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副本打工仔的我竟是幕后真大佬!【无》 第1章 地线 叮铃铃———— 第九声电话铃炸响时,谢不遇的铲子正卡在古井底部边缘青砖的裂缝间。心脏里的铜线仍在缓慢生长,黑色短发被汗水浸得贴在额角,左耳一枚看不出材质的灰白色圆珠在黑暗里泛着哑光。 “小蚂蚁搬青砖~老蜘蛛吐白丝~”铲尖重重地撞向井石,沉闷敲击声里混着神经质的哼唱。 他摘下面罩甩了甩,视线晃了晃,夜视镜里那根从口袋里掉出的电话线沉没在泥土中,连带线身上“20250520 XBY”的血字也并未引起注意。 手机在冲锋衣内袋震动,谢不遇摸出屏幕碎裂的手机,泛蓝的荧光映亮下颌绷紧的线条,收件箱里躺着几条来自“?”的未读短信: “你还有四天时间” “小心电话线” “有事回家找爷爷哭嗷” 青年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姓周的效率真慢。 ---------------- 三天前,晨光熹微。 永安街38号,霉味混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刺鼻香气。 谢不遇抱着电脑斜倚在掉皮的皮质沙发上,拇指摩挲着青檀巷79号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锈迹蹭在他虎口,像干涸的血迹。 "押金八千万,住满七天产权归您。"中介小王肥胖的身躯正缩在转椅里敲计算器,香烟的光点随着发抖的手指明明灭灭,"上个月民俗学家陈先生搬进去,才住了一个星期就抱着截不知道哪来的电话线跳了井......" "所以现在井底还泡着个民俗学家?"谢不遇突然坐直身体,伸长手臂揪住小王领带,漆黑的瞳孔在逆光中让人幻视某种大型猛兽,吓得中介小王胖手一哆嗦,打翻了桌边的整盒回形针。 “不...不会,我们还是有职业素养的,捞干净了...”,对方尾音几近发颤,看着满地银光乱跳,谢不遇喉咙里溢出愉悦的气音,松开手时还不忘帮对方理平衣领褶皱。 "这《钟馗捉鬼图》的布置,是谢家老爷子的独门手笔吧..." 谢不遇放大电脑屏幕上的照片,鼠标停在照片里影壁墙上钟馗腰间青铜剑的剑锋处,那里有几点红痕。 "血钉埋煞局,钉尖要蘸着守宅人的脊髓液——外公当年钉死三叔公的时候,我就在供桌底下吃贡品呢。"他突然咯咯笑起来,两颗虎牙在阴影中白得瘆人。 骤闻这道上堪称天价的谢家秘辛,小王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喉结滚动却又说不出话来,活像是吞了颗生锈的钉子。 谢不遇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照片,"八千万押金换三亿凶宅,这买**潘家园捡漏可疯多了。这宅子,我要了。" 暮色四合时,谢不遇推开朱漆剥落的院门,腐烂的银杏叶气味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座标准的“目”字形四合院,三进布局层层递进。 影壁墙的《钟馗捉鬼图》已褪成灰白色,却仍能看出当年金箔勾边的奢华。 钟馗怒目圆睁,腰间青铜剑的剑峰处有三点血锈色,凑近细看才能发现是几枚锈蚀的铁钉,钉身尽数没入墙中,仅剩血红的圆头与墙面齐平。 绕过影壁,二进院内,正房的门上挂着生锈的铁锁,东厢房的门窗保留着上世纪流行的彩色玻璃,西厢房的门窗则被爬山虎吞没。 打眼望去,最诡异的当属正房两侧的耳房。 东耳房门上贴着看不出年代的封条;西耳房则房门大开,狭窄的空间内堆叠着杂物。 中庭正中的古井用汉白玉砌成八角形,井沿刻着模糊的古赋,字迹被磨得只剩断续的笔画。 谢不遇蹲身擦拭内部井壁,指尖触到凹凸的凿痕,并不像是打水能留下的痕迹,最深的一道几乎嵌进石缝,仿佛有什么东西曾经深深扎入井壁,借力向上攀爬。 院中打井,这无疑犯了“六不打”的忌讳,他眯眼看了看井底,一片漆黑。 “有点意思。” 午夜时分,一阵隐约的电话铃声响起,老式拨盘电话的金属摩擦声裹着电磁杂音,隐隐约约,听着极不真切,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声音不大,并不影响睡眠,只是翻身时心脏似乎隐隐有些异状,八成又是什么后遗症犯了,谢不遇懒得理会。 他蒙着被子沉沉睡去,铃声在院中响了九轮方才停歇... 次日,天光大亮,谢不遇起了个大早,打算好好清理自己的“八千万”。 院中的杂草灰尘倒是并不多,毕竟前不久才走了个民俗学家。 正午阳光最盛时,谢不遇拆开了东耳房封条,霉味中混杂着腐果的腥甜扩散而出。 这间屋子不大,一眼望得到头,顶上破了个大洞,阳光从中漏出,使空气中逸散的尘埃无所遁形。 除了正中一张破烂的桌子外,屋内空无一物。谢不遇走近方才看到,桌板裂开的夹缝里,除了灰尘和虫尸似乎还夹着张什么东西。 他将那张纸夹出展开,是张泛黄的《申报》,纸张布满褶皱,头版的的报告只依稀可见:***5年,青檀巷发生灭门惨案,一门七口**电话线***死,尸体被投入井中…… 青檀巷?这里就是青檀巷79号!照片里缠绕死者脖颈的电话线,瞬间与昨夜铃声和心脏异状联系起来。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巧合。 他脱下卫衣,锁骨处一抹金色的太阳纹刺青在光影交错间流光溢彩,青白的皮肤布满伤疤,整个上半身爬满树枝状的红色斑纹。 刀刃抵住心口时,谢不遇的喉结微微滚动,漆黑的瞳仁里迸射出兴奋的光。 下一秒,刀尖毫不犹豫刺入心口,他喉间溢出痛快的闷哼,瞳孔亮得惊人。 黏腻的血顺着腹部肌肉线条蜿蜒低落,谢不遇用手指撑开肌肉间隙,他将一只手探入温热的胸膛,眯着眼仔细感受温热的胸腔和柔软的脏器。 “找到你了”形状漂亮、心室饱满,手感软弹的心脏末端,赫然有着一截极细微的丝状异物,埋在皮下浅层,约摸1厘米长,在没有铃声的白日里安静地蛰伏着,无论怎样轻捻慢挑都不为所动。 这无疑与晚上的“午夜凶铃“”有关,上位房客陈教授死在第七天。怎么看这都像是某种诅咒,这么算自己最多还有六个晚上的时间。谢不遇一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缝合着伤口,一边盘算着。 谢不遇冷静地缝合伤口。恋痛与追逐死亡是他的本能,但坐以待毙?绝无可能。 暴雨在傍晚突袭,瓢泼大雨倾泻在正房的筒瓦屋面,顺着鸱吻砸向内院的青砖墁地。 寅时初刻,一声电话铃再次刺破寂静。 这一次,铃声更近了,仿佛就在二进院门外。 谢不遇裹着毛毯蜷在东厢房雕花床上,伴随着心脏再度被侵蚀缠绕的痛苦,他迅速披衣起身,草草缠上的绷带被血液浸染。 他冒雨砸开西厢房的墙,门上的锁实在过于顽固,他只好另辟蹊径。不曾想,竟有意外之喜,砸开的大洞中,一只小巧的樟木柜露出露出半边。 这柜子被砌在墙里,柜门已然掉落,打眼看去空无一物,唯有底部的缝隙里夹着一根毫不起眼的老式电话线,约摸巴掌长,像是被谁截断扔在此处。 谢不遇拿起线,细细摩挲,近截断处触感凹凸不平,仔细辨认,是一行微小的似乎沾染了些许朱砂的刻字“20250409 CJ"。 陈戟的入住日期和名字,找对了。谢不遇收起电话线,仔细检查柜子再无发现。 九声铃毕,他倒头便睡。 第三日晚饭后,谢不遇在井口支起防雨棚,又系好登山绳。 铃声一夜近过一夜,时间紧迫。报纸惨案与陈戟之死,都指向铃声与井底,今晚必须下去。 沉思片刻,他咬破指尖,蘸着鲜血在绳索上绘制“五狱镇煞符”。当最后一笔完成时,血符竟如活物般钻入尼龙纤维,整条绳索顿时泛出诡异的暗金色。 “要下地狱的话...”青年戴上头灯,将一枚棺材钉和一沓黄符包好贴身放置,对着枯井整理起仪容,“当然得仪态规整些。” 寅时,月光惨白,电话铃声伴随着心脏里铜线的生长蠕动如约而至,不出所料,这一次,叮铃铃的响声回荡在整个中庭,声音较之第一夜更大了数倍。 谢不遇打开头灯和手电筒,静静凝望着井底,口袋里揣着从西厢房捡到的那截刻着陈戟名字的电话线。 不消片刻,一条黑色的线顺着井壁攀沿而出,落在井沿边,像是抛出的钓钩静待猎物上钩。 “抓到你了。”谢不遇笑着将电话线虚缠在脖颈。 下一秒,他倒仰着坠入井口,骤然失重带来的快感让人倍感享受。 下坠途中,谢不遇意识迷离了一瞬,再度睁眼便看见头上远超井口目测直径的巨大空腔,岩壁上嵌满通讯设备。 手摇电话、转盘座机、大哥大……所有听筒都延伸出铜线,缠绕着无数具尸体的脖颈,有的已然化作骸骨,有的显然新丧不久。 例如头上几米处那位眼熟的,正是前不久走的民俗学家,他口袋里可还装着这人的“遗物”。 谢不遇眯了眯眼,好小胖,敢骗他! 不过买房子还送个地宫,这买卖好像也不亏??! 井已到底,谢不遇摔落在泥泞的地面上,他敏锐地察觉这井底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他心脏那根作乱的铜线。 下坠的过程中,那玩意儿的生长运动明显随井底的距离变近也愈发缓慢了起来。 电话铃声还在耳畔回响,谢不遇向井底靠近,就在他以为这声音会如前几日一般在不间断地循环九次后偃旗息鼓时,异变突生。 “这场游戏,”空灵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在整个井下空间回荡,“你我都只是接线员。” 这声音出现的瞬间,左耳灼热得疼痛,直至话音落下,骨珠顿时碎裂,碎片扎入皮肤,一种灵魂深处的剧痛让谢不遇眼前发晕,神魂震颤。 意识模糊之际,谢不遇将手臂递至唇边狠狠咬下,一块血肉被撕下,剧痛让他清醒,咀嚼着自己的血肉,漆黑的瞳孔再度明亮。 头脑彻底清醒过来,环顾四周,铃声依旧,而他孤身一人站在井底,周身空无一物。 潮湿的地面孤零零地躺着从他口袋掉出的电话线,唯有心脏仍在蔓延的异样与耳畔催命的铃声提醒着他事情并未到此完结。 谢不遇摸了摸耳垂,这枚取材于自身的骨珠完好无损,触感微凉,抬头也并没有什么地宫和尸体,唯有普通的井壁,谢不遇有些遗憾,看来小胖确实诚信经营了。 他随意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后,将背包取下丢在旁边,随后果断掏出工兵铲开挖。 辛苦良久,当心脏处的余痛彻底平息时,地面终于露出一截黑色的流光。 他弯腰拽了拽,是一条两端埋入土中的电话线,表面裹着黑色的胶皮,弯曲光滑,看起来平平无奇。 然而,接触瞬间,脑海中便响起电话接通后的机械化的女声:【线路已接通,请等待转接...嘀...嘀...副本已加载完毕,实习接线员请执线入局,通关后可转人工客服热线哦~】 第2章 牧童 【欢迎进入地线游戏,您当前寿命余额为95小时59分59秒,已为您暂时冻结】机械女声干涩冰冷。 游戏?以性命为赌注的游戏吗?谢不遇无声地扯动嘴角,眼珠在阴影中因兴奋而微微转动。 他仰面躺着打量四周,枝头簌簌抖落的杏瓣浸透了晨雾,将天光滤成半透明的绉纱。 他的睫毛承不住这般稠密地坠落,一颤便抖落几片惨白的花尸,在眼睑投下浓墨般的阴翳。 一动不动的身躯半边埋在落花与露出杏核的腐果里,露出的躯干几近青白色,苍白阴郁的脸掩在阴影下,像是被抛尸野外的受害者。 不知哪里飘来一朵杏花,在料峭春风里打着旋儿,掠过黑色的发梢,最终停泊在肩头。 谢不遇懒洋洋地捻起它,指尖流转间感受到一种近似活物的痉挛。 他举到眼前,漠然地凝视片刻,然后随意地丢进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没有花香,只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和腐土混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开来。 他颇为享受地舔了舔沾上汁液的唇。 一缕天光穿过雾霭,他站起抖落满身零落春痕,习惯性地摸了摸左耳,触到了熟悉的微凉,便向远处炊烟升腾处走去。 “噗嗒。” 身后泥泞深处忽有杏核落地声。 “哞...”随即是一声牛鸣。 “叔叔,你是来我们村旅游的客人吗?你从哪里来的呀?”孩童天真烂漫的声音穿透白雾。 谢不遇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 浓雾在身后三丈处翻涌,隐约勾勒出一头畸形怪物的轮廓。那似乎是一头青牛,但它的“皮囊”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直接暴露在外的、湿漉漉蠕动着的筋络与紫红的内脏。 粘稠的、深褐色的液体如同涎水般从这些血肉模糊的肌理间渗出、滴落,“啪嗒…啪嗒……”沉重地砸在泥地上。每一滴落地,那片土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一片更深的、如同凝固血迹般的黑痕,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膻与铁锈混合的恶臭。 牛背上则跨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女童,红肚兜上绣着歪斜的婴戏图,金线早已褪成污浊的褐黄。 参差的线头下隐约露出青灰色的皮肤,肚脐处嵌着一枚杏核大小的铜钉,钉帽上刻着蝌蚪状的咒文。 她朝着谢不遇的背影,缓缓地咧开了嘴,仿佛面皮在断裂。嘴角咧到耳根,两排细密、寒光闪闪、如同铁钉般的尖牙暴露无遗。 “叔叔,走错路啦,”那渗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阴冷的气息。 “村子……在另一边呀。” 谢不遇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然而下一秒—— 一股冰冷彻骨、混合着尸臭和墓穴潮气的吐息,猛然喷在他的后颈。 脸侧猛地一凉,两只滑腻、小巧的“手”无声无息地贴上了他的双耳。 它们看似轻柔,却仿若带着千钧之力,缓慢而坚决地开始扳动他的头颅,颈骨因承受巨大压力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谢不遇猛地探手入怀,然而指尖掠过口袋,熟悉的驱邪符咒消失无踪,却意外地触到一件冰冷坚硬、边缘锐利的事物。 [叮...检测到道具......“尸****?”...........“棺材钉(?)”,系统空间已开启]** 是那根棺材钉…… 就在那双冰手触感加重的瞬间,谢不遇喉咙里忽然溢出几声低沉的、仿佛饱含愉悦的轻笑。 他竟微微放松了颈部的抵抗,任由那股力量继续扳动。就在那女童动作似有迟疑、头颅微微歪斜露出颈后空隙的一刹那 谢不遇猛地拧身,攥紧染着绣斑的棺材钉精准地、带着残忍狠戾的弧度向后刺去。 头上那令人作呕的冰凉触感瞬间消散,但钉尖也险之又险地贴着他自己的耳侧皮肤擦过,带起的阴风刮得他肌肤生疼,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血珠瞬间渗出。 雾气中陡然爆发出一阵令人心胆俱裂的尖利嚎哭:“呜呜呜…痛……叔叔弄疼小春了……” 声音不再是单一来源,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声源忽左忽右,最后竟从他自己胸腔里震出回响…… 雾气里突然探出无数双莲藕般的孩童手臂,树干里传出闷声哭泣的童音...... 不消片刻,雾中便凝聚出密密麻麻的女童身影。面目扭曲,不复虚假可爱的伪装,鲜血混合着浓稠的黑色黏液从眼角滚滚滑落,无数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谢不遇。 谢不遇的呼吸猛地一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铺天盖地的恶意刺激让他久违地感到了“活着”的亢奋。 “嗤啦——” 奔逃中衣角被枯枝挂断,半截枯枝落入手中。 借着雾中仅剩的、惨淡灰白的天光,他瞥了一眼枝杈断面,年轮呈逆时针螺旋。 “阴阳倒置,生死同门!”危机让肾上腺素急剧飙升,瞳孔因亢奋而微微收缩。 他拼命朝着那浓雾的核心冲去,直觉告诉他那里是唯一的生机,也是巨大的死地。 白茫茫的雾气厚重如实体,几乎完全吞噬了光线和方向感,每吸入一口都带着冰渣般的刺痛。就在视野即将彻底失明、肺部因吸入过多阴冷空气而灼痛燃烧之际 一棵庞然大物猛地撞入眼帘! 虬枝盘曲,树冠如云,遮蔽了半片天空。满树白花竟似雪山倾泻,月光凝成,又若新雪初霁,让人不由向往那高耸入云的花冠顶部又会是何等天国胜景。 然而目光向下看去,那根本不是树,更像一座由白骨和血肉堆积而成的山丘。 数人合抱粗的树干上有着一圈一圈未干透的血液痕迹,树皮缝隙间还夹杂着如同被绞肉机搅碎后粘连的皮肉组织碎屑。 这些污秽之物层层堆积向上蔓延,仿佛曾有血肉模糊之物盘绕树干,挣扎着向上蠕动,只为追寻那树冠之上的“剩洁天国”。 走到近处,浓烈到极点的腐臭气息排山倒海般涌入谢不遇的口鼻,几乎令他窒息,胃里翻江倒海。 他眼神一厉,紧握手中冰冷刺骨的棺材钉,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力将锈迹斑斑的钉尖狠狠抵住那血污流淌的树干。 手腕抖动,一道繁复扭曲的阴阳符被刻入树皮表层。 树皮裂口渗出殷红血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陈年腐肉味。 周围浓稠如墨的白雾为之一滞,头顶无数积压的沉重“雪瓣”化作一场无声而惨白的倾盆暴雨,轰然砸落。 那些刚刚还在雾中疯狂舞动的孩童手臂,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出现了一瞬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僵直。 机会! 谢不遇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抓住一根枝桠。 手掌立刻被粘稠湿冷的血液和未知组织包裹,他强忍着滑腻恶心的触感向上攀爬,指甲在血污浸透的树皮上抠出道道血痕。 心脏在亢奋中擂鼓般狂跳,他手脚并用爬上树冠高处,透过枝杈窥见雾霭裂开一线,他前方便是悬崖,身后只有无穷无尽的大雾,哪里有什么炊烟? 他瞳孔骤然收缩,却没有半分恐惧,嘴角反而咧开一个更深的弧度,朝着悬崖纵身跃下 “撕拉——!” 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响动从背后传来。 女童的羊角辫垂落在他耳旁,一只青灰色的、指甲乌黑尖利的小手从后方狠狠扼住了他的喉骨。 “叔叔……不听话……”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几乎贴着耳膜钻进他的脑海。 谢不遇反手扣住那截手腕,触手之处一片濡湿、绵软,仿佛那不是骨头和肌肉,而是浸泡在水中腐烂多时的棉絮,甚至能感觉到皮肤和肌肉组织在指掌间滑脱、溃烂。 借着身体下坠和拧腰的惯性,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将身后的东西如同破麻袋一般,狠狠甩向流淌着鲜血的巨大树干。 “咚……咔嚓嚓……哗啦……” 撞击声沉闷而怪异,并非骨肉撞击的闷响,而是一种清脆得令人心悸的陶器碎裂的脆响。 谢不遇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布满苔藓的泥地上,同时惊愕地回头看去。 哪里还有什么古树和女童…… 原地只余下满地白中泛青的碎瓷片。瓷偶釉面上绘制的纹样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的孩童笑容天真中透着邪性,双眼是两个点釉的黑洞,似乎在凝视着他…… 第3章 杏花村 晨雾终于被一种死寂的灰败光线彻底驱散。 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谢不遇勉强撑起身,发现自己跌坐在一块巨大的石碑底座前。石碑应是前些年所立,但风吹雨打和无处不在的湿冷苔藓已严重侵蚀了上面的字迹。 模糊的石壁上爬满了深绿色、如同寄生虫般的苔藓。他凑近些,努力辨认着那些勉强能看的部分: “溯彼杏花*村,肇启鸿蒙,立基上古。考其源流,轩辕之世……;稽其岁月,六千春秋尚存遗韵。然其名扬宇内,实赖晚唐牧之......观夫今日*古村新貌,**生辉。循**古道而前,但见杏云如海......至若民俗之趣,尤称独绝。设醴酿之坊,复**之技......嗟乎!昔人但吟......今者何不策杖来游?” 他拼凑着断断续续的内容,大意是:杏花村建于六千年前,历史悠久,又因杜甫得以闻名。时至今日,历经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已建成特色风景旅游度假村,有着特殊的民俗体验活动,欢迎来访云云,一派官方辞藻粉饰下的怪异违和感。 “咔…哒…哒…哒…” 突兀的枯枝断裂声自身后响起,穿玫红色冲锋衣的女人拨开藤蔓现身,她扎着高马尾,发丝间别着枚金蝉玉叶的发夹,五官明艳如工笔重彩的仕女画,眉峰却凌厉如刀,衬得眼下那道浅疤都透着英气。 发夹的做工精细,且并不像现代工艺,金蝉翅膀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玉叶的脉络栩栩如生,在灰败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明器?谢不遇的目光在那枚发夹上极快地扫过,他眯了眯眼,并未轻举妄动。 能独破‘鬼打墙’的新人?女人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向谢不遇抛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眼底闪过探究的光。 那瓷片散落一地,隐约能看出是个牧童骑牛模样的瓷偶,但此刻已经支离破碎,瓷片边缘渗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干涸的血迹。 “沈莺时,资深玩家,本次副本的引路人。你刚才遇到的瓷偶叫‘牧童指路’,专吃回头客的肝肠,本次副本,一共五个人”,女人介绍道,声音冷静得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而非什么吃人的怪物。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树林中就传来了响动声。 枯叶在中年男人的脚下簌簌作响,他弯腰咳嗽了几声,"林峰,搞建筑的。" 他抹了把嘴角,嵌着的铁锈污渍的粗粝掌纹在曦阳下泛着血光,"尘肺病,医生说是晚期了,但闺女明年才毕业……" 破风箱似的喘息声里,谢不遇的目光却落在他轻轻拍了拍身旁一个瑟缩身影肩头的那只右手。那只手同样遍布冻疮,青紫一片,指关节肿得发亮,却温柔地安抚着那个颤抖的身影,仿佛在照顾自己的女儿。 被安抚的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惊恐的女生。 “方觉夏,大学生,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看起来顶多十**岁,鬓发凌乱,湿漉漉地贴在苍白失血的脸上,只露出写满惊恐、瞳孔涣散的眼眸。 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条廉价的白色碎花裙此刻沾满了泥点、苔藓和某种可疑的暗红色污渍,裙摆下露出的纤细小腿上,几道树枝刮破的伤痕在灰白肤色衬托下格外醒目。她浑身抖个不停,连牙齿都在打颤,带着浓重的哭腔。 "诸位都是将死之人。"沈莺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三到七日前,可曾接到过没有来电显示的——" "午夜凶铃?"谢不遇突然插话,他拧瓶盖的动作顿住,水面倒影里,他的漆黑的瞳仁泛出兴奋的光。 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他唇角勾起,不紧不慢地道:“谢不遇,无业游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佻,仿佛在笑,但眼底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夜半来电的话确实有点印象......”接话的中年男子听声音是最为镇定的,“宋思仁,大学语文教授”,牛津皮鞋碾过枯枝,只有凌乱的衬衫与颈间几道细碎的伤痕能看出他不久前的狼狈。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弱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三天前的半夜我确实接到一通电话,说我五天后会出车祸,本以为是学生恶作剧..."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看上去颇为冷静,如果忽略这已经是他露面以来第三次做出这个小动作的话。 "副本是阴阳交叠的夹缝,所有玩家都会在临死前的三到七天接到地线系统的征召电话,当然,并不一定是在夜里"沈莺时继续道,她藏在口袋中的指尖摩挲着一枚铜质罗盘的表面,碎瓷在她靴底发出细锐哀鸣。 她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扫过谢不遇,补充道:“完成任务,活下来,积分可以延长现实寿命。触发死亡禁忌,就像你刚才遇到的情况,只要回头答了牧童,或者做出其他错误反应,那就提前结账下地狱,被副本里的东西啃食干净。反之,若能成功规避,结算时会有额外收益。高风险,高收益。” 谢不遇慢悠悠地摩挲着水瓶,清澈的水在瓶子里晃荡。他像是没听到警告,只漫不经心地、仿佛随口闲聊般问道:“那要是不接呢?” 话音刚落,他伸出舌头,极其自然地舔了一下虎口处新添的一道划伤。舌尖轻轻卷去渗出的鲜红血珠。动作随意到带着几分病态的玩味。 他余光扫过众人表情,林峰正在的额角冒出细汗,方觉夏死死攥着碎花裙摆,宋教授扶眼镜的手悬在半空,他们显然都经历过所谓的死亡预告。 而自己分明是几个小时前在挖井时摸到了那根电话线就被传送到了这里,这几日根本不曾接到什么死亡通告,唯一的死亡危机还是那见鬼的电话铃带来的铜线缠心。 "地线系统不会出错。"沈莺时突然逼近半步,眼神凌厉,指尖拂过谢不遇颈侧,“收到‘邀请函’的人,必然会‘接通’那个通话!无论是你尝试关机、耗尽电量、拔出电池、甚至扔进微波炉里熔掉……” 她顿了顿,用一种洞悉一切、宣告既定事实般的口吻继续道:“任何‘物理层面’的手段,都是徒劳的。那铃声……永不停止。而且,随着铃声持续的时间延长……” 目光扫过谢不遇,又掠过林峰、方觉夏和宋教授惨白的脸,沈莺时突然逼近半步,眼神凌厉,指尖拂过谢不遇颈侧, “你‘想要’去接听的**会像黑洞一样无限膨胀……最终吞噬理智……让你自己伸出手,点下那个接通键……就像饿疯了的人扑向浸过毒药的蛋糕……那是来自灵魂本能的、对‘答案’的渴望……也是一种……诅咒。” 语毕,沈莺时退回原位,悄然咽下了直冲喉头的腥气,口袋里的罗盘已炸开蛛网状裂纹。 就在刚刚,她试着测算了眼前之人的命格,然而,在脑海传来剧烈疼痛的瞬间,她就强行打断了演算,却仍收到了系统提示,道具“罗盘”受到30%不可逆损伤,这个低级本里能预测生门方位的c级道具竟在一个新人本被损坏至斯。 沈莺时垂下眼睑,遮挡住眸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和一丝郑重警觉。 她快速扫过在场五人,最终只吐出简洁的字眼:“该进村了。想搞明白?活下来就会知道答案。活不下来?知道再多也是枉然。” 话毕,她猛地转过身,玫红色的冲锋衣在阴郁的环境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利芒,头也不回地率先跨过石碑,朝着前方浓雾深处隐约透出“酒家”两个隶书字样的村庄方向大步走去。 雾色晕染下的村庄像幅被水洇开的水墨画,青石板缝隙里钻出鹅黄草芽,村头二十步开外的酒幌子底下悬着盏白灯笼。 几人先后步入,就在走在最后的谢不遇进入后,熟悉的机械音在众人脑中响起: 【检测到全员集合,解锁副本杏花村】 【玩家身份:归乡扫墓人】 【通关任务:清明扫墓(倒计时71:59:59)】 【特别提示: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第4章 三月三 "各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各位算是来对时候了,我们杏花村清明节期间有特别民俗体验活动哦!”酒家柜台后,穿汉服戴蓝牙耳机的前台姑娘笑盈盈地招揽众人。 她的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嘴角上扬的弧度分毫不差,让人莫名想起纸扎店里的童男童女。 “我们酒家客栈历来秉承''让客人宾至如归''的服务理念,店内不仅有特色仿古主题客房,还提供猴脑、古法红烧肉、水晶鹅等一比一古法还原菜肴。各位需要安排入住吗?饿团线上订购有优惠哦~”姑娘保持微笑指了指桌上的小程序码。 “我们...”宋思仁正欲开口说话,就被沈莺时开口打断,她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多谢款待,不过我们不是游客,是回乡扫墓的本地人,只是好多年没有回来了,就想到处逛逛,认认门。如果有入住需要的话,晚些再来叨扰。 “原来如此,欢迎回家”姑娘连连摆手,笑容未变目送他们出了客栈门,毫无阻止之意。 出了客栈门,宋思仁面色惨白,后背的衬衫微微濡湿。他落后几步,与同样魂不守舍的方觉夏并肩而行。 “记好系统通知,小心NPC,要是不小心触犯禁忌,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你们!”沈莺时扫了一眼众人,警告道。 谢不遇走在沈莺时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从石碑上剥落的青苔,苔藓在他指尖渗出暗绿色的汁液,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刚刚他最后进入村庄路过石碑时,从背面扣了一块青苔下来,缺失的一角,隐隐露出一个字,字型模糊,只能看出下半部分是一个“日”字。 作为特色民俗度假村,杏花村整体为仿古建筑,出了客栈,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蒙蒙细雨,几人循着路牌向前走,碎石小道上积着浅浅的水洼,倒映出扭曲变形的天空。 路旁的木制指路牌已经腐朽,上面"干部村委会"六个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早上六七点钟的村子并没有什么人,白雾笼罩着整个村庄,路口转角,几株粗壮的老槐树盘踞着地盘,虬结扭曲的枝干挂满了褪色的红布条,在迷蒙的雨幕中投下浓重、歪斜的暗影。 “夏夏!我的夏夏啊!天可怜见,你总算回来了!” 一声凄厉的呼喊撕裂了雨幕。一个穿着灰蓝色斜襟布衣的女人从槐树后猛扑出来,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扣住方觉夏的手腕。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方觉夏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五道青紫的指痕。 沈莺时的手已经捏住了一枚铜钱,却在看清女人脚边的影子后硬生生停住。那影子在雨水中微微晃动,轮廓清晰可见。 是活人。 果然……沈莺时微微松了口气,副本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减少对鬼怪和NPC的限制,开局没多久就出现鬼怪袭击的状况少之又少。 加之这次本就是新人本,除了开局有一个倒霉蛋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传送到了远离资深玩家的杏林深处外,目前的一切都还算有惊无险。 当然,低级副本对自身玩家也会相应限制,这个副本,作为“引路人”,她也只被允许携带两个低级道具,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异变导致副本难度超模,那恐怕是自身难保,更别提什么引路积分了。 "这位大娘!"沈莺时适时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女人审视的目光,"您是...夏夏的家里人?"她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女人的眼球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是啊!我是她妈!"她拽着方觉夏就往岔路上拖,"回家!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 方觉夏的嘴唇颤抖着,求助地看向沈莺时。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她哆哆嗦嗦地喊了声:"...妈..."声音细若蚊蝇。 女人的表情立刻舒展开来,拉着方觉夏就往老宅走。谢不遇注意到,每当经过一棵槐树,女人的脚步都会不自觉地加快,仿佛在躲避什么。 一行人在阴雨连绵和那个女人喋喋不休的、如同咒语般的哭诉中,拐进了那条更为幽深、两边老屋更加破败荒凉的岔路。 路的尽头,一座孤零零的破败老宅出现在雨幕中。宅子低矮,白墙早已斑驳不堪,露出暗黄的土砖。 屋顶黑瓦破碎,雨水顺着残缺的瓦檐流下,汇成肮脏的水帘。大门是腐朽的深褐色木板,门环是两个磨损得看不出原貌的兽头,门板上画着一对早已褪色模糊的门神,脸孔歪斜狰狞,眼神空洞地望着来人。 女人摸出一把黄铜钥匙,哆哆嗦嗦地开了门,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陈旧霉味、劣质香烛焚烧后残留的气味和某种令人作呕的微甜腥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人笼罩。 宅子里光线极暗,只有堂屋中央燃着两盏飘摇的、豆粒般大小的幽暗油灯。 正对门的神龛上,供奉着一尊尺余高、色泽暗沉的木主,上面刻着的字迹在昏暗光线下隐约可以辨认,"先夫方公讳志远之灵位"。牌位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风极其写实的人物炭笔遗像。 画像中是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五官轮廓竟与方觉夏有七分相似,眼神空洞地望向门外,嘴角微微下垂。灵台两侧,赫然摆着两盘还冒着微弱热气的猪头和半边羊头。 三牲?供品?! 方觉夏的“继母”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诡异的环境。她拉着方觉夏来到堂屋那张积满了油垢的黑漆木方桌前。桌上果然已经摆满了菜肴,粗瓷大碗盛着各种色泽深重、热气腾腾的食物。 最中央是一大碗浓白浑浊、油花翻滚的汤,汤面上零星漂浮着几片难以辨认的肉和……几缕不明漂浮物。 靠边的盘子里堆叠着几块红得发黑、肉质纹理粗糙的大块炖肉,边上还有一个青花大碗,里面竟是满满一碗颜色奇怪的豆腐脑状物,灰扑扑的,上面洒着几点葱花,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带着微甜铁锈的腥气。 “坐!都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女人热情地招呼着,浑浊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视线在打量沈、谢两人时似乎顿了一瞬。 她强行按着方觉夏在正对着父亲遗像的位置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主位,不断地将盘中油腻得令人反胃的肥肉块夹到方觉夏碗里。“夏夏,吃啊!快吃!妈特意给你做的!看看你瘦的!多吃点!” 方觉夏看着碗里那块滴着暗红色油脂、边缘似乎还有些未处理干净的动物毛发的肉块,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几欲呕吐。她脸色惨白,握着筷子的手抖得厉害,求助地看向众人。 方觉夏盯着碗里那块带着毛发的肉,胃里一阵翻腾。沈莺时悄悄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谢不遇却突然起身,装作不经意地碰倒了酱油瓶。黑色的液体泼洒在桌布上,女人惊叫着去擦拭。趁着这个空档,谢不遇迅速扫视着堂屋的每个角落——在神龛下方的抽屉缝隙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照片。 "大娘,"谢不遇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能借用下洗手间吗?" 女人不耐烦地指了指后院。谢不遇离开时,顺手带上了那瓶倒了一半的酱油。 后院比前院更加阴森。一口古井静静地立在角落,井沿上缠满了红绳。谢不遇假装走向茅房,实则迅速折返到堂屋后窗。透过窗缝,他看到沈莺时正在和女人周旋,而林峰和宋思仁则紧张地坐在一旁。 神龛下的抽屉被拉开了一条缝。谢不遇的手指轻轻一勾,那张泛黄的照片就滑入了他的袖口。照片上是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一个穿着时髦的连衣裙,一个穿着朴素的布衣,却赫然都长着方觉夏母亲的面孔。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兰芳与桂芝,摄于庚子年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谢不遇想起石碑上的刻字,眼神一凛。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井沿上的红绳突然无风自动,缓缓向他脚边蔓延... 堂屋里,女人突然停下夹菜的动作,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莺时:"是沈家丫头吧?二十几年前你父母带着你走的时候,你还不记事。"她又转向门口,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后院的谢不遇,"还有谢小子,他以前一个人住在村尾,后来突然就不见人影,还以为是被山上什么东西叼走了。" 沈莺时顿时一惊,迅速意识到这是副本在给他们安排身份,而且很可能是与主线密切相关的关键身份。她正想回应,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入了井中。 她只好率先起身,对方觉夏道:“夏夏,你们娘俩好好说说话。但清明大事耽误不得。按规矩,我们得先去村长那儿拜个码头,认个门路,把这次扫墓的事儿说明白,也好安排好今晚的落脚处。”她刻意强调了“扫墓”和“落脚”。 方母听到“村长”二字时,夹菜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浑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刻骨的畏惧和更加浓郁的怨毒。她没抬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唔。” 众人如蒙大赦,在沈莺时一个眼色下迅速起身告辞。方觉夏也想跟着,却被“继母”死死拽住手腕:“夏夏刚回来,身子骨弱,又淋了雨,在家歇歇!妈给你熬碗驱寒汤!” 林峰见状,忙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沈莺时和宋思仁都像是没有看见,径直往外走,想起沈莺时先前的警告,他垂下头,握了握拳,终究什么也没说。 说到底他对方觉夏有所照顾,一方面是因为本性敦厚,另一方面则是她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又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不 自觉就会怜悯几分。然而,这份善意到底重不过自己的性命。毕竟,他的女儿还在现实等着他。 那股力量不容抗拒。方觉夏看着同伴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阴雨和昏暗的门廊外,只有冰冷的恐惧如同冰棺将她笼罩。 几人相继往外走,谢不遇已候在院门口,将堂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沈莺时第一个踏出院门,两人对视一眼,都地没有吭声,默默向村道走去。 屋内,方觉夏沉寂在绝望中,没有注意到母亲眼中闪过的一丝诡异光芒。当大门关上的瞬间,女人脸上的慈爱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狂热。她拽着方觉夏走向后院,嘴里喃喃自语:"终于回来了...我的夏夏终于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沈莺时一行人沉默地走在村道上,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谢不遇突然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那张照片。 几人目光汇集,脑海中同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支线任务触发:双生子的秘密(0/2)】 触发者已公开提示线索: 【任务提示:三月三,鬼换衫。活人肝,死人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