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尽力了》 第1章 第一章 我十六岁嫁进沈府的时候是被沈夫人从后门悄无声息带进去的。 当时我除了身上穿的那件衣裳,其实还带了一件的,沈夫人嫌弃太脏丢人,直接扔在了门口。我没来得及去捡,就被附近蹿出来的狗叼走了。 我有些心疼,虽然缝缝补补三四年了,但也是几十文钱买来的,够买好几个包子了,再不济拿去生火了,也比被狗叼去强。 而沈家,当然是不用破布生火的,他们是凤城内最有钱的人家,生意大到涵盖了老百姓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可能你点子背走路撞到的那面墙都是沈家出钱给砌的。 而我家就不一样了,我敢保证搜遍十里长街也找不出更穷的了。 这你可能就要奇怪了,十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家,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这就要从一碗粥说起。 沈老爷年轻的时候穷困潦倒,快饿死街头的时候,鬼使神差被我爹撞见。 不用怀疑,我爹也穷,我家祖上就跟被财神爷诅咒了一般,脱贫之路遥遥无期。虽然我爹说祖上三代前是富商,但我怀疑他在蒙我,我们柳家一定是从祖上十八代就开始就穷的叮当响。 我爹平时小气得很,也不知道一当时是中了什么邪,还是被什么附了身,竟然拿出身上唯一的几文钱,给沈老爷买了一碗粥,才让他活了过来。 按我爹的话说,他是在脑中听见玉皇大帝的声音才这么做的。 可我觉得玉皇大帝并没有这么闲。 沈老爷活过来,给我爹写了张字条,说等日后他飞黄腾达了,一定好好报答我爹,和我爹做亲家。 先不说这个匪夷所思的报恩逻辑,沈老爷是哪里来的自信?对自己自信就算了,但我爹当时那个穷酸样子,哪里像娶得着媳妇的。 可偏偏就给沈老爷说中了,我爹不仅娶到了我娘,沈老爷也发达了。 沈老爷家男丁旺盛,生了三位少爷,沈玉,沈怀,沈逸。 而我家,我有时候也会庆幸还有我在,要不然就得我弟成断袖嫁去沈家,两家人才能成为亲家。 于是因为玉皇大帝指点的一碗粥,我就奇奇怪怪成了沈家三公子的小妾。 我爹拿着字条去找沈老爷的时候,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沈老爷压根儿不记得这件事,一旁的沈夫人脸都白了,踩了沈老爷十几脚都不解气。 不过那丑绝人寰歪歪扭扭的字和手印,还是证明那碗粥的事情不是我爹胡诌的。 沈家思来想去,还是兑现了承诺。毕竟传出去背信弃义坏名声。 但其实是他们多虑了,我爹压根儿不认识上面写的什么字。你就算在上面写我爹是个蠢蛋,他也能乐呵乐呵收下。 我爹早就忘了这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是上个月我弟在床榻下面翻到的,角还被老鼠啃掉了一个。 不过我家虽然穷,我爹却坚信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倒也不是他有多大觉悟,纯粹因为早些年隔壁街的王老头家的儿子争气,中了举,一人得道,鸡犬都升了天。我爹见了心里痒痒,也逼着我弟读书。 饭都吃不起了,我弟上学堂和买书的钱还是没有含糊过。 我没啥别的爱好,就喜读书。想想我弟也挺累的,上完学堂回来还得教我认字儿读书,他那些书都被我翻烂了,要不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我甚至还有那么点信心能考个功名回来。 我走的那天,我爹娘还有我弟,哭到直不起身子。我弟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我的手说,等他金榜题名一定来帮我赎身。 我也算明白了,他们都知道这是卖入府。不过反正到哪里都是洗衣做饭的活儿,没得差别。 沈家也还算厚道,给了我爹一些银两,够我家吃上好几年,我的开销也是沈家承担。 我被安置在沈府最边上的别院里,离主院十万八千里,沈夫人吩咐,没她的允许,绝不能踏入主院一步。我跟她说大可放心,我是路痴,没人领绝对绕不出院子。 我进门的时候有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上来就喊了一声小姐欠了个身。我左顾右盼纳闷哪里有小姐,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就是那个小姐。 这把我吓得不轻,赶紧又摇头又摆手,说我顶多是个丫鬟。没敬过茶见过人,算不上主子,这我还是有数的。 沈家没有声张三少爷纳妾的事情,恐怕连沈府内知道的人也不多。 沈家三位少爷都是有夫人的,虽然我没见过,但名字也都听秋霜说了。 秋霜就是叫我小姐的那个,我跟她说以后叫我柳絮就行,这名字一听就是个丫鬟名。 至于我的夫君,沈家三少爷沈逸,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哦不对,我还没见过他,我住进府里已经三个月了,除了沈夫人,秋霜和每天给别院送饭的小马子,没见过其余活人。 小马子因为长了一张马脸,大家都这么叫。 沈家出手就是阔绰,每个月会给我十两银子花。我第一个月接到银子的时候直接跪了,谢玉皇大帝的指点,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住在别院管吃管喝,偶尔也会送点几位少奶奶挑剩下的衣服来,根本没有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于是我把钱都存了起来。 沈夫人知道我喜欢读书,定期也会差人把书房里受了潮,被虫蛀了的书拿给我,虽然是残书败页,不过能看就很感激涕零了。 我还背着怕猫的沈夫人捡了两只猫养,一只叫西瓜,一只叫荔枝,因为反正沈夫人从不来别院,秋霜和小马子都是兄弟姐妹,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肯定没人知道。 不过这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沈夫人一碰见猫就喷嚏,鼻涕止不住,还全身起红疹,所以整个沈府都是不准养猫的。 我的惬意生活在进府的第四个月的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彻底被破坏。 这天我的夫君沈家三少爷沈逸,喝醉了酒,在后门外面鬼哭狼嚎,搞得我以为闹鬼了。 披了身衣服到院里开了门,就见着了醉得不省人事的三少爷,你碰他一下,他就汪一声,碰一下,汪一声。西瓜和荔枝大约是欺负狗吧,还跳上他的头撒了泡尿。 但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三少爷,这不能怪我,我也没见过他的样子。 秋霜被动静惊醒,出来看到两只猫在三少爷的身上上蹿下跳,魂都给吓没了。 我们两个一合计,不能放三少爷在这里学狗叫了,便一人抬他的头,一人抬他的腿,先抬到井边给他把头上的猫尿冲洗干净,谁知他抓起我的右手就下了嘴,留下深深的牙印,疼得我眼泪直流。 差不多弄干净了,又把他的外衣脱下来生了火烤干。 我和秋霜两个人想把他弄到床上休息,但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我还被他咬了一口,实在使不上力气。只得一人拎起他的一只胳膊,在地上拖着走,活生生像在抛尸。 拖的时候地上碎石太多,三少爷的衣服被划了好多条口子,我把我平日里存的银子都拿了出来,想着全部给他应该够赔一件。 忙活了两个时辰,我已经累到直不起身子了,呆坐在门槛上问秋霜:“秋霜,咱们这是不是完蛋了。” 秋霜擦了擦额头的汗,哑着声回答道:“咱们等三少爷一醒,先跪下来把猫的事情一五一十都招了,态度好点,求个轻判。” 其实除了猫还有个更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屋子里那些我捡来的家具。 沈夫人和各个少爷的屋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批家具,原先的那些在我看来都还好好的,犯不着仍。 扔掉的家具就放在别院的后门处,恰好被我撞见,也是我鬼迷心窍,觉得扔了太可惜,就叫了小马子和秋霜,三个人把抬得动的那些又搬了回去。 有张床我觉得特别好看,刷漆亮亮的,雕花也别致,只不过实在是太重了,凭我们三个根本抬不动,只好作罢。 三少爷要是起来,发现他躺在房里扔掉的家具中,两只猫在房内肆意走动,头上还有一股猫尿味儿,一身衣服跟乞丐一样全是破的,不知道会不会以为被拐卖了。 我进屋,看着睡成死猪的三少爷,叹了口气,看样子我的好日子是到头了,明天估计就得卷铺盖走人。 不过这三少爷生得眉清目秀的,真是好看,皮肤比我还白,睫毛比我还长,现在睡着了也不学狗叫不咬人了,躺在那里就像副画。 他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叫着“若雨”,“若雨”,秋霜说过,这是三少奶奶的名字。 就在我看着出神的时候,三少爷的眉毛突然动了动,估计是要醒了,我赶紧叫来秋霜,做好准备,他一睁眼就跪。 三少爷挣扎着起身,用手扶住额头,神情痛苦,估计是头疼。 我们没有给他缓过神的机会,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三少爷,奴婢该死,违背夫人命令擅自养了两只猫,它们昨日趁少爷您醉酒,在您头上撒了尿,但奴婢已经清理干净了。奴婢想把您抬上床休息,但实在是抬不动,只好拖着您走,地上石子就把您衣服划破了。这里有奴婢攒的银子,虽然也是沈家给的,不知道赔不赔得起一件。还有房里的这些家具,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觉得浪费,把您扔得又搬了回来。奴婢明日就收拾东西离开沈家,还望三少爷给这两只猫一条活路,还有秋霜请不要赶她走。” 我一口气把在心里酝酿打磨了两个时辰的话说了出来,幸好没有结巴。 三少爷眯了眯眼,打量了我半晌,说了句:“你谁啊?” 我给忘了,我没见过他,他自然也没见过我,刚才那段话里还差了个自我介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既然三少爷认认真真地问了,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奴婢叫柳絮。” 三少爷皱了皱眉,很显然他不记得府上有这么个人,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我好像听我娘提起过这个名字,她还说是我爹对不起我,瞎给人留字条,害我纳了个妾。” 我无语凝噎,心中甚至有些愧疚,都怪我爹多管闲事,不救沈老爷哪来这么多事。 哦对,想起来了,不能怪我爹,是玉皇大帝多管闲事。 “我说你胆子够大啊,敢在沈府养猫,要是被我娘知道,腿都能给你打断。” “奴婢该死,还请少爷网开一面,放过西瓜和荔枝。” 我反正是穷途末路了,只希望两只小家伙能逃过一劫。 没想到这沈三少爷一听两只猫叫西瓜和荔枝差点笑到从床上滚了下来。 我不能理解这两个名字哪里好笑,也可能有钱人的笑点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吧。 “你……哈哈哈哈哈……给这两只猫……取名西瓜和……荔枝……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他笑得人仰马翻,一脸茫然。 待他平静下来,才继续问道:“你喜欢吃西瓜和荔枝?” “不是,奴婢没吃过,只是看上去很好吃。” 我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自然是拿不出钱买这些的,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就是我一直很好奇日啖荔枝三百颗会怎么样。 秋霜说,吃多了会上火。 “府上昨日刚从南方弄了些新鲜荔枝,我等下差人给你送几颗来,竟然连荔枝都没有吃过,搞得别人还以为我沈家小气呢。”沈少爷如是说道。 我有些吃惊,我以为他会扇我几个耳光,踹我两脚,然后叫我滚出沈家。 沈少爷看到了我右手的牙印,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个牙印是怎么弄的?” 我可能跟我爹一样中了邪,竟然脱口而出:“少爷您昨天学狗叫之后咬的。” 我就看见沈少爷的脸从红到白再到绿,如果我今天死了,应该就是被这句话蠢死的。 沈少爷尴尬地咳了两声,又问:“那我昨天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这次我学聪明了,同一个地方可不能跌倒两次。 “那有没有叫什么人的名字……” “叫了若雨。” 说完这句话,我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我果然在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 沈少爷一下子慌了神,我也不知道他慌什么,我也不可能把这个事情说出去。 他似乎想转移话题,便朝四周看了一圈,我以为他要说家具的事了,正准备先发制人。 可没想到他目光扫过了家具,停在了我那些堆成山的书上,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会看书写字?” 我一听这话,其实是有些恼火的,谁规定人穷就不能读书了,我弟还说中了举来赎我呢。 不过我也没指望我弟就是了,先不说他写文章的文采如何,他字写得有点丑,我估计阅卷的考官一看他那字,就懒得看他写的什么了。 毕竟就算你写得是小儿放牛赋,用王羲之的字写,也是千古绝句。反之,你用蚯蚓爬的字写了一首离骚,到头来还得看人家有没有闲工夫扒开你丑陋的外表,看你的内心。 但我寄人篱下,肯定不能顶嘴,只得应了一声“会一点”。 沈少爷一下子来了兴致,眼中闪耀着对知识的渴望。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有些后悔说我会一点了,我应该说我是文盲,那些书是用来糊墙的。 “那你看的这些书里,有没有讲怎么讨姑娘家欢心的?” 原来他是对这些知识渴望,我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不过我也早该想到,沈家三少爷是这么个德行,秋霜给我大致讲过沈家三个少爷的情况。 大少爷,沈玉,名字一听就是温文尔雅的公子,事实也是如此。虽然他对沈家的生意不感兴趣,但人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吟诗作赋信手拈来。和凤城内的官家公子走得也近,沈家不少官场上的人脉都得靠他打通。 二少爷,沈怀,继承了沈老爷在做生意上的头脑,已经慢慢从沈老爷那里接手了不少东西,而且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本来之前沈家酒楼的生意经营得不好都准备转手了,还是二少爷一番运作,起死回生,现在做得风生水起。 三少爷,沈逸,也就是我今天碰到的这位,秋霜说他其实是沈家里最聪明的那个。听人说周岁抓阄,他直接选了个沈家的牌匾,把沈老爷和夫人乐得几天没合拢嘴。说他三岁就能作诗,五岁就看得懂账本,七岁就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 我当然知道这些肯定是扯淡的,要不然一对比,就我弟三岁还不会说话的情况,中举怕是水中月,镜中花,做梦。 但好景不长,沈三少爷十岁那年调皮从树上摔下来磕到了脑袋,昏迷了一个月。请了不少大夫,人虽然是醒了,但性格大变。也不读书了,也不学做生意了,整日就好吃懒做,无所事事,后来大了些,爱上了喝酒,经常从白天就开始喝,喝到晚上醉成泥回来,让沈家上下伤透了脑筋。 不过他的两个哥哥争气,也不用他继承家业,沈家也就任他去闹了,到七岁为止的辉煌,终究是过眼云烟了。 后来他看上了朱家的二小姐,朱若雨,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沈夫人去给他提亲。朱家也是凤城内的富贵人家,但各个方面也都要承蒙沈家照顾,不得已只好把女儿嫁了过来。 可惜这个朱小姐,人不傻,也不瞎,更不以貌取人,哪里看得上三少爷这种好逸恶劳,坐吃山空的货色。当然,其实我觉得,沈家的金山银山一百个三少爷恐怕也吃不空。 朱小姐虽然嫁了进来,但对三少爷一直不冷不热。三少爷也是个痴情的种,听秋霜说,他在得到朱小姐的心之前誓死不碰她的身子,连洞房花烛那夜,他都忍住了,在房内坐了一宿。 我看他也怪可怜的,求而不得,日思夜想,连喝醉了酒都叫着心仪姑娘的名字,便恻隐之心泛滥,想借用古人的智慧渡他一劫。 我跟他说:“这堆书里确实有几本讲怎么和姑娘家相处的。” “哦?快拿出来给我瞅瞅。” 我又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对知识的无限渴望。 我起身,在那堆书里番了半响,翻出一本《姑娘其实很好懂》,一本《女人心》,其实本来还找到一本,但那本我记得技巧过于高超,属于下一个阶段,三少爷现在连人家姑娘手都没摸着,还是从初级开始实践比较稳妥。 至于我为什么会看这些书,这就要问沈老爷了,这些书都是沈老爷书房里的,泛黄的书页,被翻烂的书角,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笔记,无不诉说着他当年的风流。 沈夫人估计也没仔细检查,看这些书破旧不堪就送给我了。我本来也对书来者不拒,没想到这些奇书真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把两本书递给三少爷。 “这里面讲了些什么技巧?” 我有些纳闷,不是三岁就能吟诗作赋吗,不会自己看吗,这种书哪是一句两句话能概括的。但我肯定不能这么说,毕竟我是奴婢,他是少爷。 “精髓概括起来有些难,还是请少爷自己翻阅比较好。” 三少爷摇了摇头,撇了下嘴说:“我不认识几个字,你给我念好了。” 我愣在了原地,心中却闪过一丝心安,因为我又想到了我弟,我感觉他有希望了。 既然少爷让我念了,我也只能念了。 我翻开受潮的书页,看到此书按照和姑娘的进展分为了好几章,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又问了一下三少爷的情况。 “三少爷,请问您之前牵过三少奶奶的手吗?” 三少爷先是一愣,然后支支吾吾点了点头。 但我看他眼神飘忽不定,双手无处安放,有说谎的嫌疑,便加重语气问道:“三少爷,我们要严格按照书上写的去做,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奴婢再问您一遍,您之前牵过三少奶奶的手吗?” 这次他倒回答地干脆:“没有。”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也有点奇怪,就算三少爷这人不学无术是个纨绔子弟吧,但凭他这张脸也不至于连手都没有牵过。 “行,那就得从这个初级的开始。”我用手指了指这部分的内容。 “写的啥?” “首先,书上写,得先弄清楚对方的喜好,三少爷,您知道少奶奶喜欢什么吗?” 三少爷面露难色,估计是不知道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娶回家,连人家姑娘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也怪不得连手都没牵过了。 “这也不能怪我,她现在成天就跟我娘还有我嫂子她们一起,我都没机会跟她说话。”他这理由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那晚上呢?” “晚上在外面喝酒。” 也是,怪我自讨没趣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要是晚上不出去喝酒,我也不至于半夜三更在这里给他念《姑娘其实很好懂》。 这是站在一旁的秋霜突然开口了,有些胆怯地说道:“这个奴婢知道,奴婢到别院之前是服侍二少奶奶的,听二少奶奶提起过,三少奶奶喜欢吃驴打滚。因为朱家是靠珠宝起家的,三少奶奶对各种宝石很有研究。” 我听秋霜这么一言,反而觉得三少爷是彻底没希望了,还没人家一个别房的丫鬟知道的多,怕是被酒泡昏了脑袋。 哦,不对,三少爷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被石头嗑昏了脑袋。 第3章 第三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4章 第四章 但我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手短,也不能就这么轻言放弃,于是我便打起了感情牌。 “三少爷,话不能这么说。您想想,三少奶奶要是知道您从不学无术,无所事事一下子变成了好学上进,肯定会对您刮目相看。” 谁知三少爷一听火了,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我不学无术,无所事事!” 我当即跪下,却有那么一丝欣慰在于他能理解不学无术,无所事事这两个词。 “奴婢不敢,顺带三少爷这个时候要用出言不逊这个词会很贴切。” 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教他的机会,书上的知识都是死的,要活学活用。 “起来吧。”三少爷估计是看我态度足够诚恳,还学了个新词,便让我起身。 “继续,我一定要让若雨对我刮目相看!” 看他又重燃了斗志,我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接下来几天的荔枝是保住了。 大概写了五十遍,总算是记住了“滚”字该怎么写。 秋霜正好回来了,今天的认字时间也到此结束了,一共学了三个字“驴”,“打”,“滚”。 驴打滚总共买了三份,两份让三少爷拿给三少奶奶,一份在场的人分着吃了。 其实我并没有吃过任何昂贵精细的糕点,以至于拿驴打滚的力气不知轻重,被黄豆面撒了一身。 “还挺好吃的。” 吃完拍干净手,我又看了下烹饪书,它的制作工序不算复杂,对我这种从小厨房里长大的人来说轻而易举,只是因为白糖的量要根据个人喜好添加,不知道三少奶奶喜欢吃稍甜的还是稍淡的。 “三少爷,您今日回去把这个驴打滚拿给三少奶奶,顺便问问她这个甜度如何。” “行,不过我觉得这东西腻人,不好吃。” 我提醒三少爷下次来要考驴打滚这三个字,让他回去好好复习。 虽然就算他下次忘记了,我也只能再教,教到他记住为止。 三少爷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我说:“我把这个忘记了,我昨天喝醉了不是咬了你一口吗,这个药你涂涂,应该挺管用的。” 说完他就拿起驴打滚回去了。 没想到三少爷看上去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心眼倒是挺好。 他那口也确实咬得狠,沈家不是缺肉吃的人家,况且我手上也没肉都是骨头,不知道三少爷怎么能下这么重的口,牙印到现在都还没有褪去。 待他走后,我和秋霜又上了一次街,按照烹饪书上写的买好了驴打滚的材料。 别院里其实是有个厨房的,但因为反正主院做菜也有剩,就一并给别院带来了,住进来以后我就没自己做过饭。 照着书上写的做了一次,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不过我会做不代表三少爷会做,想把他教会估计还要费点功夫。 忙活到晚上,小马子都把晚饭送来了我才发现我连中饭都没有吃,于是我,秋霜和小马子三个人就胡乱一扒拉,连中饭带晚饭一起吃了。 饭后又一人剥了几颗荔枝下了肚。 第二日三少爷是下午才来的,还哼着小曲,看上去心情不错,想必是昨天的驴打滚起了作用。 但今天我没有收到荔枝,心里有些失望。 “三少爷,驴打滚效果如何” “不错,我给若雨写了驴打滚三个字,她还夸我了。” 我不好揣摩三少奶奶夸赞的深层意思,真的这点事也夸地出口么,我是迫于形势,三少奶奶读书不少,还夸写得出驴打滚,可能她真的很喜欢吃驴打滚吧,爱屋及乌愿意夸这三个字。 不过既然昨天都给三少奶奶写了,这三个字不至于今天就忘记了吧。 我便拿出我准备的考题,把“驴打滚”换成“驼打滚”让三少爷念,看他能不能发现。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我,应该是觉得我出的题目太小儿科了。 “这不就是驴打滚吗。” 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屑,让我有那么丢丢怅然。 我依旧不死心地问道:“三少爷您再仔细看看第一个字,它是驴字吗?” 三少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说:“不就是驴字吗?你耍我?” “那劳烦三少爷在纸上把驴字写一下。” “这还不简单?”说完他就拿起笔,洋洋洒洒在马字旁的右边写了个“尸”。 那少掉的一点应该就是玉皇大帝对我的讽刺吧。也不敢再把“驼打滚”给三少爷看,怕他下次在马字旁写个“尼”。 什么事情都要向前看,我便换了个少爷在意的话茬问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说昨日买的驴打滚味道如何?” “她说味道刚好,要不我们今天就来做?她一定很期待。” 我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才吃过老字号驴打滚的三少奶奶肯定是不会期待十指不沾阳春水厨房都没进过的人所做的。不过正所谓劳逸结合,今日就教动手吧。 我让他把围裙系上,因为黄豆面很容易弄得满身都是。但他嫌弃这个东西系上没有男子气概,死活不干。 我有些迷惑,男子气概是体现在系不系围裙上吗?不过他这么说了,就姑且当它是吧,我一个丫鬟,当然是要听主子的话。 三少爷果然每次都不会让我失望,从和面开始就状况不断。这也怪我,怎么能试图让沈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去和面呢? 折腾了两个时辰,终于是做出东西来了,但那东西的卖相,只要不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是不会吃的。 而且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是吃不吃都是死,还不如死得痛快一些。 我觉得说得太直接会打击他的自信心便委婉地说道:“三少爷,这个东西吃多了也腻,昨日您也拿了两份给三少奶奶,今日这个就留着自己吃,不要拿去了吧。” 三少爷瞅着自己做的驴打滚半晌没有说话,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不想自己先吃,他抬起头看着我。我的心头升起一丝不安。 他指了指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对我说:“你给我尝尝。” 有那么一瞬,我好像感觉眼前闪现了走马灯的景象。我看见我和我弟为了抢一块冬瓜差点打了起来,我现在只想对他说对不起,是姐姐不好。 我决定再垂死挣扎一下,便问:“必须要吃吗?” 三少爷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还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 我感觉我拿起那东西的时间被放慢了好几倍。我闭上眼睛,咽了口口水,视死如归。 不过出乎意料,味道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杀人,毕竟放多少材料都是我把控的。 我让三少爷也尝一口,他虽然面露难色,有抵触情绪,但看我吃完没事,也就多少放了心。拿起一个送进嘴里,点了点头,看样子对自己还挺满意。 之后的几天都是先学写几个字然后再对驴打滚的卖相改进,过了个三四天,也算有了些成效。 恰好之前买去的两份三少奶奶也正好吃完了,正是展现三少爷心意的时候。 古人写的书诚不欺我,效果非常好,三少爷第二天来的时候,脚步轻快,就是嘴里哼得那首歌和上次的小曲比实在有些难听。 小马子给我抱来了个大西瓜,我感觉我至今为止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若雨夸我有心了!” 三少爷边吃西瓜边跟我们分享他的快乐,其实有钱人的快乐也真的是朴实无华的,喜欢的人的一个眼神,一句夸赞够开心好几天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书上怎么写的?”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捧着西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说实话我已经不想再接这个苦差事了,我甚至想跟他说,那本书被西瓜和荔枝咬破了,已经拿去糊墙了。 但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把吃到一半的西瓜放下,进屋把宝书拿出来翻到了下一个小节。 “这书上说,接下来要让对方发现你的优点,或者特长。三少爷,您擅长什么?” 三少爷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 不会吧,再怎么糟糕的人也该有一两个优点吧,比如说三少爷的优点就是...... 我的眉毛都拧成了麻花却依旧一个都想不出来,我把头望向秋霜和小马子寻求他们的帮助。 小马子也是讲义气,看来我的西瓜和荔枝没有白分给他。 他擦了下嘴说:“我觉得三少爷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喝酒!沈府上上下下哪有人能从白天一直喝到晚上的,而且三少爷厉害就厉害在,不管醉成什么样子都能找到回来的路!” 我想让小马子把吃进肚的西瓜和荔枝吐出来。 三少爷好像没有听见小马子说的一番话,也还好他没听见,要不然荔枝是没办法了,刚才进肚的西瓜估计是要吐出来的。 三少爷有些木讷地望着前方,吃西瓜的手也停下了。 我觉得必须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便拍了拍他后背说道:“三少爷,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虽然你不识字,不会做生意,但你总也有自己的特长的。” “为什么若雨不喜欢我呢?” 三少爷这个问题我实在没办法回答,书里也没写。这世间这么多人,要你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你得多幸运。 大概跟玉皇大帝给人指点迷津差不多吧。 不过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了,毕竟我爹和三少爷都碰到了。 “不过这书上说了,为了喜欢的人变成更好的自己才是情爱的意义。” 这话书上没说,是我说的,但反正三少爷不认识字,谁说的都没关系。我甚至感觉说是玉皇大帝说的反而更有说服力。 我也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说出如此引人深思的话。 我自我感觉是因为,当人的每日所思脱离了填饱肚子的阶段,就会飞升进入另一个境界。 通俗点说,就是: 太闲了。 第5章 第五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6章 第六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7章 第七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8章 第八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9章 第九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0章 第十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1章 第十一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2章 第十二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3章 第十三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4章 第十四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5章 第十五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6章 第十六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7章 第十七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8章 第十八章 事前多打探,是个好习惯。 实际上这个山坳的王府还挺出名的,不为其他,就冲那短短二十年就千金尽去家破人亡,就够众人唏嘘。 这可以从王鼠光他爹王朝阳说起。 王朝阳出生时家里已经有万贯家财了,因家庭富裕游手好闲,不知何时开始沉迷赌博。娶妻的早晨还泡在赌馆,是让他爹王旭日给打醒才迷迷糊糊去接了亲。妻子是王朝阳未出世时定下的娃娃亲,女子盼着男子成家后会改变,还是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王朝阳。 我娘说沾赌沾酒的男人指不定会打老婆。我听着荒唐的成亲仪式就觉得悲剧迟早要来。 果不其然,一直沉迷赌博的王朝阳在王鼠光出生那一天,把所有的家产都输光了。 就有传言,王鼠光本来是取名“王输光”。 也有传言说王鼠光被他娘起名叫王曙光,但曙光在朝阳前出现,被改成同音字,王鼠光恰好又是鼠年第一天出生,最后竟起名鼠光。 我比较相信后者,毕竟王曙光、王朝阳、王旭日一听就是一家人。 故事到这里还没完呢,王鼠光他娘生完王鼠光第二天,才知道王朝阳连她嫁妆都输得一分不剩,直接气急攻心当场吐血而亡了。两家人因此打了起来,王朝阳他娘在那天被打破了头不久也病死了。王朝阳什么活都不会干,还指望着王旭日养孩子,但王旭日年纪太大,撑了个三五年也就去了。这期间,王朝阳还染上了酒瘾,酗酒麻痹自己。 王鼠光才五岁,因为好奇自己爹成天喝什么,也没爷爷王旭日管着,就喝了口酒,喝醉了失足掉井里淹死了。 还是王鼠光朋友两天没见到王鼠光,来问没醒酒的王朝阳才发现王鼠光淹死了。 如此一来,王朝阳也没脸活了,处理好孩子后事就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听完王府的事情,我打算带上一个布老鼠、一副叶子牌、一瓶黄酒、一大叠纸钱,有备无患。 秋霜看到江囡都敢去冒险,有点跃跃欲试,但还是因为害怕没敢跟着。 就这样,七月三十日晚上我和江囡踏入了王府。 凭着我多次探险的直觉,我觉得今天晚上这里真的有鬼。江囡也印证了我的想法,说看见不少飘荡的孤魂野鬼。 找了个小空地先烧了一小沓纸钱,江囡带着我一路往府里走,边走边说鬼越来越少了。 “可见钱真的很重要,怕是都去抢纸钱了。”我不由地感叹道。 不知不觉就到那口井了。月末的弯月照不清井里的场景,我看不出个头绪,却不想什么都不尝试就打道回府,就打点水上来看看。 在阴森恐怖环境里打井水,不就是上次探险才做的么,以至于我忍不住想到了三少爷,也不知道他今天要是在会晕过去几次。也就是严府探险才让我认识了江囡江囝,我扭头想和江囡说说话,却看她努力隐藏下的一丝惊恐。 大约是她真的看到了王氏什么人,但在别人地盘,我也不敢细问,就想赶紧出去再说。 手松开了轱辘,水桶立刻向深深的井里掉去,明明听起来很久才砸到水面,却发生我难以理解的事情—— 井口溅起了好多水花。 猝不及防之下,我被迫洗了个头,等我扒开眼前一络络头发,被井口的两个身影给吓了一跳。 一个一脸穷苦惨绿的中年男子蹲在井边,盯着井口扒着的脸色惨白的小孩,小孩子则是眼睛都不用眨地盯着我。 难以形容的冲击感让我恨不得昏过去好,可是我没有三少爷那说昏就昏的体质,不争气的脚像死死钉在地面了一样无法动弹。 “好像也没什么奇特呢,我们走吧蒋。”刹那间好多禁忌都在我脑海闪过,别说出名字,别拍肩头保住三火,别留衣服在外面等等,让我能强装镇定沉迷思绪中。 “好的,姐姐。”江囡马上意会,过来扶住我打算一起离开。 等江囡手挽上我僵硬的胳膊才发现她抖得厉害,这个傻孩子有什么事情就说啊,怕成这样可以早点和我说的。世上大约是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我亲眼看到王氏父子都吓得不行,江囡从小就看到无数鬼怪是怎么受得了,劝她别怕的话都说不出口。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能看见我。”稚嫩的声音却说出了可怕的真相。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江囡就往外冲,但王朝阳立刻闪现在我们前方,吓得我们只好停住。 “你怎么知道我能看见?”我干脆转过身把背靠在江囡背上,问改坐在井口的王鼠光。 “不然你当我的井水是白撒的么,况且今天还是鬼月最后一天。”小孩摇晃着双脚,如果不是他脸色不对,就是一副天真孩童的模样。 “不是鬼月最后一天会如何?”我实在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只好拖延时间,同时想想自己带的东西有无可用的。 “安心吧,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我闻到你烧得纸钱了,就好奇来鬼府烧纸钱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王鼠光顿了顿,“而你的问题我也就回答了吧。鬼月并不是哪天沾到井水都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也和你自己要打井水有关。你应该知道我死于这口井里,你要打井水就有你想见我的意思了。” “抱歉,打扰了。”我真想剁了自己的猪蹄子,一直只在梦里见过鬼的经历,让我以为不会轻易在清醒时见鬼,就这么见鬼,真让我见鬼了,真的打扰了。 “没有哦,反正被吓跑的人也很有趣。” 此时王朝阳恰好经过我,大概是闻到我身上黄酒的味道,头一直朝着我,但身体还是向王鼠光走去,看着他脑袋的扭曲,受到的惊吓多了反而麻木的我干脆问道:“要来点黄酒吗?” “可以吗?”王朝阳干脆把头转过去问他儿子。 “不许给他。”王鼠光乍得一下就变了脸,恐怖程度一下子就增加了很多。 “好的,我听你的。你要玩布老鼠吗?”看王氏父子做了鬼,父亲全听儿子的,我也就听王鼠光的好了。 “嘻嘻嘻,你真奇特。那你还带了什么?” “没有了,纸钱还有没烧完的一些。”叶子牌也就不用提了。 “那把布老鼠留下吧。”王朝阳过来把老鼠接了过去。拿到了玩具的王鼠光又开口道:“你送我了玩具,我也送你个消息吧。” 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会是金银财宝,但想想王府的变故,又清醒了过来。 “这王府往靠山的墙角,有一个人在那呆了两日了,有个比我鬼气更厉害的鬼守着。估计前两日正好有山洪,也许是受伤了不能动弹。” “谢谢,我去看看。” 缓步往不明受伤人士的方向走去,江囡和我也慢慢缓过来了手挽上,我忍不住说:“江囡,你不要勉强自己。” 江囡回道:“还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怕姐姐遇到点什么。”想到我们真的遇到了什么,江囡稍稍语塞,然后说,“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七月我们还是应该少出门。” “嗯,以后我再也不七月出来闯荡了。”想到王鼠光都怕的鬼气强大,我问江囡:“我看王鼠光鬼气都很强了,能把水掀到我脸上,比他鬼气还强的话,那得多厉害。但那个受伤的人都没出事,我们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姐姐说的有道理。” 等到我们两人终于看到那人,却发现男子情况实在是不太妙,已经气若游丝了。周围并没有什么鬼。想着救人要紧,我走过去试图扶他起来,可因为他的无力瘫软实在是扶不起来。 人没扶起来倒是发现他背后好大一片血迹,大约是撞伤背了,流血很多。 我赶紧去拆门板,试试能不能和江囡一起抬着他走,抬不动也可以拖着走,那伤口实在是不能再颠簸碰到什么了。 王府当年用的木材不错,我使劲推搡都晃动不大,情急之下我只好拿脚踹了,数十脚下去倒真的让我把门踹松了。 幸好,江囡能和我一起抬,为了和江囡持平,我不得不弓着腰走。 往府外走去,难免有些门槛,自然难免有些颠簸,等到我看到男子怀里露出的一角信纸,散发着森森鬼气,才想起来那个鬼气强大的鬼,怕不是在信上附着。我忙问江囡,“看他怀里的信鬼气好重,是不是拿出来丢掉的好?” “是吧,这样的鬼气不是虚弱的人受得起的,我们先把他放下来。”我揉了揉酸软的腰,看到江囡已经找了两根树枝开始夹那封信了。 一番牵动下,那人居然醒了。看到我们要夹走信封还喊了句:“别。” 没看过受重伤还能喊的,我和江囡不约而同地想到——回光返照。 如此的话,我们也就只能听他的了。 他大约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开始将自己的事情娓娓道来,手里还不忘紧紧捂住那封信。 第19章 第十九章 原来他的名字是叶植。家中无父无母,因能种出变色斗色的花数余种,靠着这手艺在不同地方当花匠,参与过不少花宴,出名后甚至在亲王府里奉花侍草过一段时间。 亲王府的小姐自幼身子骨弱,甚得宠爱怜惜,早早就请封了县君,定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县君喜静,读书乏了就会借着养花活动活动,作为外男的叶植起初不曾见过县君,只是应亲王指令不断献上珍品花草。 但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多的是没有交集的人意外相遇。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深秋时一场骤雨。叶植看着雨势过大,淋着雨往县君院子方向走,想让县君院子里的仆人把数个花盆搬到墙角少淋些雨。 还没敲院子的门,就透过花窗看到县君的侧影,只看到她焦急地催促着下人们搬花,侍女在旁打着伞劝县君回屋去,言说县君每次生病都要数月才能好,大雨滂沱就算不淋到身上,也有寒气袭人。 县君听言便没再多待,准备回屋,边走边吩咐,别把飘落的花瓣践踏了,搬完就回去擦干等雨停。并让侍女准备花锄,下雨忌出行,待雨停了,总可以把落花扫到墙角拿土埋上。 叶植当时心头一震,就忘记了避让,隔着花窗和县君打了个照面。 县君虽有些愣住,但很快就报以一笑快步走回屋了。 花窗无法看到角落是否真的有花丘,但县君的吩咐是那么温婉,叶植相信县君真的会如其所言,愿为花瓣掩土。不由对如此温柔待花的县君心生好感。 没过多久就是初冬,越是富贵的地方越是喜爱看非时节的花,还是在那扇花窗,叶植隔着花窗指点仆人摆放炭火盆,好不容易在土窑中催开的牡丹可娇贵了,不能断了热源。 毕竟是非时节的花,开不出变色斗色的珍奇品种也是正常,没想到引得县君披着大氅出来观望。 趁着下人都忙着摆火盆,侍女去更换手炉,县君隐在花窗后问叶植怎么这次的话不是一朵多色了。叶植如实回答变色斗色品种本就难得后,县君又问这样催花变花开出来的花花期会短些吗。叶植答到好生养护催花也能有正常花期,变色斗色花本身还是正常花期。 县君还问寻常花花色是……话没说完就打住了,大概是侍女来了吧。 叶植没能回答县君那个问题,也不知道县君问的到底是何种花卉,他不识字就转而作画,在亲王府里献上的花都画了一遍,花种寻常花色又画了一遍,没献上的花也画了一遍,数月过去,画纸攒了厚厚一摞,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县君。 等到夏日移栽品字莲需要多人共同搬运时,叶植才看到花架下乘凉的县君,积攒的情谊让叶植做出来大胆的举动,他故意大声说品字莲花瓣厚重务必千万小心,下人自然更加不敢分神,县君却得以望向出声的叶植,叶植乘机挥了挥手,把随身携带的那叠画纸掷了过去。 县君不明就里,但还是拾起了那一叠画纸。 那日之后的一段时间,叶植感觉自己看到县君的次数多了许多,哪怕只是隔着庭院看县君站在房门口、窗格下,内心的雀跃让他作画得愈发多了。 再是深秋,县君的未来夫婿上门来商量结婚事宜。 此后叶植就没见过县君了,也就在那年冬天,县君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没到春天就离世了。 没有了县君赏花,大概就不需要叶植养花,叶植被亲王府辞退了。 尽管没身份悼念,但叶植失魂落魄了很久,当一位俊朗的公子带人闯入他家,痛打了叶植一通,扔给他了一封信后,他才知道县君竟然死前向亲王王妃表明了她喜欢他。 打他的人正是和县君定亲的人。 公子是了解过叶植信息的,知道他不识字,嘲讽着蜷缩在地上的叶植说,“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信里写什么。真不明白县君看上了你什么,就是会种花而已。”边说边用眼神扫过他的院子,“就你这样的条件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当公子眼神停留在墙角的一排排花盆,叶植以为他辛苦培育的花要保不住了,但受过的家教让公子并没有干出□□夺的行为,只是一声冷哼就离开了叶植的房子。 之后沉默寡言无甚可言的五年,每年清明、中元、忌日他都对着王府带回来的花盆,把他为她画的花烧掉。 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想描摹山林间自然生长的花朵,不料遇上了山洪,没立马被洪水淹死碎石撞死都是不容易了。更没想到还能遇到人。 叶植自嘲一笑:“以前觉得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县君,一生都没说出口喜欢,现在才觉得后悔,说出口有人知的喜欢才算喜欢。” 故事已说完了,他眼里的光也暗淡了下去,开始交代后事,“待我死后,麻烦你们帮我把这封信烧给我吧,是她写的,我想一直带着走。” “我不如她,而我现在可以去陪她了,希望她还愿意看我一眼。”此后就再无声息。 我和江囡静默地等待了会,并没有看到花匠的鬼魂飘出。我大着胆子去试了试他的鼻息,的确没有了,望着“他真的走了。” “那我们现在烧信吗?” “嗯,烧吧。等会往官府门口丢张纸条,说看到王府有个重伤不治的人。” 怀着对死者遗愿的敬重,我决定双手直接拿信,而手接触到信的那一刻,鬼气大盛,一抹倩影幽然浮现。 尽管漆黑鬼气惨白素缟对比起来很是扎眼,以至于吓死我了的念头都盖过了为什么又是我的念头,可看到女鬼娴静恬雅的面容,我又镇定了下来,喜好作怪的小鬼王鼠光都没出手伤人,何况县君。 县君看到江囡的重瞳,朝她微微颔首,“眸生重瞳,可窥阴阳。我在山洪中保下叶植后一直沉睡信中,接触到他人气息才醒来,我知你能看到我,也知他能碰到人交代后事来已是运气。但无须劳烦你烧信了,我现在就同去地府,信自然会毁掉。” 我忍不住喊道:“且慢,县君刚刚有听到叶植交代后事?” 县君惊讶地看着我,我就解释道:“前院王氏父子给我点开了双眼,让我也能看见阴间。” 县君微微笑,“原来如此,是有听到他说的最后的话。但我没想到有人可以看到我,就没现身。” “县君也知道重瞳,想必也是看过不少奇闻异谈,有种说法是将死之人,阴阳气场交替变化,很可能也通阴阳,您不现身,万一错过见面的机会呢?” 县君微笑不变,“有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县君第一次见花匠时,只是觉得这人憨厚敦朴,急着保护花盆连伞都不打就来通报,也没想自己时不时会扫花立冢的行为深深印在花匠心中。 术业有专攻,县君无论是做什么都很敬重手艺人。看过的书虽有时会讲如何种出变色斗色的珍奇品种,但她自己的身体不允许她过于耗费心力,一直看珍奇品质的花突然见到普通的花色,县君还有点好奇如何种出珍品,避着见面想问问花匠都没来得及问完。 本来这些都是不会被放在心上的小事,可是那厚厚一叠的画纸的确让县君大为感动到。而且花匠的心意贵在持久。 忍不住开始关注花匠的县君,越关注越被花匠吸引,望向她时的深情内敛,种花时的专注认真。 当县君未婚夫上门商量结婚事宜,县君才惊醒,她的行为处事本该不可越矩。 “此后,我守好心神克制住去关注花匠。然而,那场病……”尽管已经亡故三年,但提起死亡,县君还是不愿多言。 “说起来,如若不是因病将离,我应该也会沉默一生,不对任何人提起我喜欢花匠。按照父母的安排嫁给公子,相夫教子,甚至会爱上我的未婚夫。” “因为他真的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死前,曾想冲破一切偷偷表明心意,但最后想想自己得到一句喜欢也不能和他有更多的时间,而且会让很多人难堪……所以明明知道叶值不识字,最后还是留了封信,夹在画纸里……” “看着父王母妃因为我的离去泪水涟涟,我反而平静下来了,不想对父王母妃有所隐瞒,想最后还能任性一次,就说了叶植的事。” “当时父王母妃震惊到忘记哭了,我又告诉他们我不曾越矩,没有愧对父王母妃的教导。父母之爱、男女之情我都体会过了,一生锦衣玉食不曾吃苦,已经很幸运了,不用为我难过。” “我死后,父王母妃难免不想见到叶植,赶走了他。” “但他们还是留下了画纸和信,不曾打开过,并向公子退亲。不知怎么公子知道了这些,让我的侍女把东西转交给了他。他看着那些画泪流不止,说他很喜欢我,因为曾经一次豪门贵女赏花游玩时,他和几位公子在树林后看着我们,只有我不怕脏地救起了受伤流血的小鸟,他后来向我家提亲成功可高兴了。还去关外给我带了据说会学人说话的鸟儿,还在训练着。说他明明他认识我更早的,难过我居然喜欢了别人。” “后来他把画还了回去,同意了退亲。又把信完完整整给了叶植。他对所有人的尊重我都看在眼里。是我命薄担不起这福分。” “接下来就有劳你们了,再见。”说完县君就消散了。 随着信纸的飞灰湮灭。我和江囡精神恍惚地回了府,路上差点忘了扔纸条。 就此一行,竟遇到如此多的故事,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决定收好自己的心。身份的差距、各自的初心本就该是那样,我不可贪心太过。 第20章 第二十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