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伤气运之子后我选择再捅一刀》 第1章 任务已开启 [任务已开启——] [宿主生命倒计时:89天23时59分59秒] [警告——!检测到宿舍生命剩余时间不足三个月,请尽快攻略气运之子获取情感值,攻略成功将再次获得生命一次] [当前情感值:78/100] “嘶啊……好疼!”比冰冷的机械音更先传到脑海的是剧烈的疼痛。 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刃器生生劈开,在柔软的脑部组织中用力搅拌,剧烈的疼痛一度让谢辞盈差点昏厥过去。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在过去数千个深夜伴随她的,如影随形的诅咒。 而她也因为这份诅咒的源头——脑癌,在每个有记忆的日夜里备受折磨并最终死去。 “怎么会……”她艰难地喘息着,指甲在额角留下一抹血痕。 明明已经死了,明明摆脱了那具被疾病侵蚀的身体,为什么还会感受到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疼痛无孔不入,足以让普通人昏死过去。 但她却因为对这股熟悉的阵痛产生了抗性而意识顽强的清醒着。 在这份刺激下谢辞盈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在她刚苏醒时脑海中响起的机械声。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疼痛在逐渐减弱,虽然还是存在但已经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了。 [警告——!检测到攻略目标的情感值持续下降,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情感值低于60将永久抹除宿主意识] 谢辞盈还没来得及庆幸,脑海中又响起了那个机械声。 只是这次更加尖锐,震的她刚刚缓下来的脑袋又阵阵发懵。 “嘶哈……别叫了……该死的,我让你别叫了!” 谢辞盈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但是那个机械音充耳不闻。 随之而来一段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中,那阵尖锐的机械音也在此刻安静下来,仿佛在等待她接收这段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过这份突如其开的记忆太过庞杂,谢辞盈尚未完全消化,意识又被一股力量拖拽。 在虚无的空间飘荡最后终于找到一具实体进入其中,不适感才慢慢消失。 “噗嗤——” 谢辞盈睁开眼睛终于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模样,下一秒就被一阵温热的液体浇了满脸。 有几滴甚至喷溅到她的眼睛中,她那双还未来得及看清世界的眼睛又被迫闭上了。 这一刻谢辞盈有点想骂人了,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直接给她砰砰来了几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到这不知道哪个地方。 本来以为死了安生了就不用受罪了,没想到还不放过她,如影随形跟来了。 甚至让她怀疑是不是上辈子毁灭了银河这辈子来报应了。 “谢婉……为什么?!” 一阵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那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辞盈摸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再次缓缓睁开了眼。 “来吧,还有什么招直接使出来吧,玩完老娘还要去孟婆桥上投啊啊啊啊——!” 谢辞盈吓得一把把手里染血的剑扔了出去。 却不想剑的另一端还插在那少年的腹部,这个动作牵动剑刃粗暴扯出,少年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什么死动静,我生前一只鸡都不敢杀死后还等着上天堂呢,别给我整这出啊!” 谢辞盈吓得双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不住往后爬。 [警告——!检测到攻略目标的情感值持续下降,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情感值低于60将永久抹除宿主意识] [当前情感值:75/100] [当前情感值:69/100] [当前情感值:65/100] 随着情感值的持续减少,播报的机械音越来越刺耳尖锐,但谢辞盈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那股令人昏厥的剧痛再次袭来。 不,比之前还要猛烈,痛感在身体的每个神经传递并不断放大。 意识明明已经在这股剧痛的折磨下濒临崩溃可又被一股力量拉回,她被迫清醒的承受这场痛苦的鞭挞。 “啊……停下……”她低喃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在地面上无意识的轻颤,像一片被狂风摧折的落叶。 衣衫沾满尘土,手腕处磨出的血痕在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目,她却浑然不觉,死死咬住下唇,将呜咽声所在喉间。 站在对面被刺中一剑的少年捂着伤口的手缓缓垂下,有些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不明白明明是谢婉刺向他的这一剑,为何她却如此痛苦。 不过想到她刚才无情刺向自己的那一剑又冷下脸嘲讽道: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谢辞盈已经痛到神志不清,根本听不到耳边的任何声音。 世界在此刻变得空寂,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体内附骨如蛆的疼痛,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倒在地上的女子良久未言,只是身体颤抖的幅度更甚。 闻昭狐疑的上前几步,看到谢辞盈一张惨败的脸色布满冷汗,再无半分血色。 裸露的肌肤摩擦的血肉翻飞,表现出来的痛苦之色不似作伪。 看到她这番模样,不知为何,闻昭原本被背叛而逐渐冰凉的心脏又开始泛出一丝酸痛。 他唾弃自己被她亲手伤害还上赶着犯贱的模样,谢辞盈刺向她的哪一剑可没有半分犹豫怜惜。 但身体还是诚实的走向前。 “你……怎么了?” 闻昭提步拖着受伤的躯体慢慢走向谢辞盈,近看她的模样更加狼狈。 发丝被冷汗浸湿紧贴着惨白的脸颊,不带一丝血色的唇瓣被咬的血肉模糊。 血色与惨白的交织一时竟刺痛了他的眼。 “婉……谢婉!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旧疾复发了?” 闻昭抬起沾满鲜血的双手想要触碰一下她苍白的脸庞,抬起又看到手上的鲜血,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在干净的衣袍上擦拭几番,试探谢辞盈的鼻息与脉搏。 虚弱的近乎于无的气息让闻昭的手猛然一抖,冷漠的外表终究被撕开几分慌张的模样。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轻摇谢辞盈发抖的肩膀期望能唤醒她的神智。 “谢婉!醒一醒!谢婉!婉儿!” 唤了几声全无反应,闻昭终于开始害怕了起来。 这次发病来的太过突然却又异常强烈,他早前来的时候身上根本没有带回春丹…… “对,对……回春丹”闻昭终于反应过来。 谢婉身体一直很弱,偶尔旧疾复发的时候疼痛难忍,随身一般都会备几枚回春丹应对,她身上肯定有。 少年跪在地上将女子抱在怀中,有些手忙脚乱的翻找女子腰间的乾坤袋。 探入几分灵力却没有丝毫反应“怎么打不开……开啊,快开啊!” 磅礴的灵力仿佛不要钱一般涌入乾坤袋,试图强行破开拿到里面的丹药。 但是少年受伤的身体不断流血,灵力也所剩无几,乾坤袋波动几分又再无动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谢辞盈的颤抖慢慢平息,意识即将溃散。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解脱,终于不用再承受任何痛苦了。 她竟然开始感谢死亡,太荒诞了。 这荒诞的诅咒,荒诞的任务,荒诞的情感值。 荒诞的世界。 再也不见。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气息愈发微弱,闻昭大急,体内储存的灵力也已告罄,此情此景眼看再无他法。 “不……不行……”闻昭垂头低语,看不清神色 “你我之间的事还未清算,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死掉……”。 话音戛然而止,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蓦地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我的血可入丹做药引,一定……一定能……” 仿佛在绝迹的沙漠寻得一汪清泉便死死抓住这份救命稻草,少年的言语兴奋的几近语无伦次。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布满血迹的左手往剑上撞,手掌与重伤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闻昭浑然不觉,急忙将流血的手心放在谢辞盈唇边。 血液淅淅沥沥的落入她的口中。 [检测到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66/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69/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72/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随着情感值的不断上升,痛感的强度在不断减弱。 但对于此刻的谢辞盈来说这并非好事,反而是一种折磨。 在原本疼痛的刺激下几乎昏迷的意识随着痛感减弱竟再次有了复苏的征兆,密密麻麻的剧痛再次包裹了她。 情感值72下的痛感已然下降许多,放在之前也未尝不能忍受。 但谢辞盈的精神在先前几番折磨下已极度虚弱。 此刻的她疲惫不堪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任务。 什么情感值,什么意识永久消散都见鬼去吧。 掀起重若千钧的眼皮,谢辞盈看到眼前的景象被浓重的血色包围。 一个熟悉至极的脸带着惊喜的神色放大在她眼前。 “太好了……醒了,你终于醒了!”闻昭将怀中的女子紧紧搂住。 仿佛二人此前的芥蒂不存在一般,好似心爱的珍宝失而复得。 少年将鼻尖埋在谢辞盈莹白的脖颈贪婪的呼吸她的味道。 “唔……“谢辞盈眨了下眼睛缓解那股不适,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来眼前之人就是那个机械音口中的攻略目标——气运之子了。 事实上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闻昭的时候便已经认出了对方。 毕竟这位在原主的记忆中可以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师兄师妹的情谊好生深厚。 谢辞盈痛恨那个让她遭此劫难的机械音,连带着这个机械音口中的攻略目标也一并厌恶。 凭什么一个毫无关系之人的情感可以左右她的性命? 凭什么一个不知道哪犄角旮旯里面钻出来的东西也配审判她的生死? 谢辞盈推开身上的人,指尖陷入潮湿的泥土里。染血的衣袖擦过脸颊时带起一阵刺痛。 剑柄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这才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 闻昭那张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错愕,被推开时扬起的发丝正缓缓落下,像极了话本里描写的落魄贵公子。 “气运之子,倒是生的好命……” 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齿缝间还带着血腥气。 脑海中模糊闪回穿越前的最后一幕。 这个所谓的气运之子在原主剑下不闪不避,此刻却摆出这副情深不寿的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这些被天道眷顾的人,可以为了儿女情长要死要活,却要旁人承受这荒唐的代价? 轻呵一声,谢辞盈撑剑踉跄的站了起来,声音低得听不清。 “你们为了爱情你死我活,可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啊。” 她已无心深思这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眼睛被血液浸染的不适,身上无孔不入的疼痛在提醒着她。 她现在遭遇的一切都与眼前之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极度的痛苦让她有些神志不清,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剑。 ——那么只要杀掉他,就可以安静了吧。 “噗嗤——!” 利刃没入身体的声音响起,但这次是谢辞盈亲手送入的。 耳边响起尖锐的机械音。 [警告——!检测到攻略目标的情感值持续下降,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情感值低于60将永久抹除宿主意识] [警告——!当前情感值:70/100,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 [警告——!当前情感值:65/100,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 [警告——!当前情感值:60/100,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 剧痛再次袭来,谢辞盈的世界终于陷入安静。 第2章 入住栖霞峰 谢辞盈在一阵清淡的药香中醒来。 眼睛不适的干涩已经完全消失,入目皆是缭绕的雾气,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药香,清冽中带着一丝甘甜。 她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昏迷前的事—— 她死后进入了一个……修仙世界?需要收集足够的情感值才能离开这里。 谢辞盈闭上眼睛,按摩胀痛的太阳穴,身体的记忆再次浮现。 她意识消失之前隐约听到那阵刺耳的警告声说情感值已经低至60了。 而在那之前,她似乎……捅了闻昭一剑…… 谢辞盈猛地睁开眼睛,埋藏的记忆再次复苏,她想起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满目的鲜血…… “唔……好疼“原本胀痛的脑袋随着回忆再次疼痛起来。 她已经对这股疼痛产生了应激反应,赶紧停下思考。 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不断平息那股复杂的情绪。 过了良久,那股疼痛才渐渐消退,被搅动的大脑再次恢复平静。 “呼——“谢辞盈缓缓吐出一口气。 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眼下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谢辞盈转头观察起这片空间,她似乎身处一片山泉之中。 这泉水暗藏玄机,不似一般泉水清澈,而是泛着淡淡的玉青色,仿佛一整块流动的灵玉被碾碎融进了泉中。 水面之上,雾气不似寻常水汽那般稀薄散乱,而是凝如实质的乳白色灵雾。 丝丝缕缕缠绕升腾,在半空中交织成纱,又缓缓垂落,将整个池面笼罩在一片朦胧仙霭之中。 浸泡在水中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舒适,这种感觉太过久违了。 谢辞盈自从确诊脑癌之后便一直被病痛侵袭,久而久之竟然已经习惯了疼痛的感觉。 这种健康正常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了。 倒是身上的衣物不知道去哪儿了,她现在身上未着片缕也不好上去,便开始欣赏眼前这副美景。 池底铺着莹白的暖玉,玉石表面天然生有细密的灵纹,此刻正随着水波微微发亮。 雾气深处,偶尔有灵鱼游过,银鳞一闪,便又隐入朦胧之中。 远处,瑶池畔的仙鹤偶尔低鸣一声,声音穿过雾气,显得格外空灵。 风过时,雾气微微流动,又在下一刻重新聚拢,将一切温柔地包裹其中。 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池灵泉,和泉中静静疗伤的她。 “倒真是一副人间仙境啊”谢辞盈闭上眼睛感叹了一句。 “小师姐,你醒啦!” 远处传来一声女子轻快的声音,谢辞盈睁开眼睛看到池边跑过来一个青绿色衣裙的姑娘。 “太好啦,小师姐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了,可把白衡师叔给急坏了!我这就去叫他!” 这姑娘兴奋的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那个,我衣——” 谢辞盈伸手想挽留一下,还没说完,那姑娘便已经消失在雾气中了。 ………… 直到穿上衣物躺在床榻上,谢辞盈还有一股不真实感。 不等她深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一袭素白长袍,袖口绣着流云纹,面容清癯,眉宇间却凝着一股郁色。 他走得很急,衣摆带起一阵风,腰间悬着的玉牌叮咚作响。 此人正是原主的师尊,七峰之一浮光峰的峰主白衡。 他与如今的掌门谢霜林师出同门,都是上一任掌门的亲传弟子。 少年时期天赋出众甚至比谢霜林还要耀眼,并称为流云剑宗的双骄。 只是百年前剿灭魔物的一次行动中手上颇为严重损伤了本源,修为一直停留在金丹后期无法精进。 天才落幕自然有人唏嘘,但后来谢霜林登上掌门之位护着这位曾经的师弟,将七峰中的灵脉充沛的浮光峰划给了白衡,众人颇有微词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随着十年前谢霜林闭关冲击化神,已经许久不曾现身,被压住的不满也渐渐显露。 毕竟流云剑宗虽是个二流门派,但各峰峰主怎么说也至少是元婴后期的修为。 在原主谢婉的记忆中,这白衡师尊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对徒弟却是极好。 “辞盈!”白衡快步走到药泉边,俯身探了探她的脉象,眉头紧锁。 “灵台受损,经脉逆行,你这次太胡闹了!” 他的语气严厉,可眼底的关切却藏不住。 谢辞盈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衡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枚莹润的丹药。 “这是凝神丹,能稳固你的神魂,先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游走全身,谢辞盈的灵台顿时清明了几分。 “师尊……”她低声道。 白衡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事情我听说了,你与那闻昭……” 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措辞,最终只是淡淡道: “他草根出身,性格乖张狠厉,宗门内早有微词。你这一剑,也算断了往来,免得日后纠缠不清。” 谢辞盈指尖微微一颤。 白衡见她沉默,以为她心有愧疚,语气软了几分: “不过,以后不可如此草率行事。若真要教训他,大可让思过崖出手,何必亲自动手?万一伤了自己,为师……”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从怀中又取出几个药瓶,一股脑塞进谢辞盈手里。 “这些丹药你拿着,每日按时服用,三天内不可动用灵力。” 谢辞盈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瓶,每一瓶都贴着朱砂标签,字迹工整,显然是白衡亲手所写。 她心头蓦地一酸。 她前世也是有亲人的,但高昂的治疗费用与看不见希望的治疗耗尽了所有情感,她已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关心了。 白衡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对青萝吩咐:“去取一套干净的衣裙来,再备些灵膳。” 青萝应声退下,白衡这才看向谢辞盈: “辞盈,闻昭虽对你痴情一片,但终不是良配,为师听闻万剑宗掌门的独子燕商最近与你相交甚欢,他天赋出众,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脸上闪过纠结之色,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 “你若能与他结为双修道侣,凭借万剑宗的底蕴资源,你这身子说不定真能养好。” 燕商?谢辞盈蹙起眉头,方才从记忆中找到此人。 天生通明剑体,三年筑基,十年结丹,如今不到五十岁便已达到金丹后期的修为。 可谓是天赋惊人,当之无愧的天才。 更气人的是他不但天赋出众,背景更是深厚,乃是万剑宗的掌门燕南天的独子。 谢辞盈在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万剑宗可是这个修仙世界首屈一指的顶尖门派。 流云剑宗虽也是已剑修为主,但跟这万剑宗比可就有些不够看了。 “怪不得把闻昭一脚踢开,原来是抱到了更粗的啊……”谢辞盈苦笑一声。 谢婉啊谢婉,你这一剑不但推开了真正的大腿,更是让我的复生之路“穷且益艰”啊。 ………… 接下来几日谢辞盈一直住在栖霞峰修养,期间师尊白衡每日都会过来看望她,还带了不少珍贵药草。 不得不说这位师尊对待徒儿是真的好的没话说。 但是身在栖霞峰她也无从打听闻昭的消息,不知道他身体如何,毕竟那天可是结实的挨了两剑。 谢辞盈生怕他真有个好歹,两人都要一命呜呼,这可真是“一尸两命”啊。 但每次她试探的问起闻昭的事情,师尊都会板起脸让他不要跟闻昭走得太近。 谢辞盈无法,只好呆在栖霞峰,想着赶紧养好身体早点出去,日子过的也不算无聊。 她对修仙世界的功法很是好奇,吸收天地灵气入经脉,运转周天竟真的有种神清气爽,体内杂志被排出的舒爽之感。 若不是师父嘱咐这几天不许运转灵力,她倒真的很想立即试试传说中的御剑飞行。 值得一提的是这栖霞峰里还有能陪她解闷的人,栖霞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云鸾仙子。 这云鸾仙子也是有趣,栖霞峰一大堆对他示好的男修他看不上眼,偏生对闻昭十分上心。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闻昭一心扑在原主谢婉身上根本不看她,为此云鸾仙子还与谢婉争风吃醋了好一阵日子。 不过热脸贴冷屁股,时间一久也没了兴趣,但云鸾仙子也是众星拱月之人,这般被落了面子,便与谢婉结下了绊子。 这次听闻谢辞盈受伤,特意过来“看望”了一番,谢辞盈听着只觉好笑,感叹少女情怀总是诗。 但令谢辞盈感到奇怪的是,她有意试探了几次。 这云鸾仙子似乎并不知晓她害的闻昭受伤一事,先前询问青萝的时候她也是一脸茫然。 谢辞盈虽然不解但也并未深究。 这云鸾仙子自那之后讨厌闻昭,想来跟他有关的事不关心也不难理解了。 谢辞盈在药峰养伤的第五日,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药峰峰主,苏玉微。 那日清晨,她正倚在窗前发呆,忽闻一阵清越的铃音由远及近。 抬眼望去,只见竹林小径上缓步行来一道窈窕身影。 月白广袖流仙裙,腰间悬着七枚玉制药铃,行走时如清泉击石。 待走近了,才看清她眉眼似水墨勾勒,唇畔天然噙着三分笑,左眼尾一粒朱砂痣。 “谢师侄醒了?”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拂过耳畔,笑着调侃道“师侄快成这栖霞峰的常客了。” 谢辞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办法这具身体太过羸弱,灵根有损,根基不稳。 能好生活到现在全靠灵丹妙药吊着,换个师父都不一定愿意养着她。 “来,试试这个” 她指尖轻抬,一株养在琉璃盏中的雪白芍药便飘至谢辞盈面前。 花瓣层层绽开,露出花芯里凝着的一滴玉露。 “这是朝颜泪,专治灵台郁结。”见谢辞盈犹豫,苏玉微执起她的手,将花盏轻轻搁在她掌心。 “你昏迷时总蹙着眉,想必是梦魇了。” 谢辞盈听闻心中动容,这段时间她一直被梦魇所扰,连师尊都不知道,这位苏峰主竟能察觉。 她压下那份触动,忙伸手接过想起身谢礼。 “别动。”苏玉微的掌心贴在她额前,灵力如春风拂过灵台。 “剑气还在乱窜呢。” 她的手指很软,指腹的薄茧蹭在皮肤上,有种奇异的安抚感。 谢辞盈许久不曾有人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了,一时有些不适。 苏玉微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收回手,转身推开雕花窗。 带着药圃清香的风涌进来,她折了一支新开的雪白芍,插在谢辞盈枕边的小瓶里。 “这花叫忘忧。”她抚平花瓣上的褶皱。 阳光透过花瓣,在锦被上投下淡粉的影。谢辞盈望着那摇曳的光斑,听见苏玉微在身后温声说: “疼就再睡会儿,我守着。” 谢辞盈以为自己被人看着会睡不着,没想到竟然沉沉睡了过去,前些日子一直造访她梦境的画面没有出现。 今夜她难得好眠。 第3章 闻昭重伤,生死一线 九黎钟响了。 [宿主生命倒计时79天23时59秒] 谢辞盈靠在药泉边的青玉栏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水面。 已经第十天了,她除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闻昭一面,到现在还未有过他任何消息。 上次见到的最后画面总是在夜半出现在她的梦境中,即便是朝颜泪也无法缓解。 这些日子她以养伤为由住在栖霞峰,难得过了一段惬意的生活,也在刻意逃避着那件事情。 安逸的生活让她有些贪恋,但时间不断地流逝,在这样下去她会自己步入毁灭。 泉水微漾,映出她苍白却精致的脸,黛眉杏眼,唇色浅淡,额间一点朱砂痣艳得刺目。 这是原主的容貌,美得近乎锋利,像一柄出鞘的剑。 她仔细端详水面倒影的女子容貌,这张脸倒是跟她前世一模一样,恍惚中竟让她生出一种前世今生的错觉。 [提醒宿主,请尽快采取行动,若未在规定时间内收集足够情感值,宿主的意识将被永久抹杀。] [当前情感值:60/100]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谢辞盈猛地攥紧手指,水面“哗啦”一声破碎。 这系统似乎被她之前给气运之子又来了一剑惊到了,怕真的被逼急了玉石俱废,修养的这些时日竟然没来催促她。 如今估计实在按耐不住了又冒出来提醒她。 谢辞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你口中所说的情感值,爱意值与恨意值都包括是吗?” 系统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是的,宿主] 谢辞盈闻言摸了摸手腕上突起的腕骨,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先前原主的作死行为,再加上那两剑估计将二人的情谊斩断得差不多了,获取爱意值这条道路怕是遥遥无期。 她只有三个月……不,如今只有不到八十天的时间了,而且情感值已经掉到及格线,没有容错的机会了。 她停下摩梭手腕的动作,盯着平静的水面。 “看来只能将错就错,收集恨意值了。” 只是走这条道路的话,她不免要做出许多伤害闻昭的事情,上次那一剑到现在还会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夜深被梦魇惊醒的时候,她会产生一种后怕,当时竟然真的一剑刺了进去…… 她自问自己不算一个良善之人,她自私也冷漠,却又该死的留有一丝道德感。 死去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差点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件事给她的冲击一时有些太大。 谢辞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五指纤白,骨节匀称,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这样一双手,本该抚琴煮茶,或执笔描画,却在那日毫不犹豫地捅穿了一个人的胸膛。 她缓缓收拢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剑柄上凹凸的纹路,以及刺入血肉时那种微妙的阻滞感。 很轻,却又很沉,像切开一层浸透水的绸缎。 她轻轻闭上了眼,多可笑啊。 一边愧疚到不敢闭眼,一边又清楚地知道: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刺出那一剑。 因为想活。 因为怕死。 因为在这道选择题里,闻昭的命终究比不过自己的命。 谢辞盈慢慢蜷缩起来,指尖抵住心口。那里跳动的节奏平稳有力,没有半分停滞。 连身体都比灵魂诚实,它不在乎良知的拷问,只管贪婪地吞咽每一口空气。 就这样吧。 既然做不了好人,索性把愧疚也一并斩碎。 谢辞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 就把这当成一个副本游戏,闻昭只是一个数据堆砌的NPC,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而她只要成功通关就能回家了。 风从远处奔来,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 ………… 子时三刻,谢辞盈从房间偷偷探出一个脑袋,左右张望一番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轻声关门。 谢辞盈溜进忘机峰时,山间正起雾。 青灰色的雾气缠绕着竹林,将月色割裂成破碎的银箔。 她踩着潮湿的石阶向上走,靴底碾过几片枯竹叶,发出细微的脆响,像极了她此刻绷紧的神经。 “谢辞盈,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狠下心来。”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就当去打副本,不要有任何情感。” 可当她真的站在闻昭的竹舍前,却连抬手叩门的勇气都没有。 屋顶黑沉沉地伏在夜色里,窗纸上映着一点飘摇的烛火,像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吱呀。 门突然从里面拉开。谢辞盈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警惕的眼睛。 “谢辞盈?”少年攥着药罐的手指节发白,“你来干什么?看看我师兄死透没有?” 是承渊。 若说这承渊,也算是闻昭在流云剑宗除了谢婉之外唯一交好的人了。 他们都是师从忘机峰峰主李逍遥,李逍遥人如其名,修的逍遥道,早前出门游历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峰主不在大师兄李乾元便代为执掌,带着几个攀权附势的师弟在忘机峰肆无忌惮。 闻昭看不惯他们的行为,出手救过承渊一命,这实心的少年便死心塌地的跟着闻昭。 原本二人关系还算不错,但是承渊不忍看闻昭把自己的灵石全都给原主谢婉买丹药一事。 为此多次劝说,加上原主谢婉的挑唆二人关系便淡了。 想到这里谢辞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露出个僵硬的笑“我…我来看……” “假仁假义”承渊冷笑。 他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青色弟子袍空荡荡地挂着,眼下两片鸦青。 “若非是你,师兄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谢辞盈猛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他…现在还好吗?”这句话挤出来时,她感到自己刚刚建立好的心理摇摇欲坠。 承渊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侧身让开一条缝。 屋内比想象的更简陋。一张竹榻,半卷残席,药渣堆在墙角散发着苦腥。 闻昭躺在榻上,玄色外袍褪到腰间,露出缠满渗血麻布的肩膀。最骇人的是胸膛处。 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血肉边缘已经开始溃烂。 “怎么这些天还不见好?这么严重为什么不给他……” 谢辞盈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微弱的甚至听不见。 是了,闻昭把所有的灵石资源都给原主谢婉,一颗上品固元丹几万灵石,眼都不眨的说送就送。 可以说原主谢婉虽然身子不行,但在师尊和闻昭的滋养下,丹药可谓是极为丰裕。 许是看出谢辞盈未竟的话语,承渊嗤笑一声 “师尊云游,宗门分配给忘机峰的资源都被大师兄扣着,他与闻昭师兄一向不和怎么会给药?” 承渊说完转身走进屋内,谢辞盈也跟了进去,床边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应是承渊刚熬好的。 承渊舀了勺药汤,扳开闻昭的下巴灌进去,大半顺着嘴角流到颈侧 “只有千霞师姐偷偷给过两粒丹药。” 谢辞盈喉咙发紧:“为什么不请栖霞峰峰主?苏师叔明明……” “还不是因为——”承渊突然将药碗狠狠放下。 他红着眼眶,只是死死的盯着谢辞盈,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走吧。”承渊转过头,看不清神色,颤抖的声线不知是愤懑还是悲伤。 谢辞盈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空气中安静的针落可闻。 “对不起……”她似乎有些高估了自己。 本以为自己能够将这当成一个副本游戏,只是刚开局她便有些不忍下手了。 第一剑虽非她本意,但第二剑确是自己亲手送入的。 承渊突然哭了。 到底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些天为了闻昭的事情东奔西跑,处处碰壁却收效甚微,眼见师兄命悬一线,少年单薄的身体更加消瘦。 他边抹眼泪边翻空荡荡的储物袋:“我的灵石全买药了…明天…明天我去卖本命剑……” 谢辞盈看着承渊颤抖的瘦削肩膀,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有血有肉,有情感,会哭泣。 他与自己没什么不同。 谢辞盈摸向怀中玉瓶,是白衡给的丹药。 她倒出三粒,琥珀色的丹药在掌心滚了滚,犹豫一下又放回去两粒。 “给。”她把瓶子塞进承渊手里。 “每天服用一粒生肌丹,可治外伤溃烂,疗愈伤口,三天后再用这个养元丹,有清除经脉淤塞、气滞血瘀,恢复灵力之效。” 承渊愣愣的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谢辞盈很难把这个哭唧唧的人与刚才那个故作凶神恶煞的少年联系起来,默默把丹药放在桌子上。 “不要告诉他这丹药是我送的。” 一时心软动了恻隐之心,谢辞盈权当安慰自己这是怕攻略目标出事进行的初始投资。 既然打定主意收集恨意值那便要彻底断了闻昭对原主的念想。 承渊还是有些呆滞的看着谢辞盈,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个以往一直拿闻昭当冤大头提款机的人今日怎么会如此大方。 “你这怎么迷迷瞪瞪的?”谢辞盈看承渊这模样开始有些怀疑这孩子真的靠谱吗? 别一不小心给她说漏嘴了,影响恨意值。 “罢了罢了,我给你想个理由,你就说……”她无意识的摸索手腕,开始头脑风暴。 该怎么给这些丹药编个个合理的由来呢? 毕竟师尊给的这些丹药可价值不菲,寻常弟子一下子也送不出这么多出来。 忽地脑袋灵光一闪,谢辞盈眼睛亮了起来。 嘿嘿,云鸾仙子,这次别说我不帮你哦…… 第4章 大腿现身 在栖霞峰待了十二天,谢辞盈缠着白衡好说歹说终于在今天出笼了。 虽说栖霞峰很漂亮,青萝很可爱,她也很喜欢。 但时间一久难免觉得有些枯燥,小说电视剧里面的修仙世界奇幻无比,她早就想领略一番了。 谢辞盈坐着风灵鹤来到浮光峰的时候,正值晨修结束。 大师兄□□正带着一群小师弟练完剑诀的最后一式。 青石广场上,数十名弟子收剑而立,剑风卷起的落叶还未完全飘散。 她一袭素白纱裙,腰间坠着燕商送的云纹玉佩,步履轻盈地从仙鹤上跳下。 “小师姐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原本散去的弟子们又纷纷聚拢过来。 谢婉虽然拜入师门时间早,但在在浮光峰众多弟子中年龄算很小的了,故此经常被人叫小师姐。 “小师姐身子可大好了?我前日去药峰求了瓶玉髓丹,专治灵脉损伤……” “你那丹药算什么?我托家中兄长从南海带了鲛珠粉,养颜润脉最是有效!” “小师姐脸色还有些苍白,不如让我为你渡些灵力……” 七八个年轻师弟围上来,个个眼底发亮,恨不得直接塞进她怀里。谢辞盈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逼得后退半步。 不是吧……这原主的人气这么旺的吗? “多谢诸位师弟。”她勉强笑了笑,指尖抵在身前,不着痕迹地隔开距离,“我已无碍,不必破费。” 可这些师弟哪里肯听? 有人执意要为她诊脉;有人硬将丹药塞进她袖中;更有人直接红了耳根,结结巴巴地说要护送她回住处…… ——啪! 一声脆响。 不远处,一位穿着白色内门弟子服饰的女修冷着脸摔了剑鞘。 “练剑时不见这般积极,献殷勤倒是一个比一个勤快。”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浮光峰的风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周围顿时一静。 谢辞盈抬眸,对上那女修——苏棠的眼睛。 是浮光峰的大师姐。 对方杏眼里满是讥诮,唇角勾着冷笑,毫不掩饰对她的不满。 其他女修虽未出声,却也纷纷侧目,或撇嘴,或翻个白眼,三三两两挽着手臂离去,背影写满不屑。 得,谢辞盈算是搞明白了,这哪里是人气旺啊,明明是桃花运旺吧…… 原主谢婉倒真深谙养鱼之理,在池塘里养了这么多鱼竟然还不会后院着火。 一个个的甘愿付出,不得不说…… “高。”谢辞盈在心里默默竖了个大拇哥“是真高啊。” 而且池塘里的还养着最大最肥的两条。 一个是万剑宗掌门的爱子,一个是此方世界的气运之子。 谢辞盈有时候是真的很好奇,燕商出身矜贵见过的漂亮女修不计其数,最后喜欢上谢婉暂且不提。 这堂堂气运之子也这么好钓的吗? 不知她现在回头是岸,收集闻昭的爱意值还有没有可能,谢辞盈苦中作乐地想。 “师、师妹……” 一道温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大师兄于昆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这位向来稳重的师兄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古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连剑穗都被他揪得变了形。 谢辞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这大师兄不会也…… “这个……给你。” 他递来一只紫色的香囊,做工粗糙,却透着股憨实的可爱。 “这里面放的是月见草,可以滋养魂魄,安神定魄,很……很适合师妹。” 大师兄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竟害羞地低下了头。 谢辞盈:“……” 看着四周怒目而视的女修和眼前快把头低到地上的大师兄,谢辞盈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大师兄。”苏棠抱剑而立,冷笑。 “师尊要你在辰时之前练完三遍星辰剑诀你可练完了?师尊最讨厌人耽误正事。” 于昆身形一僵,眼中的光彩黯了下去。 他匆匆对谢辞盈行了一礼,低声道:“师妹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说罢,逃也似地离开了。 “呼……”谢辞盈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苏棠一眼,只是不知为何她看起来更加生气,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终于寻了一块清净的地方,谢辞盈拿出师尊送她的幽月剑练了一会儿。 她喜欢修仙世界中的各种功法,除了御剑飞行外,尤爱这套溯影剑诀。 在栖霞峰的时候得空就练两式,每次练完胸腔间似有清泉涤荡,身体的疲惫如残雪遇阳转瞬化作无形,意识清明如镜。 她身子骨弱,一套剑诀未使完,额角便渗出细汗,正欲收剑调息,忽听山道上一阵清越铃响。 是万剑宗嫡传弟子才有的金剑铃,来人身份不言而喻。 “谢师妹!” 少年踏着晨光而来,玄色锦袍上银线绣的飞鹤随步伐流转,腰间悬着的玉佩与剑鞘相撞,叮咚如泉。 他生得极俊朗,眉目如峰,笑起来时眼尾微扬,带着几分世家子弟特有的矜傲。 不过……四十几岁的少年?谢辞盈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浮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一下。 不过燕商这个年纪就已经达到金丹后期,距离结婴也不远了。 修仙者的寿命早已与普通凡人不可同日而语,他这个年纪说是少年也不为过。 那我岂不是个二十多岁的花样少女?谢辞盈在心里调侃了一下。 “听闻你前日旧疾又发了?如今可好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扣住她手腕。 灵力如暖流淌入经脉,“我带了些凝神丹,还有这盒雪髓膏……” 谢辞盈垂眸看他捧出的鎏金匣子——里头整齐码着十二枚莹白丹药,每一颗都浮着云纹,价值堪比小型灵脉。 若在从前,原主谢婉或许会感动一番,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是谢辞盈。 爱情什么的勿Q,她只想好好搞事业,刷情感值。 “燕师兄破费了。”她抽回手,笑意不达眼底,“我不过是旧疾,何必……” “你的事,怎会是何必?”燕商打断她,忽然压低声音。 “我听说……那忘机峰的闻昭又来纠缠你了?” 燕商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虽然隐晦但却被谢辞盈敏锐的察觉到。 山风骤停。 情况有些不对。 谢辞盈指尖摩挲剑穗,脑子里在不断斟酌措辞。 “他啊……”她忽然翘起唇角,露出个燕商从未见过的凉薄笑容。 “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念在同门之谊屡次忍让,他倒变本加厉,前日竟然又来纠缠于我,不过我已经……” 燕商瞳孔微缩,“他还敢拦你?”他指节捏得发白。 “一个毫无背景的废物,也配……” 坏了,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给气运之子招麻烦了。 不过,按理来说这燕商和闻昭好像是……情敌关系?她后知后觉意识到。 嘶—— 谢辞盈不禁感到一阵牙疼,之前脑子里一直想着完成任务这事儿,都没怎么留意燕商这号人物。 他虽然气运比不上闻昭,但人家爹是顶级宗门的大掌门啊。 这万一真动了杀心,保不齐就把没成长起来,甚至还重伤在身的气运之子干掉了。 不行,得杜绝这种后患,闻昭要是嘎了,她还找谁去收集情感值啊。 这燕商还是得先稳住一波,谢辞盈看了他一眼,咬咬牙。 豁出去了! “师兄。”谢辞盈将柔荑覆在他手背,“何必为这种人生气?” 她指尖微凉,掌心肌肤相触,燕商顿时忘了言语。 只瞧见她睫羽低垂,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脆弱得让人想捧在手心。 “我自有法子应付。”她柔声道,蓦的贴近燕商,吐气如兰。 “只是……若他再不知进退,少不得要劳烦师兄了。” 随着谢辞盈的靠近,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钻入燕商的鼻尖,淡得像是错觉,却又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些细闻。 燕商眼底燃起灼人的光,反手握住她:“放心!谢师妹不喜之人我自然不会放过。” “那便有劳师兄了。”谢辞盈不着痕的抽回手。 不想燕商握的太紧,用了点劲没抽出来。 谢辞盈:“……” “呀,这是什么?”谢辞盈装作低头才看到的样子,从他腰间摘下一枚玉佩把玩。 “这云纹刻得真好。” 玉佩内里刻着“商”字,玉质通盈剔透。 “这是我万剑宗嫡系子弟的象征。”燕商解开玉佩塞进她掌心。 “送你!下月初七是你生辰,我到藏宝阁为你选一把本命剑……你看可好?” 谢辞盈凝视掌中温玉。 曾是原主求而不得的殊荣。 万剑宗藏宝阁,非嫡系不得入内。 只是,原主生日原来在下月初七,倒是比她晚了一天。 谢辞盈的生日是四月初六,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没有长寿面这个说法,她有些惋惜的想到。 之前每次过生日她喜欢自己做一碗长寿面,一碗只有一根面,煲个溏心荷包蛋。 虽然吃了长寿面并不会长寿。 “好啊。”谢辞盈将玉佩系在腰间,青丝垂落掩住眼底晦暗。 “正好让某些人看看,什么是云泥之别。” 山风再起时,燕商志得意满离去,袍角卷落一地枯叶。 谢辞盈站在原地,慢慢擦净被他碰过的手腕。 “唉,前路艰难啊……”某人如此感叹道。 第5章 闻昭苏醒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夕照为剑锋镀上血色。 谢辞盈手腕翻转,幽月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 “溯影剑诀第九式——断水!” 剑气扫过之处,三丈外的树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 她收剑而立,发间玉簪不知何时已松,青丝如瀑倾泻而下。 细密的汗珠顺着瓷白的颈线滑入衣领,胸口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 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谢婉记忆的缘故,谢辞盈发现她与这个世界好像格外契合。 剑诀,功法她之前虽从未接触过,但如今用起来行云流水,毫不滞涩。 这套溯影剑诀原主练了三年才入门,而她仅用七日便已融会贯通。 虽说有一部分谢婉修炼懈怠的缘故,但她在剑道一途的天赋确实出色。 原本只是无聊随便练练,如今倒是有意外之喜。 谢辞盈抬头看了看落下的夕阳,想到距离上次送完丹药已经三天了,闻昭不知道恢复的如何了。 “罢了,本姑娘今日心情好,就再去看看吧。” 暮色中的忘机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谢辞盈熟门熟路地绕开禁制。 她手里拿着一瓶成色上品的固元丹,指尖不住的把玩瓶身。 这是昨天燕商刚送她的丹药,但她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然用不上这丹药,便拿着这个来“借花献佛”了。 竹舍的窗纸上映着烛火,两道剪影正在交谈。 谢辞盈屏息靠近,听见承渊激动的声音: “师兄你终于醒了!你不知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李乾元那群势利眼……” “无妨。” 一道低哑的嗓音截断话头,像粗粝的砂纸擦过耳膜。 谢辞盈呼吸一滞。 ——是闻昭。 他竟然醒了? 她明明三天前才来看过,那时他还在高热中,心口缠着的麻布浸透脓血。 可现在,透过窗缝,她清楚地看到闻昭靠坐在榻上,玄衣半敞,露出包扎整齐的胸膛。 虽然脸色仍苍白如纸,可那双眼睛—— 漆黑如墨,冷若寒潭。 曾经映着星光的眸子,如今像是一口枯井,连最细微的波澜都寻不见。 和记忆中那个少年判若两人。 闻昭的性子原本就冷,对待不在乎的人更是尤为无情。 但至少世间还有他愿意守护之人,他的眼中即便再狠戾薄情却始终透着几分柔意。 这次在生死之线上走过一遭,他醒来之后却异常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她预想中的恨意,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就像暴风雪过后的荒原,所有生机都被埋葬在厚厚的积雪之下。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承渊捧着茶盏递来,茶水在晃动中洒出几滴,在榻边洇开深色的痕迹。 闻昭没有接。 他的视线穿过忘机峰,望向窗外某个虚无的点。 “这几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可有人来过?” 这句话问得极轻,却让窗外的谢辞盈屏住了呼吸。 她看见他问话时绷紧的下颌线,握紧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像将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承渊的沉默让空气凝固了一瞬,闻昭眼中的光倏地熄灭了。 承渊的动作顿了顿:“云鸾师姐前几日派人送过一瓶生肌丹......” “扔了。” 两个字,干脆利落,像刀斩乱麻。 承渊急了:“这生肌丹可是上品丹药!师兄你的伤......” “我说——”闻昭抬眼,烛火在他眸中投下跳动的阴影“扔了。” 承渊顿时噤声,眼眶却红了。 他低头摆弄药瓶,声音闷闷的:“师兄何必如此......就算谢师姐她......” “承渊。” 闻昭的声音并不大,却让窗外的谢辞盈浑身一颤。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感,却无端让她觉得背后一寒。 一阵沉默后,承渊小声嘟囔:“那至少把这碗药喝了......” 闻昭已经收敛了所有表情,他平静地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间,有几滴药汁顺着下颌滑落,消失在衣领深处。 他将空碗重重搁在案几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师兄!” 承渊慌忙去扶,他胸口包扎的白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出鲜红。 夜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闻昭咳嗽的更加厉害。 谢辞盈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不料踩到一截枯竹。 “咔嚓。”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谁?!” 闻昭的声音陡然凌厉。 谢辞盈头皮一麻,转身就逃。身后传来竹榻翻倒的闷响。 接着是承渊的惊呼:“师兄别动灵力!伤口会裂!” 她不敢回头,运起半生不熟的身法,跌跌撞撞冲进雾里。 夜风刮过耳畔,带着初春的寒意,却吹不散心中莫名的烦躁。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然后是承渊的呼喊。 谢辞盈的脚步顿了顿,但随即咬紧牙关,跑得更快了。 直到浮光峰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谢辞盈才敢停下。 她扶着一棵老松喘气,掌心黏腻的冷汗早已布满手中的瓶身。 心脏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腔。 “呼……” 谢辞盈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腿软的瘫坐在地。 刚才运转灵力忙着逃走,这具身体里纤细经脉中的灵气好似被抽干。 “倒是个活不长的恶毒女配命啊”谢辞盈苦笑一声。 她的境界虽然在丹药的浇筑下勉强达到筑基,但若是真论实力,她现在连炼气期的师弟都打不过。 不过连续运转灵力一炷香的功夫,灵力就枯竭了。 “真不愧是气运之子……” 谢辞盈盯着瓶中晃动的丹丸,感慨道: “上次那么重的伤,才三天就能下榻。” 谢辞盈扶着树正想起身,忽地动作一顿。 [检测到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61/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68/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72/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时隔十三天,熟悉的系统播报声再次响起。 识海中那道代表情感值的进度条在不断攀升。 闻昭醒了,平静许久的情感值终于开始波动。 只是这次增长的不再是爱意,而是被背叛的仇恨。 这个过去三年一直跟随在谢婉身后,甘愿用自己所有灵石去换取一枚还春丹的少年。 已经永远消失在那个血色的夕阳中。 记忆里那个总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三步之遥的身影。 无论她去栖霞峰养伤,还是去藏经阁借典,甚至只是无聊时去山下的集市闲逛。 ——那人都会如影随形。 现在全都化作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这本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只是胸口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谢辞盈蹙眉按住心口。 那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把冰碴,又冷又涩,随着呼吸细细密密地扎着。 她困惑地低头,不明白这具身体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是原主的情绪在影响她吗? 那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那个把闻昭真心踩在脚下的女人,原来心底也藏着几分真情吗? 如今这具身体记住了那些悸动,所以才会在闻昭恨她时,本能地感到疼痛。 谢辞盈摇摇头,将那股莫名的情绪甩开。 屏幕上的数字又滚动几下,恨意值跳到73。 这个数字让她眼底泛起真实的喜悦,连带着脚步都轻快起来。 “看来收集恨意值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才一晚上就涨了13点情感值。” 谢辞盈迈着欢快的步伐往房间走去,愈发觉得生活有盼头。 “只是以后行事还是更得小心一点。”今天便有些鲁莽了。 她虽然反应很快立刻就溜了,但不确定闻昭到底有没有看到她。 看来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若是再被发现,就跟她要立的恶毒女配,爱慕虚荣的人设OOC了。 在闻昭昏迷的这段时间,谢辞盈仔细思考了一下关于情感值的收集。 其实也并非要局限于爱恨,厌恶怎么能不算情感呢? 只是等她整理完原主的记忆之后,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可能比谢婉做的更好了。 暮色沉沉,谢辞盈倚在浮光峰的石栏上。 关于闻昭与这具身体原主的往事,如同壶中残酒般苦涩难言。 闻昭是五年前来的流云剑宗,只是那时并非是流云剑宗每三年一次招募弟子的时期。 他不知通过何种方法拜入忘机峰门下,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救过谢婉一次,此后便开始二人的情感纠葛。 初时谢婉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师弟不屑一顾。 那时她正与赤霄派首徒打得火热,浮光峰上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怎会多看一个寒门散修半眼? 即便后来闻昭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她一次,她也只是随手掷了袋灵石作谢。 仿佛打发一条护主的野狗。 运命的转折始于云鸾仙子。 谢婉虽然对鱼塘里多条鱼不感兴趣,奈何这闻昭天赋一般,长相却不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俊美了。 虽说性格冷漠了一点,但还是有不少女修暗送秋波。 其中又以栖霞峰久负盛名的云鸾仙子最盛。 那段时间各种珍贵法宝灵丹变着花样的送,高调的整个流云剑宗都知道了闻昭这号人物。 谢辞盈从记忆里看到,当夜谢婉听闻此事后异常生气。 ——她可以不要的东西,却不容他人染指。 于是浮光峰最娇纵的小师妹突然转了性子。 她会“偶遇”闻昭练剑,会“顺手”多带一盒糕点,会在众目睽睽下为他拭去额间薄汗。 而闻昭呢?这个对旁人冷若冰霜的剑修,竟真像被驯服一般。 将宗门发放的灵石全换成丹药,只为医治她的旧疾。 只是时间一久,谢婉的本性也逐渐暴露。 记忆中最讽刺的莫过于,当谢婉故态复萌与其他男修调笑时,闻昭只是静静站在身后。 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反而一如既往的照顾偏爱她。 谁知谢婉反而有恃无恐,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对待闻昭爱答不理,只有需要他的时候才会柔情蜜意关怀一番。 不过令谢辞盈震惊的是,都这样了气运之子还不离不弃的守护左右。 直到最后谢婉与燕商“互生情愫”直接摊牌,一脚踢开闻昭,谢婉怕燕商误会想早日划清界限。 一剑将二人情谊完全斩断。 至此,闻昭才算冷淡下来。 “强。”谢辞盈咂咂嘴“实在是强。” 这让她怎么收集厌恶值? 她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谢婉都替她做了。 奈何人家气运之子心胸宽广,根本不care这些。 谢辞盈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二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谢婉小时候救了气运之子全家,或者他们俩人上辈子是白首不相离的爱人,这辈子气运之子带着记忆重生了。 只是这些秘辛,背后的原由她无从得知,没有精力探查清楚了。 原主只有来到流云剑宗修炼之后的记忆,入仙门之前的记忆全都消失不见了。 谢辞盈知道这背后必然牵扯到一些事情,而且还不小。 但眼下之急是在剩下的两个多月抓紧收集情感值,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谈何管别人的闲事。 但这些都不耽误她眼红啊!她又一次嫉妒了! 虽然知道闻昭喜欢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但没想到能这么喜欢啊! 她不敢想要是她再那一剑之前穿过来,凭借前世多年看电视剧小说的经验…… 对闻昭呵护备至,制造一些亲密相处撩拨一番,这情感值酷酷涨得的有多快啊! 甚至她如果能在那一剑之后及时弥补,也未尝不可以补救。 但偏偏,她又刺了一剑…… “罢了罢了。”谢辞盈长叹一声。 “既然做不成白月光,那便当根剔骨钉好了。” 她望向忘机峰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的光芒。 第6章 修罗场 晨光熹微,浮光峰的青石剑台上众多弟子正在晨修。 谢辞盈手持一柄素白幽月剑,正与大师兄于昆对练。 剑锋流转间,衣袂翻飞如蝶,一式"流云回雪"使得行云流水。 周围弟子纷纷侧目叫好。 剑坪边缘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在山道上缓慢挪动。 谢辞盈剑势未收,余光却已瞥见山道尽头的身影,心头猛地一跳。 晨雾中,闻昭一席玄衣,走的极慢。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惊人。 谢辞盈的剑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没想到闻昭伤成这样还敢来浮光峰。 “师妹?”于昆察觉到她的分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闻师弟这是……” 谢辞盈猛地回神,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剑鸣。 她故意提高声音:“师兄不必管他,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伤成这样还到处乱晃。” 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怕是嫌命太长。” 闻昭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他抬起眼睛看她,那目光平静得可怕,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痛。 就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闻昭之前也常跟谢婉一同在浮光峰练剑,只能说不愧是气运之子,他在剑道上的天赋实在出众。 要不是早已拜李逍遥为师,断岳峰峰主都想挖墙脚,故此原主谢婉常与闻昭一同修炼。 但那是在二人情意绵绵的时期啊! 谢辞盈内心慌的一批,还是表面还是要维持淡然的模样。 装做专心致志的练剑,仿佛没看见闻昭一般,一点眼神都不带分给他的。 “师妹这式回雪比上月精进不少。”于昆腼腆一笑。 “不过灵力控制的还是不够自如,若是......” “若是再压低三寸,剑气会更凝练。” 一道低哑的声音突然插入。 闻昭不知何时已经走近,指尖虚点谢辞盈的腕骨。 他身上带着松木与血气的味道,袖口还有一滴褐色的血渍。 空气骤然凝固。 谢辞盈的剑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能感觉到闻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 “师姐那日的剑,可比今天要快。” 闻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在谢辞盈抬头看他的时候,嘴角牵起一抹笑。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后,让她后颈泛起细小的战栗。 “忘机峰的手,伸得未免太长。” 于昆突然横跨一步,结实的身躯如城墙般隔开二人。 这位向来好脾气的大师兄此刻面色阴沉,剑鞘横在胸前: “闻师弟,浮光峰的人,不劳外人指点。” 周围响起几声嗤笑。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谁都敢肖像。”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那张小白脸不知道祸害多少师妹,如今还敢打小师姐的主意” “拿着点灵石就想讨好谢师姐,真当自己......” 讥讽如毒蛇吐信,在晨光中嘶嘶作响。 闻昭恍若未闻,目光仍锁在谢辞盈身上。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阵清越的鸟鸣打断。 “婉儿!” 天光乍破。 一只通体晶莹的漆鹫俯冲而下,翼展足有三丈,冰蓝的翎羽在阳光下流转着宝石般的光泽。 燕商立于鹫背,白衣墨发,一袭衣袍猎猎作响。 漆鹫,六阶灵兽,乃是万剑宗镇山灵禽后裔。 “好漂亮的灵兽!”谢辞盈不由得惊叹一声。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曾见过这只漆鹫,但就像隔着屏幕观看别人的人生一般,没有太大的实感。 如今亲眼所见,当真是喜欢极了。 这几天师父的风灵鹤坐的她是蠢蠢欲动,忍不住都想自己搞一个灵兽坐骑了。 只是在修仙界,灵兽并非寻常野兽。 它们是天生具备灵根、能吞吐天地灵气的强大生灵,实力远超同境界的修士。 越是高阶的灵兽,越是桀骜难驯,甚至有些灵兽宁可自毁灵核也不愿臣服于人类。 因此,能驯服强大灵兽的修士,无一不是实力、天赋、机缘皆备的强者。 “婉儿。”燕商笑容温润,从漆鹫身上落下,取出一个精致的剑匣。 “听闻你最近对剑道十分痴迷,我特地请人为你打造了这柄霜华。” 剑匣开启的瞬间,一道寒光冲天而起。 匣中静静躺着一柄通体如冰的长剑,剑身透明如水晶,内部似有雪花飘舞,剑柄镶嵌着一颗幽蓝色的灵石,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场边响起一片惊叹声。 谢辞盈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抚过剑身。 指尖触及的刹那,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臂流入心田,体内的灵力竟自行运转起来,与剑中寒气产生了奇妙共鸣。 果然是大宗门啊,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谢辞盈爱不释手的摸着霜华。 虽然她对燕商没什么想法,虽然她并非喜新厌旧之人,虽然师父送的幽月剑她很喜欢…… 但这剑是真好看啊…… 刚接触修仙世界的小修士猛然看到顶级法器,谢辞盈吸了吸看不见的哈喇子,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她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情感值为紧,莫要节外生枝。 攻略目标还在这儿呢,燕商之前便对他隐隐怀有杀意,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万一再动杀心可怎么办? 心中思虑一番,谢辞盈这才把眼挪开。 正准备冷漠的摆手拒绝,突然识海中传来熟悉的提醒音: [检测到目标攻略任务情感值上升,当前情感值:75/100] 谢辞盈蓦然回头,闻昭站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 玄色衣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四周人影嘈杂,只是燕商出现后再无人注意到他。 不曾想与燕商的互动还有这效果,谢辞盈咽下未竟的话语。 看来适时的变化一下手段能够获得意料之外的效果。 “多谢燕师兄。”谢辞盈展颜一笑“这礼物我甚是喜欢,师兄费心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燕商的笑意更深: “此剑有灵,看来它很喜欢你。” 说完,目光撇了角落的闻昭一眼,唇角笑意未减,眸色却深了几分。 “这位便是闻师弟吧?” 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婉儿性子一向娇惯,听闻前些日子不慎出手伤了师弟,如今身子可还有大碍?” 燕商说着慢慢走向前,直到闻昭身前才停下。 谢辞盈心里一咯噔。 糟了,不会要开启修罗场吧…… 闻昭静默片刻,忽而低笑一声,嗓音清冷如碎玉: “燕道友,你我并无同门之谊,唤我师弟怕是不妥吧。” 燕商眉梢微挑,似是不在意他所说一般: “婉儿身子娇弱,这些年多亏师弟照拂,你既于她有恩,如今又因她受伤,燕某岂能不管?” 语罢,他指尖一翻,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只莹白玉瓶,浓郁的灵气从瓶口溢出,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是赤霄阁丹辰子前辈炼制的上品固元丹,可调和体内灵气,稳固本源,权当答谢师弟这些年对婉儿的照拂。” 他袖袍轻拂,一股灵力托着瓷瓶稳稳落向闻昭,姿态从容,却暗含不容拒绝的威压。 “师弟身受重伤,还是以身体为重,不宜在外走动。”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扣住谢辞盈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如铁箍般难以挣脱,轻轻一带就将她拉上了漆鹫的背。 谢辞盈惊呼一声,顺势倒入燕商怀中。 漆鹫振翅而起,带起的风压让下方弟子纷纷后退。 升空的瞬间,谢辞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闻昭仍站在原地,玄衣墨发在风中飞扬,眸色沉沉如夜。 忽而,他唇角一勾,笑意未达眼底,随手一抛—— 瓷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碎在了剑台上。 谢辞盈心头一颤,却不得不继续扮演着谢婉的角色。 她靠在燕商胸前,故意提高声音:“这漆鹫果然如师兄一般,好生威风。” 燕商轻笑:“你若喜欢,以后常带你飞。” 他低头看她“来了好些时日,还没好好逛过你们宗门,不如今日你陪我一起看看。” 谢辞盈抬头与他对视,眼眸微弯“求之不得。” 漆鹫越飞越高,浮光峰很快变成脚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谢辞盈望着远处翻滚的云海,心中五味杂陈。 站在灵兽的身上,俯瞰这片天地的感觉的确如她想象一般美好。 但在陌生世界身不由己,生死被他人掌握的忐忑又如影随形。 “燕师兄为何对我这般好?”她轻声问。 燕商沉默片刻,手指抚过她的发丝:“因为你值得。” 谢辞盈知道这不是真话。 在原主记忆中,燕商身边从不缺美人,在她看来对谢婉的特别更多是出于征服欲。 毕竟她足够漂亮,手段也足够高超。 而现在,她不得不继续这场荒唐的游戏,只为收集那该死的情感值。 漆鹫掠过一片湖泊,水面倒映出他们相拥的身影。 谢辞盈看着水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容颜。 一张堪称绝色的脸,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唇似点朱。 这样一张脸,确实值得男人为之倾尽所有。 “在想什么?”燕商问。 谢辞盈回过神,展颜一笑:“在想要第一个地方要带师兄去哪里。” 第7章 决裂 天际最后一缕霞光被乌云吞噬。 燕商的漆鹫在云海中划出一道银辉,羽翼掠起的罡风卷落几片残叶,缓缓降落在浮光峰前。 谢辞盈轻盈跃下,裙裾在风中绽开如蝶翼,她正欲道别,却见燕商并未立即离去。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漆鹫的翎羽,那向来从容的眉眼竟染上几分踌躇:“婉儿……” 谢辞盈回眸,正撞进他欲言又止的目光里。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映着月色,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忐忑。 “其实今日邀你同游……”燕商突然从广袖中取出一物。 一支羊脂白玉雕就的并蒂莲簪在他掌心莹莹生光,簪头两朵莲花相依而绽,花蕊处嵌着的鲛珠在夜色中流转着朦胧光华。 他的指尖在簪尾摩挲,声线带着一丝紧张,“是想问……若我向令尊提亲,师妹可会……” 晚风突然静止了一瞬。 谢辞盈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裾。 她设想过千百种可能,却独独没料到这位天之骄子竟是认真的。 “燕师兄说笑了。”她强自镇定地勾起唇角,"我们相识不过……" “三个月零七天。”燕商轻声打断,他上前半步,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自赤霄阁初遇那日起,我便记着。” 数月前,赤霄阁首席长老丹辰子成功炼制涅槃丹,如若服下此丹,丹田破碎、灵根尽毁之人亦可重铸道基,甚至比原先更胜一筹。 更有传闻,即便修士仅剩一缕残魂未散,此丹也可保肉身不腐,神魂不灭,为夺舍或转世争取一线生机。 白衡师尊带她千里求药,恰逢万剑宗也来求取。 那便是原主谢婉与燕商第一次碰面,宗门外匆匆一瞥,她只记得这位燕师兄腰间玉佩上“商”字写得剑气纵横。 结果自然显而易见,涅槃丹如此珍贵,即便白衡拿出先天灵宝,赤霄阁也没有松口,但谢婉与燕商二人却因此关系日渐亲密。 看着燕商这般深情款款的模样,谢辞盈呼吸一滞。 “师兄厚爱,只是……”她垂眸避开那炽热的目光,“仙途漫长,何必急于一时。” “我明白了”燕商看着谢辞盈半晌,忽而一笑。 他抬手将玉簪轻轻插入她云鬓,指尖擦过发丝时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是燕某唐突了。” 他看着谢辞盈的眼神温柔至极“我们未来还有很长时间,总能让婉儿知道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 谢辞盈暗松一口气,正欲告辞离去,燕商却话锋一转“半月后的仙剑大比,师妹可愿与我同行?” 仙剑大比?谢辞盈从记忆中回忆起来,好像确有此事。 每十年一度的仙剑大比,基本上有些名气的宗门都会派自家天赋出众的弟子参加,算算时间今年四月正是本次仙剑大比举办的时间。 闻昭如今修为境界已达筑基巅峰,在流云剑宗同辈之中也算翘楚,想必这次肯定也会参加。 看着谢辞盈沉思的模样,燕商又道:“此次大比在万剑宗举行,正好途经万霞谷。” 他的指尖凝出一幅灵力绘就的山川图景,桃林灼灼如霞云坠地:“那里的桃林应当开得正好,我们一同去看看,可好?“ 图景中纷飞的桃花让她晃神了一瞬。 三个月……她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最后的结局却如迷雾般笼罩在眼前。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最终会走到哪一步,若能在离去之前见到这份盛景…… 她喜欢这个世界,自然也想见识一番这个世界绮丽的风景。 “好。”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燕商眼中顿时漾开笑意,他执起谢辞盈的手:“届时凭借我送你的玉佩可直入万剑宗内门。” 指尖在她腕间若有似无地一触即离,他后退半步,广袖在风中翻飞。 “我等你。” 最后一字余音未散,漆鹫已载着他没入云海。 看着燕商乘坐漆鹫消失在夜色的身影,谢辞盈转身沿着山道走进浮光峰。 发间那支燕商新赠的白玉簪在暮色中泛着柔光。 今日他高调的把她带走还当众送了价值不菲的霜华剑,谢辞盈回来的路上收获了不少来自女修或嫉妒或不屑的视线。 不过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人如何看待她并不重要,只要闻昭对她的情感值提升就够了。 谢辞盈一边往房间走,一边低头整理袖口。 转角踏上小径的时候,忽然撞见前方青石阶上静立的身影。 闻昭倚在一株松树旁,一袭玄色衣衫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手中的寂无剑在月色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站在石阶的尽头一动不动,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脚步一顿,闻昭似有所感转过身来,夜色深重,他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 终于开始正面交锋了吗?谢辞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犹豫片刻还是主动上前打算先发制人,收拾好情绪率先开口:“闻师弟好雅兴,这般月黑风高夜,不在洞府养伤,倒有闲情在此赏景?” 她挑眉冷笑,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闻师弟这是要学那些痴情话本里的桥段,深夜拦路诉衷肠?” 闻昭原本垂着的眼睫缓缓抬起,眸中翻涌的情绪在看清她发间玉簪时骤然加深。 “师姐玩得可还尽兴?”他声音低沉清冽,带着几分冷意。 “与燕师兄同游,自然比对着某些不识趣的人痛快。”她故意抬起下巴,发间的玉簪格外显眼。 “怎么,闻师弟专程候在这儿,就为听我说这个?” “师姐今日气色不错。”他声音平静,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看来燕师兄很会讨人欢心。” 谢辞盈故意抬手抚了抚玉簪:“燕师兄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像某些人……”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闻昭,“连支像样的簪子都送不起。” 树叶突然无风自动,簌簌落在两人之间的石阶上。 闻昭盯着那片落在她鞋尖的叶片,语调从容不迫:“我原以为……昨日忘机峰上那道影子是师姐。” 谢辞盈心头一跳——他果然看到了。 但此刻她不屑的扬起嘴角,眼底浮起讥诮。 “闻昭,你莫不是伤糊涂了?我会去看你?” “也是。”他点点头,苍白的唇角扯出弧度,“师姐金尊玉贵,怎会屈尊降贵关心一个……” “知道就好。”她打断他,袖中手指却不自觉攥紧。 “既然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就别总像……” “像条摇尾乞怜的狗?”闻昭突然接话,声音轻柔得可怕,“师姐三年前在栖霞峰也是这么说的。” 他向前迈了一步,走到谢辞盈身边,靴底碾碎那片叶子。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谢辞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可惜我这狗记性太好。”他一字一句道:“还记得师姐曾在星潭边说过什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闻昭浑身是血从秘境归来,用十万灵石为她求得驻颜丹。她欢喜地扑进他怀里,在他耳边呢喃“最喜欢阿昭了……” 当时言笑晏晏,甜言蜜语许下白首不分离。 谢辞盈喉头一哽,却嗤笑道:“陈年旧事也值得翻出来?闻师弟这般斤斤计较,倒像个深闺怨妇。” 闻昭静静望着眼前的身影,忽然觉得荒谬至极。 “现在想想,倒是我蠢。” 他嗓音低哑,像是自嘲,又像是释然。 道是人心不古,誓言如烟。 他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那道陈年裂痕。 谢辞盈侧眸看他。 月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那双向来冷厉的眉眼,此刻竟透出几分罕见的疲惫。 “闻昭。”谢辞盈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平静,“你可知我为何选燕商?” 闻昭身形微顿,玄色衣袖下的手指缓缓收紧。 谢辞盈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三年前你为我取丹时,我在山门外等了整整七日。” 她抬起眼,眸中映着暗沉的天光,“而燕商只需一句话,就能让赤霄阁长老亲自送来。” 她向前一步,发间玉簪在暮色中划过冷冽的弧度:“这世间情爱,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又何必执着?” 谢辞盈提步走到他身边:“前情已尽,你又何必纠缠不休?” 语毕,她径直向前走去,肩膀擦肩而过之时,闻昭忽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转身拂过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这个本该亲昵的动作,却因他指尖的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师姐说错了”他的指尖在触及玉簪前堪堪停住,“怨妇求的是怜爱,而我……"” 谢辞盈反映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回应她先前嘲讽他“深闺怨妇”那句,她转身与撞进他的眼睛里。 闻昭倏地收手后退,像是触碰了什么脏东西: “今天只是来告诉师姐,日后不必再躲着我。” 玄色衣袖翻飞如鸦羽,“毕竟看到师姐与燕商琴瑟和鸣的模样……” 最后一个字音被他咬得极重:“实在令人作呕。” 第8章 葬星阁 子时三刻,忘机峰的禁止波动几分,一道身影自忘机峰内飞来,在夜色中快速掠过。 闻昭悄无声息地通过山门结界,玄色衣袍融进夜色里,连一丝风声都未惊动。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储物袋,里面空空荡荡,仅剩的几块灵石碰撞出细微的声响。 不够。 他眸色微沉,身形如鬼魅般朝着葬星阁的方向疾驰而去。 离流云剑宗最近的葬星阁分阁距离此地不远,他运转灵力一柱香的工夫便看到那座恢弘漆黑的阁门,厚重如铁,无雕无饰。 唯有一行古老的篆文深嵌木中, ——葬星。 葬星阁在势力错综复杂的修仙世界中地位很是特殊。 此地不问来路,只谈交易。 只要你出得起灵石,法器,灵宝,丹药……你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葬星阁幕后阁主无人知晓真正是谁,但是传闻与精通推演天机,掌握星宿之力的玄天宫有关。 先前也有许多胆大包天的散修甚至宗门想要夺取葬星阁内宝物,但最后都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久而久之,修仙各方势力便不敢觊觎葬星阁,而葬星阁也得以快速发展,站稳跟脚,如今各地都有葬星阁设立的分阁。 闻昭将宽檐黑帽低低压下,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脸上带着一个纯白的面具。 面具表面光滑如镜,却隐隐流动着某种晦暗的纹路,若有修士试图以灵力探查,便会发现,灵力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面具之下,既无气息波动,也无神魂痕迹,仿佛戴面具的并非活人,而是一具空洞的傀儡。 他手持玉牌推开阁门的时候,檐角悬挂着的古铃,无风自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朱漆大门敞开,内里陈设雅致,檀木架上陈列着各式珍奇法器、灵丹妙药,莹润的玉简与古朴的卷轴整齐摆放。 阁中熏香袅袅,偶有散修驻足挑选,气氛平和。 闻昭径直掠过大厅,阁内的修士仿佛没看到他一般毫无反应。 阁内深处,一面看似普通的青铜镜悬于墙上,镜面朦胧,映不出人影。 闻昭将手中的玉牌放入镜面上的凹槽,镜面如水纹般波动,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葬星阁真正的核心。 一个巨大的星盘悬于幽阁深处,通体暗沉如夜,却在边缘流转着细碎的银芒,仿佛将整片星河熔炼其中。 盘面并非平整,而是微微凹陷如天穹之弧,其上浮刻三万六千道星轨,在晦暗中隐隐泛着微光,宛如活物般缓缓轮转。 这便是葬星阁的“天衍星盘”,但真正的天衍星盘广逾百丈,位于千里之外的葬星阁主阁,这里只是它的一个虚影。 莹莹星光映照出幽阁上方八个大字: 星辰为刃,天命可弑。 葬星阁的天衍星盘与玄天宫的周天星盘本是一对,出自同源,一主"逆天改命",一主"观星推运"。 只是玄天宫的那座高悬于观星台上,受万人敬仰;而葬星阁的这座,却深藏地底,专司—— 诛星夺命。 世人皆知葬星阁内可买法宝丹药,却极少有人知晓,只要付出足够的灵石,葬星阁,财可通神,命亦可买。 修真界大能们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里却需要有人处理"不便亲自出手"的事,葬星阁结合星象推演与暗杀之术,成为这个游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组织。 葬星阁的“葬星”一术十分霸道,根据所弑之人生辰星辰布阵,需大命格之人引动星力诛杀,便可借星宿之力杀人于无形。 只是施展此术的代价极大,引动星辰之力需要消耗寿元,且所弑之人命格越硬,对施术之人的要求越高,损耗的寿命也越大,因此并不轻易施展。 葬星阁建立百年只施展过一次葬星之术,二十年前为了诛杀一人,阁中的五位化神期长老祭出自身全部精血寿元,全部陨落。 闻昭越过天衍星盘,走进幽阁的瞬间,身后灵力如涟漪般荡漾,一个圆润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赢大人甫一入阁,鄙人便感受到了。” 胖修士眯着豆子般的眼睛,脸上堆满笑意:“许久不见,还以为您金盆洗手了呢。” 闻昭神色未变,径直走到案前放下手中玉牌,嗓音冷淡:“接任务。” 修士嘿嘿一笑,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卷玉简在玉牌上轻轻扫过,指尖在上面点了点:“赢大人,按照您的玉牌等级,元婴期以下的任务都可接取。” 闻昭“嗯”了一声,目光扫过玉简上的任务名录,指尖在某一行停顿了一瞬。 [玄天宫金丹初期弟子,林焕,悬赏:三万上品灵石] “啧,这任务可不好接。”胖修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珠滴溜溜转。 “林焕虽只是金丹初期,但天赋出众,作为下一代天机使培养,身边常有元婴期修士随行。” 闻昭神色不变,意味深长道:“听闻葬星阁与玄天宫颇有渊源,这诛杀玄天宫弟子的交易,葬星阁也接吗?” 胖修士闻言,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葬星阁不迎客,只迎利。” 闻昭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拿起玉牌转身欲走。 胖修士倒也没多劝,只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柜台下摸出一个锦盒,献宝似的推到闻昭面前: “对了,上回您让留意的驻颜丹,这次总算有货了,鄙人特意给您留着……” “不必了。”闻昭打断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以后都不必再留意了。” 他动作一顿,随即笑得促狭:“怎么?家里那位小娘子不稀罕了?” 闻昭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他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看着修士,笑意不达眼底,却让他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他慌忙低下头,嗓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意:“是……是鄙人越界了……” 闻昭没再看他,转身走向阁内的传送阵,将储物袋中仅剩的灵石尽数倒进阵眼。 灵光骤亮,他的身影在阵法中逐渐模糊。 直到阵法光芒彻底消散,胖修士才敢大口喘息,他颤抖着摸向额头,这才发现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襟。 ………… 夜色沉沉,玄天宫外围的结界泛起细微涟漪,如同平静湖面被一片落叶轻轻点破。 一道黑影自虚空中踏出,衣袂翻飞间竟未惊动半分灵力波动。 闻昭一身玄天宫弟子的服饰,腰间命牌莹莹生光,他抬手轻触结界,无声无息地穿透屏障,如鬼魅般融入夜色之中。 在他身后阴影处,一名玄天宫弟子昏迷在角落里,身上只余素白中衣。 闻昭立于檐角,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宽大的帽檐下,那张纯白的面具泛着冷光。 他指尖轻抬,一丝灵力自袖中溢出,如活物般蜿蜒游走,悄然探入眼前的开阳殿内。 开阳殿中,命晷缓缓旋转,其上星纹流转生辉,林焕盘坐其中,周身灵力如潮水般涌入命晷。 大殿之内除他之外,再无别人。 这命晷不同于观星台上的周天星盘,玄天宫内在七个大殿内各供养一座命晷,并为七位天机使守护,可引动星力,影响凡人命格。 七座命晷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更暗合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之力,周天星盘若要真正开启需借七宿之力,一同开启七座命晷。 林焕眼前这座便是开阳命晷,正是他师尊开阳子所守的那座命晷。 殿内烛火摇曳,林焕立于星图之前,指尖掐诀,周身灵力涌动,正将一枚璀璨的星石嵌入命晷之中。 他嘴角噙着笑,眼底尽是贪婪之色。 “再换一次命格……”他抚摸着命晷上“开阳”二字,嘴角勾起狰狞弧度,“这次定能突破金丹中期……” 他低声喃喃,丝毫未觉死亡已至身后。 闻昭闻言,面具下的眉峰微挑,目光不由得多看了殿中之人一眼。 夺取凡人命格,窃取他人气运,增长自身修为,此为逆天而行之举。 这些自诩正道的修士,竟以凡人命格为养料。 可眼前这位玄天宫的嫡系子弟,却做得如此理所当然,显然不是第一次行此事了。 “呵……”一声嗤笑自面具后溢出,“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 许是林焕知道此举见不得人,那名随身保护的元婴修士并不在身旁,这倒是个暗杀的好时机。 闻昭眸色冰冷,指尖微动,一缕剑气无声凝聚。 剑光乍现,如夜昙一绽。 林焕坐在命晷之上,甚至来不及回头,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喉间已是一凉。 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低头,只见一柄漆黑长剑已贯穿他的咽喉。 剑锋上缠绕着灵力,瞬息绞碎金丹,吞噬了他的生机。 “嗬……”他踉跄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森白面具,张了张嘴,却只溢出满口鲜血。 最终颓然倒地,眼中光彩尽散。 闻昭收剑,神色淡漠,仿佛只是碾死一只蝼蚁。 他抬手一挥,林焕腰间的储物袋便落入掌心,神识一扫,确认任务目标已达成,便欲抽身离去。 “何人擅闯玄天宫?” 一声冷喝骤然响起,殿外剑气凛然。 第9章 星盘异动 闻昭正欲离去,忽听殿外剑气破空,直冲开阳殿而来。 剑鸣清越如鹤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响亮。 一袭白衣的剑修凌空而至,来人剑眉星目,正是玄天宫大弟子,沈星河。 “阁下深夜不请自来,不知有何指教?”沈星河横剑而立拦在殿前,挡住了闻昭的去路。 闻昭面具下的眼神一冷。 麻烦。 见已惊动玄天宫之人,他也不恋战,玄衣翻飞,足尖在琉璃瓦上轻点,身形掠过重重殿宇。 “站住!”身后沈星河紧咬不放,剑气直冲前面的黑影而去。 “阁下究竟是何人?”沈星河赶忙提步,运转灵力追了上去。 玄天宫上空,剑气激荡,两道身影踏空而立,一黑一白在夜色中留过残影。 “雪魄!”沈星河召唤出本命剑,一剑递出。 [雪魄]清吟一声,剑气如雪瀑倾泻,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冰晶,空气冻结成霜。 闻昭连头也不回,手腕轻翻间,[寂无]横斩,剑势如夜风拂柳,无声无息,却将袭来的霜寒剑气尽数吞噬。 沈星河瞳孔微缩,暗自心惊,此人剑意凝实,每一招都带着的威压不输元婴期,自己的剑气竟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眼看那道飞影距离越来越远,沈星河只好祭出杀招,剑招陡变。 “星河坠!”刹那间,剑光分化万千,如繁星坠落,每一道剑气都蕴含杀机,封锁闻昭所有退路。 闻昭终于转身,看到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剑修,不耐烦的轻“啧”一声。 动静太大了。 此地还在玄天宫内,再这样纠缠下去只怕不消片刻,玄天宫就会派人过来围堵,届时再想脱身就麻烦了。 他右手猛然握住悬在空中的[寂无],剑柄下压,周身灵力以[寂无]为中心,霜纹蛛网般极速蔓延。 “奉剑为薪,寂照无明。” 他低声轻语,最后一个字吐出的瞬间,身形如残影般无视剑势,在剑雨中穿梭,转瞬间来到沈星河眼前。 [寂无]剑锋一转,剑意凌厉异常。 “铛——!” [寂无]与[雪魄]陡然相撞,刹那间一阵磅礴的灵力在两人之间散开,二人被这余波冲撞的齐齐后退。 沈星河只觉虎口剧痛,一股灵力顺着手臂经脉直冲心脉。 [雪魄]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险些脱手而出。 “你的剑,太慢了。” 闻昭收回[寂无],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借着反震之力转身再次向宫外飞去。 他的身上没有半点灵力紊乱的气息,好似刚才那一剑对他没有一丝影响。 沈星河额角渗出冷汗,仅是刚才那一式他便知自己不敌此人,方才那一剑,若非对方留手,自己此刻恐怕已经…… 但是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还是咬牙跟上。 只要能拖到长老来到…… “咚!” 就在此时,急促的钟声响彻云霄。 一名弟子踉跄奔来,脸色煞白:“大师兄!周天星盘异动,宫主急召!” 沈星河动作一顿,就在这瞬息之间,闻昭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沈星河握剑的动作一顿,急忙问道:“星盘因何异动?师尊那边发生了何事?” 弟子仓皇摇头:“我也不知!宫主说事关七宿命盘耽搁不得,让你速速赶去!” 沈星河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闻昭消失的方向,终是收剑入鞘,叹了口气。 罢了,星盘异动事关重大,还是以要事为紧。 他回头吩咐道:“你去开阳殿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另外请开阳子前辈来一趟观星台。” “是!”弟子点头答应。 待弟子离去,沈星河最后望了一眼闻昭消失的方向,转身向观星台赶去。 ………… 今夜无星,月光隐蔽。 沈星河来到观星台的时候,玄天宫除开阳子之外的六位天机使已经肃立于周天星盘旁,目光凝重的看着周天星盘。 星盘广逾百丈,其上三万六千道星轨交错纵横,每一道皆映照着凡尘众生的命数。 此刻,那些原本莹润的星纹却隐隐泛着暗红,如同被血浸透的脉络。 “师尊。”沈星河对站在星盘中心的一位老者作揖。 此人正是玄天宫宫主云无涯,白发如雪,却非苍老之态,反而泛着淡淡月华光泽。 他的身影与星盘融为一体,仿佛本就是这片星穹的一部分。 “开阳子何在?”他的声音低沉苍凉,让人感到一股威严之感。 “弟子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方才开阳殿中……”沈星河话音未落。 “嗡——” 一声低沉的震颤自星盘深处传来,仿佛远古巨兽的吐息。 下一瞬,玄天宫内七处大殿中命晷同时爆发冲天光柱,原本晦暗的天幕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痕。 「破军」骤然亮起,血色星光如利刃穿透云层,笔直坠入星盘中央。 那光芒妖异刺目,竟将整座观星台映得如同浸在血海之中。 “破军正曜,大凶之兆!”天权子失声惊呼。 只见星盘上,那道被黑色魔力缠绕的星芒愈发明亮,并不断在星盘扩散,如蛛网蔓延,所过之处,众多星纹化作黑雾升腾。 云天涯缓步上前,指尖轻触星盘。 “咔嚓!” 一道裂痕突然自他指尖裂开,星盘剧震,七十二道辅星同时移位,沈星河瞳孔骤缩。 天机,乱了。 星盘之上,原本清晰的命轨此刻混沌一片,唯有一道漆黑如墨的魔气向西北方[贪狼]星冲天而起,凝成魔影,盘旋不散。 “贪狼破星,渡厄缠身。”云无涯声音微哑,“当年被星宿之力诛杀的那位……回来了。” 沈星河握剑的手猛然收紧,不解的问道:“师尊,二十年前异灾降世,五位天机使献祭寿元,不是已将其诛灭了吗?” "非是诛灭。”云无涯看着紊乱的星盘轻声道: “所弑之人命格极硬,气运冲天,即便是五位天机使耗损全部寿元,也无法彻底杀死他,不过斩断他半数根基。” 他摇了摇头,又轻叹一声:“本以为会让他元气大伤蛰伏百年,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 而且这次远比二十年前,更为强大。 他之间抚过星盘裂痕,一缕血丝自他唇边渗出,像是突然之间苍老了几分。 这世间,不太平了。 ………… 流云剑宗结界泛起涟漪,一道残影快速掠过外围禁制,最终停留在忘机峰上。 直到确认无人追踪,闻昭才猛然停步。 “咳……”面具下的唇角溢出一丝猩红,他抬手摘下那张纯白的面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鲜血自唇边滑落,滴在地上,溅开几朵刺目的花。 强行使用归寂的反噬,终究还是压不住了。 他的身体本就重伤未愈,与沈星河一战中强行催动剑招,此刻经脉如被烈火灼烧,灵力紊乱如刀割。 闻昭闭了闭眼,喉间血气翻涌,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再睁眼时,他的眸中已恢复一片冷寂,仿佛方才那一瞬的脆弱只是错觉。 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缓缓擦去唇角的血迹,将面具收进芥子空间,迈步走过走后一道山路。 闻昭反手合上门扉,终于卸下所有伪装,他靠在门边,呼吸沉重,指尖抵住心口,试图压下那股翻涌的剧痛。 半晌,才从怀中取出两枚丹药。 一枚固元丹,莹白如玉,丹纹中灵气流转。 一枚洗髓丹,赤红似血,隐约有雷纹隐现。 他盯着掌心丹药,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为了这两枚丹药,他不惜拖着残破之躯潜入玄天宫,甚至动用尚未恢复的灵力,强行施展归寂。 而换来的固元丹,或许在谢婉眼中,不过是随手可弃,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值得吗?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掐灭在心底,指尖微微收拢,将丹药攥得更紧了些。 他没有答案,此刻也已经不再需要答案了。 闻昭闭上眼睛,撇去驳杂的思绪,指尖微动,固元丹入口即化。 一股温润药力顺着经脉流淌,如春雨润泽干涸的土地,他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任由药力一点点修复破损的灵脉。 窗外,夜色渐褪。 两个时辰后,晨光穿透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体内灵力已运转一个大周天,固元丹的药性彻底化开。 待药力彻底吸收后,闻昭睁开眼睛,体内紊乱的灵息平稳几分。 他拿起剩下的最后一枚洗髓丹放在眼前。 洗髓丹,清除经脉中杂质与暗伤,恢复灵气流速,提升修炼速度。 他修炼的速度太慢,留给他成长的时间太少。 而他想要的东西须得亲手抢回来。 闻昭漠然抬手,正准备将丹药送入口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忘机峰的弟子并不多,而他因为与峰内众多弟子关系并不算好,所住的侧峰平日里除了承渊也根本不会有人来。 闻昭不禁皱了皱眉,将手中的洗髓丹放下正准备出去一探究竟,忽听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敢拦我?我可是浮光峰的人,还轮不到你们忘机峰来管,闻昭呢?叫他滚出来见我!。” 第10章 挑衅找茬 谢辞盈最近很烦躁。 准确的说,是这三天都很烦躁。 闻昭已经三天没来浮光峰了,晨修的时候转身再也不见他的身影。 谢辞盈这才惊觉,过往二人之间的每次接触,好像都是闻昭主动靠近。 他像只受伤的小兽,在无数次挽留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抛弃这个事实。 于是,他收起柔软的腹部,露出坚硬的外壳,独自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 自三天前在浮光峰下一别,二人就此决裂,至少在谢辞盈看来二人旧情已然殆尽。 她又想起了闻昭离去时的眼神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看到师姐与燕商琴瑟和鸣的模样,实在令人作呕。” 谢辞盈不清楚闻昭那时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昔日爱人背叛的痛苦?亦或是付出的情感被践踏的屈辱…… 她并不清楚,只知道那夜系统机械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响了一夜,情感值的进度条不断攀升,最终停留在80。 谢辞盈记得她刚穿进这具身体的时候,原主与闻昭尚未情分,那一剑还未捅进他的身体。 当时满怀爱意,情感值不过78而已。 当真心被碾碎到尘埃里时,恨意远比爱意来的更加猛烈。 谢辞盈自嘲一笑,所以这可笑的爱情。 果然啊,不值一提。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要跟闻昭正式开启相恨相杀模式了,结果攻略目标……不见了? 第一天晨修闻昭没来浮光峰,她还想着让闻昭冷静一番,消化一下二人关系的转变。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谢辞盈待不住了,旁敲侧击的在承渊那里打探一番,结果得知闻昭这几天呆在忘机峰,连房门都未踏出半步。 “不行。”谢辞盈在房间来回踱步:“该不会心灰意冷之下打算不问世事,专门搞事业了吧?” 谢辞盈思考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主动出击。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就山。 她决定了,她要去忘机峰主动挑衅,现在情感值涨势喜人,必须要趁热打铁,顺便增长一下气运之子的斗志。 嗯,就这么办,谢辞盈落手一锤,意气风发的打开大门—— 结果看到门外站着……一群师弟? 不对,好像还有个师姐,苏棠。 几个师弟互相推搡不知在干什么,苏棠站在一边抱剑而立,闭目不语。 看到房门打开,男修立刻一窝蜂的围上去,苏棠也睁开了眼睛不自觉的站直身子,上下打量了谢辞盈一番似是松了口气,又闭上眼睛退到一旁。 “小师姐,你的身体没事吧?可是旧疾发作了,我这里有上好的丹药可以……” 站在最前方的师弟尚未说完就被后面的人挤了下去: “去去去,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没看到谢师姐面色红润,哪里有病发的迹象?” 这位师弟说完来到谢辞盈面前,有些腼腆的低下头,道: “谢……谢师姐,你今天晨修没来,我……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或者修行上有瓶颈?我,我会尽力帮助师姐解难!” 话音刚落,身后一众男修唏嘘不已:“好你个许雉!又在小师姐面前卖弄了,不就比我们天赋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吗?有本事和流云巅上那位比比啊!” 流云巅上那位自然说的是燕商,他因为谢辞盈的原因和十日后仙剑大比之事一直待在流云剑宗,这段期间便住在主峰流云巅上。 许雉闻言,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在师姐面前卖弄了?我……我只是关心一下师姐……” 身后师弟大笑,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起来,少年不藏事,又忍不住吐槽: “流云巅那位平日里倒是殷勤,小师姐今日晨修没来,大家都担心不已,却连他半个影子也没见着。” “行了,这儿喧闹成何体统?”苏棠抱剑站起身来,看了在场的人一眼,一群师弟似是有些怕她,与她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再出声。 这大师姐倒是有些威严,谢辞盈饶有兴致的看着。 “谢师妹也是。”苏棠盯着看热闹的谢辞盈,不悦道:“既然身体无碍,就应该守规矩按时来晨修,免得大家忧心。”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自然的补充道:“这般懈怠,修炼一途如何能走长远?” 谢辞盈看着苏棠撇到一旁的脸和和在场的师弟们,心中一暖,郑重道:“多谢诸位关心,我身体并无大碍,今日是我的不是,晚起误卯了,下次一定不会。” “谁关心你了?”苏棠听闻此言,冷哼一声:“既然没什么大事,还堵在这里作何?如此好事,如何能静下心来修炼?” 话罢,她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谢辞盈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眸微弯。 这大师姐表面虽然不近人情,但还是很可爱的嘛。 她又看了下眼前一群在苏棠离开后又围上来叽叽喳喳问候的师弟,笑意更深。 嗯,这群师弟也很可爱。 所以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谢辞盈在一众师弟的簇拥下“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了忘机峰。 “小师姐,那闻昭当真如此大胆,偷你东西了?”许雉义愤填膺的问道。 “你这是何意?师姐难道还能诓骗我们不成?”旁边的张嘉良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 谢辞盈闻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不好意思,她就是在诳骗…… “小师姐,你只管说那闻昭盗走了你什么宝贝?我们定会为你讨回来” 一旁的师弟附和道:“就是!师姐不用怕,我早就看那闻昭不是什么正派人士,竟然敢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绝不能轻饶!” 谢辞盈内心呵呵一笑,好问题,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丢了什么宝贝。 原本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好上忘机峰找茬,顺便打发走这些师弟。 不曾想他们都是一群“毒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甚至听说东西被盗一个个气的恨不得立即打上忘机峰,好像丢东西的是自己一般。 谢辞盈苦笑一声,无奈回道:“我也并不确定,说不定只是练剑时不小心弄丢了,也一定是闻师兄拿走了。” “小师姐就是太善良了,都这般了还在维护别人!”一众师弟感动不已。 谢辞盈无奈,眼看身后一群师弟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只好带着他们一起来到了忘机峰。 罢了,人多气势壮,当着这么多人落了闻昭的面子,诬陷他偷盗,情感值定然会提升。 带着这样的想法,谢辞盈一群人一路来到忘机峰,忘机峰的许多弟子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起凑了过来,最后竟然都聚集到闻昭门前。 “谢辞盈!”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辞盈转身一看,承渊气喘吁吁的赶过来。 “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忘机峰又要折腾什么?”承渊怒道。 亏他前段时间还因为她大方赠药对她改观一点,不曾想没安分几天又来作妖,一路上都听到闻昭盗宝被人追到忘机峰一事,给他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了。 谢辞盈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他的视线,对这个实心眼的少年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前脚刚从人家那里打听到闻昭的消息,转头就带着人来找人家师兄的茬了。 谢辞盈想想,自己也觉得自己挺缺德的。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一行人低声窃语,眼看动静越来越大,谢辞盈眼一闭,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你敢拦我?我可是浮光峰的人,还轮不到你们忘机峰来管,闻昭呢?叫他滚出来 见我!。” 门外熟悉的声音刺入耳膜,闻昭动作一顿,眼底寒意骤凝,推开房门看到门外一众人。 “好你个闻昭!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唯粉头子许雉率先发起进攻: “识相的话快把小师姐的东西还回来,否则定要你好看!” “正是!”其余弟子你一言我一句的附和起来:“莫要欺负我们浮光峰无人,今日我们定为师姐讨个公道!” 甚至一旁忘机峰的弟子也看热闹不嫌事大,李乾元上前幸灾乐祸: “闻昭,师尊他老人家云游在外,对你疏于管教,不想你竟然做出这等下流之事,快将盗来的宝贝还给浮光峰的小师妹,莫要辱了我们忘机峰的名声!” “对啊,你若是缺少什么跟师兄们说啊,跑去别人那里窃取,倒显得我们多苛待你一般。” 忘机峰的众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眼前被质问之人并非与他们师出同门一般。 一时之间,所有人将矛头齐齐对准闻昭,不约而同的口诛笔伐起来,已然将盗宝这个帽子扣在了闻昭头上。 ——除了承渊之外。 他站在闻昭面前,白净的脸庞气得通红:“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师兄偷盗?师兄才不屑盗取你们那些东西,莫要胡搅蛮缠!” 忘机峰上熙熙攘攘的一众人群,霎那间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一方愤懑有之,看戏有之,间次站在谢辞盈旁边,或怒视,或抱胸看向对面。 另一方只有势单力薄的两人,努力替师兄辩驳的赤诚少年,和站在半开房门前看不清神色的闻昭。 这一刻即便谢辞盈是此次事件的发起者,也不免替闻昭感到有些悲哀,他虽然身负气运,但似乎并不受天道眷恋,过得也不算如意。 谢辞盈并不知晓他进流云剑宗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但在原主的记忆中,闻昭进入仙门的这五年,像是谢婉的影子一般,他围绕谢婉打转,却最终被爱人背叛。 到头来,身边也只有一个曾经随手救下的少年愿意站在他身旁。 她为了这场任务成了牵线木偶,闻昭又何尝不是呢?他甚至什么也不知道就被迫承受这一切。 谢辞盈穿过中间众人的身影,目光撞上闻昭漆黑的双眸。 他走到阳光下,黎明的曙光照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闻昭将手搭在承渊的肩膀上,止住了他欲与旁人辩驳的话语。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最终停在为首的谢辞盈身上。 “哦?我偷了什么?”他嗓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眼底没有慌乱,只有一丝讥讽,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闹剧。 第11章 诬陷 “哦?我偷了什么?” 闻昭说完这话之后,一齐人回头看她。 许雉柔声道:“小师姐,我们知你心地良善,但他做出这种下流之事实在不可原谅,师姐你只管说出来,莫要多想。” 谢辞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沉默不语。 死脑子,快想啊! 谢辞盈表面冷静的一批,实则慌得不行,一时间,脑子转得飞快,忽地福至心灵。 她低声有些结巴的说道:“我……燕师兄送我的玉簪……不见了。” 承渊听到这名字,立马炸了: “谁稀罕你那狗屁师兄送的破簪子啊!你的东西丢了来我们忘机峰找什么?难不成还想把着黑锅甩师兄头上?” 言罢,他有气呼呼的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众忘机峰弟子,怒道: “李乾元,你平日不喜我和师兄二人也就罢了,如今外人都欺负到忘机峰了,你非但不阻止还火上浇油?到底是何居心?” “非也非也。”李乾元看着承渊一脸怒容,摇头笑道: “我身为忘机峰的大师兄,如今师尊不在,我自然要代他掌管忘机峰,如若真出了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我定不轻饶!” “你……!”承渊还欲辩驳,却被许雉打断: “你们不用作此姿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转头锐利的目光看着闻昭:“闻师弟,你可敢承认你从未动过小师姐的东西?” 李乾元无趣的摆摆手,退了回去。 闻昭看着眼前戏剧的一幕,嗤笑一声:“口口声声说我偷了你的东西。” 他拨开拦在面前的承渊,慢慢走到谢辞盈身边:“谢师妹可是有何证据?总不能空口无凭就来我门外撒野吧?” 他的黑眸平静的看着谢辞盈,却让她感到一众无形的压迫感,她有些狼狈的避开他的目光。 一时之间,空气中陷入死寂。 本就是随口编出来的理由,她哪里有证据证明是闻昭拿走的?甚至如果细究让她当场打开乾坤袋,就会发现那枚玉簪就在其中。 许是看出谢辞盈的不自在,许雉上前一步堵在二人中间,隔开闻昭的目光,对谢辞盈温柔道: “小师姐,你可确定丢失的玉簪是闻师弟所为?” 谢辞盈看了闻昭一眼,点头道:“是的,我确定,就是闻昭偷走了。” 许雉点点头,又道:“倘若闻师弟真的问心无愧,不妨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如若真的没有,也好还师弟清白。” 一旁的李乾元也凑上来附和道:“对啊师弟,不如直接进去搜查一番,好让这些浮光峰的小师弟们放心啊!” 这一刻,谢辞盈在心里承认,自己好像是有点像小说里面专门跟主角作对的恶毒女配。 不断给主角找茬下绊子,最终成为主角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然后功成身退。 “呵哈哈……”闻昭掩面轻笑,声音竟带着几分荒唐的嘲意:“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他放下手掌看向谢辞盈,声音很轻,却让周围嘈杂的弟子瞬间安静下来:“燕道友所赠之物确实珍贵,既然师姐执意认为东西在我这儿。” “那便”闻昭侧身让开一条路,动作优雅得像是在邀请贵客入内:“请吧。”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感值提升,当前情感值81/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便是传说中的笑里藏刀,表面越淡,下手越狠吗? 谢辞盈咽了口唾沫,但身后一众师弟已经迫不及待地涌了进去,她只好跟着踏入屋内。 承渊跟在闻昭身后也愤愤不平的走了进来,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室内还是如上次一样的布置,只是少了些药草的清苦味道,许是刚才有人在床上打坐,被褥还带着几分褶皱。 几个浮光峰弟子翻箱倒柜,书架上的玉简被随手丢在地上。 谢辞盈站在一旁,看着闻昭的私人物品被粗暴对待,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反派形象了。 “小师妹,不找找看吗?”李乾元笑嘻嘻地问:“毕竟是燕公子送的,价值定然不菲。” 谢辞盈勉强扯了扯嘴角,莫名地,她对这忘机峰的大师兄不喜。 她装了装样子,随手掀开一旁的抽屉——空的。 又慢慢悠悠晃到闻昭的床边,打开枕边一个漆黑光亮的木匣。 木匣表面圆润光滑,一看便知时常被人摸索把玩,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块下品灵石,和一个做工并不精良的人偶。 这人偶比例并不协调,身上缝制的衣服针脚也歪歪扭扭,疏密不均,明显是一个新手所刻,却被主人珍贵的放在枕边木匣中。 谢辞盈很确定在原主的记忆中她不曾送过,也从未见过这个人偶,但不知为何看到它时,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伸手欲从匣中取出人偶,仔细观摩一番,忽然从侧面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闻昭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探究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怎么?师姐可是认得此物?” 是她的错觉吗?谢辞盈皱紧眉头,在闻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乎察觉到一丝隐秘的……期待? “我……”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传来的动静打断。 “这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许雉从桌案上拿起一个瓷白的瓶子,瓶身细腻如玉,一看就不是凡品。 许雉拔开瓶塞,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洗髓丹?!”李乾元惊呼:“这至少值一万上品灵石!” 屋内顿时哗然。 “哟,闻师兄发财了?”忘机峰一个平日与闻昭不对付的弟子阴阳怪气道: “毕竟谁不知道,您这些年攒的灵石,可都花在谢师姐身上了。” 闻昭依旧站在谢辞盈身边,手中还紧握着她的手腕,闻言只是轻轻撩起眼皮,面无表情的也了说话之人一眼: “你想说什么?” 那名弟子打了个寒颤,仿佛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住,不自觉后退一步。 “闻师弟”李乾元上前接过瓷瓶,嬉笑的表情消失,看向闻昭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这洗髓丹你是从何而来?” 洗髓丹可以治愈经脉暗疾,提高修炼资质,对于修仙之人不可谓不珍贵,比寻常疗伤治病的丹药都要珍贵,向来有价无市。 莫说闻昭早已把宗门派发的灵石全都花在谢婉身上,即便是他李乾元,这般珍贵的丹药也断然不是一个二流门派的弟子可以买得起的。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一旁的承渊实在忍不下去了: “诬陷师兄偷玉簪也就罢了,怎么现在东西没找到,又要说师兄偷你的丹药吗?” 谢辞盈在承渊把目光转向她的时候就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承渊下一句就是:“谢婉,我真是看错你了!枉我还因为前几日你给师兄送……” 谢辞盈心头猛地一跳,当即就把闻昭的手甩开,从李乾元手中一把夺回洗髓丹,一脸怒容道:“好啊闻昭,我道师尊给我的洗髓丹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偷走了!” 看着承渊一脸不可置信,还欲说些什么的模样,谢辞盈心累不已。 这糟心孩子呦,她果然不该心软那一回…… 心一横接着说道:“凭你那点灵石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珍贵的丹药?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 “够了!”闻昭突然厉声打断,缓步走到谢辞盈面前,伸手拿回瓷瓶。 他的指尖冰凉,擦过她手背时,谢辞盈不自然的缩了一下。 这一刻,他觉得眼前的一幕讽刺,却又索然无味。 “是我偷的。”闻昭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连方才激烈争辩的承渊都愣住了。 谢辞盈指尖一颤。 她没想到闻昭会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更没想到他认罪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闻师兄倒是爽快,”李乾元最先回神:“不曾想忘机峰竟然出了你这样的败类,既然认了,是不是该按门规处置?” 闻昭连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直直望向谢辞盈:“如此,师姐可满意了?”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82/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84/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85/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一潭死水。 谢辞盈被他看得心头一震,耳边熟悉的机械播报音似乎在提醒她,她做的不错。 是的,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谢辞盈强撑着冷笑:“满意?你以为认个偷盗的罪名就完了?” 她似是掩饰内心真正的情绪般,急忙转过身在故意在屋内踱步,不知不觉走到床边,再次看到那个让她莫名眼熟的人偶。 这是一个好时机,也许今天便能让一直困扰她的情感值进度激增,甚至有希望突破到90以上。 谢辞盈这般想着,终于把人偶从匣子内捡起,握紧在手中。 闻昭的眼神终于变了,骤然掀起暗涌,死死盯着她手中的木偶。 “放下。”他声音冷了下来。 谢辞盈听见自己发出刻薄的嗤笑,嘴里吐出恶毒的话语:“堂堂剑修,还留着这种……” 她看见自己高高扬起的手臂在闻昭骤然收缩的表情中—— 将手中的人偶狠狠摔下。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木制的人偶擦过闻昭飞来的灵力,与地面碰撞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最终,四分五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诬陷 第12章 入魔之兆 “砰——” 一声闷响。 人偶碎裂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木屑飞溅间,闻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他身上蔓延开来,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色。 “闻、闻师兄……”有弟子察觉到不对,声音发虚地后退一步。 闻昭周身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暴动,衣袍无风自动,玄色袖口下的手腕青筋暴起,脚下青石砖寸寸崩裂。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86/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88/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检测到攻略目标情感值持续上升,当前情感值89/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谢辞盈目光凝重的看向他,闻昭的情况似乎不对,灵气逆行,煞气隐生,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这人偶究竟是何人所赠?谢辞盈不由得产生疑惑,上次两剑将他重伤,闻昭的反应都远不如今日强烈。 情感值如她所想的那般不断攀升,可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小打小闹。 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闻昭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眼底的情绪几乎要撕裂那层包裹他的伪装,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意无声蔓延。 清越剑鸣响彻院落,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凭空浮现,剑锋未出鞘,却已有森然煞气弥漫开来,压得院中弟子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伏在地。 寂无剑。 只是此时的[寂无]不似平日那样低调,刀锋泛着诡异的暗红,此刻正随着主人的情绪波动,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李乾元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却被寂无剑上的煞气逼得有些发怵,犹豫半晌,还是默不作声的退了回去。 寂无剑缓缓悬浮在闻昭身侧,剑尖微垂,却锁定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咽喉。 那种被杀意锁定的窒息感,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闻昭的灵力越来越狂暴,[寂无]也发出兴奋的争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出鞘见血。 可最终,他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眼底的煞气被强行压下,只剩一片死寂的冷。 “滚。” 他抬手一挥,磅礴的灵力如怒涛般轰然炸开,屋内的所有人瞬间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房门在他身后狠狠闭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谢辞盈也被这股灵力甩得跌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嗡嗡作响。 最后一个看见的画面,是闻昭弯腰狼狈跪在地上的背影,和重重摔上的房门。 过了良久,才有弟子从那股震慑中反应过来。 “疯子!”一众弟子陆陆续续扶着腰起身,骂骂咧咧:“偷东西还敢这么嚣张!” “就是,等思过崖知晓此事,定不饶他!” “小师姐”许雉起身,小心翼翼扶起她:“你手在流血……” 谢辞盈低头,才发现掌心被瓷瓶碎片划破了,那枚洗髓丹和瓷瓶一起被碾碎到泥土里。 她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脑海中全是闻昭那个眼神,冰冷、死寂,却又藏着某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个人偶,一起碎了。 她做的……太过分了吗? 谢辞盈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她挣扎片刻,便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识海中系统面板在眼前闪烁: [生命倒计时:71天23时15分56秒] 猩红的数字像一道催命符,如今她想要活下去只有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干涩。 “小师姐?”许雉担心的再次问道:“你在说什么?身子可还无碍?” 谢辞盈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无碍,我们走吧。” “好,我扶你起来。”许雉回应道,二人默契的没有提起方才竹舍内发生的事。 谢辞盈离去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竹舍。 对不起,她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 但我必须活下去。 谢辞盈再次听到闻昭的消息是在三天后。 他因为触犯门规受了八十一道刑鞭,又在冷泉水牢中泡了三天,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迹,已经没有意识。 许雉说是被承渊拖回来的。 闻昭回到忘机峰那天谢辞盈原本也想去看看,但是被大师兄看着待在浮光峰。 上次一群人瞒着大师兄于昆偷偷去忘机峰,这事被他知晓后很是生气,这几天看她看的很紧,走到哪里去都要随身跟着,美名其曰“遵守师命”。 “大师兄,你莫要诓骗我了。”谢辞盈在剑台上练剑,对一旁盯着他看的于昆无语道: “师尊他老人家前几日去了万剑宗,怎么可能有空给你传讯?” 于昆有些焦急的辩解道:“千真万确!这的确是师尊所言,不,不信……小师妹,给你看我的传讯玉简!” “好啦好啦。”谢辞盈看他记得一脸涨红的模样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几句: “倒是大师兄你,实在可恶,这种小事哪里还需劳烦师尊忧心,我不过是去忘机峰拿回我的东西,何必小题大做?” 话罢,她放下手中的剑,佯装生气道:“大师兄怎的还向师尊打小报告?” 于昆闻言,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谢辞盈看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拿起幽月剑继续练起来溯影剑诀。 于昆挠挠头,犹豫片刻还是小声说道:“师尊……师尊说你身子不好,最近不宜妄动灵力,练剑一事不急于一时……” “大师兄啊大师兄,没想到你表面颇有威严,私底下却是个什么话都听师尊的……”谢辞盈话音未落,就听见远处传来声音。 “怎么?看样子我这好徒儿对我不太满意?”白衡从风灵鹤上一跃而下,来到剑台之上。 “师尊!”谢辞盈停下练剑的动作,惊喜道:“你不是去了万剑宗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若不回来,也不知道我这好徒儿对我这么不满呢。”白衡冷着一张脸,在谢辞盈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师尊,徒儿好想你啊。”谢辞盈抱住白衡的手臂,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在白衡身边的时候,她总是感到格外安心,许是白衡对她格外偏爱,让谢辞盈感受到许久不曾体会到的亲情。 “就你嘴甜。”白衡绷紧的脸放松下来,轻笑一声,对上前行礼的于昆摆了摆手,道: “昆儿,你先去练剑吧,我有话要同婉儿说。” “是,师尊。”于昆应声退下。 谢辞盈挽着白衡的手臂,走下剑台坐在了青石台上,问道:“师尊,你要同我说什么呀?” 白衡将她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回耳后,声音低沉而温和:“身体最近如何?” 谢辞盈轻轻蹭了一下他温暖的掌心,摇头道:“多谢师尊关心,如今已无大碍。” “那便好。”白衡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顿了顿,语气一转: “只是为师听闻,你前些日子去了忘机峰?” 唉,果然,该来的终究会来。 师尊好像很不愿意她与闻昭纠缠不清,这次忘机峰一事闹得这样大,谢辞盈就猜到师尊回来定要提及此事。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去忘机峰?”白衡问道:“先前你重伤他一剑,为师原以为你是想一刀两断。” “我……”谢辞盈声音渐低,带着几分心虚:“只是去拿回被闻昭偷走的东西。” “哦?洗髓丹?”不想白衡听完这话之后,眸光陡然锐利:“为师记得,那颗洗髓丹,你早已服下。” 谢辞盈呼吸一滞,一时语怔。 白衡确实给过谢婉一颗洗髓丹。 原主当年灵根受损,筑基三次均以失败告终,白衡便为她求来一颗洗髓丹洗净伐髓,她现在一身修为也多亏了那颗洗髓丹。 不知情的弟子或许可以糊弄过去,但是白衡可是知道她早已把那颗洗髓丹服下,又何来闻昭偷丹药一事? 空气中一时静得可怕。 这一刻谢辞盈甚至想告诉白衡事情的真相,他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实在不忍骗他。 而且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被情感值裹挟做出许多并非本心之事,看到视若亲人的长辈时,自然有一股想要倾诉的委屈之感。 她想告诉他,这一切并非她所愿,她有言不由己的苦衷。 却不想白衡先打破沉默,长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婉儿,闻昭并非你的良配。” 他眉峰卷起褶皱,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怜惜:“万剑宗燕商,天赋卓绝,待你真心,不失为道侣的好人选,为师此去万剑宗正是与燕宗主商量你二人的婚配之事。” 谢辞盈闻言,急忙道:“师尊,徒儿并不喜欢……” “婉儿。”白衡打断她未说出口的话,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为师的境界停留在金丹期已有百年,寿元将近,下次若再结婴失败便是真的魂飞魄散。” 他抬手轻抚她的发顶,如幼时那般,声音慈祥:“只是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若我身死之后,无人可以庇佑你,护你周全,为师怎么能安心?” 谢辞盈只觉内心泛起一阵酸涩,她虽然与白衡相处仅仅只有半月,却能感受到这个师尊对原主的关怀与担忧。 谢婉,你有一个很好的师尊。 而她结局未卜,也许会比白衡更早消散在这世间,谢辞盈一时内心五味杂陈。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弟子如今身体每况愈下,不想耽误旁人。” “即便如此,也不该与闻昭纠缠不休。”白衡语气微沉:“他……并非正派之人。” 谢辞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上次在忘机峰那一幕她便有些怀疑,那日他身上散发的煞气并不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但闻昭他可是气运之子啊,怎会…… 谢辞盈不敢相信脑中那个猜想,问道:“师尊,您是不是知道写什么?” “有些事,不知为妙。”白衡起身,转身向外走去,轻声道:“你只需养好身子,其余之事,莫要多想。” 第13章 仙剑大比 子时已过,一道白色的身影穿过禁制,落在忘机峰上,随即放轻脚步,收敛灵力气息往一处简陋的竹舍走去。 来人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步入室内。 室内漆黑一片,他却仿佛对房内布局熟悉不已,黑暗中缓缓靠近床边。 走近才发现,床上被褥半掀,残留几丝余温,本该在室内养伤的人却不见踪影。 “白衡长老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房外传来一阵轻声,像是从头顶上方传来。 白衡当即退出房间,看到闻昭正斜卧在竹舍之上,身后一轮悬月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似乎已经等他多时。 他背后鞭痕纵横交错,皮肉翻卷处渗着暗红的血,将素白里衣染得斑驳,身旁隐隐浮动着一缕黑气,如活物般缠绕在伤口边缘。 黑气与灵力相冲,使得伤势愈合得极慢,闻昭却好似感受不到痛觉一般,勾起唇角玩笑道: “怎的,莫不是想趁机除掉闻某?” 白衡眉峰微蹙,目光扫过他背后深可见骨的鞭伤,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随手抛给闻昭。 “养元丹,可助你修复伤势。” 闻昭抬手接住,指腹摩挲着丹药上的丹纹,笑道:“多谢白衡长老不吝赐药。” 他将手中的丹药收起:“如此,上次您阻拦承渊去栖霞峰求药一事,我便不追究了。” 白衡冷哼一声:“那件事若闹大,谢婉同样难逃责罚。” 他盯着闻昭的眼睛,笃定道:“这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闻昭笑意微敛,闭目调息沉默不语。 白衡送完丹药之后却并未立即离开,看着他:“闻昭,你该清楚自己的处境。” 见闻昭纹丝不动,似乎不打算与他多说什么,白衡斟酌一番,又道: “你最好收敛一下自己的魔气,这次已经被人察觉,若不是被我强行压下,你我二人都没有好下场。” 闻昭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恐怕这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吧?” 白衡神色一沉,压低了声音:“霜林闭关多年,各峰虎视眈眈,浮光峰的灵脉早已被人盯上,我的处境尚且如履薄冰,若你身上的魔气再被人察觉,我可保不住你。” 闻昭终于睁开眼睛,黑雾在眼底翻涌,却又转瞬归于平静。 他缓缓撑起身子,背后伤口因动作撕裂,鲜血顺着脊背滑落,他却恍若未觉:“白衡长老多虑了,我这条命,还不至于劳您费心。” 白衡凝视他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 言尽于此,话罢白衡欲转身离去。 “白衡”身后传来闻昭的声音,他转身看到闻昭意味不明的双眸:“多谢长老的丹药。”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房檐之上,白衡盯着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最终转身也消散在夜色之中。 ………… 七日之后便正式启程去参加十年一度的仙剑大比,流云剑宗作为一个二流门派,门下年轻一辈的弟子中,除了浮光峰的大师兄于昆和断岳峰的两名大弟子到达金丹期,其他人的修为都停留在筑基阶段。 谢辞盈这具身体虽然天赋并不出众,但丹药再师尊的灌溉下没少服用,修为也被堆到筑基后期,这次仙剑大比自然也有她的名额。 跟师尊和大师兄再三保证点到为止之后,谢辞盈终于被允许一同参加本次的仙剑大比了。 这件事情让她最近萎靡的情绪稍微高兴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的剑法练习便不曾懈怠,在这难得一遇的大比中自然也想切磋比试一番。 仙剑大比在即,这段时间各峰弟子修为都格外勤奋,希望能在这次大比中大放异彩,为宗门夺得荣耀。 谢辞盈这天正在跟大师兄于昆一起练习,正练到溯影剑诀最后一式,断水。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鸟鸣,金剑铃的声音紧随其后。 来人正是燕商,好些天未见他,谢辞盈还以为他被召回宗门了不回来了呢。 “婉儿!”"他含笑唤道,声音温润如玉。 谢辞盈收剑转身:“燕师兄?” “抱歉,几日前宗门有点事情,父亲急召我回去一番。”燕商的声音带着几分歉意。 “正是要紧,师兄不必挂怀。” 谢辞盈自然知道前段时间他和白衡师尊一起回了趟万剑宗,甚至还猜到他们谈的正是她与燕商的婚事。 “婉儿的事,于我而言都是要事。”燕商温柔道,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眉心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我听闻前几日闻昭偷你的丹药,这等卑劣行径,实在为人不齿。” 谢辞盈笑容一顿,漫不经心道:“他如今已经受到宗门的处罚,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得燕师兄动怒。” “婉儿,你就是太过良善。”燕商长叹一声,上前一步: “也罢,仙剑大比在即,不如今日陪我去经原城逛逛?也好为你挑些防身法宝。” 谢辞盈正欲推辞,燕商已不容拒绝地执起她的手:“就你我二人,师妹就当散心可好?” 经原城是流云剑宗山下最近的一座城镇,属于流云剑宗的管辖范围,有凡人居住,也有修士经常在这里落脚。 谢辞盈与燕商来到经原城的时候,正是热闹之时,街道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二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漆鹫化作巴掌大小,乖顺地蹲在燕商肩头,城中还有一些商会拍卖场,既售卖凡人所需之物,也有修士所需的丹药法宝。 市集喧闹,街边小贩吆喝着灵米炊饼,甚至有卖糖人的老翁用低阶火符融化糖浆,孩童惊呼,而隔壁摊位的符修正用朱砂画符,引得众人围观。 凡人与散修相处融洽,谢辞盈第一次感觉自己处在一个真实的,充满人间烟火的世界。 仔细想来,她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别说下山了,就连流云剑宗她也只去过栖霞峰,浮光峰。 哦,还在忘机峰逛了一圈。 她拥有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但脑海中不属于她的经历让她被动接受这里的一切。 所以她如雾里观花,看不清,摸不着,于是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 如今在人间集市中走过一遭,感受街边小贩的吆喊和刚出锅炊饼的香气,她才真正对自己重生有了实感。 她还活着,还有机会为自己的生命争取一番,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这些天笼罩在她眼前的迷雾好像被拨开,沉闷的心脏吸进新鲜的空气,跳动的愈发欢快。 还剩下两个多月,她还有时间改写结局,谢辞盈一时思绪万千,开始思考起来,闻昭旧伤未愈又受了鞭刑,不知这次仙剑大比会不会去。 如果他真的去了,自己又该如何做才能让情感值继续增长呢? 总不能每次都用这种方式,先不说风险太大会被识破,也太费气运之子了吧…… 谢辞盈脑子里想着事情,对燕商的问题便敷衍起来。 “听闻此地也有葬星阁的分阁,葬星阁的法宝品质上佳,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燕商兴致勃勃。 “好的,听师兄的。” 燕商带着谢辞盈一路穿过人群与街道,来到葬星阁前,临近十年一度的仙剑大比盛事,阁中来采购丹药法宝的散修众多。 “婉儿,你看这灵犀甲如何?”燕商拿起一件流光溢彩的软甲,甲片薄如蝉翼,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以二阶灵犀的甲胄所造,既轻便又能抵御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 谢辞盈目光游离,闻言敷衍道:“嗯,很好。” 燕商眉头微蹙,将软甲放下,又拿起一枚簪子:“这支簪子嵌了避水珠,很适合你。” “嗯,也不错……” 谢辞盈依旧心不在焉,眼睛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这个星河纱衣属性也与你灵根相配。” “婉儿?婉儿?”叫了几声未有回应,燕商突然提高声音:“婉儿!” “啊?”谢辞盈猛地回神,对上燕商探究的目光,心头一跳,“燕师兄,怎么了?” 燕商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击檀木架:“我方才问了三次,你都在走神。” 他忽然凑近,声音压低:“师妹,可是在想着……闻昭?” 谢辞盈心理一咯噔,瞬间精神起来,她强自镇定,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燕师兄说笑了,我想那人做什么?” 燕商低头凝视着她,眼底似有暗流涌动:“哦,是吗?” 谢辞盈笑容一顿,心说这燕商第六感还挺准哈,随手拿过身边离得最近的面具,认真道:“方才燕师兄说的可是这个千幻面?果然很适合师兄!” 燕商不语,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直直看向谢辞盈的眼底似在思考她心中真正所想。 谢辞盈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燕商却忽然松开手,恢复了往日温润的笑容:“这面具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他转身对掌柜道:“包起来吧。” 谢辞盈一口气还没松掉,又听燕商状似不经意间问道:“对了,仙剑大比,听说闻师弟也会参加?” 谢辞盈:…… 男人吃起醋来,真的很难招架。 毁灭吧,心累.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