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做你男友嘛？》 第1章 第1章 晚上七点陆家照常开饭，陆心原准时准点坐在老位置捧着饭碗埋头苦吃。 坐在对面的陆母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捡两口，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 陆锡芳时不时注意着女儿的动静，眼看她吃到半饱才慢悠悠地张口说道，“小原，你上次不是说又编了个新剧本，咋样了？” “不好说，结构上有点复杂了，难度挺大的。”陆心原嘴上说着，手里拿着饭勺又盛了碗汤。 她爸卢永立顺口接了句，“什么难度，你说说看，让我们也听听。” 文化人爱搞创作的事，陆锡芳一向不掺和，她对这些东西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听丈夫突然插话进来，便扭头瞥了他一眼。 被妻子这么一看，卢永立突然想起今天要说的正事，他趁着女儿没回应前生硬地换了话，“只不过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估计也理解不来，最后还得靠你自己。” 陆心原没在意父母间的眉眼官司，工作上的事儿她自己还一头雾水没理出个头绪来呢，这会儿让她说也说不个啥。 “咳咳！”陆锡芳清了清嗓子，“小原，你知道楼下蒋阿姨的那个儿子吧？” “知道啊，他咋了？”陆心原挖了勺毛豆火腿丁，又加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单手麻溜地薄饼卷起来送进嘴里。 “哎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身为一个老母亲，含辛茹苦将孩子拉扯长大，现在也到了操心她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陆心原摸不清老妈突然提起这个人是何用意，她回想了一下过去。 两人住在一栋楼里，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小伙子长着张好脸，陆心原本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思，每次遇到他都会多看几眼。 虽是邻里街坊比较近的关系，但两人的交情并不深，掰着手指都能数清仅有几次的打交道。 “帅啊！”陆心原颇为客观地发表了一句自己的看法，她对男人的评价向来简单粗暴，其他的不提，先看脸。 得了，女儿打小就花痴的属性是改不了了，陆锡芳又问道：“看人也不能光顾外表，你俩高中那会儿不还是一个学校的。” 那确实是，同校不同班，但也影响不了蒋洲的大名在校内传播，“嗯，他学习也挺好的，我没听说过有啥大毛病。” 卢永立在一旁附和道，“那小年轻见人就喊叔叔阿姨的，很有礼貌的，我看人品德行没得问题。” 好歹做了这么些年的邻居了，对方什么样陆锡芳当然也都看在眼里呢，不敢说知根知底，但也有几分了解。 “是这样啊，妈妈觉得你老待在家里一动不动也不好，不如趁着工作瓶颈期歇歇，交个朋友什么的。”陆锡芳说得很委婉。 现在年轻人的想法跟她们那代人都不一样了，她有时候在网上经常刷到有的小孩会发视频吐槽父母没边界，老是插手她的私人感情问题逼着去相亲什么的。 老天奶啊，她每天忙着打磨新作，怎么在老妈眼里就成了无所事事呢，再说她这个年纪就要被催婚了？会不会太早了点。 喔，也不对她今年二十八，同龄人有想成家的也都在相看做准备了。 陆锡芳看她不说话，心里也没底，这孩子从小就可有主见，自己能搞定的事从来不麻烦父母， 担心姑娘会反感她们没分寸，卢永立赶紧圆了一句，“你慢慢考虑不着急，你妈跟我也不是非要你现在就结婚成家。” 陆心原：...... 她爹每次说话前是不是掐着表呢，她正要以自己工作忙为由拒绝这场突如其来的相亲，就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同一时间内，话题提及的另一主人公蒋洲也下班回到家了，他刚进门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浓郁酸臭味。 不用说他就猜到是什么了，餐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外卖小吃，一小碟椒盐豆腐，还有盒水果炒酸奶，旁边摊开的锡纸上放的是烧烤，他老妈坐在桌前捧着碗螺蛳粉。 蒋胜微见儿子回来，把电视剧按了暂停，“张婶把饭做好了，你去厨房直接端出来吃就行。” 今天下午有个会议，蒋洲穿得比较正式，成套的深蓝色西装搭配着暗纹领带，脚上的皮鞋擦得一尘不染，从头到尾透着股精英人士的气派。 等他回屋换了衣服再出来，蒋胜微开始催促，“行了，赶快吃饭吧，等会要放凉了。” “嗯，我洗个手。”蒋洲转身去了洗漱台。 龟毛，蒋胜微心中反腹一句，“快点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张婶是家里的老阿姨，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她张罗的，自然知道蒋洲的口味，女主人点了外卖，便单独做了一人份的饭菜。 对比蒋胜微面前的重油重盐，蒋洲端出来的两道菜看起来健康多了，一道芦笋炒虾仁和黑椒鸡肉西兰花，外加半碗杂粮粥。 他刚坐下，蒋胜微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小洲，你今年也有三十了吧？” 蒋洲知道老妈神经大条，问这话也不是真正在意他多大年纪的，“嗯，再过两年就三十了。” “唉，不是我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见你带个女朋友回来。”蒋胜微眼珠子转了一圈，故意拍了拍桌子开始唉声叹气，语气间带着份苦恼。 琢磨不透她这是唱的哪出，蒋洲慢条斯理地用餐，回应道：“不急。” “你是不急，算了，我也管不了你。”她说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公司不是有好多年轻小伙儿吗？有单身的吗？” “有啊，怎么了？”蒋洲不知道她今天抽什么风，突然开始问起这类感情问题，之前也没见她这么关心自己。 “咱家楼上那户，就你喊陆阿姨的，她最近打算招女婿呢，这不是四处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嘛。”蒋胜微慢悠悠地说完，又低头嗦了口粉。 楼上，陆阿姨的女儿，招婿，这几个关键词成功地让蒋洲变了脸色，他停下筷子，擦了擦嘴认真说道：“何必舍近求远呢。” 急了，他急了，早就提醒过他搞暗恋是行不通的，死脑筋就不听，憋着话藏了这么多年，终于漏出狐狸尾巴了。 “啊？什么远的近的？我听不懂。”蒋胜微咬了一串鸭肠，孜然辣椒在味蕾绽开，实在是美味极了。 蒋洲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他喜欢陆心原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你刚刚不是还担心我年纪大了没人要吗？”他适时提醒‘健忘’的母亲。 蒋胜微本来憋笑憋得难受，见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忍不住开始揶揄，“不对吧，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说不急啊！” 听到来自亲妈的嘲笑，蒋洲干脆破罐子破摔，“必要时候，我也可以十万火急。” 看儿子这么破防，蒋胜微难得起了点慈母心，为了安慰他，将今天她办的好事儿说给他听。 又是月中，蒋胜微照常到西苑去收租，西苑离她们住的地方不远，隔了两条街，中间还有座不大不小的公园。 她带着水电工边收租边把租客们说的问题给处理了，等忙完回去正巧碰见陆锡芳在公园的相亲角站着呢。 陆锡芳穿着套灰色运动装，人高马大地往那一站，周围有不少人，蒋胜微认出其中有几个熟悉的邻居，她把挎包背到腰后好奇地走过去打算看看怎么回事。 刚一走近，赵家喜欢做媒的媳妇在那儿说，“老胡家的那小子长得清秀，人是有点腼腆，但心眼不坏，他妈说家里活都是他干的，勤快得很。” 她说的老胡儿子，蒋胜微见过几面，人不高看起来还有点瘦弱，不过倒也白净。 “哟，小微这是刚收租回来？”有人发现她过来，转身打了招呼。 在场这几位数她年纪小呢，蒋胜微往陆锡芳旁边站了站，“姐姐们怎么今天都聚在这儿说话呢？” 赵姐嘴快先应了话，“芳姐跟女儿相看呢，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给她把把关。” 什么？蒋胜微大吃一惊，她怀疑地看向陆锡芳求证，这可是她心中早就预定好的儿媳啊！ 陆锡芳对上她的眼神，先是略微摇了下头后又点头，“小原整天窝在家里，我怕她性子闷坏了，想着介绍点朋友给她认识认识。” 天啊还真是！万幸让她给碰上了，要不然错过这茬，陆心原找了别人，她那个闷葫芦儿子还不得哭死。 蒋胜微脑子一转，两个嘴皮子好像点上了火，开始抨击，“胡家的我见过，有点低了吧，比我儿子矮了一个头呢。” 她看赵姐张嘴想反驳，赶紧抢了话头，“芳芳姐，不是我有偏见哈，男孩子矮点也没什么，小原身高和蒋洲差不离，你说到时候两人站一块儿，对方平白矮了截，多不般配。” 陆锡芳正想说这也没多大关系，她就比丈夫多半个头，夫妻这么多年也没啥影响。 谁知蒋胜微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连串的输出，“我知道你们心里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有些男孩自尊心强得很呢，别看他表面上不吭不哼，难保心里怎么想的。” 她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陆锡芳被她点醒微微点头附和。 赵姐有些不满风头被她抢去，随即又搬出来一位青年俊杰，“林家的大儿子，大家都知道吧，身高长相那是没的说，方圆十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多看两样的。”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蒋胜微啧啧两声，“赵姐，你看你说这话多不合适，谁家找男人找那种一脸风流相的，招蜂引蝶一看就不是能安分守家咧，不像我儿子从小就知道守男德，从来不会跟女孩子走太近。” 两人像是打起了擂台赛，你来我往的停不下来，她说这家的是个才貌双全的老实人，那头反驳道，人老实归老实，但也不能没本事，不像她儿子年纪轻轻都自己开了公司。 赵姐都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小蒋，怎么说什么她都要反驳上几句呢，人陆家招婿，你一句一个我儿子怎么怎么样，是几个意思！ 灵光一闪，赵姐才恍然明白过来，蒋家这小子不也是单身嘛，怪不得呢！原来是怕她抢人。 话说蒋家小子的条件也真没的说，人长得盘顺条靓，如今自己做生意当上了小老板，家大业大的更不用提，前几年有人家托她去说和，蒋洲看都不看就拒绝了。 她想通这一点情绪也缓过来了，面带微笑似看非看地瞟了一眼小蒋，“芳姐，你看我被太阳晒糊涂了，说老半天最合适的不就在眼前嘛，蒋妹家的儿子不也单着咧，俩孩子多合适！” 蒋胜微心里吐槽一句，你总算是迷过来了，她一拍手高兴起来，“还是赵姐机灵，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儿子向来省心，也就这点让我时常犯愁，眼瞅着年纪越来越大，也不说交个女朋友。” 赵姐心里哼了一声，还我怎么没想到，你不就等着我先提出来嘛。 陆锡芳是个大老粗，两人话里话间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机锋，她愣是没察觉，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也有些傻眼，但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驳了蒋胜微的面子。 说了半晌，蒋胜微一脸喜意地拉着未来的亲家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一路上，陆锡芳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高情商地把这回事儿给拒了，想半天也没招，只得硬着头皮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开口，“小微，你先前来得晚，没听到我提的条件。” 蒋胜微面上一僵，有些紧张笑也不敢笑，生怕乐极生悲，“芳芳姐，瞧你说的，什么条件你直说。” “我就这一个孩子，将来肯定是要留在身边的。”陆锡芳说话有些虚虚的，毕竟蒋家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夫妻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嗨，这有什么，芳芳姐，现在都不兴老一套的啦，年轻人结了婚想到哪生活都随他们，咱们也做不了干涉。”蒋胜微松了口气，不就是让蒋洲上门嘛，这有啥的。 “小原她不怎么喜欢小孩，将来打算丁克。”女儿的想法很重要，陆锡芳只得把话提前说明，省得你瞒我瞒最后闹得不愉快，“你家大业大的，也需要有后辈撑着。” 蒋胜微听她这么说，心里想就这？别说盼着后辈了，她年轻时没计划要孩子，能把蒋洲生出来就是个意外，纯属好奇想体验一下当母亲的感觉。 “老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什么家大业大，知情的笑话我们有几个钱就开始摆架子了，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呢！”蒋胜微心态年轻，时常在网上冲浪，说话也十分追赶潮流。 陆锡芳喜欢听她说话，总觉得什么东西经过她脑子修饰一下再说出来，就会变得幽默有趣，原本那点担忧也散去了，她乐呵呵地回家找女儿去了。 总之双方都很满意，蒋胜微哼着歌打开外卖点了一堆小吃犒赏自己，什么条件不条件的，只要别让她儿子做小，咋样都行。 第2章 第2章 吃完饭陆心原起身就要回卧室，陆锡芳拦住她，“刚吃完不能躺那儿，你出去散散步遛两圈再回来。” 她妈是体育教练，有关身体健康的事从来不允许她打马虎，陆心原就算再不想动，也不会故意跟她作对，“我去换个衣服。” 不到一分钟她又折回客厅，陆锡芳刚把碗递给丈夫，转身一看女儿原模原样地推门出去了，她嘀咕一声，“这孩子不是要换衣服吗？怎么又不换就出去了。” 卢永立挤了点洗洁精到水池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会一个样儿，管多了又要烦了。” 小区内设施很完善，有专门的抽烟亭，就是位置有点不太好，隔壁不远处就是垃圾分类区。 陆心原之前到社区服务站提过意见，因为那个亭子是个可移动的，她建议换个地方停放。 当时物业大妈很不客气地拒绝了她，还一语双关内涵道，“臭的东西就应该放在一块儿。” 陆心原知道没戏也不纠缠，也确实是她考虑不周，有些人对烟味敏感，公共场合还是要有点素质，不能随时随地二手烟。 太阳落下后天色变成蓝黑色，蒋洲提着垃圾袋远远就看见陆心原站着亭子里抽烟，她穿着件灰色背心，下面是条黑色短裤，低头在看手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一点红星在烟雾缭绕的白幕中不断闪动。 他想起了母亲的话，这道坎早晚都得自己抬脚迈过去，母亲她已经尽力了，而他没理由继续懦弱逃避下去。 一想到要直面这些事儿，蒋洲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他闻了闻衣袖确定身上没有异味，出门前他就把垃圾收拾得严丝合缝，省得那股味道流窜进楼道电梯。 还没刚走两步，他又开始焦虑，身上这套衣服是不是过于悠闲了，发型也很随意，要不要上楼收拾一下再来，但万一等会儿她走了怎么办？ 笃笃笃，玻璃门被人敲响，陆心原正在跟人聊天，抬头便看见蒋洲站着门外，手上还维持着动作，她放下手机走过去，“门没锁。” 站在外面的蒋洲飞快扫了她一眼，哦了一声，“我不知道。”他不抽烟自然是不清楚的。 “你要进来吗？”陆心原看他跟个钉子一样也不动，颇为不解，亭子里是有空气净化器的，门这样开着烟会散到外面， 蒋洲又是闷头嗯了一声，伸手把门又拉开些距离，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陆心原知道他话少，也不与他闲聊怕人不自在，她又站回到原地，低头看起了手机。 亭里的空间有限，两人个头都不小，蒋洲低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那截小腿，顺着往下是她的脚，脚背太薄青筋很明显，她还是喜欢穿这种平底人字拖。 一根烟到了尾声，陆心原随意抽了两口便摁灭打算离开，有旁人在，她不方便发语音。 “我听说你打算找个男朋友，是真的吗？”蒋洲挨着门两手空空地站在那儿，眼神看向她。 听说？听谁说的？该不会是她妈吧？陆大人什么时候做事这么有效率了，前脚刚通知她，后面人就找上门了。 陆心原正胡思乱想着呢，又听见他紧接着说了下一句，“你看我怎么样？” 今天第二次有人向她提出同一个问题，她轻笑一声，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故意问道，“什么怎么样？” 很显然蒋洲没发现她在开玩笑，他望过来的眼神真挚无比，“当你男朋友可不可以？” 陆心原谈过几次恋爱，但她还是有些稀奇，稀奇这个已经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是怎么把十八岁少男的口头禅水灵灵地说出来的。 她上下打量起男人，就算出门倒个垃圾穿得也很整齐，白色短袖蓝色长裤，脚下是穿着深蓝色同系板鞋，头发应该是打理过的，这会略有些松散，倒也显得年轻。 本来没兴趣的，但天鹅肉非得往自己嘴里钻，那她也没必要吐出去，那多浪费啊！ 陆心原可能永远不知道这句话在蒋洲心里藏了有十年，从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起，他无数次想要对她表白，但总被各种各样的意外给拦下。 “可以。”简单的两个字随着时光流淌至今，兜兜转转终于抵达。 蒋洲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幻觉，开口确认“那你是我男朋友了？” “是。”不知道是从哪钻进了一只小飞虫，陆心原挥挥手将它赶到一边，漫不经心地肯定道。 “我是你的女朋友了？”蒋洲像是一个小学生，拿着张满分试卷，来回反复再三确认。 陆心原：...... 这人脑子是有什么问题，简单明了的中国话听不明白，她想着想着突然发现不对劲，“你话是不是问反了？” 蒋洲还沉浸在喜悦中，脑海里不停放礼花，傻傻地接话，“什么反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没什么，我和你确认情侣关系，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蒋洲肯定道，一双细长的柳叶眼微微张圆，原本是个生人勿近的冷淡帅哥，这会多了几分憨憨的喜感，陆心原又看了几眼才推开门走出去。 蒋洲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她有些傻眼，“你跟着我干嘛？”不会现在就要开始约会吧？她还有事要忙呢。 男人被她问得一脸懵，随后试探地问道：“不能一起散步吗？” 倒也不是不能，陆心原晃了晃手机，提前跟他说明，“我还有跟别人聊工作，可能顾不上和你唠嗑。” 蒋洲哪里会在乎这些，他摇头表示，“你忙你的，我不会打扰你。” 新鲜出炉的这对情侣，一前一后绕着人民公园逛了好几圈，陆心原一聊起作品，那就是发了狠忘了情，完全忽略周围环境。 到了楼下单元门口，陆心原打算互道晚安，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还没拍合照呢！”蒋洲拦住她，陆心原一条腿已经迈进去了，又退了出来。 “什么合照？” “发朋友圈用的啊！” 蒋洲说得一本正经，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公之于众，她连这些都不懂，可想而知以前那些都是随便玩玩都不是正式的，四舍五入她们俩算是彼此的初恋了。 陆心原略微无语，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蒋洲不会是第一次谈恋爱吧，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了，怎么还玩这种刚成年的小屁孩把戏。 她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已经查明真相，只好配合，“怎么拍？” “都行，我听你的。”蒋洲这会儿又安分下来，还捧了一句，“你学导演的，摄影方面肯定比我强。” 陆心原：...... 没想到蒋洲还有这一面，真够磨人的，刚刚她说要回家的时候，怎么就不听呢。 路灯下两道修长的身影靠在一起，陆心原二话不说牵起他的左手抬高，咔嚓一声后便结束了，蒋洲的手被丢开，手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你手机呢？加下好友我给你。”陆心原抬腿拍了拍，夏季蚊虫多，还没站一会儿腿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蒋洲左手垂下张了又握，握了又张，“没带手机。我之前加过你。” 陆心原的好友列表一视同仁，备注栏里填的都是当事人姓名，她一搜果然有，照片发过去后，她拉着人一头钻进电梯，蒋洲住三楼她在五楼，总算把人送走了。 客厅里一片黑暗，蒋胜微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她披着毛毯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声音很大。 室内外温差太大，蒋洲换鞋时被冷风吹得一哆嗦，“妈，我和陆心原在一起了。” 电影演到结尾处**部分，主人公从监狱里走出来，一路向前没有回头，只留下个越走越远的背影。 蒋胜微全神贯注在荧幕上，没意识到他说什么，随意嗯了一声。 过了几分钟，蒋洲在卧室拿手机开始发朋友圈了，她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冲进去，“真的？” 蒋洲把手机递过去，让她自己看，刚发的图片，配文两个字，“我们”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双紧紧相握的手，背景是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我的好大儿，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蒋胜微把手机还给他，出去传播喜讯了。 蒋洲真的很想告诉他妈，好大儿不是这么用的，哎，还是别管了，妈妈她有自己的理解。 手机咚咚咚地响个不停，他打开一看是王源中发的信息轰炸， “？？？” “你在朋友圈发颠呢？” “天啊，真的假的啊？” “骗骗自己就赶紧删了吧！” “你在这儿造谣，没考虑影响别人吗？” 蒋洲心情很好，看到来自好兄弟的破防，他不怒反笑，一句一句地回复。 “！！！” “不是发癫，恋爱通告。” “真的。” “没有欺骗，满满的都是幸福。” “不造谣不传谣，照片是她拍的。” 男人之间的感情十分复杂，怕兄弟过得不好，更怕兄弟过得太好。 王源中没再发来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找前女友求复合了。 蒋洲朋友圈很干净，里面除了转发一些公司的宣传介绍，没有一点私人的东西。 就一会儿工夫，认识的朋友纷纷在下面点赞评论，蒋洲看着一条条的祝福嘴角挂起的笑都没落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在公司大群发了好几轮红包，员工们都乐疯了，十分感谢照片里那位神秘女人，让他们发了笔小财。 神秘女人陆心原此时已经断网，她坐在书房继续啃剧本，到了夜里十点便准时洗漱上床睡觉，从小到大这个作息已经刻在骨子里，执行起来毫不费力。 等她再一睁眼，看到手机里消息99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最新消息叠在上面，陆心原点进去看了一眼，蒋洲夜里十一点发了两条晚安，早上六点又发的早安，还有一连串，你醒了吗？吃早餐吗？虽然没有回复，但一点都不影响他自言自语。 在他下面，是好友孙伏伽发来的质问，一张朋友圈截图，里面的配图正是昨晚她的杰作，呵呵，有人还是打脸了吧，当时不还义正词严地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陆心原挑眉回她，“伏伽啊，人不饿的时候会格外有原则，今非昔比。”有不少高中同学都发来消息询问，她纳闷这些人难不成跟她一样家里蹲不上班吗？ 她点进蒋洲的朋友圈，在评论里留了一颗红心作为回应。 整整一天，蒋洲坐在办公室看着这颗红心，什么都没做。 第3章 第3章 周一下午的咖啡厅里人寥寥无几，陆心原到的时候，对方应该也是刚坐下。 “ 怡柠姐！”她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平板和蓝牙小键盘，坐到了正对面。 唐怡柠正弯腰连充电器呢，一抬头看见她笑了笑，“这么快？”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十五分钟，本来以为要等一会儿，谁知对方也早到了。 “早一些定好，你也好交差。”唐怡柠是大她两届的学姐，目前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公司主要经营一些广告宣发业务。 最近有金主妈妈光顾，给了个大项目，她们打算请最近小有名气的长跑小将做服装代言。 这是公司成立以来首次与知名品牌合作，唐怡柠拿出十分精力对待想把它做到尽善尽美，手下人方案改了一遍又一遍，但直觉上都差了那么点意思。 眼看着计划进度要耽搁，唐怡柠只得场外求助一众亲朋好友，她发小是个靠谱的，建议她去向行业大佬取取经，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结果大佬们要么没时间搭理她，要么提了些经典话术搪塞她，也有关系不错的给唐怡柠发了稿子，还是不对味，挑不出毛病但也没什么新意。 既要深度，又要创新，还有时间，唐怡柠灵光一现想起了那个曾轰动一时的小学妹陆心原，之前在电影节上两人留了联系方式，她试着发了消息，结果对方爽快应下。 陆心原动工前期的准备工作做了许多功课，她打开文件，把代言人的公开社交信息调出来，“其实你看每场比赛她妈都跟在身边，这女孩在采访中也经常提及母亲对她的影响。” 她边说边拿电子笔圈画出重点，唐怡柠有些震惊，确实没想过看似简单的创意背后需要这么多真实的资料支撑，“那拍摄故事主线不会浮夸，更贴近本人生活，母女间的传承从宣传角度来说对大众很有影响力。” 时间过得飞快，虽然是双方首次合作，但默契十足效率翻倍，唐怡柠把最后的广告撰文定稿后，提出了心里的想法，“心原，不知能不能请你到现场来做指导？” “不能。”陆心原拒绝得很干脆，“怡柠姐，广告拍摄注重点在于传播广度，这个目前我还把握不好，很容易偏移重心，到时候搞得两头不沾就难看了。” 唐怡柠想了想也有几分道理，并没再强求，她收拾了笔电道别先离开了。 咖啡厅建在科技园区，蒋洲的公司就在附近，她从朋友圈里扒出来地址信息，然后到前台定了许多点心饮品，让店家等做好了送过去。 下午四点的太阳还是狠毒辣，陆心原出门懒得带防晒口罩，她把头盔扣上去骑着电动车打算去看看小男友。 一路坐电梯到了八楼，她出来才发现整层都是这家公司的，心里颇为感慨规模不小，称得上长辈嘴上说的事业有成。 前台是个年轻的圆脸姑娘，身上穿着件文化衫短袖，上面印的有公司logo，“您好！” 陆心原点点头，“我找蒋洲，这会儿方便吗？” “不好意思啊，冒昧问一下，您与蒋总是约好了这个时间吗？”徐灵查了一下总经理预约登记表，今天一天都没来客安排啊！ 陆心原是半路突发奇想过来看看，哪里有什么预约，“没有，稍等我给他打个电话。”她说着掏出手机准备打给蒋洲。 “那个，”徐灵拦下她，眼皮眨了眨。“你该不会是昨晚朋友圈哪位吧 ？” “这你都能猜到？”照片很模糊，两道黑乎乎的身影她都分不清谁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火眼金睛才能认出来她的。 徐灵当然没那个神通，只不过是之前见过老板的手机屏幕，上面的女人虽然是侧面，但辨识度很高，陆心原刚进门时，她就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没想到而已。 “咚咚咚”听到有人敲门，蒋洲心情有些烦躁，本来他正坐在办公桌前提心吊胆呢，发了好几条消息，陆心原都没回复。 “进！”他以为是王助理，所以问话也盯着手机没有抬头，“有事？” 话音落地也没人回应，蒋洲有些奇怪，结果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倚在门口看着他。 “有事才能进？”陆心原合上门朝他走了过去，这间办公室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东西也不多，一张棕青实木长桌占去小半个空间。 蒋洲看她慢悠悠打量着四周，起身到茶几上拿了杯子倒了水带给她，“你随意。”他完全不介意，可以的话二十四小时随时欢迎。 陆心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充电，又从桌上拿过他的手机，屏幕一直没关，她一眼便看见页面停留在朋友圈上，蒋洲在评论区每一句祝福下面道谢。 陆心原：...... 小朋友嘛，怎么这么幼稚啊！他不会一整天都在玩这个吧？ “等会儿下班去吃烧烤，我今天胃口很好，能吞下一头牛。”这单工作顺利结束，雇主十分满意，以后还能长期合作，小钱钱到手好好撮一顿。 她在袋鼠软件上搜了一下商家，拿给蒋洲介绍，“我之前去吃过几次，肉啊海鲜之类的，品质都不错，你能吃不？” 蒋洲大概看了一眼，他的心思不在吃上面，约会啊，她们要出门约会，有情饮水饱，就算是让他出门喝西北风他都乐意。 “嗯，我喜欢吃。”他一口答应下来，“我们要不现在就去，别饿着了。” “还没到下班点吧？”陆心原看了一下时间，觉得早退会不会对其他员工有影响。 “今天工作都处理完了。”他撒谎其实都推到明天了，“提前十几分钟不影响，等会儿到下班点该堵车了。” 微鸣公司上班时间规定是早九晚五，这会儿也快到下班点了，“烤肉店附近没地方停车，我骑电动车来的，正好带着你。” 陆心原刚说完，外面有人敲门，徐灵探着脑袋问，“蒋总，下午茶到了。” 马上都要下班了，谁怎么这会儿点下午茶了，他刚要拒绝，陆心原拜摆手，“点给大家的，都分分吃了吧。” 徐灵噢耶一声，果然是财神姐点的单，老板脑子什么时候会想起这些吃吃喝喝的。 烤肉店距离科技园五六公里，陆心原带着蒋洲从京南路往寻江街拐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她刹车停下拍了拍坐在后面的人，“快快快，先下车！” “怎么了？”蒋洲四周环顾了一圈，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地站起来准备下去。 “前面有人，别被发现了。”陆心原低头解释，还把车上挂着的头盔又重新戴上。 谁知蒋洲一听她这话，一屁股又坐回去，语气中带有不满和怨气，“前面有谁在啊？为什么不能被发现？” 陆心原扭头看着他，下巴往前示意，“交警，穿着荧光绿的安全执行员，被发现骑电动车带成人，会罚款！” 哈，这下是真尴尬，蒋洲摸了摸鼻子又从车上下来，兴平市最近严抓两轮电动车行车不规范，他平时开车不太清楚这些规定。 烤肉店店名就叫茅庐烧烤，在城中村是个一层的自建院子，大门口的装饰堆着茅草很应景，院子里还搭有亭子，几棵果树点缀着别有一番趣味。 她们点好餐之后，服务员问坐哪里，“屋里吧！”陆心原说着转身就要进去。 蒋洲刚刚在店里转悠了一圈，这会儿拉住她，想让坐到外面来，屋里光秃秃地多没氛围啊！ 他往那一站，陆心原不用问都知道他什么意思，“这儿烤肉用的是炭火，等会端上来烘得慌，外面本来就热，影响吃饭胃口不说，天一黑院子里这么多数，蚊子虫子飞的到处是，小心咬你。” 经她这么一劝，蒋洲也不坚持跟着往屋里去，陆心原刚拉开玻璃门要进去，里面正好有人要出来，她侧身让了让。 “哟，这不是大导演嘛，怎么在这儿遇见了？”说话的男子个头不高，脸上表情阴阳怪气的。 陆心原看了他两眼才认出来是谁，大学同学，平日里非常嫉妒她的''酸萝卜''，没兴趣跟他耍嘴皮子，“麻烦让让。” 孙阳故意挡在门口，就是为了奚落她两句，当然不肯让路，他抬头打量了一眼蒋洲，大声像是吆喝：“这是又换新人了？”暗讽陆心原男友换得快。 早就不耐烦他一个劲儿的叽叽歪歪，陆心原伸手把他拨到一边，“你能不能讲点素质，吃饭的地方，怎么张口就拉。” 都是同学知道她嘴毒，但还是被气得青红交加，孙阳脸色也冷了下来，“都被人赶走了，还这么嘴硬。” 陆心原在大学里组建过社团，孙阳本想混进去拿个学分，却被她识破给拒绝了，谁知到毕业那年还真让拍出点东西，最后还拿了青年导演奖，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这下又眼红起来。 他整个大学专业课上得马马虎虎，每天就知道拈花惹草，还搞一些勾心斗角，毕了业当然没几家公司录用，孙阳不反思自己开始嫉妒别人的成功，眼睁睁看着陆心原一路获奖成立公司混得风生水起，他怨恨老天不公，哀叹无人赏识。 没过多久听到陆心原团队解散，他正上着班呢，摸鱼也要八卦，原来不是解散，是她跟合伙人意见不同闹掰了，被人赶走的，听到这个消息，孙阳很是幸灾乐祸，连下午开会被领导痛批都没放在心上。 忙活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孙阳心里笑话她好长时间，这会遇见当事人不给她点难堪，凭他落井下石的小人之心，自是不肯放过。 当年的事情陆心原自以为没几个人知道，听他洋洋自得地拿这儿事奚落，她也不恼，“被人赶走那也比连门都摸不到的要强吧？你还有脸提出来，佩服。” “他摸不到门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丢脸点。”蒋洲上下扫了孙阳一眼，扭头对她耸了耸肩。 孙阳个头不高，平时最恨别人拿他的身高开玩笑，被蒋洲这句正中要害，他简直不要太跳脚，“小白脸，乖乖吃你的软饭吧，少插话。” 他一激动，脸上的肉连着晃起来，油头粉面的不忍直视，蒋洲飞快地斜了一眼又赶紧移开，生怕脏了眼，“你长得确实黑，吃不上这碗饭，就别惦记着是软是硬了。” 这波外貌羞辱让孙阳气得说不出话，偏偏他还找不出毛病反击，“孙阳，上菜了，你站那儿干嘛呢？” 从二楼下来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女人，她手里拿了两瓶饮料走了过来，“遇着熟人了？” 这话是问孙阳的，没想到那对情侣中女方出口撇清关系，“不认识，我们路过，谁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叫起来了。” 当着领导的面，孙阳不敢再声张，本来就因为不受她待见，经常给他穿小鞋，要是知道出个门聚餐也给她添麻烦，以后日子更难过了。 陆心原当初从公司退出时，蒋洲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实际情况，他把烤好的五花肉夹给女友，打算聊一聊，“你那会儿怎么突然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