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嫡姐固宠?她又茶又媚哭成皇后》 第234章 你全都做错了 “臣妾今儿来时,正巧遇见了谢才人,见她面色不大好,想来是身子不爽。” “臣妾的琴都是皇上赏赐的,不好借花献佛,倒不如皇上将那把琴赏给谢才人,也叫谢才人高兴高兴,说不定身子就好了呢。” 多么仁德宽厚,温婉大方。 商鹤亦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心里却愈发觉得她这番样子可爱极了。 她总是处处为旁人思量,也从不掺和后宫那摊浑水。 “你这般开口,朕怎会不依你?” 沈春颐一怔,随即眸光中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皇上就这般听臣妾的?” 商鹤亦低头看她,眉眼含情,“听你的有错吗?” 沈春颐轻轻摇头,额头靠在他胸口,“臣妾怕皇上觉得心里委屈了。” 商鹤亦被她这句话弄得一愣,随即抬手覆在她的后背。 “朕总觉得,有你在身边,真是朕之幸。” 沈春颐道,“臣妾能做的不多,若皇上能因臣妾心安一时,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那朕得再多给你些东西,才显得朕这人,知恩图报。” 他语气玩笑,却是真心实意。 沈春颐抬头,望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轻轻一笑,不语。 谢柔音看着面前那把紫檀木古琴,胸膛起伏得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腹的屈辱,笑着送走了来送赏赐的小太监。 待人影消失不见,她才收起脸上的笑。 这是宸贵妃替她求来的。 即便它再名贵,这份赏赐也不过像是施舍,一文钱都不值。 谢柔音盯着琴弦,忽然伸手一拨,弦声凄厉。 她指甲狠狠一绞,恨不得要将那琴弦扯断。 “主子!”秋蝉吓得忙扑上前,将她手中的指尖拉开。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东西,若是毁了,怕是......” 谢柔音咬牙,“怕什么!皇上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这点赏赐算得了什么?还不如给我一杯毒酒来得干脆!” 墨竹沉声劝慰,“主子别这般气坏了身子。奴婢瞧着,不如您亲自去乾清殿谢恩,也许皇上见了主子,心中便念起旧情了。” 谢柔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她早想到了,只是她一直等着皇上自己记起他们二人从前的旧情。 可如今看来,她若再坐等下去,怕是再无翻身之地了。 她猛地起身,“给我换一身净色的素裳,我这就去乾清殿谢恩。” 但老天似乎总爱捉弄人。 刚走至御花园边,她便撞见了贺连婕妤。 她也不过刚从乾清殿吃了闭门羹出来,此刻一肚子怨气,见了她,眼里登时多了几分冷意。 “妾身见过贺连婕妤。”谢柔音规矩地行礼。 贺连婕妤却只冷哼一声,眼睛落在她发髻上那只点翠凤钗上。 “一个才人,也敢戴着凤钗招摇过市,你是不知轻重,还是想借着太后娘娘爬上高枝?” 她心里头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如今见着谢柔音,只觉这女人怎么看怎么碍眼。 若不是这谢氏,她也用不着禁足一月。 虽说皇上没责罚她,可皇上到底还是因着她性子冷落了几分。 谢柔音淡淡道,“这凤钗是太后娘娘亲赐之物,妾身日日戴着,也算是表一番孝心。贺连婕妤若未曾得太后娘娘赏识,妾身真是替婕妤遗憾了。” 她戴着凤钗不为别的,只为了叫旁人莫要低看了她。 原本继续在贺连氏面前低三下四,也免去她再找麻烦。 只是再一想想,若是贺连氏责罚了她,说不准皇上心疼她,就来瞧她了。 贺连婕妤有着身孕,情绪本就不稳定,被她这么一说,神情一变。 “好一张利嘴。” “纵你得了凤钗,你也只是个才人。念在临近年节,我也不责罚你,你就在这御花园中,好好反省两个时辰吧。” 语毕,她甩袖而去。 她都没让这谢氏跪着,便是知道收敛了。 谢柔音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贺连婕妤的背影远去,才缓缓直起身来。 地上有结霜,她脚尖轻轻一绞,“当真是个蠢货。” 她随便一句话贺连氏便恼怒了,这样的人成不了大器,难怪宫中旁的嫔妃也不待见她。 今日的风格外刺骨,谢柔音单薄地站在御花园,被冻得唇瓣泛青。 可她不能走,若是回去了,就更叫旁人看轻她。 只是,她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骨,风头一过,整个人也跟着软倒了下去。 再睁眼时,太医正蹙眉替她把脉,“才人是风寒入体,若再受凉,只怕会落下病根。” 谢柔音望着帷幔,眼角一滴泪悄然滚落。 今日这一出,传得后宫各嫔妃耳中,可也没有人愿意凑热闹,这事儿自然也传入了商鹤亦耳中。 他也如谢柔音所期盼的那样,夜里来了关雎宫看望谢柔音。 商鹤亦披着玄锦大氅入殿,榻上的谢柔音看到他那刻,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带着笑意。 “二郎。” “莫要动。”商鹤亦摆手,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既染了风寒,便该歇着。” 他坐在一旁的椅上,眼神却没有落在她身上太久。 “今日贺连氏又罚你了?” 谢柔音嘴唇轻颤,“妾身不过是在御花园行走时碰着了贺连婕妤,被说了几句,也没什么......” 她垂着眼眸,声音越发哽咽,“音音也不知为何,贺连婕妤总对妾身存着成见。可音音自入宫以来,从未做过出格之事。二郎也不来看音音,是音音做错了什么吗?” 商鹤亦缓缓转动腕间的那串佛珠,未言。 他的沉默便是答案。 她全都做错了。 错在不该入宫,不该出现在他眼前。 商鹤亦掀起眼皮,“你也该想想,她为何总是与你过不去,你既知贺连氏娇纵任性,躲着她便是了,何必惹她不快。” 谢柔音听到商鹤亦这番话都傻眼了。 这是她的二郎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被贺连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皇上不替她撑腰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怪到她头上了。 莫不是在皇上心中,她连个贺连氏都不如? 她眼中水光泛起,“二郎,音音本是想去乾清殿谢恩的,谁料碰着了贺连婕妤,音音真的什么也没做。”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倾去,想要拉住他的衣袖,“二郎,音音甚是想你。音音抚琴给您听可好?” 商鹤亦却蹙了眉,他不愿听她抚琴,也不愿看着她的脸。 “你病着,就莫起身了。政务缠身,朕便先回了。” 第235章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随着他的身影远去,谢柔音猛然咳出两声,锦被攥得皱巴巴的。 白白挨了罚不说,皇上竟没有半分怜惜她。 定是宸贵妃在皇上身边吹了枕边风,才叫皇上冷落她至今。 “主子,奴婢给您端些热汤......” 秋蝉刚上前,谢柔音猛然睁开眼。 “拿来。”她目光落在妆台那支凤钗上。 秋蝉一愣,还是照做了。 谢柔音抚摸着凤钗,手指修长白皙,却在那一刻,猛然砸到了地上。 ‘咔哒’一声脆响,凤钗上的红玉珠滚落在地,碎成几瓣。 “主子!这是太后娘娘赐的东西!” 墨竹惊呼出声。 谢柔音却冷笑一声,“那贺连氏不是喜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若我一直忍让,她便当我这才人是只软柿子,随便她揉捏了。” 她此时看起来有些癫狂。 墨竹和秋蝉心头一跳,对视一眼,不敢再劝。 这消息传入玉庆宫时,沈春颐正在翻着年节的贺礼单,手中一支毛笔挑挑拣拣。 听着丹蕊回禀,她摇头失笑。 商鹤亦那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怎么会允许自己心中记挂多年的人成了旁人的妻子。 他压根也没什么真爱给谢柔音。 这几日天冷得厉害,哪怕是披着狐裘,依旧能被冻得直打哆嗦。 谢柔音风寒未愈,她原本该安心养病,可她却执意要去玉庆宫给宸贵妃请安。 可到了玉庆宫门口,却被玉庆宫的宫女拦在了外头,“贵妃娘娘正在歇息,不便见客。” 谢柔音垂眸轻笑,“既如此,便不打扰娘娘了。” 说罢,她毫不在意地转身,步子却比来时更慢了些。 本只需一刻钟的路,她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行至关雎宫前,忽觉发髻微晃,她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却瞬间一惊。 秋蝉眼尖,惊呼出声,“主子,那支太后娘娘赏的凤钗不见了!” 谢柔音心头咯噔,忙掩唇轻咳两声,佯作焦急地说道,“那可是太后的赏赐,快,沿路去寻!” 墨竹与秋蝉带人折返宫道仔细查找,谢柔音则缓缓立在风中,眼神渐渐转冷。 而此时,贺连婕妤正乘着暖轿前往乾清殿给皇上送燕窝,手中却把玩着一支通体紫金的凤钗。 正是谢柔音那支凤钗。 “吹云,你说这若是有人失了太后的赏赐,会如何?”她漫不经心地问。 吹云低声道,“主子,这事若闹到太后面前,怕是得个不敬的罪名。且皇上素来孝顺......” 贺连婕妤轻笑,“如此也罢。走吧,听说皇上去了慈宁宫,我也去请个安。” 可她刚被嬷嬷引入慈宁宫,便看见殿中还跪着一人。 正是谢柔音。 商鹤亦坐在榻侧,端着茶盏未语,太后靠在榻上,神情淡淡。 贺连婕妤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嫔妾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谢柔音神色仓皇,恰在此时抬头,望见贺连婕妤手中凤钗,忽地一喜。 “贺连婕妤,妾身方才正是丢了这凤钗,才在太后娘娘前自请责罚,原来竟被贺连婕妤拾得了。” 贺连婕妤此时心中已经起了疑心,她没想到谢柔音会先发制人,跟她想到一块了。 但既然是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她便直接将手中的凤钗递给了谢柔音。 “方才在宫道拾得这凤钗,我未认出是谢才人的,正欲交还。” 谁知谢柔音接过凤钗,惊诧出声,“这、这凤钗上的红玉珠不见了?” 太后缓缓睁眼,声音清冷,“哀家记得,这支凤钗原本是镶了一颗南红玉珠的。” 此话一出,太后缓缓睁眼,哼笑一声,随即看向了商鹤亦。 可后者只是淡定的吹了吹杯中的茶。 他若是连这两个人心怀鬼胎都瞧不出来,也就不用当皇上了。 贺连婕妤生怕自己还没拉下谢氏,便先被倒打一耙。 “什么红玉珠,我捡到时便是这般的。” 谢才人朝着太后拘礼,“太后娘娘,妾身愚笨,只知道这凤钗是太后亲赐,故日日戴着,不敢怠慢,怎料今日竟丢在了。” 她眼圈微红,“贺连婕妤若是不喜妾身,大可明言,怎能将太后娘娘的赏赐视作玩物,摔坏成此模样?” 贺连婕妤咬紧牙关,怒火中烧,却偏偏不能发作。 她是看不惯谢氏,但顶多随便罚罚她,她既知这个凤钗是太后赏赐给她的,又怎会摔坏。 “太后娘娘明察,嫔妾捡到时便是这般!” 太后不愿再听,轻抚额角,“吵得哀家头疼。” 她睁眼看向贺连婕妤,“你还有四个月便要生产,是时候静养了。从今日起,若无要事,你便不必再外出走动,好生在宫中安胎。” 贺连婕妤猛然抬头,一脸震惊。 太后这分明是变相禁她足! 谢柔音垂首,悄悄勾起唇角,若是太后不罚贺连氏,便是打自个的脸,那毕竟是太后赏赐给她的。 贺连婕妤还想再说什么,结果一抬眸,正对上了商鹤亦含笑却薄情的眼神,顿时说不出话了。 “是,嫔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退下时,她再看谢柔音一眼,恨不得将她剥了皮。 谢柔音亦随之离去,只是她方一转身,便见商鹤亦已上步辇。 对于她,商鹤亦已经说不出什么了。 若非他念着旧情,谢柔音也不可能还站在他的面前。 那厢,贺连婕妤气冲冲地回到自个宫中。 “那个小贱人,竟敢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算计我!” 她抬手将手中暖手炉掷在地上,炉盖翻滚落地。 吹云连忙迎上来扶住她,“主子!您现下有着身孕,可千万莫动怒!” 贺连婕妤喘着气,被她按着在榻上坐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本宫知道要护着腹中孩子,可若是眼睁睁地看着旁人踩到我头上,到时候我这孩子生下来,哪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她拂开身侧披风,一把将茶盏扫落。 “今日那贱人不过耍了个小聪明,便叫我平白被太后禁足。皇上虽没明说,但难免会因这事冷落我!” 眼下她还有四个月才生产,等生产完还要坐月子,这样一来,起码有半年不能伴驾。 等半年后,黄花菜都凉了。 第236章 姐姐可真好 “哼,本宫能拉拢何人?” 提起那些人,她就满是怨愤。 平日里宫里头的嫔妃对她可都没什么好脸色。 章氏、周氏已有子,未必肯为她所用。 至于那几个新入宫的小才人,也就花架子。 倒是那被冷落许久的千氏能用一用。 又傻又不得宠。 贺连婕妤微微抬起下巴,“你告诉她,我有法子能让她重新入皇上眼中。” “若她不想一辈子就这样耗下去,就叫她趁着夜色来我这。’” 贺连婕妤靠在软枕上,抚着小腹,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 既然谢柔音那贱人敢先出手对付她,那便莫怪她狠心了。 入夜时分,千氏怯生生地来了瑶华宫,她穿得并不厚实。 自打那时瞧见风光无比的太子妃骤然离世,她便日日做噩梦,怕得很。 不敢再争宠,更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招摇了。 哪怕宫中连宫女太监都瞧不起她,她也都忍着,只要活着就好。 如今忽而被贺连婕妤传来,心中免不了惶恐。 “妾身千氏,见过贺连婕妤。” 贺连婕妤靠在榻上,神色平淡,半点没有看她的意思,只用指尖轻轻点着茶盏的边缘。 “说来,你我二人还从未说上话呢。” “我记得在潜邸时,你也是得宠的,怎得入了宫之后,便像是被皇上忘了呢。” “你说说,是你命不好,还是你太傻斗不过旁人?” 千氏面色一红,低下头,似羞又似委屈。 贺连婕妤忽然抬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来你也是不甘心的吧,你若甘心,就不会来了。” 她往后一靠,语气忽柔了,“本宫能想法子让你复宠,只是不知你愿不愿了。” 千氏抬起头,目光里多了些迷茫与渴望。 这世上哪有白白送好事上门的道理。 “婕妤想叫妾身做什么?” 贺连婕妤嗤笑,“我可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是,若你得了恩宠,莫要忘了今日我提携你的恩情就好了。” 她心中惴惴,嘴唇嗫嚅着,“婕妤此言,当真吗?” 贺连婕妤冷笑,“你一个舞姬出身的,于我而言没什么威胁,我为何要骗你?” “只是我瞧着你可怜,想帮帮你罢了,若是你还愿意继续被旁人看轻,我也不逼你,你就当今夜没当过瑶华宫。” 千氏沉默良久,“妾身懂得知恩图报。” 贺连婕妤看着她低头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你倒是聪明,既如此,你回去等我的信儿吧。” 她又补了句,“那些名门世家的娇娇女不稀奇,越是放荡,越叫人难忘。” 说吧,她笑着挥手让她退下。 还真是个小傻子,难怪人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 除夕将至,大封六宫的旨意传遍了整个后宫。 虽说是宸贵妃提议的,多半是为了收拢人心,但对于那些后宫嫔妃来说,也算是个实打实的喜事了。 在这宫中,哪怕没有宠爱,位分能高些也是好的。 依着商鹤亦的意思,此番只晋封四品以下嫔妃,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原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但黎御女有了身孕,本就该得赏的。 如今这赏赐只有一桌子她瞧不入眼的金银珠宝,皇上甚至没遣人来瞧她,她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她自知自己出身不显,只是命好,才侍寝了两回便有了身孕。 可皇上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似的。 “主子,钟宝林来了。” 外头婢女小声回禀,黎御女抬眼,连忙笑着道,“快请姐姐进来。” 永乐宫无主位,她与钟宝林同处一宫,钟宝林日日都来陪她说话,哪怕没有皇上来,日子也不算太无趣。 钟宝林一进殿便轻轻扶住黎御女,“妹妹有喜在身,往后便莫要行这虚礼了,咱们姐妹之间,不讲这些。” 黎御女笑着点头,“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钟宝林将一只锦盒递出,“我寻了几日,挑了这个白玉雕莲的佩件,虽不值什么,但权作贺礼贺你有孕之喜。” 黎御女接过来看了眼,玉温润如脂,做工不俗,她出身商贾,好物件见得多了,一眼便能瞧出来好坏,更不缺好东西。 要紧的是心意。 “姐姐送的才是最好的。” 说罢,她眼角不经意一扫那摆得满案的赏赐,眸光渐渐黯淡了下来。 “这赏赐虽说都是好物件,可皇上也没来瞧我,再多的赏赐又有何用。” “听闻我这赏赐还是贵妃娘娘帮我讨的呢,若非贵妃娘娘,皇上怕是都要忘了我了。” 钟宝林轻啜一口茶,“贵妃娘娘心善,在这后宫中,实属难得。难怪上天垂怜,叫贵妃娘娘一连生了两个皇子。” 黎御女低头抚着小腹,神情不由得更怅然几分,“若我这胎是个皇子,便好了。” 钟宝林将茶盏放下,“妹妹不必妄自菲薄,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有了孩子便有了盼头。”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妹妹也当知,在这宫中,想顺顺当当生下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黎御女脸色微变,抬眸望向她,“姐姐的意思是?” “贵妃娘娘位分高护得住皇嗣,我听闻贵妃娘娘怀大皇子位分不高,可是遭了不少罪的,险些丧命,妹妹如今只是个御女,还需多留神才是啊。” 被她这么一说,黎御女瞬间就着急了。 “那依姐姐看,我该如何做?” 钟氏喝着茶看了她一眼,“妹妹是该万分小心,免得空欢喜一扬,若是妹妹能在宫中寻得位能倚靠的人,起码能保你安然诞下皇嗣” 黎御女闻言怔了怔。 她是有些福气的,才侍寝便得孕,可她也怕这份福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姐姐的意思是,宸贵妃?” 钟宝林含笑点头,“如今宫中无人不晓宸贵妃身份贵重,若能得贵妃娘娘庇佑一二,便是旁人也不敢轻慢妹妹。” “只是宸贵妃向来冷淡,不太与后宫诸人交好,若是贸然去求她,怕是......” 黎御女却很是坚定,“不管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姐姐得空时,陪我一道去拜见宸贵妃吧。” 钟宝林轻轻颔首,“自然是可以的,只是眼下年节将近,贵妃娘娘定是诸事缠身,妹妹不若待过了年,再去请安也不迟。” “姐姐说得是。” 黎御女一脸诚恳,“若不是姐姐提醒,我哪里会想得这般周全。” 钟宝林道,“咱们一同入宫,彼此照应,本就是缘分。” 黎御女亲昵的拉住她的手,“姐姐这般温婉,就像我的亲姐姐一般,很是讨人喜欢,皇上定然也是喜欢的。” 钟宝林笑而不语。 但愿如此吧。 第237章 除夕佳节 朱红宫墙被白雪覆盖,积雪厚重,宫道两侧悬挂着灯笼,被雪压低了几分,红白交映,正应除夕之夜。 御花园的腊梅凌寒盛放,香气清冷,随风而散,与纷扬的大雪一同落入空阔寂静的天地之间。 今晚的除夕宫宴,宫宴设在了太元殿,这个大殿平日只有举办宫宴才会用。 不仅太后要来,连宗亲王侯、公主郡主、驸马贵胄,皆会赴宴。 只是先帝殡天尚未周年,宫中仍守国丧之礼,是以今岁除夕,虽不失仪典,却一切从简,不设乐舞,不张宴乐,只为庆岁安宁,祈福太平。 沈春颐倒是悠闲,午后还小憩了会才起身梳妆打扮。 原先商鹤亦是要叫她去乾清殿与他一同赴宴的,只是沈春颐在这样的事上还是知晓分寸的,今日皇上该去迎着太后一同来才好。 她穿的是一袭宝蓝色罗裙,上身披着织金百宝花纹半臂襦衣,上头绣着如意纹图案,裙摆边缘坠着细细流苏,正合除夕佳节喜意。 外披一件白狐披帛,从肩头倾泻而下,映得她肤如凝脂,姿色生光。 她发髻高挽为重霞飞天髻,鬓边簪着赤金点翠双凤穿花步摇,额心贴一枚火玉花钿,便叫她本就明艳的容貌,多了几分妩媚又不容忽视的贵气。 勾得殿内众人下意识望去,却都不得不低头掩去眸中的异样。 众嫔妃以及在她之下的皇亲国戚忙起身行礼。 “参见贵妃娘娘。” 她如今的座位设在皇上右下,待落座后她才开口,“今日除夕佳节,诸位都不必多礼。” 对面的许多人沈春颐其实都不认得。 皇上的几个兄弟姐妹,她倒是能认个大概,旁的她倒是都不熟悉。 只是席间,有不少女眷都在打量她。 “那便是宸贵妃?果真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长得好便罢了,贵妃娘娘如今可是宠冠六宫,咱们啊,是羡慕不来喽。” 席间响起几道附和的轻笑,好似并不带恶意。 这时,长庆公主商令婉也轻声开口,“说来,我也头一次见到贵妃娘娘呢。” 她是淑太妃所出,却是先帝几个公主里头出嫁最早的,虽与驸马在京中,却也甚少入宫。 女眷们三言两句的谈论着沈春颐,偶尔也笑语几声。 这时,不知谁说了句。 “不止如此呢,为了贵妃娘娘,宁安侯特地将她生母抬作了续弦,说出去可真叫人羡慕。” 一旁的长绾公主商令宓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续弦,还是上不了台面。” 她这一声也打断了席间几位女眷夸赞沈春颐的声音。 毕竟,长绾公主是太后娘娘所出的嫡公主,性子骄纵,更是太后的心头肉。 她们谁也不愿招惹她,与她作对。 “狐媚惑主的玩意儿,也不知皇兄怎么就被她迷了去。” 众人一静,无人敢接话。 就连长庆公主都只低头抿茶,不再多言。 坐于她们斜前侧的越王听到她们的话,压低嗓音凑近瑞王耳边。 “皇兄给自个选人这么好的眼光,还真是一点没用在我身上。” 瑞王挑眉扫了他一眼,“要不你跟皇兄开口,把宸贵妃讨走?” 越王一噎,翻了个白眼,“你是巴不得我死在你前头吧?” 瑞王轻笑一声,“你本来也比我大,得走在我前头。” 这时,殿外传来一道高声通传,“皇上驾到——太后娘娘到——” 众人尽数起身,拢袖跪拜。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商鹤亦执掌太后臂膀,引她缓步入座。太后今日亦罕有盛装,神色虽有些疲态,却依旧端庄威仪。 商鹤亦扶着太后走入殿内,而后登上主位,举手一示,“都起来吧。” 他视线自殿中一一扫过,最终落在沈春颐身上。 今日她很是端庄。 商鹤亦轻咳一声,朗声道,“今儿是除夕佳节,诸位也不必拘礼,全当是个家宴。” “谢皇上!”众人起身,笑语声渐起。 太后皇上都到了,今晚的除夕宫宴也就开始了。 这除夕宴席也没什么新奇的,再加上一切从简,众人只能把酒言欢,再给太后皇上献个贺礼,说几句吉祥话,实在是没什么新花样。 商鹤亦手执酒盏,几度向她望来,时不时还轻蹙眉心。 “江云,去问问宸贵妃,怎地宴至此时,她还不给朕敬酒?” 宗亲们都给他敬完酒了,可沈春颐只是时不时应太后几句话,连吉祥话都没跟他说。 江公公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声音有点大,霎时间众人循声望去。 沈春颐察觉到了周围投来的目光,她侧过脸,凑近江公公耳边。 “皇上今夜不是会去玉庆宫,有什么话便也不急着说了。” 她才没商鹤亦那么爱出风头。 商鹤亦很满意她这个回答,低笑出声,举起手中酒盏朝她遥遥一敬。 沈春颐看了他一眼,只抬手扶了扶鬓侧钗环,朝他眨了眨眼,笑靥嫣然,并未举杯。 商鹤亦知晓她身子不好不能饮酒,只心满意足地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席下嫔妃们见状,皆艳羡不已。 谁不想得皇上这般的偏爱? 宸贵妃分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皇上就像是被勾走了魂似的。 而对侧的那些人也都瞧出来了,贵妃娘娘确实宠冠六宫,传闻不假。 除夕宴后,商鹤亦确实去了沈春颐那儿,只是先回乾清殿待了半个时辰后,才去的玉庆宫。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除夕和元日,皇上想去哪都好,但最好的便是去贵妃那儿。 彼时,沈春颐倚坐在暖榻上,身披一袭月白罗衣,发髻未高束,仅用一根软玉簪轻挽,鬓边垂下几缕碎发,带着方才沐浴后的湿意。 她未施脂粉,眉眼却因那点微潮的氤氲,愈发柔媚。 不经意间扫过门口,“皇上怎得才来?” 商鹤亦站在檀几前,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眸微敛,“不是身子不好,怎得也不多穿些。” 第238章 还是贵妃懂事 她说这话时低着头,好似在控诉,有种别样的柔媚委屈。 商鹤亦的手落在她肩上,停了一瞬,“上次是谁说自己要养身子的,怎得如今又跟个小狐狸的勾人。” 她仰头望他,眼角微红,唇却含笑,“是臣妾说的没错。” 下一瞬,她的手已覆上了他的手,慢慢引向她腰侧。 “可臣妾只是想皇上了。” 她细想了想,年关后想来事不少,倒不如趁着这时候搂住商鹤亦的心才行。 商鹤亦的喉结轻动,目光沉了沉。 他抬手挑起她鬓边湿发,将她整个揽入怀中。 罗衣散落的一瞬,烛火跳了一下,风过珠帘,夜色便这样沉了下去。 殿外雪落满宫,殿内春意甚浓。 翌日,昌德元年正月初一。 旭日东升,新岁伊始。 商鹤亦着冕服,领着后妃皇嗣行三跪九叩之礼,敬天祭祖。 仪式毕,众人便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贺岁请安。 “参见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齐齐行礼。 太后的气色瞧着好多了,她扶着宫人缓缓坐下。 随行的小皇子、公主们也都穿了新衣,依着长幼一个个行了礼。 “皇祖母安。”小世羲眼睛乌溜溜的,小手还牵着一旁站得有些踉跄的小世晔。 四个皇子、两个公主中,也就他口齿清晰些。 小世晔虽说也有一岁多了,只是反应迟钝些,此刻只是眨巴着眼,紧攥着小世羲的手指不放。 尚在襁褓中的小世临和小世璟,不会说话,吉祥话就由嬷嬷代劳了。 小世羲常来太后这,熟络的跟自个的家似的,大大方方的,很是讨人喜欢,他的小手还一直拉着小世晔,拿了块糕点,却没立即递给小世羲,反而偏头看向坐在一侧的惠妃。 “惠娘娘,二弟吃。” 他瞧着软糯乖巧,叫惠妃不由轻笑,“可真是乖。” 太后也欣慰地笑着,点头连连。 太后瞧着也笑得合不拢嘴,忽地看向一直躲在颖婕妤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的小元瑛。 “来,元瑛,到皇祖母这里来。” 元瑛却怯生生地往颖婕妤身后躲了躲。 颖婕妤心下一跳,忙将她拉到前头,“元瑛,快行礼。” 可小元瑛就是要往后躲。 太后见她这般怯懦,笑意淡去几分,“罢了,她还小,颖婕妤教养上还得多上心才是。” 颖婕妤道,“嫔妾教女无方,望太后恕罪。” 太后看了她一眼,忽而道,“这雪怕是又要落下来了,你们都散了罢,哀家留皇上与贵妃说几句体己话。” 众人应声,“是。” 后妃们鱼贯而退,沈春颐也并不意外,好似也能猜到太后要说什么。 “听闻皇帝欲大封六宫,为哀家冲喜?” 商鹤亦垂眸点头,“母后身子久病未愈,儿臣心中忧惧。是以儿臣思忖,若大封后宫,或可为母后添福纳瑞。” 太后欣慰的颔首,“你有这份孝心,自是叫哀家欢喜。” “只是先帝殡天不足周年,不宜大操大办这些,除却贵妃册封礼是特例,其余之事,宜从简,大封六宫后妃们的册封礼也从简吧。” “儿臣明白。”商鹤亦应下,并未多辩。 太后这才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沈春颐,见她正用帕子细细替小世羲擦拭唇角。 “可定好她们的位分了?” 沈春颐放下帕子,“尚未拟册,臣妾想着还是得听听太后娘娘与皇上的意思,才好拟册。” 太后示意她继续。 “新入宫的三位嫔妃,按例皆可各晋一位,以示恩赏。尤其黎御女已有喜,晋为才人也不算逾矩;至于千才人,虽出身低微,却是潜邸旧人,也可晋至美人。” “章婕妤虽有皇子,但不久前才晋位,眼下再晋位怕是过快,臣妾想着不如另赐封号以嘉勉。而贺连婕妤与周婕妤两人亦有喜,她们的位分臣妾也难决断。” 这两人若今册封,待诞下皇嗣后或许便不会再晋位分了。 这样的事,沈春颐可做不了主。 商鹤亦听得入神,她说得甚是有条理,他眼中也不禁有丝骄傲。 不愧是他的人。 沈春颐继续道,“惠妃与纯嫔并不在此次册封之列,至于颖婕妤,臣妾不敢妄定,请太后娘娘与皇上定夺。” 这颖婕妤再怎么样也是太后的人,自然要问过太后。 她如今定得这些倒也什么都顾着了,太后的面子,皇上的脸面,她是一个没漏。 商鹤亦听罢点头,“贵妃说得是,还是母后定夺吧。” 太后凝思片刻,捻着佛珠道,“这纯嫔在你身边服侍多年,如今后宫之中妃位只惠妃一人,倒是可以晋她为妃,与惠妃一起协理六宫,也好分分宸贵妃身上的担子。” 商鹤亦道,“全听母后的。” “至于贺连氏、周氏两人,诞下皇嗣后再晋封不迟。至于颖婕妤......” 太后似在斟酌,目光落在商鹤亦面上,“皇帝你怎么看?” 商鹤亦抬眼,“颖婕妤性子温顺,照顾元瑛周到,也算勤谨守礼,晋封亦无不可。” “可她并无身孕,家族亦无功绩,宸贵妃觉得呢。” 太后是不能公然给胡家撑腰的,便又将话抛到了她头上。 想来也是商鹤亦的话没说到太后心坎上。 沈春颐察言观色,“这么瞧来,纯嫔姐姐晋为妃位,后宫中嫔位便空缺了,不如将已有子嗣的章婕妤和颖婕妤都晋为嫔位?” 她说得恰到好处。 既给了颖婕妤晋位的由头,也不会显出太后的心思,正中太后下怀。 太后面露笑意,微微点头,“还是你心细。” 商鹤亦望着沈春颐,唇角几不可察地翘起一抹笑。 前些日子听说她日日都追着学六宫事宜,如今看来,学得很快。 比他会哄太后开心。 他的眼光还真是好。 太后放下茶盏,“哀家记得,世羲的生辰快到了,你打算如何操办?” 沈春颐回眸望了一眼正同宫女玩耍的小世羲,“小儿生辰多矣,臣妾想着不必铺张,就为他煮碗长寿面,他就能开心上许久了。” 太后含笑开口,“宫中若人人如贵妃这般懂事识大体,哀家也可安心了。” 第239章 大封六宫 商鹤亦与沈春颐一同起身告退,出了殿门,商鹤亦替她系上了披风,还细心地拢好,生怕钻进去风。 “阿枳,朕想将这后宫交与你了。” 沈春颐抬眸,笑靥如花,“臣妾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罢了,若是事儿再多些,臣妾可就要两眼一抹黑了。” 他心神微动,正欲再说话,乾清殿却来了内侍,说兵部有急事进奏。 沈春颐先道,“皇上快去罢。” 商鹤亦目光在她面上流连半晌,“回去好好歇歇。” 今日,太后也是对沈春颐刮目相看了。 陪着小世羲玩了会,才叫人将他送回玉庆宫,没一会,外头传来通禀,说是颖婕妤求见。 太后今日心情不错,便摆摆手,“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颖婕妤行至殿内,眼眶红红,扑通跪下。 “姑母,是莞之错了,从前是莞之太不懂事,辜负了您的一片苦心。如今莞之已经想明白了,日后定会谨言慎行,不再任性。” 方才瞧着太后对小元瑛的态度,她就觉得怕,若没了太后给她撑腰,她日后在宫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这些日子,她早就想明白了。 太后半眯着眼,缓缓捻着手中佛珠,“你不是最瞧不上埃家那些下作手段么?怎的还来认错?” 她方才为她求封嫔位,不过是看在哥哥那几封家书的份上。 但若她自个不争气,这辈子也就只是个嫔位了。 颖婕妤泪如雨下,“是莞之愚钝,不懂姑母一片良苦用心,直到今日才知悔错。姑母要打要罚罚,莞之都愿意受,只求姑母莫要再怪莞之了。” 她说罢又往前跪行两步,贴到太后膝前,伸手抱住太后的裙摆。 太后终是个顾着血缘至亲的,瞧着她这般楚楚可怜模样,心头一软。 “罢了,你起来吧,你哭成这副模样,若是叫外人看见,还得道是哀家苛待你这孩子了。” 太后叹了口气,吩咐身旁宫人将她扶起,又招手唤她坐到榻边。 颖婕妤擦了擦泪,依偎着她坐下,“姑母在病中时,莞之日日反思,悔不当初,若是莞之早点想明白,也就不会叫姑母失望了。” 太后握住她的手,眼中多了些许安慰,“你入宫日子也不短了,若还不懂事,才真叫哀家失望。如今能想明白,还不算晚。” 话虽如此,但颖婕妤心里也明白。 这些日子她每每来寿宁宫请安,太后都不见她,就是她与众嫔妃一道来请安,太后也对她视而不见。 偶尔还会叫她在殿外站上半个时辰,她怎会能不懂太后的用意? “莞之定不再叫姑母寒心,还请姑母提点莞之。” 太后点点头,“莞之,你聪明,只是性子傲些。你记着,后宫里最无用的,便是脸皮与尊严。你瞧那宸贵妃,不过三年时间,便一步步坐到今日这个位子。”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哀家原以为那谢才人入宫,陛下能分些宠给她,好制衡贵妃,哪知她这般不中用,空有一肚子野心,却连皇帝的心都留不住。” 这番话,颖婕妤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 她思索间,芳若缓缓开口。 “婕妤有所不知,那谢氏,原是陛下自幼便熟识之人,两人情分深厚,只可惜命不好,一路坎坷,如今入了宫,自是想往上爬的。” 颖婕妤蓦地明白了几分。 宸贵妃独宠,太后自然不能容她一人独大,而谢才人,便是极佳的人选。 她立即顺势俯首道,“姑母放心,莞之明白了。那谢妹妹是个可怜人,莞之会替姑母多照拂她些,也助她一臂之力。” 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真正露出笑意,捏了捏她的手背。 “好孩子,你总算开窍了。” 孺子可教也,她这个侄女还不算太蠢。 那厢,沈春颐回到玉庆宫便靠在软榻上合眼小憩。 今日乃是正月初一,今日是正月初一,她早早便让丹蕊给宫里伺候的人备了赏银。 按例不过三五两,她却一口气赏了一人十两。 “娘娘这般体恤她们,奴婢瞧见好几个都感动的哭了呢,说要为娘娘卖命。”丹蕊边替她揉着太阳穴边笑道。 沈春颐没睁眼,只一笑,“她们记着本宫的好就够了。” 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墙头草。 她虽如今身居贵妃之位,但日后未必不会有风雨,铺好人情,是不会亏的。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清闲。 商鹤亦虽休沐,却未入后宫,不知在乾清殿忙些什么。 再是开朝第一日,商鹤亦领着文武百官祭祀,而后便日日待在乾清殿,更无暇入后宫了。 礼部选定的大封六宫的日子,是二月初六。 到了册封当日,商鹤亦并未现身,众嫔妃都在太后宫里受封,哪怕此次没晋封的,也换了宫装观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览六宫妃嫔,各有才德恩宠,或端庄仁善,或恭谨有礼,或温婉柔嘉,或婉顺有功,皆可册以嘉名,以慰勤修之意。 纯嫔苏氏,性静体端,慧识淑慎,晋封为妃; 婕妤章氏,才识过人,言行有度,晋为嫔,迁居合欢宫,掌一宫主位; 婕妤胡氏,温顺谨行,敬长恤幼,晋为嫔,迁居钟粹宫,掌一宫主位; 才人千氏,聪慧机敏,行止娴雅,晋为美人; 才人谢氏,容姿秀雅,才情可嘉,晋为美人; 宝林钟氏,持礼有度,性情恭谨,晋为才人; 宝林黎氏,聪慧娴雅,孕子有功,晋为才人。 愿尔等敬慎守职,和协六宫,毋失本分,勿负朕恩。钦此。” 众嫔妃闻诏纷纷谢恩叩首,神情各异。 虽是沈春颐定的名册,但也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她顶多就是做了太后和皇上都不愿意做得恶人。 好叫所有人面子都过得去。 册封礼后,众嫔妃给太后请安后,又去了玉庆宫给沈春颐请安。 算起来,这还是沈春颐晋贵妃以来,她们头一次去玉庆宫请安。 那自然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的。 只是,众嫔妃去玉庆宫的路上,又出了岔子。 第240章 谢美人怎么被打了? 恰逢谢氏在前低头走着,她忽地冷笑一声,扬手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这贱人,是不是在笑话本宫?” 谢美人猝不及防,登时被打得侧了头,面上浮出五指红痕。 她虽是被晋封了,却还是低她一等。 “嫔妾不敢。” 周遭嫔妃见状无不惊愕,惠妃倒是淡定,“你有孕在身,莫要动怒了。” 她既不帮谢氏,也不真劝贺连氏,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贺连氏冷哼一声,心知惠妃是在给她下台阶,便也不再作声,拂袖而去。 沈春颐方才就听小卓子回禀过了,她一入殿便瞧见了谢柔音头低得很,左脸颊上有一片红肿淤痕,斜斜一道。 但她却才知晓般,微一蹙眉,“咦?方才谢美人脸上还好端端的,怎得才一盏茶功夫,便这般红肿了?可是外头风大,着了凉?”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这时,惠妃温温道,“贵妃娘娘不知,方才谢美人在冲撞了贺连婕妤,被贺连婕妤打了一巴掌。” 沈春颐一惊,“贺连婕妤,就算,不懂规矩是谢美人入宫时日尚短不懂规矩,冲撞了你,也该以宫规论处,怎的能打她的脸呢?” 贺连氏挺着个肚子,一脸倨傲,“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嫔妾也知不妥,回头改就是。”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下次不打脸了。” 贺连氏摆明了不将沈春颐放在眼里。 反正她还有不到两月就要生产了,皇上总不能在这时候责罚她,贵妃更不能越过皇上责罚她了。 谢柔音这时才道,“是妾身不小心撞了婕妤,那一掌,是妾身应得的。” 她能那么想,可太好了。 沈春颐也省了麻烦。 “既是误会,那便罢了。谢美人记着日后留心些,宫中规矩多,若是你不懂规矩,本宫便为你寻个教养嬷嬷。” 随即她又看向贺连婕妤,“贺连婕妤有孕在身,性子急些也是寻常。但日后若动手再重了些,叫旁人说你跋扈嚣张,传到皇上和太后娘娘耳中,可就不好听了。” 听她这么说,贺连氏脸上也有些不自在。 “是,嫔妾记着了。” 之后众人重又闲谈起来,无人再提刚才之事。 待请安后各自回宫时,谢柔音孤身一人,生怕再被谁羞辱。 她的手扶在被打肿的脸颊上,掌心冰凉,心却是热的。 只是没走几步,便听见一声。 “谢美人。” 谢柔音脚步微顿,转身行礼,“见过颖嫔娘娘。” 颖嫔并未摆出高位的架子,反倒将她扶起,“谢美人不必多礼。” 谢柔音垂着眸,心底却生出几分戒备。 她和颖嫔素无往来,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叫人不得不提防。 可颖嫔似全然未察觉她的疏离,自顾自地道,“方才在玉庆宫,看到你脸上的伤,本宫心里着实不落忍,不过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本宫也曾被贺连婕妤刁难过的。” 谢柔音苦笑,“多谢娘娘关怀,嫔妾不怨旁人,是嫔妾不小心冲撞了贺连婕妤。” 她是第一个对谢柔音释放善意的人。 “ 贺连婕妤性子一贯如此,倒是可怜了你。她有孕在身,又是远嫁来的和亲公主,皇上自不会多加责罚。贵妃娘娘那边,自然也要顾全大局。” “说到底,还是咱们位分低,不如贵妃娘娘有福气,短短两年,便做了贵妃,从前在太子府,宸贵妃的日子可也不好过。” 谢柔音抬眸,却又极快地掩下了眼底的惊色。 颖嫔轻握住她的手,“谢妹妹,贺若你信得过本宫,日后遇了难处,便来寻我吧。” 谢柔音犹豫了半刻,“谢娘娘。” 颖嫔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谢柔音站在原地,看着颖嫔的背影,神色莫辨。 一阵风吹来,吹得她的脸上更疼了。 这颖嫔是太后的侄女,又有个大公主傍身,如今却也不过是嫔位,那沈春颐又为何能成为宠冠六宫的贵妃? 这世道,就这么不公吗? 她不信,上天让她的前半生过得如此不堪,还会让她的后半生继续如此。 而她未曾看见的,转角初,颖嫔回身一瞥时意味深长的笑意。 姑母说得没错,在这宫里,不必动手,也能叫人做你想做的事。 * 这开春后本该是最明媚的,可偏偏有一扬雪,将才化了不久的上扬雪覆盖住了。 这时候冬梅尚未落尽,春梅也含苞待放,雪覆琼枝,红白点点。 万籁俱寂的梅园中却传出女子唱曲的声音。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商鹤亦原本正往惠妃宫去,脚步却在听到这声时候停了,眉心微动。 “什么人,在这时辰唱曲?” 江公公正欲出声阻拦,却被他一抬手止住。 夜色浓重,他绕入梅园深处,只见梅林之间有一团红影在雪中轻旋缓转。 是千美人。 自打商鹤亦登基后,还从未召她侍寝,她倒是也安分守己了不少。 此刻她不顾严寒,身着半旧水红褙子,衣上落雪,脚踏白玉阶前,一边清唱旧调,一边翩然起舞,广袖如云,纤腰细折。 像一枝红梅乍绽,妖而不俗,艳而不腻。 商鹤亦立于廊下,望着她起舞,不知为何,心头竟生出几分燥意。 她记得,当初册封她,还是因着她的性子与谢柔音有几分相似。 千美人似有所感,转首望来。 商鹤亦眸光一沉,忽而启步前行。 她看见他走近时,便不再舞,垂眸轻唤,“妾身参见陛下。” 商鹤亦看她一眼,将她扶起,“起来,随朕走。” 这夜,千美人她衣上雪未融,便承了宠。 后宫宫人交头接耳,惠妃等了许久,连晚膳都没心思用了,知晓皇上被千氏截去后,气得把桌子都砸了。 而御花园那枝红梅,在雪中更开三分。 彼时,贺连氏窝在榻上,抚着自己高耸的腹部,似笑非笑,“她倒是争气。也不枉我提点了。” 今夜这一出,既叫千氏复了宠,又让惠妃吃了瘪。 她心里许久没有这么舒畅了。 吹云给她往上拉了拉软毯,“主子就不怕那千氏是个有野心的。” 贺连氏扶了扶发髻,“有何好怕的,她不过是个舞姬出身,况且,今夜她抢得可是惠妃的恩宠。” 她能叫千氏复宠,便也能让她失宠。 再说了,她如今不能侍寝,也得有个自己人,这千氏便是她选的人。 翌日,沈春颐听小卓子讲了此事。 有些意外。 这千氏何时这般有脑子了。 至于商鹤亦宠幸旁人,她也从未盼着后宫佳丽三千,商鹤亦只独宠她一人。 哪个君王能抵挡住身处高位被下位女子讨好的那种欲望呢。 商鹤亦先是人,再是伪君子。 第241章 谢美人怎么生气了? 沈春颐微一挑眉,“叫她们进来吧。” 这黎才人的身孕算起来也得有个四月有余了,她性子活泼,却少惹是非。 而钟才人,倒是个谨小慎微的大家闺秀,平日里都笑意盈盈的。 只是这两人来她这儿怕是没什么好事的。 “妾身参见贵妃娘娘。” 沈春颐招招手,示意她们快坐,“什么风把二位妹妹吹来本宫这儿了?” 钟才人道,“这黎妹妹有着身孕在宫里待着憋闷,妾身便陪着黎妹妹出来走走,正好想着来陪贵妃娘娘说说话。” 黎才人点点头,笑意盎然。 沈春颐笑了笑,“你有着身孕,该仔细些,哪里短缺了便告诉本宫。” 黎才人笑得很是可爱,“贵妃娘娘您待妾身可真好。” 沈春颐也陪着笑,她也觉得自己不错。 钟才人也附和道,“娘娘不知,黎妹妹孩子心性,自个还是个孩子就有了身孕难免心中不安,有娘娘这句话,妹妹也可安心养胎了。” 沈春颐笑而不语,抿了口茶。 她怎么听不出来其中寓意,可她最擅长装傻了。 “后宫姐妹众多,本宫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二位妹妹也莫要怪本宫。” 黎才人听不出沈春颐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当沈春颐是个自谦之人,“怎会。” 可钟才人听出来了,她抿唇一笑,心中暗道难怪贵妃是贵妃,这独善其身一人为伍的本事后宫之中也寻不出第二人了。 可父亲说了,贵妃得势,她便要趋炎附势,贵妃失势,那便....... 这官扬的道理放在后宫是一样的。 还未等钟才人再开口,辛嬷嬷便端着汤药进来了,“娘娘,您该喝药了。” 黎才人倒是很有眼力见,“叨扰贵妃娘娘养身子,妾身和钟姐姐也不多留了。” 沈春颐自然不会留她们的。 “嬷嬷这药来得太及时了。” 辛嬷嬷递了块蜜饯给她,“这二位嫔妃虽入宫不久,但瞧着比宫中老人还机灵,知道找娘娘庇佑。” 沈春颐紧蹙眉头,赶忙塞下块蜜饯,才觉得口中那点酸涩味被去了点。 “如今本宫是明枪要躲,暗箭要防,偶尔呢,还得主动出手,哪有空庇佑旁人。” 她庇佑旁人,谁庇佑她。 皇上吗? 简直是可笑。 不过想想近日那谢柔音还真是安分些了,也不成日往乾清殿跑了,那她可得好好帮帮皇上和谢氏这对苦命鸳鸯。 她这个人记仇。 就像,那谢柔音算计过她一回,那她便会算计她十回。 沈春颐懒懒斟着一盏茶,“小卓子,丹蕊,本宫记得,皇上近日午后常往藏书阁去,你们,便将这消息,不小心传到谢氏耳中。” “记着,得是不小心的才行。” 小卓子和丹蕊会意,格外有劲头的跑走了,他们也许久没干坏事了。 虽然很久没做了,但他们也没生疏。 捡着各宫去尚服局领料子时,二人并不急,反倒穿插着打趣寒暄,混个热闹。 “公公如今可是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时不时也提点提点咱们。”一女史道。 谁不知道小卓子有个好干爹,也有个好主子。 小卓子笑着,却不应这事。 “今年这开春的布料怎得都是绿的?” “这料子都是上好的云锦纱,正配贵妃娘娘。” 丹蕊从里头出来,故意抬高了些音调,“小卓子,该走了,可不敢耽误伺候娘娘。” 他们二人抱着料子转身离开,佯装不知身后就是谢美人身边的秋蝉。 “算起来,皇上都好些日子没来瞧娘娘了。” “听干爹说,皇上这几日忙完朝政便去藏书阁,许是不得空,但皇上心里头还是搁着娘娘的,常常送来赏赐。” 秋蝉听到这,若有所思的沉了片刻,在分岔路的地方与他们二人走向了不一样的方向。 而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的小卓子和丹蕊,往后瞧了瞧又对视一眼。 “你说秋蝉会跟谢美人说吧?” 小卓子挑挑眉,“她跟墨竹不一样,她傻点,好糊弄得很,再说了,我们说的可都是真话,皇上这几日确实日日去藏书阁。” 丹蕊这才安心。 关雎宫。 秋蝉确实将那些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谢柔音。 谢柔音原本倚在榻边捧书神游,闻言眼眸猛地亮了,却又不禁多思量几分。 “当真?别是他们胡说的。” “奴婢离得远,想来并未察觉到奴婢。” 谢柔音的神情闪烁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那盆芙蓉花,轻咬下唇,有些纠结。 这时,墨竹忽然开口,“主子,这两日天也好些了,不如去碰碰运气,若是能碰着皇上也是好的,碰不上,主子就全当去御花园赏春了。” 这一句,正说到谢柔音心里去了。 她勉强扬起唇角,“那便如此吧。” 没几日,沈春颐就听闻了谢柔音一连数日,每日午后便去御花园最北角的凉亭抚琴。 只是,商鹤亦次次远远瞧见就绕开了。 不说秋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沈春颐都要替她着急了。 没想到皇上已经讨厌到谢柔音到这种地步了,那她也得变变法子。 谢柔音倒是不不肯放弃。 一连七日,这御花园中雪都化了个干净,谢柔音的琴声都没叫商鹤亦心软。 直到第八日,倒春寒,风大得很,她的手冻得发红,十指僵硬。 盯着眼前那把紫檀古琴,越看越是心烦意乱。 说不准是这琴就带着什么晦气! 心中怨火陡然翻涌,她猛地一抄案用来切梨的小刀刺入琴面。 “铮——” 琴弦断裂,尖锐刺耳的响声在亭中回荡。 沈春颐远远瞧见这一幕,心道机会来了,快走几步到凉亭跟前。 “哟,这是谁惹得谢美人生这么大的气?连皇上赏的琴都毁了?” 谢柔音一惊,回头一看,沈春颐立在阶前,一身杏色宫装,袖口绣着芍药,正含笑望着她。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谢柔音行了个礼。 沈春颐走入亭内,手指掠过残破的琴身,轻轻叹道,“这琴不是皇上赏赐谢美人的吗?说来,当初为了叫皇上割爱把这琴给谢美人,本宫可是费了不少口舌。谢美人竟这般不珍惜?” 她就是故意提起这事的。 谢柔音火气被她几句话勾出,“贵妃娘娘既如此喜欢此琴,何不给自己求来?给了嫔妾也是糟践了,贵妃娘娘也正好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琴好好练练琴艺。” 这时,丹蕊从台阶往上走了一步。 沈春颐紧蹙眉头,“谢美人你真是放肆,你这般同本宫说话,就不怕本宫罚你吗!” 谢柔音面无表情跪到地上,正要分辩,忽然眼角余光一闪,瞥见了那树丛后露出一角的玄色蟒袍。 她计上心头,神色倏然一变,猛地跪下,“是嫔妾鲁莽,冲撞了贵妃娘娘,请娘娘恕罪!” 皇上一定看见了这一幕! 她要他亲眼看看沈春颐那副仗势欺人的模样。 就连墨竹都附和着,“贵妃娘娘,美人也是被风吹得糊涂了,才说错了话,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美人计较了。” 沈春颐故作惊怒,“凭什么本宫就该大人大量?谢美人毁了御赐之物,竟还要倒打一耙,本宫若不惩治你,你还真当本宫是泥捏的了!” 第242章 她有点可爱 “皇上驾到——” 谢柔音故作一惊,“嫔妾参见皇上。” 可沈春颐还没从气里抽身出来,商鹤亦都走到她跟前了她才行礼,“参见皇上。” 商鹤亦看着她快被气哭的样子,又看看谢柔音快被委屈哭了的样子,实在觉得难得。 “发生何事了?” 谢柔音怯声开口,“回皇上,嫔妾言语不当,惹了贵妃娘娘不快......” 还未说完,便被沈春颐打断了,“你既知言语不当,为何还出言挑衅本宫? 瞧瞧,这丝毫没有收敛的模样。 一定是被气急了。 商鹤亦还是头回见这样的她呢。 他看了看谢柔音那装模作样的楚楚可怜,又看看沈春颐气鼓鼓的小模样,嘴角忍不住轻轻一动,差点笑出声来。 倒是稀罕。 谢柔音一人没想到沈春颐竟是这般的性子,在皇上面前竟然也不知收敛,她不怕丢脸,就不怕皇上责罚吗? “贵妃娘娘,明明嫔妾什么都没说啊,嫔妾抚琴抚的好好的,您突然就来了......” 她说着,还柔弱的晃了晃身形。 商鹤亦却只顾着看沈春颐。 她这样,实在有些可爱。 “本宫今日可是长见识了!” 沈春颐说着朝商鹤亦拘礼,“皇上,臣妾怕被谢美人气晕,先回宫了。” 又任性又蛮横。 皇上定是会不喜的。 谢柔音自觉得逞,吃了那么多次瘪,可是叫她扬眉吐气了一次。 商鹤亦看着她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才被谢柔音的声音牵动的回了神。 “皇上,嫔妾嘴笨,又惹贵妃娘娘生气了,可嫔妾真的什么都没做。” 商鹤亦敛起眼底的柔情,扫了眼桌案上破掉的古琴,“你知道旁人都如何说宸贵妃吗?” 许是没想到商鹤亦会问他这个问题,谢柔音一愣。 “哪怕她得宠,也从未有一人说过她恃宠而骄,嚣张跋扈,就连御花园中的一枝花,她都舍不得折。” “你若是愿意跪,就跪着吧,跪到贵妃消气为止。” 说罢,他拂袖而去。 袍角与跪着的谢柔音擦肩而过,留下一股枳果香。 商鹤亦甚至没听她解释,哪怕她解释了,他也并不信她。 谢柔音瘫坐在地上,自嘲的嗤笑一声。 她与他相识十六年,难道就真的不如一个才陪在她身边两年的女子吗? 而那边,离开商鹤亦视线的沈春颐便放慢了脚步,直到等到后头的声音,她都没停下脚步。 “站住。” 沈春颐走得更快了。 商鹤亦快走几步,江公公的鞋履都快跑掉了。 “过来!” 沈春颐停下了,可商鹤亦才走到她眼跟前,沈春颐就开始吧嗒吧嗒的落泪。 商鹤亦一愣,连忙擦她的泪,这得多委屈啊,才能哭成这样。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带回了玉庆宫,将他摆在自己跟前,商鹤亦很有耐心的开口。 “到底发生何事了?” 沈春颐原是咬着牙不肯落泪的,可话一出口,鼻音就含上来了。 “今日臣妾原想着去乾清殿给皇上送糕点,谁知正好瞧见谢美人用匕首将那把古琴刺穿了,臣妾只是问了一声她无事吧。” 说到一半,她眸中泪意一圈一圈地涌上来。 “结果谢美人便说臣妾是羞辱她,臣妾分明是好心给她讨了这把琴,她若是不喜欢收起来便是了,为何要这样做。” 商鹤亦最是受不得她这般委屈。 “好了好了,是朕错了,朕就不该听你的赏赐她那把琴。”他抬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她却往旁边躲开,像个生气的猫儿,连躲都躲得有气无力。 “皇上还凶臣妾......” “朕哪里凶你了,你看看,朕这不是在哄你吗?”他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背。 她却抽了抽鼻子,憋着劲不依,鼻音更重了,“皇上今日都不问臣妾是不是被欺负了。” 他听了这话,眼眸一暗,嗓音也低下来,“朕已经叫谢氏罚跪了。” 她趁势将脸埋进他胸口,“皇上为何要罚谢美人,谢美人身子不好,若是伤着身子又要病了。” 她生气归生气,却还是这样善良。 商鹤亦听得心都发酥,低头看她泪眼朦胧的模样,一张脸红扑扑的,哭得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孩子。 他原还想说她几句,此刻却只觉她越哭越好看,越惹人疼。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眼角,笑着哄她,“不哭了,你再哭,朕都要跟着你哭了。” 她抽噎着缩在他怀里,半晌才抬起头,眼尾湿漉漉地瞪他一眼,“那皇上说,臣妾是不是没错?” 商鹤亦无奈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是朕的贵妃,怎会有错,哪怕你错了,也是旁人该让着你。” 沈春颐这才彻底不哭了。 趴在他怀中半晌,忽然仰起脸,“皇上还是别罚谢美人了。” “她以下犯上,自是该罚的。” 商鹤亦心中明镜似的,谢柔音不是不满那琴,而是不满那琴是沈春颐为她讨得赏赐,更不满他对她的态度。 可怜沈春颐还要为此自责。 “是臣妾不好,被她三言两语便挑起了脾气,也不怎么地,自从臣妾生完璟儿,气性便比从前大了。” 她一副反应过来很是懊悔的模样。 “脾气大点好,朕的贵妃自然是要有点脾气的。” 况且商鹤亦可不觉得她脾气大,他比谁都了解谢柔音。 她自视清高,说出的话定是不好听才叫沈春颐真的恼了的。 以沈春颐的性子,满宫之中还未有一人与她交恶,怎会去针对她一个小美人。 沈春颐趴在他的怀中,闭上眼,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