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就是想让老婆乖乖入我怀》 第1章 逢 溺死在那片海里,濒临窒息的那刻,听着尖叫声,爆炸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骨头浸着寒,血液渐凝固,海水辛辣的灌满口腔,应该在痛苦中消亡。 伤口中再次溢出的血在海中融逝了,它不断对着深蓝色的海咆哮着,一点点血丝张牙舞爪的融在海里,星星点点,明明灭灭,如同绽开在深海处的彼岸花,重重叠叠,生生不息。漾开的水波如花瓣般慢慢凋谢了,好像宣告着一幅生命的杰作落入尾声,像那年仲夏蝉鸣的夜晚他说的那样,“萧何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得善终的,你只道人人敬你,畏你,那你可知无人爱你,你以为那会是刑满释放的春天,可以你错了,我本就是腊月数九的寒冬,那满天的雪,落地便化了,不见一点痕迹,落花无情,流水无意,我恨你如疽齿在骨,了无生机。” 回忆在刹那间,如同泄坝而出的洪水,猛烈的击打着最后一道防线,冲刷着诀别的断壁残垣,却又缠绵的令人心悸,好像这数十年中的纠缠中暗火丛生却又不为人知的爱意。 对萧何来讲,沈知衡像是一颗埋在他心底的火种,原是沉寂的,回溯隐逸,野火顿生,已成燎原之势,万物攒动,如同握住了往生的虎符,又一年的盛夏里,再次见面,招之若口的思念,是长春树疯长的枝芽,将离别意,死别情,永缚在记忆的海,暗无天日,也深不见底。 对沈知衡来说,爱欲像一条蛇缓缓攀附心间,刚开始一无所知,到最后反应过来却已经窒息的没有分毫抵抗能力,困乎此生,终不得其所,心意所不得,在角斗场中苟延残喘,奄奄一息,带着最后的纠葛爱恨在空中散作云烟。 海水静谧无波,可一旦风起,翻涌的就是滔天海浪,中止不休,带着萧何炙热纯粹的爱意奔涌向终年不化的冰川,剧烈的拍打,激起重重叠叠的浪花,顺着冷冽下流,去到那无妄之海,在水天相交的地方,“阿衡,我爱你”。 什么都不求的人,像天边虚无缥缈的云彩,怎么抓都抓不住。萧何追了一辈子沈知衡,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恍世大梦一场,如若初醒,却仍像个贱骨头,将那星点糖渣细细回梦。断舍离,断舍离,萧何知道他自己戒不了,忘不掉,只能深藏入骨,痴人入梦。 第2章 初见 “近日H&C集团董事长萧何再次中标跨海大桥项目,荣获……”,电视声渐小,逐渐没入餐馆的喧闹声中,沈知衡懒懒地抬起头扫了一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想起那条入职offer,不不免觉得有些烫手,轻叹了一声,起身去结账了,走出餐馆,广场上的大屏依旧播送着项目新闻,“萧何”,沈知衡不经呢喃道,“这名字可真是人尽皆知。” 作为新入职的实习生难免多少会被一些“小事”绊住脚,沈知衡初入公司便将倒霉一词给诠释了个干净,一大片棕黑色可疑的污渍就那么明晃晃的挂在淡黄色的毛衣上,沈知衡眯了眯眼,面色不虞,但对一个小姑娘,他也不好说什么,快步离开了。在转角时隐约听见“萧总”两字,他缓下脚步,侧眼看去,倒是被入眼的黑色撞了个满怀,再回眸,只看到一截洁白的脖颈隐入转角,沈知衡不经捻了捻手指突然有了想要去触碰的**,不过很快就被胸前的冰冷浇灭了,他抬手不舒服的扯了扯毛衣,转身快步向卫生间走去,这是沈知衡与萧何的第一次擦肩而过,是沈知衡的21岁,萧何的28岁,2012年的冬至。 夜晚 繁华的市中心,街灯如昼,灯红酒绿,破开茫茫夜雾光影交错。 沈知衡侧身站在酒吧门口缓缓哈了口气,白雾渐渐模糊了光晕,被冻的微红的手仍灵活的把玩着手中的火机,一簇簇淡蓝的火苗在眼前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的肩上一沉,“衡,今天你请。”沈知衡不用想,也知道是陆奕,也只有他了,自己本就淡漠,倒不像个人,反而像个不停运转的精密仪器,不得分毫差错,不过从小到大有个陆奕倒也没觉得生活有多无趣。 “行,我请,还有把手拿下……”,沈知衡话还没说完,肩上顿时一轻。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进去吧,大少爷”陆奕不耐烦的撇了撇嘴,拉开门走了进去。 与街上的喧闹不同,酒吧里的音乐声仿佛要刺穿耳膜,沈知衡不甚习惯的皱了皱眉,问道,“陆奕,你平常就来这种地方?” “怎么大少爷不习惯?这儿能泡到不少正点儿妞”,陆奕话音刚落便捕捉到一抹‘人间绝色’,这样大好的机会还不得快快把握,转身拍了拍沈知衡说“我去追妞了,你老自个儿玩儿吧,就当放松放松了,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说罢,便脚底抹油去追自己的‘人间真爱,波涛汹涌’了。 沈知衡也抓不住他,便由他闹去了,不过周遭的斑驳晃眼的灯光让沈知衡实在有些受不了。拿出手机给陆奕发了条消息,就想往外走。 空气有些闷热,人与人间紧密的距离不禁让沈知衡的鼻尖冒出许多细密的汗来,他在人流中只能一点一点挪,被挤的头昏脑胀,恍惚中好像又看见那抹刺眼的白,不过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了,沈知衡还没来得及细想,推开门挤了出去。 天上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细雪,一片两片接二连三的落在沈知衡的肩头,身后是一整片霓虹夜幕,最后淹没在渐大的雪中,顶上的广告牌不住变换,沈知衡鼻尖落下一层薄薄的光影,俊气的侧脸轮廓是难掩锋芒锐气,多情的桃花眼尽是藏不住的淡漠。 片刻后,沈知衡从大衣兜里摸出烟,熟练灵活的翻转着火机,点燃。 丝丝烟雾而起,朦朦胧胧中弱化了那几分锐气,俊美的脸静在阴影中,眉眼竟有了几分深邃与温柔,忽的不知想到什么眼里多了几丝笑意。 沈知衡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暖黄的光将他笼罩,仿佛隔绝了世间所有的纷扰,游离在红尘之外,也许是站的时间太长,浅棕色的大衣上落了一层细雪,细密的睫毛上也结了一层冰霜,但很快化成水珠滴落而下。手中那星点火花也燃到了尽头,沈知衡微微动了动指尖,抬步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烟灰扑扑簌簌的伴着火星落下,混迹在雪花中,消匿了。 沈知衡拉开车门侧身坐了进去,缓缓向后靠去,抬起手中抚在额头,轻轻叹息,喉结微动,暴露在空气中,耳旁那杂乱的音乐好似还未离去,身上染的酒气与雪的清冽混揉在车中,令人有些昏昏欲睡,昏暗狭小的空间内,沈知衡略有些僵硬的直起身,视线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向前倾了倾身,搓了搓手,打着了车。 亮白的车灯照射在路上,与暖色纠缠在一起,若即若离,填补那寂静的空白,银黑色的车身混入车流,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又是一早,公司楼下纷纷攘攘。 “哎,你们听说了吗?萧总今天要来视察呢”。 “怎么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跟萧总来一场办公室恋情?” “你们看我今天穿的好看吗?这可是own家的新款。” 讨论声益有升高的架势,不知是谁看到了刚进公司的沈知衡竟有人上去搭话了,女人们的目标瞬间转移,目光如炬的盯着远处那一男一女的动静,不过很快陆婉忻就回来了,面上并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是我哥。”便潇洒离开了,剩下的人也歇了心思回工位去了。 沈知衡起身向茶水间走去,调完咖啡就准备离开,一抬头便直直闯进了萧何的眼,让萧何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萧总,早”清冽的声音像是寒冬初化的冰泉,叮咚一声响,让萧何寂静的潭泛起阵阵涟漪,萧何不经意的顿了顿目光,顺着少年的脖颈下移,看到了那暖白色毛衣胸前挂着的工牌“沈知衡,沈知衡……”,萧何将这名字在心头滚了一滚,便记下了。 沈知衡也不由得微微垂眸观察起了这位‘年轻有为’的萧总,“他今天穿的是高领毛衣?”他压下心头那莫名的不爽,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天擦肩而过的画面。 可能是他俩相峙的时间太长,白慈小心的戳了戳萧何放在身侧的胳膊,提醒道“小美人啥时候不能看呀,赶紧视察吧,你还欠我兄弟我一顿饭呢。” 经白慈这一提醒,萧何终于回过神来,朝沈知衡点了点头,转身带人离开了,看到萧何带人走远了,沈知衡转身又回到了茶水间,倒掉了那早已温凉的咖啡,靠在墙上,似乎没料到自己对萧何的兴趣竟然这么大,心痛,而那早已压下去的不爽又在这寂静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冒了出来,如风起的海浪终止不休,一遍遍拍打在了沈知衡的心上,又酸又软又麻。 沈知衡知道此刻的自己很不对劲,不对,是从见到萧何的那刻开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偏离了既定的轨道,沈知衡想,自己既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那么从现在开始再坏一点也没关系。 第3章 听说你要跟我约饭? 沈知衡回到家,坐在那飘窗旁放着的躺椅上,没开灯,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窗外霓虹灯不停闪烁,落在沈知衡的脸上,留下几片斑驳,与深邃的五官相交映,却不并不显突兀,反而无比贴合,增添了几分神秘,又有几分野性,灰色的大衣敞开在两侧,因静电而起的电花在黑暗中异常清晰,仿佛宣告着一个又一个计划的邪恶种子将在贫瘠的冰川上生根发芽。 机会比想象中来的要快。 “H&C在一月初要举行十周年庆,到时候许多界的名流都将会受到邀请前来参加,只不过人家都在深谊酒店的21层,咱们在18 19层的区别,不过不用担心,我早就跟陆奕要到了两张入场券,咱俩可以直接进去”,陆婉忻眨了眨眼,双手撑着下巴又说道,“不过现在有点儿麻烦。” “什么?”沈知衡曲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还有什么问题是我们陆家大小姐解决不了的。” “就是咱们得跟着萧何一起去。” “一起?”沈知衡眯了眯桃花眼,“不是有入场券吗?怎么还要跟他一起进去?” 陆婉忻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鬼知道我哥那缺心眼是怎么想的,竟然直接跟萧何要的券,而且券还在萧何那,反正总之就是你和我要需要跟萧何从公司一起出发,再一起进去。” “行,”沈知衡朝陆婉忻挥了挥手示意她该走了,顺便转回了椅子继续做策划,刚打了两行字,身旁的男同事就拉着椅子划了过来,“哥们儿,陆大美女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啊,”沈知衡手上动作不减,过了一会眼见沈知衡没有理自己的意思,男同事思忖自找没趣,小声骂了一句“假清高,傲什么傲。”便拉着椅子回去了。 沈知衡又接着打了会儿字,就靠在了椅背上,无声的笑了笑,“你们女神对我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是对你们老板我是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为什么沈知衡竟对下个月的周年庆生出几分期待,这种新奇的感受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在血液中奔腾着,咆哮着,刺激着那每一个细胞都为这莫名的心悸沸腾,那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沈知衡心想到。拼了命的将这一股股燥热压下去,脑海中却又闪过那抹白而无瑕的脖颈,难耐更甚。 ‘刺啦’,沈知衡面色不虞的离开椅子,向洗手间走去。 冰凉的水一遍一遍的拍打在脸上,寒意顺着毛孔侵入依旧滚烫的血液中,抚平了那逐不可控的野兽,恢复了那一汪深潭,荒芜,死寂,也了无生机。 撑着洗手台,沈知衡缓缓抬头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清透的水珠沿着发尖与分明的下颚线滴在了大理石上,留下淡淡的水渍。 一双桃花眼是难掩的死气与淡漠,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脸颊的肌肉绷着,显得有些僵硬,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沈知衡心想“这镜子该擦了。” 沈知衡不知道自己对萧何的兴趣从何而来,又为什么如此猛烈,就如两块同极的磁铁,在靠近产生巨大斥力的同时,周身的磁极纠缠在一起,相互拉扯着,轻而易举的强夺走了一方所有的磁力,混扰着磁场,乱人心绪。这种令人无法掌控的**像未燃尽的火星,只需一点,便可成燎原之势。沈知衡清楚地知道,有些念头一旦发芽就烧不尽,浇不灭了。 计划中的几分真心足以以真乱假,就算最后有几分不舍,手中的筹码也足够为这真心,多买几份单,细细回味了。 心中的天平毫不犹豫的倒向一边。 不知在洗手间里呆了多久,走出来时办公室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了,落地窗外车水马龙,万家灯火连成一片,似是银河九天。俯瞰众生百相,人如蜉蝣,如沙粒,隐入尘烟。沈知衡想去到更高的地方,攀到金字塔的顶端,去主宰这游戏人间。 家中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开了灯仿日的暖光洒在木质地板上,添了几分人气。 沈知衡拿出手机给陆奕拨了个电话,“来接我,喝酒。” “好嘞!马上到,你先下楼吧。” ‘吧嗒’灯一关,黑暗瞬间将那点温馨吞噬了个干净,“这才适合我,臭虫就应该活在阴沟里。”清冽的声音揉碎在黑暗中,落下帷幕。 陆奕很快就到了,那辆张扬炫酷的跑车带上沈知衡混入了车流中,稳稳的向安记私房菜开去。 路上,陆奕侧了侧头,“你们公司那萧何,我待会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倒先打来了,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看路”,沈知衡语气淡淡的,陆奕也有些把不准他生没生气,于是又开口道:“我想让你来跟我们公司接洽,跟进这个项目,”说着扔过来一份文件,“有你在我放心,你的能力我也心里有底,从小到大你都是第一,知根知底的。再说,顺便在萧何那刷个脸,以后往上走也方便。”陆奕抬手捣了沈知衡两下,不爽道:“我说的你听见没?” “嗯。”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便到了。 沈知衡下车拢了拢大衣,抬脚走进了饭店。陆奕跟在身后,车钥匙在指尖转了转抛给了门童,抬步追了上来,勾住沈知衡的肩,一齐进了包厢。 萧何早已在包厢内坐定,茶杯中的热气将他笼在雾后,令人看不真,感不切,在看到沈知衡的那刻,他就已经有了定义——果然是个孩子,一身锋芒显露在人前,像个炸毛的刺猬,不懂收敛眼中的野心,明晃晃的,不懂藏匿,但也像是个好苗子,自己教教他倒也无妨,左膀右臂还是要从头培养,现在身边的老家伙终究是靠不住。萧何就这么慢慢想着,思绪也渐渐飘远了。 第4章 想你了 “萧总?"又是这如未经打磨的玉石般清润冷冽的声音,将萧河从遥远的空想中拉了回来,点头回应道,“嗯”,说完便没有了下音,陆奕搓了搓胳膊,有些疑惑,“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包厢有点儿冷,我去找一下服务员,你们聊”,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开的那一刹那间,包厢外的喧闹一股脑涌进了厢内,打破了这凝固的坚冰,包厢内的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就这么僵着,互相定定的看着,相顾无言,倒是沈知衡先坐不住了,率先起身关上了门,拿起置在桌上的茶壶,缓缓微倾,焦黄色的茶水从壶口中流泻而出,倒入了萧何那碧色的茶杯。 飞溅出的水珠落在萧何素白的手背上,沸腾而滚烫的热意激得萧何撤出手来,不令察觉的握了握拳,手背上那几个略微灼红的点,让沈知衡不免觉得有些碍眼,垂在一侧的手指不耐烦的捻了捻了,移开茶壶低声说道,“萧总可以尝尝这儿的碧螺春,味道还不错。” “有劳了,既然是小陆总的朋友,不用那么客气。你的履历我看过,的确很优秀,我会将你带在身边,教你。锋芒太盛难免遭人诟病,想待在这个圈子里你需要有个靠山。”萧何顿了顿,那被鲜茶浸润过的唇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富有光泽,像鲜嫩多汁的石榴籽,青涩又令人心生怜爱,“下个月的晚会跟在我身边,少说多学。” “嗯,明白”,沈知衡听懂了萧何话里话外的意思,轻轻碰了碰萧何的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茶水在杯中漾起圈圈波纹,沈知衡不禁抬眼与萧何直白的视线撞在一处,牢牢吸附着对方的注意力,周身气温渐高萧何面上泛起一丝绯红,指尖与沈知衡的指尖轻触而离,留下淡淡的松香。 沈知衡收回茶杯,一股电流自指尖传向尾椎,引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痒意,鼻尖好似被清冷的松香包围,轻轻一嗅,便吸入胸腔,录入记忆深处,刻入基因库谱,这味道勾的沈知衡太阳穴突突直跳,“萧总,失陪。” 门在萧河眼前眼上,只来得及捕捉那一闪而过的侧脸,不知为什么,萧何感觉心里涨涨的,又丝痛意,又有些庆幸。在大学毕业的那个夏日,独属于肆意少年的青涩与桀骜,不信命也不认天,这种感觉回忆起来太过遥远,年少时的棱角早已在摸爬滚打中变得圆钝,如圈养的猛虎,没有了尖锐的爪牙。而那颗初心,也在灯红酒绿中被熏上了利益的颜色,萧何想自己是欣赏沈知衡的,自己能看到野心与孤傲在他身上撕扯的痕迹,像极了曾经的自己,一头在黑暗中伺机匍匐的野兽,静待机遇,将目标一击毙命,这种同类的气息让萧何有些兴奋。 棋逢对手的快感远比酒场上的勾心斗角更令人着迷。 沈知衡刚掩上门,一转身就看见陆奕靠在墙上抽着烟,脚边是七零八落未燃尽的烟头,随着又一个烟头落地,陆奕拍了拍手,“聊完了?” “嗯,我去趟外面,你进去吧”,沈知衡脚步不停,仰了仰下巴示意陆奕。 陆奕用手比了个‘ok’,就闪进了包厢。 萧何以为是沈知衡,看到是陆奕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又被陆奕捕住了个彻底。陆奕眼底划过一瞬了然,开口道“沈知衡这小子魅力可真大,倒把萧总的注意力分去了几分。” “小陆总别开我玩笑了,他是个好苗子,我提携他自是应该的,纵有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不常有,平白给金子蒙上层灰霾,混在锌与铝中,你说可不可惜?现在一匹千里马就在我眼前,我岂有不培养的道理,做个淘金人也是无妨,这个孩子我是喜欢的,但仅止于欣赏如此了。” “那就劳烦萧总了,但是我还有个不请之请,合作的项目,让沈知衡跟进。”陆奕单挑了挑眉,将下巴搁在支起交叉的手背上,想看看这个霸王条款,萧何会不会接受。 “嗯,行,我一会儿安排下去”,萧何回答的很快,毫不拖泥带水。 听到萧何这么说,陆奕也不意外,对自家兄弟那自然是十分信任的,悬着的心也当即落到了实处,向桌子对面的萧何伸出手去,“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成熟磁性的声线,在静谧的空间内衬的有些低沉,伸出去那葱白的手也与陆奕即触即离。 沈知衡从室外回来,带着一身寒意,在经过萧何身边时又感受了那股松香,与自身上的寒冽裹在一起,像极了严寒数九的深冬。 几人很快就将饭菜吃完了,一起站在大厅等车。沈知衡把玩着手中的手机,动了动手指点进了陆奕刚推过来的萧何名片中,向他发送了好友申请,又顺手在他的朋友圈逛了逛,暗忖,果然跟他这个人一样单调无趣,沈知衡的视线从手机上离开,落到了手机中朋友圈的主人公身上,即使是12月份穿着厚重的外套,也能隐隐绰绰看出那藏在大衣里不堪一握的细腰,墨黑色的发梢间透着一点白皙的皮肤,一齐隐入衣领中,引人遐想。许是热气还未散去,沈知衡仍能依稀看见萧何眼尾那点殷红和眼睑下的那一点泪痣。 沈知衡第一次觉得有人的狐狸眼竟能生的那般好看,微微一动,便乱人心曲,动人心魄。 深夜。 淅淅沥沥的水声异常清晰,清澈透亮的水珠顺着男人曲线分明的肌理下流,在某处汇聚成一小水柱,向下水口涌去,沈知衡抬手插入落在额前的碎发中,向脑后梳去,一双深邃凉薄的桃花眼,显露在人前。徐徐升起的热气,本应将这双眼染上几分朦胧,然而相反的是那双眼中的锐气更甚。 下半身裹着灰色的浴巾,木质地板上是未尽干涸的足印,沈知衡带着薄荷的清冽与潮气坐在床边,拿起身旁的手机,就看到了好友申请通过的推送。压下心中的丝丝愉悦,按灭了手机,甩了甩湿发,伸手关了床头灯。整个房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如同之前的每一个夜晚。 第5章 又见面了 清晨,沈知衡一如既往地坐在楼下咖啡厅吃早餐。窗外的行人步履匆匆,眉眼间或有或无的带着工作后的疲惫和生活的艰辛。 沈知衡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薄唇挨在瓷边抿了一口,棕褐色的水渍在唇角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餐桌下屈起的长腿缓缓向前伸展,调整成舒服的姿势。腕表的指针“嘀嗒”“嘀嗒”的走着,转了一圈又一圈。墨绿色的表带覆在突出的骨结上,鲜明的色彩对比,从远处看去似林间山涧的水韵墨画。 同色系的墨蓝西装不见一丝褶皱,内衬的扣子系至第一颗,颈间的喉结在领口处若隐若现,平白多添了几分禁欲气息。 许是俊美出众的外貌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太过惹眼,萧何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沈知衡。 一个个小姑娘直白且不避讳的将视线落在沈知衡身上,再如蜻蜓点水般掠过,举起手机悄悄拍摄。 萧何看着姑娘们羞涩的面庞,弯了弯嘴角,轻轻摇了摇头,心想道:“年少的喜欢就是小心又热烈,如朝阳下的玫瑰,妩媚而夺目。而自己早已过了那青涩胆怯的年纪。” 沈知衡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萧何,他只不过是在赌,赌萧何会主动来找自己,虽然没有必赢的筹码,但沈知衡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萧何是来找自己的。 果然,萧何取完咖啡便向自己走来,咖色的风衣在腿的摆动下掀起一角,一侧的手提着电脑包在袖管中露出一截白皙的指尖来,另一只手拿着咖啡——冬日里刚出炉的咖啡总是带着点滚烫的热意,虽不至将人灼伤,但也足以令那葱白的指尖染上微红。 待萧何坐在沈知衡对面,拿出手机发了两份文件过去,沈知衡点开,看到一份是自己的调职通知,而另一份则是H&C与陆氏的合作项目书,食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着,内容过的飞快,心底也大概有了几分把握,才抬头看向萧何,“文件没有什么问题,策划也不错,萧总的意思是——” “从今天开始,由你来跟进这个项目,职位暂时是我的助理,我一会儿会把白慈推给你,这个策划书是他做的,具体内容你们私下沟通。我是个商人,我希望我的投入与回报是成正比的。”萧何抬起手点了点桌面,“你需要让我看到你真正的价值。” 沈知衡作为回应的点了点头,他明白,自己若是不做出些什么来,早晚会成为一枚弃子,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成为一把利刃,成为那个无可替代。 聪明人向来不会把话说的太过明白,浅尝辄止就是最好的分寸,扮猪吃老虎的事,沈知衡自诩是得心应手。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不过是想去到更高的地方,以胜利者的姿态,观上一观这人间百态,而现如今踏板与东风就摆在眼前,何不趁势而为乘东风扶摇而上,揽日月星辰,作胜利者的嘉奖。 两人相视无言,空气一时间竟有些凝固,时针好像都走的慢了些,视线在无意中碰撞,彼此眼中的探究与打量都极好的掩饰在深涡之后,捉摸不透。 对萧何来说,这只不过是谈判中寻常的伪装,是在金字塔顶端的上位者最常规的自我保护。 他们总是不会将嘉许、欣赏与认同展示在表象上,欺骗、愤怒与野蛮隐在面具后,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强者的每一次较量都如身在中世纪的化妆舞会中,优雅的跳着华尔兹舞步,实则在音乐的每一个节点都暗藏杀机。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与其寄希望于他人,不如做舞会的承办者,掌握主动权,抢占先机,一旦有一丝情感的流泻便会成为把柄,在此后无数次不见血的战争中成为刺向心口那致命的刀。 萧何当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早在一开始便留好了退路。 沈知衡的瞳孔里是浓稠的黑,混混沌沌就直直的望进萧何的眼,那好像存在于深海中的漩涡,一下一下撩拨着那名为理智的弦,他好像能看到萧何眼中的希望与光亮,这好像是自己不曾拥有过的。沈知衡的心里莫名的紧了紧,突然有了想要抓住某些东西的**。 拿出电脑办公的萧何,指尖在键盘上灵活的跳跃,偶尔因调整坐姿而擦过沈知衡的裤边。轻颤的睫毛与沈知衡不过咫尺,浅浅的呼吸犹在耳边。 暖暖日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身上,沈知衡忽的有些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萧何抬头看着一动不动望向窗外的沈知衡眼底不经划过一丝笑意,“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 咖啡馆里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白慈站在吧台前四处扫视,好像在找什么人。 萧何的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手机自带的铃声突兀地响起,白慈扭头看了过来,入眼便是一副‘美男画’,甚是养眼,不免有些失笑,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能这么合萧何气场的人了。 沈知衡听到动静侧头看了看正走过来的白慈,思索了一下跟那天在萧何身旁站着的人对上了号。 “白慈?” “嗯哼,我来找你对接工作。”白瓷眨了眨眼,朝萧何无奈的摇了摇手机,“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在外面看见你车,估计你在这儿。就进来找你了呗。” 萧何身量很高,站起来时挡去了大片阳光,沈知衡见此也不好坐着,便也站起身来,朝白慈微微前倾伸出手去,“沈知衡。” 白慈回握道:“白慈。”抬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沈知衡。直起身来的沈知衡竟比萧何还高上几许。 简单的寒暄下互相加了微信,两人便也算是认识了。白慈从旁边捞过一个椅子塞在了萧何旁边坐下,,双人的桌子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沈知衡忽然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兴致,鼻尖萦绕着的不再是纯粹的松香,还混杂着一种人工合成的男士香水味,甚至有些刺鼻,沈知衡略有不适的耸了耸鼻子,皱着眉头,像是有些嫌弃的样子,而这都叫在一旁观察的白慈瞧了去。白慈不着痕迹的在桌下踢了踢萧何,动动手指发了条信息过去,“你觉不觉得沈知衡有点可爱?” 萧何扫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见言挑了挑眉,将注意力从电脑上移离放在了沈知衡身上。 时间已接近中午,冬日的暖阳已向西边微微倾斜,大片的阳光洒在沈知衡的身上,在光的爱抚下,一切细节都被放大,眼脸下是睫毛覆盖的阴影。深邃的五官好似被镀上一层金边,零星的碎发散在额前添了几分痞气,一双桃花眼似深不见底的潭水,透着森森寒意。 “可爱?”萧何不这么觉得,但帅确实是真的,萧何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更不吝啬自己的欣赏,自己确实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对自己胃口的长相了。 沈知衡当然能感受到萧何毫不避讳的目光,身子不由的有些泛僵,胸腔内的鼓声愈发的大了起来,一下一下震动着耳膜,沈知衡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起身告辞离开,步伐带着些慌乱,脸颊好像有些发烫。 推开门站在门口,寒风滑进沈知衡的衣领,似水蛇般在肌肤上蜿蜒盘行与炙热的躯体紧密相贴,激起一阵酥麻,口中的哈气,逐渐凝成一个实体,挂在围巾上结成一串小冰晶。 沈知衡抬步离开,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高挑挺拔的身影逐渐成为萧何视线中的一个小黑点,渐行渐远,直到在某一个路口消失不见了。 第6章 或许你应该对我说声谢谢? 沈知衡对自己新的人事变动适应的良好,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或许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这么心甘情愿的在萧何手下办公。原先只以为大名鼎鼎的萧总不过是一个被人捧起来的空架子,现在看来他还可能真有点手腕,沈知衡不经意的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即将接满的咖啡杯。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萧何的声音裹着薄荷糖的凉意,指尖轻点咖啡机,滚烫的咖啡忽的停下,避免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悲剧。沈知衡回过神来,忙拿起咖啡杯,杯中的咖啡伴着轻晃溅出几滴来落在了虎口处,晕染了淡淡的褐色。萧何垂眸,眼神微动藏住了几分不明,“接个咖啡也能晃神吗,沈助。” 沈知衡被“沈助”二字刺得神经一跳,咖啡溅在虎口的灼痛,瞬间成了反击的燃料。他猛地攥紧杯沿,褐液顺着指缝往下淌,却仰起头直视萧何:“萧总盯着我走神,是想验证自己多有威慑力?” 文件上的便利贴还泛着白光,沈知衡扫过“第三页漏洞”的字迹,忽而笑了——今早他故意在并购案里留了个伪装成数据误差的逻辑陷阱,想试探萧何是真有手腕,还是靠旁人兜底。 “谢礼?”沈知衡逼近半步,西装褶皱里还藏着没擦净的咖啡渍,他长腿迈过办公桌前的空隙,高大身形带着压迫感笼罩住萧何,“萧总费心补的漏洞,该不会是……”他指尖弹了弹文件,“我故意喂给您的饵?” 萧何转钢笔的动作一顿,墨色笔帽映出沈知衡眼里的锋芒。沈知衡趁着这刹那沉默,扯过文件往桌上一摔,纸张哗啦散开,第三页“漏洞”旁,他昨夜用荧光笔圈的批注赫然在目:“试探者,反被试探。” 沈知衡绕到皮椅后,没像之前那样撑住椅背,微微垂眸,黑眸里翻涌着侵略性的光:“萧总总盯着我走神,我猜,您也很好奇——被我盯上的猎物,逃不逃得掉?” 窗外暮色猛地灌进来,百叶窗撞出轻响。沈知衡虎口的咖啡渍干成深色印记,像要把这场博弈,从“谢不谢”的试探,烧出条带血的掠夺之路。 萧何抬眼,黑眸里漾着暗流,他没躲,反而伸手拽住沈知衡的领带,往自己身前带。沈知衡没料到这一拽,身体前倾,两人呼吸交缠。沈知衡喉结滚动,却没退,身侧的手反而攥的更紧,哑着嗓子:“萧总这是……主动送上门?” “沈助心思够深,”萧何扯着他领带,语调里带了丝勾人的意味,“但在我这儿,猎物和猎人,随时能换。”说罢,他松开领带,往后靠回椅背,指尖漫不经心划过文件上沈知衡的批注,“这里,故意混淆了市场份额与营收占比的关联,想引我往错误的估值模型里跳?” 沈知衡瞳孔微缩,却迅速调整姿态,撑在萧何身侧的桌上,把人彻底圈在阴影里。他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语调带着压迫性的调侃:“萧总果然敏锐,可您就不好奇,我设这局,到底图什么?” 萧何没答话,黑眸定定望着他。沈知衡忽而笑了,那笑里有藏不住的锋芒:“我图……把萧总这尊‘大神’,拉下神坛,亲眼看看,您慌起来是什么模样。” 说罢,沈知衡直起身,抽出那份海外分公司并购案,翻到“陷阱”页,钢笔尖精准点在数据交汇处,力道重得几乎要划破纸张:“萧总以为,补了明面的漏洞就赢了?太天真。”他往后退开半步,松开领带,西装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真正的杀招,在这——,黑眸里燃着猎胜的火:“萧总,今晚加加班,陪我把这局玩到底。” 回到自己工位,沈知衡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并购案资料,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他调出萧何可能忽略的“暗线”——对方公司与本地□□的资金往来,那些见不得光的流水,足够让并购案彻底崩盘。沈知衡勾唇,他要让萧何知道,被他沈知衡盯上,只有乖乖认输的份。 这头沈知衡较劲,那头萧何坐在办公室,看着监控里沈知衡工位上明明灭灭的电脑屏幕,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到底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孩子”。秘书敲门进来,递上整理好的沈知衡背景资料:“沈助之前在投行,经手的几个并购案都以狠辣的谈判风格著称,离职原因……据传是和顶头上司起了冲突,把人按在会议桌上逼得签了离职协议。” “有意思。”萧何摩挲着资料边缘,黑眸里泛着兴味,他想起沈知衡方才扣住自己后颈的力道,想起那侵略性的眼神,这哪是助理,分明是头披着人皮的狼,咬住猎物就不松口。 月光漫过窗棂,映着沈知衡攻击性与占有欲交织的眉眼,这场博弈煨出了带刺的暧昧,而往后的猎局,才刚刚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