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颂歌》 第1章 那不勒斯的蓝 意大利南部夏日的早晨阳光明媚,卡普里岛碧蓝的海面波光粼粼。 作为全世界富豪都趋之若鹜的度假岛屿,白色别墅群外的海湾停着满航的私人游艇,迎来送往着来自世界各地在这里买了住宅的富豪。 交完论文后的生活很轻松,陈嘉月和几个好姐妹一起惬意的躺在邮轮甲板的躺椅上,手边是饮品水果,海风吹拂过她雪白的皮肤,舒适氛围让人昏昏欲睡。 远处一艘游艇破浪而来,船头跟她们招手的金发帅哥六块腹肌格外养眼,陈嘉月的好心情是在那条信息到来时被破坏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陈嘉月本来只当是别的消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是她闺蜜许诺的消息:【听说你要结婚了。】 一秒后,陈嘉月猛的从沙滩椅上半坐起,然后将挂在她精致鼻梁上的Dior墨镜摘下,再次确定这条讯息的内容不是她眼花看错后,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远处的海面。 阳光下那不勒斯的海湾依旧是一片宝石一样的蓝,美的很不真实,所以一定是在做梦吧。 “怎么了啊?”何露丝问她。 “我要结婚了。” “哈?” 其他几个人脑子里接收这种重磅消息,被吓得男模也不看了,都围过来关心她。 “结、结婚?和谁啊?” 接着她们把陈嘉月那几个男朋友都列举出来。 “柯泓粲?霍修白?还是周烈?” 陈嘉月想,没理会她们的七嘴八舌,继续看消息,嗯,以上列举的都不是,爆了个冷门。 那边发来一张照片。 【我跟朋友去打球,看到你爸爸跟程叔叔相谈甚欢,然后你家又传出联姻在即的好消息,说是要给你和程叔叔家大公子订婚了。】 附上一张一周前《财经时报》对她父亲陈天南的采访,港媒永远对名人的私事八卦,而她父亲陈天南年轻时贡献了不少头版头条——比如和她母亲离婚后,就在拍卖会上高调携美出席拍下4.2亿粉钻礼物,最后透露是他的年少时的白月光、新加坡名门之后,当然,现在已经是她继母了。 再比如,藏的很好从没暴露在大众视线里一对儿女。 只知道长子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是已经被他钦定为集团接班人。 所以那时候被藏的很好的陈嘉月也是港媒话题中心,面对携子归来的真爱,前妻生的女儿注定是豪门牺牲品,连个继承权都捞不到。 这次原本以为陈天南对于儿女这个话题也是讳莫如深,然而没想到他却主动透露自己在意大利名校留学的小女儿即将毕业回国,并且好事将近。 两桩事情时间相近,难免不能从中窥探真相。 她真的要被安排结婚了,还是程叔叔家大公子。 程叔叔家大公子叫程淞,陈嘉月和他不熟,长的不错,但是任是谁突然被告知自己要和一个不熟的人结婚,都会很不爽。 “是程淞。” “不是吧?怎么是他啊?”塑料小姐妹们捂嘴:“啊?我记得他不是有个养了好多年的女朋友吗?之前还在赛马场养了匹让她命名的马。” “天啊?是不是搞错了,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也没那么惨吧,外面养的终究登堂入室不了,也没那么大威胁吧,程淞在咱们这一代里也算是拔尖的了,其他人泡嫩模包女明星的也不少,他至少专一一点。” “是专一,但是专一外室啊,嫁过去不是要遭罪了。” 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聒噪的像一群小麻雀。 “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陈嘉月起身,脸色有点沉。 * 陈天南的电话是深夜时打来的,似乎陈董忘了意大利的时差问题,这个点应该是他午休时分。 “什么事?”被打扰了睡眠,陈嘉月不是很开心:“你下次能不能挑一个正常时间打电话。” 那边的陈董事长声音有着常年久居高位的威严,即使自己有错在先,也不道歉,反客为主的问。“什么时候回国?” 陈嘉月气清醒了:“下辈子。” 陈天南对于这个常常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女儿也没有什么耐心:“陈嘉月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一个星期后你必须回国!” 陈嘉月把他电话挂了,号码拉黑,然后手机调成静音。 睡了个天昏地暗。 次日醒来已经是下午,发现酒店客服致电过来,说她的房间明晚到期,是否续费。 陈嘉月下了餐厅吃晚饭,然后打算顺便把房费续一下。 但是—— 酒店前台歉意的将银行卡奉还给她,用流利的英语说:“抱歉,小姐,这张卡刷不了。” 陈嘉月深吸一口气,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陈董惯用的手段罢了。 她从手包里继续拿出另一张卡:“刷这张。” 过了一会,前台一脸为难:“这张也刷不了。” 很好。 陈嘉月笑了笑,说:“好的,那我就先不续费了。” 前台再次向她确认信息。 毕竟卡普里岛的酒店哪怕是旅游淡季都难预约,如果她不续费的话,那就要中断旅行离开卡普里岛了。 其实事情很好解决,打个电话低个头就可以,但是陈嘉月在看到又有电话打进来时,选择了掐断。 那边孜孜不倦的打电话,陈嘉月实在烦躁,在酒店露天花园找了个地方点了接通:“什么事?” “我过两天来米兰出差,到时候一起回去。”男人清冽的嗓音透过电波传来,虽然有些失真,但依旧是好听的。 这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哥哥,继母与前夫的儿子,梁云开,也是盛宏集团的继承人。 陈嘉月冷笑:“不了,我不在米兰。” “那你去哪里了?” “我在哪里需要跟你报备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边似乎有些无奈:“琳娜,你没必要和我说话那么尖锐。”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不许叫这个名字!” “好,我道歉,我们可以不要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争吵了吗?” 陈嘉月最烦的就是他这副无波无澜的样子,好像别人的所有情绪波动在他面前都是小丑。 “可以,所以我们也没必要持续这样无意义的聊天,挂了。” 她匆忙的挂了电话,然后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 然而翻了一会,发现打火机没带。 陈嘉月烦躁的的在心里骂了句“**”。 刚想自认倒霉的把香烟塞回去,突然视线扫到某个地方。 是露天餐厅一角,有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 男人正姿态闲适的坐在餐桌前,他穿着一件质地偏软的衬衫,袖子半挽。 卡普里岛位于意大利那不勒斯湾南部,常年植被繁茂,夏天好像长住这里,此时已经黄昏,落日余晖给他的金发镀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光彩。 察觉到陈嘉月的目光,他抬起眼眸,恰好和她对上视线。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慢,周遭画面犹如老电影一般染上昏黄色调。 男人皮肤很白,五官轮廓深刻,眼窝深陷,鼻梁笔直高挺,那双眼睛里藏着汪缭绕着迷雾的蓝色海洋,此刻这片海映着黄昏的橙。 这让陈嘉月想起去年和友人去的布达佩斯,蓝色多瑙河倒映着纸醉金迷的城堡,古老的帝国仍在做着褪色的美梦。 陈嘉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突然对一个素昧谋面的男人有心动的感觉,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认识他。 视线停留在男人手边那枚银质打火机上,陈嘉月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她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男人目光扫过她的脸,以及手上的香烟,他推了下手边的打火机离她更近了点,示意她自取。 明明视线不怎么正经,偏偏端出正人君子模样,男人呵。 陈嘉月轻笑,慢悠悠的把拿着烟的手抬起,然后张开红唇将那根香烟咬住,再低头凑近他。 做这些的时候她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他脸上,他们就这么对视着。 成年人的你来我往是一场心知肚明的谜语,一个眼神暗示就已经知道彼此的意思。 男人拿起那枚看起来做工不凡的打火机。 “咔嚓”一声,橙黄的火苗亮起。 香烟被点燃。 陈嘉月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脸颊微微收起,吸了一口烟,她吐气时微眯着眼,像一只慵懒的猫。 “多谢。” “客气。”声音却意外的低沉好听,尾音根据习惯带着点从舌尖发出的颤音,听的陈嘉月耳朵一酥,他的意语说的是真的好听。 隔着朦胧的烟雾,男人的轮廓模糊,依旧是矜贵禁欲的模样,让人想要撕开他正人君子的外衣。 “你要尝尝吗?” 晚风里,她的声音像烟雾一样慢慢散开。 然后细白的手将那只烟递到他面前。 他抬起手似乎要接,然而陈嘉月手腕微抬,避开了他的手,然后将烟嘴径直放到他唇下。 似乎听到他笑了声,很浅淡,漫不经心的, 于是他低头,含上了那截她咬过的烟嘴。 空气里弥漫着女士香烟的香甜的葡萄味,他吸了一口烟,吐出的气喷洒在她手背,像一团火燃烧。 陈嘉月看着他那张脸,不经意的问:“喝一杯吗?” 他微微颔首:“我的荣幸。” 她接着问:“可以验四联卡吗?先生。” 陈嘉月也不想在这种暧昧氛围问人家有没有病,但是她惜命的很,毕竟有那么多钱如果不能享受一辈子,太过可惜。 好在男人也非常人,只怔了一瞬就恢复从容:“我可以让我的医生过来证明我没有病,小姐。” “那倒不必。”陈嘉月视线扫到那枚打火机上的祖母绿。 然后是他冷白腕骨上明显价格不菲的机械手表。 看得出他属于和自己一样的惜命群体。 第2章 那不勒斯的蓝 日落后的岛屿开始休眠,游客离开海湾,出海的游艇归港,港口是一片快艇连绵出来的白色浪潮。 气氛安静着,与烟雾一起飘动的是无声的悸动,空气里传来海风与柠檬树香气混合的味道。 天际最后一点光亮下沉前,路灯亮起,接起了照明的工作。 男人站起身,背后是浓郁的夜色,整个人却高大的犹如屏障般把这片区域分割成两部分,配合他这张西方立体的五官,像误入现代的中世纪王子。 他语气随意的问:“去你那,还是我那?” 陈嘉月的领地意识很强,即使酒店房间只是借宿,但是依旧没有带男人回去的想法。 所以她凑近他了点,理直气壮的撒谎:“去你那,我的房间到期了。” 男人那双蓝色的眸子沉静若海,慢条斯理的笑,声音里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撩拨:“住我的房子可是要收费的。” 陈嘉月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他衬衫的领子,咬了下饱满的红唇,然后仰起白皙脖颈看他:“我人到了,还不够?” 他眉梢微扬,淡声:“够了。” * 酒店顶层的单独套房有边阳台连着无边泳池,对面是安静的大海,海面上灯塔散发着微弱的明灯。 酒柜里摆着琳琅满目的美酒,陈嘉月一一看过去,看到了不少典藏级名酒,收藏颇丰啊。 吧台吊顶的灯光偏暗,气氛刚刚好。 陈嘉月捏着酒杯抿了一口酒,气泡在舌尖炸开。 他们靠的很近,近看她觉得他很眼熟,于是调侃:“你们意大利人都长的好像。” “哦?”那双蓝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她:“像谁,你的男友?” 是那个和她打电话的男人吗? 她否定:“我暂时没有这种关系。” 缎面高跟鞋蹭着男人的脚踝,顺着裤管向上,蜻蜓点水一般。 “如果有男友,我就不会在这里。” 她看着他,像情人般低语:“我说的是Giuliano· De ·Medici.” 他顿了顿,然后散淡的笑,暧昧的说:“那你是谁,维纳斯?” Giuliano· De ·Medici被誉为“新雅典的阿波罗”,也就是佛罗伦萨Medici小教堂里的小卫像,他的情人则是《维纳斯的诞生》这幅油画的模特。 “今天姑且算是吧。”陈嘉月看着他笑。 她笑起来就像一杯迷人的酒,带着美而自知的自信与撩人风情,即使是阅尽千帆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吸引力。 其实到最后谁都没有多少喝酒的兴致。 两人对视许久,默契的交换了一个吻。 男人的吻和他本人那斯文矜贵的外表不同,像一个霸道的顶级掠食者,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刚才喝下的酒这时候正好发挥,陈嘉月有些微醺,她眯起眼睛,男人那流利的下颌线属实好看,她手指用力揪着他衬衫的衣领。 脑海里跳出一句歌词—— 一吻便杀一个人。 陈嘉月已经坐到他腿上,她这条裙子是挂脖露背款,所以光洁的后背很快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抚上,与想象中养尊处优的手不同,他的指腹摩挲皮肤时有薄茧带的微砺感,让人忍不住颤抖。 他捧起她的脸,陈嘉月那双眼蒙上一层水雾,像三月里的桃花般潋滟。 “我要叫你什么,不喊你,我怕一会不够尽兴。”他问。 “嗯?” “宝贝,亲爱的,甜心。”他提供了几个选项。 她抬起手,指尖抵在男人唇上:“不用叫别的称呼,你今夜只需要和我一起/喘/。” 男人一直看着她,慢慢张开嘴,/色/气/的把她手指咬住,用牙齿研磨。 * 那双一只倒一只立的缎面高跟鞋与凌乱落在地上的黑裙和衬衫堆在一起。 热水当头淋下,氤氲雾气四散开来,淋浴间对面巨大的墙面镜上立刻笼罩了一层薄雾,显现出一种混沌感。 覆着一层朦胧水雾的透明淋浴墙上有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凌乱的抓着,不一会就无力往下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覆上去将其拉回原位,手背上青筋淡淡浮现。 陈嘉月浑身都在颤栗着,水温似乎越来越高,全身血液沸腾一般,身体温度高的不可思议。她靠近玻璃的那一面在汲取上边的冰凉试图降温。 “手……” 这一刻陈嘉月感触很深,刚才的微砺感是他的指腹上的薄茧。 “不喜欢?” 他吻着她的耳朵,声音倦慵,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陈嘉月摇头,她闭眼,停止自己发散思维去思考这个人身份的职业习惯,专心享受。 某种水声夹杂在浴室淅淅沥沥的的水声里,渐渐的,湿漉漉的流淌。 后来腿软无力,她让男人帮她卸妆。 “真会使唤人。”男人低笑一声,他浴袍领口大开,腰腹肌肉明显,人鱼线一直延伸,直到隐没在系带里,张力十足。 “有点服务意识好吗。”陈嘉月娇矜的昂着下巴,被他放在垫了一层干净毛巾的大理石台面。 她抬起白皙的小脚,踩在那冷白的腰腹上,藕段一样细直的小腿被一只温度较高的手握住,他摩挲着光洁的皮肤,声音微哑:“别闹。” 酒店套房自备有卸妆产品,男人把那堆瓶瓶罐罐的卸妆品一个个拿起来辨认,然后拆开使用。 “错了!这个是卸唇彩的,你要先帮我卸眼妆!” “是轻轻按摩,你要把我脸搓烂吗?” 浴室里不时响起女人不满的声音,像小猫挠人一样。 男人居然好脾气的道歉,听她指挥将步骤做完,最后擦护肤品。 他匀薄有力的肌肉在灯光下好像泛着光泽的精美瓷器,声音贴着她耳朵传过去,在收声极好的浴室里格外性感:“还有吗?” “没有了。” 美色在前,陈嘉月没忍住,用指甲拨开浴袍,刮蹭那一处,粉色的。 男人嘶声落下,纤细的手腕突然被攥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光滑的肌肤上摩挲了一会。 他目光从她那张卸了妆后依旧明艳的脸,移到她白皙的天鹅颈以及格外精致的锁骨,最后落在那因为俯视而明显的雪白,欣赏了一会后,才把她抱出浴室。 后背接触到一片柔软的床面,陈嘉月半撑起身,身上宽松的浴巾就从直接滑落。 她睁着湿润的眼眸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陷入另一双染着浓烈/欲/色/的眼眸里。 她沉入了地中海。 后来,陈嘉月忍不住轻哼,想要退却,然而被按着,半分都逃不了。 黑暗里,她看到他肩背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莹白的小手抚上去,轻轻摩挲,然而又不由自主的手指蜷缩,用指尖去抓挠。 陈嘉月的张着唇,觉得自己像一条涸辙之鱼,口干舌燥。 她透过他的背去看窗外的月亮。 * 是谁的手机一直在响? 清晨时分,手机不停的响。 陈嘉月意识混沌的躺着,许久以后想起了自己是谁,闭着眼睛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点了接听,电话接通,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像老旧电影里的贵族,拖着老派的腔调。 “艾伦少爷……” 手机忽然被人从她耳边拿起,陈嘉月意识回笼,自己拿错了手机。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向躺在旁边的男人,他慵懒的靠着枕头,身上有刚起床的散漫与慵懒。手臂的肌肉线条好看却不过分夸张,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许久话,他才很短促的嗤笑了声,然后挂掉电话。 那是她没见过的样子,与斯文绅士的外表和内里的霸道都不同的,玩世不恭的顽劣。 变脸哥,她腹诽。 “抱歉。”心里这么想,她面上还是做的滴水不漏。“我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不过没听到什么。” “没关系。”他很大度,甚至无所谓:“没什么不能听的。” “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作为交换,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声音低沉如大提琴,格外撩人。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陈嘉月的名字有很多,她随便说了其中的一个:“Luna。” “阿波罗的姐妹。”他漫不经心的说:“挺刺激。” 差点忘了,昨天夸他像阿波罗一样俊美。 陈嘉月眉眼带笑,坦然的回答:“是啊,你要早点问我多好。” 男女过招讲究一个点到为止。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下次约定,本就是一场邂逅,结束就是结束。 下了床收拾好自己,陈嘉月推开浴室的门:“我要走了。” 房间观景视野极好,阳光下海鸥振翅飞翔,出海的快艇在海面上激起一道雪白的海浪,这座岛同他们一起醒来。 “不吃个早餐再走吗?”艾伦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的依旧是那枚银质打火机,白天光线明亮,她能看到那枚打火机上有个类似盾牌的图标,应该是家族族徽。 欧洲贵族家里都有族徽,只是欧洲太多国家,贵族多如牛毛,分不清,根本分不清,陈嘉月没当一回事。 “不了,我赶飞机。”陈嘉月抿唇,谎言随口就来。 其实昨晚她就该走。 但是昨天几乎疯狂了一夜,累的根本走不了。 本就不熟的两个人,昨天没什么交流,今天也没必要,她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脱他衣服,如今目的达成,也没必要再面对面尴尬的一个早晨。 临走前,陈嘉月给他来了个飞吻:“祝你接下来的旅行愉快。” 第3章 那不勒斯的蓝 户外阳光正好,一望无际的橄榄树叶在阳光下绿的像翡翠,海岸线将翠绿与湛蓝相接。 陈嘉月穿着泳衣迈入湛蓝的无边泳池,她像一尾游鱼一样游了一会。 放在岸边的手机响起,她从水里浮起,出水的湿润的发丝贴着面颊慢慢滴水,在水里的发尾因为水压向四处展开,如果有人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可能会怀疑看到西方神话故事里的海妖塞壬。 她朝岸边游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拿起旁边的浴巾慢条斯理擦干手上的水,开外放后坐在楼梯阶梯上。 那边女声的声音甜美娇俏,是她另一个朋友宋栀枝:“今天的沙滩聚会你来不来,有好多帅哥哦,什么国籍都能给你找到。” “不去了。”泳池水面被太阳照的波光粼粼,陈嘉月拨弄着面前的水波,像要抓住一束阳光。 那边迟疑片刻,问:“你是不是因为联姻的事心情不好呀,先不要烦恼,回国以后再想办法呗。” 并不是。 虽然说陈董那边禁了她的卡,也联系了她朋友们的长辈,限制朋友们给她提供金钱上的助力。 但是陈嘉月只要随便卖一个珠宝或者一个包包,就够挥霍一阵子,她出行从不少于三个行李箱,哪怕是短途旅行,高定与珠宝依旧伴随。 她不出门纯粹是因为—— 陈嘉月低头,她穿一身桃粉色泳衣,上衣与下裙用绑带连接,这样挑人的颜色,一不小心就是黄皮灾难,她靠着一身欺霜赛雪的皮肤依旧驾驭的住,但是泳衣外的皮肤上深深浅浅,全都是暧昧的红痕,泳衣里就更不必说。 她皮肤娇嫩,轻轻一压就会留痕迹,更别说咬,直接破皮了。 有的男人连吃带拿,吃相太差。 唯一庆幸的是昨天那条裙子自带胸垫夹层,不然光是穿回自己的裙子她就得痛的当场哭出来,谁愿意皮肤破皮时贴胸贴呢,十大酷刑不外如是。 这样狼狈的样子,自己在房间里游游就得了,至少别人看不到,她还没有脸皮厚到能带着一身痕迹去参加泳衣party,那还要不要在地球生活啦? “我今晚就离开卡普里岛了,你们玩的开心。”她说。 “啊?你是要当逃婚新娘吗?”那边的声音有点激动,甚至带着点雀跃。 如果她真要逃婚,说不准会一边嗷嗷叫一边赞助她跑路经费。 陈嘉月有点无语,她的朋友怎么都是这种脱线型的啊。 “不是,我弄到了一张邮轮聚会邀请函,有个神秘富豪在游轮上开私人艺术品展览,从卡普里岛开回米兰,三天三夜。”陈嘉月抬起手,阳光下她的手白的发光,指骨纤细,指甲修剪的圆润,美中不足的是有一处略微不平整。 应该是昨晚太兴奋挠艾伦时磨出来的。 她要庆幸自己前两天拆美甲,不然就昨天的激烈程度,她指甲估计得翻了。 那边的声音突然高昂:“有时候真想跟这群有钱人拼了!” 嫉妒吗?怎么能不嫉妒! 这种邮轮可不是几万块门票就能上的观光邮轮,而是私人邮轮,虽然可能挂靠在公司名下,但是一般只有私人使用,有钱人不会去挤那种鱼龙混杂的邮轮。 当然即使是私人邮轮,也少不了豪华游轮的套房配置,自带管家服务,精品spa、泳池、餐厅、酒吧、免税店等等功能全都囊括。 就这样的邮轮,没有个十亿美金根本拿不下来,更别提每年昂贵的油费、维护费、停泊费。 有私人邮轮就算了,藏品还能开个展览,这肯定就只是对方收藏的一部分,说不准人家真实藏品能开个博物馆。 陈嘉月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虽然她也很有钱,但是她还没有有钱到能自己买邮轮的程度,在大邮轮面前,她的游艇都不香了。 还有哪个学艺术的人不想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博物馆? “下辈子我也要当old money!” * 陈嘉月登船时是晚上,夜海如墨,晚风吹拂过她的裙摆,抬头,海上灯影浮动,庞大的的三层邮轮看起来璀璨无比。 邀请函表面烫金,印刷精美,正面印着精美的徽章——盾牌、王冠、鸢尾花、红色小球。 欧洲贵族莫名的仪式感。 不过这个图案好像跟佛罗伦萨随处可见的市徽有点像? 陈嘉月没有多计较,欧洲贵族的族徽大差不大,就像一个底图出来增加删除不同代表自己家族的专属元素。 房间管家帮她把行李在衣帽间放好,然后告诉她甲板上正在开着酒会。 从船舱看出去,能看到渐渐缩小的远处灯塔。 脑海里忽然跳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艾伦确实是人间罕见的极品花美男,只是一场露水姻缘都让人惦记。 不过还好这样的极品她吃到了,她在这里没有遗憾。 她正在离开那不勒斯湾,而在这座养生小岛上的一场绮丽相遇,也该尘封。 陈嘉月换了条刺绣丝绒短裙,收腰的位置恰好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蓝紫色的裙摆呈绣球花花型展开,将她衬托的犹如从仲夏夜诗篇中走出来的花精灵一般,俏皮又不失得体。 房间的护肤品同样名贵,女士护肤品与男士护肤品都有,不是市面上那些贵价名牌,而是全部私人定制。 陈嘉月照着镜子,觉得自己眼睛更红了。 私人定制谁没有啊,但是都是买自己的专属生产线,谁会像这种old money一样豪横的为开个游轮聚会专门给宾客购置生产专线。 尖细的高跟鞋踏上红棕两色交织的地毯,酒会场景犹如一幅画卷向她徐徐展开。 宽阔异常的大厅穹顶挂着正在缓慢旋转的复古水晶吊灯,铺着酒红色桌布的长桌上摆着华美的三层复古蜡烛,美食佳肴琳琅满目,侍者或端着放有酒水的托盘或端着甜品穿行,宾客们聚在一起交谈,或侃侃而谈,或轻声细语,纸醉金迷,衣香鬓影,像电影里贵族的古堡聚会。 陈嘉月走进大厅的时候并没有吸引多少注意力,虽然大厅里也有一些东方面孔,但是还是太少了,几乎淹没在一群西方面孔的名流里。 虽然往常宴会上陈嘉月都是要当高调的那个,但是那是在自己的社交圈里,比财富可能不输于这里的人,然而她的圈子和这群收藏家的圈子有壁。 虽然要当一名艺术品鉴定家少不了发展收藏家人脉,但是她现在还是个小透明,没有引路人。 这里没有人认识陈嘉月,也没有人知道她是盛宏集团的千金,不会有人上来恭维巴结她,更没有塑料小姐妹跟她讲八卦。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暂时加入不了他们,那就享受这一刻无人问津的清闲。 毕竟她这么优秀,将来肯定会成为一名有名的艺术品鉴定家,众星拱月的日子只会是她的常态,平凡的日子不常有。 陈嘉月心情很好的到甜品台挑甜品,然后到沙发上吃,不愧是贵族严选,甜品师手艺不输米其林。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前突兀的出现一杯酒,陈西月看向一旁。 一个发质偏卷的男人正笑意吟吟的看着她,男人看不出具体年龄,但是那一口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纯正牛津腔却彰显了精英身份。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如果,要把老土的搭讪台词做一个排序,那么这一句中外都适用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必然名列前茅。 不过有些台词虽然老土,在两个看对眼的男女来说还是适用,毕竟两个人来电了就是奔着那事去的,怎么搭上都不重要。 只是陈嘉月觉得,这句不适合她和面前这个男人。 毕竟她刚吃过满汉全席,口味被养刁了,目前对他来不了一点电,即使对方那牛津腔真的苏的掉渣。 陈嘉月笑了,就是觉得有点无趣,言语挺漫不经心:“梦里吗?” “也许吧,我大概是梦里见过你这朵东方玫瑰。” 那个男人像是不知道她这敷衍的态度,向她示意后面的舞池:“要去跳舞吗?” 陈嘉月本想拒绝,但是目光顺着他露出的空隙,恰好看到了舞池里的场景。 她好像看到了艾伦。 男人穿着意大利手工定制西服,依旧是那样优越的长相身形,怀中揽着一位金发华服美人跳舞。 两人聊着天,看起来很熟悉,他嘴角还有似有若无的笑。 上千支蜡烛组成的巨大华美吊灯悬挂在舞池正中央的头顶,氛围暧昧,来自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奏团演奏着悠扬的蓝色多瑙河旋律。几十对绅士淑女围在他们周围共舞,似众星拱月,他身上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气势,美人们华美的裙摆飞舞,翩若惊鸿,他在这美轮美奂的舞池里,好像古罗马帝国的皇帝亲临,睥睨全场。 忽然,男人察觉到什么一样,朝这边抬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微闪,一瞬间他眼睛好似冲破了迷雾的晨曦,在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色彩,又好像一片安静的湖泊,深邃、宁静。 陈嘉月下意识的偏过头,用这个牛津腔挡住自己。 不知怎么的,心里像塌了一块,像是夏日里喝柠檬果饮却不小心咬到一块柠檬的感觉,苦涩又呛人。 “怎么了?”牛津腔又凑上来,颇有绅士礼节的询问。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失陪了。”陈嘉月扯了个虽然很假但是万能的借口。 这里的人都是体面人,所以哪怕她的谎言虚假,依旧不好纠缠,只能面露遗憾的放她离开。 第4章 那不勒斯的蓝 离开了那声纸醉金迷的盛宴,陈嘉月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股不对劲的情绪是为什么了。 她暗暗唾弃自己。 不能因为那是个帅哥就对他念念不忘,甚至因此吃醋。 他们结束了,所以他有女伴也是他的自由。 甚至更糟糕的可能是,他们在她之前。 毕竟那天她色令智昏,没有问他是否有别的关系。 甲板上的风有点大。 陈嘉月抱紧手臂,打算用冷风吹醒自己的恋爱脑。 有举着托盘的侍者路过她,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停下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陈嘉月摆手:“谢谢,不用了,我要回房间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邮轮有点大,居然迷路了。 陈嘉月叹气,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小黑点,像个小孩。 她脚步一顿。 一瞬间,各种悬疑故事、诡异怪谈在发散思维的大脑跳出。 加上此刻附近空无一人,海风呜咽,居然有种莫名的恐怖氛围感。 陈嘉月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相信科学,然后小跑过去查看。 那是个年轻的金发小男孩,穿着定制西装,他弓着身,手掌撑在胸口,身体不停的颤栗着,是窒息的表现。 陈嘉月看到他的脸以及脖颈上的皮肤布满了一点一点红点。 是过敏。 她连忙上去抱起他:“你怎么样了,需要帮助吗?” 男孩声音细若蚊蝇,他颤栗着,长而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小声的挤出了一句:“help!” 来的时候路上侍者很多,然而陈嘉月抱着这小男孩跑了一会都没再碰到一个人,她也不知道邮轮里的医务室在哪里。 高跟鞋跑步太危险,怕崴脚,她干脆把鞋脱了,赤脚在邮轮里奔跑,风吹乱她的头发,不关心撞到了什么,钻心的钝痛让她皱眉,男孩的体重对她来说已经是负担,可是人命关天,她好像不知疲倦一样的奔跑。 终于,前方奔来几个好像保镖一样的人,陈嘉月一边跑一边大声求救:“这里有人需要看医生。” 男孩被人从怀里夺走,有人按住她的肩膀,扣着她的手腕,像对待犯人一样反扣在身后,慌乱间,她扫到有人腰上挂着枪袋。 “你们干什么!”陈嘉月全身血液一瞬间倒灌,恶寒沁入心底,脑袋发蒙,是吓的。 “抱歉,小姐,在查明真相之前您有故意谋杀的嫌疑,请跟我们来。”保镖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谋杀? 这两个字眼跳出来,陈嘉月连忙解释:“我只是在路边看到他而已!” 然而话说完,她又有些无力,自己现在确实有嫌疑,毕竟贼喊抓贼的案例不少,哪个杀人犯愿意承认自己杀人。 “请配合我们。”保镖依旧在重复这句话。 陈嘉月看了眼那真理,怂了。 “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最后,她只能为自己争取一点小小自由的权力。 手被松开,她皮肤娇嫩,保镖力气大,两边手腕已经发红,甚至破皮,陈嘉月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自认倒霉的跟着他们走。 走廊灯光冷白,船舱的地板太过冰凉,脚板有点僵硬,陈嘉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面前的路就好像一只张开大口的恐怖巨兽,要将她吞没。 恐惧在心里蔓延,她喉咙发干,摒弃了一切杂念,第一次有种直面死亡的恐惧。 这里是意大利,不是港岛,这里合法持木仓,甚至是在邮轮之上,一个人可以消失的很容易。 他们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房门打开,是一个高级套房,冷白的灯光亮如白昼,穿着白色礼服长裙的女人在一间房门口踱步,她挽起的金色长发上插着一支流苏发簪。 华美古典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黑衣的保镖站在他身后,面容冷肃。 听到门开的声音,男人与女人都一起看过来。 “家主,夫人,是这位小姐发现了小少爷。”保镖的声音好像一把尖刀刺破她的耳膜。 陈嘉月意外的心一跳。 男人依旧是那副矜贵淡漠的模样,房间里好像点着香料,但是她的鼻子闻不到任何味道。 脑海里不停回放着那几个词汇。 家主、夫人、小少爷。 大脑犹如长久不用而迟钝生锈的机器再度开机一样,缓慢运行着,思考着。 舞池里般配的两人,难怪她觉得那么般配,原来本就是皇帝与皇后。 真是让人意外的发现啊。 那一刻,犹如吃寿司吃到讨厌的部位,被那那极致的腥膻呛到反刍,卡在咽喉不上不下的恶心感。 她在冷白的灯光下面无血色,皮肤呈现白纸一般的惨白。 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又格外刺眼。 躺在病房里的女儿,着急的母亲,冷漠坐在一旁的父亲。 从高级病房隔音极好的窗户依旧能听到的争执动静。 “离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 “她才五岁,你就要她面对一个不完整的家庭?” “你也知道你女儿才五岁吗?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 她好像被困在巨大的编钟里,那些话语好像一柄沉重的锤,撞在钟上,响起沉闷的嗡鸣。 陈嘉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他看到她时似乎有一些意外,但是并无多少波澜,依旧是那副运筹帷幄的深不可测模样。 他对她说了句请坐,然后微偏头,跟旁边人说了一声:“去拿一双拖鞋过来。”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陈嘉月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他们没有交流。 只有没过多久后过来一个穿着女佣服的女人,她躬身将拖鞋放到陈嘉月面前。 陈嘉月小声的对她说了句谢谢。 许久后,有保镖开门走进来,凑到艾伦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点点头,摆手,让人退下。 “特蕾娅,查清楚了,是照顾梅里的佣人混进来了不干净的人。”他声音低沉有磁性,带着让人信服的威严。 特蕾娅看起来教养很好,所以在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就向陈嘉月表示感谢。 “谢谢你,小姐。”特蕾娅无疑是美的,她的美符合东方与西方的审美,优雅,高贵,那双同样如海一样深邃的眼眸摄人心魄。 陈嘉月看着她,清了下嗓子:“他没事吧。” “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陈嘉月摇头,说了句没事。 她已经词穷,不知道再说什么。 房间门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私人医生出来,向他们汇报情况。 “他大概再睡半小时后就会醒来。” 陈嘉月适时的开口:“既然已经解决了,我可以先回去了吗?” “当然。”特蕾娅点头,她走到艾伦旁边拍拍他的肩,语气熟稔的说:“你的人搞出来这么大动静把她吓到了,不送送人家?” 陈嘉月瞪大眼,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她必须要和已婚人士保持距离。 艾伦却好像没听到她的拒绝一样:“要人走,先得把脚处理好吧。” 陈嘉月低头,看到自己小腿上有一道已经结痂的划痕。 痛感好像后知后觉的回来,痛的蚀骨钻心。 私人医生得到吩咐,连忙提着医药箱过来:“小姐,我来帮你处理下伤口。” 男主人与女主人一起去看伤患,陈嘉月沉默的坐着,让医生帮她用碘伏消毒。 床上躺着的男孩睡颜安静,特蕾娅低头亲了一口他的额头。 刚才有外人,不好提其他,此刻两人才能聊要事。 “是费德里科那边动手的吗?” “嗯。”艾伦声音平淡。 “他们还不死心,即使我和梅里放弃了继承权回来意大利,他们依旧觉得我们是威胁。”特蕾娅叹了一口气。 “你们打算一直这样躲着吗?特蕾娅。”他问。 “你是打算做什么?” “你说让梅里当我的继承人,怎么样?” 特蕾娅皱眉:“你疯了?那你以后的孩子怎么办?” “我不想当种猪,所以我不会有孩子。”他说。 “而且你是我姐姐,血脉上梅里也可以当我继承人。” “你真是很任性。”特蕾娅无奈,像看一个让人头疼的弟弟。 她和艾伦算是很堂的姐弟,如果不是因为家族人丁稀少,他们这一代只有她和艾伦这两个后裔,不然她这样的旁支如何有资格与家族继承人以姐弟相称。 想到了什么,她又问:“那位小姐,你认识?” 他没回答她,只用修长的手给梅里掖了掖被子。 熟知他脾气的特蕾娅继续说:“你虽然从小就在绅士教育里长大,但是你内心很冷漠,只有没什么威胁的人你才会散发自己的善意,刚才没查清她嫌疑时,你就注意到她是光着脚过来的。” 艾伦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走吧,该去送那位小姐了。” 房间门被推开,陈嘉月抬起头,与艾伦的视线对上,那一刻她有些腿软,心虚、后怕等等情绪抛开,空气里仿佛飘动着似有若无的悸动。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特蕾娅上来与她拥抱。 “Luna。”温热的触感让陈嘉月的声音发虚,特蕾娅是标准的欧洲女性的高大骨骼,虽然纤细却又力量感,自己在她怀里好像一只娃娃。 “明天,梅里醒了以后我们可以请你一起吃个早餐吗?” 陈嘉月想拒绝,但是又拿不出别的借口,一向巧舌如簧的她此刻想不出谎言。 “走吧,我送你回去。”艾伦看着她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躲不过了,只好摆出疏离的模样:“麻烦您了。” 男人把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笑了声,那笑带了点嘲意。 陈嘉月跟在艾伦身后走出房间,一路沉默。 男人挺括的背就在眼前,依旧是好看的,只是之前的赏心悦目,如今在她看来就好像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