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反派太监后跑路了》 第1章 我是恁蝶为你服务 《渣了反派太监后跑路了》 文/挽春谣 01. 是无法挣脱的窒息。 头脑晕乎乎的。 滴滴—— 【系统我是恁蝶,正在启动。】 什么玩意儿? 虞卿一个鲤鱼打挺。 没挺过来。 嘭一声,重新砸在了床板上。 【我是恁蝶启动成功,开始对接。】 我呸,我还是你娘呢! 虞卿心里骂骂咧咧,可眼皮像遭厚厚一层猪油糊住了般,撑不开,连脑袋都迷蒙得很。紧接着她试行活动手脚,却只感知到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以躯干为中心扩开,传达至四肢百骸。 动不了,睁不开眼,脑海中的机械童音却格外响亮。 不男不女的童音,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 【对接成功,请宿主执行任务。】 语毕虞卿终得以撑起眼皮,循着声音撇过头,入目的景象果真逐渐清晰起来,喧闹的场面逐点在眼前浮现。 是群小孩。 约莫七八岁大的年纪,皆是古人打扮。他们嬉闹玩耍,声音稚嫩而细钻入耳膜,细一听,那嬉笑声中似乎隐隐夹着哭声。 她是谁?她在哪? 【闯进人群,踢一脚那个正在哭泣的灰衫小孩。】 “?”虞卿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闯进人群,踢一脚那个正在哭泣的灰衫小孩。】系统不答,只作任务复述,活似台自带3D立体环绕音效的复读机。 “你有病啊?叫我去打小孩?” 【宿主现在也是小孩哟。】 闻言,虞卿垂下眼睑。 入目是一双白生生却有些粗糙的手,就长在自个儿身上,灵活自如。 虞卿:“……” 她果然缩水了…… 【宿主给他一脚,肯定会留下深刻印象的!】 “你霸总文看多了吧?”虞卿只觉着心底蹿起股腾腾无名鬼火,现下连情况都尚未弄明白……就叫她去做这什么破任务啊? 虞卿拒绝,虞卿表示绝无可能。 是以,她一摆手一叉腰便就地坐下了。 “不去。” 【宿主真的不去吗?】 “谁爱去谁去,我不去。”她甚至都懒得给这系统好颜色,继而在草丛间瘫倒下来,翻过身去枕着胳膊侧卧着合上了眼,“你这么着急你去吧。” 【宿主拒绝任务执行,惩罚:电闪雷鸣阴云密布笼罩。】 眼前大片红光闪烁,亮黄色的三角形嵌着漆黑感叹号的警告图标在她眼前跳跃,虞卿紧闭着双目,对此不以为然:“就这样?” 【惩罚将对宿主分阶段进行持续雷击,实际满足四十八小时后停止惩罚。】 雷击?雷击谁??? 虞卿:“雷击我?” 【雷击惩罚倒计开始,三十……二十九……】 伴随尖厉短促的机械嘟嘟声,眼前一片红光,无法忽视的电流声与倒数走针时的滴答声在她脑中交织回荡。 她脑子都要炸了。更别说,这四十八小时持续雷击,她怕不是会死在这里。 她深呼了一口气,还是妥协了。 “别!我这就去。”说罢她腾地起身来,扑腾扑腾迈着两截萝卜似的短腿朝小孩堆奔去。 随时间消逝,头脑之中的滴答声愈发急促,萦绕着尤为醒目。此时此刻虞卿真真是恨透了这副躯壳,怎就偏生是小孩呢。 跑也跑不快,也不怎么灵活。 魂像是虚浮的,可身躯却是沉沉的。 那些个半大的男孩们围至一块儿,笑着说着甚,虞卿亦听不清,像是飘荡在世界外的魂体般,连同脚步皆是虚浮的。 “让开呀!”她当机立断大叫一声,是属于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凭借她这在同龄人里算不得矮小的身量,她推搡着闯进人群。 亦是彼时,她瞧见了那个遭人欺负的孩童,那般可怜地缩成一团蜷在墙脚,在她冲进来的一刻,才微微抬了头。那是双澄澈无比的眼,圆溜溜泛着水光,任凭是她见了也会心生怜悯。 纵使无道德感如她,也怎么忍心欺负一个这样的小孩? 不过是这片刻间的怔愣,下一秒虞卿叫人兜头兜面泼了一盆凉水。 那一瞬间,身心透凉。 同时,脑中机械音响起: 【宿主任务失败,故此惩罚雷击三次,望宿主下次注意。】 …… 【新手指引结束,《权宦养成手册》欢迎宿主到来,系统我是恁蝶为你服务。】 刚遭受完一场雷击的虞卿头脑一片混沌,她仰躺在朴陋的木板床上,睖睁着双眼望着床顶花绿的床帐,待清醒些,四肢较为舒展些时,她才轻轻启口:“我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 【——攻略书中的黑心反派,于文翡。】 【宿主必须通过手段令于文翡成功黑化,具体手段不作限制,任务成功,宿主方可回到现实世界;若任务失败,宿主则将永远留在书中世界。】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宿主现已在于文翡面前冒头,接下来,宿主只需按照流程,促使其一步步黑化即可。】 【关心他,照顾他,骗他说喜欢他,让他爱上你,再毅然决然的狠心离开他。】虞卿只听见声声空洞回响,眼前不断闪烁的大片辨不清颜色的虚幻。 【宿主只需达成任务,不限手段方法。】 【最终目的:让于文翡爱上你。】 【系统我是恁蝶,进入休眠状态。】 “你就这样跑了?” 虞卿从床上弹起,甚至对着空气大叫了几声,系统始终没有回应。 那种身躯发沉的感觉消失了。 同时,她垂下眼睫,借着窗外渗入的光细细端详这一双手。 在执行第一个任务前她便对此感到困惑了,这虽是孩童的手,可掌心却已覆了层薄薄的茧。 白,却白得病态。 反倒像是常年吃不饱饭饿得营养不良的病恹恹的白。 与那一圈小孩作比,这幅躯壳体格虽不算矮小,却也见不得硕壮。 而且……这么小的小孩儿,难道没有家人吗?思及此,正如是在回应她心中疑惑那般,一道粗犷的声音骤时自门外响起,随着门扇开合吱呀的刺耳声响,洪亮的嗓音如雷贯耳:“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死哪去了?” “哈?”虞卿被吓得险些从床上滚下来。 山峦般彪壮的男人踉跄地撞入房里,屋外袭来的凉风裹挟着他周身的酒气扑鼻而来。 应时虞卿算是明白,为什么体格大却能消瘦且白得像死了三天了。 哈,是遗传啊。 虞卿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大步行至床前,粗粝的手揪住她的右耳朵将她硬生生从床上拽起,捏着她的耳朵扯着她往门外拖。 纵虞卿扑腾着手脚,可这具身体对于对方一个成年健壮男人而言到底是过于弱小,她根本无从抗衡,听着男人骂咧着:“赔钱玩意儿!一天天净在这儿躲懒了,老子打不死你!” 她连踢带打最后也没避免挨一顿打。 …… “嘶——” 溪边,远山隐隐传来声声鹧鸪啼叫。 微凉的指尖摩挲着身上被藤条抽出的伤痕,一时,虞卿觉得自己有些悲催。 系统光晓得要她去攻略反派,可却未告诉她半点这具身体的处境。 现今看来,她要面临的哪单单是攻略反派一件事啊……思及此,她小心地把衣袖捋上手肘,大大小小的伤痕登时映入眼眸,新伤重叠已旧的疤,骇目惊心。 看来这具身体没少挨打呢。 及此,虞卿拿着棒槌,撒气般狠狠砸在浸湿的衣物上。 棒槌砸落弹出一小段距离,而后“噗通”一声,落进清浅的池水之中。 她长叹了口气,正欲去捡倏而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回首,就见苍翠的绿树后一抹畏畏缩缩灰扑扑的影儿,灰衫小孩儿藏在树后,正探出半个脑袋,乌圆的眼眸咕噜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 他是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是恁蝶为你服务 第2章 我是恁蝶为你服务 02. 经过半瞬思索,虞卿想起。 是于文翡。 大抵是食不果腹缺失营养,他个头瘦瘦小小的。 身上着的,是松垮的、几乎满是缝补痕迹并不合身的旧灰衫,叫他瞧着整个人都如同蒙了层灰,在水泥堆里滚了圈似的,灰不溜秋的。 他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在她身旁蹲下。 “谢……谢谢你……”他开口,声如蚊讷。 虞卿沉默了。 眸光凝落之间,虞卿注意到他的鞋子。 是一双有些破旧的麻线鞋。 磨得破破的,瞧着也有些年头了。察觉到她目光灼人,他有些窘迫地缩了缩脚,试图藏在那本就短了一截的旧裤子下。 可这又如何藏得住呢?虞卿只是淡淡收回视线,对此未置一词。 “不用谢……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她起身拾回棒槌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着衣料,睨他一眼后,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也没忍心告诉他,其实刚开始系统是让她去落井下石,踹他一脚来着。 忽的一只苍白的手捧着个小小的瓶子递到她跟前,虞卿诧异地抬头:“这是什么?” “药……”他嗫喏着回道。 “我看见你……手上有伤。”他说,嗓音细细弱弱的,带着胆怯。 不知怎的,虞卿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对。捶打衣物的动作稍顿,她侧首,眸光凝落至那张清秀而苍白的面庞,她问:“哪来的?” “……”他哑然不语。 见其眼神闪躲,虞卿更感不妙,“上哪弄来的?” “我……是……” 他有些慌了,折身就想走。虞卿眼明手快先一步扼住他的手,逼问道:“哪来的?” “我……我看见……” “你偷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他快要哭出来了,挣扎着想要挣脱虞卿束缚他的手,慌乱地想要逃离。 像是条搁浅在岸的鱼儿,使尽浑身解数挣扎,虞卿不得不转而扔下棒槌该用两只手桎梏住他的手腕,严肃道:“偷窃是不对的!” 他憋得脸都红了,慌乱之间拉起她的胳膊朝着虎口处便是一口。 “啊!”虞卿吃痛撒开手,那灰衫小孩儿跌跌撞撞地跑了,只留下了那小小的一瓶药。 “你是狗吗!死小孩!” 这就是为甚她讨厌小孩了。 及此,她的视线落至被池水洇湿的地面上,静静躺着的小瓷瓶。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将其收进衣襟里的小袋子里。 至于那个死小孩,便任他爱怎就怎去吧! 待她将衣衫浣洗完回到家中,都未能坐下歇息片刻又被催促着烧火做饭,骤然间,她只觉得有股强烈的、无法挣脱的、无形的物什将她裹挟。 那就是命苦。 这具身体左右不过九岁便已为这家为奴为婢。把饭菜端到堂屋正欲坐下吃上一口,便宜爹一拍桌子,把她赶到了灶房,骂咧着:“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滚回去灶房!” 等她端着碗筷回到灶房,才发现便宜娘已经坐在灶膛前了。 虞卿坐下来,刘氏便挪过来了些,满眼担忧:“大丫,少惹你爹生些气吧。” “……”虞卿端着碗默了默,“知道了。” 虞卿下意识垂眼去看女人的手,察觉到她的目光,女人慌忙拉下衣袖遮掩住敞露的手臂。 她的动作很快,可虞卿还是看清楚了。 和原身一样,她手臂上也有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伤疤。想来是这便宜爹一不顺心就殴打所致的。 也是此时,【叮——】一声爽亮的叮铃声忽的在脑海中响起,悠长的回荡着。 而后是系统的机械音:【背景故事成功激活,正在加载,目前进度:1%……】 “哈?”一时间虞卿有些一头雾水。 【进度:20%……】 【50%……】对于她的疑惑系统并未作出解释,眼前进度条显示也逐渐完成超过一半,而后是:【70%……】 【100%……】 【内容加载完成了哟。】 伴随系统无机质的机械童音落下,背景故事也如同U盘载入般逐渐在虞卿脑海里明晰起来。 虞家祖上三代都是屠户。 虞山树也继承了虞老爷子的衣钵,在村里摆肉案卖猪肉。闲暇下来他便爱酗酒,是以在虞卿读取到的记忆之中,这位父亲总是醉醺醺的。 刚与刘氏成婚时,虞山树也曾有过两年的好颜色。 来年刘氏有了身孕,虞家上下盼着刘氏肚子里能是个男孩,一盼便如此盼到足月。可在刘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把肚子里的胎儿生下,掀开襁褓一瞧,见是个闺女一家人就换了副面孔。 虞家人嫌刘氏生的是闺女,悄悄盘算着趁刘氏熟睡将孩子带去河边溺死,是刘氏拖着病残的身体从婆婆陈氏手里夺回孩子。 虞大丫这才活了下来。 如今她九岁了。却连条正经名字都未有。 好命苦…… 穿进这本书里的她更是命苦。以至于一天下来虞卿早是疲惫交织,亥初定昏时沾床就睡了。 半夜忽遭一阵哭声惊醒。 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循着声来到便宜爹娘的房前。那哭声愈显得凄厉,哭囔着:“你打死我吧!” 虞卿贴近门扇,听见那道粗犷的嗓音夹杂着拳拳到肉发出的闷响,“臭娘们!你以为老子不敢打死你吗?!” 丝丝恼意裹挟着火自心头烧起,燃至心头。 虞卿四处搜寻一番,并无找到甚趁手的物件,是以她干脆抄起笤帚就冲进了房间内。 甫一踏入房中,先迎面而来的是那浓烈的,熏得人想要作呕的酒气。 虞山树又喝高了。 不过片刻停歇,听见房门撞开的声响,虞山树徐徐转头。 见到是女儿,本就因醉酒而通红的面颊彼时愈加浓重,抄起床边的痰盂就狠狠朝她咋来,“你个赔钱玩意儿!滚出去!” 虞卿偏过身堪堪躲过,搪瓷痰盂撞上门楣发出“哐”一声脆响,落地的一霎,虞卿也举着扫帚大步向前奔去,朝着男人迎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打。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是人吗!” 男人单手护着头部,右臂抬起挡在跟前,粗犷的嗓音因彼时的恼怒愈显得狰狞,“赔钱货!反了你了!敢打你老子!” “打得就是你!” “喝了几杯马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虞卿双手攥紧笤帚,竭尽浑身解数一遍遍往他身上砸。今夜他又是酗酒,豪饮整整两坛子,密密麻麻的棍棒砸下来时,哪怕高壮如他也终是无法招架。 见他逐渐应付不来,虞卿也打累了,当即抛掉笤帚拉着刘氏往外跑。 跑出屋舍时,身后还飘来虞山树歇斯底里的咆哮。 无非是“打死你”“赔钱货”“臭婆娘”的字眼,虞卿并无在意。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一路奔逃,摸着黑藏到堂屋后山。 她取出白日时于文翡送的药,为刘氏新增的伤。 额头、胳膊皆布着大片的淤青……这都是能瞧见的,在衣衫掩盖下的皮肤里或许也遍布深浅不一的新伤旧痕。她瞧来与虞卿差不多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可因这些年遭受的磋磨摧折,本该年轻鲜妍的眼眸独剩疲倦。 到底,虞卿收回了思绪,只专心于眼前。 为她上药时,倏忽脑顶一沉。她诧异抬首,却望进那双泛红、泪光闪烁却含着苦涩笑意的眼。 而那双眼的主人,正歪着颈项凝目,深深地端详她。 是她一时读不懂的情绪。 “大丫长大了。”她喃喃道。 不舍…… 又或是眷恋。 或许还有旁的。 是母亲于骨肉的,复杂、酸涩的情绪。 “你有想过……”虞卿顿了顿,脸颊仰起望着刘氏的眼,“离开他吗?” 她笑了,只是那笑容很是苦涩,出口的语调于沉沉的夜里显得格外柔婉:“我们女人,不就如此么……” “十三岁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转眼你舅舅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于是你外公要了三贯钱两头猪,就把我卖给隔壁村屠户的儿子做媳妇儿,也就是你爹。你外公啊……”说着话音一顿,粗糙的覆着厚茧的手抚上虞卿的脸庞,轻轻慢慢的,“拿着你爹家给的彩礼给你舅舅娶了媳妇儿,日子过得好了些。” “娘也想过要逃,也逃过,可总是逃不出这个村子就被发现了。” “后来怀了你,娘想,若是生下来是个小子,娘一定要走的。可没想到是个闺女……” “……”虞卿沉默了。片刻,她望入刘氏的眼,“是因为……我?” 她脸上泛起浅淡的笑意,笑着笑着眸中就蓄满了泪,她抬手胡乱拭去眼角的泪,可那笑意却比哭还要难看,她说:“娘不能走啊……你还小,娘走了,你该怎么办?娘走了他一定不会好好待你的。” “你走吧,不用管我。” “大丫……” “不要管我,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走。” “娘走也要带你一起走……” 虞卿摇了摇头:“不,娘,我得留下。” 一是她的任务对象是于文翡,她断不能跑,至少不是现在。 二是,娘俩都跑了,保不齐虞山树会做出甚么事来,她留下至少能拖延点时间。 “你该为自己活一回了。” “为你自己。” 如果她真是个小孩,她或许真的会害怕震怒的虞山树,可虞卿里子并不是那个会因父亲愤懑而恐惧的虞大丫,她为甚要怕虞山树。 大不了一包耗子药给他药死。 第3章 不敢?为什么? 03. 心系骨肉本就是母亲天性,因有了女儿,癫爹料想着刘氏会因女儿选择留下不舍离开,便可绑住她,九年过去安安稳稳,也早就放松警惕了。 她都计划好了,癫爹酗酒严重,时常醉成一滩烂泥不省人事。等他闹过醉死过去,这时候就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关于此事虞卿几乎废了一夜的时间。 计划周全,她想此前先假意顺从。转日她向虞山树认了错,但自然也没少一顿打。 虞卿做了许多准备,譬如在癫爹给钱让她去买酒时偷偷昧点铜板。 虽他枉为人夫父,可银钱上却不会检查得太紧,多数时候是数也不数就一把塞进衣兜。 恰是如此,就予了虞卿许多发挥空间。 慢慢的,在墟日上集市买菜或是买肉时,虞卿也会偷偷的多昧一点,藏起来,好做刘氏离开的脚钱。 而今日也正是是初七墟日。 墟日时,虞山树会比平日稍早些起床宰猪,刘氏也会搭把手与他一道去镇上支摊售卖猪肉。虞卿晚起些,之后坐村里一道去镇上的大娘家驴车去的,只是回程时间对不上,只得她自己回村。 市集人头攒动,人挤人的又闷又燥。 逛了圈没见着甚好买的,最后买了条鲋鱼。复又步行半个时辰回村子,她挎着竹编篮子走过山道,彼时她已是筋疲力竭,又饿又渴。 她累得很。 未料着是,途经地塘时她又瞧见那群男孩。 遥遥看见中间的小胖墩手头拿着弹弓,嬉笑着不知在与同伴说些甚,而后有眼一笔拉动皮筋瞄准了前方的榕树。 哦,打树桩啊。 虞卿收回视线走过。 可隐隐的,似乎还夹杂着甚声音。 虞卿又倒着退回去,定睛一瞧,是拿人当靶子呢! 细细听,夹在男孩们嬉笑中的声音,是一道细弱的,带着哭腔的“我不想玩”。 他不想玩。 是于文翡。 她在地塘下方停驻却与他视线相撞,无声的求助盈满了红通通的眼眸。 虞卿脚下稍顿,几度想要上前帮忙。可想起那日他在自己虎口狠狠咬的一口,现今想起那参差不齐的印子虎口还一阵幻痛呢。 思及此,虞卿决然扭过头,挎着竹篮快步扬长而去。 【宿主不管管嘛?】系统的声音也于此时响起。 “能有什么?不过是小孩间小打小闹罢了。”虞卿翻了个白眼,“看不过眼你去?我来当系统?” 系统:【……】 嘀—— 休眠了。 …… 傍晚后,虞山树邀了邻村的几个朋友来家中喝酒。 那几个彪壮的男人光着膀子围坐在桌前,叽里呱啦谈天说地,吵闹得很。 而刘氏,天擦黑便在灶屋操持做菜供他们下酒,忙活完还要遭虞山树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挑剔这不好那不对。 都还未能坐下歇歇脚,又得窝回灶屋给他们炒花生米。 她和刘氏都还未吃上一口热乎饭呢。 虞卿坐在堂屋角落,心里还是想着白天的事,喧哗的嚎叫更是叫她头疼。她转过头,瞧着他们嘶喊饮酒划拳的恣肆模样心底愈加来气。 “臭婆娘!” 及此,虞山树又嚷嚷了。虞卿索性起身走过去,杵在他旁侧:“我娘在灶屋,怎么了?” “你自个儿瞧!” “?”虞卿顺着他手中木筷指的方向看,是那盘蒜拍黄瓜。清爽的黄瓜香气中和着蒜泥香醋的气味,很香啊!虞卿不理解,“这怎么了?” 虞山树更是暴怒,将手中的木筷重重往桌上一拍,惹得食具与酒盏都为之一颤,“你说怎了?做的什么玩意儿!是想齁死你老子么!端回去重做!” “反正你们也喝酒,咸些不正好?” “老子叫你做啥就去,叽叽歪歪做啥子!” 眼见他又要动手,虞卿先一步预判往后一撤,想捏她耳朵的掌落了个空。坐在虞山树身侧的中年男人笑了,又替其斟了杯酒,道:“老虞你家大丫小小年纪就敢跟老子叫板,长大了可不得了哟。” 虎体熊腰的男人笑着拍拍虞山树的肩,旋即举杯饮尽一杯盏的酒,斜过眼睨虞卿。 恶心的眼神。 真想一盘子扣他脸上。 “还不去?” “哦。”虞卿端着那盘蒜拍黄瓜拐出堂屋。方跨过门槛,里头便传来喧哗的喊叫。 “你家大丫再大些就能嫁人喽!” “瞅瞅我家光宗咋样?和你家大丫一般大,般配的嘞。” 般配是吧?嫁人是吧? 思及此她在识海狂敲系统。 【铛铛~宿主最爱的小蝶来啦~】 “……”人在相当无语之时真的会笑。 虞卿并未对系统的发言作回应,而是直入主题:“来包耗子药。” 【宿主,我们是正规商城哦。】 “那就来包泻药。”最好是能拉得脱水那种。 【为了避免宿主出于私人恩怨伤害书中角色,所以这些都是没有的呢。】 “那有什么?”随着话音飘落,墨绿的面板骤然在眼前显现,虞卿点开积分商城。 【回溯卡。】 【抹除记忆券。】 【免除惩罚一次券、免除惩罚两次券、免除惩罚三次券……】 虞卿食指随着系统无机质的童音左滑右滑,在系统尾音落下的同时,没了。 虞卿:“……” 虞卿关闭了积分商城,“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系统休眠后,她端着那盘拍黄瓜来到灶房,见她进屋,正在炒花生米的刘氏回过头,“大丫?怎么了?” “爹他说这盘黄瓜太咸了。” “哦哦,那放下吧,把这盘花生米给你爹他们端去。”刘氏早习以为常,反应淡然,一面翻炒着锅里的花生,一面道,“回来就吃饭,娘给你盛好了在柜子边儿的桌子上。” 还吃上花生米了。吃吃吃,怎不撑死? 虞卿面上还是笑微微的:“娘,您端去吧,我来就好,之后好好歇歇。” “还是娘来吧。” 瞧出刘氏的忧心,虞卿抱着她的胳膊晃晃,“哎呀,您就去吧,我能行。” “若是搞不定记得跟娘说。”刘氏还是拗不过虞卿,花生米炒香后她撒了把盐巴方盛到事先备好的小盘里。 “知道知道。” 推着刘氏行至灶屋门口,见着刘氏走远虞卿才敛下笑意。 她夹起块黄瓜尝了尝,甚的齁咸都是子虚乌有,不过是虞山树想在朋友面前彰显他‘一家之主’的威严。 不出这口气虞卿今夜都不会睡得安稳。 她在灶屋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最后在灶膛上方的墙柜里头找着一袋不知放了多久的黄豆,或是因从前雨天渗水未来得及晾干,半袋的黄豆都有些发霉了。她随手抓了把,洗都没洗就径行磨成齑粉,均匀撒在那盘蒜拍黄瓜里头,搅拌均匀。 做完这些她方满意点点头,给虞山树等人端去。 等酒过三巡。 虞卿在堂屋外,见着那几个喝得满面通红跌撞着往茅房跑的男人们,心情格外畅快。 夜里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待到四更天后,睡梦中的虞卿忽觉喉头一阵发紧。 是濒死的窒息感。 一如在胸腔上方压了块大石。她阖着双眼,白日时所见的景象皆像笼罩在浓厚的黑雾之中在此刻快进,最后定格在地塘之前。 虞卿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 她听见山间鸟儿鸣翠。 待到眼前的黑雾尽褪,此时才看清周遭境况。 她挎着竹篮伫立在村间的山道。 右侧石阶上方,是乡亲们曝晒谷物作物的地塘。 她回到了白天。 “?!”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于文翡死了哦~】亦是此时,系统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 可分明白天时他还好好的啊!虞卿想不明白。是以,她没有半点犹豫,便在识海大声质问系统:“怎么可能?他白天不是好好的吗?” 【宿主在看见他被欺负没有阻止,所以进一步加速了呢。】 【反派于文翡一旦死亡,就会触发读档呢。】 “哈?” 并无再多的阐释,系统再次休眠了。 虞卿心下窝火。 为什么! 会! 这么脆皮?! 思及此,虞卿忙收回思绪,一把将竹篮撂至书脚树脚。捋着衣袖大步朝那些个男孩走去,一面走一面喊道:“他说不想玩,听不见吗?!” 男孩们闻声回头,见是她丝毫没有退缩,反倒嬉笑起来,七嘴八舌地叫着: “猪肉婆来喽!” “猪肉婆?猪肉婆是吧?”虞卿一面走一面循着周遭看了一圈,地塘平日天气好时时常有村民晒谷又或是晒被子,是以竹竿这种物什手一伸就能拿到一条。 她也不含糊,随手抄了一条不长不短的竹竿子举起就朝他们奔去。 原还在叫嚣的男孩们见她抄家伙一时也都乱了阵脚。 她一边跑一边朝着前方无差别攻击挥舞,骤然间皆大叫着抱头鼠窜。 其中气焰最嚣张的胖墩要从乡亲晒的柴堆里抽木条还击,虞卿目光瞬间将其锁定,一下砸落他手中的木条。 “可恶!”小胖抱头四处逃窜。 杀猪汉虞山树个头大,他的亲闺女自然生来体格也不会太小,心知拦不住虞卿,其余的小孩都四散躲避去了。而虞卿举着竹竿在后头穷追不舍,就逮着他追着他敲,“就会欺负弱小是么?还手啊!怎么不还手!” 东躲西藏后,最终他闪到了那抹灰扑扑的人影后,可手里的竹竿已然落下,纵使虞卿经已力挽狂澜,到底还是朝着眼前砸下。 “咚”的一声。 敲在那灰衫小孩脑袋上。 哦,那是于文翡。 虞卿瞳孔地震:“对不起!” 于文翡吃痛抱头:“没……没关系。” * 虞卿有些过意不去,取来药酒在家门前的小坡上给他涂药。 其实虞卿也没有使劲儿,也未料到是那一下真打着人了,且敲中前额,其莹洁的额头彼时已然鼓起一个淤青的小包。 他疼得脸都要皱成一团了,即便泪水已在眼中打转仍旧是强忍着。 是以,虞卿启口:“疼的话你就哭吧。” “我……我不哭。” 说着,那双圆溜溜的乌眸眼眶蓄的泪已顺着皓白的脸颊蜿蜒而下,一如河水决堤。瞧着他眼泪糊一脸的模样,虞卿点头,“嗯……嗯,不哭。” “我没哭……”他慌忙用袖子擦去眼泪,可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尽。 虞卿只是敷衍点头,替其揉搓淤青的动作不停:“嗯嗯,没哭。” 他咬着唇,终还是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虞卿瞳孔地震。 她这是把人弄哭了……? 她抬手想给他拭泪,可瞧见他这幅模样又有些犹豫。终了,还是牙一咬眼一闭,衣袖在他脸颊胡涂乱抹,“不哭了不哭了。” “谢谢你。”苍白的手攥住她的腕子露出一双乌圆的眸,泪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话出口时,细弱的嗓音还带着些微的颤抖与沙哑。 “嗯?”虞卿诧然。 原来不是因为疼的么? 却见他垂着脑袋,声音细小得几不可闻,“谢谢你帮我教训他们,如果不是你他们今天一定会用弹弓弹我好多遍的。” “那你打回去呀。” 他脑袋低得更低,几乎都要埋进双膝之间,嗫喏道:“我……我不敢……” “不敢?为什么?”顿了顿,她复又道,“他们都敢欺负你。” 他只是垂首绞着衣角无再应声,许久,他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我要回家了,不若我娘该担心了。” 说罢那抹灰色的影忙忙起身,甚至都未道别便沿着乡道小跑而去,很快身影就淹没在两旁半人高的芒草间。 虞卿晃着脑袋无声叹气,而后折身回屋。 夜里又是一样的环节再经历了遍。 虞山树指着蒜拍黄瓜要嚎,她接过端回灶屋,再拿出黄豆磨成粉撒上端回去。 再一次酒过三巡,虞卿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捂腚往茅房跑。 待到酒足饭饱,刘氏送他们到门口。 “下次再来啊。” 几个男人相互搀扶着,黢黑的脸因酒精上头红里透黑,嘴唇却因腹泻而虚脱泛白,哆嗦蠕动着,朝刘氏摆摆手,“下次,下次。” 末了便相互搀扶着离去。 “好端端的,怎会拉肚子呢?” 刘氏皱眉思索,怎也想不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 “谁知道呢。”虞卿耸耸肩,忍不住发笑,“或许是坏事做多了,青瓜之神显灵喽~” “净会胡说八道。” 还未反应过来,刘氏轻轻的一巴掌就落在了她的左胳膊上。刘氏折身要回屋,右脚才踏过门槛,又转头喊她,“回屋睡觉。” 直至刘氏回身进屋,虞卿的视线还锁定在渐远的身影上没有收回,月光将他们踉跄的身影拉长投落在满是沙土的山道。 忽的又是一声声嚎叫,彪壮的人影捂着屁股争相往山道旁的灌木丛里跑,其中喝高的还遭树杈绊倒,再而狼狈爬起往草丛钻,出尽洋相了呢。 虞卿拖着承载这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承担的疲惫回到房间。 倏忽间,她听见围屋外头传来短促急切的喧声。 第4章 我是恁蝶为你服务 04. 顾不得困倦,虞卿爬起跑出屋舍,刘氏与虞山树已经在家门前了。 村里的乡亲举着火把围在虞家屋前,也是此时,虞卿才留意到,人群里有个掩面啜泣的年轻女人。 她很瘦,瘦弱得几乎要遭风吹去般。 哭得抽噎了,身侧的婶子一面安慰她,一面与刘氏和虞山树说明情况,“阿秀她家小子从白天起就不见人了,我们这正要上山去找呢!” 虞山树也没多说甚,一口就应下来一同去。 刘氏替他备好了火把,一行人便喊着名字往村子荒山那头去了, 不知为何虞卿心里有些忐忑,可想要偷偷跟去时就被刘氏发觉薅着衣领拉了回来。刘氏朝她摇摇头,“小孩子不能去,那头山里没人住,狼可会吃小孩。” “……”这是吓小孩么? 等到寻人的乡亲回来时已是四更天。 墙外头的哭声更为悲恸。 刘氏被喧哗的人声吵醒了,靠在她身上的虞卿察觉到刘氏转醒也一并清醒过来。刘氏不让她出去,但趁其关上门后虞卿还是悄悄地从灶屋侧的小门溜了出去。 她身形矮小,好不容易钻到前面。 见到眼前的景象时不住吓得心脏咯噔了一下。 入目是触目惊心的殷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还有…… 那未被草席掩盖住的,一节……乳白色粘带着碎肉的腿骨…… 草灰色的衣裤染了大片,刺目的殷红,扑鼻而来的浓郁的是血液的腥气。温热的手掌倏忽覆上她的双眼,将景象彻底隔绝,上方响起刘氏带着愠怒的声音:“娘怎么跟你说的?说了不准跟来,回去睡觉!” 回到房间后,虞卿怒敲系统。 “怎么回事?” 【于文翡还是死了哦。】 “我的意思是,他怎么又死了?白天不是才帮了他么?” 【宿主走后,傍晚那些孩子又去他家中寻他,邀他一同去山上探险。】 “那些小孩儿杀了他?” 【……】系统鲜有的沉默了,片刻,机械音再次响起,【不是呢,于文翡在山上失踪,深夜被找到时已经被狼吃了。】 虞卿:“……” 遽然间那熟悉的窒息与晕眩再一次将她裹挟。 眼前再恢复明晰时,她正端着那盘蒜拍黄瓜站在堂屋外。与无温度的机械音一并呈现眼前和脑海之中。 【读档成功,宿主加油哟~】 又回来了。 亦是此时,堂屋里虞山树又嚎了:“又跑去偷懒了是吧!” “来了。” 虞卿烦躁地搁下盘子,退出堂屋后,仰头从天井底望向日薄西山的天幕。 天要黑了,可她要上山。 去找于文翡。 她打了一盏灯笼就从小门摸了出去,悄声朝着回溯前群众所去的方向去。 才走出几步,虞卿意识到很关键的一点。 她并不清楚那山头具体方位啊……可事到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找了。 虞卿穿过山脚幽阒的绿竹林,前头是半个成人高的芒草灌丛拦了去路,亦是此时,遥遥山路往上传来散乱的步子声,掺着孩童参差不齐的哗叫。 她上前两步,单手一把拨开右侧的荒草。 几道矮小辩不清容貌的影喧嚷着从上方山路磕磕撞撞地一路往下跑,虞卿大步向前,伸手挡住几人的去路。 “鬼叫什么啊?” “于文翡呢?”她问。 无人回答。 是以,她又提高音量问了遍:“于文翡在哪?” “啊啊啊!狼啊啊啊!”打头的小胖捂着眼睛,俨然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只晓得捂眼惊叫着往小伙伴身后躲,哪还能回应虞卿。她只好转而望向后方几个男孩,“于文翡呢?” 略瘦小些的男孩偏过身,手臂颤颤巍巍抬起遥遥指向山腰。 因尖叫了一路,嗓音略微的沙哑:“他……他在山上,掉下去,不知道掉哪了。” 顺着男孩的指尖瞧,入目只有翠色的林,虞卿默了默,道:“我去找他,你们去通知大人过来。” 话音方落,只见几个小孩绞着衣角,神情皆有些忸怩。 半晌,一道弱弱的童音怯生生地问:“能不能不告诉大人啊?” “哦。”虞卿了然了。 “不敢让父母知道就敢把人骗去荒山野岭啦?小小年纪真是胆肥呀。”她眯起眸子,目光一一在小孩们的脸上扫过。她忽的凑近,随机挑选了个瞧起来最胆小的,她唇角勾起弯着眉眼笑得和煦,“知不知道你们这叫什么?” 一时皆四下茫然,男孩们目目相觑,纷纷摇头。 她展齿一笑,覆手至他们的肩畔各自慢慢轻拍两下。 瞧着男孩们愈发困惑的眼神,虞卿还是笑盈盈的,她回至正中,转瞬面上的笑意遽然敛下,旋即只余冷肃,连着音量都拔高了几倍。 “这是蓄意杀人,官差叔叔会把你们通通捉去,蹲大牢!” 男孩们本就在山里受了惊吓,遭她如此恫吓,话方落便是听取哭声一片。 “啊……我不想蹲大牢……” “呜呜我想回家……” “不要蹲牢子,我再也不敢了……” “我们没有骗他来,是说好一起探险的!然后……我们在山上听到狼嚎,跑的时候他就走丢了!我们回头找了,可是根本没找到人!” 他们哭叫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少有没遭她的话立即吓哭的还强忍着狡辩。 只是场面混乱,七嘴八舌,是各说各的。虞卿听得脑仁疼,眉梢紧蹙着中断了他们杂七杂八的话语:“呐,说与不说全凭你们自己拿主意了,只是……” “不想蹲大牢的话,就回去老老实实告诉家里大人。”说着,她话音一顿,视线再次在男孩们脸上转了圈,“若是出了事,我也会逐一找上门告诉你们爹妈!” 男孩们擦着眼泪连连点头,异口同声道:“我们这就回去告诉爹娘!” 见此,虞卿方才遂心颔首,她目光继续梭巡,最后落在打头的小胖脸上。 就他躲在小伙伴背后吱都不吱声,真真是生人不生胆呐。思及此,虞卿一把拨开前头的小毛头,蓦地凑近,‘吼’一声同时配合跺脚,“狼来喽!” “啊啊啊!”小胖尖叫到破音的声音响彻山岗。 …… 男孩们回村后虞卿亦独自上山了。 随着天愈来愈黑,心里也愈发有些恐恐。 嶙嶙山路,人迹罕至的荒山。 她也想不通这些小孩是怎想出要到这样荒无人烟的荒山‘探险’的。及此,虞卿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茂盛的芒萁几乎爬满整座山岭,虞卿吭哧吭哧地沿着山径走着。时不时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姓。 “于文翡——” 只有山间的回声与山风作答。 茫茫苍山长林丰草,足下是经年累月堆积的落叶与枯枝,树根盘根错节,游蛇般盘根在山壁。 疯长的芒萁与野草几乎要将她湮没。 这到底还是孩子的躯壳,光是几个上坡便近乎筋疲力竭,疲倦得耳边都是心跳声躁动的声音。 “噗通。” “噗通。” 好累。 虞卿拨开两侧的芒萁,芒萁叶片边缘锋利的锯齿,在她未被衣料掩盖的小臂和手背划出道道细细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着。 横生的树藤几次攀缠她的脚腕,而后,她听见响彻山野的一声嚎叫。 是狼。 且不止是几只,而是数目庞大的狼群。 在现代世界长大的虞卿并无多少机会见到野狼,在能够搜寻到的记忆之中,多数了解不过是课堂之中又或是纪录片里的。 在从前,狼叼走小孩的案例是有的。 虞卿敛下眼睑,瞅瞅自己的手又瞧瞧自己的腿。 她并不认为她有能力以一挑十赶跑狼群…… 哈,那真是完了。 她一面找寻呼喊,一面还得奋力劈出供她上爬的路。连虞卿都记不住过了有多久,在山腹之上的坡道树低矮的枝丫上,瞥见挂着的一块灰色布料。 以此她基本确定于文翡所在的方向。 “救……命……” 是孩童虚弱的嗓音。 轻飘飘的,随着山风飘进她的耳畔。 是在上方! 就在眼前陡峭的山壁之上。 能听见他虚弱的呼救,还有接踵而来崩溃的哭声。 可这峭峻的山坡无异于一道隔绝她攀越的天堑。 她撂下手里头的灯笼,死命拽着垂落的树藤意欲借力攀至上方,可小孩的躯壳腿太短,任她如用力都无法蹬上去。只能先大声安抚他:“你等等,我马上上来救你!” “不要管我了……” “你说什么?” “它们来了,不要管我了……”入耳的,还是那道微弱得烟消雾散的声音。 还有……枯枝与枯叶的碎裂声,就在他所在的上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