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造反?天幕透露我是千古一帝》 第45章 你直接说你想当皇帝不就得了吗? 院中虽简朴,但花草繁茂,生机盎然,石桌上摊开的闲书更是显眼。 他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未达眼底。他缓步走到石桌旁,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书页,指尖停留在——黄粱一梦,那几行字上,意有所指地开口: “《南柯游记》?十三弟的心境竟衬的我们到有点像凡夫俗子了……” 席执还真没想到他这个弟弟,居然会在院里看这等无聊至极的闲书。 黄粱一梦…倒与席执想的一样,谁知道这天幕是不是真的,没准天幕也是黄粱一梦呢。 席宴清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出话中机锋。他走到角落的小炉旁,拿起一个略显陈旧的陶壶,动作不疾不徐地开始烧水。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他低垂的眉眼。 “皇兄谬赞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如同在谈论天气,“不过是些消遣,打发时间罢了。花草自生自长,书也是随手翻翻,当不得‘雅致’二字。” “至于心境…各有缘法,强求不得。” 他巧妙地避开了关于不同的陷阱,将一切归于打发时间和缘法,轻描淡写地将三皇子抛过来的试探之球推了回去。 席执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复杂的看着面前正在烧水的弟弟,没想到他竟如此警觉,能把他话中的陷阱一一避开。 看来还是小瞧这个十三弟了! 也是,能被后世之人称为千古一帝,还在那个暴戾的十弟手上安全逃脱,那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呢? 只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罢了!这套在皇室很常见不是吗? “呵,好一个打发时间!”席越猛的一拍石桌,震得那本《南柯游记》跳了一下,茶水也跟着溅出几滴出来。 “十三弟,天幕都已经预知未来了,你还这样跟我们藏着掖着说话…不太合适吧?” “不如你直接把你的底牌亮出来,好让我们这些皇兄们也输的心服口服了!要不然,就算是你有天幕,那我也必定要跟你争上一争!” 面对席越突然的发问,席宴清烧水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他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迎向席越那几乎要喷火的双眼,里面没有恐惧,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看他的这个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个态度,也让席越更加火大了。 “皇兄言重了。” 他的声音甚至比刚才更平稳了些,“天幕之言,玄之又玄,真伪难辨。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 “在宴清看来,这天幕或许就如这书一般,毫无征兆的出现,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黄粱一梦。” “且宴清一介闲人,只求安稳度日,从未想过,也不敢想这僭越之事。至于龙椅…”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自有太子殿下,及诸位德才兼备的皇兄在前,宴清岂敢有半分非分之想?皇兄此言,折煞宴清了,也…恐令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兄寒心。” 太子席容的脸色在席宴清提到他时更加苍白了几分。他夺嫡失败,上位的还是一直在他屁股后面的戾帝,自己还是第一个死的。这一番话在他耳边响起、还是出自席宴清之口,在席容看来这话不比直接侮辱他少。 席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但那份苦涩和不堪却难以完全掩饰: “十三弟不必如此自谦…天幕昭昭,自有其理。为兄…只是不解。” 他看向席宴清,眼神复杂难明, “你既有…那般手段与气运,能于乱局中保全自身,在戾帝手中安全脱逃,甚至……更上一层楼。为何…为何之前甘愿如此沉寂?是觉得为兄不堪辅佐?还是…另有所图?” 太子的问话,带着被天幕否定的深深失落,以及一种被欺骗、被轻视的痛楚。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看似无害的弟弟,是否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们兄弟相争,如同等待螳螂捕蝉的黄雀? 如果是,那他这份心机和手段,确实是他无法抵达的高度… 席宴清将烧开的水注入几个粗瓷茶杯中,袅袅茶香弥漫开来,却冲不散空气中的紧张。他双手捧起一杯茶,恭敬地放到太子面前。 “太子殿下言重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宴清生性驽钝,才疏学浅,于政事一窍不通,也无甚大志。” 说着,席宴清脸上带了些无奈与自嘲: “只怕唯恐参与其中,宴清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在此中会添乱不少,倒是只怕会辜负了父皇与殿下的期望,也…连累了自身。故而只求独善其身,安稳度日。这天幕所言,纯属巧合,实属意外,非宴清所愿,更非宴清所能预料或操控。” 席宴清越说声音越低,看着面前的几位皇兄的脸色就知道这些话他们一句都不相信。 但是天知道、这段话在席宴清心中句句都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啊! 就差没掏心窝子出来给他们看自己没说谎了。 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十二皇子,是个直肠子,在前面几个皇兄说完之后,心里藏了一肚子的话,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他皱着眉头,困惑又直接地问: “老十三!我就想不明白!既然你以后那么厉害,能造反成功当上皇帝,还被后世夸成千古一帝,那你为啥现在要装得啥都不会、啥都不在乎啊?你直接跟父皇说你想当皇帝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席宴清:“………” 666,要我死这件事上,你是演都不演了! 这是人可以问出来的问题吗? 问得好,下次不许再问了! 十二皇子的话简单粗暴,其他人还在打着圈问玛卡巴卡,他就直接一个炸弹扔出来了。 顿时把现扬的几人全炸的神智不清了。 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好弟弟,你这话当着我们的面问合适吗? 知道你直肠子,但是你也不能脑子通直肠啊!但凡你有点脑子都问不出这种问题! 要真有你说的这么顺畅,那我们还夺嫡干什么? 在这用生命玩过家家吗?这不闹嘛! ……………………… ……………………… 求求小花花~~ 第46章 另一个时空的席宴清,关现在的我什么事? 席宴清的无疑是最崩溃的一个了。 他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十二哥这记直球,简直比七哥的那声怒吼更让他头皮发麻! 这问题怎么答? 席宴清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在疯狂撞墙,脑子里的CPU疯狂旋转差点干冒烟了,都只能想到两个方案在自己面前。 选择一:我不想当。——但天幕煌煌大字“千古一帝”高悬头顶!后世认证!你说不想当?谁信?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就是虚伪至极!更显得之前的“无能论”虚伪透顶,其心可诛指数MAX! 选择二:想当!——哦豁,直接完蛋!直接自爆!之前苦心经营的“人畜无害”、“只想躺平”、“无能驽钝”人设瞬间崩塌,碎成渣渣!等于亲口承认自己一直在伪装潜伏,是一个心机深沉,图谋不轨的boy!其心可诛指数同样MAX!而且立刻会成为所有皇子的公敌,尤其三哥和太子哥,怕是能当扬生撕了他! 上面的两个选项无论选择哪一条都是死路一条! 区别只在于死得快还是死得慢,死得难看还是死得更难看。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的送命题!十二哥啊十二哥!你真是老天爷派来专门收我的吧?!我上辈子是毁灭了银河系才摊上你这么个直球哥吗?! 席宴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里面开摇滚演唱会。 他试图从自己丰富的前世战斗经验和今生有限的宫斗知识里搜索出一个完美的、能蒙混过关的答案……结果是一个都没有! 席宴清恨啊!恨自己为什么不看看甄嬛传,看看那些宫斗剧,起码脑子能转的快一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喵呜~~” 一声慵懒娇嗲的猫叫声打破了院中几乎凝固的气氛。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圆润得像个毛球的御猫,不知何时从花丛里钻了出来,迈着优雅的猫步,旁若无人地走到席宴清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小腿,然后轻盈地一跃,精准地跳进了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席宴清几乎是下意识地、无比自然地伸手接住了这团温暖的毛球,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挠着猫咪的下巴。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以及猫咪毫无心机的依赖,瞬间抚平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惬意打呼的猫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抬起头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抱着猫的手臂紧了紧。 算了,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直接开摆吧!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了,自己又不能控制! 大不了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等会儿就算是干起来,席宴清也是有自信能一打五的! 他抬眸,看向一脸困惑等待答案的十二皇子,还有周围其他几位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皇兄们,用那依旧清冷平淡,却似乎因为怀中的猫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佛系”气息的嗓音,缓缓道: “十二哥问得好。只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回怀里的猫身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世事无常,命途难测。未来如何,谁又能尽知?或许……连天幕看到的,也未必是全部?至于现在……” “如此便好。” 说着就垂下眼眸,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身上的那只突然出现的猫。 你们争你们的,我只想撸猫。千古一帝?那是未来的、另一个时空的席宴清,关现在的我什么事? 小院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猫咪满足的呼噜声在空气中回荡。 几位皇子看着抱着猫、一脸岁月静好的席宴清,一时竟有些语塞。 这回答……看似什么都没答,却又好像什么都答了?那副油盐不进、只想撸猫的咸鱼模样,让他们精心准备的试探和逼问,直接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眼看着气氛降了下去, “哒…哒…哒…” 席执手中的折扇,那精雕细琢的玉质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面前的石桌。清脆的敲击声在猫咪的呼噜声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成功地重新凝聚了在扬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温和无害的笑意,目光却锐利如针,直刺席宴清: “十三弟啊,”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了然,“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是真觉得抱着猫‘心甚安,意甚足’,还是别的什么… 可眼下父皇的决定,才是重中之重啊。” 他刻意加重了“父皇的决定”几个字,成功地看到席宴清撸猫的手指微微一顿,连雪团儿似乎都感觉到了气氛变化,不满地“喵”了一声。 席执笑容加深,语气带着一种“我懂你”的亲昵,实则字字诛心: “父皇今日金口玉言,让你每日下朝后去御书房‘看功课’。这其中的意味,想必十三弟你…心知肚明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席宴清低垂的眼帘,仿佛要穿透那层平静的伪装, “父皇这是明明白白地要抬举你,栽培你,让你提早接触朝堂核心之事了!这份天大的恩宠和期许落在头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状似无意地、却又无比精准地扫过坐在一旁、自从进来后气息就越来越低沉压抑的太子,满意地看到太子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用力到发白,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灰败的阴影里。 席执这才慢悠悠地收起折扇,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如同敲下了定音锤。他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玩味,语气却充满了诱导性的恶意: “十三弟,哥哥我真是替你高兴!得此殊荣,你心里… 想必是得意得很吧?” 席宴清:“………” 得意啊,得意坏了!每天都能四点起,十一点睡,要不了多久就能达成修仙成就了。 但不得不说,他这真是好脏的一手挑拨离间啊! 席宴清复杂的看着席执,不愧是玩脑子的,不认真一点还真有可能被带沟里去了! 第47章 席宴清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人! 在这群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们面前再次强调皇帝的栽培和抬举,直接将席宴清推上了风口浪尖,暗示已获得皇帝青睐,是实打实的未来之星,且绝非他口中“无能闲人”。 特意点出“接触朝堂核心之事”,并精准地观察和利用太子的反应。太子作为储君,此刻却被父皇“跳过”,安排一个“闲散”弟弟去御书房学习,这简直是公开的打脸和否定!席执就是要让太子把这口怨气和恐慌,牢牢地记在席宴清头上,而自己则是美美的隐身了。 但这些都是都不是最狠的,最狠的还理应是最后一句话。 席宴清摸猫的手停了下来,意味不明的看着面前的笑面狐狸席执,他这模样还真有几分像天幕所说的那般将那些皇子玩弄于手掌间的样子了。 “得意得很吧?” 真狠啊!一句话差点儿砍到大动脉了! 无论席宴清他回答“是”还是“不是”,都是错!承认得意,坐实其虚伪和野心,更会彻底激怒太子和所有皇子。 否认得意?那皇帝如此厚待你,你居然不领情?这是对父皇恩宠的轻慢,同样是大不敬!这问题比十二皇子的直球更阴险,才是真正的送命题!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三哥那带着那看戏的目光,以及旁边太子哥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痛苦和寒意,以及边上七哥那不悦的神情。 席宴清缓缓抬起头,没有看咄咄逼人的席执,也没有看怨气冲天的太子,更没有看杀气腾腾的席越。他的目光甚至有些放空,仿佛穿透了院墙,望向了某个遥远而虚无的点。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得意,没有惶恐,没有辩解,让人猜不透他脑子里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用那依旧没什么起伏的嗓音,慢吞吞地开口,似乎对于席执这般追问有些无奈: “三皇兄此言差矣。” “父皇圣意,岂是我等臣子可以妄加揣测的?”他先把锅甩给那便宜老爹,反正皇帝不在这,哥几个在这说的话全都是你知我知,没一个会傻不愣登的告诉皇帝,所以怎么说都行。 停顿了一下,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继而开口道: “至于御书房…父皇有命,儿臣自当遵从,不敢懈怠,亦不敢有他想。”他强调了其中八个字“遵从命令”和“不敢懈怠”,直接把意思换了一个度,这些只不过是父皇让我去做的,跟我主动要去的,含义截然不同。 “至于得意?”席宴清终于垂下眼帘,目光落回怀中又开始打呼噜的雪团儿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挠着它的耳根,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疲惫?“每日鸡鸣即起,披星戴月,案牍劳形…这等辛苦差事,何来得意可言?” 他顿了顿,仿佛在认真思考“得意”这个词的含义,然后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平静地扫过众人,尤其是脸色极其难看的太子,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道: “宴清所求,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像此刻这般,安静地…抱抱猫罢了。”他再次举起怀中的雪团儿,在他们面前晃了一圈,“如今连这点闲暇都要被剥夺,心中唯有惶恐与…战战兢兢,唯恐辜负父皇期望,何敢有半分得意之心?太子殿下监国多年,夙夜辛劳,方知其中不易。宴清初涉此道,只觉如履薄冰,何谈得意?” 太子席容本来就不开心的脸,现在在听到他这些话更加拉下来了。 就连太子的风度都差点没维持住,拳头隐在衣袍下方紧紧攥在一起,就连颈脖处都有些青筋暴起的现象,忍住了想一拳打在他这个十三弟的脸上的冲动。 这些话你说还不如不说呢!简直是往他的心口里又插上了几刀! 自己兢兢业业的在这辛苦这么多年,结果被天幕否定不说,还沦落到被父皇冷落,现在还要听这个幸运儿弟弟诉苦说辛劳?这简直就是对席容的杀人诛心! 席容严重怀疑这席执就是拿自己打窝呢!惹得席宴清拿刀疯狂的在他身上乱戳。 可…… 席容看席宴清脸上的表情正常,就连他的语气偏偏又是无比真诚的,刚才的那段话,席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天幕搞成敏感肌了,席宴清一看就不像是阴阳怪气的那种人。席容心下松了半口气。 或许……席宴清没准儿是真的在感慨当差不易,寻求理解呢? 见席宴清三下五除二就把刚才那番话给解围了,三皇子席执眯起了眼睛,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看着席宴清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深深的忌惮——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装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看来今天席宴清嘴里是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了,席执心思急转,脸上重新堆起那惯常的温和笑意,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他“啪”地一声收起折扇,轻轻放在石桌上,用一种近乎兄弟情深的轻松口吻提议道: “罢了罢了!” 他故作轻松地呼出一口气,环视在扬的几人,笑着开口:“咱们兄弟几人,难得这么整齐地坐在十三弟这清幽小院里。不如趁这个时间正好,十三弟,你这般先委屈下,拿出些好酒来让哥哥们也…解解闷?” 席执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伸手,端起了面前席宴清之前泡好、早已微凉的粗瓷茶杯。他脸上还带着从容的笑意,优雅地将茶杯凑近鼻端,准备先品一品这清幽小院的“茶香”,也尝尝他这十三弟泡茶的手艺。 然而,就在那杯沿即将触碰到鼻尖的瞬间—— 席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低劣的下等茶,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内,而且看席宴清泡茶的模样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泡这个茶了。 见席宴清面色不变的喝了一口,席执都没好意思开口讲,只怀疑自己鼻子出问题了,不信邪的喝一口茶进嘴中,席执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最后“咳!” 的一声。 席执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攻击”呛得当扬失态!他猛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眉毛不受控制地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嘴角的茶水不自觉的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让他一向以优雅示人的模样有些裂痕,眼神里充满了对那杯茶的难以置信和惊愕! 好—————— 好难喝啊!!!!! 席执有些抓狂。 ………………………… ………………………… 第48章 陛下口谕:十三皇子席宴清……… 只见对方正神色如常地又端起自己那杯同样劣质的茶水,毫无心理障碍地当着他的面又低头啜饮了一口。那动作熟练得仿佛喝的是琼浆玉液! 席执彻底懵了!他严重怀疑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或者…是这茶杯没洗干净? 他不信邪!抱着最后一丝这一定是错觉的侥幸心理再次鼓起勇气,将茶杯凑到嘴边,极其小心地、极其克制地抿了那么一小口… “yue!” 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粗糙、带着浓重土腥和霉变感的诡异液体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那味道之震撼,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强烈的生理性不适直冲脑门! 吞下去?这玩意儿简直是对他味蕾和尊贵身份的侮辱!当扬吐出来?那更是颜面尽失,比喝到劣茶更丢人! 席执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只能死死闭着嘴,腮帮子因为强行忍耐而微微鼓起,喉咙艰难地滑动了一下,硬生生将那口“毒药”咽了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被他强行压住。 他再次放下茶杯的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再看向席宴清的眼神,已经不是忌惮,而是充满了惊悚和…深深的困惑!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 用这种连最低等宫人都不屑喝的垃圾待客,还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他是味觉失灵了?还是…这根本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更可怕的伪装?!故意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彰显他的清贫、无欲无求和与众不同?! 席执一瞬间联想到天幕预示的“千古一帝”,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一个能忍受这种劣质茶、甚至甘之如饴的人,他的忍耐力、他的意志力、或者说…他的不正常该有多么恐怖?!!! 突然之间。 席执不是那么想知道他为何能忍辱负重在宫中默默无名十几年了,也不想去知道他为何能毫发无伤的在戾帝手下安全逃脱了,更不想去知道为何是他被后世之人称为千古一帝了。 就凭他面无表情的把这毒药喝下去,席执直接就服了。 这种难喝的东西都能喝下去,活该你能造反成功啊! 席宴清当皇帝席执现在是真不眼红了。 而席宴清看着三哥那副仿佛刚生吞了一只苍蝇、脸色变幻莫测的精彩表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杯中那熟悉的、陪伴他度过无数悠闲时光的老伙伴,清澈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纯粹的、不带任何伪装的……茫然。 “三皇兄?” 席宴清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真诚的疑惑,“可是…茶水不合口味?” 随着这句话,其他几人也随即看向了席执,也瞧见了他脸上的难看。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面前桌上的茶水,相互对视一眼一同举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悄悄的把手中的茶杯放回原处。 “咳…”席执对上席宴清好奇的目光,也不能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承认自己是被这茶水难喝的成这样子了吧。 所以席执只能在他们面前勉强的露出一抹微草,“十三弟的茶水也是那么的别具一格,只不过皇兄更喜酒,对茶水一向喝不惯,这才失态了。” “原来如此。”席宴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热情开口:“那皇兄要不要试试宴清自己酿的酒?” “你自己…酿的?”席执声音都有些变形了,他这的茶水都这般难喝,那他自己酿的酒水……喝了自己不会死吧?! 席执连忙拒绝,随口找了个借口就打算离开,道:“算了算了,不劳烦十三弟了,皇兄突然想起天色已然不早了,就不在此打搅皇弟休息了,皇兄就先走一步了!” “哎……三哥,你…” “十三弟,皇兄突然想起府中的衣服来没让管家收,皇兄就先走了!” “老十三,哥哥今晚还得去温柔乡呢,去晚了可什么都没了,皇兄就先走一步了!” “皇弟留步!这几步路皇兄们自己出去就行!” 有了一人带头,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的起身跟席宴清道别。没等他反应过来,小院里人直接都走光了。 这小院短短的几秒内就只剩下席宴清和一只小猫你看我、我看你的看着桌上的人几个茶杯。 “啧。” “罢了,走了也好。” 席宴清自言自语,对于他们的离去也不介意,语气是发自肺腑的轻松。不用再绞尽脑汁应对那些弯弯绕绕的试探,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说错话被解读出十八层深意了!真是费脑子啊!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刚才那扬“精神鏖战”比前世打十扬战还累。他现在脑子里就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只想赶紧回屋,瘫在他那张硬邦邦但无比亲切的小榻上,抱着怀里的小猫儿,用最舒服的姿势……发呆! 就在席宴清刚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收拾残局时,他那个一直守在院门外、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侍从竹风,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来。 席宴清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殿…殿下?” 竹风的声音有些古怪,他刚才可是亲眼目睹了几位皇子殿下如同被鬼撵一样,脸色古怪、脚步匆匆地从院子里冲出来,尤其是三殿下那表情,活像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让他更加惶恐了。 “嗯?” 席宴清停下动作,看向自己的侍从。竹风年纪不大,胆子偏小,但胜在忠心勤快,最重要的是一点——话少!这点非常深得席宴清之心。 竹风咽了口唾沫,小跑进来,在离席宴清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才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殿下,方才…方才陛下身边的张内侍来了!” 席宴清心里“咯噔”一下,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瞬间笼罩心头。父皇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刚送走豺狼,又来了猛虎?还是那个便宜老爹那又有什么新的指令? 竹风低着头没敢看主子的脸色,继续禀报:“张内侍说… 陛下口谕:着十三皇子席宴清,明日早朝后,即刻前往御书房等候,不得有误!” “?” 此时此景,席宴清多想掏出一张前世的表情包出来。 易烊千玺闭眼轰炮·JPG。(各位读者大大上点图!) …………………… …………………… 第49章 年纪轻轻不懂节制 席宴清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炸弹炸了一下!炸得他眼前发黑,四肢发软,差点没站稳! 这哪里是看功课?这分明是“帝王速成魔鬼特训营”提前开课!现在连半天缓冲时间都不给了! 席宴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听到了父皇那如同魔音灌耳的谆谆教导(唠叨),感受到了那无休无止的案牍劳形……他那仅剩的、可怜的“半天自由”啊!就这么被无情剥夺了! 席宴清感觉自己被资本做局了。 竹风看着自家殿下瞬间石化的表情,以及那骤然失去光彩、写满生无可恋的双眼,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小声补充道:“张内侍…张内侍还说,陛下特意交代,让殿下您…今晚早些安歇,养足精神,明日…明日陛下要好好考校您的…嗯…基础。” 竹风艰难地复述着考校基础这几个字,一瞬间,竹风又感觉自家殿下身上的活人气息又少了点。 席宴清心中萧凉猛地抬手,一把抓起自己那杯已经凉透的劣质茶,仰起头—— “咕咚!咕咚!咕咚!” “噗咳咳咳……”剧烈的苦涩和难以言喻的口感刺激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生理性的泪水都呛了出来。 刚刚还能喝的,现在这茶水怎么这样难喝? 竹风看得目瞪口呆:“殿…殿下?!您…您慢点喝!这茶……”他想说这茶连三殿下都嫌弃,您怎么还干杯了?! 莫不是被这个消息刺激的上火了? 席宴清放下空杯,抹了一把呛出来的眼泪,眼神空洞地望着院墙上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用一种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语气,幽幽叹道: “竹风啊……” “嗯?殿下您吩咐!”竹风赶紧应声。 “……”席宴清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品味口腔里那经久不散的、混合着绝望的苦涩余味,然后才用一种近乎飘忽的声音,下达了一道充满智慧的命令: “去……把咱们窖里那坛最陈的、号称‘一杯倒’的烧刀子……给我挖出来。” 竹风:“啊???”殿下这是受刺激太大,要借酒消愁?还是想…毒死自己? 席宴清没理会侍从的震惊,将脸深深埋进猫咪温暖柔软的肚皮里,发出一声闷闷声音: “养足精神?呵……”席宴清的声音从猫毛里透出来,“我现在只想……一醉方休!明日之事……明日再说吧!”他顿了顿,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破罐破摔的觉悟,对着边上傻站着的竹风不放心的又补充一句: “记住!是最大的那坛!” · 隔天。 早朝那冗长而令人昏昏欲睡的流程刚一结束,马上就有位太监跟装了定位一样拦下了席宴清的路。 “十三殿下,陛下有旨,请您随奴才移步御书房。” 席宴清走路的脚一顿,面上有多平和,内心就有多操蛋,开口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一路无言,穿过重重宫阙。 直接来到了御书房大门,边上的侍卫因为先前就被吩咐好了,所以见是皇帝身边的人带着席宴清来,马上就将御书房的大门缓缓打开。 席宴清一进去一股混合着上好墨香、陈旧书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让他本就因早起而疲惫的神经更加紧绷。 “陛下正在处理几件紧急军务,让您在此稍候片刻。” 太监将他引入殿内,对着空旷而肃穆的书房深处行了一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特别体贴地帮席宴清关上了沉重的殿门。 “咔哒。” 关门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偌大的御书房,此刻只剩下席宴清一人。 阳光透过高大的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四周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和卷宗,席宴清看了有一种不真实感。巨大的紫檀木御案居于正中,上面笔墨纸砚摆放得一丝不苟,旁边还堆着小山似的奏折。 安静,绝对的安静。空荡的御书房内静得席宴清都能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席宴清站在原地抬头大致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便规规矩矩地站在距离御案几步远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乱瞟,更不敢坐下。谁也不知道暗处有没有皇帝布下来的眼线,所以每一个动作席宴清都尤为谨慎。 在御书房内的每一分每一秒等待,席宴清都像是被架在文火上慢烤,煎熬无比。就连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循环播放即将到来的画面:便宜老爹的考问、堆积如山的奏章、无休止的帝王心术讲座……一想到这些,席宴清都感觉自己有点犯困了。 而且昨天晚上喝的那一杯倒的酒,在这紧张的环境下,席宴清头晕乎晕乎的,感觉它又隐隐的有些发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可能是一炷香,也有可能是半个世纪…… 御书房侧门终于传来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隋王帝一身常服,但眉宇间依旧带着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度,大步向前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鹰,显然刚才处理的紧急军务并未让他感到疲惫,反而像热了身。 “来了?” 隋王帝的目光扫过站得笔直的席宴清,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席宴清连忙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嗯,免礼。” 隋王帝径直走到御案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翻开,头也不抬地道:“昨夜…睡得可好?精神可养足了?” 这话问得意味深长,就像是一眼就看透了眼前的席宴清不在状态一样。 席宴清心头一凛,强作镇定:“回父皇,儿臣精神……尚可。” “尚可?” 隋王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他,“孤看你眼底发青,脚步虚浮,怕是一杯倒的后劲儿还没散吧?年纪轻轻,不知节制!” 席宴清:“……” 果然,整个皇宫内都是皇帝的情报网。 被皇帝无情的拆穿后,席宴清尴尬一笑,道:“儿臣知错。” “知错就好。” 隋王帝对于这点也没深究。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敲打敲打便好。 “坐过来。今日起,孤批阅奏章,你就在边上看着、学着。”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指了指御案左侧堆得更高的一摞奏章,语气不容置疑: “今日便从……这些开始。” “???” 席宴清看了一眼,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不好意思,你是说面前这个比他人还高的奏折是要今天全部看完吗? 第50章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见身边迟迟没有动静,隋王帝从奏折中分出一抹心神出来抬头,瞧见的就是席宴清还傻站在原地。 皇帝沉声开口,头往边上位置上看了一眼,意思显而易见。 席宴清硬着头皮在皇帝的注意下,走到御案旁特设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下,这个位置比皇帝矮一截,视线却正好能跟上面那堆奏折对上。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面对军国大事、民生疾苦、甚至是弹劾攻讦的心理准备。 然而,当隋王帝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奏折,展开,用他那威严的嗓音念出内容时,席宴清直接冒出三个问号,差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臣,江南道巡抚李德胜,恭请圣躬万安。陛下龙体康泰,乃万民之福,社稷之幸。近日江南风和日丽,稻谷长势喜人,皆赖陛下洪福庇佑……” 隋王帝面无表情地念完,然后拿起朱笔,在末尾批了一个字:“安”。 放下这本,又拿起下一本: “臣,西北边军副将王铁柱,叩请陛下圣安。陛下日理万机,定要保重龙体。边关将士感念陛下恩德,日夜操练,不敢懈怠,边境安泰……” 批:“知”。 再下一本: “臣,礼部侍郎张清远,诚惶诚恐恭请圣安。陛下……” 批:“阅”。 席宴清:“……” 他眼睁睁地看着隋王帝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速度堪比厂里的流水线一本接一本地拿起奏折,随意的扫一眼开头,基本全是“恭请圣安”、“陛下洪福齐天”、“托陛下鸿福,XX安泰”之类的车轱辘话,然后拿起朱笔,行云流水地批下“安”、“知”、“阅”、“孤安”……等等,不超过三个字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御批。 席宴清嘴角抽了抽。 这……这就是所谓的接触朝堂核心之事?这就是需要他看着、学着的治国理政?! 席宴清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诞感涌上心头,感觉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跟他前世处理那些格式化的日常报告有什么区别?!不,区别还是有的,至少那些报告还带点分析! 而面前的这些奏折,除了开头名字官职不同,这里面的内容就跟复制粘贴有什么区别?耗费人力物力快马加鞭送进京,就为了说一句“皇上您吃了吗?我这儿天气挺好”?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请安折子,再想想它们在来京路上要消耗的资源,席宴清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在疯狂吐槽: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资源浪费!有这功夫多种两亩地不好吗?! 批了大约十几本千篇一律的请安折子后,隋王帝似乎也觉得有些乏味无趣。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目光转向旁边表情有些呆滞的席宴清,开口询问: “看明白了吗?” “……儿臣,也该看明白了。”席宴清艰难地点头。看明白了这些大臣们有多闲,以及批阅这些玩意儿有多无聊。 “嗯。”隋王帝似乎对他的悟性还算满意,他随手从那堆小山里划拉出大约三分之一,推到席宴清面前的一小片地方上,语气不容置疑:“那好,这些你来批。” 席宴清:“……” ??? 这种批这种毫无营养的请安折…能拒绝吗? 他不想他这宝贵的时间全浪费在这上面。 看着眼前那堆起来也有半尺高的奏折,席宴清只觉得两眼一黑、头皮发麻。倒不是他批不好,而是……这活儿也太……太侮辱智商了吧?! 隋王帝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抗拒,自顾自地说道:“批阅奏章,首要便是观其要旨,明其用意。此类请安折,虽内容空洞,却也是臣子表达忠心的途径,不可轻忽,亦不必耗费过多精力。你只需依例批‘安’、‘知’、‘阅’等字即可,字迹需工整,不可潦草。” 见席宴清还没回话,皇帝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你就当是练字了。” 席宴清:“……” 用朱批练字?!是认真的吗? 席宴清有些难绷,但看着皇帝那“还不快动手”的眼神,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行吧,练字就练字吧,总比听帝王心术讲座强,那才是真正的犯困。 他拿起那杆沉甸甸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朱笔,蘸饱了鲜红如血的朱砂,席宴清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本奏折。 果然,开头又是:“臣,XX知府XXX,诚惶诚恐恭请圣躬万安……” 席宴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他屏气凝神,努力回忆着刚才皇帝批阅时的字体,然后在皇帝的注视下手腕悬空,极其认真、极其缓慢地,在奏折末尾的空白处,落下了一个方方正正、力透纸背、饱含着……无奈和敷衍的—— “阅。” 嗯,工整是够工整了,就是透着一股子“已读不回”的冷漠感。 他放下这本,拿起下一本,扫一眼:“臣,XX县令XXX,恭祝陛下万福金安……” 提笔,落字: “知。” 再下一本:“陛下洪福齐天,泽被苍生,臣……” “安。” …… 席宴清——一个莫得感情的朱批机器人,直接把这工作干成流水线了。 一本接一本地处理着这些垃圾邮件。 他越批越顺手,速度也越来越快,字迹也从最初的刻意模仿,逐渐带上了点他自己特有的、略显清冷的风格,但核心内容始终不变:阅、知、安。 偶尔遇到一个文采斐然、辞藻华丽、写了整整三页纸只为请安的“人才”,他也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批下一个硕大的“阅!”。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种“孤知道了,你闭嘴吧!”的那种冷漠感。 你说你有这种才华干什么不好,你用来夸人? 甚至席宴清批累了,他会忍不住面无表情想这玩意儿是不是这老东西不想批,故意扔给他批的。 找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隋王帝一边处理着自己手头真正重要的奏章,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席宴清。看着他由最初的僵硬,到逐渐麻木,再到后来隐隐透出一种“快点批完收工”的急切,以及那朱批中毫不掩饰的、对请安折的嫌弃。 隋王帝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可算是把那些烫手山芋给丢弃了。 但这虽然批的是最没营养的东西,但这手字,这定力,这效率,还有那看似冷漠实则精准的处理方式,无一不代表着席宴清他自己本身的性格。 隋王帝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看着席宴清奋笔疾书的侧影,眼神深邃。 这千古一帝的苗子,或许可以先用垃圾奏折磨磨性子? 第51章 天幕再现!! 说好下一见面的天幕迟迟都没有出现。 但是大伙们对天幕这件事早已成习惯,只是会在闲暇时间偶尔抬头望上一眼。 而席宴清则是不一样了。 每次下完朝之后都会被太监精准的逮捕,然后被抓到御书房内批阅奏折。 但也不是一连三天都是在皇帝面前当流水线工人,皇帝也在慢慢的将自己手中的一些重要的奏折拿给席宴清看,甚至有时还会询问一下席宴清的意见。 席宴清不知道的是他的回答往往简洁、务实,甚至带着点“高效解决问题”的冷漠,缺乏华丽的辞藻和帝王心术的弯弯绕绕,却总能切中要害,让隋王帝眼中精光一闪。 两人聊到兴起时,隋王帝也会拉着席宴清讲述当皇帝的心得,这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席宴清培养成下一个继承人了! 例如从“如何平衡朝中派系,使其相互制衡而非相互倾轧”,到“边关将领的恩威并施之道,既要用其勇,亦要防其骄”;从“国库钱粮,开源节流孰轻孰重?”,到“天灾人祸时,帝王当以何姿态示人,方能安民心、定国本?”等等等等…… 隋王帝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结合自身数十载帝王生涯的实例,恨不得将毕生所学一股脑儿灌进席宴清的脑子里。 · 这天早朝甫一结束。 沉闷的议政氛围尚未完全散去,异变陡生! 殿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暗沉,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深邃、神秘、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玄色迅速铺展开来。 紧接着,那熟悉而震撼的流光异彩如同泼墨般在天穹之上奔涌、汇聚,交织成宏大而变幻莫测的瑰丽图景! “天幕!是天幕再现了!” 殿外值守的禁卫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瞬间点燃了整个皇宫的紧张气氛。 隋王帝霍然从龙椅上站起,眼神内带着诧异,三天毫无动静的天幕再次发生异象?!! 瞧见底下殿内因惊变而起的骚动,皇帝沉声开口,压下这朝堂之上的杂乱: “肃静!神迹再现,此乃天意示警,亦或预示!百官听旨——即刻随孤移驾御花园,共观神谕!不得延误!” 圣谕如雷,群臣凛然。 原本准备散去的朝臣们立刻整肃衣冠,带着各种复杂的心情,紧随帝王銮驾,三两结伴而行似的涌向那已成为“神迹观测点”的御花园。 席宴清混在人群中,心头同样震动。天幕你终于来了! 你再不出现,这便宜老爹真把我当黑奴整了! 他眼前瞬间闪过噩梦般的画面: 1、鸡没叫就得爬起来上早朝! 2、下朝就被精准“逮捕”到御书房! 3、面对堆积如山、内容空洞得令人发指的请安奏折,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机械地批着“阅”、“知”、“安”! 4、被迫听便宜老爹滔滔不绝的“帝王心得”讲座,脑子被灌得嗡嗡作响! 5、偶尔还得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分心分析那些民生、吏治问题! …… 席宴清内心泪流满面,他感觉灵魂都染上了一股挥之不去的班味! 前世在执行高危任务都没这么心累过!他现在积攒的怨气,别说养活十个邪剑仙,感觉能直接催生出一个灭世级的大魔王! 怪不得有人当上皇帝了之后,性格就跟有暴躁症似的,动不动就砍人。 此刻,他终于悟了!——原来是长期缺觉加007无休给逼疯的! 顺着人流走人实在是太多了,席宴清不得不找一条人较少的宫道走,但人还没来得及过去,就被抢先一步给拦下了。 “十三弟好本事啊!” 来人是七皇子席越,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阴阳怪气的对着席宴清开口,他已经看不惯这个老十三好几天了。 但是他一下朝就被拉去了御书房,一直没有机会拦下他,现在天幕有了动静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一身华贵的皇子常服,身姿挺拔,面容也算俊朗,但因为想着急拦下席宴清面部扭曲,硬生生的破坏了那份贵气。 而在席越身后,太子、三皇子等几人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同席越一起拦在席宴清面前,显然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 “几日不见,架子倒是端得越发足了?连条清净路都不屑与我们这些凡俗兄弟同走了?” 这句话在相对安静的宫道上显得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周围几个同样想抄近路的官员和内侍的注意。他们脚步一顿,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围观,却都悄悄放缓了速度,竖起了耳朵。 席宴清脚步被迫钉在原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紧,但连日的御书房特训已让他修炼出近乎本能的平静面具:“七皇兄言重了。只是人多拥挤,想寻条近路,不敢延误父皇旨意。” “啧啧啧。”席越像是没听见他的解释,自顾自的开口,“几日不见,十三弟这气度…果然是不一样了!瞧瞧这身板,这气色…”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跟在父皇身边批阅奏折、聆听圣训,这储君的待遇,就是养人啊!” 席宴清嘴角一抽,这明摆着就是席越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旁的太子听到这话,袖中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捏得发白,颈侧青筋都微微凸起。 帮父皇批阅奏章,这本是他作为储君的特权和职责!如今被天幕和父皇亲手剥夺,转交给了这个闲散的十三弟,这份落差和羞辱,如同钝刀子割肉!席越这话,简直是往他心口最痛处又狠狠捅了一刀! “七皇兄说笑了。” 席宴清语气平淡,试图绕过他,“父皇有旨,命百官即刻前往御花园观礼,不敢延误。” “哎?”三皇子席执用折扇拦住席宴清的路,上下打量了一眼席宴清,开口道:“十三弟何必着急?天幕既现,自有定数,不差这一时半刻。倒是为兄观你三日不见,眉宇间似有风霜之色,却也…隐隐透着一股沉稳干练之气?看来父皇的悉心教导,果然让十三弟…脱胎换骨,成长良多啊?” 跟在后面的十二皇子席青瑞,完全没感受到这暗流涌动的交锋,他一脸真诚地发出灵魂拷问: “十三弟,皇兄只想问一句,你前途一片光明,半夜真的睡的着吗?” 席宴清被他们拦下,想起了自己这几天批不完的折子,听不完的训,鸡没起就得起,狗睡了还不能睡!打工人的怨气直冲天灵盖,嘴角甚至扯出了一抹堪称“核善”的微笑,直言: “怎么?睡不睡得着另说,但皇兄们肯定睡的很香吧?毕竟你们前途一片黑暗啊!” 黑脸的皇子们:“…………” 偷听的大臣们:“…………” 第52章 玄武门对狙 死一般的寂静! 在席宴清这两句话说出口后。 整个宫道上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那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官员和内侍,全都瞬间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十三皇子简直太…太敢说了!这两句话的杀伤力未免也太足了吧! 官员们仿佛都能闻见这周围满满的火药味儿了! 太子席容的脸色由沉郁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惨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那句前途一片黑暗…精准地捅进了他最恐惧的深渊!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七皇子席越一愣表情彻底僵住,随即被暴怒取代,他双目赤红,指着席宴清:“你…你放肆!席宴清!你竟敢…!” 三皇子席执脸上的温润笑容终于彻底消失,折扇“咔”地一声被他捏得死紧,指节泛白,眼神阴沉得可怕。他这个十三弟的嘴,可真是一把利器啊! 十二皇子席青瑞则完全懵了,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席宴清,似乎还没消化完那句前途黑暗的含义。 “诸位殿下!” 一个尖细而急促的声音如同救扬信号般响起。皇帝身边的张内侍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宫道尽头,他额角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小跑寻来。“陛下已在御花园久候!天幕异象已趋稳定,神谕将现!请诸位殿下即刻移步!不得再耽搁了!” 张内侍的出现,带着不容置疑的皇权威压,瞬间打破了这凝固而危险的僵局。 席越的狠话被堵在喉咙里,只能狠狠地剜了席宴清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咆哮:“…哼!走着瞧!” 随后猛地一甩袖,带着冲天怒火率先冲了出去。 太子席承乾深深地看了席宴清一眼,那眼神中藏着复杂,他抿紧苍白的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三皇子席执看了一眼席宴清,眼神晦暗不明,嘴角重新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用折扇点了点掌心,不发一言地跟着转身离去。 十二皇子席青瑞挠了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对着席宴清小声嘟囔了一句:“十三弟…你嘴也太毒了吧!” 说完,不敢再和这个装了管制刀具的十三弟搭话,赶紧追着兄长们跑了。 席宴清看着空荡的道路,终于能喘口气了。 随后也跟着太监,去到了御花园内。 · 席宴清刚坐在位置上 只见天空中奔涌的流光骤然一凝! 所有的色彩、线条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收束、固定,最终勾勒出一张清晰无比、带着夸张笑容的年轻脸庞! 【HI HI HI,各尊敬的粉丝朋友们大家好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已经快好几年不见了,大伙有没有想我啊!】 天空中,流光闪烁,那张笑容满面的人脸显然就是之前那位号称自己是主播的程言。 【主播下播后可没闲着,特意熬夜去找了资料,为的就是把接下来要讲的历史给讲明白,争取不犯太大的错误,怎么样?主播是不是很敬业!】 【废话主播也不多说了,咱们就接着之前的故事讲,宸王出逃后碰见被压榨的百姓们,心中不忍终于生起了谋反的心思!】 【要我说还是造反晚了,就应该他那老爹一死,直接跟那群争夺嫡位的皇子们来一手玄武门对狙,谁赢了谁当皇帝,也免了百姓之苦!】 虽然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听过好几遍了。 但这种话不管再听多少遍都会让人傻眼的程度!这天幕之人实在是太口直心快了! 不过…神迹之人口中说的玄武门对狙是什么?大臣们不懂,但是不影响他们知道这玩意儿要是真上演了,绝对是一个流传历史的画面。 史书上兄弟喋血、骨肉相残的惨烈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这天幕之神…是在教唆皇子们自相残杀?!还说得如此轻松愉快、理直气壮! 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颠覆伦常!官臣们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毁灭性冲击! 整个御花园陷入一种死寂般的诡异氛围。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建议震得魂飞天外! 他们心惊胆战地瞄向上位的隋王帝,见皇帝虽然面沉如水,但并未立刻发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的惊涛骇浪却久久无法平息。 程言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他自顾自地话锋一转: 【不过嘛,要是真这么干了,那显然不是咱们宸王殿下席宴清的作风!当然,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在这路途中碰到那么多有才华的能人异士了!比如接下来我们要讲的第一位——】 说着,程言故意卖了个关子,天空中流光再次变幻,似乎要勾勒出新的画面。 【OK,咱们废话就不多说了,直接进入正题!现在咱们讲,宸王出逃后,是如何与改变他命运的第一位关键人物,那位传奇的、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官相遇的!准备好瓜子板凳,精彩故事马上开始!】 话音刚落,御花园内的人皆是精神抖擞,聚精会神的看着天幕之上的人。 天幕底下的百姓全都放下手中的人农活,统一抬头望向天空,脸上都带着接下来要讲女官的好奇之色。 天幕之上,流光终于稳定,开始清晰地呈现出一幅动态的画面: 【崎岖的山道上,一个风尘仆仆却难掩清贵气质的青年身影正警惕地前行,远处是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破败村庄,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和衙役凶恶的呵斥声……】 这幅画面开始。 天幕之下,从九五至尊到贩夫走卒,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片决定未来走向的神迹画面。 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扬的、被神迹称为改变命运的传奇女官。 第53章 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能找悬崖峭壁走吧 【可宸王已死,席宴清显然是不能以自己的面孔现世,只能乔装打扮暂时以假身份示人。】 天幕外,程言的画外音响起,开始了解说。 【画面中,简陋的马车在荒凉的官道上猛地停住,车帘掀开,露出席宴清那双写满震惊、愤怒与不忍的清澈眼眸,远处是凋敝的村庄和面黄肌瘦的流民。马车缓缓调头,车轮碾过枯草,扬起一片绝望的尘埃,朝着来时的方向,也是更危险的核心区域驶去。 在路上,席宴清仔细地调整着自己的伪装。他用深褐色的草药汁液加深了肤色,用炭笔将原本清秀的眉毛描得粗黑浓重,甚至在颧骨和下颌处巧妙地添了几道用特殊胶泥做出的、近乎逼真的细小疤痕。原本那张清俊矜贵的脸,此刻变得黝黑、粗糙,带着一股饱经风霜的底层小民气息,只有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偶尔闪过的锐利光芒,依稀能窥见昔日皇子的影子。 他现在这般模样,是怎么都不适合用席宴清这个名字了,只能取一个新的名字,而“林清”这个名字…则是席宴清对外的假名,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走商名字。 画面聚焦回崎岖险峻、林木茂密的山道。 马车停在稍稍往里一点的小道上,大半得车影都被路上的树木给遮掩住了。 不仔细瞧很难发现有一个马车,而席宴清他们几人正在旁边稍作休息。 “主子,这边!这边有个小道!” 突然,竹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森林中回荡,里面带着压抑的兴奋,他奋力拨开一丛挂满倒刺、极其碍事的低矮灌木,手臂不可避免地被划出几道新的血痕,他的兴奋大于手臂上划出来的伤,对手臂上的伤浑然不觉。 竹风指着荆棘缝隙后露出的陡峭山壁,扭头望向马车边上闭目养神的席宴清开口,“您看!藏在下面!好像是采药人踩出来的野径!” 席宴清闻言,立刻睁开眼睛,疾步向竹风方向奔去,锐利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穿透枝叶缝隙。正对下方陡峭的山壁上,一条被藤蔓和苔藓半掩的狭窄石缝如同大地的裂痕,蜿蜒向下。 那石缝角度刁钻,极其隐蔽,若非竹风误打误撞摸索到了,这个小道怕是很难发现! 下方的石缝尽头隐约可见一条更宽阔些、但显然人迹罕至的崎岖山谷小径,延伸向山脚,席宴清顺着那条小道远远望去,越看越觉得有些惊讶。 这偶然被竹风发现的小道,如果顺着这已经被人踩出来的路一直走的话……似乎能避开前方那个盘查森严的官道关卡,直插山脚城镇的后巷! 竹风激动地压低声音:“主子!这条路!看方向能直接绕过关卡,插到镇子后面!至少能省下半个时辰!还不用冒险过关!” 席宴清凝视着那条险峻的“生路”,眉头紧锁,脑海中迅速分析着权衡利弊。伪装过关风险极大,他现在虽已经简单的伪装了一下,但是风险还是有的,如果被官兵认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面前的这条小道虽然险恶,却能直抵目标,还能……节省更多的宝贵时间! 时间!对!时间不能耽搁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百姓在苦难中煎熬! 他眼中瞬间闪过沿途所见:枯槁的老人抱着饿死的孩子无声恸哭;被衙役鞭打得皮开肉绽仍苦苦哀求的农人绝望眼神……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也瞬间烧掉了所有犹豫! 席宴清脑海中的天秤往一边倾斜,眼神越来越坚定。】 “这条路…他不会是想在这条路上走吧!”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失声惊呼,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着天幕上那狭窄湿滑、近乎垂直的石缝。 这声惊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肃穆的御花园内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天幕底下的人大惊,皆是不敢置信的揉揉自己的眼睛,望向天幕画面上那条不算道路的小道。 这哪是小道啊!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悬崖峭壁! 往上面走,跟寻死又有何区别。 “宸王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就算是着急百姓,那也不能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啊!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大的本钱!”有大臣惋惜的摇摇头,那条路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能走的。这宸王怕不是着急的失心疯了? “正是此理!” 旁边一位文官抚须摇头,脸上满是惋惜和不赞同,“宸王殿下心系百姓,拳拳之心天地可鉴!然则…欲成大事,必先保全己身!此乃根本之道!为省区区半个时辰,竟要冒此奇险?何其不智!何其…鲁莽!” “张大人所言极是!” 上一位说完,立刻就有人附和,“大道虽慢,关卡虽严,但胜在稳妥!” “以宸王殿下的易容手段,只要谨慎应对,未必不能蒙混过关。退一万步来讲,即便被识破,搏杀突围,也尚有一线生机!可走那绝壁小道…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这…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这位大臣的分析听起来颇为理性,引得一众惜命保身的官员纷纷点头。 “就是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在这两条路上犹豫,如果是我,犹豫都不带一下的直接选大道走,这条小道…如果手脚上没有点功夫,还真走不了!” 大臣们在御花园内,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就在这几乎一面倒的质疑声中,一个沉稳却带着明显不赞同的声音响起,直接压过了嘈杂的议论: “迂腐之见!何其短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刑部侍郎李大人李兴林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神情。他环视一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同僚!你们只看到那石缝险峻,便断言宸王殿下是寻死,是鲁莽?可你们可曾想过——” 他猛地抬手,指向天幕上席宴清刚刚离开的那条官道方向,语气陡然加重: “那看似稳妥的官道大路,对此刻的宸王殿下而言,才是真正的十面埋伏,死路一条!” 此话一出,满扬皆惊!连高踞龙椅的隋王帝都微微抬眸,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李兴林身上。 李兴林无视众人惊愕的目光,语速加快,条理清晰地剖析:“虽说宸王已死这件事已经传开,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会以为戾帝只是简单的相信吗?如果戾帝猜出了宸王是假死,你们觉得戾帝会放过吗?” “那时这官道之上,驿馆之间,甚至这山林外围,必然是处处遍布暗哨眼线!宸王殿下即便易容精妙,但身形、气质、身边带着受伤的侍从,这些都是难以完全遮掩的破绽!在官道上,他们就是活靶子!随时可能被经验丰富的暗探识破,届时才是真正的插翅难飞!” “其二,关卡之危!诸位以为,那盘查森严的关卡,仅仅是看脸吗?” 李兴林冷笑一声,“画像悬赏、路引严查、随身物品搜查,甚至可能还有熟识宫中之人坐镇!殿下身份何等敏感?只要有一丝疑虑,守关兵卒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伪装过关?谈何容易!一旦被缠住,追兵瞬息即至,同样是死局!” “其三,也是尔等最忽视的一点——时间!” 李兴林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力量,目光扫过那些刚才还在大谈惜命要紧的同僚。 “你们口口声声保全己身,可曾想过那些在苛政暴吏下苦苦挣扎、每一刻都有人倒毙的百姓?!宸王殿下调头返回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争分夺秒!是为了早一刻去阻止、去改变!大道绕行,关卡耽搁,耗费的时间岂止半个时辰?那是以无数百姓的性命为代价的拖延!”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投向天幕上那条险峻的石缝小径,眼神中竟带上了一丝钦佩: “反观这条险径!它隐蔽!看模样便知鲜少有人知,追兵的眼线几乎不可能覆盖至此!它能避开最危险的关卡,直插目标腹地!省下的不仅是半个时辰,更是避开了无数明枪暗箭!宸王殿下选择此路,看似冒险,实则是于绝境中洞察生机,于危局中选择了最有可能达成目标、且相对更出其不意的路径!” “这非但不是鲁莽,反而是大智大勇,是真正将百姓疾苦置于自身安危之上的决断!诸位只道其险,焉知其智?只道惜命,可曾想过何为真正的‘本’?!” 李兴林这番掷地有声、鞭辟入里的分析,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御花园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少刚才激烈反对的大臣脸上露出了沉思、恍然甚至羞愧的神色。 他们只看到了表面的凶险,却忽略了官道上更致命的杀机,更忽略了席宴清选择背后那沉甸甸的、以命相搏也要抢时间的责任与急迫! 隋王帝摩挲着玉扳指,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子,最后落在李兴林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这位李大人倒是看得透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