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腹黑帝王暗恋我》 第1章 旧人不复 广寒二年,十月中旬。 随安的桂花开了。 “沈将军回来了!”随安城的百姓围满了大街小巷。 “沈将军?阿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吧?”一道稚嫩的声音在人群里格外明显,但是很快便被淹没了。 一个老妇人慌忙捂住孩童的嘴,尴尬的笑了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要和小孩计较!” 百姓们不以为意的大笑,他们之所以敢这么猖狂,自然是知道沈驯洲在沈府不受待见,没人会为他出头,他们便是来看笑话的。 沈驯洲自然是听见了,他没有作声,只是继续骑马前行。 他不是不在意那句话,只是这么多年来听习惯了,也就不想着反驳了。 穿过嘈杂的人群,他在一个大院前停下,沈驯洲翻身下马,大步朝前走去。 沈府的众人纷纷上前迎接,对他嘘寒问暖。 “驯洲见过父亲,姨娘。”沈驯洲弯腰行礼。 “嗯,不必多礼。”沈潇微微点头。 “那个小杂种怎么没死外边,真晦气!”沈老将军最疼爱的二儿子沈辞洲朝沈驯洲翻了一个白眼。 “辞洲!不得无礼!”沈夫人轻喝一声。 沈驯洲不想再看他们的虚情假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路过沈辞洲身边,他淡淡瞟了一眼沈辞洲:“废物。” “草!敢骂老子!你给我等着,看老子不弄死你!”沈辞洲恼羞成怒,威胁道。 沈驯洲没有理他,似乎对于弟弟的疯癫他已经习惯了。 沈驯洲在沈府绕了好几趟才找到自己的卧房。 他推开房门,灰尘扑面而来,房间里堆满了杂物,脏乱不堪。 沈驯洲皱了皱眉,终是什么也没说。 偌大的沈府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似乎并不伤心,因为他明白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没有家了。 “圣旨到——皇帝诏曰邀沈将军沈驯洲进宫面圣!”李公公尖细的声音让沈驯洲回过神来。 谢驰遇要见他?这倒也不奇怪,分别多年,他们二人再次相见会是以什么身份? 君与臣?还是昔日的恋人。 他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沈驯洲忍着剧痛简单处理了伤口便随着李公公入宫了。 “沈将军快请进吧,陛下等您好久了。”李公公毕恭毕敬道。 荆门殿内,身着黑色衣袍,面色白皙的青年帝王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谢驰遇见沈驯洲来了,便不慌不忙地收起玉佩,从龙椅上起身。 “沈将军不必多礼,起身吧。”谢驰遇淡淡开口。 沈驯洲起身便对上了谢驰遇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很快便移开眼。 “沈将军边疆的情况如何呢?” “靠近西域处常有胡人烧杀抢夺,”沈驯洲顿了顿又道,“望陛下调兵出征。” “朝中动荡不安,过些时日再说吧。沈将军恰好也能休息一段时日。朕给沈将军准备了见面礼,希望沈将军喜欢。” “谢陛下。”沈驯洲微微俯首。 “见面礼?他这是何意。”沈驯洲心中万分疑惑。 “沈将军守卫边疆有劳了,今日便留宿宫中参加明日的晚宴可好?” “谢陛下,臣遵旨。”沈驯洲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恰好他又无处可去,留宿宫中倒也不错。 李公公领着沈驯洲出了荆门殿,出了殿门,一丝丝清香钻入鼻腔,桂花开了。 沈驯洲走着走着出了神,他好像看到谢驰遇束着高高的马尾,红色的发带随风飘动。 “云洲!”记忆中的谢驰遇喊道,“桂花开了,你会陪我赏一辈子的桂花吗?” 那天风好大,大到谢驰遇没有听清沈云洲说了什么。 他替沈云洲理了理碎发,在他耳边轻声道:“云洲,我心悦于你,惟愿相守。” “沈将军到了,这就是您休息的宫殿。老奴就先告退了。”李公公的声音打破了沈驯洲的回忆。 “好,辛苦李大人了。”沈驯洲被拽回现实,他淡淡开口。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内,沈驯洲早早 宽衣解带躺在床上。 他的思绪乱了。 沈驯洲躺在床上,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好多往事。 乾井四十五年,十一月中旬。 沈潇突然把沈云洲喊入书房。 “你和谢驰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沈潇放下手中的书卷,想在沈云洲脸上寻到一丝慌张、恐惧,可惜他并未如愿。 顿了顿他又开口:“如今谢府出了那么大一桩事,你觉得他们还有能力保证谢驰遇的安危吗?” “父亲有事直说便可,不必拐弯抹角。”沈云洲衣袍下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掐出一道道红痕。 沈潇叹了口气,放缓声调:“朝廷派沈家驻守边疆,我年事已高不宜远征。辞洲年纪甚小,我放心不下。” “这么多年,沈家待你也不薄,是时候该你报答沈家了。”沈潇望着沈云洲,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沈云洲眼眶湿润了,他努力忍着不让眼中的泪落下。 沈辞洲和沈云洲都是他的孩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偏心的这么明显。 沈云洲从小到大便知道沈家人不喜他,从小暗处偏心沈辞洲。 因此他从小便乖巧懂事,即使受了委屈也自己憋在心里,从不与他人说起。 可换来的只有他们变本加厉的偏心。 他以为长大了就会得到尊重,可是他错了,错的彻底。 没有人敬他,爱他。 不,还有谢驰遇。 也只有谢驰遇了。 沈云洲再也压不住心底的酸涩,哽咽开口:“父亲请让云洲去吧……” 沈潇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满意的笑了。 “你和谢驰遇的事乃我们沈家的耻辱,自行去祠堂领罚吧。”沈潇收了笑容背过身去,不紧不慢开口。 “等等,”沈潇叫住正欲离开的沈云洲,“云洲这名字……有损沈家颜面,从今日起你就叫驯洲可好?” 沈云洲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唇齿间碰触了一下。 “是。”沈驯洲深知即使自己反抗了也毫无用处。 十一月,天气已然转凉。 刺骨的寒气透过沈驯洲的衣袍直达他的心。 月光轻抚他的脸庞,他就那样跪了一夜。 第二日沈驯洲便高烧不退,沈潇自然不关心,只是一味的催促他快些出发。 “父亲,求您让我见他一面吧。”这是沈驯洲第一次求他,沈潇怔愣片刻,还是拒绝了。 “时辰不早了,即刻出发吧。” “求您了……”沈驯洲跪在了沈潇脚边,尊严什么的他不在乎了。 他只想见一面他的驰遇。 “罢了,快去快回吧。”沈潇一甩衣袍,长叹一口气。 “多谢父亲成全。”沈驯洲强撑着身子往谢府赶去。 到了谢府,他想像往常一样翻墙进去,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沈驯洲来到正门,正想入内却被一个新来的婢女拦下。 “要入府必须得了谢公子的准许,否则一律不得入内。” “请你帮我转告谢驰遇,沈云洲求见。” 婢女轻点头,朝府内走去。 婢女走到谢驰遇房前,停下脚步。 “公子……”话音未落,房中传出瓷器摔碎的声音,接着传出的便是谢驰遇的喊声。 “我说了,谁都不见。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是!” “我们公子不见人,请回吧。” “可……”沈驯洲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明他高烧未退,可他感受到的却是刺骨的寒,透过四肢百骸直达心脏,比昨日还要冷百倍千倍。 他出了谢府,好像失了魂魄的提线木偶,不知何去何从。 谢驰遇不肯见自己,是他觉得沈驯洲抛弃了他,还是…… 还是他累了。 沈驯洲踏上了去边疆的路途,他终究没有见到他的爱人。 沈云洲可以爱谢驰遇,但是沈驯洲不行。 沈驯洲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这份爱。 思绪回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旧人终究不复,该放下了…… 第2章 纸鸢怀旧 次日一早,沈驯洲便早早洗漱更衣。 他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闲逛,忽的一阵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沈驯洲循着哭声走到一处花园前,他抬眼便看见“慕林园”三个大字。 沈驯洲抬步迈过门槛,朝哭声走去。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在一棵桂树下,她身旁围满了焦急的宫人。 小女孩似乎哭累了,抬头抹眼泪,便看见不远处的沈驯洲。 她朝沈驯洲跑去,抽抽噎噎道:“漂亮哥哥,我的……纸鸢……在树上拿不下来了……呜呜呜……” 对上小女孩亮晶晶泛着泪花的大眼睛,沈驯洲不知怎的开口拒绝,便答应道:“我帮你拿。” “奴才见过沈将军,”李公公似乎看见了救星,连忙开口,“老奴吩咐人去找梯子取纸鸢,奈何下属愚笨,到现在还未返回。” 沈驯洲拿出手帕替小女孩拭去眼泪,生硬地开口:“别哭了。”憋了良久,他才想出这三个字来安慰小女孩。 “梯子就不用了。”沈驯洲对李公公道。 他在战场杀敌多年,武功自然了得,轻轻一 跃便从树上取下了纸鸢。 沈驯洲看着手中的纸鸢,是儿时谢驰遇常与他放的样式,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透过纸鸢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笑得一脸天真的谢驰遇正向他招手。 “谢谢漂亮哥哥!”小女孩止住了泪水,从沈驯洲手中拿过纸鸢,向远处跑去。 “小公主,慢点跑,小心摔着!”李公公一边追小公主,一边对沈驯洲道,“多谢沈将军相助,老奴先告退了。” 沈驯洲呆愣在原地 小公主……那个小女孩是谢驰遇和他爱人的孩子? 想到这,好像有一根细细小小的刺在他心上轻轻扎了一下,不明显,甚至稍纵即逝,但这种细微的小小痛感在身体里蔓延开,痛得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这似乎比战场上受的伤还要痛百倍千倍。这种痛他好像在很久之前就感受过。 他的眼神渐渐失焦,好像想到了陈年往事。 其实沈驯洲在这七年里回来过几次。 一次是乾井四十九年,他的母亲离世,世上为数不多真心待他好的人也离开了他。 他快马加鞭赶回沈府,沈潇匆匆把宋绾秋下葬了,连葬礼也是草草了事,到最后沈驯洲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他在母亲灵位前守了三天三夜,他好像失去了情感,一滴泪水也没有流下。 他没有亲人了。 明明两年前还叮嘱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的母亲,怎么……就离世了。 他和他的母亲在沈府并不是从小便不受待见。宋绾秋是沈潇的发妻,他们也曾恩爱过,可是后来,宋府落魄,沈潇日日出入妓院,夜不归宿。 直到有一天他赎了一个青楼女子带回沈府,她就是沈辞洲的母亲,荞茵。 沈潇宠妾灭妻,那年沈云洲五岁,小小的沈云洲便再也没有感受过父爱。 再到后来,荞茵为沈潇诞下一子,名辞洲。 沈辞洲慢慢长大,在沈潇的宠溺和荞茵的暗处挑唆下,他日日带着世家小姐公子欺辱沈云洲,婢女奴隶见沈潇并不理睬,便也在私底下欺辱他,谩骂他。 “小杂种怎么还不去死!”“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滚开,别脏了我的眼!”这些谩骂声充斥了小小的沈云洲大半个个童年。 沈驯洲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眼泪早已打湿了枕巾,他失去了唯一一个爱他的人。 不。他还有谢驰遇,也只有他了。 此时的沈驯洲满脑子都是想见一面谢驰遇,想得到爱人温暖的怀抱,他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朝一个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方向跑去。 风簌簌吹过,沈驯洲在谢府墙外,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翻进去。 墙内传出一阵谈话声,沈驯洲隐约听到了“谢驰遇”三个字,他隔着墙想努力听清楚里面的谈话声。 “谢二公子与祈瑃公主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吗,谢老将军洗脱冤屈后,谢公子与公主即日便订婚了。” 谢二公子?谢……驰遇!要与公主成婚…… 乾井四十五年,谢絮尧以谋反未遂被玄武帝打入大牢。 乾井四十七年三月,谢驰遇洗脱冤屈与祈瑃公主修成正果。 他离开了两年。仅仅两年。 可是,两年不短了,谢驰遇愿意等他两年,哪怕是两个月他也知足了。 记忆中的少年在阳光下笑得灿烂明媚,好似比太阳还要耀眼。谢驰遇眉眼弯弯,高高的马尾随风飘散。 “云洲,等我来娶你,等我。”谢驰遇牵起沈云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阳光撒在谢驰遇身上,说不出来的好看。他多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谢驰遇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温柔的克制的,好像对待珍宝似的。 他们的呼吸交缠,谢驰遇撬开沈云洲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温柔的,热烈的。 他相信那时候的他们是相爱的。 回忆终究是回忆。 “谢驰遇,你食言了。”沈驯洲独自喃喃道,“你要娶的是沈云洲,而我是沈驯洲……” 他想冲进去问问谢驰遇这是不是真的,想问问他为什么。 可是他不敢,也不想。是谢驰遇先抛下他的,他不愿放下脸来去找他。更何况他要成婚了,这时候见他居心何在? 他好像被施了魔咒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他接受不了两个最亲近的人离自己而去也不愿面对。 沈驯洲第二次回来,是在乾井四十八年。谢驰遇要结婚了…… 婚礼前三天,玄武帝邀各位官员共赴宴席。沈驯洲自然也去了。 他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落座,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沈潇为了让他对谢驰遇彻底死心,半强迫式的把他一起带上了。 “驯洲啊,不该觊觎的人就不要多想。”沈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既已成亲,便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父亲此话何意,驯洲自前往边疆起便与谢公子毫无关系了。”顿了顿他又说,“如今何来觊觎一说。” “罢了,罢了,放下了就好,放下了就好,为父也是为了你好。”沈潇摇了摇头。 “多谢父亲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沈驯洲 放下酒盏起身离开,“驯洲先行告退了。” 离开时,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沈驯洲认出他来了。 “云洲!”谢驰遇牢牢禁锢住沈驯洲的手腕,他的双眼通红的,似乎噙着泪。 “谢公子认错人了吧,在下沈驯洲。”沈驯洲微微一愣,随即挣脱开他的手,“并不认识公子口中的云洲。”说罢,他转身离去。 谢驰遇正欲再次伸手去牵他,却扑了个空。他的手悬在空中迟迟不愿放下。 一红一紫的身影擦肩而过。 沈驯洲出了殿门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他不是不愿相认,是他不敢。 “明明我变了这么多,他为何还能认出来……”沈驯洲瞧着镜中束着高马尾的自己,喃喃道。 三年前的他,还是披发,与如今相比确实变了许多。 三日后,谢驰遇的婚礼他称病未去。 他不愿亲眼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娶了别的人。 他也许也幻想过与谢驰遇成婚的场景,他穿上婚服的样子一定很俊美,可惜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了。 第3章 谋权篡位 沈驯洲记忆里的第三次回随安,是谢驰遇谋权篡位成功那次。 那时候玄武帝已经被架空了,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谢驰遇成了于璟国的掌权人。 沈驯洲此次回京是奉命刺杀谢驰遇,保住玄武帝在朝中的位置。 “谢驰遇造反了!快逃啊!”一个渔夫听见叫喊声,正欲逃跑却被长剑刺入心脏,倒地而亡。 沈驯洲刚赶到随安城便瞧见了这般场景,他心中不安的情绪翻涌着。 鲜血染浸了整个随安城,城中尸横遍野,好似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 刺鼻的血腥味钻入沈驯洲鼻腔,他皱了皱眉,望了一眼龙椅前的谢驰遇。 “谢驰遇收手吧!”沈驯洲将剑指向谢驰遇,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要么杀了我,要么助我登上皇位。”谢驰遇将剑抵在自己心口,“你选吧。” 作者有话:即使现在小沈将剑刺入小谢胸口他也不会有事,因为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沈驯洲似乎被他的疯魔震惊到了,想收回手中的剑,却被谢驰遇死死握住。 他的手心已经渗出鲜血,谢驰遇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更靠近沈驯洲,长剑也跟着刺入他的胸口,鲜血顺着剑柄淌下。 沈驯洲颤抖着拔出剑,将它丢到一旁,他终究没能狠下心来杀了自己深爱的人。他终究还是自私的。 他宁可谢驰遇成为十恶不赦的帝王,也不愿意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谢驰遇错愕了一瞬,他的眼眸暗了暗,嘴角微微上扬:“沈将军是不舍得杀我吗?” 沈驯洲这时候也懒得和他计较,上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谢驰遇只是扯出一个意味深明的笑,一甩衣袍转身离去。 …… 谢驰遇登基后改年号为广寒,国号归洲,分配沈驯洲继续驻守边疆。 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沈驯洲朝荆门殿方向赶去。 殿内国亲国戚和诸多大臣陆陆续续落座。 沈驯洲环顾四周,终于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沈将军您的位置不在这呀,”苏盺不解的望着沈驯洲,“这是微臣的位置。” 沈驯洲抬眸,不紧不慢开口道:“不知苏大人能否与在下换个位置,不方便就算了。” “微臣不介意,恐怕陛下……” “无妨,苏大人请。”沈驯洲起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他的座位紧紧挨着谢驰遇的龙椅,只要谢驰遇稍稍抬手就你碰到他。 沈驯洲在自己座位坐下后,抬头对上了一道的目光。 谢驰遇?谢驰遇看他干嘛?有病? 沈驯洲面不改色地移开目光,心脏却不住的砰砰直跳,好似要跳出来。 为什么,他还是放不下他。沈驯洲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沈将军驻守边疆有劳了。”谢驰遇迎着诸多大臣不解的目光缓缓拿起酒杯,“朕敬你一杯。” “多谢陛下。”沈云洲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想是不会太过分,于是他抬手喝下那杯酒。 放下酒杯时,他无意间和谢驰遇的视线交错。 他好像在那双桃花眼里面看到了温柔和爱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神经病。 沈驯洲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却没发现皇后在哪。 “陛下今日您的爱妻为何没有出席晚宴?”沈驯洲收回目光道。 底下的大臣倒吸一口凉气,都沉默着不敢出声。 “死了。”谢驰遇漫不经心地开口,仿佛死的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陛下节哀。”沈驯洲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在庆幸谢驰遇还有可能和自己和好如初,也在伤心谢驰遇失去了他的爱人。 比起能和谢驰遇永远在一起,他更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真爱,哪怕抛弃自己也没有关系。 “不必。”谢驰遇淡然发声,他微微垂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沈驯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喝了一口酒缓解尴尬。 “咳咳咳……”沈驯洲好似被酒水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沈将军没事吧?”谢驰遇起身纤长的手指在他背上为他顺气。 “没事,麻烦陛下了。”缓过来后,沈驯洲悄无声息地推开谢驰遇的手。 谢驰遇微微一愣,一双桃花眼里看不清情绪,暗紫色的瞳孔里是说不尽的心绪。 晚宴期间,沈驯洲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谢驰遇他有病吧? 谢驰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耐人寻味地注视着沈驯洲,好像读懂了他在骂他。 谢驰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唇角轻扬,好似马上追捕到猎物的猛兽一样势在必得。 晚宴结束后,谢驰遇回了昭和殿,宾客们也陆续离场。 沈驯洲有些醉了,步伐虚浮地走在回寝宫的路上。 忽然沈驯洲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黑暗,他下意识去取腰间的佩剑,却摸了个空,他骤然想起这是在皇宫佩剑要上交。 “什么人?”沈驯洲拼命挣扎,可是已经微醺的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一群壮汉。 “沈将军冒犯了。”说罢其中一个人朝沈驯洲颈间劈去。 等沈驯洲再次醒来时,他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手脚也被绑上了。 四周黑乎乎的,屋里只有一点烛光微微闪烁。 沈驯洲试图挣脱束缚,但终究是徒劳无功。 黑暗中一个人影朝沈驯洲走来,他俯下身子,抱起沈驯洲朝床榻边走去。 那人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这种香味沈驯洲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是谢驰遇。 沈驯洲被放在床榻上,他不知道谢驰遇究竟想干嘛。 “陛下你这是何意。”沈驯洲皱了皱眉。 “沈将军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谢驰遇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方才他并没有注意到谢驰遇的异常,现在他才察觉到谢驰遇他中药了。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想爬谢驰遇的床的并不少,这也再正常不过了。 “陛下请太医即可,寻我作甚。”沈驯洲对他的行为困惑不已。 他是什么意思?想睡我? 滚吧。 “这就由不得沈将军了。”谢驰遇似乎隐忍到了极限。他俯下身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驯洲耳边,沈驯洲感觉耳边麻麻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的节奏。 可是他现在和谢驰遇这样子算什么 偷情?还是…… 谢驰遇温柔的解开他手上的束缚。 没等沈驯洲反应过来,嘴唇便覆上一处柔软,。 沈驯洲想要挣脱他,但是微醺的他并不是谢驰遇的对手。 沈驯洲的牙关被撬开,二人唇齿相交,不知谢驰遇的哪一处被沈驯洲咬破了,血腥味在二人口中蔓延开来。 这个吻越来越深,亲得沈驯洲喘不上气,差点溺死在这温柔里。 沈驯洲拼命挣扎,拉扯到伤口时,他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谢驰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力道轻了些。 两人分开时唇齿间牵出一丝涎水,□□至极。 沈驯洲被亲得腿都软了,只能双手搂着谢驰遇的脖子,借力坐着,突然他觉得腹部疼痛难忍,额头也覆上一层冷汗。 “云洲配合我,我会让你舒服的。”谢驰遇低声在沈驯洲耳边道。 “我配合你妈。” 谢驰遇不管不顾伸手去解沈驯洲的外袍,衣衫落了满地,沈驯洲差点被脱光只剩下亵衣时,他趁谢驰遇不备,朝他颈间劈去,毫无防备的谢驰遇就这样晕了过去。 “疯子。”沈驯洲暗骂道,“传太医!” 不久,太医边匆匆赶来替谢驰遇把脉。 “沈将军,陛下暂时无大碍,把这个给陛下喝下即可。”齐珏从小木箱里拿出一瓶药。 “嗯,知道了。”沈驯洲垂眸看了眼榻上的谢驰遇。 “那老奴先行告退了。” “嗯。” 齐珏走后,沈驯洲为谢驰遇喂了药,在他醒来前便离开了。 醒来的谢驰遇见到的便是满屋的侍卫婢女,唯独没瞧见他。 他揉了揉后颈,眼底是压不住的失落。 第4章 我受伤了 十几天后,沈驯洲奉旨与谢驰遇一同祈禳。 “沈将军,多日未见可安好?”谢驰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沈将军许久未回随安,随朕出去走走也不是件坏事。” “臣遵旨。”沈驯洲微微俯身。 沈驯洲正欲上马时,谢驰遇出声制止:“沈将军有伤在身,同朕一块坐马车可好。” “多谢陛下,不必了。”沈驯洲不想再和谢驰遇有太多交情,淡淡开口拒绝。 “沈将军难道要抗旨不尊?”谢驰遇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 “去的匆忙,只备了一辆马车。”谢驰遇无辜地开口道,“只能委屈沈将军和朕挤一挤,沈将军可愿意?” “无妨。”沈驯洲懒得和他废话,不冷不热道。 上了马车,谢驰遇的目光就没有从沈驯洲身上移开过。 “陛下有事吗?”沈驯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没事。” “……” 有病?神经病。 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谢驰遇好像失去平衡似的,扑在了沈驯洲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 沈驯洲一愣,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朵蔓延至全身。 “沈将军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谢驰遇故作想要从他怀里起来,可谁知,马车又颠簸一下,谢驰遇又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 沈驯洲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小剧场: 沈:那你不如直接睡我怀里得了。 谢:那多不好意思啊! 沈:有病? 谢:确实有病,还病的不轻了,需要你的亲亲才能好。 沈:?。 到了寺庙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沈驯洲走在长廊上,总感觉背后有道身影跟着自己。 他停下脚步,背后的人的脚步声也消失了,沈驯洲猛地回头,却瞧见谢驰遇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他缓了一口气,问到:“陛下跟着我有何事。” 谢驰遇眼里藏着淡淡的笑,开口道:“朕只是回房恰好碰上了沈将军。” 在暗处,沈驯洲的耳尖悄悄红了。 是尴尬、恼怒还是羞愤。 谢驰遇瞧着沈驯洲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笑意便蔓延到了嘴角。 他缓缓推开了沈驯洲隔壁的房门。 夜深了,沈驯洲刚脱去外袍,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沈驯洲烦躁的穿上衣服,拢了拢衣领。 “是我。” “我哪知道你是谁。” “谢驰遇。” “这么晚了陛下有何事?”沈驯洲这下长了记性,没有开门,而是隔着一扇门对话。 “沈将军,开门让我进去,”谢驰遇几乎是哀求道,“朕有好多话先和你讲清楚,好解开误会。” “陛下说笑了,我们之间哪有什么误会。”沈驯洲任然不肯开门。 “云洲你听我……”一个蒙面黑衣人趁谢驰遇不备将利剑刺进他的左胸,“听我说……” 沈驯洲意识到不对劲,他用力推开门,看见谢驰遇满身鲜血地靠在柱子上。 “阿遇,你没事吧。”一激动沈驯洲就喊了“阿遇”而不是“陛下”。 沈驯洲抱起谢驰遇喊到:“护驾!” 长风堂的暗卫闻言从四处跳出,朝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裴渡在屋顶上和黑衣人周旋,刀剑交加间,火光四射。 裴渡趁黑衣人不备朝他的腹部刺去,锋利的刀锋刺入他的血肉,涌出鲜血。 屋内,沈驯洲替谢驰遇退去外袍、里衣。他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谢驰遇的伤口,这剑伤差一点就刺到了心脏,沈驯洲倒吸一口凉气。 “痛就吭声。”沈驯洲手上的动作不停。 “嘶……”谢驰遇闷哼出声。 “痛吗?” “嗯。” “忍着。” “好。” 包扎好伤口,沈驯洲起身衣摆却被拉住了。 “沈将军,我害怕。” “……” “沈将军留下了保护朕可好。” “闭嘴,不然给你扔出去。” 沈驯洲将谢驰遇安顿好之后,却不知自己该睡哪,总不可能和谢驰遇一起挤在榻上吧? “沈将军,不嫌弃就和朕挤一挤吧。”谢驰遇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必了,我睡地上便可。”说着沈驯洲就去找人要了床被褥,铺在了地上。 两人都睡下了,夜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 次日一早,一束阳光照在沈驯洲的脸上,他似乎感受到了温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便对上了谢驰遇的目光,他竟被抱到了床上。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耳尖却悄悄的红了。 “沈将军,早啊。”谢驰遇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早,陛下。” “沈将军起来用膳吧。”谢驰遇走到餐桌旁招呼他。 沈驯洲穿上衣袍洗漱过后便来到餐桌旁坐下。 早膳过后,二人便到寺庙聆听佛法。 些许是太过无聊,谢驰遇竟玩弄起沈驯洲的头发,青丝在他的指尖缠绕着。 “再动就剁了你的手。”沈驯洲冷冷道。 谢驰遇识趣的收回了手。 结束后,沈驯洲和谢驰遇一同走在回房的路上。 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有大大小小的水洼,两人的身影倒映在水洼间。 “沈将军,前面那是?”谢驰遇停下脚步问到。 “非礼勿视。”沈驯洲转过身去不再看。 “这庙里的尼姑甚是胆大,光天化日的竟行如此之事。”谢驰遇望着抱在一块的两个尼姑道。 “行了,回去吧。”说罢沈驯洲就转身离开了。 “沈将军等等我。”谢驰遇小跑地追上他。 沈驯洲谢驰遇回了各自的房间。 沈驯洲站在窗子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长叹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场秋雨过后,桂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香气。 沈驯洲站在一棵桂花树下,望着这棵桂树思绪飘回了几年前。 几年前,那时候沈潇和宋绾秋还很恩爱,他们带沈云洲一同到庙里祈福。 小小的沈云洲看见一棵小桂树被连根拔起,扔在路边。 他不忍心这么看着,就跑过去想把它扶起来,可惜靠他一个人的力气终究不可能扶得起像自己那么高的桂树。 “小弟弟,需要我帮你吗?”沈云洲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男孩,约莫六七的样子,笑盈盈地看着他。 四岁的沈云洲看呆了,直到谢驰遇过来帮忙才反应过来。 两个人齐心协力一起把桂树重新种了回去,沈云洲搬水桶给桂树浇水时,由于力气不足,直挺挺往前倒去,慌乱中谢驰遇接住了他,水桶却打翻了。 “小弟弟你没事吧。”谢驰遇安抚怀里的沈云洲道。 “我……我没事。” 或许那时候沈云洲就对谢驰遇有了好感,只是谢驰遇不知道。 两人一起给桂树浇了水,盼望它能活下来。 “沈将军站着在这干嘛呢。”一道声音打断了沈驯洲的思绪,他回头看见谢驰遇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沈驯洲没有出声,谢驰遇抬步走到沈驯洲身旁,瞧见了沈驯洲红红的眼眶和他身前的一棵桂树。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内院却传出一阵哭泣。 沈驯洲和谢驰遇二人朝内院走去,到了门口便看见两个尼姑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脸上全是泪水。 “这两个尼姑好眼熟啊,是……”谢驰遇突然想到什么,在沈驯洲耳边道,“是在竹林接吻的那两个尼姑对不对?” 沈驯洲“嗯”了一声,随即开口对主持道:“道长她们犯了什么错?” “沈将军,她们犯了偷情这一恶行,应当处死。” 沈驯洲看了一眼谢驰遇,谢驰遇会意开口道:“放过她们这一次吧,逐出寺院即可。” 主持看了那两个尼姑一眼,随即又道:“罢了,既然陛下都为你们求情了,就逐出寺院吧,也好成全你们。” “谢陛下,谢道长!”那两个尼姑跪倒在地谢恩。 “罢了,你们走吧。”主持挥了挥袖子道。 …… 出了寺院,谢驰遇和沈驯洲并肩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 “云洲,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谢驰遇打破了静默的氛围 “有些事情终究不会有结果,陛下不用纠结那么多,有缘自会得到成全。” “云洲,我的伤口好疼……”谢驰遇不等沈驯洲讲完,便往他怀里倒去。 “陛下,你没事吧?传御医!”沈驯洲慌张地抱起谢驰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