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怪物世界修仙》 第1章 民国戏伶1 血色月光笼罩着整座古宅,青砖地面上凝结着黏稠的蓝色液体。 周景明听到走廊尽头传来“咔嗒、咔嗒”的地板摩擦声时,立刻按住了同伴的肩膀。他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不是普通的血腥,而是带着某种腐烂的甜腻。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匕首已经从口袋滑入掌心。 走廊尽头,一个扭曲的身影正以反关节姿势爬行,被血浸透的白色戏服拖在地上,发出湿漉漉的摩擦声。当它抬头时:整张脸都布满鳞片,面部中间裂开的一个圆孔往外滴落着蓝色液体,在地面腐蚀出“滋滋”白烟。 “卧槽……”赵小刀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这是什么怪物?” “别直视它!”周景明额头不禁渗出冷汗。 作为经历过七个副本的老玩家,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副本似乎正在变异,而他们可能要成为第一批祭品。 “咔嗒。” 那东西突然停住了。布满鳞片的脸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鳞片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两排锯齿状的尖牙。 “跑!”周景明猛地推开赵小刀,同时掷出一颗可以使怪物短暂停止行动的闪光弹。 刺目的白光中,他瞥见走廊另一侧站着一个人影——一个浑身是血的古装女子,正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后面还有一只!”周景明的心沉到谷底。 夜风掀起她散乱的长发,露出七窍流血的面容:她的眼角正缓缓渗出血丝,如同两行血泪划过青白的面颊;鼻孔下挂着两道暗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鼻孔下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嘴角却还在不断溢出鲜血,在下巴拉出长长的血线;耳垂处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赵小刀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那个古装女子身上虽然没有明显地怪物特征,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竟然闪烁着紫色的电光。 【一刻钟前·修仙世界·雷劫深处】 玄云山的山巅,罡风猎猎,将沈瓷的衣角吹的散乱,破碎的衣袍随风而动。 她单膝跪地,青丝散乱,唇边溢出一缕血痕。 她已成功凭借自身力量抗住了九道天雷,衣袍虽然破碎,但她眼底仍燃着不服输的灼灼火光。 她的元神环绕着雷电的光芒,神识也越发凝练强大。 八百年苦修,此刻终于迎来最后一场雷劫——飞升劫。 渡过这一劫,她就有希望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她抬头望天,劫云本该散去,可此刻—— 苍穹之上,漩涡骤现。 紫黑色的雷光如同活物般在空中扭曲,云层中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闪电,仿佛组成了什么文字,像是古老的诅咒。 “这不是天劫……”沈瓷瞳孔缩紧,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这是——天罚!” 第十道雷霆轰然劈落! 那道雷电粗如山岳,紫黑电光中裹挟着刺目猩红,所过之处空间崩裂,七十二道防护大阵如薄纸般粉碎。 “噗——!” 雷电贯体,沈瓷喷出一口鲜血,意识溃散的最后一刻,她恍惚看见—— 雷光深处,有一双冰冷的眼睛。 ——那绝非人类应有的眼神,更像是某种高高在上的存在,正冷漠地审视着蝼蚁般的生命。 …… “嘀嗒。” 充满血腥味的血珠从下巴滴落,溅在青石板上。 沈瓷猛地睁开眼!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每一寸经脉都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刚刚发生的事立刻浮现在脑海中,她颤抖着内视丹田,心脏骤然一沉—— “八百年苦修……”她死死攥紧染血的衣襟,喉间控制不住的涌上腥甜,“竟被一道雷……毁于一旦?” “不对……这是……” 甜腻腐朽的血腥味涌入鼻腔。沈瓷这才注意到周遭景象:雕梁画栋的徽派古宅笼罩在惨绿烛光中,飞檐上的脊兽在月光下投出恐怖剪影。 “周哥!Boss刷新了!这副本不是民国本吗?怎么混进个穿汉服的?” 现代汉语。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沈瓷僵硬地转动脖颈,百年未用的面部肌肉扯出一个诡异微笑。 她回来了?虽然身体像是被千刀万剐过…… 八百年前那个加班夜,一道惊雷把她劈进修真界。如今飞升失败,却阴差阳错回到现代了。 “小心。”灰衣男子死死盯着她,“她没触发怪物感应……可能是特殊机制怪。” 沈瓷眉头微蹙,刚想要开口,脑海中突然响起机械音: 【检测到异常个体……绑定失败】 【强制接入中……校验失败】 【第3次尝试……】 ……挺坚持,失败了再来是吧。 感受到有外来力量试图侵入自己的神识,沈瓷暗自冷笑。虽然修为大跌,神识也被限制在了筑基范围,但她的精神力根本上是渡劫期水准。她故意放松精神防御,任由系统连接。 【绑定成功】 【信息识别中……玩家……!^#$T$#*P……NPC……??7@*!*&#?】 脑海中出现了一段奇怪的机械音,仿佛陷入了卡顿。 【识别成功,异常个体为玩家/NPC 沈瓷眼前浮现半透明光幕: 【欢迎来到惊悚轮回】 【玩家姓名:沈瓷(异常状态)】 【玩家ID:13568】 【玩家角色:督军的客人】 【体力值:5%】 【SAN值:100%】 【D级副本:民国戏伶(变异中)】 玩家姓名下面还有一行灰暗的字 【NPC:???】 “她手上有玩家手环!”眼镜男瞥见对方长袖下若隐若现的手环,低声惊呼。 冲锋衣男子——周景明的匕首仍横在胸前:“你是玩家?” “是。”沈瓷点头,余光扫过光幕上的信息。 惊悚轮回?副本评级?这些游戏术语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两人似乎看不见她面前的光幕。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难道她是什么天选之子吗?每次都能碰上穿越这种离奇bug?沈瓷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啊啊啊——!!” 接着是□□被撕裂的声音。 “子时到了!”赵小刀浑身发抖,“那些怪物要开始猎食了!” 周景明一把抓住沈瓷的手腕:“先跟我们走!” 沈瓷本想挣脱,却发现体内灵力紊乱,暂时使不出法术。 被拽着奔跑时,她余光瞥见转角处趴着一只人形怪物: 那东西的背部裂开,伸出六条活动的触手,正在撕扯一具尸体。 更令她在意的是,那怪物身上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后院古井旁,三人暂时安全。 赵小刀瘫坐在古井边,眼镜片上全是汗渍,胸口剧烈起伏。 周景明点开了手环,眉头紧锁,“副本开始异变了。” 沈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雷劫的痕迹:“你们说的‘副本’是什么?” “你是新人?”赵小刀瞪大眼睛,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细,“你是怎么被选中的?” 沈瓷:……她也很想知道啊。“睁眼就在这里了。” “我们在《惊悚轮回》的副本当中,这是D级副本《民国戏伶》。你用你的手环下滑可以查看具体副本信息。”周景明冷冷地解释。 沈瓷轻触手腕上的透明手环,光幕再次展开。她最下方依旧显示着【D级副本:民国戏伶(变异中)】。 沈瓷试下滑动了一下手环,果然显示了具体的信息: 【民国十七年,梨园名伶白月棠在这栋宅院离奇死亡】 【主线任务:存活3天】 【倒计时:2天12小时3分53秒】 沈瓷试着回忆八百年前的游戏相关记忆……一无所获。她决定直接询问:“任务失败会怎样?完成了又会怎样?” “完不成,”周景明的声音沉重,“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副本的一部分。”他顿了顿,“完成了可以获得积分,延长下次进入的间隔时间。” “记住,”他冷冷地补充,“回到现实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里的事,否则你会立刻被游戏抹杀。” 沈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个所谓的“惊悚轮回”系统,比她最初想象的还要复杂。尤其是那些带有灵力波动的怪物…… “你进来前是在拍戏吗?”赵小刀忍不住问道,指了指她的古装。 “差不多。”沈瓷敷衍地回答,突然感知到古井深处传来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井里有东西。” 周景明立刻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听力好。” 话音刚落,就看见四肢关节反折、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鱼鳞的怪物从井里逆着爬了出来。它的身体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每移动一下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周哥,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赵小刀的声音发颤。 他只是看了眼这个怪物,就被提示SAN值下降了5%。 “不能确定,千万不要看,它有很强的污染性!”周景明谨慎地将匕首抵在胸前——这是他从之前副本里获得的道具,刺到怪物之后可以定住怪物10分钟。 机械音突然在几人耳边响起: 【叮——副本升级】 【A级副本:民国戏伶】 【主线任务更新: 1. 寻找白月棠死亡真相 2. 重现白月棠最后一场演出】 【支线任务:获得白月棠心爱之物】 第2章 民国戏伶2 “不好。” 机械音炸响的刹那,周景明的血液几乎凝固。论坛里那些被标为“都市传说”的帖子疯狂闪过脑海——跨级异变,存活率不足10%。 当然,也存在例外。如果运气好能遇见《惊悚轮回》排行榜第一的白鸦,那恭喜你,存活率高达90%。 “小心!” 怪物扭曲的躯体骤然翻转,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布满鳞片的脸咧开血盆大口,朝三人扑来! 赵小刀踉跄着往侧边翻滚,周景明咬牙挥出匕首——可怪物反折的手臂如蛇般缠上他的手腕,猛地一甩! 匕首脱手飞出! 电光火石间,一道残影掠过。 沈瓷身形快如闪电,五指一扣,精准接住下坠的刀刃,反手一刺! “噗嗤!” 匕首贯穿怪物眉心。怪物身形一滞,狰狞的尖牙距离周景明的咽喉仅剩五厘米,腐臭的涎液滴落在他颈侧,灼烧出细微的白烟。 周景明呼吸凝滞,瞳孔一缩——沈瓷的动作快得不像普通玩家。 “走。”沈瓷抽回匕首,黏稠的黑血顺着刃尖滴落,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洞。 周景明咽下惊疑,拽起瘫软的赵小刀快步离开。 她无声跟上二人,指尖摩挲着匕首上残留的灵力波动,若有所思。 ——方才接触的瞬间,怪物体内的灵力竟毫无阻滞地流入她干涸的经脉。这绝非巧合。 这个所谓的《惊悚轮回》,与修真界,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人仓促躲进一间厢房,用沉重的红木衣柜堵住木门。 周景明额角沁出冷汗:“今天才是第一天,只要不触发死亡条件……今晚应该是不会有其他危险再出现了。” “刚才……多谢。”他生硬地道谢,目光却警惕地打量着沈瓷染血的广袖。 沈瓷盘坐在窗棂投下的月光中:“礼尚往来。” 她指尖无意识地在膝头画着聚灵阵,稀薄的灵气如涓涓细流渗入经脉,却引发更剧烈的刺痛。 这副躯体,布满裂痕。 “介绍一下,我是周景明,他是赵小刀。”周景明率先自我介绍。 “沈瓷。”沈瓷朝着二人轻点了一下头。 “我们轮着守夜,都找机会休息一下,明天白天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周景明是在场参与副本最多的人,按照以往的经验,最大限度地保存三人的体力,“我先守着,你们睡,2小时后小刀来换我。” “不用,我守整夜。” “不——”周景明和赵小刀正要反对,却在触及她眼神的瞬间噤声。某种源自本能的战栗席卷全身,连骨髓都在叫嚣着“服从”。 沈瓷闭目调息,神识却笼罩着门外。 这个所谓的《惊悚轮回》,处处透露着诡异。 她虽目前修为被削弱至筑基,神识也被局限在筑基,但总归是渡劫期的精神力底蕴。可她的神识目前只能向外两米,甚至无法穿透实心墙壁。 她回想着刚刚所遇到的怪物,她在修真界八百年,从不曾遇到这样的存在,这不只是外表上的诡异,连看到这样的怪物都会对精神产生创伤——虽然这样的创伤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她尝试召唤本命剑,却只换来丹田一阵绞痛。芥子空间也如同被封印,八百年的积累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窗外的血月渐渐西沉,而沈瓷指节发白。 她明白,要揭开真相,必须先恢复实力。 血色月光渐渐褪去,窗外泛起灰蒙蒙的天光。 沈瓷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紫芒一闪而逝。经过一夜调息,她体内紊乱的灵力终于趋于平稳,只是经脉中仍不时传来细密的刺痛。 厢房内,周景明和赵小刀相继醒来。 明明是天已经大亮,厢房外却不见明亮的光线,只有浓稠的灰雾笼罩着飞檐翘角,将整座建筑浸泡在诡异的寂静中。 沈瓷一抬头,就看见赵小刀欲言又止地偷瞄着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沈瓷:“有事?”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赵小刀憋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你这样走在副本里,实在……呃……有点吓人” 沈瓷这才想起自己还保持着七窍流血的模样。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衫,广袖上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昨夜情急之下,她确实忘了清理自己这副骇人的外表。 但是。 “我没有其他衣物。”她语气平淡之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芥子空间依旧被某种力量封锁,她所有的衣服都被困在其中。 她走向院中的池塘,水面倒映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简单用池塘里的水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痕,再次抬起头时,赵小刀看得呆住了,周景明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晨光中,面容清冷如霜。她的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眉如远山含黛,眼若寒潭映月,鼻梁高挺而秀气;唇色极淡,微微透着粉。而她的眼睛格外摄人心魄——漆黑的瞳孔深处隐隐流转着紫色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她的气质孤高绝尘,一袭染血的广袖长袍更添几分仙气。即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也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威压,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退避三舍。 “看够了?”沈瓷轻拂衣袖,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她说话时总是微垂眼睫,这不是故作姿态的傲慢,而是八百年独坐云端的修士,早已将疏离刻进了骨子里。 周景明率先回神,清了清嗓子道:“按照副本规则,我们现在需要分头寻找线索。之前D级只需要存活,现在升级到A级,必须查明白月棠死亡的真相才能离开。” “目前玩家有多少?”沈瓷问道。 “刚进来我遇到过八个玩家,昨晚看见两人被怪物……”周景明眉头紧锁,“其他人……目前不能确定。” 沈瓷轻轻点了点头:“天黑前我们在此汇合。” 三人分头行动前,赵小刀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差点忘了,这是我昨晚在督军府里的戏楼里发现的戏单,上面有些……奇怪的东西。” 泛黄的戏单上,《牡丹亭》的唱词被反复涂抹,唱词旁密密麻麻写满了扭曲的文字,像是被水浸泡过又晒干的墨迹。仔细辨认,竟是同一句唱词在不断重复——“生生死死随人愿”。文字旁画满了怪异符号,像珊瑚,又像某种生物的触须。 沈瓷指尖轻触那个符号,感受到了轻微的灵力波动:“这不是墨迹……是干涸的血。” “先去搜集其他线索。”周景明将戏单还给赵小刀,声音刻意压低,“小心收好。” 晨雾中的督军府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沈瓷刚踏出厢房,就被一个佝偻的身影拦住去路。 “客人,早膳已备好了。”老妈子僵硬地福了福身。她褐色的衣襟上沾着可疑的蓝色污渍,发髻上插着的桃木梳齿缝间也缠绕着几根半透明的丝状物。“督军吩咐,所有宾客都要去灵堂用膳。” 沈瓷:……他俩走的时候你不拦,专挑我拦是吧。灵堂用膳,这么有创意不要命了。 “我不饿。”沈瓷冷声拒绝,准备绕开。 她往哪边走,老妈子就往哪边挡。 对峙片刻,沈瓷突然道:“给我找套衣服。” “请客人去灵堂用膳。”老妈子机械重复。 沈瓷逼近一步:“你想让我穿成这样见其他客人?这点要求都做不到?我要向督军投诉你怠慢宾客。” 老妈子:“……请随我来。” 沈瓷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套没有血的衣服——一条水青色棉布质地的直筒宽松旗袍,立领单襟,三对素银一字盘扣,衣长至脚踝。 她跟随老妈子来到督军府东侧廊下,隔着一道爬满枯藤的灰砖高墙,望见一座阴森的戏楼。 戏楼外墙漆着褪色的朱红,墙皮剥落处露出青黑霉斑。二层飞檐上本该装饰瑞兽的位置,却立着几尊珊瑚状的灰白雕塑,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当沈瓷目光扫过二楼时,一块松动的窗板突然被掀开。在窗板落回的瞬间,她分明看见一根苍白手指缩回,指尖滴着蓝色黏液。 “客人,请。”老妈子指向灵堂方向。 沈瓷朝着灵堂走去。 惨白的电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电流声。室内温度极低,呼出的白气清晰可见。空气中混杂着檀香、纸钱焦味和隐约的海腥气。 灵堂正中摆放着一具微开棺盖的黑漆棺材,前方供着一张黑白遗照——照片中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着笔挺的军装,面容俊秀却透着几分阴柔。 供品不是寻常瓜果,而是生鱼片、海藻和一碗泛蓝光的液体。 墙上挂着被水泡过的白布挽联。 两侧红木圆桌旁,宾客们僵硬端坐,无人动筷。桌上菜肴诡异:鱼鳃仍在张合的蒸鱼,触须蠕动的凉拌海蜇,漂浮珍珠状物体的蓝色浓汤。 角落里有一座小型珊瑚神像,表面渗着水珠。 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站在灵堂中央——与遗照中的面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五十岁上下,高大但佝偻,脸色青黑,眼窝深陷,眼下挂着浓重黑圈。紫黑色的嘴唇不时抽搐,身着黑色长衫,胸前银质珊瑚胸针,手腕深蓝色珠串似有液体流动。 当沈瓷踏入灵堂,所有宾客齐刷刷抬头,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督军缓缓咧开嘴,悲伤的脸强行露出僵硬的笑容:“沈小姐,请入座……饭菜,已经备好了。”声音沙哑,仿佛喉间卡着些什么。 第3章 民国戏伶3 沈瓷神色自若地寻了个空位坐下,对面前食物上萦绕着蓝色丝状物质视若无睹 蓝色的食物总会让人没有食欲,更何况这些食物本身还会动——除了沈瓷。 这些令常人作呕的菜肴,在她眼中却是难得的灵气来源。 不等督军开口劝食,她便主动端起那碗诡异的浓汤,小口食用起来。汤汁中漂浮的珍珠状物体进入喉咙后,散发出一些灵气,缓解了几分她经脉中的刺痛。 当周景明和其他玩家闯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沈瓷面前的餐盘干干净净,而她正用绢帕轻轻擦拭嘴角。 “味道不错。”她对着空气中飘浮的蓝色光点轻声道。 沈瓷抬眼,看见了周景明和赵小刀,身后还跟着三个陌生玩家: 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硕男子,穿着纯白色背心,裸露的手臂上布满狰狞的伤疤。他腰间别着一把匕首,眼神锐利,正警惕地扫视着灵堂内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运动服女生,约莫二十五六岁,腰间别着一根银色短棍。她动作干练,眼神中透着精明。 还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瘦弱男生,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书包,指节都泛着青白。 周景明和赵小刀选择了沈瓷周边的位置坐下。 “沈小姐……”周景明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副本里的食物最好不要……” 话音未落,沈瓷的筷子已经指向他面前那盘仍在蠕动的海蜇:“你要吃吗?不吃的话……” 她顿了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淡定补充:“可以给我。” 运动服女生看到沈瓷面前的空盘子,吹了声口哨:“牛逼啊姐们,这都敢吃?” 壮汉皱眉盯着那些还在蠕动的食物,喉结滚动了一下:“这谁要吃啊!特么好恶心!” 眼镜男生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就在壮汉转身欲走时,督军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督军苍白的手指轻抚过餐桌,指甲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诸位,请用,这是……新鲜的。”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眼白部分泛着诡异的蓝。 几人面色有些难看。 这意味着吃掉这些食物是副本的规则之一。 运动服女生捏着鼻子将蓝色浓汤一饮而尽,海腥味让她几欲作呕。 周景明和赵小刀对视一眼,正要动筷,沈瓷突然按住他们的手腕。“别吃。”顿了顿,“食物有问题。” 二人面面相觑:……原来你知道有问题啊……那你刚才还吃得那么香??? 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餐盘与二人对换,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将那些诡异食物尽数咽下。 壮汉见状,有样学样,立即将自己面前的食物推到眼镜男面前:“吃完!” “不……我不行的……”眼镜男颤抖着拒绝。 壮汉狞笑:“怪物不一定要你的命,但我可以立刻要你的命。” 眼镜男颤抖着手拿起餐具,脸色惨白如纸。沈瓷冷眼旁观,指尖在桌面轻叩,没人注意到那些食物上的蓝光正悄然流向她的指尖。 “我吃好了。”沈瓷优雅地起身,指尖轻拂过桌面,带走了最后几缕蓝光。她的步伐轻盈,转眼间就已消失在灵堂门口幽暗的光线中。 周景明和赵小刀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快步跟上。至于其他人——沈瓷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在这个诡谲的副本里,每个人的生死自有定数,她不是救世主,也没兴趣当。 沈瓷抬头看了眼墙边的戏楼,决定先去戏楼看看。 周景明和赵小刀则决定先探索一下督军府。 戏楼位于督军府东侧的独立院落,与主宅通过一道月亮门相连。戏楼保持着传统的“前堂后寝”格局。穿过挂着泛黄戏单的幽暗廊道,后方连接着艺人居住的厢房区。沈瓷先来到了厢房区。 大多数厢房都相差无几:古色古香木床、摇摇欲坠的桌椅、不能完全照清人影的铜镜。直到她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海腥味扑面而来。一件月白戏服突然如活物般飞袭而至! 沈瓷身形一闪,广袖翻飞间已将戏服击落在地。戏服上散布着诡异的蓝色菌丝,与食物上缠绕着蓝色有些分外相似。 沈瓷俯身拾起地上的戏服,指尖触碰到那些蓝色菌丝的瞬间,微弱的灵力顺着指尖蔓延。袖口内衬绣着的怪异符号若隐若现,远看时仿佛在缓缓蠕动,近看却又静止不动,散发着与蓝色菌丝不同的阵阵寒意。 室内陈设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红木梳妆台的铜镜边缘凝结着盐晶,镜面表面像是蒙着雾,看不清镜中的画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面深蓝色外框的玻璃镜,镜框上缠绕着几枝已经僵死的珊瑚,触手般的枝丫仿佛还在微微颤动。珊瑚下遮盖着符号,与衣服上的符号类似,但数量更多排列更密集。 靠墙的雕花衣架上,另一套月白戏服静静悬挂。袖口暗纹在昏暗中仿佛还在蠕动,下方的地板凹陷处积着一滩浅蓝色的水。 床榻上的锦被保持着掀开的状态,枕头上留着人形凹陷,边缘沾着几片发硬的鳞状物。墙面上的珊瑚状浮雕在微弱光线下泛着磷光,而床对面的墙面上,一道狰狞的抓痕从床头直贯地面,痕迹里嵌着珍珠的碎片。 在碎裂的梳妆台下方,她找到一本陈旧的笔记。 【获得道具:被诅咒的笔记】 【主线任务进度:45%】 机械音突兀地响起。沈瓷凝视着手中带着水渍的笔记,看来这就是关键线索了。 刚准备翻阅笔记时,异变突生。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海雾般的朦胧骤然消散,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浮现。 那是个身着月白戏服的女子,面容姣好。她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眼角却不断渗出蓝色的液体。沈瓷发现她的脖颈处竟生着细密的鱼鳃,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我……看……到……你……了……”镜中人突然开口,声音如同从深海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响和气泡破裂的声响。 沈瓷神色不变,指尖凝聚灵力点在镜面上:“你是白月棠?” 灵力与镜中怪物接触的瞬间,迸发出细小的电火花,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 镜中人的表情突然扭曲,整张脸如同融化的蜡般开始变形:“不……要……唱……那……首……” 话音未落,整面铜镜突然剧烈震动,镜面如水面般沸腾起来。 沈瓷迅速后退,只见镜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尖长着锋利的鳞片,猛地抓向她的咽喉! “砰!” 沈瓷广袖一挥,灵力激荡间将那只怪手击得粉碎。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的珊瑚浮雕开始扭曲蠕动,墙纸大片剥落,露出后面潮湿的、长满藤壶的墙面。地面上的蓝色菌丝如潮水般涌来,屋内所有诡异的存在都瞬间暴起发难。 沈瓷身形如电,在千钧一发之际退出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紧闭。门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但那些可怖的存在终究被阻隔在了房内。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笔记,水渍在封面上晕染开来,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 庭院中,沈瓷选了一处光线稍好的角落,小心翻开那本被海水浸透的笔记。 发黄的纸页上,部分字迹被带着海咸味的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有些页面甚至已经粘连在一起。她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轻分开粘连的纸页,仔细辨认着上面残留的墨迹。 【三月十五】 “今日督军府送来那套月白戏服……袖口的花纹好生奇怪,摸上去竟会微微蠕动。班主说这是南洋新料子,可我总觉得……” 最后几个字被晕开的墨团吞噬。最纸页边缘残留着几道细小的指痕,似乎有人曾反复摩挲此处。 【四月初二】 这一页的笔迹凌乱得几乎难以辨认,墨水在纸上拖出长长的划痕: “又做那个梦了。海底戏台下的‘观众’、它们……它们不是人!晨起时我发现枕巾湿透,还带着海腥味。最可怕的是,我的腰……居然能反折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沈瓷注意到“观众”二字被反复描粗,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下一页的角落有一小片暗褐色的痕迹,凑近时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四月廿八】 这里的字迹突然变得异常工整: “镜子里那个不是我!卸妆时分明看见……” 后面跟着大片被水渍模糊的字迹,但沈瓷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触目惊心的词:“脊椎”“蠕动”“发光”。纸页边缘残留着几道抓痕,仿佛书写者当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五月初五】 这一页的墨迹深浅不一,像是被泪水反复打湿又干涸: “练功房的鱼缸……天啊!那些金鱼都变成了透明的胶状物,可班主却说没看见异常。是我疯了吗?” 【五月十七】 干涸的血迹像一朵枯萎的花立在纸页上: “渡口码头的老妪……她箩筐里的珊瑚枝会呼吸!她说:''姑娘,你骨头里也长着这个……’”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的笔画扭曲变形,仿佛书写者的手突然失去了控制。 【六月初三】 这一页的笔迹突然变得异常工整: “契约已成。它们说公子才是最好的养料。月圆之夜,当唱到‘生生死死随人愿’时,我的水袖会……” 最后一行字呈现出诡异的蓝色,墨迹中夹杂着细小的结晶,闪烁着微光: “我们才是被穿着的戏服。真正的演员是……” 沈瓷合上笔记,眼中紫芒闪过。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在灵堂出现的珊瑚雕像以及房中看到的珊瑚怪物和蓝色丝状物质,与笔记中描述的戏服花纹非常相似…… 为了揭开真相,沈瓷准备去戏楼的前院探查一二。 穿过回廊时,斑驳的朱漆栏杆散发着经年累月的桐油味,木地板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吱呀声。远处传来戏班乐师们练习的胡琴声,本该悠扬的曲调莫名透着几分凄厉。 靠近化妆间时,沈瓷听见里面传出压抑的争执声: “师兄,今晚的《游园惊梦》真要照常演?”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颤抖着,“月棠才走了四天……” “督军大人的命令,谁敢违抗?”低沉的男声带着疲惫,“小师弟,把月棠的妆台收拾了。” “可、可是师姐的东西……”年轻的声音畏缩着,“今早我看到她的胭脂盒……盒里的胭脂变成蓝色了……” 沈瓷在门外稍作停留,指尖凝聚灵力,无声地推开了门。 室内三人同时转头。年约四十的方脸男子——显然是师兄——正给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勾脸谱;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眼眶通红,手里紧攥着一条月白水袖,袖口绣着怪异的珊瑚纹样。 “这位是...?”师兄手中的画笔顿在半空。 “我是督军府的客人。”沈瓷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被白布半掩的妆台——铜镜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台面上散落的脂粉诡异地聚成漩涡状。 师姐突然踉跄着上前:“您可曾见过月棠?他们说……说她死后……”话未说完就被师兄一把拽住。 “慎言!”师兄厉声喝止,转向沈瓷时却压低嗓音:“客人若见到月棠的物件,千万莫碰。自那日后……她的戏服会在夜里自己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