,要把他加进去,就得打破父亲的生活,可是他硬要把自己塞进去,因为那是他的父亲,他酸楚地点了点头:“好,那正月初十后我再带小月过来。”
他们抽完烟,一起走进客厅,纪明月和小柳正在弹着新钢琴,像是在比赛谁的手快,笑得前仰后伏。
她是很爱孩子的,想到这里,林森的心里一沉。
他们在这里玩了一整天,林森才决定回家,临出发前,他将卡放在玄关的零钱柜里,如果父亲不想买房,做点其他事情也可以。
回到云河左岸已经很晚了,纪明月在车上睡着了,林森抱起她,刚进电梯她就醒了,翘了翘脚:“放我下来吧,我怎么睡着了。”
“没关系,我抱着你吧。”
电梯有人进来,看着他们俩。纪明月拍了拍他的胸口,示意他放她下来,林森完全不理会,也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纪明月脸都憋红了。
林森到家才把她放下来,他脱下外套,抱着她:“我爸说你是个好女孩,让我好好珍惜你。”
“你才知道啊。”
“不,我一早就知道,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
“那你还老是拒绝我,那么冷漠。如果我当时放弃了,怎么办?”纪明月当然知道林森是因为不想连累她,但她还是问了。
“小月,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有时候想起这一点,林森就会无比害怕,又无比庆幸。纪明月用手摸着他的脸,认真的问:“林先生,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多喜欢?”
“一万个喜欢。”纪明月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
“一万个是多少?”林森问,她静默了许久,林森又说:“既然说不出来,那只有证明给我看了。”
临睡前,林森对着昏昏欲睡的纪明月,嘟囔了一句:“小月,多读点书,我想听更多你爱我的形容词。”
纪明月翻了一个身,将背缩到他的怀里:“好。”
浮云城只要一感知到秋天,冬天就立刻到了,到了十一月下旬,明明太阳很大,寒风却刺骨刻心。
下午四点多,林森接到一个电话,令他十分意外,竟然是龙城季家大少季琨。
他们聊了几分钟,挂断电话后,林森上楼找了一趟林湛,十分钟后提前下班,开车到纪明月的单位楼下。
“今天这么早?”
“嗯,下来吧。”
林森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刚敲了二十下,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向他疯狂招手。上车后,他侧脸问:“想吃什么?”
“吃火锅吧,有点冷。”
“去上次那家?”
“你没听说吗,天花板掉下来,砸到顾客了,还是不去了。”
“是吗,那去哪里?”
“自助火锅吧。”纪明月想了想,补充道:“就是自己买来自己煮。”
他们来到一家叫“进口”的店,简单粗暴的店名,但食材却不简单。两人走到火锅区,挑了一些食材回家,自己在家吃,果然比外面更舒服。
他们把食材端到大露台的木桌上,撤下了茶盘,摆了十几道盛菜的小碟,看着夕阳,吃着火锅,吃得津津有味,一点都没有浪费。
林森将碗碟塞进洗碗机,纪明月摸着肚子叹道:“好饱。”
从厨房出来后,林森从沙发上拿起一件披肩,走到阳台,披在纪明月肩膀上。
这几个月来,纪明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依赖着林森,在家里时常粘着林森,在单位上班也总是摸鱼跟他视频,要看他的脸。有时候微信视频就那样开着,林森一边办公,一边给纪明月欣赏他工作的样子,纪明月的视线总是火辣辣的,把认真工作的林森搞得像是被两个强光灯直射着。
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加班到很晚,能带回家看的资料就会带回家,哪怕在客厅,或是书房,这样能陪着纪明月,也能时刻看到她的身影,照顾她。
原本一件对他很平常的事情,今天他却说不出口了,但不说也得说。
“小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林森一只手搭在纪明月的肩膀上,望着浮云塔璀璨的灯说了出来。
“什么事啊?”纪明月仍不以为意地和浮云塔顶的探照灯玩。
“我明天要出差。”
听到这几个字,纪明月的注意力光速从远处的云河回到了林森身上,她紧抓着林森胸口的针织衫,紧张道:“出差?去多久?去哪里?”
“去龙城。”林森预料到她会激动,却没想到这么激动,低声道:“要个三四天吧,还不确定。”
“这么久吗?”纪明月想了想,沮丧地挠着头:“我单位一个同事怀孕了,我不能请假,把工作交给她一个人做,所以我不能陪你去了。”
林森听着她的语气十分心疼,只好劝她回青岩老街的纪宅去住。纪明月一个转身扑到他怀里,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好吧,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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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那么远,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准时吃饭,记得早点休息。不要没日没夜地工作,少喝酒,你喝多了我又不在你身边,也没人可以照顾你……”
她说了一大段,林森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季琨邀请他和林湛去龙城一游,这不就是相当于把项目直接甩给他吗?他又想起程海川的提醒——季琨好男色。所以,他主动打电话把他们兄弟叫去,有可能是个陷阱。
但他们有一个护身符,可以保证谁也伤害不了他们,虽然这个东西他们也没用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用。他们决定去冒这个险,由林森独自决定带着段曙天前往龙城。
“听到了吗?林先生。”
林森乖乖地点头:“好。”
“那今天我可要好好抱抱你。”
林森任由她抱着自己,喃喃道:“我也是。”
第二天早上,林森没有叫醒纪明月,只是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就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坐在飞机上,林森一直在想她,从认识她开始,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他们之间有许多相处细节,当时不觉得多么温馨,但细想起来,林森的内心很受打动。
纪明月是一道涓涓细流,是一道晨曦,在他的黑暗世界里照进了一丝光亮。他舍不得,也害怕失去。
飞机每一次颠簸,他都害怕,他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季琨亲自到机场接的他们,令林森惊讶的是,季琨长得十分帅气,人高马大的,操着一口地道龙城话,对他十分尊敬,从机场到走进四季酒店,没有任何不礼貌的举止,甚至看他的眼神都很正常。
难道程海川和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但林森也不是小孩子,他是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段曙天在预料中被安排到另一个包厢,里面都是秘书和司机,而林森和季琨安排在一个豪华包厢。
“小林总,请坐请坐,”季琨把林森迎到主座,招呼他坐了下来,“大林总没来,多可惜,今天还特意为你们设了我们最高规格的龙宴。”
“龙宴?”林森刚坐下就听到这样奢侈的字眼,眼皮忍不住一跳,他摆了摆手:“不不不,季总,这顿我请,我来做主吧。”
“哎!老弟别这样说话,我是东道主,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刚说完,他对着身边高挑的女服务经理挥了挥手:“上菜!”
一个接一个,用硕大的红木案台端上来的菜,令林森大惊失色,这是一道全蛇宴,“这——”
“小林总有忌讳吗?”季琨把外套一脱,递给服务经理,身体往前探,笑眯眯地说:“据我所知,华南人可是不忌口,什么都吃。”
林森脸色很难看:“我很少吃。”
他不是很少吃,是根本没吃过,他们家从来不吃那些有灵性的东西,蛇、猫、狗都不吃,但整张桌子除了蛇肉,找不到任何其它的菜。
季琨大笑起来,把一盆蛇炖鸡汤转到他面前:“没关系,尝尝,所有来这里的客人都说好吃。”
服务经理一听,立刻拿着桌上的小碗,放在蛇汤边,舀了两碗,缩手的时候不小心把汤勺上的蛇汤滴在了桌上的手机面上。
手机屏幕倏然一亮,锁屏是一个男人,不是季琨,而是对面的男人,服务经理身体一抖,恨不得换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季琨的眼神从这个时候有了变化,他看向服务经理,杀气腾腾地,像是要把她吃了,林森不知道服务经理看到了什么,连忙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我和季总要谈点事情。”
一看林森替她解围,季琨立刻挥了挥手“出去吧”,等到包厢只剩下两人,他把汤碗转到林森面前,让他先取,林森取了一碗,他才转回去,把另一碗拿下来。
林森拿着勺,双眸一凛,望着对面双瞳发亮的男人,又望了一眼明黄色的蛇汤,有一些犹豫不决。
季琨既然能撑得起四季酒店这个驰名中外的品牌,也断然不是一个会用下三滥手段的人,林森拿起勺喝了一口,没有任何想象中令人不舒服的味道,相反,还有一点清甜。
季琨仰头一口气喝完了蛇汤,端着碗坐到了林森的身边,拿起桌上没有任何标签的透明酒瓶,给林森的白酒杯里倒了一点酒:“这是我收藏的最好的酒,你在全中国都找不到第二瓶,素闻大小林总皆是海量,喝遍浮云无敌手。”
林森不知道季琨从哪里听说两兄弟能喝酒的,但他说得没错,他们两兄弟喝酒没醉过,红酒根据当天的肚量来,白酒两斤没问题的。但这是在外地,对方又是第一次见面,林森肯定是要谦虚一下:“哪里,海量谈不上,平时会小酌几杯。”
林森喝了一杯,味道确实不错,他在浮云都没喝过这么柔和的白酒,可谓香而不艳、美而不俗,想必珍藏了不少年。
季琨见他品出了味道,又给他倒了一杯,自己也斟满杯子,就在他要举杯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
季琨原本不想理,奈何林森开口提醒道:“季总,这是中午,恐怕是单位有事吧?看看也安心。”
季琨咧着嘴答应,垂头看了一眼手机,霎时大惊失色。
17. 第 17 章
豪华包厢内,只有林森一个人的呼吸声,季琨几乎完全屏住了呼吸,一根手指定在了手机屏幕上,眼睛不由自主地越睁越大。
信息对话框里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传菜的小间。
穿着酒店制度的服务生正拿着一个极小的瓷瓶,往一道刻着龙纹的豪华大盆里撒东西,而这个大盆赫然就是他们眼前的蛇炖鸡汤。
季琨吓得不轻,扬起头扫了一圈天花板,想找针孔摄像。这是他的酒店,谁敢不经过他同意装摄像头?!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信息栏出现了一句话:敢动我的人,我让你下辈子进不了桑拿房。谢苍龙。
就像一句名人名言一样,这句话没有任何语气词,但署名三个字让季琨裤/裆里的东西瞬间萎了,他一哆嗦,把手机往桌面一盖,看向对面清秀的林森。
一般来说,他看上谁,就会把谁的照片放在手机锁屏当背景,也不怕被对方发现,就是这么张狂!
“怎么了,季总?”林森抬起眼,这一眼在季琨眼里像是勾引,又像是威吓。看来正如外界所说,谢苍龙控制了浮云城整条青岩老街,包括眼前这个清冷美人。
“嗡嗡嗡”手机又震动了,季琨几乎不敢去看,但里面像是皇帝发的一道圣旨,而大臣不得不接。
他点开信息,里面又是一张照片和一行文字,文字写着七个大字:“项目给他。谢苍龙。”
他一边点开照片,一边想:“凭什么啊?!你说给就给啊?!”
结果照片让他傻眼了,一个昏暗酒吧里有许多蹦迪的年轻男女,其中一个男人特别博人眼球,季琨的眼睛要盯出血了,这是他的混球弟弟!我靠!弟弟被人拿捏了,这还得了!
季琨喜欢男人,四十多岁还不结婚,家里拿他也没办法,但他有个让家里人拍手称赞的长处,就是对弟弟疼爱有加,虽然管制不住弟弟蹦迪,但好歹没病没灾。
弟弟也是一朵奇葩,15岁开始蹦迪,蹦到现在25岁,蹦出了一身腱子肉。如果说行行出状元,那他就是蹦迪大神。家里特意在花园里给他安装了一个巨型蹦迪房,由得他糟践,但他当然不满足,蹦坏了蹦迪房,又天天跑出去,蹦遍龙城所有酒吧。
看到这张照片,季琨算是相信谢苍龙的神通鬼大了,他低调地发了一条短信,让服务经理上了一道翠绿的青菜,端到了林森面前。
“怎么了?季总,你脸色不太好。”林森身体有一些燥热,心想蛇汤不是清热的吗?而且季琨从看了第一条短信开始,就变得疑神疑鬼,更令他惊奇的还在下面。
“吃点青菜,我家菜园子种的,相当好吃。”季琨不停地给林森夹青菜,像是青菜里混着什么好东西,事实上里面混着催情解药。
他不敢了,不敢对林森下手。
推杯换盏几轮后,他抛出一句重磅炸弹:“我们兴建度假酒店,所有钢材全部采用你们林氏钢铁。”
“什么?”林森举着酒杯,身体的燥热缓解了不少。但他们还没开始谈呢,程海川不是说他在谈判桌上怎么厉害吗。
他笑了笑:“季总在开玩笑?”
“什么话?我季琨做事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就像黄河里奔腾的水,从不往回收!明天你直接去我办公室,我们直接签约。”
林森又愣住了,生意还没谈,就被对方这一下给整蒙了,他扬起眼角:“条件?”
他的眼皮不停地跳,以为季琨会说出一个离谱的条件:“陪我一晚。”那时,他一定会动用他的护身符,给对方一击!
但季琨只是挥了挥手,大笑道:“我找人算了一命,说你林森是我命中注定的福星,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给我带来多少福气!”
给谁做不是做,钢材质量上把关就行了,重点是不要得罪那个变态谢苍龙,不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算命?难不成季总做生意都靠算命?”
“这一点你说对了,我所有合作对象一定要在命格上和我,至少不相冲,对吧,不然生意怎么长久。”这点季琨没有说谎,他做生意讲究八字和,但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例外。
林森借程海川的手机给他打电话时,他借口推脱了,后来他去查了林森的资料,看到两兄弟的照片,立刻眉花眼笑,哪怕八字不合,也得硬合!
林森点了点头:“那我还是把我大哥叫来,毕竟他才是话事人。”
“没问题,把他叫来,我倒要在他面前好好夸夸你。”季琨中气十足地大笑起来,震得林森脑瓜子疼,他觉得这一个小时简直太梦幻了。
季琨在往他碟里夹黑斑纹的蛇皮,他望着碟,感觉那条蛇像是在蠕动,瞬间快吐出来了。
“蛇肉清凉解毒,多吃点对皮肤好,你看我。”季琨把袖子一扯,手臂上雪白,跟手背完全两个颜色,还不忘自夸:“身上更是雪白的。”
林森真怕他把衣服也脱了,自证“清白”,还好季琨没这个想法,又开始聊起了四季酒店的经营历史,逢人就说,太爷爷开始经营,一直不温不火,到他父亲手上才发扬光大,现在父亲半退休,他接手了,下面还有个不听话,天天去酒吧蹦迪,把头发染成马卡龙色的疯批弟弟。
林森安全地回到了房间午休,也是四季酒店最高级的套房,段曙天吃饱喝足,得以沾光,享受享受。
太奢侈了,根本不需要。
林森从客厅走回房间,一边想一边拿起手机,第一个想打的人居然是程海川。为什么跟你口中的季琨不太一样呢?说他好男色,让自己小心一些,他的护身符都还没用上呢。
他没打给程海川,还是先打给了林湛,把这顿迷惑的午餐告诉了他,林湛开心得合不拢嘴,立刻买了下午飞龙城的机票。
最后他拨通了纪明月的视频,刚下飞机没来得及报告,主要精力用来防备季琨了。
纪明月告诉他,晚上下班她就直接回青岩老街了,林森叮嘱她不要走路,直接打车,再把行程单分享到亲人群里,他不一定有时间盯着行程。
下午补了一小时觉,就接到林湛登机的消息,四个小时后,季琨又在酒店包厢设宴接待林湛,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龙宴,而是海鲜宴。
林湛心想,我特意从海边城市跑到内陆城市来吃海鲜,真是关帝庙里拜观音——找错了门!
签约定在了明天,季琨觉得自己还是划算,做成了一单生意,结交了两个美人。他还真没在北方见过这样不相像的两兄弟,哥哥浓眉大眼神采飞扬,弟弟白皙清秀,贵气逼人。
纪明月下班就回了青岩老街,带着那条被宋清风誉为价值连城的,属于路易十四的蓝钻项链……的仿品。
吃完晚饭,她把纪如秋拉到自己的卧室,指着桌上的项链:“妈妈,这是谢苍龙送的结婚礼物,听说还蛮贵的,是不是老街的人结婚,他都是送这样的礼物?”
“多贵?”纪如秋盯着项链,以为是蓝宝石。
“路易十四的蓝钻,仿品也要几百万吧,正品不知道多少个亿。”
纪如秋吓了一跳,盯着蓝钻里发出的夺目光彩,为自己不识货红了一下脸,但她还是有点不相信:“不会吧,这几百万?谢主席送别人什么我倒不知道,但他大方倒是真的。”
“我都怀疑谢主席是不是拿错了,然后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回去。”纪明月搂着纪如秋的手臂,咨询母亲的意见:“要不我还是还回去吧,我这拿得也不踏实。”
纪如秋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妥,点头道:“也是,收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合适。你等爸爸回来,让爸爸陪你一起去还。”
“爸爸今晚不是有事嘛。”纪明月把项链盒子放进斜挎包,走出了卧室,回头道:“没关系,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就在隔壁而已,我先去看看谢主席在不在家。”
纪明月走出纪宅,往八号走去,此时街上的路灯已经开了,但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青岩老街就是这样,总共住着几十个人,经常都是一个人走一条路。
到了八号,三米高的银色防弹围栏将房子和街道阻隔开来,几十个摄像头在门口打着转。谢苍龙是做安保公司的,当然要确保主宅的安全性。
纪明月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几秒种后,门自动打开了,看样子谢主席刚好在家。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杂草丛生的花园,她正奇怪花园为什么没人打理,不止是没人打理,简直可以称作荒废。
望见了主宅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有灿亮的光线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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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月踏着台阶走上去,走到纹着巨龙的大门边,敲了敲门。
“进来。”
纪明月推开大门,沿着奢华的波斯地毯走进去,走了两三米,脚步就定住了。
一楼比她想象中还要奢华,金灿灿的,和门外的杂草庭院格格不入,豪华的大厅内一个人都没有,那刚才那声“进来”是谁发出的。
“欢迎光临。”又一道声音传来。
纪明月望向他,不,应该是“它”,这是一只浑身泛着银色光泽的……机器人,两颗像玻璃珠一样的深蓝瞳孔怔怔地盯着她。
它居然会说话!
纪明月紧抓着挎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话声颤抖不已:“请问,谢主席在家吗?”
“请跟我来。”机器人一个转身,从沙发后面绕到了大厅中央,它走路完全没有声音,脚下像是装了轮滑,快速灵活,倏地一下往客厅深处滑去,纪明月快步跟了过去。
机器人带着她来到了一间餐厅,餐桌前坐着一个人,是正在用餐,一身黑衣的谢苍龙。
“客人到了。”机器人站在谢苍龙身后汇报。
还会汇报,真是奇了,它甚至知道鞠躬。纪明月往餐桌方向靠近了一米,开口道:“谢主席,打扰了。”
谢苍龙不慌不忙地用一个半球形铁罩把他正在吃的东西盖住,然后转过身,精致的五官淡然一动:“纪明月,你来找我有事?”
被这么一问,纪明月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立刻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珠宝盒:“谢主席,这是您送我的项链,它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贵重?”谢苍龙饶有兴致地看她,眼光里满是怜爱。
纪明月把宋清风跟她讲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谢苍龙一边点头,一边笑:“你朋友很有眼光。”
“那当然,她家是做珠宝行业的嘛。”纪明月望见谢苍龙笑了,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点。
我当然知道。谢苍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抬起眼,把纪明月又请回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快机器人端了两杯热茶过来:“纪明月小姐,请用茶。”
“这——”纪明月吃惊地指着仿佛无所不能,有自己思想的机器人,大胆地问:“它是人工智能?”
“没错,它叫——龙。”谢苍龙对着龙挥了挥手,龙立刻点头,机械地答应道:“马上去办。”随后快速消失在两人面前。
谢苍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纪明月喝茶。
纪明月也不扭捏,端起茶杯,望见茶杯里飘着几朵花,是花茶。机器人居然会冲花茶,她惊奇地喝了一口,耳朵又听到谢苍龙说起了话。
“你朋友说得没错,这是路易十四那一百多颗蓝钻中,其中一颗的仿品,价值八百万。”谢苍龙喝了一杯茶,又笑了:“但我可不止送给你,这条街所有新婚夫妇都有收到,不信……你可以问问香花。”
纪明月一惊,居然每对夫妻都有!为了确认,她给香花阿姨发了一条微信,问谢主席送老街的新婚夫妻都是什么礼物。
谢苍龙看着她拿手机打字的动作,唇边挂着笑意。
香花阿姨秒回,发了一张项链的图片,跟她手上拿的一模一样。这回纪明月终于明白了,放下心来:“谢主席破费了。”
“应该的。”谢苍龙指着对方手上的珠宝盒,一脸淡然:“虽然是仿品,但也不能像你这样保存,我去给你拿个盒子。”
不待对方答应,他站起身,接过纪明月手上的小盒子,交代了一句:“你等我。”随后朝二楼走去。
刚踏上二楼,他挥了挥空气中的灰尘,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二楼总共三间房,他走到其中一间,推开门,里面像一个机房,竖满了大大小小的保险箱,他走到最大的黑色保险箱边,用眼球识别打开了门。
保险箱的箱灯一亮,总共三层,上层堆满了炫目的金条,下层堆着琳琅满目的珠宝盒,他往中间那层望去,硕大的空间里只放着一样东西。
谢苍龙盯着它看了好几秒,才伸手把它取出来,那是一个半透明的水晶盒,他把盖子打开,一缕白色烟雾飘了出来,一条一模一样的蓝钻项链显出了原形,但它里面的光芒比旁边的仿品要闪亮百倍。
18. 第 18 章
传说中价值连城的来自路易十四珠宝箱内的月亮之钻,十五年前,他便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遍寻此钻,终于在十年前,在法国巴黎郊区一处隐秘庄园的拍卖现场,通过收买各个也对这颗蓝钻有兴趣的人,以近两亿人民币的价格把它拿到了手。
尽管拍卖现场十分隐秘,但钻石的踪迹一直被欧洲的现代珠宝猎人追踪着,他还是被人找到了。
他们想从他这里买这颗蓝钻,出价从二十个亿到上百亿不等,但他都冷言拒绝了。因为它有真正的主人,而主人就在楼下。
他把水晶盒子放在一边,又走到一米远,打开一个蓝色保险箱,里面堆满了珠宝盒,和纪明月最初收到的一模一样,他把仿品往保险箱内一丢,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咚”。
他合上保险箱门,带着水晶盒子捂着鼻子走下了楼。
“帮你装好了,平时就别戴了,好好保存。”谢苍龙把盒子递给纪明月,又坐了下来:“我给你提个建议,用丝绸布包着放保险箱。”
“好。”纪明月咧嘴一笑,把水晶盒子装进了斜挎包,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谢主席了,我先走了。”
“别急嘛,聊聊天。”谢苍龙的手臂先往空中一身,望见对方坐了下来,又伸长搭在沙发靠背上,直勾勾地盯着纪明月:“新婚生活怎么样?还好吧?林森没欺负你吧?”
“当然没有,他对我可太好了!”纪明月眯着眼笑了笑,谢主席不仅送新婚夫妻重礼,还关心夫妻的婚姻生活,转头又老实交代:“这几天他出差去了,我就回来住。”
谢苍龙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帮了他。
龙城季氏大少爷季琨早就臭名在外,即使季家产业丰厚,也不一定能经住他这么任性地挥霍,但谢苍龙不在乎这些,跟他没关系。
他找到季琨,完全是为了保护林森。这次算是借着林森给了季琨一个下马威,让他不敢再觊觎青岩老街的人,让他和林氏钢铁合作,也算是对两兄弟的精神补偿。
谢苍龙指着茶几上,机器人龙刚刚端出来的鲜果:“吃点吧。”
纪明月望着鲜果,咽了咽口水,都是自己爱吃的!妈呀!居然跟谢主席爱好相同!纪明月也不客气,用水果叉叉了几片芒果,塞到嘴里,还不忘夸奖:“好吃,哪里买的?”
“你喜欢的话,我送点过去。”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买就行了。”纪明月仅仅是想知道哪里买的,水果这种东西哪用得着麻烦日理万机的谢主席呢!
“没关系,一点水果而已,我是主席,应该对你们多加照顾,可惜我平时比较忙,很少在这里。”
“你是经常跑国外吗?”
“嗯,往外跑得比较多,美国、澳大利亚、英国去得最多,因为那边业务更多一些。”这是谢苍龙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交代自己的行程,居然有一种十分惬意的感觉。他不仅透露了地点,还把主要业务一点点地讲了出来,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一旁吃芒果的纪明月听得津津有味,什么异常也没感觉到,就是觉得谢主席很好说话,而且很忙很忙,所以吃完一小盆芒果后,纪明月再次站起身道别:“芒果真好吃,谢谢谢主席,有些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回去吧。”谢苍龙并没有起身,只是挥了挥手。
等到纪明月刚走到门口,谢苍龙又喊道:“明月!”纪明月回过头,一脸诧异,只听对方轻轻说了句:“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可以。”纪明月点了点头,眯眼笑:“当然可以。”
谢苍龙站起身,足有一米九高,手插在口袋里:“你以后也别叫我主席了,把我叫老了。其实,我觉得跟你挺投缘的,就叫哥吧。”
“哥?”纪明月糊里糊涂地喊出声,随后觉得有些怪异,便试探性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龙哥?”
“嗯。”谢苍龙接收对方亲昵的称呼,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笑容:“去吧,小心点。”他指了指纪明月手上的水晶盒子,指的是这个盒子小心保管。至于纪明月的安全,他完全不用担心,纪明月性格很好,不会主动与人结仇,无论是在这条老街,或是老街之外,她都没有树敌。尽管如此,谢苍龙还是把纪明月的安保,设置为产业里最重要的项目之一。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纪明月点头笑:“好的,拜拜。”机器人龙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鞠了个躬:“慢走,纪明月小姐。”
待纪明月出门后,谢苍龙往沙发上一靠,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滑了过去,面无表情地说道:“龙哥,这个称呼真好听。”
“还用你说。”谢苍龙摇着头,叉了一块芒果放进嘴里:“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叫我龙哥。”
这句话倒没错,在外面,哪怕是生意伙伴,也只能称呼他为谢总,或是谢主席,叫他龙哥他不高兴。
纪明月到家时,看见门口堆着几箱水果,往上面一看,全是看不懂的文字,掀开最上面一箱的盖子,正是她刚才在谢家客厅吃的水果。
妈呀,这么有效率吗?她把水果搬进家里,正好纪如秋走出来帮她一起搬:“你这么晚哪里买的水果。”
“哪里,是谢主席送的。”纪明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着母亲嘀咕道:“原来啊,谢主席送给老街每对夫妻都是这条项链,我也就不好再拒绝,他让我好好保管,平时别戴。”
“噢。”纪如秋点了点头,也没有表现出多惊奇的样子。
“妈妈,你跟我说说谢苍龙这个人吧,他可真是有些奇怪,主要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他看起来又年轻,到底多少岁了呀?!”
“他多少岁我哪知道?”纪如秋仰起头,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我只知道青岩老街历任主席名字都叫谢苍龙,一个接着一个的谢苍龙,他们偶尔出现在我们面前,我都搞不清楚现在这位是第几代了,反正都差不多是以他这个形象出现的,毕竟平时见面也不多,谢主席去参加你的婚礼,都让我和外婆吃了一惊呢!”
“什么?都叫谢苍龙,干嘛要这样取名字?!”
“为了守护青岩老街吧。连我们自己人都搞不清楚的事情,外人看来不是更神秘吗?”纪如秋不知道被哪任谢主席给洗了脑,越说越兴奋:“你知道吗?神秘最大的好处就是保护我们,外人不知道我们的几斤几两,就会有所顾忌。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们这里一直相安无事,无人侵扰。但最近听说出了一点事。”
出了什么事纪如秋也没仔细说,因为她也是听说的,纪明月也没太在意,她直接回房泡澡,趴在床上给林森打电话去了。
林森累了一天,跟大哥聊了一会后,也进了房间,刚进房就接到了纪明月的视频通话请求,他点开接通,一张笑脸就出现在他面前,令他的心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林先生!”
“小月。”林森把手机拿近了一些,尽管离开她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回家了还好吗?”
“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见不到你。”纪明月了撇嘴,比刚结婚林森总是加班那会还要委屈。
“我尽快办完事赶回去。”林森笑了笑,像是哄小孩一般问:“龙城这边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
纪明月也顺着林森的意图答应道:“我要吃龙城的稻香村糕点!还有给我带一整只烤鸭回来!”
林森听到都是吃的,笑出了声,他的心肝宝贝只对吃的感兴趣。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挂断视频,林森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回忆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慢慢地捋顺了,季琨原本是想对他下手的。
他其实也不怕,只是还没来得及用护身符,护身符便直接现身帮了他一把。他回忆起多年前,大哥第一次告诉他一窜数字,只要发生了威胁生命的事情,对这窜数字发出两个字“救命”,那无论你在哪里,你的安全都可以得到保证,这就是青岩协会的谢主席对所有人的承诺。
签约比预想的还顺利,高于市场价的千分之零点五拿下了近三十亿的订单,直接给林氏钢铁集团带来了丰厚的利润,说句不好听的话,够董事长室挥霍大半年了。
季琨虽然没占到任何便宜,却把林湛兄弟留在龙城,带他们玩了整整三天,而且是用最高规格接待。
他每天春光满面,就像是带两个情人旅游那么高兴,安慰自己既然得不到,多看两眼也是心情愉悦的。
到龙城的第五天,季琨终于放他们回浮云城了。
送到机场时,季琨和两兄弟轮流拥抱了一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合作愉快,下次见”,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了,透露着分别的伤感。
林森下飞机时,浮云城忽然狂风大作,雷鸣电闪,但雨还没有下下来,天已经暗透了,林森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一刻。他想先回到家放行李,洗个澡,再去纪宅接纪明月。
打开家门,家里很黑。
林森放下行李箱,恍惚看见阳台上有个白色身影像幽灵一眼飘来飘去,他停住脚步,仔细看了过去。
那是纪明月!她穿着一件白色纯棉长裙,正把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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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来,叠好,放在阳台木椅上。
风很大,白色纱帘吹起来,飘在她的身上,打雷声太大,她始终没有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
林森脱下身上的脏衣服,放在门口的脏衣篮里,再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居家服套在身上。他走进洗手间,仔细把手洗好。
再回到客厅时,纪明月的白色身影仍在阳台上来回飘荡,林森漆黑的双眸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地发亮。
他走到客厅与露台的推拉门边,静静地站着,一分钟后,纪明月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
几秒钟后,她看清楚来人,把衣服往凳子上一丢,冲过去跳到了林森的身上,双腿夹在他的腰上,开心地喊:“林先生!你回来了!”
林森没有说话,双手紧紧地抱着她,整张脸埋在了她的头发丝里。
大风吹了进来,林森将纪明月压在露台的墙上,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另一手捧着她的脸开始吻她。
从轻柔的吻到疯狂的吻,林森始终一字未发,窗帘不停地干扰着两人的亲昵,林森摸索着墙面的遥控器,按了一下,厚重的遮光帘缓缓拉上,隔绝了所有光线。
林森重心下移,用滚烫的唇感受身下瑟瑟发抖的身体。
“林……先生”,纪明月仰着头喘息道:“可以……到房间里吗?”
“嘘。”黑暗中,林森用深不见底的目光望着日思夜想的那张脸,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陷入了纪明月热烈纯粹的爱里,他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无比需要对方。
纪明月靠在冰凉的墙上,拼命抑制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但身体难耐的快感疯狂地涌了上来。
“嘘,小点声。”林森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对方却并未听从半分,任由自己释放体内窜动的情愫。
林森率先投降了,他不想这样甜腻诱人的声音被其他人听去,直接将她抱进客厅。
……
大雨终于落了下来,打湿了整个露台,他们躺在漆黑的客厅,四目相对,纪明月嘶哑地问:“你不是过两天才回来吗?”
“工作完成了。”林森盯着她殷红的唇。
“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才……”
林森没回答反问道:“你不是住妈妈那里吗?”前天晚上视频的时候,她还在纪宅的卧室里住着。就昨天一个晚上没视频,因为季琨带着他和林湛去了龙城最大的会所,见了一堆经营酒店的老板。
“昨天回来的,家里不能一直没人,会没人气的。”
林森听着她的话,心中一股暖流漂过,原来这里才是她的家,他抱住她,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小月,我以后尽量不出差。”
纪明月同样伸手摸他的脸:“这几天,我真的想林先生呢。”林森十分佩服她对的直白,毫不做作。
几秒钟后,他终于承认道:“我也是。”他将唇覆在她的脸、唇、锁骨,不忘喃喃道:“我也是。”
“出差回来,不累吗?”纪明月的身体如蛇一样,暧昧地扭动起来,更像是在回应他的热情。
“累,所以才跟你一起放松。”
窗外狂风骤雨不停歇,室内他们拥抱在一起,说着动听的情话,仿佛成了世界上最甜腻和幸福的夫妻。
谢苍龙的事情纪明月只字不提,就让这件事情成了一个秘密,月亮之钻被她用一块小时候穿过的丝绸肚兜包起来,锁在了纪宅保险柜里。
接下来的日子,林森发现,这次出差加深了纪明月对他的依赖。她问自己要了很多张旧照片,从小到大各个阶段的,起初他以为要这些照片只是为了收集起来作纪念,谁知道她先把照片放进照片扫描仪里,全部扫进了电脑,然后又打印了一套,买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相框装裱起来,一部分放在床头,一部分带到了单位。
从视频背景可以看到,纪明月把相框放在办公桌上,里面是他的单人照,就连电脑和手机屏保都全是他。
周末,林森带着纪明月到车展逛了逛,让她挑了一款车,车子到了后,她又把林森的照片贴到车里。
平时林森就开着这辆车送她上班和接她下班,回到家,纪明月更是不想让林森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她看电视的时候,他就坐在沙发上研究材料,他不仅要忽视电视机发出的声音,还要抵挡纪明月对他的“骚扰”,可谓十分艰难地集中注意力。
尤其是天气越来越寒冷,她几乎不想脱离林森的怀抱,林森长久以来的独居生活习惯,终于被这位天使般的纪明月给彻底打破了!
19. 第 19 章
纪明月这么粘人,林森并没有任何不舒服,但有时候看专业材料需要绝对的专注,他撇开玩游戏的纪明月,悄悄走进了书房。
这是他近一个月在家里,第一次离开纪明月视线这么长时间,刚开始耳朵还时不时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游戏背景音乐,后来材料看进去了,就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了。
一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林森低头笑了笑,他放下手里的材料,抬头对着门扬声道:“进来。”
很快,门被打开了,一个毛茸茸的头伸进了门缝,附带一句调皮的话:“忽然发现林先生不见了。”
“进来。”林森又笑着重复了一次。纪明月的整个身体显露在林森的视线里,使得他的目光变得明亮。
纪明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办公桌的侧边,她把牛奶放在桌上,低下身体,手撑在书桌上,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在看什么?”
林森垂下眼,不动声色地答:“最新的锈蚀研究报告。”
纪明月翻了翻,A4纸上的文字,她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她,她有些懊恼:“怎么都是英文的?”
“过来。”林森招了招手,把软软糯糯的纪明月搂进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温柔地安慰道:“专业报告,你不用看懂。”
纪明月还是不气馁,拿起报告,瞪着双眼努力识别顶端的英文,可惜连一个“rust”,她都回忆了半天,结合林森的话,用泛白的指尖点着这个词,小心翼翼地问:“腐蚀?”
林森努力憋住唇间的笑意,点头夸奖道:“答对,很棒。”不夸还好,一夸纪明月就更加气恼了,嘟着唇不说话,林森把她的脸捧到面前,认真地解释起来:“小月,英语只是工具,你需要用才去学习,不需要的话,就不用去关心了。”
他把纪明月抱进怀里,呢喃道:“你不需要懊恼,更不要觉得这是我们的差距。这不是差距,这是工作环境不同,需求不同。就好像……”
林森停顿下来,想了几秒钟,拍着纪明月的背,举起了浅显的例子:“就好像你刚刚玩的三国杀,我也不是很懂游戏里的规则和语言,但如果某天我想玩,我可以去学习,如果我不想玩,我永远不需要去了解它。”
为了转移纪明月的注意力,林森跟她讲起了腐蚀的故事。
“腐蚀是材料和基础设施的癌症,它给每个国家的国民经济都造成了巨大的难以想象的损失。比如造成核电站的核反应堆融化,导致飞机、轮船、汽车等交通工具的损毁。另外,锈蚀是海军的头号威胁……”
纪明月的头靠在林森的肩膀上,耳朵听着林森温柔低沉的声音,像夏日的潺潺流水声,令人愉悦安心。
“小月,时间不早了。”林森讲了大半个小时,把热牛奶喝完了,抬眼望见桌上的电子时钟,十点钟。
他拍了拍纪明月的背:“你早点睡。”纪明月抬起慵懒的身体,不舍地问:“那你是不是要到很晚?”
“可能会比较晚。”林森亲了一口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忍,不忍让她一个人回房先睡:“你……”
“没关系,我自己睡。”纪明月又把头趴回他的肩膀,手指在他的背上画着爱心。
林森感受到无数个爱心散发出来的不舍,合上几十页的锈蚀报告,直接把纪明月横空抱了起来:“走。”
“去哪里?”纪明月窃喜,却还是要象征性地问一问。
“先带你睡觉。”
“那材料——”
林森垂下头,警告道:“所以你乖乖地,快点睡着。”
到卧室后,林森帮她脱掉家居服,再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睡了。”说完这两个字,他坐在床旁边的沙发椅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纪明月乖乖地闭上眼睛,睫毛抖动着。一分钟后,她睁开眼睛,对上林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森抬起身体,开口问:“睡不着吗?”听他这么问,纪明月用被子捂住脸,笑道:“不是。”
林森坐在床沿,将她头上的被子拉开,盯着她泛着红云的脸,直接将唇覆了上去。不到三秒,对方喘息起来,林森也不矜持,整个身体渐渐移到了床上,与她重叠在一起。
因为知道她已经十分疲倦了,林森没有像平时一样要求更多,一个小时后他走出了房间,回到了书房。
林森再回到房间的时候,纪明月已经进入了深睡眠,也就是无论林森怎么盯着她,或是亲她的脸,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她也不需要再抱着小毛睡觉。当然改变自己二十年的习惯,还得先发生一件特殊的事情。
有一天半夜,林森感觉怀里空空,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他坐起身看向浴室,也没灯。
林森吓了一大跳,鞋子都没穿,冲到客厅打开灯,空无一人。找了半天,结果在次卧的大床上找到了抱着小毛的纪明月。
他摇了摇头,把她和小毛一起抱回了大床。
林森搂着纪明月,纪明月搂着毛毛虫,他忽然发现,为什么要强迫她离开小毛呢,既然它可以带来安全感和舒适感,就让它留着好了,反正也不影响自己抱着她。
第二天,纪明月抱着小毛醒来,嘀咕道:“咦,怎么林先生变小毛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走到餐厅。坐在餐桌前的林森望着她笑:“你醒了,快去刷牙来吃饭。”
“林先生,对不起。”纪明月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森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凌乱的发丝抹平。
纪明月指了指卧室的大床,嘟囔道:“我怎么又把小毛给抱回来了。”
林森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没关系,我们就把小毛留在大床上。”
“可是,林先生不喜欢我……”
“我错了,小月。我不该那么自私地要求你舍弃……你的安全感。”
“林先生,我……”
“没关系,以后我抱着你,你抱着小毛。”
纪明月心底有一丝感动,轻声说道:“林先生真好。”林森笑了笑:“去刷牙吧。”
纪明月点了点头,欢快地去洗漱了。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小毛虽然还在他们床上,但纪明月几乎没有再搂着小毛,甚至经常把它踢下了床。
几次反复把小毛踢下床后,他都有一些心疼小毛了,就把小毛洗干净,收了起来。
想到这里,林森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躺下来,把纪明月捞进怀里,对方立刻黏在了自己身上。
林森喜欢这样一种依赖,使他在这个世界上,仿佛有了真正骨肉相连,长在他心尖上的人。
“早,小林总。”段曙天看见老板满面红光,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跟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开始汇报一天的行程,说到晚上五点三十分的饭局时,他又慌张地停顿了一下。
但林森这次没有回头,也没有问任何有关饭局的信息。
到了下午四点,天气已经变得很暗了,风越刮越大,像是要下雨的节奏。林森有一些担心,打开天气预报,大暴雨伴随八级到十级大风。
他立刻打电话给纪明月,问她带伞了没有。
“带了,单位有一把伞。”一把小花伞,但纪明月并没有说出来,它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八级大风的。
林森站在落地窗前,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砸在玻璃窗上啪啪作响,他一脸忧色:“小月,要不然你在单位食堂吃饭,再等我一会,我这边吃完马上去接你。”
“不用啦,我等会直接打车回去。”纪明月轻快地答道。
“外面冷,你多穿……”
“好哒,我会注意安全的。”
林森还是不放心,下班高峰期下大雨,是最不好打车的,他想派个人去送她回家:“你在单位等等,我还是派个人过去接你。”
“哎呦!真的没关系。”纪明月在手机里嚷嚷起来:“林先生,这么近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的。”
纪明月一直都不娇气,哪怕有时候装出柔弱的样子,也是为了得到林森的疼爱,这一点,他一清二楚,“那好,你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我吃完饭马上回来。”
纪明月一下班便走出了单位,撑着伞在门口拦车,但根本没有空车,手机的打车软件也没有响应,全都被林森说中了,但为了不让他担心,纪明月决定走回去,也才二三十分钟。
走到一半时,天上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雨越下越大,大到雨伞都快破了,根本走不动路。天色已经暗得看不清前面的路了,路上行人并不多,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呼啸而过,依旧没有出租车,伞的伞骨断了两根。
纪明月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了,但附近没有商店,她又只穿了一件薄外套,还浑身湿透了,就在无助的时候,她看见有人站在一块只有半米宽的墙檐下躲雨,她也走了过去,冷得瑟瑟发抖。她准备给林森打电话,却发现手机的信号消失了,心里一惊。
半个小时后,林森还是没收到纪明月的短信,他走出餐厅,站在观景台前,大雨比刚刚还要大了不少,对方电话已关机。
林森皱了皱眉,又打了一个,还是不在服务区,微信视频也呼叫失败。他发了一条短信:你到家了吗,怎么电话打不通。
林森回到餐厅,心不在焉地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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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林湛发现了不对劲,挤了挤他的手臂:“怎么了?”
“小月电话打不通,我担心……”
坐在林湛旁边金玉听到后,笑道:“小林总,要不你先回吧,我和大林总在这里陪王总就行。”她又转向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对吧?王总,我们的小林总家里有些急事。”
王总被金玉的样子迷得七魂不见了六魄,挥了挥手:“好好好,有急事赶快回去。”这里当然是人越少越好,他还巴不得两位老总都离开呢!
林森道歉后离开了餐厅,直接到停车场开了那辆纪明月最爱的车,一路狂奔,耳机里不停地拨纪明月的电话,还是没有信号。
林森心里很乱,他把车停在税局楼下,遇见了纪明月的一个同事,打听之下才知道纪明月五点就离开了。他悔恨不已,望着车窗玻璃上疯狂作业的雨刮器,心里滴着血。
林森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纪明月的思维去想,她没打到车,那么就会选择走路回家。他沿着回家的路慢慢地开车寻找纪明月的身影,终于在墙角下看到浑身湿透,全身抖得像只小动物一样的纪明月。
他猛地停下车,伞也不拿,直接冲了上去,脱下外套裹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纪明月才反应过来,是林森抱住了自己,她一只手搂住林森的腰,哽咽道:“林先生,你来了。”
林森接过她手中的小伞,另一手摸着她的脸:“这么凉。”纪明月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林先生,没打上车,手机又没有信号,我只能在这里等雨小一点,谁知道……”
“走,上车先。”林森抱着她上了车,换下湿外套,用一块车用毯子裹住了她:“你抱住毯子。”
“林先生,我冷。”纪明月双手裹住毯子,发着抖。
林森将车内暖气调到最大,把风抬到最低,再用纸巾把她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擦掉:“小月,我身上也是湿的,没办法抱你,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去泡澡。”
林森刚想启动汽车,却听到纪明月轻声说道:“林先生,亲我好不好?亲亲我就没那么冷了。”
纪明月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林森,林森将身体探过去,捧着她的脸,用热吻给她驱除寒意。
好一会,纪明月红着脸轻轻推开他:“林先生,我好一些了。”
林森仿佛有些意犹未尽,他舔了舔唇:“好,我们回家。”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家了,林森脱下湿衣服,再将纪明月身上的毯子拿下来,带她进了浴室,将浴缸放满热水,再把她的湿衣服全部脱下。
“我自己来。”纪明月红了脸。
“你手冰凉的,别碰自己。”林森自顾自地帮她脱完最后一件遮蔽物,再牵着她进了浴缸:“来,坐下”。
林森拿了一个小壶,将温热的水浇到她裸在温水外的皮肤上。
“林先生,你也湿透了,进来吧。”纪明月缓过来后,盯着林森的上身建议道。
“我没关系,先把你暖一暖。”感觉到纪明月体温恢复正常后,林森放下小水壶,脱下所有裤子,走到淋浴区,直接在她面前冲洗身体。
纪明月看了一眼洗澡的林森,脸愈发绯红,虽然他们曾一起洗澡,但她从没见过他独自洗澡,有一种窥视香艳画面的感觉。
林森身高185,腰身劲瘦,肩膀厚薄适中,因为去健身房的时间少,腹肌已不算明显,但没有任何赘肉,是她喜欢的那种优雅修长的身材。
“看够了没?”林森低下头问。
“哈?”纪明月将视线转回浴缸的水面,咬着唇狡辩道:“我没有。”
“没看够是吧?”林森朝她走来,将腿跨进浴缸:“来。”
“不是。”纪明月双手捂住脸,声音从指腹缝隙中溜走。
林森笑了笑,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问:“还冷吗?”
“不冷了。”纪明月捂着脸,摇了摇头。
“下次这种情况不要逞强,打不到车,要么在单位等我,要么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如果走不了,可以派车接你。还有,紧急情况可以做什么,你忘记了吗?”
纪明月用朦胧的眼神望着林森,她当然没忘,只要是青岩老街的成年人都不可能忘记那窜可以救命的数字,可是上次她见了谢仓龙一面,知道他特别忙,实在是不想用这种小事去麻烦他,虽然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下属做,但她就是不想麻烦谢苍龙。
远在美国的谢苍龙鞭长莫及,但早已派属下前去救援,被林森抢先了,林森抱着纪明月的照片就保存在他的手机里。在这一点上,谢苍龙心里给林森加了一分。
20. 第 20 章
浴室里氤氲着温热的汽水,传来一男一女温柔的私语声。
“这还算不上紧急情况,下雨被淋湿而已,如果说这么小的事情就去找谢主席,那他岂不是要忙死了。”纪明月玩着浴缸里的水,面对裹住自己的滚烫身体,她有一些无所适从:“咦,你不是在招待大客户吗?”
“我担心你,就提前退席了。”看见对方眼里的歉意,林森快速补充道:“没什么比你重要。”
纪明月的手指划着水,身体变得温热,嘴上不忘表达自己的真心话:“林先生,你真好。”
林森捧着她的脸,想起车上的那一幕,又起了特别的兴致:“为什么亲亲就不冷呢?”
“不知道。”纪明月闭上了眼睛。
“那我再试试,等会你告诉我。”林森不待她回答,便将唇覆在她的唇上,再次用身体温暖她。
一个小时后,林森从卧室里走出来,给纪明月加了一件披肩,又将刚煮好的姜茶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她:“喝点姜茶。”
“不喝,我不喝,难喝。”纪明月抱着披肩,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
“乖,喝一小杯。”林森将她搂在怀里,把杯子伸到她的嘴边,她依然倔强地紧闭着唇,林森叹了口气:“那你宁愿吃感冒药吗?”
“都不想吃。”纪明月仍在摇头。
“来,我陪你。”林森将她抱在腿上,端着杯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哄着她喝完了半杯。另一杯满满的,林森一口气喝光了。
他一边洗杯子一边回头说:“如果你感冒了,我可不放过你。”
“不会的,有林先生在,一定不会感冒。”纪明月端着一杯白开水漱口,她实在不喜欢姜的味道。
林森笑了笑,从厨房走出来,手伸到她的裤腿里轻轻一摸:“来,我抱你上沙发,你的脚又有点凉。”
他拿了一件灰色薄毯把纪明月包裹得像个俄罗斯套娃,然后满意地坐在她身边:“我去楼上买几个菜,你在这乖乖等我。”
纪明月原本想说不要上去,不想他见到那个悠悠,只听林森又说:“我打电话好了。”他扬了扬手机,“我有电话,特殊情况可以送下楼。”
林森看穿了纪明月的想法,遵从她的意思去办了。
半个小时后,两菜一汤送了下来,纪明月亲自到门口拿,并亲口对悠悠说了声:“谢谢你哦,悠悠。”
悠悠再次铩羽而归。
吃完晚饭,处理完餐食垃圾已经九点多了,林森看夜间气温下降很快,便把纪明月带进了卧室。
两人快速洗漱完,林森帮她脱掉居家服,换上睡衣,再用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些,他也躺了下来,关掉了灯。
漆黑的卧室里,林森沉默不语。
“林先生,你睡着了吗?”
过了很久,直到纪明月感觉自己快要睡着,才听到身边幽幽传来的哽咽声:“大雨里看见你缩在墙角,我的心都碎了。”
听见林森忧伤的感叹,纪明月鼻子一酸,她侧过身:“林先生,我要把你碎了的心拼起来。”
“是吗,你试试。”林森搂着她。
纪明月的头钻到他的胸前,开始用手指捣鼓起来,林森觉得有一点痒,“你这是在做手术吗?”
“就是做手术,缝缝补补。”纪明月在他的衣服上亲了一口,带着可爱的童音咯咯咯地笑:“小心心,我已经给你做完手术啦,你痊愈咯,我亲你一口,连疤痕都没啦。”
林森失笑了一声,“你倒挺会为自己解围的。”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句话使得纪明月抽泣起来:“我不要你心疼,你心疼,我也心疼。”
林森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喃喃道:“小月,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一直安安稳稳的,不受伤、不受冷、不受饿,开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无法护你周全,还挺有挫败感的。”
“林先生,你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嘛,有时候明明是我自己造成的错误。”
“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是渐行渐远的,只有我们是最亲密的关系,互相陪伴对方到永远,爱你、保护你就是我的责任。”
“那我也要爱林先生,保护林先生,一辈子要这样。”
林森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柔声道:“小月,你听好,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我不在的时候,尽可能地照顾好自己。工作如果实在累,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做。剩下的你不要操心,全部交给我。”
“好,我知道。林先生,我困了。”纪明月每次缩在他温暖的怀抱,就忍不住犯困:“每次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我就想睡了。”
本来林森一本正经地交代她保护自己,却不料对方只知道抱着自己犯困,林森有种吃了闭门羹的感觉,他摸了摸纪明月的头发,轻声呢喃:“难道我是迷魂香。”
“是,你是我的迷魂香,我被你迷晕了。”
林森的心瞬间软了:“乖,好好睡。晚安。”
黑夜里,林森看不清她的睡颜,但眼前依然显现出对方的轮廓。林森自觉,世间的美好已无需再多,这一张安睡的娃娃脸,已然足够。
·
元旦前几天,四大金刚终于团聚了,两位男士几乎感激涕零。
露天咖啡厅,穿着羽绒服的纪明月捧着一杯热咖啡,身体打着哆嗦:“谁挑的地点,这么冷。”
对面的邢戈幽怨地盯着她,没说几句话,光观察她的变化了,头发长了一些,皮肤更加白皙,脸上洋溢着一抹幸福的光彩,他太嫉妒了!
穿着羊绒大衣的宋清风指了指对面的男人:“肯定是你,就你想得出来在这种馊主意。”
“冬天在室外才有新鲜空气,你看看玻璃门里。”高大壮硕的俞舟只穿了两件衣服,指着咖啡馆里:“全是他们哈的气,我真的受不了。”
“你呀!就跟个莽夫一样,什么时候替女孩子考虑过。”宋清风嘟囔了一句,朝纪明月努了努嘴。
俞舟刚想顶嘴,听到邢戈幽幽地问:“明月,你什么时候离婚?”
霎时间,气氛像是被冷空气凝结住了,整张桌子变得雅雀无声。
纪明月率先反应过来,瞪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想要我离婚?下辈子吧!”
俞舟推了推邢戈的手,凑过去低声抱怨:“你不是答应我不说这些吗?又来了!明月结婚都几个月了,你脑子秀逗了,还想着人家离婚。我上次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吗?她说你对他很好呀。”
宋清风探过头八卦道:“谁呀,我怎么不知道?邢戈,你还真是行啊,谈恋爱了也不在群里通知。”
邢戈瞬间怒了:“我没谈恋爱!我跟她没有共同话题!”
“真巧,我跟你也是。”纪明月盯着他,无情地呛道。邢戈眉头紧皱,喝了一口咖啡,不再出声。
宋清风挥了挥手,试图缓解令人窒息的空气:“我们好不容易聚一次,真的要吵架吗?”她朝俞舟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附和道:“对呀,再吵架,我下次再也不组织了。我们四个人各奔天涯算了。”
邢戈看向俞舟:“你——”
“各奔天涯的是你们,我和月可是经常聚的。”宋清风顺了顺胸前的卷发,嘲笑对面两人。
邢戈终于举手投降,望着对面的两位女士,声音低了几度:“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乱说话,行了吧。大家聊聊最近的近况呗。”
他将视线投向纪明月。
“我很好,幸福快乐,下一个。”纪明月将脸转向宋清风。对方却长叹一声:“老样子,工作没什么激情,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下一个。”
俞舟靠在椅子上,开口道:“我工作还可以,教孩子打篮球还是挺有乐趣的。感情世界嘛,和上一个人一样。”说完他瞥了一眼宋清风,对方根本没回应他幽怨的眼神,他只好低下了头:“下一个。”
“我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邢戈连续三个“不好”,惊呆了众人,也惊呆了周围的顾客。
俞舟皱着眉头按住他:“喂!你小点声,不知道你的,还以为你刚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呢。”
“我最近什么都不顺,喜欢的人跑了,我爸妈逼着我进体制,还有相亲。”一张俊朗的脸变得狰狞。
“我怎么听着挺好呢,又是进体制,又是相亲。”俞舟呆呆地想像,如果换成是他,他会很知足的。
“有什么好的,你喜欢你去!”
“你要真让给我,我还真去!”俞舟毫不示弱,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邢戈就是一个不知足的人。
“哼!”邢戈别过脸,不再说话。
宋清风将头探到桌子中央,把咖啡杯移开,小声八卦道:“你们知道吗?肖伟和小茹在一起了。”
“什么?不会吧。肖伟不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吗,小茹那么优秀,怎么会?”纪明月瞪着眼睛,看向她。
“这个就叫做总是深情被辜负,偏是套路得人心。”俞舟直接对这件事下了一个定义。
“有道理。”邢戈哀怨地看了一眼纪明月。纪明月装作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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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问:“你们知道华南省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吗?玩两三天的那种?”
“我知道,浮云度假村呐。”宋清风举起了手,嘿嘿一笑,她们已经去过了无数次。
“还有吗?”纪明月冲宋清风一乐,转向对面两位男士。
“林海野生动物园不错,咱们改天去玩玩?”俞舟提议道。
宋清风立刻嫌恶地挥了挥手:“动物园有啥好玩的,不要,全是动物表演,残忍!”俞舟听她这么一说,歪着头想了想:“要不过海去澳门玩玩?差不多两三天。”
“也行,元旦有三天嘛,大家一起去?”邢戈点头附和,他巴不得可以跟纪明月多点时间相处,谁知纪明月立刻提出了异议:“我不行,我都结婚了,怎么能跟你们去玩几天。”
“那你问那里好玩干嘛?”俞舟嘀咕道,显然还活在过去四人单身的世界里,宋清风狞笑了一声:“这还不懂,跟她家那位去呗。”
邢戈:“……”他放在桌下的拳头紧紧握着,纪明月是他的白月光,是他丢失,永远得不到的白月光,但他不甘心,他要找机会扳回一局。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以咖啡代酒干一杯,预祝2020年一切顺利吧。”纪明月先拿起了杯子。
“来,干杯!干杯!”四人的杯子碰在一起,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拿着易拉罐庆祝各种节日的日子,开始各种回忆他们共同经历的趣事。
“还记得初三的那个除夕夜吗?我们偷偷拿鞭炮去野外放,结果一不小心把邢戈的嘴炸肿了,真的笑死我了。”俞舟捧着肚子,率先提起可以令所有人捧腹大笑的糗事。
“记得记得,回家跟家长说是蜂蜜蛰的,关键是家里还信了,带着去医院找蜂针,找了半天没找着。”
“你看,这里还有一个小疤呢,疼死我了,当时。”只要忘记纪明月结婚这件事,邢戈又可以恢复成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哈哈,你以前就是个受气包。”
一回忆起小时候,他们就有说有笑,还时不时发出一阵爆笑,甚至顾不上礼仪拍打着桌子,惹来周围的人频频往这边看。
同样坐在角落里的林森,也听到了一阵阵夸张的笑声,他将目光移向了那张吵闹的桌子,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但他没有上前,而是认真和客户谈事情。和客户告别后,他发现四个年轻人还在那里,想了几秒钟,他觉得应该上前打个招呼。
他走过去喊了一声:“小月。”
“林先生!”看见西装革履的林森,纪明月惊喜地站起了身,眼里闪着亮光:“你也在这里?”
桌前两位男士不可置信地喃喃“林先生”,尤其是邢戈,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看来这两人的感情也一般啊,不然怎么称呼这么客套呢!
林森不动声色,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温柔地答:“和客户谈事。”
“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死党。”纪明月拉着林森的胳膊,一一介绍:“这是清风,你知道。对面的邢戈,和俞舟,都是我的好哥们。”
她对着众人一笑:“照片你们可都看过了,他叫林森。”
林森一一握手,等到邢戈的时候,他感觉对方手的力道已经超越了握手礼的平常力度。他抬起眼,发现了对方眼里明晃晃的敌意。
纪明月拉着林森温暖的手掌:“你的客户走了吗?那一起坐吧。”
“客户走了,但我还要回趟公司,就不坐了。晚上我六点可以到家,先做好饭等你,行吗?”林森将纪明月肩上的围巾重新整理好,裹住她颈上冰凉的皮肤。
“好。”纪明月开心地点了点头,林森眼神致意众人,便告辞了。
“帅吧?有为青年呐!”宋清风揶揄着对面的两位莽夫:“多学学人家,多绅士多儒雅啊!哪像你们,天天跟要干架一样。”
邢戈一言未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俞舟靠在椅子上,喃喃着:“看样子,明月晚上不跟我吃饭了。”
“聊一下午也差不多了嘛。”
他们又聊了两三个小时,天黑才解散,邢戈提出吃晚饭,被纪明月拒绝了:“我不跟你们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聚。”
说完,她和宋清风拥抱了一下,便钻进了正在等待的出租车,隔着玻璃窗朝他们三个挥了挥手。
邢戈望着远去的出租车,眼里满是凶狠的光,如果眼睛能杀人,出租车司机恐怕已经被杀了好几百下。
司机不仅载走了他的白月光,也载走了他仅存不多的良知。
21. 第 21 章
纪明月在云河左岸小区门口下了车,走到楼下商场超市买了一袋水果和零食,美滋滋地上了楼。一打开门,发现家里漆黑一片。
咦,林先生不是说六点到家吗?这都六点半了。纪明月一边脱鞋,一边嘀咕,可能是路上堵车吧。
她先将袋子放在地上,将围巾和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柜里。穿好拖鞋后,她弯腰把地上的袋子提了起来,刚抬起头,发现一米远有个黑影。
定睛一看,是林森!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地,也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林先生,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纪明月顿住了话,她望见林森朝她缓缓走去,停在她身前。
“林——”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林森的双手搂住了脸颊,重重地亲了下去。
纪明月起初瞪大了眼睛,她望见了林森颤抖的睫毛,恍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沉醉在他的吻中。
就在对方合上眼睛的那一秒,林森睁开了幽暗的双眼,他一个转身,把她的身体跟着一带,轻轻压在白墙上,如饥似渴地吻她,脸颊、唇、耳垂,所有够得着的地方。
无论对方如何喊自己的名字,林森始终一言未发,反而愈发热烈地吻她。他听到了她剧烈的喘息,直接撕掉她身上的居家服。
纪明月感受到林森从未有过的霸道而强烈的占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林、林先生……”
林森的耳根已经被对方的声音浸润得红透了,他闭上眼睛,将她转了过身,一只手放在墙上抵住她的脸,任由她的喘息声在他原本就温热的掌心逐渐化成了水蒸气。
“林先生!”支离破碎的喊叫声被闷在了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指尖,他刚刚抽过烟,纪明月还能抽出心思去想这个,想到林森抽烟的原因,她的心里就一痛,“不要……在这……”
林森高大的身影覆在她身后,仿佛惩罚一般,不让她看自己的脸。越是这样,纪明月喘息得愈发剧烈,手指在墙上按出了许多条水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森低沉嘶哑的声音,在漆黑的空间响起:“叫我什么?”
“林……先生。”
林森将纪明月搂在身前,仅靠自己的一只手支撑在墙上,如恶魔般的嗓音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森……”纪明月双手触碰不到墙,无力地抓住环在腰间的手,身体如寒风中的落叶般无助地颤抖。
“最后一次机会。”林森将她的双手高高举起固定在墙上,使得他们的肌肤几乎无法触碰到。
一种难以形容的疯狂触感鞭打着纪明月,她喘息着摇头:“抱我,林先生……抱我……”
林森眼眸愈发深沉,他空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温柔地上下抚摸了好久,终于,纪明月将一只被压在墙上的手挣扎出来,她抓住腰间的手缓缓上移,颤抖地呢喃了两个字。
“老公。”
林森听到了,他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这个满意的答案,他低下眼眸,整个身体俯向前,将正在燃烧的热温传递给她,纪明月颤抖得愈发厉害。
林森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狠狠地问:“当着别人的面,叫我什么?”
“老公!”
“继续喊。”林森温柔地命令道,甚至不忘抽出空去关心她,“冷吗?”
纪明月快速点了点头。
“怎么会,你不知道吗?你的身体滚烫得要把我融化了。”
可惜纪明月的嗓子完全嘶哑,已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整个人如一只长途飞行千里的美丽蝴蝶,筋疲力尽。尽管如此,林森并没有放过她,他抱起她走向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卧室的大床上,林森帮满脸潮红的纪明月套上一件毛绒睡衣,给她穿地板袜:“他还喜欢你。”
纪明月抬起慵懒湿润的眼睛,薄唇微张:“我只爱林先生,其他人我都看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爱我?”昏暗的灯光中,林森将两手撑在床上,停留在她身体上空,皱着眉问道。
“我爱林先生,不需要理由。”
林森的手环住她,抱了几分钟后问:“饿了吧,我打电话叫楼上送点吃的。”纪明月紧紧抱着他的腰:“林先生,不要。”
林森低下身体,蹲在她的身前:“那好吧,我做点面条好不好?”
“嗯。”纪明月将袜子踩在地板上,作势要起身。林森按住她的身体,将她额前的发丝轻柔地挂在耳后:“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我要陪着你。”纪明月紧紧拉住他的手,舍不得放开。林森点了点头,站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待她坐下后,将电视遥控器交到她手里:“你就在这看电视,我十分钟就做好了。”
“好吧。”纪明月盘腿坐在沙发上,按开了电视。林森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依旧发红的耳廓,眼睛变得朦胧起来。他走进厨房,从柜子里取出面条盒,从墙上取下一个小面锅,装好饮用水,放在燃气灶上,点火。
他打开抽油烟机,吸了吸鼻子,眼睛盯着锅内的水,从纹丝不动,到有了几颗气泡,再到无数个气泡,最后沸腾。他想自己是锅内的水,纪明月就是锅下面的火。她将自己冰冷的心,逐渐点燃至沸腾。
她总是可以轻易点燃自己,无论是身体或是心灵。
这样的女孩真的属于自己吗?表面上,她十分依赖自己,但她是一个坚强乐观的人,自己才是那个脆弱敏感、恐惧黑暗的人。她总是在安慰、陪伴和容忍自己。一旦尝到了生活的甜,自己还会再经受苦痛吗?
我的家庭如此不堪,她会不会有天想要逃离。
林森将面条用一大一小的情侣碗装好,在上面撒了一点葱花,随后拿了两张隔热垫,端到了餐桌上。
弄完这些,他走到沙发旁,手伸到她的腋下,将她一把搂抱起来,柔声道:“饿了吧,我们吃面。等会不要闹脾气,不要吃辣椒了,我给你加了一点生抽和葱。”
纪明月双腿夹在他的腰上,跳下了地,一溜烟跑到餐桌前,发出了赞叹:“哇,看起来就很美味。”
她跑进厨房,快速洗好手,回到了餐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挑起面,吹了一口就放进了嘴里。
林森坐了下来,拿着筷子,看着正在大口吃面的纪明月,忽然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纪明月嚼着面条,口齿不清地问道。
“让你饿着了。”林森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歉意,他抽了一张纸巾,探过身体,把它夹在了纪明月的颈间。
纪明月舔了舔嘴唇上的面汤,精力恢复了一大半:“这碗面,抵过你的任何歉意。简直太好吃了。”
林森低下头,耳朵泛红,说道:“嗯,等你吃完面,我陪你玩三国杀,好不好?”
“真的吗?你会无聊吗?”纪明月睁大眼睛望着他,以前他明明对这个完全没有兴趣的。
“不会。”林森边吃面边回答:“益智类开动脑筋。”
“我玩这个,都没带什么智商的,老是被人说猪队友。哈哈。”
“所以,我帮你扳回颜面。”
纪明月盯着林森的脸,认真起来:“你是一个严谨博学高智商的工程师,但我和你有很大差距。你知道我这个人智商不算高,每天下班回来就是打打游戏、煲煲剧。我也没什么追求,没想在工作上做得多么出色,获得多高的职位。我只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平凡地生活。”
“我知道。”林森喉咙一紧,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眼里充满了温情。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这么怕失去你。但这句话,他却没有说出口。
沉默了一会,纪明月脱口而出:“林先生。”
“嗯?”林森自然地接住这个称呼,心里依旧对于刚刚的欢爱存有一丝难堪,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火,但对方完全没有怪自己,甚至没有提出任何抱怨的话。
仿佛他无论做错什么,她都可以原谅自己。
“你有好朋友吗?”纪明月眨了眨眼睛,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相处这么长时间,似乎除了回林宅和见客户,他很少出门见朋友之类的。
听到这个问题,林森愣了一下。“好朋友”三个字十分遥远,但他很快想起了一个人:“好朋友倒算不上,但他是我挺佩服的一个人。”
“噢?他是什么样的人?”纪明月实在是好奇,林森佩服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岂不是比他更厉害。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中就立志当一名中学化学老师,大学毕业后他花了两三年时间去考正式老师,都没考上。做了三年外派老师后,他偶然接触到了浮云希望小学,就离职去了那边做小学老师。”
“小学不是没有化学吗?”
“对,他说因为希望小学更需要老师,他学习能力非常强,就在那里当了一个全能老师。这一待就是七年,每日粗茶淡饭,乐得逍遥自在。他就是性格比较执拗,不肯屈服权贵,恰恰因为这个优点,培养了许多有志向有骨气的学生。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
“那他妻子也愿意这样?”
“他单身,所以周末我偶尔会去那里走走,那里空气不错。”
“噢?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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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要不元旦去看看他?”纪明月的眼睛变得雪亮,喊道:“叫上清风!”
“好。”林森想起他们婚后半个月,他送纪明月去商场,在门口望见宋清风,莫名其妙想起了任平生。但据他所知,宋清风是大小姐出身,她会看得上这位希望小学的老师吗。林森抱着一丝疑虑,但没有表现出来。
元旦很快到了,市区到处都是人,纪明月毫不费力地说服宋清风和他们一起去郊区走走。直到车子停在了浮云城希望小学,宋清风才知道这对夫妻的用意。
毫不夸张地说,她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位俊秀的乡村教师——任平生。
好一个“一蓑烟雨任平生”!
任平生身高184,有书生意气,也有远大抱负,站在人群里像是独秀一枝,干净、善良、淳朴。
宋清风眼睛都挪不开了,甚至私下抱怨纪明月夫妻这么晚才带她来,要是错过了这样的人,她可会遗憾终身,纪明月转头就把话告诉了林森,林森直接甩出五个字“万物皆有期”,不早不晚,当下就是最好的时间。
任平生对宋清风的第一印象也还不错,知道她是个城里的大小姐。
他跟林森打完招呼后,听说她们想在这住一夜,半开玩笑地对两位女士说:“我们这里实在是简陋,可住不了几位贵客。”
宋清风偷偷笑了起来,说住一夜不过是逗一逗任平生,他们什么过夜装备也没带,任平生却忽然认真起来,耳朵都红了:“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们找个干净一点的招待所。”
林森转头询问两位女士的意见,纪明月努了努嘴:“我跟着林先生!”
宋清风大方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没问题!我整个假期都可以留在这里!”她转向任平生:“平生老师,我想见识下乡村教师如何教学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原来无所畏惧的任平生,听到宋清风想看他授课,心里像是有蚂蚁再爬,痒了起来:“这——”
“我不用你照顾,你只要让我进教室听课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任平生只好答应下来。纪明月在一旁助威:“清风,你也可以发挥你的专长嘛!”
宋清风的眼睛一亮,仰头盯着任平生,兴奋道:“我可以吗?我学艺术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任平生皱了皱眉,孩子们对艺术这一块几乎没多少接触,他们老师里没有一个会这些东西,那孩子们会接受吗,他也拿不准,而且这里没有任何乐器或是书画纸笔。
“放心,我自带工具!”宋清风不待对方答应,立刻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挂断后她挥了挥手机:“下午他们会送过来,都是全新的,就当做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任平生没想到她这么认真,转头看向林森,像是求救。
林森垂头一笑,给他解惑:“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是给你的,对孩子们好的东西,你就不要拒绝了。”
纪明月也附和道:“平生老师,我的清风从读书时就很崇拜老师,也很喜欢孩子,所以呀,你就给清风一个机会嘛,让她试试。”
“平生老师,真的真的,我想给孩子们上几节艺术课,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嘛。”宋清风撒起了娇,她以往可是很少撒娇的。
左一个“平生老师”,右一个“平生老师”,任平生耳廓带着耳根,还有那颗心,全都热了起来。
他点了点头:“行,暂且一试。”
两个姑娘听他说话像个古板的老先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伏。
中午他们在郊区的小饭店吃了一顿饭,林森和纪明月商量了一会,提出:“我们晚上要回青岩老街,就不住了。平生,你好好招待清风。”
“我的清风可就交给你了!”纪明月端着酒杯,冲着宋清风眨了眨眼。
任平生放下筷子,扫了一眼三人:“这——不是说好了在这住吗?”
“我们刚接到的电话,晚上有个青岩沙龙。”纪明月并不是说谎,他们真的收到了通知,只不过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
“那好吧,你们回去,我在这里也行,元旦假期过了后,我还要待几天,给孩子们上上课。”宋清风转向任平生,大眼写满了期待,期待对方同意她留下来。
任平生几次欲开口同意,但怎么都说不出口,直到店老板给他们上了一个菜,任平生趁着大家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快速说道:“那等会吃完饭,我带清风小姐去找招待所。”
“好耶!”纪明月笑出了声,她举起杯子:“我们碰杯吧,祝新年快乐!”剩余三个人也举起了杯子,轻轻一碰:“新年快乐!”
22. 第 22 章
林森和纪明月在回家的路上,同时收到一条通知:所有在浮云城的人必须无条件参加。原本还犹豫不定,甚至不打算参加。现在也不用犹豫了,直接去就好了。
他们先回浮云左岸洗了个澡,简单吃了一些晚餐,换上出席正式场合的服装。林森穿上一套羊绒灰色西装打领带,纪明月化了个淡妆,穿了一条白色羊绒长裙,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奶白色黑点的猞猁猫皮草。
“这是仿皮草,不是真的哦,真的我可不买。”纪明月生怕林森知道她买动物皮草,会嫌她残忍。
林森一边帮她穿好,一边解释:“即使是真皮草,也要分情况。现代皮草绝大部分是人工养殖的动物,这样就不会破坏生态系统,而且养殖场为了保证毛皮质素,会悉心养殖。当然,有些人还是无法接受用动物的皮毛做衣服,每个人想法不同,你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纪明月仰头望着林森,眼里满是粉红色的小爱心。
晚上七点五十分,他们出现在了青岩老街的沙龙礼堂。
这座礼堂是一栋百年建筑,最初的建筑风格和乡村祠堂很像,但它的面积更大,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后来经过几代谢主席的修缮,它成了一座豪华的现代礼堂。
这是举办青岩沙龙的固定场所,除了每个月的例行沙龙,老街的住户私底下也可以来这里聚会。但这一次既不是例行沙龙,也不是私人聚会,而是一次类似于紧急会议的沙龙,发起人正是协会主席谢苍龙。
这倒是一件奇闻,近几年,每月固定举办的沙龙,谢苍龙几乎不出席,都是由他的机器人龙代替出席,龙会负责记录沙龙提出的问题,能回答的,它会先回答,不能回答的,回去转达谢苍龙。
在他们看来,龙也是一个奇特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对任何一个参加沙龙的人了若指掌,和普通机器人不同,龙长相怪异,谈吐不俗,还经常替谢苍龙下达命令。这样的机器人,使得神隐的谢苍龙更加神秘。
林森挽着纪明月走进礼堂,金碧辉煌的大厅,四周全是金灿灿的墙面,璀璨夺目的水晶灯有数十只,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晃花了。
林森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走进来,纪明月也差不多,她又不做生意,也不需要什么帮助,很早参加过几次觉得没意思,就再也没来了。
大厅内只有几个人,都是林森熟悉的面孔,他一一打了招呼,直到纪明月看见了父亲,还有林湛,他们坐在大厅右侧的双人沙发聊着什么。
“爸爸,大哥。”纪明月先喊了出来,秦道心站起身,惊讶道:“小月,小森,你们也来了。”
“爸爸。”林森垂头打了个招呼,又将身体转向林湛:“大哥,到底今天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林湛摇了摇头,望向这对几乎不参加协会的两人:“你们也收到了必须参加的通知?”
“嗯。”纪明月答应道,转头看向门口,还不断有人走进来,率先引入眼帘的是香花阿姨,挽着丈夫走了进来。她的丈夫姓杨,接近六十岁,是做卫浴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几乎垄断了整个浮云城,但近几年出了一个新品牌,横扫浮云城,把他们的份额挤掉了20%,而且还在加速。
随后走进来的是住在12号的武进,总是一张苦瓜脸,但大家都能理解,武进的父母在三年前的一次车祸中双双身亡,一直在国外读书的武进不得不放弃学业,赶回来处理后事,并继承家里的房地产公司,现在三十岁出头,以读书人的思维经营公司,靠吃老本撑到现在。
纪明月端着酒杯,身体转向大厅左侧,眼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黑白西装,约四十岁上下,化着浓妆的短发女人。她拿着手机不停地讲着电话,双目失神,脸上像蒙了一层阴云,显然是在和电话对面的人争论什么。
她是14号汤氏的唯一继承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结婚,独自经营家族的红酒公司,看她这么不淡定的样子,想必公司有了危机。
目光往右移,一张单人沙发上品酒的男人——蒋天赐,是这条街里最安静无声的男人,说得不好听,就是没有存在感。他性格孤僻,谁跟他打招呼,他都是淡淡一笑。
但他很有钱,不需要自己打理公司,老婆是一个富豪的女儿,嫁过来的时候直接把他家族的化妆品公司合并了。他就拿着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过着“简单”的生活,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还挺令人羡慕的。
这就是整条青岩老街仅剩的住户代表,今天全到齐了。
“小月,先坐下。”林森把她带到林湛旁边的双人沙发坐了下来,把她手里的香槟抽走:“别喝太多。”
纪明月眨着眼睛,问:“林先生,什么时候开始?”
“八点吧,还有几分钟。”林森把两人的酒杯往大理石圆角几上一放,跟着纪明月坐了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大厅的人,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这样的聚会犹如推理小说里的暴风雪山庄杀人模式,故事开场,就有人要死。
但他想得太严重了,这里不会死人,反而有好事发生。
八点整,从礼堂的后门走进来一个人,是谢苍龙!
还有他的机器人龙!
谢苍龙穿着一套浑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衣颈上打了一根黑色领结,看起来既神秘,又优雅。
龙率先鞠了一躬:“各位晚上好。”还有比谢苍龙亲自到场,龙代表他问候大家还要令人惊愕的吗?
谢苍龙走到礼堂中央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他凝视着在场所有人,当看到侧边的林森和纪明月时,眼底闪现了一丝不可察觉的亲切。
纪明月没感觉到,但林森敏感地感知到了,他想不明白,谢苍龙到底在开心什么。
谢苍龙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坐下来。所有人听话地放下酒杯,找座位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主座。
谢苍龙沉默了十几秒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放轻松,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倒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大家遇到了一些困难和困惑,我想我作为主席,也应该尽尽责任。今晚的沙龙,你们尽管提需求,只要我谢某做得到,一定满足大家。”
话音刚落,台下窃窃私语,谢主席主动提出帮助大家,这可相当于买彩票中了大奖啊!有这等好事。
“轮流来吧,大家也不是外人,有困难也不怕当着大家的面提,说不定其他人也能帮忙解决一下。”谢苍龙扫视了一圈,盯着林森和纪明月的方向,掷地有声:“人人有份!”
14号汤氏的汤莉首先站出来,举手示意:“谢主席,那我先说吧。众所周知,国家对行政公务人员下达了喝酒消费的限制,我这几年的红酒销量直线下降,现在屯了很多高价红酒,实在是有点撑不下去了。”
谢苍龙笑了笑:“所有滞销高端红酒,我买!但你必须保证质量。另外,你若想继续经营红酒公司,需要重新调整策略,要么生产平价红酒,要么换渠道,国内不行,就国外。”
“你买?”汤莉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那可是上亿的红酒啊,但她不敢质疑谢主席的能力,忙不迭地点头笑道:“谢谢主席,等公司起死回生后,我会重新调整公司经营方向。”
见汤莉这么轻易得到谢苍龙的救助,很多人都心痒了,6号杨氏提出了一个困难:“近几年崛起的卫浴品牌‘大圣’不知道背景是什么,吞食了我们不少份额,让我们关了好多店铺。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现金流断裂,恐怕要破产啊!”
谢苍龙垂下眸,把玩着中指上的黑色戒指:“大圣,呵,我有办法,半年内让它退出浮云市场。”他抬起眸,目光凌厉:“放心吧。”
“啊?”杨氏大吃一惊,和香花对视一眼,半年退出?这怎么可能?香花反应比丈夫更快,立刻垂下头笑:“那就先谢谢主席了。”
林湛见状,也不舍得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他站起身,身体向着谢苍龙:“谢主席,最近几年的钢铁市场很不景气,我们公司也面临转型困难,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转型困难。”谢苍龙仰起头,嘀咕这几个字,像是在沉思。不出五秒,他转头说道:“我可以派人协助你们转型,林湛。”
“协助我?”林湛的大眼闪烁了一下,他摸不透谢苍龙的意思,但又不敢当面违背,只好点头:“好,好,谢谢,我考虑一下。”
尽管林湛说考虑,但谢苍龙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
他转向其他还没开口的人,只见蒋天赐抬起手,声音冰冷:“谢主席,如果能帮我把公司从恶婆娘那里抢回来,那真是万分感谢。”
纪明月瞪了瞪眼,这句话可是信息量巨大,难道他的公司是被他的老婆恶意收购了?所以说,不知根知底的富豪联姻也有它的风险。
“没问题,小CASE!”谢苍龙并未放在心上,仿佛这是他弹个手指就能解决的问题:“下一个。”
“我的房地产公司经营不下去了,我看不惯那帮老家伙,那帮老家伙也不服我。我真是身心俱疲,撑不下去了。”苦瓜脸的武进向谢苍龙求助,就像对父母求助一样的语气,他实在不知道能怎么办,若是退出的话,浪费了父母半辈子的心血,不退出的话,又整天被那帮老家伙围攻。
“把他们全换掉。”谢苍龙目光里闪现了一丝难得的不平和的杀气,他低下眼:“放心,我来操作。”
武进痴呆了几秒钟,连忙点头,管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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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真的可以呢:“好好,谢谢。”
秦道心也憋不住了,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也无法拯救濒临破产的纪家玩具厂,原本纪老太的意思是通过联姻拯救,哪知林氏钢铁集团也有一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感觉,好在女儿挑选到一个好丈夫。
“谢主席,我这边的公司也很困难,现在电商冲击太大了,我们厂在各大商店的专柜也撤了一大半,有时候一天卖不出一个玩具。”
“为什么不转线上?”
“转线上成本不够,现在广告费昂贵,我们的现金流顶不住——”
纪明月听父亲这么说,才知道玩具厂的财政状况这么严重了,她把目光投向了无所不能的谢苍龙,谢苍龙也温柔地瞟了她一眼。
“很好解决,我成立一个线上销售公司,搭配三五个主播,直播卖货。”谢苍龙眯了眯眼,手指在下巴上摩挲:“广告一定要打响,不要怕浪费钱,每一分广告费,最终都能回到你的口袋。放心吧,我会搞定。”
秦道心目瞪口呆,谢主席三言两语就帮他化解这个危机,那他真的太感激了,硬拉着纪明月一起,连说了好几声谢谢,纪明月和林森面面相觑,这谢苍龙难道有通天的本领?
大厅所有人看向这对新婚不久的夫妻,现在只剩下他们没说了,谢苍龙也把目光转向了他们。
“我——”纪明月站起身,像是一个被点到回答问题的学生,她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困难,但自己没有,她想要替另外两个人许愿:“谢主席,我有两个心愿。”
“什么?两个?”秦道心拉着一向单纯的女儿,不知道怎么这次做出贪心的举动:“小月,你——”
“无妨!”谢苍龙的眼神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伸出修长的手臂,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请说。”
纪明月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我希望谢主席给我的丈夫林森先生,介绍一些本地的项目,让他不再出差。”
这一句说完,林湛和林森同时看向她,要林森不出差,这怎么可能,他是总经理,还分管业务部。即使给他介绍了本地项目,也不能有外地项目就不去,除非——
除非本地项目,可以一个接着一个,让他不需要再往外地跑。
纪明月提出的问题已经让大家很吃惊了,但谢苍龙的反应更是震惊了所有人,他深深地点了点头:“当然,当然可以。”
得到谢苍龙的肯定后,纪明月十分高兴,拉着林森的手,笑道:“听到了吗?谢主席愿意帮我们。”
谢苍龙等不及了,好奇道:“那这第二个呢?”
纪明月松开林森的手,朝谢苍龙走去,机器人龙做了一个令大家吃惊的动作,它往后退了一小步,以往这个时候,它绝对已经上前拦住试图靠近谢苍龙的人了。
“这第二个嘛,我想申请给谢主席的花园除个草,种点植物!”
大厅里传来阵阵惊呼,不知道纪明月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大胆要帮谢主席除草,她又是怎么知道谢主席的花园什么样子。
谢苍龙的眼神微变,对于第二个请求实在是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纪明月会为自己争取点什么。话说回来,他的花园杂草横生,是有他的特殊理由,但纪明月并不知道,她大概以为是没时间找人打理。
他点了点头:“好,准了。”
纪明月冲着谢苍龙一笑,又转身走回林森的身边,冲他努了努鼻子,悄悄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谢主席的花园全是杂草。”
“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回去之后跟你说。”
林森心里溢出了淡淡的醋意,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谢苍龙究竟为什么对纪明月这么好?竟然有一种宠溺的感觉。
“林森,到你了。”
林森垂下头:“我没有困难。”
站在身后的林湛扯了扯林森的西装外套,林森不理会,重复了一遍:“不需要谢主席解决。”
谢苍龙“噢”了一声,大笑起来:“你倒是谦虚!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他站起身,对着众人点头道:“各位晚安,我先走了。”
他朝纪明月望了一眼,就往后门离开了。纪明月接收到了他的眼神,想起在谢宅,谢苍龙的两句话。
“我可以叫你明月吗?”
“叫我哥。”
林森望着谢苍龙离开的背影,这个人为什么和上次来参加他的婚礼,给人感觉不太一样呢?
沙龙进行了半个小时,大家就接二连三,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因为谢苍龙已经答应帮他们解决问题,他们暂时不需要再寻求彼此的合作了。
23. 第 23 章
青岩沙龙一结束,林森领着纪明月先去纪宅坐了一会,十点多才回到林宅。林湛早就在客厅等着他们。
林森把纪明月送到二楼,拿好衣服让她洗澡,等到纪明月进了浴室,林森才下楼走到了客厅。
“这么好的机会,你以为天天都有吗?”林湛转过身,一步步靠近冷淡的林森:“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该说的你不是都说了吗?”林森喝了一口水,侧脸望向他,“其它的也没什么需要帮的。”
“我说了?哼!你看看他给我提的什么主意,说是让人帮我转型,实际上是想窥探我们商业机密。”
“商业机密?”林森仰着头,短促一笑:“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人看见的东西吗?”
林湛胸腔一震,猛地起身,发起了脾气:“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吗?不帮我说话也就算了,还替那个狼子野心的人说话?”
“我没有帮任何人说话。大哥,只要你不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就没有任何人奈何得了你。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转型,自己心里清楚原因。”林森的眼角一扬,眼光里蹦出了如刀子般的目光,把林湛刺得连连后退。
“你——”林湛指着他的鼻子:“莫非你的翅膀硬了,你忘了从小到大,我是怎么保护你的?”
“我没忘。”林森皱着眉头,垂下头:“我没忘,我就是因为没忘,才容忍你做那么不堪的事情。”
林湛蓦地扬起手,直接朝他脸劈过去,谁知林森不仅没有闪躲,甚至抬起脸,直迎他的愤怒。
“咻——”一阵风停在了林森的耳边,扬起了他的一缕发丝。
在离他的脸一厘米的时候,林湛手顿住了,他双眼通红,望着林森的脸,尽管怒火已经无法抑制地从心底蹿了上来,但他还是不舍得打他。
从小到大,他爱护林森,不让母亲伤害他分毫。到了现在,他的本能依然是爱护他。
他缓缓后退着,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为什么自己不舍得。
林森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也不想再激怒林湛,垂头低声道:“大哥,对不起,小月在等我,我先上去了。”
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身后传来一句:“小森,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森顿了顿,没有做任何回应,就踏上了楼梯。楼梯下,林湛的眼珠变得异常黑,比外面的夜还要黑。
回到二楼,纪明月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她望见林森情绪不太好,以为是青岩协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不高兴。她走到衣柜边,拿出林森清香的睡衣,先放在鼻间闻了闻,然后才递给他:“林先生,你先去洗澡。等你洗完澡,我再跟你说。”
林森接过睡衣,轻声答应了。
洗澡的十分钟里,林森幻想了无数可能,脑子都快想废了,导致他洗完澡穿睡衣时,扣子都扣错了,还是纪明月把扣歪了的扣子重新扣好。
纪明月站在床边,整个扑到林森怀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让你出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林森垂下头,望着纪明月粉嫩的脸,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心蓦地软了:“不,我很高兴。我也跟你说过,我不想出差。”
纪明月踮起脚尖,在林森的下巴上亲了一口:“那既然不是因为这件事,就一定是因为谢主席了。”
一个轻如羽翼的吻,让林森丢了魂。他忽然就不在乎纪明月和谢苍龙之间的瓜葛了,他只在乎一件事:“小月,不要我出差是因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纪明月不让他出差是为什么,他就是想亲口听她说。
“因为我想在,想见林先生的时候,三十分钟内林先生就能出现。”纪明月搂着林森的腰,说着她的理由。紧接着,她牵着林森爬到床上,靠在他怀里,把和谢苍龙的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林森静静地听完了,皱紧了眉头。他最大的疑惑不是谢苍龙热情款待她,给她送水果,他最大的疑惑是为什么谢苍龙让她叫哥。
尽管纪明月毫无保留,但他还是没有获得任何关键信息,同时,他也知道了他和季琨的第一顿饭局,谢苍龙救他完全是因为纪明月。
“小月,以后有这种事要先告诉我。我怕——”
“林先生,别怕。我直觉告诉我,谢主席没有恶意。”纪明月枕着林森的手臂,嘟囔道:“林先生,不说了。我困了,想睡觉了。”
林森把被子拉到她的颈边,关掉床头灯,手轻柔地摸着她的背:“小月,睡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林先生。”
不到两分钟,纪明月就睡着了,林森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想了很多。谢苍龙如果没有恶意,那他到底为了什么?难道是——爱意?
纪明月睡得很香,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的时候,林森正在换衣服,纪明月把被子往上一拉,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地盯着不远处光裸的上身,几秒种后,它就消失了。
纪明月轻声叹了口气,被林森听到了,他转过身,对上纪明月的眼睛,笑了笑:“你醒了?”
“林先生,早。”
林森走到床边,手抚着她的脸:“还睡吗?今天外面有点冷。”
纪明月缩了缩脖子,这毕竟是在婆家,睡太晚不好,大嫂每天都是七点前起床,她也不好差太多,“我还是起来好了。”
林森也没反对,下午可以补觉。他走到衣柜旁,拿出一件羊绒衫和黑色长裤,回到床边:“我帮你穿。”
纪明月眨了眨眼,林森帮她穿,意味着要先脱掉睡衣,她挠了挠头,刚想反对,对方就把她拉了起来:“我动作更快,天气冷。”
林森把她的睡衣一脱,快速套上毛衣和裤子:“吃完早餐,我们回去。”他拿起床边的袜子给她穿好,又把她抱下了床:“这两天冷,就不出门了,乖乖在家。”
“噢。”纪明月的脸烧得通红,这就是传说中的爹系老公吗?太温柔体贴了吧,为什么没有早遇见。
“去刷牙,我收拾一下东西。”林森把她牵到浴室门口,转身回到卧室,把被子整理好,又取了一箱书,准备带回云河左岸。
刚收拾完,纪明月就从浴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一滴一滴的水渍。林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把纪明月脸上的水渍抹干净,手揽着她的肩膀:“走吧。下楼。”
“等等。”纪明月顿住脚步,林森垂下头望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纪明月仰起头,呆呆地望着林森,林森回望着这双小鹿斑比一样可爱的眼睛,也实在是忍不住垂下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纪明月这才垂下眼,笑了起来。林先生可真懂我,她的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
到了一楼餐厅后,只有林湛和郝碧云在吃早餐,两人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交流。
林森轻咳一声,显然在为前一晚的争吵感到尴尬,但林湛似乎忘记了不快,主动打起了招呼:“早。快吃吧,等会凉了。”
“大哥大嫂,早。”纪明月往郝碧云对面一坐:“咦,妈妈呢?”
“她吃了点东西,就上楼了。”林湛一边喝粥,一边应道,郝碧云附和了一句:“最近胃口不太好,总是吃一点就说吃不下了。”
林森心里一震,抬头问:“有没有请陆医生来看?”
陆医生是他们的家庭医生,和他们签订了长期医疗协议和保密协议,提供上/门服务,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凭借放行条出入青岩老街的人。
“上个月他还过来做了全身检查。”林湛夹了一个包子放进嘴里,嚼完咽下去才又说:“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天气变化比较大,老年人体质差,不太适应而已。”
林森听说陆医生来检查过,也就没说什么了。大哥一向孝顺,什么事都顺着母亲的意,一定会把母亲的健康状况放在首位。
在这一点上,林森自觉做得不够多,他想,以后还是少气她一点,毕竟年纪大了。
郝碧云笑着望向对面:“你们放心吧,我和湛哥会照顾好妈妈的。我们吩咐厨房时不时煮一些山楂麦芽茶,开胃用的,妈妈也很喜欢喝。”
“大嫂,大哥。”纪明月放下勺子,抱歉地笑了笑:“辛苦你们了,以后我们一定多回来。”
“哪里话,我们应该做的。”林湛说这句话的时候,直视着林森,像是在说,你老婆都比你懂事。
吃完饭,林森带着纪明月回了云河左岸,一到家,就换上一件毛茸茸的卡通连体服,洗完手直接往沙发上一蹦:“终于回来咯!我的妈妈呀!外面真是冷!”
他们只是从地下车库上来的,都感觉到了冬天的寒意。
林森眯着眼笑了一下,走到茶几边,先打开客厅空调,走到电视墙的角落,转开加湿器开关。
做完这些,他走进浴室,先洗了个手,一边擦手,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似乎有了一点变化,眼睛里藏着一种磨灭不掉的笑意。
从浴室出来后,林森看见了一双明晃晃的脚丫子,斜搭在沙发扶手外,电视里正在放一个综艺节目。
林森往前走,先是看到毛茸茸的头,再走近一点,一双卡通袜子赫然躺在在地上。他叹了口气,空调才开没几分钟,她就把袜子给脱了。
林森走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摸了摸她的脚丫,冰凉透心!他立刻把这双白皙的脚丫放进肚子下面的毛衣里,责怪道:“怎么脱了袜子?刚刚不是还说冷吗?”
“开空调了嘛,有点热。”纪明月盯着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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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地敷衍起来。
“热?你脚冰凉的。”
纪明月用脚指头弹了弹:“林先生的肚肚好温暖。”
林森皱了皱眉,从地上捡起袜子,穿在她的脚上。
谁知道纪明月越发得意起来,她抬起双脚,对着袜子炫耀道:“你们呀,可没林先生的肚肚舒服呢。”
林森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笑容,原本想进书房整理书的,但现在他改了主意。他先将空调遥控器温度调到了最高,再从茶几上拿起巴掌大小的遥黑色控器把客厅的窗帘全合上了。
紧接着他走到玄关边,“啪”一声把客厅的灯也关了,室内只剩下电视散发出来的幽幽蓝光。
纪明月惊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天花板熄灭的灯,又看向电视机,没停电啊!她转向正向自己走来的林森:“你关了灯吗?做什么?明明你提过不要在黑暗的光线下看电视和手机的,怎么——”
话音未落,林森已经靠近了她,他选择不回答,而是将她抱起来,面向电视机,坐在沙发顶端。他站在她的身后,还比她高了一个头。
感觉到对方想要回头,林森的双手攀在她的肩上,嘶哑道:“别动。”
低沉的警告声将纪明月的情绪拉到最顶端,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她感觉到对方正在将家居服背后一条长长的拉链缓缓拉开。
冷空气瞬间进入衣服内,纪明月手指紧紧抓着沙发顶端的绒布,惊呼:“林先生!”
拉链无声地继续下滑,光裸白皙的背露了出来。林森呼吸一滞,他忍不住贴近蝴蝶骨,轻轻一吻。
纪明月的脊背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啊”了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
林森直接将她从沙发顶端抱了下来,让她背对着自己站着,纪明月仿佛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双手扶在沙发靠背上,轻喘道:“林先生。”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大提琴的广告,但林森的声音却比大提琴的低音还要低,如同沉闷的鼓声,在纪明月的耳边轰然作响:“冷吗?”
她点了点头,脸色变得血红。
林森的一只手,继续将拉链往下拉,直到小腿边才停了下来,如山峦一般的窈窕曲线近在他的眼前。
“林先生,我怕。”
林森充耳不闻,两只手伸到她的肩膀处,将她的整件连体衣往前轻轻一推,即使室内的温度在逐渐升高,纪明月依旧冷得全身发抖。
“记住,你会冷。”林森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说完这句警告,林森又开始亲她的脖子,蛊惑着说:“乖,等会就不冷了。”
纪明月的身体越来越热,几乎要尖叫起来,林森咬着她的耳朵,“你还看不看电视?”
纪明月无心回答。
“不看,我就关掉了。”见对方无力回应,林森的手往前一伸,从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室内陷入了一片漆黑,两人的触觉瞬间放大百倍。
“还冷吗?”林森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和教训的意味。这使得纪明月的双手试图伸向身后,想要触碰对方:“冷,要抱抱。”
林森却不放过她,他将她的手固定在沙发绒布上:“穿袜子吗?”
“穿。”纪明月连声音也颤抖起来,林森却不依不饶:“下次记得吗?”
“记得。”
林森低声一笑,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你刚刚说要什么?”
“要抱抱。”纪明月侧过脸,试图获得热度。
“好。”林森直接抱起她,绕到沙发前面坐了下来。纪明月像是沙漠里一个饥渴的旅人,遇见了一片绿洲,紧紧地用双手缠绕着他的脖子,身体紧紧靠向他。
她太冷了!
林森感受到对方强烈的依恋,心软地问:“这样可以吗?”纪明月仰着头,嘴里不知道咕哝些什么。
“摇头还是点头,我看不清楚,说话。”
纪明月将身体紧紧贴着他,嘴唇在他的耳边不满足似地喃喃:“不行,要抱抱。”
“这样还不行?”林森眼眸闪着光,他将纪明月横躺在沙发内端,唇埋在她的颈肩:“小月,这样呢?”
“不……”纪明月摇头喊道:“要抱抱!林先生,抱抱。”
林森摸着纪明月满是汗水的脸,喃喃道:“小月,我离你不能更近了。你看着我。”
纪明月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像是听着天外来音,嘴里不停地喊“要林先生抱抱。”
林森把她的手摊开,和她十指相扣,抵在沙发背上,望了她一会,又轻轻啃噬她的耳垂:“小月,我们已经是生死相拥了,我们的每根发丝,每根手指、脚趾和汗水全部融在一起了。我们合二为一了,天底下没什么能分开我们了。”
24. 第 24 章
纪明月在林森的喃喃细语中,意识变得缥缈和朦胧,像是来到了热辣的沙漠,一下子又是冰天雪地,最后来到宽阔无边的大草原。
她原本是冷的,现在浑身烫得要将沙发烤出一个洞来。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林森,需要林森滚烫的手心覆在她的皮肤上,给她温度。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没什么能抵得过林森的声声呢喃“小月”。
某一刻,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不知飞向哪处,自己都没意识到脱口而出的“林先生,我爱你。”
林森当然好过不到哪去,原本想要教训她不穿袜子,后来却恨不得用尽所有热量去温暖她,动作温柔地不像样子,生怕伤了她。
那句“林先生,抱抱”,简直是一道催命符,林森恨不得将身心立刻托付给她,或是将自己的骨血完全扒开,完全与她相融。
怎么去证明我爱你呢,林森不知道,他实在为难,怎么拥抱你,才能满足你口中的“林先生抱抱”。
纪明月最后那句“我爱你”,直接击碎了林森的灵魂,天下之人,再也无人入得了林森的眼,纪明月就是他心底的宝藏和千金难换的爱。
时间一点点流逝,纪明月像第一次做高温瑜伽的学员,意识模糊,晕倒在林森怀中。
林森一惊,迅速将她抱到空气流通的卧室里,用干毛巾把她身上的汗全部擦干,再盖上一层薄被。
他披着浴袍,坐在床头,轻拍她的脸:“小月!小月!”
一分钟后,纪明月缓缓睁开濡湿的眼睫,虚弱地伸出手:“林先生。”林森接过她的手,凑过去把她扶起来,拿起床头的杯子,喂她喝了几口水,“你还好吗?”
“我怎么了,晕过去了吗?”纪明月像是喝甘露一般,想要更多水,喝了大半杯才说:“你把空调温度开得太高了,林先生。”
林森眼眶一红,歉疚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小月。”他拿起杯子给她喂了几口水,又把她放在枕头上:“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
“你也累了不是吗?”纪明月垂下眼,“陪我一起躺着好吗?”
林森没想到对方还会邀请自己,他快速点点头:“好,你先睡。我收拾一下,再来陪你。”
纪明月羞赧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林森将她汗湿的头发拨到两旁,待她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后,林森才走到客厅,把客厅收拾好,自己洗了个澡,躺到床上,但他根本睡不着。他要看着纪明月,怕她会不舒服。
纪明月一睡就睡了四个小时,睡到下午三点才醒,林森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捧着一本书,望见她睁开眼睛,立刻放下书:“小月,你醒了。”
“我睡了好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纪明月快速眨了眨眼,望着林森古怪的脸,惊叫道:“啊!不是梦,对吗?沙发上……”
她颤抖地指了指门外。
林森趴下去,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对不起,我有点过火了,你一直要我抱抱,我没忍住……”
“啊?”纪明月双手掩住了脸,脑海里冒出了许多不可描述的画面,“好羞好羞!”
“小月,告诉我,喜欢我怎么抱你?”林森把下巴搁在她泛着香气的肩膀上,轻轻摩挲,这一下午都忍不住想去贴近她,但她睡得实在是香,自己不敢去惊扰她。
“啊?我也不知道。”她将声音闷在林森胸膛里,像泥鳅一样钻来钻去。林森把她固定好,贴近她的耳边:“我好像无论怎么抱你,你都一直这样喊,怎么办?”
纪明月咬着嘴唇,抓着林森的背:“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下次……又要全部试一次吗?”林森垂下眼,在纪明月的额头又亲了一口,听到对方一声惊异的:“什么?!”他终于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了,但是你的感受一定要告诉我,我要知道你的感觉,然后我们才会有进步。”
纪明月重新扑到他怀里,脚在床上蹬着,“真的羞死了!”
她平时嘴甜,说起甜蜜话来不知道有直白,一旦林森认真起来,她就变成了娇羞的小姑娘。正是这样的反差,让林森对她爱到了骨子里。
纪明月仰起头,闻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香,可怜巴巴地眨着眼:“林先生,我下次会穿袜子的。不要对我这么凶,好不好?”
林森的心像是化了一般:“好。小月乖。”
纪明月这一天都在林森的呵护下过完了,到了晚上睡觉前,她破天荒地提出和林森一起看书,林森带她到书房,让她自己选。
纪明月选了一本托马斯·哈代的《远离尘嚣》,是一本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英国农村女性独立小说,林森见她选了这本,心里还蛮讶异的。
林森跟着她一起,在世界名著区选了一本查尔斯·狄更斯的《远大前程》,他特别喜欢这本书,已经看了三四遍了,说的是正直无私的孤儿匹普跌宕起落的人生,令人崇敬。
读了一个小时,纪明月不停地打哈欠,但又想努力读完这一章。
“困了?那睡吧。”林森望向她。
“不,我要看完这章。”纪明月努力睁开垂下的眼皮,事实上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你眼睛都睁不开了。”林森把书从她手里拿走,纪明月却不松手,“可是,这一章还有两页就读完了。我可是有强迫症的,剩下一点不看完,睡觉都不舒服。”
林森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我念给你听,你躺下吧。”纪明月乖乖地躺下了,林森帮她盖好被子,翻到最后两页,一字一句地念了给她,念到第二页,她就睡着了,强迫症一下子好了。
林森把书放在床头柜,去洗了个手,回来把床头灯一关,跟着躺了下来,喃喃自语:“小月,书上有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它说,恰到好处的喜欢最舒服。”
“小月,你觉得呢?”林森转过身,把纪明月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对方发出了一声如小猫般的,舒服的梦呓,林森也不怕吵醒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纪明月睡得特别香,朦胧中听见有钢琴的声音,以为自己做梦了,睁开眼睛后发现这不是梦!
是现实!真的有钢琴声!她猛地坐起来,循着琴声,打着赤脚走出了卧室,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她。
一缕晨曦的光从露台直射进了客厅,穿着灰色毛衣的林森坐在钢琴椅上,盯着竖在架子上的琴谱,认真地弹着。微弱柔和的光晕里,他像个孤独的朝拜者,修长的指尖汇聚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柔情与优雅。
纪明月顾不上冰凉的脚心,入迷地盯着那张清冷的侧脸,这是她爱的林先生,他居然弹钢琴了!
古典钢琴发出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穿进了纪明月的心里,她脑海里自然而然地跟着十分耳熟的曲调哼唱起来,发现这是王菲的《我愿意》。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来,紧接着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喜欢吗?”
尽管对方并未转过头,纪明月还是点了点头。
林森站起身,身体转向她,一步步靠近,伸手穿到她的腋下,抱起她,让她的脚自然地踩在自己柔软的鞋面上,喃喃道:“我本以为我一辈子不会再弹钢琴了,但今天早上醒来,看见你熟睡的脸,我有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想要为你弹一首。”
林森一只手固定对方不让她掉下去,一只手捧起她的脸,贴近她的脸颊亲了一口,温柔地说:“对不起,小月,把你吵醒了。”
“林先生。”纪明月回吻了一口,努力控制心里蓬勃而出的爱:“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听到最美的一首曲子,比清风弹得还要好听。”
“真的吗?”林森低笑了一声。
纪明月伸出三根手指,抵在脸颊旁:“我发誓。”
林森拉住她的三根手指放在唇边亲了几口,“我信”他双手托抱起她,走回主卧,放在床上,再帮她盖好被子:“再睡一会吧,这才六点多。”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你确定吗?”
纪明月猛地意识到什么,低下头:“不太确定。”林森笑出了声:“你睡会,我去跑个步吧。”
“可还是想让林先生在身边。”
林森摸了摸她的头发,拿起床头柜的《远大前程》:“这样吧,我坐在这里看书,等你睡着我再去。”
“好。”
五分钟后,纪明月睡着了,林森一页都没看完,就把书放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装,走出了门。
九点钟,纪明月伸了个懒腰,感叹“回笼觉就是舒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再披上一件厚外套,走出卧室去寻林森,发现他坐在沙发上。
“你醒了,来。”林森放下材料,走到厨房洗了个手,在电饭煲里打出一碗粥,又回到餐厅,把餐桌上的恒温垫关掉,端出一盘青菜,手里拿着一颗鸡蛋:“全吃掉。”
“太多了。”纪明月努了努嘴,事实上并不是太多了,而是太清淡了,她以往在食堂或是家里吃早餐,粉面都要加辣椒的。
林森当然知道她不吃的理由,他拉开座椅,牵着她坐下来:“不多,我陪你。”他先剥鸡蛋,把鸡蛋壳放在碟子里,一边望着她:“你最近瘦了,是不是跟着我——”
“对!就是因为你!”纪明月脱口而出后,愣了愣又嘀咕道:“谁让你每天什么什么那么久?!”
林森顿住手,失笑道:“什么什么,是什么?”纪明月把红脸一转,不想被看笑话:“你明明知道!”
“好了。”林森将鸡蛋用陶瓷小刀切成一半,放在另一个碟子里,随后擦了擦手,拉着纪明月转过来,笑容挂在脸上:“先吃鸡蛋。”
纪明月听话地把鸡蛋消灭了,被对方喂了几口水,她喃喃道:“林先生,你真是一个宝藏先生。”
“宝藏先生?”
“就是和你相处时间越长,发现你的优点越多。”
“是吗?就是会弹首曲子而已。”林森以为对方夸他早上弹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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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的事情,纪明月咕咚喝了一口水,摇头笑:“可不止这个。”
林森低下头,用粉色汤勺在粥里搅拌了一下:“还有什么?”
“不告诉你,我独自品味。”
“来,把粥也独自品味了。”
“不想喝粥了。”纪明月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森,从小到大,她喝粥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真的不爱喝粥。
“乖,我喂你。”林森用勺舀了一口,送到她嘴边,“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不能这么挑食。鸡蛋、牛奶、青菜,有条件的话一定每天都要吃,这是人体基本需求。”
“人体基本需求?”纪明月就捕捉到这几个字,眼皮一跳,嘀咕道:“哪有那么多人体基本需求。”
林森听到了那句,忽然想起有一次纪明月喊累,问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久,林森答非所问:“小月,这是我的基本需求,也是你的。”
他甚至空出了点时间和精力,给她讲了马斯洛需求,生理的需要是最低级需求,食物、水分、空气、睡眠、性都属于第一级。
他回到现实,盯着鼓着脸的纪明月,问:“小月,如果真的不想,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真的不想。”纪明月嘟囔道,林森疑惑了几秒,问:“不想什么。”
“不想喝粥嘛!”
林森松了口气,幸好只是不想喝粥,他喂她吃了半碗,自己把剩下的吃完了。不能浪费食物,他是这么想的,但在遇见纪明月以前,他无法想象自己去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吃完饭,纪明月的眼光又投向了施坦威三角钢琴,她拉着林森走到钢琴边,掀开黑色绒布:“你弹得那么好,指导一下我嘛。”
林森喉咙干咳,俯在她头顶,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要我教你?我可要收学费的。”
“学费?怎么收?”
“怎么收?你自己想。”
“那,我亲你一个好不好?”
林森的视线从眼睛往下移到了她的唇,只见纪明月仰起头,亲亲一碰,刚想离开,林森却用手托住了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钢琴键被纪明月的手指触碰到,发出了各种凌乱古怪的音色。
“不、不行,钢琴压坏了。”
“压坏了再买。”林森明知这台钢琴已经是一个绝版货,但依旧不依不饶地把她压在了钢琴上。
“可是,不要……”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嗯?”
“因为扰民。”
“扰民?”林森将钢琴盖重新盖好,搂着她,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眼神望着她:“现在不扰民了。”
纪明月垂下头,脸颊烧得通红,试图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林先生,我不学了,不学钢琴了。”
“晚了。”林森昨天才答应不对她那么凶,但这一刻他忽然忍不住了,他不明白清心寡欲三十多年的自己,为何在纪明月身上有了一种强烈奇怪的占有欲,仿佛一下子就生出了人生的所有饥渴。有时候,他也会想新婚夫妇是不是都这样。
一个小时后,他们坐在钢琴前,纪明月的手指湿漉漉地放在琴键上空,微微发抖。林森轻轻握着她的手:“我们不弹了,改天再练吧。”
纪明月负气般站起来,嘟着嘴坐到了沙发上,林森拿着一杯水,走到她身前,蹲下来:“喝点水。”
喂了两口水后,林森拿起电视遥控器说:“想看什么?我给你找。”
纪明月不开口。
林森失笑地把她搂进怀里:“我道歉,好不好?下次不会了。”
纪明月嘟着嘴:“人家是真的单纯想学钢琴嘛。”
“好好好,晚上教你。”
“但是——”
“好。”
对方学会了抢答,纪明月才指着电视:“我要看康熙来了。”
林森搜索了一阵,问她看哪一期,她随便说了一期,林森还真找到了,播放后陪她看了一会,又说:“我去书房写个材料,然后再给你准备午餐,好不好?”
“嗯。”纪明月一下子被小S的搞笑话吸引了,点了点头。
林森走进书房,将门虚掩着,打开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Word文件,写了几个字,却发现脑袋一片空白,脑海里不停回想着钢琴边的香艳画面,倒吸了一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眯了十来分钟,他再次睁开眼睛,快速起身,走出书房。
纪明月靠坐在沙发上,头歪向一边,果然睡着了。他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在卧室床上,纪明月睁开眼睛:“我还没换睡衣。”
“没关系,我给你换,你睡吧。”林森吻了吻她的额头,帮她把睡衣换好,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眼眶湿润。这是什么样的天使宝贝,能被他这个暗夜里踽踽独行的人遇到呢,他哪里来的好运。
他把窗帘关上,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他的手撑在床沿,听着轻轻的呼吸声,彷如月光一样地美好。
25. 第 25 章
下午两点,纪明月才晕乎乎地醒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找林森,她穿上外套,把暖呼呼的脚伸进毛绒绒的粉色兔子拖鞋,走出了卧室。
客厅没人,露台没人。
纪明月站在空旷的客厅,食指指着次卧和书房,来回巡梭了好几回,像是在玩竞猜游戏,最后指尖定在了书房的方向。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书房,把耳朵贴在在书房门上,听到里面传来林森的声音:“好,当然。”
说完这三个字,书房又回归了寂静。纪明月屈起手指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进来”两个字,声音高昂,语气里还有惊喜,和他打电话沉稳的声音完全不同。
“林先生!”纪明月推开门,立刻奔向书桌,绕过书桌,猛地跳到林森的怀里,还好林森力气大,一下子把她接住了,轻柔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就醒了。”
“都这么晚了。”纪明月嘟了嘟唇,手指在林森的额间轻抚着,“我不想在家里,我想出去玩。”
原本说好外面比较冷,在家待着的,但纪明月刚睡醒一觉,精力充沛,再加上是假日最后一天,她还是想出去玩,宋清风又不在市区,只能央求亲爱的林先生了。
林森抱着她,把电脑合上:“你想去哪里?”
“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你定。”在没遇见纪明月之前,他遇到喜欢的电影上映,也会去电影院,但都是一个人。
林森抱着纪明月到餐桌前,把午餐端出来,看着纪明月吃完后,他们就开车去了浮云中心广场,也就是他们第一次相亲见面的地方。
看着电影院滚动的介绍,他们买了《中国女排》的电影票,林森见她高兴,又是元旦,破天荒地允许她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原本吃东西都是个人自由,他也不想对纪明月那么严苛,但据他所知,她婚前吃东西十分重口味,他想对饮食这一块给她把个关,当然不能强来,只能用万般柔情去哄着。
看电影的时候,纪明月很兴奋,中国女排精神真是令人激动!她又想到和林森打过的几次网球,以他的水准,也可以参加网球比赛呢!
看完电影,他们在服饰店逛,买了几套情侣装,林森又把纪明月带到三楼新开不久的智能书店。
现在的书店全部都是智能化,捡书机器自动分类,顾客自助结账,注册会员还会收到书店智能系统根据过去买的书,进行推荐,若看中了可以选择邮寄或是自取。
林森挑了十来本新书,刚结完账,就碰到了一个熟人。
犹豫了几秒,林森搂着纪明月走过去,伸出右手:“程董,好巧。”
一个高大的男人侧过头,剑眉星目,十分有冲击力和压迫力的俊颜,正是前不久和他碰过面的微海科技董事长程海川,同行的是他的爱人。
程海川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伸手握住他:“小林总,你好。”又朝林森身边的纪明月点头致意,“你好。”
纪明月笑了笑“你好”,看向他身边的程夫人,身材清瘦,长发飘飘,这张脸可以用沉鱼落雁来形容,纪明月都有点挪不开眼了,冲着她笑:“你好,我叫纪明月。”
蒋薇言把手从程海川的臂弯里拿了出来,站直身体,回了一个微笑:“你好,蒋薇言。”
林森望向程海川:“你们也住在这附近吗?”
“蜻蜓小区,但我们只是偶尔过来,这里不常住。”程海川望见林森手里提着的环保袋里,有一个正是这家书店的,“你们住这里?”
林森指着东边:“云河左岸。”
“好地方啊,景观很好。”程海川望了一眼蒋薇言,他曾提出在那里买房子,但被她拒绝了,她还是喜欢纳兰山庄,更清净一些。
何况云河左岸的房价达到了二三十万一平方,太贵了,根本没必要。
蒋薇言转向纪明月:“正对着浮云塔,岂不是每天可以看灯光秀?”
纪明月听她这么一说,也松开了林森,走到蒋薇言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兴高采烈道:“这倒是真的呢!欢迎你来我家里玩哦。”
蒋薇言先是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毕竟她们第一次见面,赶忙点了点头:“好,有机会的话。”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元旦的灯光秀今天最后一天了,去我家看看嘛,也不远!”纪明月亮堂堂的眼睛眨了眨,她对蒋薇言可以说非常有好感,既然大家都认识,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林森垂眸下望向纪明月拉着蒋薇言的那只手,她那么单纯热情地邀请对方去家里,一旦被对方拒绝,一定心情会不好,便顺着她的意思邀请道:“不如先吃个饭,吃完饭去我家里坐坐,灯光秀八点开始。”
蒋微言看了眼程海川,对方也回视她一眼,蒋薇言差点笑出声,答应道“好”,她听到了身边人的一声轻叹,心想回家后不知道他又会发什么神经。想到这里,她轻颤了一下。
逛完书店,他们走进同在三楼的爱华餐厅,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程海川和林森挨着坐,轻声聊起了四季酒店项目的事情。
“程董,上次季总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谢你。”林森先给两位女士倒了一杯热茶,再倒满程海川的茶杯,“如果不是你介绍,我也见不到季总,也没法跟他合作。”谦虚的话还是要说一下。
“别客气,前几天我还跟季总吃过饭,他非常看好林氏钢铁,说你们正式签约了,下次有机会大家一起吃饭呢。”程海川十分好奇季琨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就跟他签约了,如果不是林森接下来的话,他大概要误会林森牺牲了自己呢。
“季总认识我们谢主席,大概是受谢主席的托付吧。”林森当然不想被人误会,毕竟那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也会被人看扁。
一听到谢主席三个字,程海川又来了兴趣:“这么说,谢主席还是愿意帮助你们的,有机会的话,可一定帮我说说话。”
“哪里。程董这么年轻有为,身边全是将才,哪里需要——”
“暧——”程海川的手搭在林森的手臂上,轻拍了一下,又往正在热聊的两位女士那边望了一眼。
望见她们正聊得欢畅,无暇顾及他们,程海川把脸凑近林森,低声道:“不瞒你说,我十分需要,你应该知道我公司做高端芯片的,虽然国内订单不断,但还差那么一点点,我需要得到美国英通公司的订单。美国是全球最大的芯片出口国,芯片销售额达到了2万亿人民币往上,占了全球市场近一半的份额,但芯片进口也达到了几千亿人民币,所以……”
程海川几乎毫无保留地把他的需求告诉了林森,在他眼里,林森是一个正直的人,如果他有能力一定会帮自己,何况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
林森认真地听着,美国英通公司他也有所了解,它是全球最大的高端汽车制造和销售公司,确实需要大量的高端芯片,但它一向是采购美国境内的头部芯片制造企业的芯片,从来不从境外进口。
在他看来,程海川的野心未免太大了,想抢美国顶尖企业的订单。问题是,即使把谢苍龙介绍给他,谢苍龙就能帮得上忙吗?退一万步,他帮得上,他又会愿意帮吗?
“所以,小林总,本来今天节假日不该谈论工作。但你知道我也是心急如焚呐!”程海川给林森加了一杯茶,咬着牙说:“美国卡我们脖子,我们也要给他一击!”
这样想也没错,作为中国的顶尖科技企业,十分清楚国际上高端芯片企业的较量程度,甚至涉及到国家政治的科技力量博弈。
所以,作为爱国企业掌舵人的程海川想要回击他们,也是人之常情。林森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这样吧。我先去找一下谢主席,跟他聊聊,有进展我通知你。”
“谢谢!”程海川舒了一口气,说服林森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还要说服谢苍龙,对方会给自己提什么条件呢,他还真猜不到。
菜一个个端上来了,林森也顾不上和程海川聊天了,他还要哄纪明月吃东西。华南菜很少有辣椒,相对清淡,他必须要哄她多吃点。
他夹多少,纪明月就吃多少,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蒋薇言那里,根本没去品饭菜的味道。林森竖起耳朵听,她们在聊希望小学。
“你们可太了不起了,做公益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纪明月满脸崇拜,忽然觉得自己不学无术,没给社会做过什么贡献。
蒋薇言一边给程海川递眼神,“警告”他不要给自己夹那么多,吃不完浪费,又一边笑对纪明月:“如果你见到孩子们努力向上的样子,会发现有时候自己还不如他们,你会想用全部力量去帮助他们。”
“你这样说得我都动心了,微言,我告诉你哦,我有个闺蜜叫清风,他认识了一个浮云希望小学的老师,叫做任平生,听清风说,可是一位了不起,百折不挠的老师呢!”
林森垂下眸一笑,看书还是有用的,这不就用上了一个成语“百折不挠”,要是被任平生听见,估计要摇头谦虚一下:“哪里哪里。”
“噢?是吗?其实我们一直在向社会公开招老师,但效果并不好,真希望也能遇到这样的好老师。”蒋薇言说完这句,望了一眼程海川,对方立刻笑着看纪明月:“要不问问这位任平生老师,愿不愿意来我们这里,我们的条件还不错。”
纪明月歪了歪头,眼睛弯成月亮形状,毫无心机地婉拒道:“平生老师在那里待了七年,应该习惯了,恐怕不太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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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当然。”程海川也没有任何不高兴,好老师是靠运气,他可能暂时没这个福气,转头安慰蒋薇言:“没关系,我们继续找。”
吃完晚饭,他们去了云河左岸。纪明月实在是开心,家里很少有客人,除了纪家和林家的亲戚来过,很少有人过来玩。而且她很少张罗家里的事情,但今天亲自洗切了一大盆水果,还给他们泡了茶。
忙活一阵后,四个人坐在阳台上,盯着对面写着“新年快乐”的浮云塔,忍不住感叹时间太快了。
八点整,灯光秀开始了,璀璨缤纷的灯光360度射向天空,浮云塔身的颜色变幻无穷,将浮云城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部展示了一遍。
浮云河也不甘示弱,停留的船只纷纷亮起了摇曳的彩灯,上面坐满了拿着相机拍摄灯光秀的游客。
蒋薇言笑得合不拢嘴,程海川侧身望着她,觉得她比灯光秀要好看百倍,悄悄地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
蒋薇言抬眼望向他,眯眼笑了笑。这一笑又让程海川血液翻涌,蒋薇言自从欧洲回来后,变成了公益组织“图书共享”华南区的负责人后,整个人成熟干练了不少。
但今晚,也许是受到纪明月的感染,她也变得有些孩子气。
看了一会,她感觉不过瘾,在纪明月的耳朵说了句悄悄话,两人立刻达成一致,牵着手奔向露台的栏杆前,对着船上的人招手。
船离得很远,是不可能看见的,但她们就这么做了!
浮云塔周边瞬时闪现出一张无人机网,如繁星点点,拼成了“2020新年快乐!”随后又变成“我爱浮云!”最后是“我爱中国!”
她们大笑了起来,对着空中喊道:“我爱中国!”
两个男人同时起身,走过去搂住爱人,同时开声:“不要爬栏杆!”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望着天上绽放的烟花,惊叹不已。尤其是蒋薇言,她一见到烟花,就会想起程海川轰动全城的求婚。
看了一个小时,灯光秀谢幕了。程海川和蒋薇言向他们告别了,并邀请他们改天去纳兰山庄玩,纳兰山庄是浮云城的顶级别墅住宅,靠近郊区,程海川和公司副董都住在那边。
分别时,纪明月加了蒋微言的微信,约她下次一起出来逛街,蒋薇言当然满口答应,但她知道这种机会是渺茫的。她的时间除了花在“共享图书”和“皓月繁星”书店上,剩下的必须无偿交给程海川,单独出来逛街,除非程海川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送完客人,他们回到露台,冰凉的空气袭来。林森搂着纪明月的腰,空中还有零星的几只无人机在畅游,像是刚刚没有玩够。
“小月,下次可要看清楚形势,再约人到家里。”
“为什么这么说?”纪明月抬起头,一脸无辜。
“你看不出来程董不喜欢被人打扰他和夫人的约会吗?”
“啊,我真的没注意,就是吃个饭,看看灯光秀嘛,而且微言也很开心啊。”纪明月实在是搞不懂。
“你是吃个饭而已,但他们也许是难得的happyhour。”林森搂紧她,既心疼,又感激她的单纯,“他们肯定都很忙,忙得想要个完整的周末,都很难。”
他都能想像程海川肩负的责任,也就是他这样的人能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换成自己,说不定就收手,和纪明月过小日子去了。
他并不是没有抱负,而是他的抱负与现在的工作无关,与林氏钢铁无关。他的抱负十分隐秘,隐秘到连纪明月也不能说。
纪明月确实没想这么多,垂下头反思:“噢,那我下次会注意的。”
“还下次?下次这样的话,程海川可能会当众拒绝你。”林森没有告诉她,程海川答应吃饭,最主要的理由是要自己介绍谢苍龙,像程海川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不会浪费一顿和别人吃的晚餐。在这一点上,他完全不同,他把每顿饭当成放松的机会,尤其是在家里,自己做自己吃。
“这样啊!”纪明月一转身,搂着林森的脖子,笑了起来:“这么一对比,林先生,你可太好了!”
这话林森听着很舒服,追问道:“怎么就好了?”
“你控制欲没那么强,对不对?”
林森发现纪明月用控制欲来形容他好不好,他认真想了十几秒钟:“我不知道,这个由你来判断。”
“我觉得我的林先生,是天下最好的老公!”
林森的耳朵享受着对方的赞叹,温热的双手捧着她冰凉的脸颊:“明天要上班了,早点洗澡休息。”
纪明月重重地点了点头:“林先生先去洗”,因为她想起了远在郊区的闺蜜宋清风,元旦假期结束了,她必须关心一下。
26. 第 26 章
“——什么?!你们居然谈恋爱了?太快了吧,你们才认识两三天而已啊?!”纪明月瞪着大眼,嘴里的芒果顿时不香了!
“你不也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你家林先生嘛!”站在平安招待所楼下的宋清风,握着手机走到一边,眼睛却盯着不远处,坐在招待所门口台阶上,笨手笨脚拨弄小提琴的任平生,这一幅画面太美了!
宋清风笑开了花:“月!他特别可爱,特别单纯。我啊!活了二十六年,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不待纪明月问,宋清风迫不及待地学起了他说话:“咳咳!清风小姐,你为孩子们上艺术课我很感激,只是等你走了,谁又能继续教他们呢?我倒是想,我很喜欢学习,可偏偏对这艺术一窍不通。”
“你怎么回答?”纪明月憋着笑。
“我就告诉他,我愿意留下来当个艺术老师,结果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结巴着说,这不行,这里粗茶淡饭,你待不住的。我听了当然要反驳他啦!我说,我宋清风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你说我吃不了苦?那咱们骑驴看唱本一一走着瞧!”
“哇!你太猛了吧!”
“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我可不会放手,条件艰苦的话,那就去创造好条件。我不怕吃苦,就怕和不爱的人将就着结婚,一生碌碌无为。”
纪明月顿住了,她是和宋清风一起长大的,宋清风是个学什么都很快的孩子。她们一起学钢琴,学习课时差不多,但宋清风每天在家里还要额外练几个小时,参加了各类钢琴比赛,拿了不少奖。
她学钢琴却纯属玩票,学了那么长时间,到现在也就记住了几首曲子,其中一首就是来云河左岸第一天弹的《梦中的婚礼》。
纪明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肌肉,这都是游泳的效果,可以说游泳是她唯一一项坚持了多年的爱好。
宋清风不同,虽然是艺术生,学习成绩却很好,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学生,而纪明月上学时成绩一般,就连毕业后考税局的编制,也是熬了不少夜,分数低空飞过,刚好到线。但过线的人多,是不可能有机会面试的,奇怪的是,她收到了面试通知,还顺利通过了。
宋清风形容她是瞎猫撞到死老鼠——运气忒好!
“你真的打算不去你爸爸的公司,留在浮云希望小学?”
“不!不是留在浮云希望小学,是跟着平生,他去哪我就去哪。”
纪明月彻底呆住了,听筒里宋清风的声音渐渐变小,很快传来一句:“先不跟你说了,他过来了。”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纪明月拿着手机发愣,刚好林森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用干毛巾擦着头发:“怎么了?跟谁打电话?”
“清风。”纪明月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站起身望着林森:“你知道吗?清风说要永远跟着平生老师。”
“噢?”林森也惊讶了,毕竟这才相处几天,就私定终身了,“这么快就做决定了?问题是她能忍受平生那里艰苦的环境吗?”
“为了喜欢的人,应该可以。清风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喜欢的东西一定会去争取。”在这一点上,纪明月从她那里学到了不少,不然婚前怎么会有勇气追着林森不放呢。
纪明月去洗澡了,林森站在露天发着呆,他们是打算介绍宋清风给任平生没错,但并不抱着很大的希望他们会在一起。关键是宋清风这么轻易就做决定了,决定跟着任平生吃苦。
林森摸着下巴想,他们做介绍是对的吗?在感情方面敏感度几乎为零的任平生,会好好对待宋清风吗?
他忽然没了主意,直到纪明月洗完澡出来找他,他才回过神,“你穿这么少,别出来了。”他牵着纪明月回了卧室。卧室里暖烘烘的,林森就任由她撒欢了。
“林先生,我要听音乐!”纪明月从小露台跑回来,站在空旷的地板上,起了兴致。林森走到床头柜拿起遥控器,朝空中一按。
优美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缓缓从音响里流了出来。一听到钢琴曲,林森就暂时将任平生和宋清风的疑惑抛到了脑后。
“理查德·克莱德曼!”纪明月跑到林森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林先生,年轻时候的理查德可真是太帅了,一双迷人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林森刚想抱怨,你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听她又说:“但比不上林先生的眼睛,林先生的眼睛不仅会说话,还会放电,把我电晕过去了。”
“噢?”林森垂下眼,痴痴地望着纪明月,纪明月往后一仰,笑道:“哎哟,我又晕过去了!”
林森把她搂回身前,温柔地问:“会跳舞吗?”
“如果不会呢?”
“我教你。”林森一只手搭在纪明月后背的肩胛骨上,另一手搭在她的腰间,“小月,我带你飞。”
话音刚落,林森连续三个转身,就把纪明月带到了两米开外,纪明月没想到他跳起舞来这么优雅轻盈,喜从心头起,跟着林森的脚步,一二三四,飞舞起来。
“你明明会。”林森默契地配合纪明月的转动,仿若他们是多年的舞伴,他的目光始终定在她红扑扑的脸上,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春江水,快把纪明月给融化了。
“你知道吗?这首曲子的灵感来自一个希腊神话故事。”
纪明月蓦地想起她刚搬进来没多久,某个夜晚,在书房读希腊神话睡着了,后来被林森抱到床上。
林森将纪明月搂得更近了一些,脚步渐渐缓了下来,“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雕刻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痴痴地看她,逐渐爱上了她。可惜她只是一个雕塑,国王没办法,只好向众神祈祷,不停地祈祷。终于感动了爱神阿佛洛狄忒,她把雕塑变成了真人。从此——”
“从此,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纪明月笑道,这是童话故事的标准结局。
“没错。”林森点了点头。
《水边的阿狄丽娜》曲终,林森按捺不住,又一个转身把怀里的人扑倒在了床上,接下来的钢琴曲成了纪明月喘息声的伴奏。
他最爱听的是她那句,只需变换多种音调,却可以表达多种不同意思的——林先生,抱抱。
……
第二天,林森精神气爽,早早起了床,弄好早餐,等纪明月起床。然后陪她吃完早餐,送她去了税局,才开车回到林氏钢铁集团。
因为和四季酒店签订的合约,他们也在通知生产安全部准备合约上要求的钢材,林湛很重视这次的项目,特意交代技术质量部严控钢材质量,毕竟四季酒店不止是想在浮云城开度假酒店,若是这次合作得好,也许其它城市的项目也会交给他们。
林森也在市场部的大会上,提出并强调了两条新的业务开展方向——华南省乡村振兴的开发建设、度假村性质的大型酒店建设。
他原本想去西南省考察乡村振兴这一块的,现在因为纪明月的缘故,推迟了这块考察。
“利用你们身边所有的人脉资源,往乡村振兴这一块走,拿北方一个省份举例,乡村振兴包含了农村危房改造、农房抗震改造试点、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美丽乡村建设、农村住房建设试点等工程,率先推广装配式钢结构住宅,有的地方甚至建设轻钢结构农房示范村。”
“这是其它省份,你们也知道前不久,华南省省委省政府印发了《华南省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规划》,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阶段性谋划出炉,明确了2020年和2022年的目标任务,需要消耗大量钢材。”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林森望着会议室里近百号业务人员,除了林总监和几个部门经理,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市场部人员流动很快,快到他才刚熟悉一个业务员,转头对方就离职了。
看样子,主要问题都在他这里,是他没有留住员工。
“我知道,现在竞争很大,但是没有一个行业的业务是好做的。你们既然进入林氏钢铁集团的市场部,理应为这份工作而努力,我们也愿意为努力工作的人增加报酬。从现在开始,市场部员工提成再加5%!”
这个提成比例超过市场上任何一家钢铁企业的业务部门,在增加提成比例这一点上,他没有跟林湛商量,他想,既然林湛把业务部门交给他,他是绝对有这个权限的。
台下传来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声,林森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相信,5%的提成不完全是你们努力跑业务的动力,最大的动力应该来自于你们的抱负、理想、家人、爱人以及未来好的生活。”
“今天是2020年第一天上班,希望大家拿出一个好的精神头,努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林森双手撑在桌上,站起了身,面带微笑:“散会。”
林总监和他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总经理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脾气了,甚至还有笑容。等林森从前门走了后,他们立刻围坐一团。
“小林总结婚了真的不一样了。”
“这可真的是,我有一次在中心广场看见他们夫妻俩,看起来感情真的好,他老婆很可爱,像猕猴挂树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围坐的人一阵哄笑,猕猴就是猴子捞月里的原型,可是换成小林总夫妻,可谓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这也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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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好,我们也好过。不然真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大林总都没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现在可太好了,提成增加5%。我正好有个项目要落地了,提成能增加好几万,感觉像是白拿,真爽!”
众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开完会就到了下午五点,林森上楼找林湛,把增加提成的事情告诉了他,林湛也没说什么,毕竟四季酒店这么大的项目都是他谈回来的。
谈完了公事,林森就打算离开了,林湛喊着他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大意是他刚结婚,还需不需要家里给点支援什么的。
事实上他结婚前一天,母亲给了他一张卡,他打开一看,近三亿现金,他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这回事。
大哥大嫂也送了他一只非常名贵的限量款手表,是他搜寻很久都没找到的,他之前在家里提过一嘴,没想到林湛就帮他寻到了。
林森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困难,但有人有,他转身望向林湛:“我挺好的,倒是爸需要你的关心。”
“爸?”林湛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森:“我当然做了,前几年我给了他一张卡,他不愿意收,我让苏笑阿姨收好了,暂时别让爸知道。”
“大哥,我说的是——关心。”
林湛有一丝羞恼,挥了挥手:“你走吧,我知道了。”
林森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望见卢露正在打电话,神色焦急,卢露望见他出来,立刻站直身体,把手机放在腿侧:“小林总!”
“没事吧?”
卢露红着脸摇头,慌张地答应道:“没事没事。”
林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踏着楼梯下楼了,刚回到办公室,段曙天拿着文件找他签名,他随口一问:“楼上的卢露你熟不熟?”
“还可以,我们一起参加过秘书会议。”段曙天不知道小林总为什么问起她,只听林森又问:“她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出什么事?”段曙天摇了摇头,整个人陷入了回忆:“有一件,但不知道算不算坏事。”
“噢?什么?”林森一向不八卦公司员工的私人生活,但今天他觉得了解一下比较好,他怕卢露这个事情跟他大哥有关系。
“前一段时间,卢露休假回了趟老家,说是家里给她找了个对象,条件还不错,但卢露拒绝了,说不想离开这份优渥的工作。”
“噢?有这种事?”林森仰起头想了几秒钟。
卢露今年二十八岁,年薪近六十万,但压力也不小,每天帮林湛处理各种事务,7*24小时随传随到。
但对年轻人而言,压力并不是问题,每份工作都有压力,所以她因为薪水不愿意放弃这份工作也是很自然的,也许跟林湛真的没关系。
“怎么了吗?小林总。”
“噢,没什么。”林森摇了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看了一会才签上名,问:“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我就下班了。”
段曙天愣了几秒钟,事情倒是没有,但这个点未免有点太早了,才五点半不到,“没有了。”
“好。”林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提起包:“那你也早点回。”
段曙天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总经理室,回到了位置上,挠着头:“还真不适应,这么早就下班。以往没有八点,也至少要七点。”
林森开车到税局楼下,他下了车,站在纪明月挑的白色宝马边,望见从税局大楼走出来的人,笑弯了眼,纪明月一看见他,像风一样穿过人堆扑了过去,林森一把搂住她,无声地笑了起来。
“林先生,终于见到你了!我们有九个小时零八分没见面了。”
林森刚想说什么,纪明月捂着他的嘴:“视频不算,我要真正看得见摸得着才行!”
林森牵着她上了车,握着她的手:“不然这样吧,我们都别上班了,每天24小时都在一起。”他是开玩笑的,想试探纪明月的反应。
纪明月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试图寻找找他开玩笑的痕迹,无果:“林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可不要拿我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林森不舍得逗她玩,把她冰凉的手捂在手心,搓了搓:“小月,我想,我真的很想。可是我们都还年轻,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
纪明月抽出手,失落地点了点头:“噢,我知道了。”果然是开玩笑的,和林森24小时在一起根本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林森这才后悔起来,不该跟她开这种玩笑。
他立刻点火,启动车子飞快地回了家,一到家立刻把纪明月安顿在沙发上看她喜欢的电视,他钻进了厨房,关上了厨房门。
27. 第 27 章
忙活了大半小时后,林森从厨房出来,走向客厅,电视还开着,但沙发上没人。他往电视上瞟了一眼,明明看的是综艺,怎么切成电影了,在播的是《恋恋笔记本》,一部温情、浪漫,又带着一丝伤感的电影。
林森关掉电视,快速到主卧去找纪明月,不在。次卧,不在。书房,也不在,两个浴室门都是敞开的。
林森心里一惊,回到客厅拿起手机,刚要打,眼睛不经意地穿过玻璃门,射向乌漆嘛黑的露台,但看不真切,玻璃反光,照着他的身影。
林森又往前靠近了几步,瞳孔里出现了立在花架边的人。这么冷,气温只有几度,她去露台做什么。他用纸巾擦了擦手,拉开露台的推拉门,走了出去。
纪明月站在花架边,手里拿着小喷壶发着呆。水仙花和香雪兰开了,人都说天气越寒冷,越容易悲春秋,但她没什么悲伤的事情,相反她无比幸福。难道恰恰是因为幸福就在手中,更害怕它溜走?
总之,纪明月这个时候的心理极其脆弱。
“怎么了?”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关切的问话,露台的灯亮了,璀璨如白日。纪明月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后,才回过头去望他,“林先生。”
这声音听起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林森走上前,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你穿这么少,到这里来做什么?也不开灯,我找——”
“林先生,开花了。”纪明月指着花架上一盆香雪兰,细支上一排整齐排列的白色小骨朵,有一朵小花落在了花架的横木上:“花瓣好脆弱,轻轻一碰就掉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原来是她把这朵小花弄掉了,对这样伤感的纪明月感觉稀罕,林森知道是车上那个玩笑让她失落了。
他把纪明月牵到围栏边,远离花架上的罪魁祸首:“花开花落有它的自然规律,有凋谢,才会有重生,对不对?它看起来脆弱,却很顽强,就像我的小月……”
纪明月转过身,仰着头:“我才不要坚强,我要林先生一直保护我,直到某天我离开——”
话音未落,林森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别说!小月!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保护你,你永远不会凋谢。”
纪明月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林先生,我一定要、一定要先离开,我受不了你不在,你答应我。”
明知道她可能是在撒娇、闹脾气,他却听不得这样的话,“小月,你怎么说这么残忍的话。”
“林先生,我不管,你先答应我好不好。”原本轻轻啜泣的纪明月大哭起来,泪水汹涌地流出来,濡湿了他的胸膛,林森被她的哭声刺激得心痛不已:“我……”
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林先生,你快答应我,不然我就哭个不停。”纪明月抽泣得厉害,只要一想到未来老去的时候,两个人要分离,她就完全受不了。
“我答应你。”林森在纪明月满是泪水的脸颊上,轻轻地吻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浮云塔顶端的探照灯倏地射到他们身上,他们像是舞台剧中央的演员,像是在演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紧紧拥抱在一起。
哭到累了,纪明月才把手挂在林森的脖子上:“林先生,说好了,我不要跟你分开,你去哪都得带着我,除了……除了上班。”
得了,纪明月还是记着他的玩笑话,林森抱起她,哄道:“好。我做好了饭,进去吃好不好?”
“好。”纪明月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在阳台洗了个手,跟着林森进了餐厅,一眼就发现了令她惊奇的东西:“啊!水煮牛肉?!”
林森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我根据攻略做的,辣椒和油没有放很多,但我觉得味道还行。”他递给她一双筷子:“尝尝看。”
纪明月接过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妈呀!太好吃了!”她又夹了两片,通通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林森抽出一张纸,把她嘴角的红油抹掉:“慢点吃,我去打饭出来。”
等他打完饭出来,纪明月还在嚼着牛肉,还不忘夸赞:“唔,香!”将之前的眼泪完全抛到脑后去了。
林森放下饭碗,问:“饿了吧,吃点米饭。”纪明月弯了弯眼:“能跟林先生吃饭,多饿也能忍着。”
林森笑了笑,端起饭碗开始夹菜,因为时间关系,他只做了两道菜,一道水煮牛肉,一道水煮菜心。
“吃点青菜。”林森侧脸望她,在家里吃饭他们都是并排坐的,因为纪明月想离他更近一些。
纪明月听话地夹了几根菜心放进碗里,“唔,青菜也不错!”
她吃了一大口米饭,自顾自地说:“林先生去做大厨也不错。”
“我只做小月的大厨。”林森又抽了一张纸,夹在纪明月纯白的毛衣领上。纪明月忘记了露台哭泣的事情,但是他忘不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纪明月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忍着钻心的痛,吃完了一碗米饭。
“有件事,林先生大概不知道,我啊,上班总是盯着桌上你的一堆照片出神,不认识你的同事以为我在追星,笑死我了。”
林森心里一暖,不动声色地问:“这么夸张吗?我长得又不像明星。”
“你比明星都帅,我还没见过哪个明星像林先生这么儒雅——绅士——干净呢!”她特意拖长每个好听的形容词的尾音,想要强调一下自己心目中的林先生有多么地好。
林森低下头吃了一口炒饭,眼眶泛红。
“林先生。”
“嗯?”
“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林森将纪明月脸上的一粒米饭摘下,放在碟子里,轻声回应了三个字:“我也是。”
“你说什么?林先生,你对我表白吗?”纪明月开心地抓住他的手。林森任由对方抓着,认真深情地说:“小月,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纪明月歪了歪头,直接跳到他身上,撒娇道:“林先生。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
林森愣住了,不善于表达感情的自己,竟然如此淡漠吗,结婚四个月了,自己是第一次说喜欢她吗?
他抱住纪明月:“对不起,小月。我……”
“不不不,这一句就够我高兴一个月了,不,是高兴三个月,嘿嘿。”纪明月从他身上爬下来,把剩下的水煮牛肉和青菜全部消灭了。
林森看着她,被她的开心情绪感染了,收拾碗筷的时候嘱咐道:“先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别马上走动。”
他也只是把碗碟收进洗碗机,就陪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半个小时。
“好饱,好满足。”纪明月摸着肚子,感叹起来,“做巨婴的感觉真好,有林先生真好。”
林森靠在沙发上,任由对方不停地夸奖自己,耳廓发热。
这天以后,纪明月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伤感的模样。
林森总算是歇了口气,他一定要让纪明月好好度过这个寒冬,等到春天来了,他要带她出去看风景。
农历新年很快到了,纪明月窝进温暖的被子,双腿架在林森身上,问除夕怎么安排,林森转过脸:“你们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没有。”
第二天就是除夕,中午林森先陪纪明月去了纪宅。
纪老太、纪如秋、秦道心、纪如冬、大舅母和表哥纪明日围在桌前。
林森是第一次见大舅母和纪明日,两人看起来十分亲切。尤其是纪明日,长得跟纪明月有点相像,听他们在桌上说,两人出生只差21天。
八十高龄的纪老太尤为高兴,听着纪明日喊奶奶,心情更好了,“今天总算来齐了,时间很快,又一年了,我又老了一岁。”
纪明月听外婆这么说,立刻举手发言:“外婆跟年轻时一样美,不然怎么会把我生的这么美呢?”
她对面的纪明日也放下筷子,“那是,奶奶以前可是青岩老街一朵花。如果不是早就许给了爷爷,恐怕提亲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纪老太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妈,您看着还是老当益壮,一点没老。”纪如秋为了让母亲不多想,立刻转移了话题。
事实上,这两年纪老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脑梗发作后就没有彻底恢复,瘦得皮包骨,目光有一些呆滞,脸色泛黄,食欲也不太好。
林森望向斜对面的纪如冬,又想起了那套玉碗,纪如冬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知道吗?我和明日表哥小时候更像。”纪明月凑到林森耳边,“别人都以为我们是龙凤胎呢!”
“噢?有照片吗?吃完饭给我看看。”林森拿出手帕,擦了擦纪明月嘴角的油渍。
“不过,大舅早就搬离了青岩老街,所以我们没有那么多机会相处,不然绝对越长越像。”纪明月挑了挑眉,望向对面的纪明日。
纪明日跟着一笑:“这倒是真的,可惜没有任何心灵感应,要不然我就像你一样厉害啦!”
他说纪明月厉害,大概说的是她的直觉,林森了然,默默地吃饭。
这顿饭是纪明月父母亲手做的,味道很好,他侧脸望了一眼吃得欢乐的纪明月,心想她吃惯了母亲这么美味的饭菜,跟着自己到了云河左岸后,却顿顿清淡无味,可是为什么她每天还那么欢乐呢。
“小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纪如秋坐在纪明月身边,探头问,“听小月说你不太吃辣,所以今天的菜没有放多少辣椒。”
“吃多了辣椒确实不好。”秦道心跟着附和了一句,大舅母也笑了笑:“其实和人的体质有关系,也和人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有关,不会吃也不用勉强。不必听人说什么入乡随俗,从善如流。”
听到大舅母这么说,纪明月弯了弯眼,侧脸望向林森,低声说:“大舅母可是知名营养学家哦,她说的话啊,一定要听。”
林森找到了漏洞,立刻追击:“那大舅母怎么评价你的饮食?有没有让你多吃青菜?少吃垃圾食品?”
纪明月努了努嘴。
大舅母笑出了声:“还用说,从小到大,明月和明日都不爱吃青菜,我算是费尽心思,有时甚至威逼利诱。”她望向身边眉清目秀的儿子,“明日还行,现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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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些。”
说完儿子,又把目光投向外甥女,“小月?你还不吃吗?”
纪如秋也把目光投了过去,反正回家是不吃的,不知道在林森那里吃不吃,纪明月刚想辩驳,林森连忙说道:“当然,现在每天吃半盘青菜。”
纪明月喜滋滋地抬起脸,得意地望向众人,纪如秋十分讶异,不知道林森用了什么办法,她拍了拍女儿的手:“我知道了,一定是小森做的菜,比我做的好吃。”
纪明月立刻揭晓答案:“不!妈妈,跟你的厨艺无关。而是——”她望了林森一眼,语出惊人:“因为你从来不喂我吃!”
“啊?”纪明日用无比大的声音惊讶了一把,手指着林森,又指着纪明月:“喂?你们?你喂她?”
林森脸一红,这是事实,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纪明月却毫不在乎:“对啊,怎么了?老公喂老婆吃饭不是很正常呀?你呀?多久没谈恋爱了?大舅和大舅母脖子都等长了,也没见你把嫂子带回家。”
纪明日对她使了个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大舅母根本没追究这件事,像是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把脸转向了纪老太:“妈妈,我上次给您写的食谱,每天吃了吗?”
纪老太眼神有些闪烁,和纪如秋快速对了一眼,“吃了,吃了。”
“今年冬天比较冷,您要用第二份食谱,我都有标记的。”大舅母望向了纪如秋,纪如秋点了点头,心里打着鼓。第一份食谱是秋天吃的,吃了一星期,母亲就再也没吃了,更别提冬天的这份了。
纪老太也是从小吃辣椒长大的,虽然年纪大了,但你让她不吃辣椒,比要她的命还严重。
纪如冬看穿了母亲和妹妹的谎言,望了妻子一眼:“今天大过年的,就让妈吃点自己喜欢的。”大舅母点头笑,“当然,难得。”
纪老太眯了眯眼,要说转移话题的功能,她和纪如秋有的一拼,注意力光速转向了纪明月:“小月,结婚了还这么孩子气,还要老公喂。”
众人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纪老太用手指捻了捻桌上掉的饭,又抬起头:“我之前忘了说,今年我很开心,家里又添了一员,就是小森。”
她把脸转向另一边,“小森,我们纪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曾是一个大家族,基本礼仪是懂的。小月是个好孩子,交给你我也很放心。”
林森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谦逊道:“外婆,我很幸运能娶到小月,您放心,我会对小月好的。”
“那就好。如秋和道心我不担心,如冬两口子我也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纪老太抬起一根手指,指着正欢乐吃瓜的纪明日:“你呀!混还没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生个一儿半女。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见——”
“妈!”纪如冬止住了母亲的话,伸手握住瘦如枯枝的手,语气缓和了一些:“今天过年,别说了。”
纪老太抬了抬苍老的眼皮,嘴巴里咕哝了一声,“好吧。”她抬了抬筷子:“快吃,大家多吃点。”
秦道心的脸上布上了一沉阴云,有一些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吃完饭,纪明月和纪明日在客厅沙发聊着天,林森走到花园里,望见纪如冬一个人靠在花园的墙边抽烟,他走了过去:“大舅。”
“小森。”纪如冬吐了口烟圈:“在家里,我就这么叫你。所以既然是自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你和你大哥不一样,对吗?”
纪如冬的眼神犀利,夹杂着一点期待。林森叹了口气:“大舅,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他是我大哥。”
“小森,这一点你错了。就因为他是你大哥,你更不能因为轻信,被他带到阴沟里。我们是成年人,在社会上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小心翼翼,三思而后行。”纪如冬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递给林森:“我是小心了三十年,终于要退休了。”
林森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借着纪如冬的火,把烟叼在了唇间,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白烟。这盒烟属于中档烟,味道一般,但它就是纪如冬的“小心翼翼”。
“你大哥找过我好几次,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套玉碗还给你。你明白吗?”
“当然、当然。”林森知道,纪如冬在警告他,别再做这样的蠢事。他当时怎么就做了,如果是落在其它官员手里,恐怕就被人抓到把柄了。
“谢谢你,大舅。”林森往墙上一靠,整张脸隐在烟雾之中,但这三字完全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
“怎么说呢,你大哥人不算坏,就是有些急功近利,真正的业务和生产不去搞,非要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他也提出投资纪家的玩具厂,但我没同意,你大哥可能有点生气。”纪入冬靠在墙上,眯了眯眼,直白地说:“我不喜欢他的那一套做法。”
林森当然明白,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但他又能说什么。
纪如冬侧脸望了他一眼,“我看得出来,你对小月很好。”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就从主宅跑了出来,手上拿着白日烟花奔向了花园。林森望着他们,眯眼笑了笑:“小月对我更好。”
28. 第 28 章
林森靠在墙上,目光锁定在了二十米外的纪明月身上,她和纪明日正在放烟花,他想,在纪明月没遇见他之前,她就是过这样的生活,也是很开心的。她就是一个容易满足,容易开心的女孩,无论和谁在一起,她都那么开心。
这一刻,林森心里涌出了一种冲动,想要靠近她,把她搂进怀里,听她笑。就在他刚想走过去,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又递了一支烟给他。
林森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了过来:“爸,你还是要少抽烟。”他听纪明月提过,秦道心近几年因为工作的事情,每天抽至少一包。
秦道心先自己点了一支,把打火机递给林森:“我知道,最近抽得少了一点。”他特意转身背对着花园,故意不让纪明月看到。
“小森,上次你大哥说想给我们公司投资,这件事我和你大舅商量了一下,毕竟这个生意是纪家的,他拒绝了,我也就回绝了你大哥,希望他不要因此——”
“爸,不会,放心吧。”
秦道心交代清楚才放下心来,夹着烟的手指指向花园的纪明月,“小月更像我,没什么心机。”
林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听对方又自嘲起来:“我也不适合经商,连手下的副总都管不住。”
“如果是这样的话,需要整顿一下高层。”林森以他的经验作参考。
秦道心摇了摇头,他的性格和名字很像,道心,一颗清净无为的心,“他们几个都是当年老爷子的部下,我不忍心做得太绝,再加上我确实不是这块料,难以服众。如果不是妈坚持,我实在不想当这个总经理。”
林森觉得奇怪,为什么纪如冬,纪家唯一的儿子不愿意继承公司,他实在想知道,就问了出来。
“如冬一门心思从政,父亲还在的时候,公司效益还可以,他当时跟父亲说以后不会做生意,父亲当然生气,但也拗不过如冬。到后来父亲去世,家里没有其他男丁,只能由我接手,那时候公司就不行了,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撑了十几年。现在厂子像一台久年失修的老机器,即使将所有零件都换了,也再难恢复从前了。倒下,是迟早的事情。”
秦道心几句话的功夫就抽完了一支烟,他把裤兜拉链拉上,以免忍不住再去拿烟盒,“但上次的青岩沙龙,谢主席答应帮我们搭建线上销售,没想到真的搞定了,临近新年,我们的库存清了不少,利润甚过我接手后的任何一年。”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知道是因为公司起死回生,还是望见纪明月拍着手掌,绷得老高。
谢苍龙是认真的。林森想道。
“小月外婆是个精明的老太,当初她渴望通过与你们结亲来拯救公司,但其实她心里明白,这只是一种垂死挣扎。”说到这里,秦道心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森,你是真的喜欢小月吗?”
作为一个父亲,问出这样卑微的问题,可想而知最初他对这段联姻有多么忧心,纪明月这么单纯,嫁入林家会怎么样他根本无法预知。
他最终同意,完全是因为纪明月非林森不嫁的决心。
林森将烟熄灭在烟灰缸里:“爸,我对小月是认真的,她很单纯,我只是担心……她会受委屈。”
秦道心笑了笑,“你别看她单纯,她心里对感情很清澈的,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你们没结婚的时候,她兴高采烈地跑到我身边,说,爸,我终于找到喜欢的人啦!还说了一通你的优点。我当时还挺惊讶的,她才跟你见了一面。结果她说了七个字,一见林森误终身。”
“她这么说的吗?”林森眼眶一酸,立刻垂下眼眸,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几乎要溢出眼眶的眼泪。
“她连续几天跑到我身边,问我怎么才能获得你的喜欢。”秦道心摩挲着中指上土黄色的烟油,回忆起来,“我想她不会看错人的,她直觉很准的,跟你说过吗?”
林森笑了笑,把眼泪生生逼了回去,点头道:“嗯,说过,老街延伸段地陷那一次。”
“还有一次更小的时候,发生在这条街,当时她才4岁,有一天黄昏,我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晚霞特别好看,染红了半边天。她从外面回来,说救了一个大哥哥,她跟我形容了过程,我也没太听明白。大致是一堵墙快倒了,她告诉了那个大哥哥。虽然一直没有人能证明她说的话,但我相信她不是在扯谎。”
听完这段话,一颗眼泪从林森的眼眶落了下来:“真的吗,爸爸?”
秦道心没察觉到林森的不对劲,点了点头:“真的,这孩子从小就挺神奇的,但有一点,她的灵感只针对陌生人,亲近的人她是不准,因为掺杂了很多感情在里面,就算有什么,都被她的潜意识否定了。”
针对陌生人的,有点像是个算命大师,从来不算自己和亲人的,只算陌生人。林森转身望着秦道心,满目真诚:“爸。谢谢你和妈,把她抚养成人,送到我的身边,我差点就错过她了,我开始拒绝这门婚事,是因为害怕小月嫁到我家受委屈。”
秦道心现在知道真相了,倒替女儿开心,他原本以为林森是不喜欢女儿,才拒绝她,害得女儿难过了好久,“别这么想,你看她结婚了后多高兴,时不时跟我和她妈妈发微信,说林先生今天又告诉了我一件事,不停地夸你懂得很多。”
林森忍住眼睛的酸涩,吸了吸鼻子,笑道:“她啊,总夸我,我明明没有那么好。”
“不,她觉得真的好,才会说出来。”秦道心拍了拍林森的肩膀,往屋子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
“小月怕冷,你平时让她多穿点,我们多说几句,她都不高兴,说女孩子哪有穿那么多的,这孩子。”
秦道心摇了摇头,进门前回身望了眼纪明月身上的长款羽绒服和羊绒围巾,知道这全是得益于林森。以前总是揶揄女儿“以后还是得找个人好好管管你!”没想到居然成真了。
眼眶里转动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林森转向花园:“小月,原来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你知道吗?我就是你口中的大哥哥。”
纪明月像是和他有心灵感应,从花园朝他奔了过来:“林先生,我们去玩游戏吧,和明日!”
“游戏?”林森一把扯住纪明月的胳膊,扯进怀里,快速亲了一口她的额头,“冷不冷?”
“不冷!我们玩《浮生一日》!”
“浮生一日?”他知道有这样一部纪录片,不知道还有同名游戏。
“对啊,我和明日自创的,哈哈!”纪明月搂着林森的手臂,往花园走,给他介绍游戏怎么玩。
《浮生一日》是一部两位奥斯卡导演联合执导的纪录片,它记录了2010年7月24日的世界日常,以爱和恐惧为主题,钻进全世界不同地方的人们的心灵深处,一探究竟。
Whatdoyoulove?
Whatdoyoufear?
你爱什么?
你怕什么?
纪录片里的人回答多种多样,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五花八门,十分搞笑,例如猫、青草、家人、自由、女人、神、好车、足球、冰箱,甚至还有喜欢“某个单词”的。
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就比较雷同了,基本上都是害怕鬼、孤独、受伤、死亡这一类暗黑的东西。
林森听她说完,大致明白了,在三秒钟内说出问题的答案,不能重复之前说过的,如果三秒内没说出答案就要受到惩罚。
三个人围坐在花园的小桌前,每个人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纪明月先举手:“我先说吧,Whatdoyoulove?我的答案是林先生!”
纪明日:“……”怎么玩个游戏还要被虐,他举起手:“数独!”他可以玩这个不睡觉!
两兄妹把目光移向林森,林森快速说出:“小月。”跟着纪明月玩了几次三国杀后,学会了不少三国游戏语言,例如夏侯惇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用在了这里,是好意的。
你爱我,我也爱你。
纪明日:“……”这两人算作弊吗?纪明月得意一笑,才说出她的第二爱好:“游泳!”
纪明日扯了扯嘴角:“车。”
林森:“打网球。”
纪明月:“奶茶!”她偷偷一笑,他们以前玩这个游戏就是这么玩的。反正她肯定不会输,把喜欢的零食都说一遍就好了。
纪明日举手狞笑:“路飞!”
零食和动漫人物都来了,这两兄妹真是精灵古怪,那他就更有的说了,忍不住一笑:“《远大前程》。”
“薯片!”
“杰克船长!”
“《易经》。”
……这太夸张了!比书名谁比得过啊!林森看起来就像见多识广的。
两兄妹努了努嘴,不甘示弱,接连说了好多影视人物和零食,林森对于书名信手拈来,别说市场上的书,把他书架里的全说完,可以说几千次,他就不信两兄妹能说出几千个影视人物和零食。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只能说种类!”十几二十轮下来,纪明月发现自己快要输了,开始反驳自己最先起头的规则,“只能说大类,而且要是真的喜欢。比如林先生只能说喜欢书,我也只能说喜欢零食。”
她指着纪明日:“明日,你只能说喜欢动漫。”
“好吧,那继续。”纪明日眨了眨眼,点头同意。纪明月举手说:“睡觉。”这当然算是爱的东西啦!
“书法。”纪明日憋住笑,曾经喜欢过,但八百年没练过了。
“跑步。”
“看综艺。”
“打篮球。”
“看锈蚀报告。”
“……工作也是爱好?”纪明日抬起眉毛问,他听纪明月提过林森是做锈蚀这一块的。
“这不是工作,这是专业。”林森淡然地答道,这当然是他爱的东西。
纪明日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旅行。”
“击剑。”纪明日脑海里冒出一度疯狂迷恋的击剑,这样看来,自己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还蛮多的。
“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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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
纪明月望了他一眼,立刻想到了那个清晨,林森弹奏的《我愿意》,林森朝她一笑,显然想到一块去了。纪明日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有古怪,接上说:“摩托艇。”
好家伙,他什么时候喜欢摩托艇了,明明只是玩过几次,纪明月心里吐槽道,但林森并不知道,快速接上了一个“长笛”。
纪明月瞪了瞪眼,咦,林先生什么时候会吹长笛了,家里也没见到过长笛啊!难不成是小时候的爱好。
糟了!自己分心了!当她回过神刚想说什么,听到纪明日一声:“哦豁!时间到,小月,你输了!”
“啊?我刚准备说呢!”纪明月瞪着大眼嘟着唇,林森笑了笑,转向纪明日:“惩罚是什么?”
纪明日双眼放光:“惩罚就是,绕着花园跑十圈,这个没变过。”
“好吧,愿赌服输。等玩完游戏我就去跑。那下面我们玩Whatdoyoufear?还是我先说,蛇!”
“我害怕鬼。”纪明日打了个抖,自嘲起来,堂堂七尺男儿怕一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肯定是小时候看恐怖片看多了,吓怕了。
林森垂下眸,轻声说:“黑夜。”
纪明月望向他,林森怕黑夜,所以他住进了永远有光的浮云塔对面。因为上次的教训,她这次没有多想,快速说出一个“毛毛虫!”
虽然家里有个那么可爱的小毛,但那只是公仔,她怕真的毛毛虫。
“失恋。”说完这个词,纪明日失落了一会,又看向林森,林森蠕动了几下嘴唇:“家人生病。”
这倒是,大家都怕。
纪明月想了一两秒:“我怕……离开林先生。”
纪明日点了点头,也不再责怪两人撒狗粮,声音越来越低:“我怕爸爸妈妈期望落空,我怕奶奶因为我没结婚生子而难过。”
说起这些伤感的事,三个人沉默了好久,规则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但林森还是接着玩游戏,他放下杯子,缓缓转向纪明月,眼眸闪动,一字一句地表达他的恐惧。
“我害怕我的小月生病、受伤、寒冷,所有发生在小月身上的不好的事情,我都害怕。晴天,我怕你被晒,雨天,我怕你被淋。冬天,我怕你冷,夏天我怕你热。但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会努力让你免受这些不好的东西,让你永远这么天真无邪。”
他想到了一首老歌《你的眼睛》,里面有一句歌词说得很好:不让你的眼睛,再看见人世的伤心。
他是多么地想做到啊!
“林先生。”游戏到这里,已经进行不下去了,纪明月双眸带泪。林森紧握着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
一边的纪明日把场地交给他们,站起身走回了屋子里,他决定好好跟奶奶谈一谈,放下她的心结。
他当然知道奶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奶奶的心愿真的是要看到他娶妻生子,那他愿意答应她,努力进入下一段感情。
“我还要跑十圈。”纪明月站起身,刚想起步跑,被林森拉住了,“我陪你。”反正吃完饭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跑步没问题。他把纪明月的羽绒服和围巾脱掉,教她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小月,跑不动也不要勉强,我替你跑也是可以的。”
“林先生,谁说我跑不动?”纪明月不想被林森小瞧,立刻提起腿往前跑,林森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肩并肩在花园里跑着,林森的心思全在纪明月身上,花园不算大,十圈加起来也就一千米多一点,但纪明月显然平时运动量不够,再加上空气冷冽,跑得双颊红扑扑的。
林森让她停下来,她还是咬着牙坚持跑完,跑完十圈后,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喉咙干咳得不行。
“走,进去喝杯热水,再上去洗个热水澡。”林森帮纪明月穿好外套,牵着她走进了屋内,先走到客厅喝了一口水,然后快速上楼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纪如秋刚从卧室出来,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洗澡,便问女儿,对方一脸红润地答:“玩出汗了。”
“大冬天也不注意一点,出汗再吹风容易感冒。”
“妈妈!不会的。”纪明月拉着林森的手,“有他呢!”
林森垂头笑了笑:“就算有我,我也不是时刻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多注意,我说多了,怕你嫌啰嗦。”
“哪里会,我就喜欢林先生唠叨我。嘻嘻。”纪明月当着母亲的面,扑到林森的怀抱,撒起了娇:“我好困好累啊,想睡一会。”
“去吧去吧。”纪如秋红着脸挥了挥手,看见两夫妻走进卧室,门刚关上,就听到女儿撒娇的声音从门底的缝隙钻了出来。
“林先生,要抱抱。”
软糯的声音像个几岁的孩子,紧接着一阵低笑声传来。
纪如秋垂下脸往楼梯走去,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不也是这样吗?
她一边下楼,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秦道心哪去了?估摸着不知道躲哪里抽烟去了。
29. 第 29 章
下午两点,纪明月躺在林森的怀里,困得睁不开眼了,尤其是洗完澡的林森浑身都是香气,搞得她昏昏欲睡,但她还是打起精神问:“林先生,你还会长笛吗?”
林森就猜到了纪明月会问,下巴顶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把小时候学长笛的故事告诉了她。
林森十岁时,有一个钢琴家庭教师,他不仅钢琴弹得好,还是个长笛发烧友,有一次带林森去郊区识别动植物,他拿出了一根半米长的银色长笛,站在空旷的草地上,吹了一曲《斯卡布罗集市》,悠扬迷人。
老师表情悠闲,整个人和大自然浑然一体。林森惊呆了,跑过去央求老师教他长笛,老师明知道林森的父母会不喜欢,但还是送给他一根新的长笛,偷偷地教他,直到他学会吹几首简单的,他原本以为林森只是感兴趣,没想到他竟然十分痴迷。
有一天,林森趁着父母不在家,偷偷地练习起来。
刚吹了一半,一只带着钻石项链的手从他背后伸来,把他的长笛一夺,往窗外一丢:“你学钢琴就好好学,为什么搞这些偏门?!”
这是他的妈妈,凶神恶煞的妈妈,他听到长笛坠地的铿锵声,心情从天堂坠到了谷底。他满眶泪水,仰着头瞪着妈妈。妈妈一个巴掌挥了下去,把他的脸扇得通红:“你学长笛能有什么出息?!跟你那个混球爸爸一样,尽搞一些歪门邪道!”
妈妈不停地咒骂他和大哥,林森终于受不了,推开妈妈跑出了门,他一边跑一边哭,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累了,随便靠在一个角落休息,竟然睡着了。
朦胧中,他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大哥哥,大哥哥,快走!”
他睁开眼,一个皮肤白皙,眨着一双大眼的小女孩,穿着一条粉色蓬蓬公主裙,活脱脱一个花仙子,“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快走?”
小女孩指着他身后那堵墙:“墙快倒了!”
林森惊恐地回过头,三米高的青色砖墙高高耸立,这是没有经过翻新的老宅,倒塌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他奇怪的是小女孩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林森站了起来,走向小女孩,小女孩歪着头:“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它快倒了。”
霎时间,小女孩的瞳孔里出现了墙面上骤然闪现的一道裂缝,她用最大力气拉着林森往安全地带跑。
林森一边跑,一边回头。
“轰——!”墙直接塌了,碎石滚得到处都是,一块沾着碎石的铁牌滚到他们脚下,铁牌上刻着数字“8”,这是谢苍龙的家。
墙倒了后,院内景象一览无余,倒没什么特别,只有一套桌椅被压了个粉碎,好在花园没人,没人受伤。林森轻喘着气,想感谢救命恩人,刚低下头,发现小女孩不见了!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林森顿了一下,听到怀里的啜泣声,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想知道,小女孩为什么不见了,她真的是一个仙子吗?来到人间只为了救我一命。”
他搂紧纪明月,又问:“小月,你知道答案吗?”
纪明月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我想,小女孩大概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害怕了,回家找爸爸去了。”
林森忍住眼泪,低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二十多年,谢谢你为我解答。”
他把纪明月搂得越来越紧,嘴里不停地呢喃,“小月。”
纪明月发现林森就是那个大哥哥,忍不住感叹两人之间的缘分,“你还说我们不是命中注定。”说完这句话,她安心地睡着了。
林森望着她的睡颜,望了整整两个小时,眼睛生疼,有那么一瞬间,他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她会像小女孩一样,忽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如果是真的,那他要怎么办?
“睡醒了?”
“嗯。”纪明月往林森下巴上亲了一口:“在林先生怀里,总是睡得特别香。”她坐起身,拿手机看了眼时间,侧脸问:“四点多了,我们差不多要过去了吧?”
“嗯。起床!”林森下了床,脱掉睡衣,套上一件羊绒衣,绕到纪明月那边,把她从被窝里抱起来:“来,给我的小月穿衣服。”
纪明月张开双臂,俨然习惯了对方的做法,因为冬天冷,他的动作比较快。纪明月望着林森认真的样子,吃吃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林森给她穿袜子,目光却定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纪明月缩了缩脚,林森的手追了过去:“你这么怕痒吗?”
纪明月的反应让林森抓心挠痒的,他给她穿好袜子,把她抱下床,穿好拖鞋,在她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亲出了一个红印子。
纪明月捏了捏脸颊两边的肉,娇嗔道:“林先生,我的脸越来越肥了!”林森牵着她往门外走,低声在她耳边笑道:“我喜欢。”
两人跟家里的长辈一一告别,出发去林宅,原本想开车过去,但躺了这么久,他们也想活动活动,就沿着老街往前走。
他们一路聊,一路回忆小时候在这条街发生的事情,直到他们来到当年的事故发生地——8号。
“咦,怎么铁门开着?”谢苍龙不是最在乎隐私和安全的嘛,纪明月有一些担心,把头伸了进去,这一看不得了,曾经杂草丛生的花园变成了美轮美奂的花市。除了中间一条主路,两边堆满了五彩缤纷的鲜花。
可这是冬天,哪来那么多鲜花,她再仔细一看,这些花不是种的,是买来的。眼见她的头越伸越里面,林森快速拉住她:“你别走进去,万一被当成闯入者,那就麻烦了!”
谢苍龙门口一大堆形状各异的摄像头正在360°旋转,林森担心它不是摄像头,而是装着一排子弹。
就在纪明月想缩回身体时,一道身影“咻”一声滑到了他们的面前,那是机器人龙!它的玻璃眼珠像是会看穿人心一般,骨碌一转,随后朝他们鞠了一躬:“明月小姐,林森先生。主席说你们不介意的话,邀请你们进去喝杯茶。”
林森顿了顿,他猛地想起程海川对他的请求。纪明月仰头望向林森:“林先生,我们进去坐坐吧。”
这可是我龙哥,不用害怕!这句话她没说出来。
“好。”林森牵着纪明月,跟着龙,沿着一条平整的水泥小路,走向了华丽的住宅。刚一进门,就望见谢苍龙穿着一套绣着黑色龙纹的唐装,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茶,他眼也不抬,招呼道:“请坐,两位。”
“龙哥!新年快乐!”纪明月挥了挥手,对于谢苍龙先前关于称呼的要求,她可算是做到了,虽然喊出声后,有点怪怪的。
谢苍龙听到这声“龙哥”,不由得眉开眼笑。即便纪明月跟他提过这声龙哥称呼的由来,但心里仍然涌出了一丝醋意,他也跟着坐了下来:“谢主席,新年快乐。”
“别客气,跟着明月叫龙哥就行。”谢苍龙哈哈一笑,指着桌上的两杯热茶:“喝点,暖暖身子。今年冬天可是真冷啊!”
纪明月第二次喝这种花茶了,不得不说,比奶茶好喝多了,一看见茶上漂浮着的小花,她就想到花园,想到花园就忍不住把疑问问出来:“龙哥,外面那些花——”
“全球各地空运过来的,新年嘛。”谢苍龙目不转睛地盯着纪明月,扬声问:“喜欢吗?”仿佛这些花是为纪明月而开的,纪明月连连点头:“喜欢,真好看。”
谢苍龙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向林森:“有事找我吧?”
林森讶异地抬起眼,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会读心术?但既然对方开口了,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放下茶杯,点头承认:“是。”
“但说无妨。”谢苍龙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等他开口,等了十几秒也没听到声音,他顿时了然,侧头转向龙,龙直接垂下头,听主人的嘱咐:“带明月去花园看看,喜欢什么,就送到纪宅和林宅。”
“好的。”龙抬起身体,滑到纪明月身边,伸出一只机械手臂,做出请的动作:“明月小姐,就由我来给你介绍,花园美丽的花吧。”
纪明月点了点头,兴高采烈地跟着龙走出了大厅。林森听到关门声,深呼吸了一口,把程海川的一番话复述了出来。这期间谢苍龙一直没提问,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森。
林森的脸没来由地烧红了,末了,他总结道:“程海川一直很崇拜谢主席,他本身是个十分有抱负的青年,领导下的微海科技也是唯一可以抗衡国外半导体的企业。他认为谢主席见多识广,希望能指点一下,到底怎么样获得英通公司的订单,打击国外半导体的嚣张气焰。”
谢苍龙耐心地等林森说完,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双手交握在小腹,整个人呈现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他仰起头,笑了笑。
“程海川,1991年出生,中国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长,夫人蒋薇言是联合国公益组织图书共享的华南区负责人。微海科技2015年7月成立,高层个个不凡,副董事长何青原专业水平了得,在业内十分受追捧;乔慕晨是现任工信部部长的女儿,为人大方热忱,公关能力一流;至今仍受到重兵保护的英国人爱德华·布朗,三年前冒着叛国罪,把芯片制造技术带到了中国,私下交给了程海川。”
谢苍龙像背书一样,把程海川的老底给全挖了出来,林森跟程海川接触了几次,都不知道这么全,谢苍龙却全都知道,但他不满意地摇了摇头,目光一凛:“这只是表面。”
林森盯着谢苍龙的脸,透着一丝怪异,微海科技的飞速发展确实有悖常理,想必谢苍龙知道这其中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内幕,他沉下心等着谢苍龙接下来的话。
“这样吧,安排我们俩见个面。”谢苍龙的手指在大腿上来回敲击,他看了一眼门外:“时间,地点我再通知你,不要带家属。”
谢苍龙居然主动提出来见面,那就好说了,程海川亲自到场,比他更有说服力。他点了点头:“好,我等谢主席的通知。”
说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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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私事要说,谢苍龙指着大门外:“明月是个单纯的好女孩,你一定要保护好了。”
林森心里一震,这么说谢苍龙不是来跟自己抢纪明月的,那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这一刻,他终于按奈不住,问了出来:“谢主席,我想问,你为什么对明月——”
“小森。”
林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谢主席叫他小森,明明两人看起来一般大,只听对面又说:“我和你是一样的理由,明白了吗?”
“一样的理由?”林森刚想问什么理由,纪明月就奔了进来,趴在林森肩膀上:“林先生,你知道吗?龙真的好聪明,花园里所有的花它都认识,有一些是我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比如喜马拉雅什么来着?”
她转向刚进门的龙,龙低头道:“喜马拉雅肋柱花,只生长在1600-3000米的高山上。”
“对对对对!还有一个什么玉兰?”又向龙求助。
龙答:“莫夫人玉兰。”
“对!就是莫夫人玉兰!”纪明月摇着林森的肩膀:“我啊,智商和记忆力还不如一个机器人。”
谢苍龙听到这句话,哈哈一笑,安慰道:“别烦恼,我也一样,我也比不上龙。”
“噢?”纪明月歪着头不解,身边的龙居然谦虚起来:“哪里哪里,我本身就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林森望着人和机器人的互动,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人工智能再这么发展下去,完全有可能超越人类智慧的,一些生物保守主义者已经开始警告人类,人工智能的潜在危险性比核武器还高。
他们认为人类的普罗米修斯计划完全是在自寻死路,妄图改造人类实现永生,但永生意味着自由意志的终结,毕竟人类正是因为有死亡,才有了一切代表生命的表现形式。
所以从长远来看,人工智能的诞生和无限发展,并不是好事,甚至可能是人类的灾难。
龙又滑行到谢苍龙身后站着,林森搂着纪明月站起身,低头对谢苍龙致意:“谢主席,今天除夕夜,我们要回家吃——”
说到这里,林森顿住了,今天是除夕夜,原本应该全家吃年夜饭的,他张望了一圈,这座宅子里完全没有其他人的踪影,难道谢苍龙孤身一人,他没有家人?
“去吧,替我向你们的家人问好。”谢苍龙淡淡一笑,挥了挥手,林森从他眼里望到了一种失落。
纪明月好像也发现了点什么,问:“你晚上一个人吃吗?”
谢苍龙点了点头,纪明月瞥了林森一眼,又转向谢苍龙:“要不跟我们一起吧,人多热闹。”
她仰头问:“林先生,可以吗?”
林森犹疑了一两秒,他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谢苍龙能不能适应他们家里那种氛围,他邀请道:“谢主席,不如去我家一起吃?”
这里不仅没家人,连煮饭的阿姨也没有。谢苍龙站起身,走向他们,在离他们半米远停了下来,他伸出两只手,一只搭在林森肩膀上,另一只搭在纪明月肩膀上,这是一种十分亲昵的动作,林森有一些不习惯。
“龙给我准备好了晚餐,我就不去了,下次一定有机会。”谢苍龙的这番话说得有些不情愿,就好像明明很想去,却故意忍着不去。
“好。”林森也不勉强,谢苍龙很快把手拿了下去,他转身绕过沙发,朝客厅深处走去:“龙,送客。”
龙很快滑行到纪明月面前:“明月小姐,请。”
他们和龙一起出了门,走到大门口时,纪明月回头望了一眼主宅的二楼,惊讶地发现了谢苍龙的身影。她仿佛望见了他柔和的目光里,透着一种极其浓烈的不舍。
龙哥,既然你是一个人,为什么不跟我们去吃饭?
谢苍龙望着大门打开又合上了,心里涌上了强烈的失落感,他走下楼,径直走到餐厅,掀开餐桌上半球形的铁罩,里面放着一个盘子,有无数只蠕动的白色小虫。
他拿起盘子旁边的银勺,挑了一勺虫子顿在空中,这就是龙给他做的年夜饭,他猛地站起身,把勺子往桌子上一砸,直接砸到盘子边缘,“叮”一声弹了起来,最后摔在了地上。
盘子里的虫子像是被吓到了,纷纷缩成了一团。
“主人,不要这样。”龙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谢苍龙听到这句话,浑身颤抖起来,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愤怒:“你告诉我,这有什么意义?!”
他明明知道意义在哪里。
“它的意义就是可以让你永久地守护青岩老街。”龙“咻”一声滑到了桌前,拾起地上勺子,从手臂里喷出一种透明液体,消毒后重新递给谢苍龙:“慢慢吃,我陪你。”
谢苍龙仰起头,张狂地大笑了一声,跟一个机器人生气有什么用。
他愤恨地从龙的机械手臂里接过勺子,坐下来,二话不说,把那些满是胶原蛋白的恶心东西全数灌进了嘴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30. 第 30 章
从谢宅出来后,林森和纪明月的身影孤独地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天色一秒比上一秒更暗,林森紧搂着纪明月,他是一个走惯夜路的人,却还是害怕黑夜袭来。
还没走出两步,街灯就“啪、啪、啪”,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林森心头一震,回头望向谢宅门口的摄像头,他知道街灯是六点自动亮,现在才五点出头。
“龙真是奇怪。”纪明月缩在林森的怀里,往前走:“看到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钢铁侠的人工智能管家贾维斯。你之前对龙熟悉吗?”
“不算熟悉,龙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我也是听大哥提过。”林森的思绪从灿亮的街灯上,回到了龙。
大概三年前,龙出现在月度例行沙龙上,刚开始,大家以为只是个普通机器人,没放在心上,更没把它当一回事,就是觉得那对玻璃眼珠还挺渗人的。整个晚上,龙就一直站在礼堂中央主座后面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礼堂。
“后来,龙每次都代表谢苍龙出席,直到上次我们参加沙龙,他们两个同时出现。我想,龙大概是谢主席从国外买回来做管家的吧。”
但是,龙有了人的意识。这句他没说出来,他相信纪明月逐渐会意识到这一点,有多么地不寻常。
他们经过12号武氏,没有灯光,虽然说他是孤家寡人,但没道理除夕夜也不在家。走到14号汤氏,汤宅张灯结彩,十分喜庆,看样子她家里滞销的红酒全部卖给了谢苍龙。
16号蒋天赐,那个想从老婆那里抢回家族生意的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反正家里没有灯光。再往后就是闲置的几座老宅,同样一点光亮都没有,直到不远处的林宅出现,他们看见了火红的灯笼挂在大门两边。
这一幕还真有点恐怖,纪明月打了个冷颤,林森感觉到了,将她搂得更紧了,直到两人走进林宅的花园,远远望见树上挂着的一闪一闪的小彩灯,纪明月才放松下来:“对了,之前在我家花园里,你跟我爸爸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他说你是个好孩子。”林森顾不上这个,立刻给她打个预防针,“你们家气氛很好,我们家哪怕是新年,也没有那种气氛。你——”
“有什么关系,那我来活跃下气氛好不好?”为了让林森心情好,她愿意充当那个搞气氛的。
但林森担心她的好心会受冷遇,紧握着她冰凉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否决了这个提议:“还是不要,我怕我妈会——”
“挨骂吗?没关系的。”纪明月弯着眼冲林森笑,林森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出乎林森意料的是,当他们靠近主宅时,望见了玻璃窗上贴着了“新年快乐”四个大字,小波小澜正在大门口玩遥控汽车。
林森眼睛一亮:“小波小澜。”
“叔叔,你回来了。”小波小澜同时朝纪明月鞠了一躬:“婶婶好。”
“你们好,又长高了不少。”
“是,学校的伙食太好了,不仅长高,还长胖了!”说话的是小波,小波十分介意长胖,但小澜却无所谓。他们是异卵双胞胎,并不是很像,接触一阵就能很好地区分出来。
“哈哈,小波。这不叫胖,这叫壮。要多运动,知道吗?”
小澜挤了挤哥哥,“听到没,跟饮食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运动!”
小波朝弟弟挤了挤眼,望向林森,“我想像叔叔一样的身材,不要太壮,刚刚好的那种。”
林森笑了笑,“你这是在变相夸我。”他从大衣口袋取出两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他们,“该奖励。”
两人收下红包后,又同时鞠了一躬:“谢谢叔叔,祝叔叔婶婶新年快乐,百年好合!”
“哈哈,你们好同步噢!”纪明月摸了摸他们的头,“也祝你们新年快乐,我们进去吧,外面冷。”
四个人一起踏进家门,一股热气扑来,郝碧云迎了过来:“小森,小月,你们来了。外面很冷吧?快来喝杯热水。”
林嫂接过他们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郝碧云拿着他们的杯子,给他们倒了两杯开水,“坐,休息一会。”
“谢谢大嫂,大哥呢?”林森没见到林湛,倒是有些奇怪,这都下午五点多了,难不成还在睡觉。他可不是一个喜欢睡懒觉的人。
“他去给客户送礼了。”
送礼物给客户,恐怕没那么简单,林森垂下眸,“妈呢?”
“还在楼上休息,我去看看她。”
郝碧云上楼后,纪明月用遥控器点开电视。林森喝完一杯水,走到厨房,问:“其他人都回去了吗?”
“是,二少爷,就我和林嫂在这里。”罗嫂点头笑了笑,她是负责管理厨房的,准备完年夜饭她也要回家,跟家人吃饭。但林嫂没有家人,365天都待在林宅照顾林家人。
“好。”林森从大衣的右侧口袋拿出一个很厚的红包,递给她,“这一年辛苦了,罗嫂。”
“暧!二少爷,不用不用。”罗嫂慌张地摆了摆手,“我们有额外的新年红利。”逢年过节,她们都有红包收,这是给富豪帮佣最好的地方。
“拿着,罗嫂。这个是我单独给的。”林森当然知道这一点,但那是他大哥的,这是他自己的。
“好,谢谢二少爷。”
林森走出了厨房,随后走到小客厅,找到林嫂,递了一个同样丰厚的红包:“林嫂,新年快乐。”
“二少爷,我们——”
“我知道,我单独给的。不用出声。”林森垂下头,轻声说:“谢谢你们这样细心地照顾我的家人。”
林嫂会意,收起红包低头笑:“谢谢二少爷。”
林森走回了客厅,坐回沙发,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用透明薄膜纸包住的红豆糕,笑着问:“饿不饿?”
“咦?罗嫂做的?”纪明月眼睛一亮,即使不饿,她也一定要吃,罗嫂的手艺可不是盖的!刚把红豆糕吞下,就听到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来了。”
纪明月像是被抓住偷东西一般,慌张地站了起来,口齿不清地打着招呼:“大哥,新年好。”
林湛笑了笑,走到他们身边,冲着不停吞咽食物的纪明月问:“从你妈妈那边过来的吗?”
“是的。他们让我代为问好。”纪明月差点被糕点噎着,林森把水杯递到嘴边:“先吃完东西再说话。”
纪明月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森,林湛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林嫂,“等会我会让林嫂拿一些东西过去。”
“大哥,不用了,我——”林森想说我已经买了,却被林湛打断了,“小森,这是基本礼节。”他笑着看向从楼下走来的郝碧云,“碧云,要不还是你准备,亲自送过去吧。”
“还用你说,我早就准备好了,等会我开车拉过去。”郝碧云走向一楼的玩具屋,找到满头大汗的两兄弟:“你们别玩了,奶奶要下楼了,赶紧洗脸洗手,准备吃饭。”
林湛听到了小波小澜异口同声的回答:“Yes,Madam!”他笑了笑,又转向林森:“放假有安排吗?”
两人快速对视了一眼,林森点了点头,纪明月摇了摇头。
林湛:……他往沙发上一坐,慵懒地躺靠在沙发背上,揶揄道:“看样子,你们夫妻还不够默契啊。”
纪明月有一丝尴尬,她看向林森,轻声问:“我们有什么安排吗?”
“你忘了,不是约好和平生清风出去玩吗?”
纪明月了然,“对,差点忘记了!”他们约的是,有时间一起出去玩,这新年长假可不就是有时间吗?
林湛没有拆穿他们,也知道不可能留得住他们在这里,只好说道:“那这两天,多陪妈妈聊聊天。”
纪明月欢快地点头:“好的,我陪妈妈聊天。”
林湛对着林森笑,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明月多乖。
小波小澜很快洗完手坐到了餐桌,他们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不到饭点就饿,小波还招着手:“婶婶,快过来!有好吃的!”
纪明月一听有好吃的,火速奔到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坐在到了餐桌上。罗嫂做了一大桌子菜和糕点,就离开了,林嫂在厨房快速吃完了饭,出来照顾一大家子吃年夜饭。
林湛带着林森穿过客厅,走到了大露台,递给他一支烟,林森摇了摇手:“不抽了,你也别抽了。”
抽得满身都是烟味,一回去就会被小波小澜闻出来。林湛点了点头,收起烟盒,也不打算抽了。
“爸那边,要到初十才回来,我打算元宵节带小月过去。”
“你可真要当心,不要让她平时说漏了嘴。我可是没告诉碧云,她胆子小,怕她一哆嗦给说出来了。”
“小月不会的。”
“嗯。”林湛转了个身,面对着玻璃门,望见餐桌上,纪明月不知道在跟小波小澜说些什么,把两兄弟逗得前仰后伏,甚至拍着桌子大笑,这在往常可是不被允许的,“对了,你中午去纪宅,纪如冬在吧?”
林森点了点头,刚想说话,林湛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打开一看,两秒钟就直接关了屏幕,林森恍然间看到屏幕顶端的两个字“金玉”。
“他跟你说了什么?”林湛把手机放回口袋,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林森淡淡地说:“你之前想投资纪家玩具厂,他们拒绝了,是如冬舅舅的主意,因为——”
“因为什么?”
“你想听真话?”
“这是什么话,当然想听真话。”
林森望向林湛,眼珠里闪着未明的情绪:“他不喜欢你的管理方式。”
“什么?他还真是直白!”林湛重重吐了一口气,纪如冬十分精明,他害怕自己会吞掉他家的玩具厂,但林湛还真没这个想法,他要玩具厂做什么,买下来给小波小澜吗?他不过是觊觎他们的政府资源,可是纪如冬油盐不进,他实在是没办法。
“小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林氏钢铁有一天倒了,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林氏钢铁倒了,那林氏就倒了,我们也就倒了。”
“我们不会倒,我们这么年轻,可以重新找到出路。”
“你以为那么容易?”
林森抬眼直视着他:“也没你想的那么难。”
林湛不再跟弟弟争论,反正每一次争论都无疾而终,转向另一个主题:“明年我想制定一个新的计划。”
“什么新计划?”林森刚问出来,就听到客厅传来小波小澜异口同声的“奶奶新年好。”两兄弟默契地丢下话题,快速走了进去。
郝碧云正扶着走路微微颤颤的林老太走到餐厅,林湛也走过去搭了把手:“妈,慢着点。”
“妈。”林森站在一米外喊道,林老太望向他,浑浊的眼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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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不动:“小森,你一个人来的?”
“妈,我在这里呢!”纪明月连忙奔过去,郝碧云见状往后退出了一个位置,纪明月赶忙扶了上去:“妈,我扶您去凳子上。”
纪明月没想到婆婆会这么瘦,宽大的衣袖里,她仿佛只抓着一根骨头。她瞥了一眼林森,林森也在看她,显然跟她有了一样的发现。
“明月,时间真快,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还能从这走到你家那边,现在已经老到需要你们扶了。”
“不,我扶您,是女儿和妈妈之间的亲昵。”纪明月咯咯笑起来,扶着林老太坐在了餐桌的主位。
林老太坐在椅子上,眼皮下垂,一言不发。
“妈,身体不舒服吗?”林森上前一步,站在餐桌前:“过两天请陆医生再来检查一下吧。”她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消瘦,皮肤也很黄。
林老太听到这句话,用力仰起头:“过年期间,看病可不吉利,我让他过了正月再来给我检查。”
“妈,身体不舒服还管它什么过年不过年。”林森皱了皱眉,为什么说服她什么事情都这么地难。
“这可不行。”林老太十分固执,但林森一样固执,他站到母亲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俯下身:“妈,听话,我明天叫陆医生来。”
林湛打断了他,冲着他摇头:“小森,听妈的,把这个年过完。”林森低下头,纪明月走上前抚摸着他的背,小声说,“妈肯定没事的。”
林森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洗手间,掏出手机给陆医生先打了个电话,才洗手回到餐厅。
上到饭桌后,众人默默吃着饭,包括小波小澜,也默不作声。整个饭局诡异安静,纪明月咧着嘴举起杯子,“我们碰个杯吧,新年快乐!”
站在纪明月身后的林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郝碧云抬起头,看向纪明月,快速眨着眼,示意她把杯子放下来。
纪明月的笑容仍挂在脸上,林森第一个响应,抬起杯子,在她的杯子上重重一碰,发出了叮咛声,
“新年快乐。”
小波小澜争着举杯,先碰了碰对方的杯子,再举到餐桌中央:“我们俩也要一起,祝大家新年快乐!”
林湛也举起了杯子,“来,妈。一起碰个杯,祝妈身体健康。”
林老太垂下眼皮,巍巍颤颤地举起杯子,往空中一抬,随后郝碧云也举起了杯子,“妈身体健康。”
众人的杯子在饭桌中间齐齐一碰,叮咛声四起,震碎了林老太的耳膜,也震碎了老宅的死气沉沉。
经过这么一碰杯,饭局上逐渐热闹起来,小波小澜快速吃完饭,提前下桌,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没有接到大人的训斥,他们几乎要玩疯了。
林老太没吃多少,也放下了筷子,但她也没打算上楼,就坐在原位用浑浊的眼珠扫视着每个人,像是在做一种悲壮痛苦的告别。
郝碧云喝了两杯红酒后,和纪明月坐在一起,偷偷聊起了读书时代。她们虽然年龄相差了近十岁,但温柔贤惠的郝碧云十分惹人亲近,她甚至向纪明月传授了生男孩的秘诀。
纪明月望了一眼林老太,悄悄在郝碧云耳边说:“我没打算那么早生呢,我想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说到这里,郝碧云的脸色忽然变了,她攥住纪明月的手,站起身往露台走:“小月,你跟我来。”
到了露台后,郝碧云神色紧张,“你说什么,你打算晚几年生孩子?”
“对呀,怎么了?”纪明月想着,这不是个人自由吗。
郝碧云一听更紧张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小森的意思?”
“我们没商量过,但是我觉得他也不想那么早生。”
“小月,这不行,妈想抱孙子。”
纪明月想也没想,指着门内疯跑的像兄弟,问出了一个单纯天真的问题:“小波小澜不就是孙子吗?”
“他们是,但那是湛哥的,小森的,她也要。”郝碧云想了好几秒,又嘱咐道:“你多注意,这话你不要让妈听到,你最好跟小森商量一下,他应该知道林家的规矩。”
林家的规矩,到底什么规矩,但郝碧云摇了摇头:“这个不该我跟你透露,你去问小森。”
“这样啊,那我问问林先生。”
郝碧云一愣,像是发现新大陆,“你怎么还叫他林先生?”
“啊,这是爱称!”
“不要被妈听到,知道吗?包括你大哥。”郝碧云应付这种事情游刃有余了,立刻给她出了个主意:“不能太亲昵叫老公,就喊森哥,或者直呼其名都比你的‘林先生’要好。”
纪明月瞪大了眼睛,称呼都有限制?郝碧云也不等她反驳,立刻拉着她走回客厅,先走到餐厅跟林老太打了个招呼,又走到林湛身边,“湛哥,我去一趟纪宅。”
“大嫂,我跟你一起去吧。”纪明月跟在郝碧云身边打着转,担心她一个人去自己家会不自在。
“不用,你留在这里。”她拍了纪明月的手,嘀咕道,“除夕之夜,要留在夫家。”说完这句,她朝林嫂喊:“林嫂,你开车,我喝了酒。”
“好的。”林嫂接过车钥匙,上面刻着三叉戟标志,是她们做一辈子工不吃不喝也买不起的车。
纪明月望着离开的大嫂,嘀咕了一句,“哪来这么多规矩。”这句话被刚走到她身后的林森听到了。
31. 第 31 章
郝碧云出门后,林森拉着纪明月去花园散步,纪明月不等他开口,就扑到他怀里:“林先生!大嫂说我当着他们的面,不能这么叫你。可是我又不习惯其它的称呼,怎么办呢?”
林森搂着她,用大衣包裹住她:“小月,对不起。这里规矩有点多,但你可以不遵守,我支持你。”
纪明月仰起头:“可是,大嫂还说我们要尽快生孩子,”她的脸颊一红,缩在林森怀里不肯出来:“我还不想那么早生孩子嘛,如果生了孩子,林先生的注意力就——。”
林森的手指僵硬无比,机械地轻拍着纪明月的背,声音也控制不住地颤抖:“别担心,没有人可以逼你,我会去跟妈解释的。”
“还有,大嫂生活在这里,真的快乐吗?”
“当然不会有多快乐,她完全是因为爱大哥,才忍受了这么多。”
“幸好大哥也爱大嫂,不然大嫂可怎么坚持哦?”纪明月的头往林森的胸膛上钻,好像要钻到他心里去,如果是她,长期住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大哥比我孝顺,更顺着妈。”
“顺从并不一定代表孝顺,大哥我不知道,但林先生真心为妈好。”
林森低下头,在她的额间一吻:“你这么了解我吗?”
“我想了解你,你愿意吗?”
“愿意。”林森紧紧抱住了她,“我愿意。”
晚上,他们没有看春节联欢晚会,就上了楼,轮流洗完澡钻到了温暖的被窝里,因为房间空调开得很足,令人昏昏欲睡。
林森把纪明月哄睡着了,又拿起手机回复新年祝福,他点开微信里一条未读,“小林总,新年快乐。”
顶端写着“金玉”,他在对话框里输入:“玉姐,祝你一切顺利。”
刚回国时,他不明白金玉,但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金玉是因为喜欢林湛,喜欢到了骨子里,喜欢到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可是,大哥从来不承认他和金玉之间有任何超越同事之间的感情,那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金玉为什么还愿意为他做那些事。
林森浑身发冷,抱着怀里的人,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汲取她的温度。纪明月感觉到了有东西到嘴边,嘴巴开始发出吃东西的哒哒声。
林森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捧着纪明月的脸,一会轻如羽翼,一会又加重力道,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小月,幸好有你,我的世界才像黄昏逐一点亮的街灯那么地亮,那么地温暖。
第二天,林森凌晨五点就醒来,和林湛一起到祖宗牌位前点香祭拜,这是大年初一的常规节目。
两兄弟盯着林战森的黑白相片,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父亲是肯定回不了林家了,母亲早就当他死了。
纪明月下楼时已经八点了,林森不在身边,她是有感应的,一醒来就起床了,洗漱完下了楼。
林森刚从花园走进来,走到她身边,“睡得还好吗?”怎么可能睡得好,昨晚上接二连三的烟花爆竹声,林森都睡得迷迷糊糊。
“挺好的。”纪明月凑到林森耳朵前,嘀咕道,“我感觉到你抱着我,所以我很安心地睡着了,什么爆竹烟花我都听不到。”
林森笑了笑,拉着她走到餐桌前,林湛和郝碧云坐在位置上聊着小波小澜的趣事,看样子两兄弟还在睡懒觉。楼梯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林嫂扶着林老太下楼。
林老太往椅子上一坐,精神明显比前一个晚上要好。
“妈妈,早安。”纪明月把餐巾铺在腿上,弯着眼望向林老太。
林森见母亲精神不错,心情也好了一些,他侧脸转向林嫂,悄声交代了一句。林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老太,转身出了餐厅。
“妈,想吃什么?我给你拿。”林湛的手覆在林老太的手背,林老太抽出手,指着餐桌中央的三角形的荷叶甜粽,郝碧云冲着林湛轻轻摇了摇头,但林湛伸长手,拿了一个放在手上剥了起来,“没关系,大过年吃一点。”剥开后,他用筷子把粽子夹成两半,一半递给了林老太,另一半他一口吞了下去。
林森垂着眸给纪明月剥鸡蛋,也没去干涉,林老太吃了一两口,又觉得味同嚼蜡,她又喝了一口粥,就放下了勺,脸转向林森和纪明月:“吃完饭,我跟你们聊聊。”
林森“嗯”了一声,很快,林嫂从外面走进来:“二少爷,人到了。”
林湛眼眸一闪:“谁?”
“陆医生。”
林老太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脸色变得惨白,她望着林森,抬起手指:“你……你还是把他请来了?”
林森放下勺子,语气低缓:“妈,既然都来了,还是检查一下。”他站起身,就要上前搀扶她,刚碰到她的手,她重重一甩,气得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一幕吓到了纪明月,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林森朝纪明月望了一眼,又回过神望着母亲,“妈,陆医生也很忙的,人家也要过年的,既然都来了,你就看一看。”
他也生气了,检查一下又不费多少力气,何况陆医生每两周都会过来,怎么这次她就这么排斥呢。
林老太的手“啪”一声拍在餐桌上,力气不大,声音却很沉闷:“我现在说话没人听了是吧?你们今天非要逼我看,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林森猛地后退了一步,没想到母亲居然这么抗拒和决然,眼前的人霎时间变成了他童年时期的那个母亲,他的声音不由地哽咽:“妈。”
林湛赶忙起身上前,伏低身体,哄道:“好了,好了,小森也是为你好。不看就不看,过了年再说。”
他一边拍着母亲的背安抚,一边抬头对林森使眼色,林森气得直接走出了餐厅,刚到客厅就看见坐立不安的陆医生,他快步上前:“陆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陆医生一会看着林森,一会又朝餐厅里看,“不瞒你说,这两个月来,你妈妈都没让我靠近,每次都说不方便,还让我替她保守秘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她不让我说,还说如果我说了,就让我做不了医生。我这……哎!实在是良心过意不去,你就算不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
他又指着餐厅,问:“老太太还是不肯检查吧?我看她的脸色,不太好,一定要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老人家不愿意去医院,是很正常的,你也别太怪她,好好安抚。”
林森听了这句话,让陆医生再坐一下,转身回了餐厅,郝碧云和纪明月正在哄老太太,他走过去把林湛拉了出来,当着陆医生的面说:“妈身体有问题,你别告诉我你才知道。”
“什么问题?”林湛听到这句话也显得很惊讶,走向陆医生,陆医生迟疑了半天,就说:“老太太看起来可能又是肝的问题。”
天天生气,肝能没问题吗,两兄弟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看她脸色,八成是肝炎复发,还是去我那边检查一下。”小仪器还行,大型仪器总是搬不过来的。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母亲前十几年查出了慢性肝炎,病情时好时坏,但一直由家庭医生照料,倒是没发生很严重的问题,但这一次为什么她那么抗拒呢?
“先去做个CT和B超。”陆医生心里有一些不详的预感,但他没有对两兄弟说出来,一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二是确诊重病,必须根据所有检查指标和结果来。
林森垂下眸,一直在想怎么让她去医院呢,这个还真棘手,难不成把她打晕过去,或者强行抱着她去?那不得把她气个半死。
“这样吧,去医院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但小森,这几天暂时不要再让她激动,我想想,起码过了十五元宵节,我到时候说服她。”
“离元宵节还有半个月,你能保证这中间没有问题?”
“有问题,我当然直接送过去了!但现在老太太不是没说什么吗?也没说不舒服什么的。”林湛望了陆医生一眼,希望得到对方的支持,但陆医生这回没有开声,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听到两兄弟的争吵,郝碧云走了过来:“你们别吵了,我们刚刚跟妈说好了,正月十六去医院,她想在留家里过完元宵节。”
林湛看向林森,像是在说,看吧,妈自己有主意。
林森气得掉头走到餐厅,对着母亲说:“你总是这样,不管不顾,不顾及别人的想法,什么过年不能看医生,这是什么封建思想?!”
林老太哆嗦了一下。
纪明月从来没见过发这么大脾气的林森,赶忙抱着他:“别,别这样,我害怕。”听到纪明月的声音,林森的怒气值降了一大半,他垂下头,拉着纪明月的手:“我们走吧,反正在这里也没人听我们的。”
他拉着纪明月直接走出了林宅,刚接触到冷冽的空气,他就后悔了,后悔对母亲发脾气,后悔当着众人的面让母亲下不了台,可是让他回去道歉,他又拉不下面子。
他跟母亲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的,他已经忘记了,也许从出生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再是一条心。
“林先生,你不在的时候,妈说了一句话,她说过年期间做检查不吉利,不是针对她自己,而是后辈,对子孙不好。”纪明月虽然不赞同这种说法,但婆婆的心思她却能理解。
林森蓦地停住身体,沉默了很久,拉着纪明月往回走:“小月,你在花园等我,不要进来。”
纪明月点了点头,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不知所措。
林老太看见进来的身影,眼睛一亮,转瞬又摆出了一副臭脸:“回来做什么?我反正在元宵节前,不会去医院检查的。”
林森没去理会母亲刻意的挑衅,走过去,蹲了下来,手搭在母亲枯枝一般的手腕上,声音比刚才温柔一百倍:“妈,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么大声音冲你说话。”
林老太的眼框里以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眼泪也涌了出来,滴在林森的手背上,这是林森第一次对她低头,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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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承认自己错了。
林森拿出手帕把母亲脸颊上的泪水擦干,自己的鼻头也变得通红,“妈,就按你说的,正月十六我陪你去医院,我们都是成年人,说过的话不能再反悔,好不好?”
林老太干哑的嗓子说不出一个好字,只能机械地点着头,看起来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林森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我先带小月去纪宅拜个年,晚上再回来吃饭。”他对着林湛夫妇点了个头,就带着陆医生一起离开了。
纪明月慌张地坐回长椅,她站在门口看到了林森道歉的那一幕,忍不住心疼起来,林森和母亲的关系终于有了一点缓解。
林森的车一直就停在纪宅,车里装满了年货,分成两批,一批是除夕送年,一批是初一拜年的,他原本不太懂这些,是郝碧云亲自打电话交代的,说你不在乎,女方家里在乎。
这么多年,大哥对大嫂的家人有节必礼,有求必应。想必这也是大嫂能够忍受林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纪宅吃了顿温馨的晚餐,休息了一下午,又回到了林宅,晚上的气氛比早上好多了,林老太的脸上也展现了难得的温和笑容。
吃完饭,林森特意把林老太牵到沙发上,哄着她喝从纪家要来的冬季食谱里的一道山楂麦芽茶。
山楂对肝好,又开胃。
林老太也顺着林森的意思,喝了一大碗,两个人尽现了母慈子孝的场面,林湛站在一旁,说不清这是什么感受,反正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温馨。
郝碧云偷偷上了楼,回到卧室洗手间,抹着泪。谁说林老太心很坚硬呢,事实上,她需要的不过是儿子的软弱和服从。她这一辈子,一直在跟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较劲,谁跟她认错,她就听谁的话。
林湛哄着她,她就什么事都听林湛的,林森认错,再哄她,就容易多了。而那个永远等不到的丈夫的道歉,生生折磨了她一辈子。
“小森。今晚留下来住吧。”林森给林老太擦完嘴,她抬了抬手,这不是坚硬冷漠的命令,而是一种近乎乞求的请求。
“好,我们留下来。”林森把碗递给林嫂,转身握住了母亲的手,轻柔地答应:“我们留下来。”
纪明月也凑了过去,弯着眼附和道,“妈妈,山楂麦芽茶好喝吗?好喝的话每天喝一碗,我的大舅母是营养学家,她说这个促进消化,老年人特别适合。”
“好、好,每天喝一碗,每天一碗。”或许是品出了味道,或许是林森亲口哄的,喂的,她觉得这是最近这半年吃的味道最好的东西,比早上那半颗甜粽更好吃。
这一晚,林老太精神不错,陪他们看了一会重播的联欢晚会,就回房休息了。郝碧云带着小波、小澜上楼洗澡休息,林森和纪明月看电视到了十点,才跟林湛说晚安。
林湛望着两人亲热地上了楼,纪明月整个人趴在林森的身上,笑着说些什么,眼睛一热,也关掉电视,快速回了卧室,找妻子去了。
郝碧云正在小波小澜的卧室里,捧着一本《小王子》念给他们听。林湛站在门口听了很久,听到她念:
人们早已忘记了这个道理,可是你不应将它遗忘,你必须永远对自己所驯服的东西负责。你要对你的玫瑰花负责。
林湛转身,往卧室里走。
郝家是澳门富商,家里有很多孩子,尤其是女儿。当时林战森还是富甲一方,他们父子两受邀去澳门参加了郝家酒店分店的开业典礼。林湛一眼就从郝家的一堆女儿中,看到了郝碧云,说不上一见钟情,但他觉得她会成为自己的妻子。
那一晚,他主动靠近了郝碧云,通过一番接触,郝碧云温柔大方,很识大体,林湛更加确认她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便主动提出来跟郝家结亲。
双方家长都是喜闻乐见,很快谈妥了婚事,但因为他们一个在澳门,一个在浮云,所以结婚前并没有很频繁地见面。
半年后,两人的婚礼在澳门举行,轰动整个澳门,郝家给的嫁妆就摆在婚礼现场,丰厚到令人眼花缭乱,婚礼上,两人当着所有亲友的面亲吻对方,让人以为他们的感情已经十分之好。
事实上,在这之前,两人仅限于好朋友之间的交往。
郝碧云停了下来,从床头的玻璃展示柜里,望见了消失的高大身影,她发了一会呆,把书放回了小书架,给兄弟俩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回到卧室,林湛刚洗完澡出来,“调皮鬼睡了?”
“嗯。”郝碧云往衣柜走,刚打开衣柜,就被林湛从身后抱住,“碧云,这些年,辛苦你了。”
郝碧云把伤感埋进眼底,转过身笑了笑,语气温柔:“湛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是大哥,我是大嫂,我们不辛苦,谁辛苦?”
林湛又把她拥进怀里:“等林氏钢铁进入轨道,我就不需要那么忙,我们到时候一家四口去旅行,去你想去的南美和南极洲。”
这句话,郝碧云不记得自己听过多少次,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32. 第 32 章
初二一整天,林森和纪明月都待在林宅,林老太的精神很好,也意外地好说话,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让休息就休息,林森还真是从未见过这样听话的母亲。
两人推迟了原定计划,待到了初三晚上,才回到云河左岸。
“哇!回家真舒服!”纪明月脱下外套,挂在玄关柜子里,穿上毛绒绒的兔子拖鞋先去洗了个手,手也顾不上擦,就往沙发上奔。
林森提前用手机开好了空调,一进来就暖烘烘的,纪明月更肆无忌惮,手指抓着袜子,刚脱了一半,猛地想起上次脱袜子的下场,恨不得四只手把袜子穿起来。
林森看她这样,笑出了声,他把外套脱了,往主卧走,丢下纪明月一个人在客厅哼哧。纪明月发现半天没人回应,站在沙发上四处张望。
咦,林先生去哪里了?
想了半天,估摸他去书房了。
又休息了十来分钟,纪明月一骨碌爬起来,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罐新买的干玫瑰花瓣,念着上面的说明书,往主卧走,走到门口,她直接把衣服和袜子全脱了,丢进脏衣篓。
衣服一脱,她浑身打了个哆嗦“好冷”,快步穿过衣帽间,走进浴室。刚进门,余光瞥见浴室有人,她“啊!”了一声,定睛一看。
坐在浴缸边的林森,只穿着一件灰色衬衣,衬衣扣子开了三个,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手臂悠闲地搭在浴缸边,修长的手指浸在浴缸的水里。
听到惊叫声,林森抬起头,一缕黑发垂在额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锃亮的光。此时的纪明月只穿着内衣裤,慌张地想用手掩住身上,却不知道掩哪一块。
“——林先生!我以为你在书房,你在做什么?”
“给你放水泡澡。”
林森知道她好几天没泡澡了,回家第一件事一定是想做这个,他提前给她放水,正好泡澡也可以驱寒。
谁知道她竟然穿成这样跑了进来,林森招了招手,“快进来,冷。”
纪明月慢腾腾地靠近浴缸,一只脚跨了进去,又听到对方低笑了一声:“你平时是穿着衣服泡澡吗?”
“啊?那倒不是。”纪明月红着脸,把另一只脚踏进去了,刚好碰到对方的手指,两个人同时一抖。
纪明月有些手足无措,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只好将手伸到背上,准备解内衣扣子,解了半天,手指都快痉挛了,就是解不下来。
林森抬起头,“我帮你。”纪明月的手听话地垂了下来。
“啪——”扣子开了。
林森的手指碰到她光滑的背部,举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纪明月把内衣搭在浴缸边缘,她转过身,背对着林森坐了下来,刚坐下去,浴缸的水溢了出来,林森马上关掉龙头,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细嫩的背影。
为了转移紧张,纪明月一边撒着玫瑰花瓣,一边问:“林先生,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泡澡吗?”
“因为……怕冷。”林森盯着水面上漂浮着越来越多的红色花瓣,给出了一个错误答案,如果怕冷,那夏天为什么泡澡,只是他现在有些神志不清,几乎无法思考。
“不是的。”纪明月摇了摇头,脑后的发丝剐蹭到林森的手。
“我刚出生的时候睡眠很不好,有时候晚上要哭一整夜,我妈妈听人说用艾叶泡澡会舒服一些,就抱着试试的心态,用艾叶泡了几个月,结果我的睡眠真的改善了,每晚呼呼大睡。我妈见效果这么好,就经常用艾叶给我泡澡,慢慢长大后,我就把艾叶换成玫瑰花瓣,同样睡得很香。”
林森捞起几片花瓣,贴在纪明月的锁骨上:“嗯。那我可以感受一下吗?我也想……睡眠好一些。”
“可以呀!等我洗完……”纪明月顿住了他,她忽然意识到林森的意思,貌似说的是此时此刻。
“可以吗?”
身后的人又逼问道,纪明月想像这个浴缸能否容纳两个人。
还没等她想清楚,林森已经脱掉衣服,跨了进来。纪明月只好空出一些位置,给林森坐,和她面对面。
林森刚一坐下来,温热的水“哗啦”一声倾泻到地板上,像是一层层拍打沙滩的汹涌海浪。
林森把脚挤在了纪明月的脚板下,纪明月缩了缩脚,红着脸笑:“林先生,有点挤。”
“位置不对。”林森借着水的滑力,将纪明月一扯,直接一个转身,靠在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这样比较好,是不是?”
纪明月感受到对方激烈跳动的心脏和脉搏,呼吸几乎要停滞了,她将头往后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唇微张,撒娇道:“林先生。”
“嗯,我在。”
“我紧张……”纪明月止不住地颤抖,包括声音。
“我也是。”林森轻柔地亲吻着她的颈肩,亲了一会,仿佛这样还不够,他将纪明月抱起,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别咬嘴唇。”
不咬嘴唇的话,一声“哈!”立刻从她的唇间倾泻而出。
…………
浴缸的水像是海上风暴卷起的滔天巨浪,翻来覆去地打着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缸的水几乎漏光了,林森抱着纪明月站起身,走到淋浴区,打开了硕大的莲蓬头。
纪明月彷如一条缺水的鱼,瞬间复活了。她睁开湿润的双眼,“林先生,我太累了,我撑不住了。”
“我帮你。”
纪明月逐渐安静下来,林森给她洗完澡和头发,亲了亲她的唇和眼睛,“小月,能站吗?我拿下浴巾。”
纪明月点了点头,瘫软的手撑在了墙上,林森走到三米远的架子上拿了一条粉色的干净浴巾,把她包了起来,擦干后,抱到了床上。
纪明月的手指都懒得动弹,林森有一些心疼:“小月,累了吗?”
“累了。”纪明月勉强睁开眼,眨了眨:“林先生,你不累吗?”
“我还可以。”
纪明月不知道这句“我还可以”,到底是哪一层意思,只好眯着眼求饶:“我困了。”
林森给她穿上睡衣,让她的身体横躺在床上,头发沿着床沿铺了下来,林森拿出吹风机,把她的干发帽取下,帮她把头发吹干。
吹风机一停下来,林森探头一望,纪明月已经睡着了。林森小心翼翼地把她挪到枕头上,自己去浴室收拾了一下,又冲了个澡,再躺回她身边,把灯关了,“小月,晚安。”
纪明月惯性地往林森怀里钻,“林先生,晚安。”林森摸着她的头,亲了一口,笑着进入了梦乡。
果然泡澡睡眠会更好,这是林森睡着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二天上午,纪明月神清气爽,在客厅了打着转,又心血来潮,拉着林森跑到钢琴边,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认真教我弹钢琴。”
林森耳廓泛红,“好。”
两人的手放在琴键上,林森认真地教,纪明月也认真地学,林森教了她一首浪漫简单的《MoonRiver》,纪明月忍不住拍手叫绝。
“休息一会吧。”教了一个小时后,林森担心纪明月累了,起身走向餐桌,倒了两杯水,看着她喝完了,“还想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
纪明月甩了甩手机,“我给清风打个电话。”
林森把纪明月搂在怀中狠狠亲了一口,把她抱到沙发上,“那我去书房,有事情立马呼叫我。”
“好的呢!”纪明月往沙发一躺,拿起手机拨了宋清风的号码。
“你现在小日子不错嘛。”纪明月翘了翘脚,以往宋清风一定会时不时地骚扰她,这次除了初一那天给她发了个拜年短信,就毫无消息。
“别说了,我可愁了,我爸带着我去了老家,到处走亲戚,我想溜走都没找到机会,我实在是想平生。”
“啊?说到我这里来不就好了?”
“哪里,你以为我没说吗?我爸那个精明鬼,像是监控了你一样,说你还在青岩老街,又不在家。”
纪明月笑出了声,“我昨晚上回来了,可以帮你打掩护了。”
她觉得两个有情人不能见面,实在是苦,给她出了好多主意。
半个小时后,林森走出来喝水时,听到了一句话,耳朵一动,停住了脚步,纪明月的声音高昂欢快,像是心情十分地好。
“眼睛多好看,正宗的丹凤眼,鼻子多高挺,像是有外国血统一样,哈哈哈,你可不许惦记。”
“服了,我们在做什么,改天让他们去参加选美,哈哈,肯定一个冠军,一个亚军。”
“没所谓啊,哈哈。”
这两姐妹,真是什么玩笑都开。纪明月的三句话令林森脸颊发烫,有些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
纪明月收住笑容,轻声对话筒说,“明天溜出来了告诉我,实在不行,我去接你,拜拜。”
挂完电话,她慌张地回过头,双眼从沙发顶端露了出来:“林先生,嘿嘿,你就忙完了?”
林森看见她那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靠近她,凑到她的唇边,亲了一口又一口:“要谁参加选美?”
“没有、没有。不是说你。”
“学会说谎了?”林森抱住她,让她站在沙发上,仰起头假装凶狠地问:“又想受罚了?”
“不不不,我错了。”纪明月从沙发上跳下来,直接搂住他的腰,“不罚了好不好,我体力还没恢复呢。”
林森笑了笑,“好,原谅你一次。”纪明月跳到他身上,双腿勾着他的腰,“林先生好香。”
林森托住她的身体,喃喃道,“小月,你又这样为难我。”
纪明月在他颈间猛吸了一口,再从他身上跳下去,直接冲进了卧室。林森喝了一大口水,又回了书房。
两人安静地在家过了一天。
晚上睡觉前,纪明月在林森怀里各种打滚,但林森也忍住没有再折腾她,冬天是万物闭藏的季节,需要敛阴护阳,所以他只是亲了几口,就跟她道晚安了。
纪明月眯着眼睛回吻他,嘟囔道:“晚安,我的选美冠军。”
·
大年初五,宋清风终于借口溜出了家门,她飞速奔到了浮云北郊,靠近林海城的地方,这里离东郊的浮云希望小学也不太远。
宋清风按照地址,找到了任平生的老家,地址是有一次在整理任平生的寝室时,发现了一份旧简历,也从中知道了他的经历。
光亮的铁门边挂着一块崭新的铁牌,写着46号,旁边贴着一副对联,横批居然是“清风长存!”
啊!就是这里!
宋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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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铁门外打量,这是独门独户,里面有个小院子,院子后是二层小楼,看起来不算新,但也不是很旧。她听到院子里的“沙沙”声,又往另一边望去,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拿着树枝一样的扫把扫着地上的叶子。
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任平生啊!宋清风猛地推开了铁门。
听到“吱呀”一声,任平生望了过去,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眨了眨眼:“你、你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门外。
“早就想来了,家里人不让!”
宋清风走进去,把棕色长筒形行李包丢在一张竹椅上,再抬起头打量起来,院子里植物不多,只种了两棵南天竺,深红色的果实给院子点缀了一抹新年的喜庆。
“清风长存可还行?”宋清风指着门外,咧嘴笑道。
“这——”
“你这里还不错哟!”
任平生随着宋清风的视线,打量起来,幸好这几天没事打扫了一下,还做了一些除锈工作。
宋清风走过去,手握住了扫把,离任平生的手咫尺之距。
“我帮你。”
谁知任平生使劲拽着扫把,宋清风多用了几分力也没拿到,她惊讶地仰起头,“怎么了?”
任平生不回答,只是死死地拽着扫把,宋清风松开手,从斜跨包里掏出一张纸巾,把任平生额头的汗擦干,任平生垂下头,猛地抓住她的手,“你的手不该用来做这些。”
宋清风明白了,任平生认为她的手是拉琴的手,抓画笔的手,而不是干粗活的,她也不为难任平生,“那好吧,那我陪你扫。”
任平生丢下扫把,牵着宋清风走进屋子里,“进屋,外面冷。”
一楼有两间房,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客厅中央摆着一圈藤椅沙发,冬天垫沙发垫,夏天就直接坐,十分凉爽,沙发边的茶几上堆满了书。
宋清风把斜挎包拿了下来,放在沙发上,转身朝楼梯走去。她要去二楼!任平生也快步跟了上去。
二楼大厅也有一套木沙发,茶几上同样堆满了书,宋清风笑了笑,往一间门上贴着“福”字的房间走去,里面摆着一张一米八宽的席梦思床,床头贴着化学元素周期表!
房间里东西不多,一张桌子和一个带全身镜子的深棕色木柜,宋清风走过去照了照,不错,妆没花。
她转身又问:“平生,你这里东西怎么这么少?”
“我妈去世后,我把她的东西该捐的都捐了,该丢的丢了,没留什么。”任平生靠近她,走到窗边,把古铜色的窗帘“唰”一下掀开。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平生。”宋清风望见远处的一片山野,冬天也并不全是荒凉的气息,可见之处还有不少绿色植物。
“唔?”
“我跟你生活在这里,好不好?”
任平生侧过头,望着她,她也仰起头,回应他的目光,两个人对望了好久,任平生才说道:“不好。”
“为什么?”
任平生把头转回去,望着远方,半天都不说话,直到宋清风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吐出了一句:“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宋清风身体一晃,低头笑了:“我偏要你误佳人。”
说完这句,她牵着任平生回到一楼客厅,打开棕色行李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任平生瞳孔一震,对方不仅带来了换洗衣物,连牙刷和牙刷杯都一起带来了,这是打算在这里住下。
“清风。”任平生按住她往外拿化妆包的手,“你愿意当我女朋友我很感动,但我不适合你。我不——”
宋清风把手抽出来,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平生,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想搞太多虚无缥缈的东西,像你说的,人生已经足够艰难了,为什么不能有一些甜的东西呢?你为什么要拒绝甜的东西?”
“我不是想拒绝,而是我没有这份福气享受它。”
他指着天花板,“你看,我这里虽然四间房,但只有楼上一张床,你过来睡哪里?睡我的硬板床吗?”
“我不介意睡什么,总比招待所舒服,最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宋清风来回地在客厅晃荡,摆出十分满意的样子:“这里真不错,安静闲适。不像我家里,每天半夜都能听到一些疯子飙车。”
任平生还在犹豫。
宋清风把外套一脱,撸起袖子:“还没吃晚饭吧,我来做。”
她往厨房方向走,任平生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怀里,用干净清亮的眸子望着她:“清风,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但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可能会众叛亲离,一生清贫。”
刚遇见任平生时,他还是很痴痴傻傻的样子,但最近有点开窍了,他一定是想了很多,很多关于他们的未来,才会说出“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这种话,他知道害怕。
宋清风很开心,任平生在替她考虑,她还想过一件事,如果她这个时候退缩,离开了任平生,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打击,令他多么怀疑人生。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认定了任平生,他就是要和自己互相扶持,走一辈子的男人。
如果真的有一天真的众叛亲离,她也不后悔。
33. 第 33 章
厨房里,昏黄的灯罩下,两个人并排站在水池边,洗着隔壁阿婆送的大颗翠绿菠菜,根茎部位还沾着零星的泥土,显然是刚从地里摘出来的。
“这菠菜植株健壮整齐,不抽苔,无烂叶。我打满分。”宋清风把洗干净的菠菜放进沥水盆。
她上过正规的厨艺训练班,老师教过她怎么识别好的青菜,原本家里是想把她培养成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豪门儿媳妇,没想到她竟然把它用到了这样的乡下地方。
说完菠菜,她又开始点评圆叶茼蒿:“茎短且颜色水嫩,上好。”
任平生一边听着,把茼蒿切成一小段,“你知道吗?茼蒿还有两个别称,一个是皇帝菜,这个很好理解,一千多年传入我国时,只有宫廷才可得的珍品。还有一个是打妻菜。”
“打老婆菜?”
任平生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打老婆菜,故事发生在古代,一个暴躁粗鲁的男人,摘来一大把新鲜茼蒿让老婆煮,煮完后发现只有一小盘,男人生气了,揍了他老婆一顿。”
宋清风笑得前仰后伏,任平生听到她的笑声,也边笑边说:“他后来又去摘了一大把茼蒿,累、累得精疲力竭,然后……自己煮了一顿,发现……哈哈……也是一小盘,原来茼蒿下锅就会缩水,笑、笑死了!”
“哈哈哈哈哈!”宋清风一顿爆笑,把干净的茼蒿拿到锅边,“我、我都不敢煮了,你不会打我吧。”
任平生听到这句话,停下了笑,宋清风歪着头看他,“怎么了?”几秒钟她自己反应过来,挥了挥手:“我开玩笑的,你当然不会打老婆。”
任平生嘀咕了句:“问题是,男人打的是老婆,你还不是我老婆。”
啧啧,这脑回路,宋清风把刚转开的煤气灶重新关上,走过去抱着任平生的腰:“我是,我很快就是。但你也不准打老婆,听到吗?”
“听、听到了。”任平生脸变得通红,她说很快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用筷子打着碗里的土鸡蛋液,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别,还是我来。”宋清风把碗抢过去,不是你这样打的,得用手腕的力量,她快速转动筷子,搅拌金黄色的蛋液:“看到没,不是手指。”
任平生厨艺并不太好,宋清风是完全可以胜任家常便饭的。半个小时做了三个菜,还把厨房收拾干净。
两个人坐在一张正方形的木餐桌上,面对着面,像一对日常夫妻,端着饭碗,相视一笑。宋清风夹了一块鸡蛋放到他碗里,“尝尝看。”
任平生望着白米饭上金黄的鸡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自从母亲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别人亲手给他做的菜了。母亲生前很疼他,什么事都不让他做,走的时候万般不舍,不知道儿子以后要怎么办。
“平生,怎么样?”
“好吃、好吃。”任平生的泪水滴在碗里的白米饭上,宋清风怎么可能见不到,她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平生,你接受我了吗?”
任平生擦了擦眼泪,活了三十二年,他终于遇到一个知心人,还是个优秀到不能再优秀的女孩,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放下筷子,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宋清风垂头去看,一条未读微信来自任平生,她惊讶地点开一看,这是一条转账信息,数字是“10265.00”,她望过去:“这是做什么?”
任平生回到餐桌前,重新坐了下来,“这是我的全部积蓄,全交给你,你随便花,没必要跟我说。”
他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微信零钱的数字,“我留了两百块,给孩子们买一些小奖品,你不介意吧?”
宋清风鼻腔一酸,比闻了芥末还难受,任平生所有的积蓄只有一万块出头,她的积蓄比这多了一千倍都不止,但这一刻,她仿佛收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她点了点头,又摇头:“当然不介意。”
两个人一边吃饭,探讨儿童教育问题,吃完饭,任平生主动洗了碗,忙完了所有事情,宋清风抓着他的手,指着窗外漆黑的夜:“平生,带我去散散步。”
任平生打着手电筒,牵着宋清风去了田野边,宋清风听到了有史以来最丰富的动物鸣叫声,她仰起头感叹:“平生,这里真是宁静啊!”
沿着田埂走了半个小时,他们就回来了,宋清风拿着睡衣上了二楼,先洗了澡,任平生站在门外焦虑地来回踱步,问她需要什么东西。
“不用啦!我都带了!”宋清风冲着门外喊,这间浴室条件一般,但那又怎么样,她家里的。浴室条件好,但那里没有任平生。
望见宋清风穿这一套丝绸睡衣出来,任平生的心“咚咚咚”,像是擂鼓般,快要从口里跳出来了,他把仔细擦掉灰尘的吹风机递过去,眼睛却不敢看她:“吹、吹头发吧。”
“行,我自己来。你去洗吧。”宋清风走进了卧室,发现卧室开了暖气,她关上门,走到桌边插上电。
任平生听话地去了浴室,发现台面上放满了进口的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和护发素,和他之前用的不知名的品牌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场面像是四大天王对阵一个素人歌手,令人替素人胆战心惊。他撇开杂念,快速洗完澡,穿着一套棉睡衣,走出了浴室。
主卧的门紧闭着,任平生站在门口打转,即便要睡其它地方,他也得去柜子里拿被子枕头,可是这样敲门会不会不礼貌。
就在他横下心打算穿白天的外套睡沙发时,卧室门倏地开了,任平生愣住了,“清风,还没睡啊?”
“睡什么睡啊,你不在,我怎么睡?”宋清风一把把他扯进房间,指着换好的床单和被套,“你这不是换好了吗?你不用?”
“那是给你用的。”任平生走到衣柜边,从里面拿出一张旧棉被和枕头,宋清风见状,立刻拽住他:“如果我会让你睡沙发,我就不会来。”
她指着另一半床,“你睡这里。”
任平生立在床边,手里还抱着被子,他搞不清楚宋清风什么意思,到底是一床两被,还是一床一被。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宋清风把他手里的被子枕头重新塞回了柜子,她牵着任平生走到床边,先钻进被子,又掀开另一边:“平生,上来。”
任平生腿都软了,差点跪在床沿,他爬上了床,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身体规规矩矩地伸得笔直,脚趾头都不敢动,更别说转头去看对方。
“啪——”灯熄灭了!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平生,转过来,抱我。”
“怎么、怎么抱?”任平生的脸红得要滴血,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抱,又没有亲身试验过,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宋清风一个翻身趴在他的身上,眼睛在暗黑里发亮:“平生,你真的是个呆子。”
……
“你真的是第一次吗?”
“是、是……”
“我可以休息了吗?”
“再等等,好不好?”
“救命——!”
第二天上午两人肯定是没办法起床的,中午两人随便煮了一碗面填饱肚子,宋清风却再也不肯上楼。
“你不午睡?昨天晚上不是没睡好吗?”任平生拉着宋清风的手,往楼梯走:“休息一下,我不碰你。”
“平生,恐怕休息不了,下午我们还有很多事。”宋清风一直拿着手机看,像是在等什么人。
任平生呆在原地,“怎么了?谁要来?”他脑子划过纪明月的笑脸,该不会是——
宋清风撇开任平生,往院子外走,冲着外面招手:“在这,快快快,都给我搬进院子先!”
任平生走了过去,望见十几个大汉,从车上卸下大大小小的箱子进了他的院子,足有几十个,“清风,这都是什么?”
“用你那一万块买的呀,我布置一下家里,你不介意吧?”宋清风招呼着大汉们小心翼翼地放。
“那倒不介意,只是一万块能买到这么多东西吗?”电视机、空调、电脑、洗衣机、洗碗机和各种家具,甚至还有个扫地机器人。
这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家用电器,一万块能买到的话,那他干脆也去做生意算了。
“我做家电的朋友,成本价买。”
任平生想了想,还有这么好的朋友?宋清风不让他多想,拉着他:“快来帮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两个人忙到晚上九点才把家里布置完,整个家焕然一新,宋清风十分满意:“平生,现在终于像个家了,只是以后电费要超标啦!”
任平生在楼下和楼上打着转,在院子里和楼梯拐角都发现了摄像头,“清风,这又是为什么?”
“你和我过两天就要上班了,家里没人嘛。”
事实上,宋清风是在为安全考虑,这毕竟是郊区,还是要防止入室盗窃或者更危险的事情发生。
“噢。”任平生点了点头,也是,家里这么多贵重物品,光靠一个铁门和木门,怎么可能锁得住。
“平生,现在可以上楼休息啦!”
任平生眼皮一跳,脸颊又红了,低声道:“好。”
“对了,一直没时间问你,你的被子为什么那么松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任平生算是找到宋清风不懂的东西了,搂着她得意地解释道:“我们这边有个弹棉花的,可以把棉被弹得又软又舒服,像是睡在云朵上。”
“云朵上?你这个形容倒是不错。”这三个字可以总结她这两天的生活,幸福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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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踩在云朵上。
·
纪明月闲来无事,穿着家居服在沙发上翻一本书,眼皮噗噗噗地跳,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心神不宁的,捧着书也没怎么看进去。
林森洗完澡,走到客厅,看她认真地盯着书一动不动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今天读什么?”
“埃勒里·奎因。”纪明月举着手中的书晃了晃,“上次读了一大半。”
林森望见白色封面写着《九尾怪猫》,眼里一亮。这本推理是埃勒里·奎因第三时期的反战作品,不仅限于推理,还增加了文学性内容,探讨人性、战争、精神疾病。
案件很吸引人,纽约出现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连环杀手,被称为“怪猫”。每次作案都是用彩色印度绳勒住受害人的脖子,每个受害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怪猫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死亡人数一直在增加,纽约七百五十万居民陷入了极度恐慌。
蛮有意思的一本书。
“读到哪个位置了?”林森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瞟向书页,接近尾声了,但凶手还没有暴露,又问:“要不要读完,后面很精彩。”
纪明月侧脸望他,“要读完。”林森来了兴致,“你觉得凶手是谁?”
纪明月像拨浪鼓似地摇头。
“笨,我告诉你。”
“不行,不能剧透!”纪明月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林森将她的手拿下来,漆黑的双眸凝视着红扑扑的脸:“要这样,才能堵住我的嘴。”
不等对方问,他探过身,将唇覆在那两片冰凉的薄唇上。
《九尾怪猫》掉落在地,刚好翻到了最后一页,有几十个字正在闪光,那是林森非常喜欢的一段话。
“奎因先生,我要求你时时要记住一个伟大而且永恒的教训,这个教训给你的东西比这次你自认的失败经验更隽永。”
“这个教训是什么?”
“这个教训,就写在《马太福音》里:神只有一个,就是他,没有别人。”
可惜书没读完,纪明月就被林森带进了卧室。黑暗的夜里,纪明月缩在林森怀里,轻声问:“林先生,你知道我很崇拜你吗?”
“为什么?”
“不知道。”
尽管她说不知道,但前一句话宛如一根火柴,点燃了林森的心。
纪明月喜欢在恩爱的时候,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比较甜腻的话,那是她情感最充沛的时刻,在她眼里,这是身与心,灵与肉的交合。
她想表达,只是能不能表达清楚,这是一回事。
林森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为什么纪明月从来不怪他的放纵和凶狠。
因为在她眼里,这是爱的表现。因为她爱着林森,她愿意接受林森任何一种爱的表达方式。只要明白两人是相爱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纪明月能理解这个问题,而敏感的林森却总是心存歉意,他轻抚着她的腰,问:“小月,你会疼吗?”
“什么会疼吗?”
“就是,刚刚我那样对你。”林森轻柔地摸着她的脸,“我想知道,你会不会疼,会不会难受。”
“林先生,这种脸红的话题,我要躲在你怀里才能说,你闭上眼睛,不要看着我。”纪明月钻进他的怀里,听声音根本分不清是她在笑着,或是很严肃。
林森还是捕捉到了那两个字“会疼”他颤抖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像心脏刚被一把利剑刺穿。
纪明月摸了摸他的心脏,仿佛知道它在疼,她开始组织语言,这段话大概是她说的最有文化的一段话,之后直后悔没有录下来,但林森已经完全将它刻在脑海里。
“我知道那是林先生的疼爱,它很怪异,在我的身上印下一道痕迹,却使我心花怒放好久,像是把林先生的爱刻进我的骨髓和血肉。刻骨铭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身体的疼痛早就被心灵的满足所取代。不不不,身体不是疼痛,是一种快感?是一种释放?或者是一种缺氧、失重感。”
她钻到林森脖子处,撒起了娇:“怎么形容嘛,我真的形容不好。反正我就是喜欢林先生这样。”
林森听着怀里的人语无伦次地,说着动听的话,轻轻在她耳边说:“说不清楚是吗?”
明明纪明月已经把这种感觉表达得很清楚了,林森也已经完全了解了,但他还是要为难她。
“那我们复习一下,你实时地跟我说你的感受,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在意你的感受和想法。”
“啊,为什么非要听这个?”
“我想让你感觉到满足,这难道不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吗?呵~”林森低笑了一声,将怀中的人压在身下,热烈地亲吻她,拥抱她。
温柔当然需要,但床上大概不常需要。
34. 第 34 章
钢琴声在耳边环绕,纪明月缓缓睁开眼,琴声来自右边床头柜,啊!是手机闹钟,今天要上班!她往左边一转,望见床铺是空的。
纪明月重新闭上眼睛,感到锁骨有一点刺痛,她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早知道昨晚上就不说那些什么刻骨铭心之类的话。
十分钟后,闹钟又响了,纪明月深吸一口气,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先去洗漱,穿着一件毛衣走出了卧室,林森正端着两份煎蛋从厨房出来,“醒了?快来,趁热吃。”
纪明月扭捏地走过去,显然还为昨晚的欢爱难为情,但看到餐盘的时候,眼睛一亮,喊出了声:“哇,心形的,你买的模具?”
“嗯。”林森走进她,扶她坐了下来,“小心烫。”纪明月仰头笑“好”,就拿起刀叉,刚想对鸡蛋下手,手却顿在了空中。
“怎么了?”林森坐到她身边。
“你做成心形,我不舍得切开。”
“这样啊,”林森想了几秒钟,拿起她的餐盘,“等我。”
他回到厨房,从收纳盒子里掏出一个更小的心形模具,洗干净,把盘子里两颗鸡蛋刻成了十来个小爱心,再端出来的时候,他紧盯着纪明月的脸,“现在可以吗?”
“哇,这么多小心心,一口一个,把林先生的心全部吃到肚子里,嘿嘿。”纪明月欢乐地点头,在林森脸颊上啵了一口,“谢谢老公!”
???
林森:这……
纪明月把脸转向一边,像火烧一样:“哎呀!都怪你,昨晚老让我喊老公,搞得我现在都……”
林森把她搂进怀中,低声笑:“没关系,喊什么都行。”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当着别人的面——”
“那是当然,有第三者在场,必须喊老公。”林森松开纪明月,给她抽了一张纸夹在雪白的毛衣上,指着盘子,“牛奶温的,可以喝了,还有两片吐司也吃掉,不加糖的。”
纪明月刚想嘟唇,牛奶就被送到了嘴边,她喝了几口,唇边全是奶渍,林森又抽了一张纸,“你呀。”
“嘻嘻,喜欢林先生给我擦嘴。”
“吃完我送你,年后第一天返工,很堵车。”林森一口气消灭了鸡蛋,“对了,我给你准备了利是,放在你包里,给未婚同事发,最好一人两个,毕竟你是新婚。”
“原来昨天有人在书房里偷偷摸摸地,是在包利是。”纪明月努了努嘴,“结婚了就要发利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习俗。”
“这就没办法了,没关系,反正每年我都会帮你准备。”林森轻轻捏了捏她的婴儿肥脸颊,怎么手感这么好,但他没说出来,而是问:“你们部门是不是要换领导了?”
纪明月是国税局中心城区分局人事教育处的,负责整理局内干部任免以及人员调配的人事档案工作,也算是局内少有的清闲工作。
她没多少事业心,从没想过升职,时不时跟部门领导开玩笑不要把她调走。部门领导人确实不错,时常关照下属,年前他接到调任通知,部门的人都不太舍得,尤其是纪明月。
“咦,你怎么知道?”纪明月吃完最后一口鸡蛋,看向林森。
林森给她擦了擦嘴,“听大哥提过一句。”林湛是最关心这些事情的人,哪个领导调任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提前知道。
“是啊,今天要来的新领导是西云区分局的,是个女的,听说有点凶哦。”纪明月放下刀叉,爬到林森身上,窝在他怀里:“当然,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家人,再也没有比林先生对我好的人啦。”
林森知道她是因为换领导,有些不安,拍着她的背安抚了好几分钟:“我收拾一下桌子,你去拿包,涂点润唇膏,今天风大。”
“好。”纪明月从他身上爬下来,奔回了卧室。
林森快速收好碗碟,走进主卧,跨进衣帽间,翻出一件羊绒背心,准备给涂完唇膏的纪明月套上。
纪明月一闪,摆了摆手:“不用了,单位有空调。”
“到了空调里,你再脱。”林森拿着羊绒背心靠近她。
“好麻烦,我都已经穿了两件,等会还要加个外套。”纪明月把宽大的袖子露了出来,里面有一件保暖内衣,也是林森要她穿上的。
这要是过去,最冷的时候,纪明月就是一件保暖内衣加一件外套,哪怕冷得打哆嗦也要顾着风度。
“听我的,今天降温了,比昨天还冷。”林森抓着她,将羊绒背心套在她的毛衣外,“小月,乖。”
纪明月摸了摸羊绒背心,“以前的冬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是以前,现在你要是感冒了,我不知道要多心疼了。”
纪明月嘻嘻笑了起来:“这倒是,我喜欢林先生心疼我的样子。”
“我心疼你没问题,但不许乱折腾身体。”林森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长款羽绒服,给她套上了。
“好,知道了,我的林先生愈来愈严肃了,像个小老头。”
林森拉拉链的手先顿了顿,再轻轻往上一拉,帮纪明月穿好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面向自己的衣柜,取出一件驼色羊绒风衣。
纪明月从背后抱着他,“对不起,我不是烦你。我是说林先生要多想想自己,不要只顾着关心我。”
林森拍了拍她的手,待她松开,才转过身,目光微凉:“小月,也许有天……你会烦我。”
“谁说,不准你这么说。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烦你。”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烦林先生对我的好。”
林森拉住纪明月的三根手指,收到手中,拿起帽子和围巾,帮纪明月带上,“听话,不许说不戴。”
做完这些,他拉着纪明月出门,嘴角溢出了一股浅浅的笑意。纪明月说不会烦他就是真的不烦,为了不让她受冻,让她抱怨两句也其实没关系,主要是今年冬天太冷了!
找个时间去热带岛屿旅行就好了,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林森就打算去实施。
今天林森特意开着那辆宾利,室内宽敞,纪明月坐得比较舒服。但即使车子再贵,它也不会飞,照样被堵在长龙中,缓慢前行。
纪明月撑着脸,望着外面的车流,听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大城市就是这样,没完没了地堵车。”
林森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并没有对拥堵产生任何负面情绪,反而耐心地跟纪明月解释:“小城市也一样。国家统计局发布了一条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里面显示全国民用汽车保有量2.6亿辆,就相当于平均每6个人就有一辆车。”
他一边开车,继续说道:“所以,汽车使用率增加是堵车最主要的原因,它也是个国际难题。新加坡算是解决堵车问题一个成功案例,是全世界第一个征收交通拥堵费的国家,也是因为发达的公交系统才成功,其它大城市。伦敦也这样做,收取昂贵的交通拥堵费,刚开始有点成效,但效果不大,还是很堵。”
“我有时候总想,到底堵车的第一辆车在做什么呢?”
“红绿灯、交通事故、汇车、缩减车道,人为的因素当然就是加塞,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林森刚起步一分钟,又停了下来,前面是个红绿灯。
“如果有一半人选择绿色出行,堵车肯定就能缓解很多了。所以你有时候选择走路回家,倒也是对的。但现在天气太冷了,等暖和一点,我也可以陪你走路,锻炼锻炼。
“好呀!”
林森望着面前跳跃的红灯数字,还有65秒钟。这一分钟时间可以做些什么?林森想了想,把身体探到右边,盯着纪明月的脸。
“做什么?”
“我们有一分钟时间。”
“一分钟,能做什么?”
林森低头一笑,按了一个键,所有窗帘“啪”一声合上。
他把身体探过去更多,安全带几乎拉到了最底部,温热的唇贴上对方的唇,亲了一嘴的润唇膏,林森垂下眼想,幸好这是植物无添加的。
纪明月没料到林森在马路上也这么嚣张,虽然左右两边看不见,但前面挡风玻璃还是透明的,前面一排车的人,只要一回头就都看见了!
可是,纪明月却不舍得推开他。
林森像是背后长了一只眼睛,可以看到时间。他贴在纪明月的唇上,贴了足足十秒,才抬起身体,把窗帘打开,启动汽车。
红灯3——2——1!
车子缓缓往前开,纪明月浓密的睫毛扑扇得厉害,像是被一个流氓调戏了,完全不敢睁开眼,直到听到身边的男人,说了声:“到了。”
“啊?就到了?”原本埋怨堵车的纪明月,现在倒是嫌这么快就到了,她解开安全带,抬起眼望林森,林森也在温柔地看她,“去吧,注意安全,下午没事我就来接你。”
纪明月提着包,刚打开车门,又反身在林森脸色啄了一口“拜拜”,然后害羞地跑下了车,林森在车子里,看着她跑着进了单位,笑出了声。
纪明月一到单位就听到源源不绝的“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从一楼到电梯间,再到五楼,她一个个地发利是,按照林森吩咐,一人拿两。
到了办公室,纪明月脱下羽绒服,露出了可爱的羊绒背心。刚坐下没多久,部门里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女同事“咚咚咚”跑了过来,盯着背心上可爱的小老鼠:“明月姐,你也太大方了吧?”
这款背心是一个知名国际品牌和十二生肖推出的联名款,用全世界最好的Vicuna驼羊毛定制,根据生肖年手工缝制绣标,每年只做一万件,售价高达三万多。
贵也就算了,还不一定买得到。
纪明月并不知道,这是林森入冬时给她买的,这还是第一次穿。
“啊?是吗?”纪明月尴尬一笑,她不知道红包里是多少钱,还打算等同事离开,再悄悄打开来看。
“一个人两百块,别人最多一个人发五十。”女同事直接把数字说了出来,纪明月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打着哈哈:“毕竟我刚结婚嘛,第一年给多一点,嘿嘿。”
她这一早上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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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去至少六十个红包,相当于六千块,她半个月的工资,她坐在位置上想林森的用意,然后听到有人鼓掌。
她抬起头,望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女人在几个同事的拥护下走了进来,八成就是她的新领导,她赶忙站起身,笑着望向她。
“大家好,我叫任小青。”她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纪明月,停留了一秒,又转向其他人:“希望大家以后认真工作,我和在座所有人共进退。你们的荣誉就是我的荣誉,你们犯的错误,当然也算是我犯的。但我希望,你们少犯错,对待工作尽量严谨认真,大家说,好吗?”
“好。”稀稀落落的应答声,从各个方向传来,任小青显然不是很满意,皱着眉头,说了声“各忙各的去吧”,就走进了办公室。
纪明月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她倒是不常犯错,本来工作就够简单的了,再犯错就无颜待下去咯。
中午吃饭的时候,任小青约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说是想增进感情,也在饭桌上听说纪明月发利是的事情:“原来明月是青岩老街的,怪不得出手这么大方呢。”
别人都给十块、二十、五十,只有最高领导给一百块,她倒好,一次性给了两百,这让领导颜面何存!
纪明月小脸涨得通红,生怕别人以为她是在炫富,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也就第一年这么给。”
任小青先撇了撇嘴,又转向其他人笑了起来:“我早上在楼下看到了一辆宾利,大概也是你家的吧?”
“啊?”她家里有宾利这件事,单位同事都不知道,林森极少开来他们单位,没想到竟然就被抓到了,她摇了摇头:“是的,可是——”
“没关系,不用解释。”任小青挥了挥手,拿起筷子:“大家吃饭吧,吃完把我分配的任务做完。”
所有人低下头默默地吃饭,纪明月也垂下头,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
林森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给纪明月造成困扰,他的用意是税局年轻人多,未婚不少,纪明月新婚,第一年多发一些,可以让她在单位人缘好一点,大家对她关照一些,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新任领导一上任,就让纪明月吃了苦头。
这一点,让他悔恨交加。
“林先生。”纪明月握着手机,望了一眼处长办公室内,几个同事都在里面跟新领导谈笑风生,“我今天要聚个餐,你先回哦。”
“好。”林森知道一定是部门领导上任,请大家吃饭,“等你吃完我去接你,记得发定位给我。”
“不用接啦,不知道到几点。”
纪明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落,但林森正在看一份报表,分了他一点心,交代道:“那更要接,你快结束的时候给我发信息。”
林森下班后,先跟林湛和几个部门经理在公司食堂吃了顿晚餐,吃完饭才七点多,他想着纪明月应该没那么快,就先回了家。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收到定位,他有些坐立不安,发微信问:“小月,还在吃吗?在哪里?”
几分钟都没有回复,林森打电话过去,居然是关机!
他拿上外套,走进电梯,按了1楼大厅,主要是担心纪明月手机没电,没钱打车,会选择走路回家。
林森心急如焚,生怕纪明月出什么事故。
刚走出小区几步,就看到不远处,东倒西歪的纪明月正被一个男人和女人搀扶着,往大楼方向走来。
林森快步走过去,将纪明月接到了怀里,望见她通红的脸颊,满身的烟酒味,心里忍不住一痛。
“你是明月的丈夫?”男人问。
“嗯,请问你们是?”林森盯着面色暗红的男人,看样子也喝了不少。
“她的同事,明月喝多了,走不动路,我们就送她回来了。”
林森皱了皱眉,望向男人:“她喝了多少?”
男人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只听他身边的女人坦白道:“喝了不少,红的、白的混在一起喝。”
林森盯着男人,冰冷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想吃了他,男人本能地别开眼,“我也没办法,劝不动。”
林森终于明白了,男同事嘴里的劝不动,绝对不是劝不动纪明月,而是饭桌上的人。想到这里,他的怒气值就直接加满了。
女人攥着手心,歉疚地说:“本来她不用喝这么多的,我们新领导上任,请了几个朋友过来,明月是为了帮我挡酒,因为我怀孕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怀孕的同事,纪明月一直不舍得请假,就是因为不想把工作全部交给她做。
“你们行政单位的作风,真是一言难尽!”林森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就把纪明月打横抱了起来:“谢谢你们把她安全带回来,但我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的,尽量。”男人说完这句话,便和女同事一起离开了,望见这小区内熠熠生辉的灯光,再加上林森极具压迫感的语气,他的腿都在打着抖。关键是一切不由得他做主,他只是个小科长,想保住纪明月也没用,话事的是新来的女领导。
35. 第 35 章
林森抱着纪明月上了楼,为什么她的领导上任宴请部门员工,要请朋友过来,林森嗅到了不寻常,也第一次产生了不想让纪明月在这么复杂的体制内上班的心思。
纪明月一闻到熟悉安心的味道,睁开了眼,但喉咙嘶哑得不像话,像是被酒给灼伤了一般:“林先生,你接到我了,我手机没电了。”
林森一直抱着她,没有放下来,哪怕手已经不停地在颤抖:“小月,你还好吗?我先给你洗个澡。”
“我有点想吐。”
林森脱掉她的外套,把她抱进洗手间,让她趴在洗手台上,转开漏水阀,上下轻抚着她的背。听到她呕吐的声音,林森的心揪了起来。
纪明月吐出来的东西几乎都带着红酒渍,根本没有多少食物的残渣,到底在饭局上发生了什么。
“林先生,好了,舒服一点了。”纪明月打开水龙头,用水洗了把脸。林森从架子上抽出一张洗脸巾,帮她把脸擦干净:“我给你放水,你泡十分钟,我给你洗头发。”
纪明月并没有反对。
林森转开浴缸开关,把她搂在怀里脱衣服,再小心翼翼地抱进浴缸,然后把洗头托架移到这边,让她的头躺在上面,手指轻柔地给她梳头。
头发混杂着浓烈的烟味,很难梳开,林森用水龙头把头发浇湿,涂上洗发水,头发才柔软了一些。
浴缸里的人没有半点动作,想必睡着了,林森心里一痛,加快速度帮她洗好头发,给她擦洗身体,再用浴巾擦干,抱她回了卧室。
像上次一样,他把纪明月放在床的边缘,拿着一张凳子坐在旁边,用干发帽帮她把头发上的水吸干。
揉搓了几分钟,林森拿出吹风机,用最轻柔的“皮肤”档,给纪明月吹了近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纪明月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但林森刚把她挪到枕头上,她就睁开了眼睛。
林森愣了几秒,手掌轻抚她的脸颊:“放心吧,帮你洗干净了,好好睡。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林先生,我要你陪我。”纪明月的声音细如蚊呐,但林森听到了,他低声哄道,“我去给你冲一杯蜂蜜水,你先喝两口。”
纪明月点了点头,还笑了笑,林森快速起身,他知道纪明月笑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其实她很不舒服。
他快步走到吧台,冲了一杯蜂蜜水,回到卧室,喂她喝了几口,又转身去拿了漱口水和杯子,让她含着几秒钟,吐了出来。
林森帮她掖好被子:“你先好好睡,我洗个澡就过来。”纪明月很乖地没有说,“林先生,先陪我。”
她半睁着眼,笑着点了点头。
林森走到衣帽间随便拿了一套睡衣,走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刷完牙立刻躺到了纪明月身边。
“林先生,你动作真快。”
林森捧着纪明月通红的脸颊,发现她眼睛里还有红血丝,他把纪明月轻柔地搂进怀里,手掌在她背上轻拍:“小月,很难受对不对?”
纪明月是强迫自己清醒,她想在林森怀里睡觉,所以林森一上床,纪明月就安下心来,快要睡着了,听到林森的问话,她轻声呢喃:“林先生,你不要生气,下次我不会了。”
林森抱着她,眼眶通红:“好。”
“林先生,抱抱我。”
林森闭着眼睛,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唇贴在她的额头上,给了她最强的安心感,她很快睡着了。
十分钟后,林森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变得锐利和凶狠。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穿着单薄的睡衣走到露台,冷冽的空气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
放下手机,他想了很多,想自己这样到底做得对不对,但他显然还处于愤怒之中,况且说出的话已经像是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了。
很快,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这是一个视频,视频封面是模糊的纪明月端着酒杯,他手指颤抖地悬在空中,几乎不敢点开。
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开视频,视频开始很晃,显然是在座的人偷拍的,画面很快稳住了。
林森把声音开到最大,听到里面传来不堪入耳的笑声,其中一个很瘦的女人站在纪明月旁边,一边给纪明月倒酒,一边狞笑:“不要不给我面子哦,你看,我这几位朋友没见过青岩老街的人,特意过来看看。”
纪明月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明明已经醉了,还笑着推拒:“处长,我真的不太会喝酒,已经喝了很多,下次再喝行吗?”
“这样啊,那小黎,你来喝。”
镜头缓缓转向了小黎,就是那个送纪明月回来的怀孕同事。
因为是冬天,小黎完全看不出来有孕,任小青招手把她叫了过去。
小黎吓得脸色发青,在场没有一个人交代她怀孕了,她自己也不说,唯唯诺诺地走过去,缩在纪明月身后,像是乞求她的帮助。
纪明月连忙挡住,端起了酒杯,“还是我来,我来。”她端着一杯酒一饮而尽,被白酒呛得直咳嗽。
林森紧握着手机,手机屏幕都快被他掐裂了,他双目眦裂,视频还有后半段,但他没有勇气看下去了。
他愤怒地扬起手机,想把手机往地上摔,但他倏地停住了,把扬在空中的手机又收了回来,重拨了一个号码,“查得怎么样?”
“任小青,四十二岁,老公也在国税局,西云区……”
对方的话使得林森的心越来越冷,他望着对话框里的号码,眼睛冒火,好像这个号码就是那个女人。
任小青刚洗完澡出来,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
她端着一杯蜂蜜水,烦躁地挥了挥手,每天都有借贷的、信用卡分期的、卖房子、买保险的给她打电话,真是不堪其扰。
“真是无聊,这些人!”
她原本不想接的,按照平时她也是不会接的。但今天不同,她初到新单位,又刚从饭局回来,可能是哪个下属关心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这么一想,她就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按下了接通键,“喂。”
“任处长,我是纪明月的丈夫林森。”他先自报家门。
“噢,你好。”任小青皱了皱眉,对方的声音冰冷无礼,一点都没绅士风度,她根本不想理会,但毕竟她做了亏心事,只好假装热情地关心一下:“明月到家了吗?我特意让两个同事送她回家的,她还好吧?”
“她不好。”
三个字,简简单单。
任小青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来者不善,要说是在体制内混了二十来年的老油条,她立刻提高音量,惊讶道,“哎呀!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都怪我,我还叫她别喝呢!”
叮——,有一条短信进来了。
“看你的手机。”
任小青惊了几秒钟,对方并未理会她的热情。她把通话开成免提,打开短信,赫然是她劝酒的视频。
她望着视频里一脸坏笑的自己,头皮发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酒桌上是这样一副嘴脸,如果是在网络上看的视频,她一定要骂人恶心了,但那是她自己,她当然不骂。
“啊,林总,不好意思,我可能也喝多了,没劝住,那要麻烦你好好照顾明月,明天起不来也没关系,好好在家休息一天。”
即便她的语气很好,但对方显然并没有接招,听筒里一片寂静,她感觉毛骨悚然,咧着嘴笑:“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会注意的。”
就在她以为对方挂断了,冰冷的话从话筒里传来,每个字都像一把利剑,把她的耳膜都要刺穿了。
“任处长,你初来乍到,我也不想为难你。今晚喝酒这件事,你如果当着部门所有同事的面,对纪明月道歉,并承诺不会有下次,而且她也愿意原谅你。那么——你可以继续留在现在的工作岗位。如果做不到,那你和你老公的处长都别当了吧,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儿子吧。”
说完这段话,林森也没有解气,他撂了电话,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要她道个歉就原谅她?
他叹了口气,他这么好说话,完全是看在任小青儿子的面子上。
任小青有个不到十岁的自闭症儿子,因为两夫妻疏于照顾,病症越来越严重,学也不上,门也不出。
有一次家里忽然着火,她儿子被堵在卫生间,幸好邻居及时报警,消防站就在附近不远,他才脱险,这件事当时还上了新闻。
这对父母当时在忙什么呢,他们知道儿子不会出门,也不会乱动,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他们就出去应酬,说吃喝玩乐也不过分。
简直不配当父母!
就这样的人还是国家干部,真是寡廉鲜耻!
林森越想越生气,他洗了个手,转身回到卧室,关上门,一望见纪明月安静的睡颜,心又软了,他爬上床抱住了她:“对不起,小月,让她道歉,是不是太轻了?”
纪明月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使劲往他怀里钻。
第二天,纪明月醒来时,扶着头“哎哟”了一声,林森早就醒了,一直不敢离开床,揉着她太阳穴:“你昨天喝多了,还记得吗?”
“就只记得好像不停地在喝。”纪明月立刻捂着嘴,这样说的话,林先生会生气,她趴在林森胸膛上,“林先生,别生气,我下次不逞能了。”
“你帮同事也要尽力而为,混着喝容易酒精中毒,知道吗?喝得不省人事就麻烦了。你看连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借同事电话给我打。幸好,你两个同事把你送回来了。”
纪明月搂着他:“好了好了,我下次会注意的。林先生不生气了。”
“我不是生你的气”,林森揉着她的太阳穴:“现在舒服一些吗?你可以再睡一会,我帮你请了假。”
“请假?领导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
“噢。林先生真霸气,嘻嘻。”纪明月在林森怀里钻来钻去,扭了好多下才重新睡着。林森亲了亲她的头顶,就下床煮粥去了。
上午十点,纪明月才晃晃悠悠地走出来,林森把她拉到身边,喂她喝了一点白开水,“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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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请假了?”
“嗯。今天早上喝小米粥。”林森盯着她的脸,像是又准备噘嘴:“不要驳嘴,小米粥对胃好。”
纪明月小声嘀咕:“一点味道都没有。”
“有青菜。”
“我想吃榨菜。”
“小月,榨菜钠超标,对身体不好。”林森抱紧她,拍着她的背,“昨天没听话,今天可要听话。”
“好吧,都听林先生的。”纪明月仰起头,冲着林森努了努嘴,“我什么都听林先生的。”
林森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说到做到才行。”
吃完饭,林森坐在沙发边拿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纪明月就躺在他的身边感叹,“唔,工作日摸鱼,把林先生也给带坏了。”
林森低笑了一声,会开玩笑,那说明她的情绪没问题,至少任小青连同她的几个朋友未伤她分毫。
想到这里,林森长吁了一口气。单纯,也有单纯的好处。
下午两人又睡了一觉,晚上做晚餐时,林森发现家里的鸡蛋没了,“小月,我去‘进口’买点鸡蛋。”
“进口”就在小区大门对面,它的食材是最新鲜的,鸡蛋也一样,贵一点,但都是天然谷物饲养的,林森平时都是在那里买。
“我陪你一起去,正好一天没出门,走一走。”纪明月冲到玄关,准备穿外套,林森立刻按住她,“别了,外面很冷,在刮大风,你好好待家里,我几分钟就回来了。”
几分钟怎么可能,十几分钟差不多,林森一出门,纪明月就嘟囔了这么一句,她转头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综艺节目。
还没看十分钟,就听到外面天雷滚滚。她立刻跑到露台,大颗的雨滴在她的脸上、手上,她恍然想道:“糟糕!林先生没带伞!”
她立刻回客厅拨打林森的电话:“林先生,下大雨了,我来接你。”
“不用,我在这里买一把伞。”
尽管林森这么说,纪明月还是从伞架里抽出一根长柄伞,裹着外套就出了门。她刚出了一楼大厅,寒风凛冽,大雨也全落了下来。
她晃晃悠悠走到十字路口,就看见马路对面的林森打着一把伞,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向她望来。
雨越下越大,她们站在斑马线的两端,望着对方,所有的车流和行人都变成了一种幻影,林森的心里的浪潮比这场大雨还要汹涌。
红灯只剩几秒钟的时候,林森抬了抬手,示意纪明月别动。
绿灯一亮,林森来不及看两边的车,快步走向对面,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中的大伞往旁边一丢,钻到纪明月伞下,猛地抱住了她:“傻瓜,你来做什么?说了我买伞。”
“林先生。”纪明月一只搂住林森的腰,另一只握着大伞的手都快痉挛了,林森像是感知到了,接过她手里伞,把伞放低,遮挡了外面所有的视线,在她的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外面这么冷,你是故意让我心疼吗?”
“林先生,我想你了。一下大雨我就想你。那次你去龙城出差,我也是这么想你,白天走在街上看到一样的车,我都以为那是你!你从龙城回来那天,也是这样昏暗的天,刮着大风,快要下大雨,我也想你,但没想到你就出现我在面前,真的就直接美梦成真了!”纪明月仰起头,铺天盖地地说了一番震动人心的话。
林森捏住她的脸颊,疯狂地亲她,亲到对方喘不过气,他才闪着眸子问,“不下雨,就不想我吗?”
纪明月搂着他,“也想。”
“走,回家。”林森拿起地上的伞,搂着她回家了,刚到家,他们顾不上半湿的衣衫,抱着对方热吻。
林森摸着她的脸,“冷吗?”
“不冷。”
“小骗子。”林森笑了笑,“我带你先去洗澡。”
纪明月顿在原地,羞怯道:“林先生,我不冷。”
林森停住脚步,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墙上,“你不乖了,不想洗澡是不是?”林森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每脱一件就问一声“冷吗?”
直到没什么好脱的了,他才问,“不冷吗?”
“冷。”纪明月打了个哆嗦,怎么可能不冷,她光着身子,又没有开空调,露台的风也窜了进来。
林森失笑道,“洗不洗澡?”
“洗。”
她已经冷得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林森把她抱进温暖的浴室,一个多小时后才出来,纪明月已经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林森搂着她,知道今晚又过分了,但他是真的爱这样的纪明月,单纯、清澈、热情洋溢、他太爱了。
“下次下雨,不要下楼找我,你站在大雨里,我会心疼。”
“街上人少,我怕你一个人在大雨里太孤单。”
一股滚烫的洪流“唰”地从他的心脏上冲过,过去,从来没有人在乎他下雨天是不是孤单,而纪明月在乎,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分钟,她也担心他在雨夜里孤单。
“谢谢你,小月。”
“不客气,林先生。”
36. 第 36 章
纪明月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处长办公室去销假:“任处长,我回来了。”脸上没有一丝不快。
任小青望着她的笑脸,心里涌出了一丝恐惧,到底按不按照她老公的做法呢,青岩老街的人确实神秘,可听其他同事说,纪明月就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职工了。
怎么,她老公就有通天本领?能卸了自己的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任小青决定不冒险,憋住这口气,不就是道个歉嘛,道歉也有道歉的说法。她站起身,搂着纪明月走到部门大厅,召集所有人:
“来来,我说两句。前天晚上我搞了个部门聚餐,主要是我刚来,想多认识下大家,没想到在饭局上,架不住我朋友的热情,让明月多喝了几杯,搞得她身体得很不舒服,责任都在我,虽然说酒不贵,但喝酒这个风气实在是不好。”
她走向人群中央,抬了抬手:“从今天开始,我带头,只要是上班日都拒绝酒精,行不行?”
说完这句,她回头望向纪明月:“行不行?”
我这样道歉,到底行不行?只可惜纪明月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快速点头:“行,当然行。”
纪明月单纯,同事们可都看出来了,前天晚上明明是任处长故意怂恿朋友灌酒,估计后来被纪明月老公叼了一顿,才站出来说这些模棱两可的阴阳话。
小黎心里乐开了花,望着强颜欢笑的新任领导,别看你在这个部门位高权重,外面总有人能治你!
任小青吐了一口气,回到了办公室,这一关算是过了,看来青岩老街的人,真的不能得罪。
“明月。”中午吃完饭的休息间隙,小黎走到纪明月的折叠床边,埋着头低声道:“对不起,前天晚上……还要你帮我挡酒。”
“不,快别这么说,你都有小BB了,怎么能喝酒呢?”纪明月拉进小黎,贴在她的肚子:“你说,他听得到我说话吗?”
“可以的,五个月了,听得到外界的声音,所以我们现在都在进行胎教呢!”小黎摸了摸肚子,目光变得十分温柔,与酒局那晚懦弱胆小的样子截然不同。
纪明月连连感叹,太神奇了!
她以后有小BB的话,可得小心一些,不要再那么毛手毛脚,莽莽撞撞的,到时候让林先生整天提心吊胆的,说不定不让她工作了。
后面几天相安无事,任小青再也没有为难纪明月,也知道了小黎怀孕,把她的工作分出去了一部分。
纪明月和小黎打起了商量,“如果我要请假,你忙不忙得过来?”
“当然,我的工作基本上交出去了。任处长还让我没事的话,帮你干点活呢!”小黎当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即便纪明月真的休假,她的工作量也不大,还能得到纪明月欠的小人情,何乐而不为?
下班到家后,纪明月兴高采烈地把任小青说的话报告给了林森。
林森倒谈不上多高兴,本身灌酒这件事,他就做得不够狠,任小青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
“你为什么高兴成这样?”
纪明月勾着指头:“第一,以后我们部门都不用喝酒了。第二,小黎的工作交出了大部分,她可以安心养胎。第三,我也可以请假,小黎说帮我顶个一两周是没问题的。”
“是吗?第三个算是好消息。”林森把纪明月搂在怀里,想去海岛旅行的事情,至少在纪明月这一块没有阻拦了,就差他这里了。
“如果你再出差,我就可以陪你了嘛。”纪明月仰起头,满脸期待,她和林森还没一去出过浮云城呢。
“小月,我短期不会出差,有一些本地项目要跟。”林森如实相告,纪明月在青岩沙龙上的许愿成真了,好几个本地房地产商主动找他谈项目,把林湛乐坏了,连连说,
“看吧,明月都比你着急,知道替咱们的公司着想。”
“她是替我着想”,当然,这句话林森没有说出来,他想着,找个机会好好感谢谢苍龙。正想着,谢苍龙就发来的时间和地址。
时间是周五下午三点,林森仰起头想了想,季琨也差不多这个点下飞机,他说好跟大哥一起去机场接机,时间应该来得及。
林森再仔细一想,谢苍龙定的时间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地点,一向隐秘小心的谢苍龙居然愿意把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带到家里?!
程海川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说不出来的激动和兴奋:“好好!小林总,我一定准时赴约。”
林森挂断电话后,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周五下午三点,似乎所有重要事都凑到了一起。
·
下午两点多,纪明月刚起来,但还是昏昏欲睡,完全没有干活的激情,这时手机接到了两条微信,她顿时清醒了,“怎么这样?!”
照片是浮云度假酒店的蝴蝶木桥,蝴蝶飞舞,文字是一段很长的话,像是一封充满遗憾的告别信。
“——明月,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发消息了,最近我一直在回忆我们初识的时候,你的天真、活泼、可爱让我很难忘,从那一刻开始,我便喜欢你,这一喜欢就是二十年。
但你还是投进了别人的怀抱,还是一个离过婚的大龄男人。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我不知道我哪里比不上他,除了没他有钱。
可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每天生不如死,想要自我了断,到今天才下定决心,我决定投入这座拥有无数回忆的蝴蝶湖。
明月,再见。
如果你念我们多年的友情,以后就来蝴蝶园祭拜我吧,也许我会变成一只蝴蝶,等着你来看我。”
紧接着是第三条信息,又是一张照片,两只腿悬在桥边,只要纵深一跃,就会掉进冰凉的蝴蝶湖。
纪明月定睛一看,这双鞋子是他过十八岁生日时,她送的,他从来没穿过,说不舍得,今天居然穿了,看来他真的想轻生!
纪明月立刻回拨了过去,响了很久才接,纪明月吼道:“邢戈!你别做傻事!不然我看不起你!”
部门同事都被纪明月的吼声吓了一跳,纪明月冲他们尴尬一笑,焦急地走到走廊上,挡着嘴喝道:“邢戈!你什么意思嘛!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考虑父母是不是?”
邢戈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父母这两个字完全没触动他。
“明月,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你还是让我去吧,反正你也不可能属于我,你如果有良心,时不时去看看我的爸妈,行吗?他们还在望子成龙,可惜啊!我不争气,我喜欢上了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可惜——”
“不行!你等我,我马上过来!”纪明月在原地急得跳脚,说了很久,邢戈才同意等她过去见最后一面,而且只让她一个人过来。
他说不想在死之前,见到那么多不相干的人。
纪明月跟任小青请了三个小时假,跑出了税局,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立刻给宋清风打电话,可她正陪父亲在外地考察,赶不回来。
纪明月又打给俞舟,打了好几个,俞舟都没接电话,纪明月猜他在给孩子们上篮球课,就放弃了。
现在只剩下林森可以求助,但偏偏林森下午有一个重要约会,还特意交代她,下午不方便跟她视频。
纪明月想了一下,还是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交代一下。
出租车在纪明月的催促下飞奔至郊区,幸好下午三点不是很堵车,车子一个小时就开到了浮云度假村。
·
程海川走在青岩老街的主路上,像个游客一样左观右看,充满了好奇心。这里是一个无人机都拍摄不到的地方,是浮云城最神秘的地方,他今天终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到了。”林森指着八号的标牌,“就是这里。”
程海川点了点头,整理好身上的西装,待林森按下门铃后,他朝着头顶的摄像头谦卑地招了招手。
铁门无声地打开了,林森领着程海川走进了花园。
程海川顿时惊呆了,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植物花卉。
“买的。”轮到林森解惑了。
这还差不多,程海川点了点头,踏上主宅的楼梯,虽然是冬天,手心冒着汗,说实话,还真有点紧张。
闻名世界的苍龙安保的董事长,青岩协会主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像野兽一样可怕?
主宅大门一开,璀璨的灯光露了出来,这才下午三点,为什么开灯。程海川没有把疑惑表现在脸上,迅速跟了进去,一眼就望见了立在沙发边的男人,身高跟他一般,但——
他这么年轻吗?长得这么好看吗?这是他儿子,还是他本人?
程海川晕了,他故意放缓步伐,因为没想好怎么称呼他,万一搞错了身份,岂不是闹笑话了?
好在小天使林森及时介绍道:“谢主席,这是程海川。”他转身冲程海川眨眼:“这就是谢主席。”
程海川立刻快步上前,双手握住谢苍龙冰凉的手,热忱地晃了晃:“谢主席,终于见到您了。我可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原本前面一句话没有打动谢苍龙,倒是后面这句诗里的两个字,让他的心荡漾了一下:“请坐。”
程海川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林森的身边,也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沙发扶手上。
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眼里,机械手臂里拿着一个花色茶壶,往茶几上的空杯子里添水,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程海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程先生,请用茶。”
谢苍龙无声地笑了,要说年轻人还是年轻人,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再高的职位和成就也一样。
“这——”程海川望向林森,林森笑了笑:“人工智能,它叫龙。”
“真是稀奇啊,人工智能管家只听过,可没真实见过。”程海川发自内心地赞扬,他面向谢苍龙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苍龙笑了笑,半开玩笑地指着龙:“你要喜欢,我可以带一个它的兄弟或姐妹回来,送给你。”
后三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什么?!”程海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谢主席要带一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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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送给他,这可不行,他的大脑快速转动,笑道:“不不不,谢主席太客气了,我事务简单,不像谢主席日理万机。”
他恨不得家里只有他和蒋薇言,怎么可能让一个智能机器人天天在面前转来转去呢,何况还不安全,他可是拥有一身秘密的人。
谢苍龙当然看穿了他的想法,也不为难他,“没关系。说正事吧,小森说你一直想见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说得这么客气,有什么能帮忙的。程海川也不含糊,立刻将想获取英通公司订单的想法全盘托出了。
谢苍龙埋下眼,程海川虽然想法多,野心大,但他还算是一个思想坚定,信仰纯粹的青年,这样的人不用他帮忙,也能大展宏图。
他先撇开英通公司的话题,转向了另一条神秘的路。
“不瞒你说。”谢苍龙抬眼往他,脸上挂着一丝微笑:“我和邾老有过几面之缘,我十分……佩服他。”
“噢?”程海川震惊了,外公已经去世两年了,再听到他的名字,恍如隔世:“您认识我外公?”
林森坐在一旁,听到邾老两个字,想必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林海商会主席邾辞礼,两年前心梗去世。
谢苍龙点了点头,表情透着一丝怪异:“事实上,他跟我提过你。”
这下程海川就更吃惊了,眼睛瞪得浑圆:“真的吗?外公怎么说的?”
“他说,我外孙是个好苗子,我会倾尽所有能力去培养他、帮助他。”谢苍龙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嘴唇一张一合:“他让我也多关照你,但那个时候你——”
“我怎么了?”
谢苍龙手握成拳,抵在唇间咳嗽了几声,“没什么。我当时答应了你外公,既然你有求于我,那我就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管是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分成、奖金、甚至是入股微海科技,他都愿意,做生意都是这样,有舍才有得。
林森也望向谢苍龙,生意人,一向不做亏本生意,谢苍龙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让程海川知难而退。
林森也替程海川捏了一把汗。
“我要你一样东西。”
程海川身体往后仰了一下,生怕他会说出“蒋薇言”三个字,这可是什么条件都不换的。但谢苍龙轻轻说出了六个字,比“蒋薇言”三个字,更令程海川毛骨悚然!
“您说……微格金属令牌?”程海川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难道不是灰狼组织成员才知道的吗?眼前的人不可能是成员之一。
林森当然知道微格金属,他就是研究金属的。
微格金属是近年来出现的新材料,是世界上最轻的金属固体材料,作为大型航空航天企业的研发材料,军工产业也会用到少量微格金属。
但微格金属令牌又是什么东西?林森转头看程海川,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这个东西肯定对他很重要。
谢苍龙表情淡然,丝毫没有为此感到不好意思:“别紧张,我不是要你那块,而是……邾老那块。”
“什么?”听到这里,程海川更为吃惊,他瞪着大眼,“外公的令牌在他去世后就注销了身份和功能,除了刻着他的名字,什么用都没有,我也是留着作纪念,您要这个做什么?”
“没错,那你留着又有什么用呢?用一块废弃令牌换英通公司几十亿,甚至几百亿的订单,不划算吗?”谢苍龙淡淡地笑。
程海川下意识地摸了摸衬衣口袋,手指触碰到一片冰凉的薄片金属,这就是微格金属令牌,必须每天随身携带,这是保命用的。
外公那一块正躺在他家的保险柜里,倒没什么实用价值,但灰狼组织的身份牌,怎么能交给外人呢?
谢苍龙的眼里满是趣味,将他的想法全猜了出来。
既然灰狼组织是保密的,那青岩老街也一样,你企图侵入神秘青岩老街,想了解它,那么我也想深入你的灰狼组织,一探究竟!
这就是人性,拥有的再好,也想窥探其它看似更好的。
谢苍龙身体往前一探,捏住茶几上的茶杯手柄,端起来喝了一口温热的花茶,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不到一分钟,程海川抬头说:“这样吧,谢主席。我先跟家里人商量下,晚些给您答复。”
“当然,回去好好商量吧。”谢主席笑着抬了抬手,回去跟你们组织领导商量吧,反正又不是我急着获取英通公司的订单。
程海川心一沉,也拿起花茶杯,不动声色地喝了几口茶。
谢主席果然不好对付,但他是不会打退堂鼓的,没有用的令牌给他,其实也不算什么违规的事,除了能研究出微格金属的金属性能,难道还能恢复它注销的身份功能不成?
不过,这件事确实要谨慎。
之后三个人闲聊起来,聊到四点多,林森才拿出手机,发现很多条未读消息,大部分是下属发的。
他直接打开对话框,先找到纪明月,果然也有一条,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的。点开一看,他大惊失色,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