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病人之人见人推》 第1章 豹有钱被捡到 自时空折叠发生后，双时空文明经历了大概上千年的冲突才勉强迎来一个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的昌盛年月。 谁也没想到，在全球范围内，中古文明击败了现代文明，但是，在弥合中现代文明却又同化了中古帝制，所以全世界在事实上仍旧按部就班发展为现代社会，只偶尔在某些地方还遗留着零星遗迹。 时，东方大陆富饶疆域称为“正”，纪年大正：3045年。 第一章：豹有钱被捡到 豹有钱不是第一次被别人捡到了。 只是这次不大一样，捡到他的人是周哲。 周哲将豹有钱轻轻侧卧摆到沙发上，摘了墨镜，露出脸上完整冷峻的线条。之前没注意，这样看去，这张脸给人的感觉有点过于病白冷束，似是难以接近。一路抱着过来，又觉这人身体紧绷到过分，即使昏死了肌肉神经也不会松弛。却是那双闭着的眼睛，一直在不安的跳动。这得是个多没有安全感的家伙！ 最怪异的是，豹有钱头上，居然挽着一个古雅的发髻。大正朝发展至今，很少还有男人蓄着长发。 伤口之前看过了，被砍了一刀，好在伤口宽而不深，血是流了不少，但其实没啥大问题。只是此刻，豹有钱这一身贴合的西装衬衣就嫌过于贴合，脱都脱不下。 周哲把手伸到沙发下摸了几下，居然摸出一把剪刀。二话不说将豹有钱的衬衣从裤子里拽出，手起剪落，连衬衣带西装从后背正中裁成两半，豹有钱后脊整个暴露出来。 周哲身躯不由一震，并非那瞬间消弭的撩人感觉，此时他的目光被豹有钱后背上的大小伤疤牢牢吸引。循着脊侧端倪，剥开左右两边衣服露出完整后背，周哲登时感觉浑身细胞立时静止沉默……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好像内心在此间承受了一记不可承受的重击，前一秒还鲜活蹦跳的心脏房室竟戛然而止，闷痛带着奇特的穿越感，他，仿佛看见沙发上躺的即是自己。 可是，豹有钱不是他，豹有钱是豪门公子。 一个身价几百亿的人，身上带着这样多触目惊心的旧伤，不可解释！ 更诡异的是，他右后腰的一处伤口还经过了艺术化处理，即按照伤疤的走向，色彩，构造，量身订制了一个纹身，这个纹身在视觉上将原来的伤疤做了高超的艺术化呈现，是两只交颈起舞的白鹤，孤绝美丽，其中一只头向左上方伸展似在鸣唱，另一只追视对方似有期待。这种手法和视觉效果，只有顶尖医美机构能做出来。既然有这样的心找医美机构，为什么其他伤疤不做处理呢，周哲看着期待那只几乎被斩断的脑袋似乎又明白了。纹那两只鹤的时候，应该精心遮掩了伤口，没美化的伤口，就像今天的新伤一样，都是后来的。 这具身体，在过往的岁月都经历了什么？ 周哲最近总挂在脸上的那种松散无谓没有了，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个不为外人道的故事。只是有的人的故事，更艰难一点。 大约10CM的伤口血已经糊住凝结成新痂，要先找东西清洗消毒。 周哲走去冰箱，摸出一瓶伏特加。 他当然不是要用这个给豹有钱消毒，唉，要是给他淋酒，昏的再死也定要猪叫着跳起来不可。而且，用酒精消毒，特别容易留下伤疤。对于身上没有疤的男人也许可以用这个方法留一两道好对姑娘吹牛，像豹有钱这种不缺疤的，还是科学治疗吧。 他一仰脖子顿顿顿喝了几大口高度酒，而后才从柜子里找出医药箱。他的家，总是常备这些东西，也是从前的老旧习惯。 周哲捏了棉球，非常熟练的沾湿生理盐水，处理伤口的第一步，清洗。可就在湿棉球碰触到皮肤的瞬间，本来昏死的豹有钱突然像石块入水激起涟漪一样，浑身受惊般猛的震颤了一下，那人也伴着这震颤陡然将右臂一扬，嘴里含混不清又带着几分乞求似的吐出两个字：“不要……” 周哲本能的把另一只空着的手递了过去，正被豹有钱扬起的手一把捞到，紧紧攥住。 “没事，没事。不疼，不疼。”周哲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不是因为疼，好像是沙发上这昏死的躯体惧怕碰触，哪怕一点点。周哲皱了眉头，手下加了十分小心，一只手握着豹有钱，用余下单手完成了盐水清理，碘伏消毒全过程。那身体没再一惊一乍，倒乖顺配合了。 伤口不用包，初春的阳光正好透过大玻璃窗洒在豹有钱身上，清风微徐，窗帘翻飞，周哲拽了张毯子随意搭在他后背上，只是伤口露着，在周哲的经验里，见见太阳会好的更快。 周哲拎着酒瓶坐在旁边瞧着豹有钱，愣神。 半年前，豹有钱代表长生制药向周哲发出邀请时，世间好像还没有豹有钱这号人。就在三天前，长生制药突然发了一份公告，称董事长豹长生因健康问题宣布引退，其一切职务及股权由其独子豹有钱继承。此公告一出，舆论哗然，长生制药连续三天股票跌停，市值蒸发近百亿。 市场如此看空豹有钱是有点夸张，可豹有钱的公开履历也是夸张到令人惊诧。此人豪门出身，文化程度竟然只是中学肄业。若说富家豪门自小名师私塾教育也不稀奇，关键这位豹公子未公开任何高等教育信息。但最为夸张的是，在这个没有**的时代，媒体居然找不到任何关于豹有钱的影音资料。也就是说，舆论都在谈论这个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若非周哲恰巧从豹有钱衣服里看到他长生制药董事长的名片，他也不知道此人即是豹有钱。 但是，他真的是豹有钱吗？浑身是伤？当街被砍？ 周哲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电视滚动播报的新闻，十条有六条在讲豹有钱。 《财经直播》，一个寸头眼镜西装男正双眉紧锁，背后是长生制药股票本周走势图，暴跌的绿色线地板一线躺平，西装男似有点故弄玄虚的拿着一只笔侃侃而谈： 长生制药新任董事长豹有钱接位以来，一周时间三次冲上热搜，有网友戏称其热搜体质堪比一线顶流巨星。但我们必须正视，这样的热搜是以数十万股民血流成河为代价的。在公司层面没有硬性利空情况下，一家上市公司仅仅因为二代接班就被打到三个跌停，市值蒸发近百亿，我们不禁要问，作为履新董事长的豹有钱先生，是否应该对市场和广大股民有所解释？！ 但遗憾的是，截止发稿为止，我们的记者都无法得到长生制药正面回复。而今天下午收盘前最新消息，豹有钱在公司参加董事会议离去后，有人看到其被过激股民当街追杀。 新闻中终于放了一副豹有钱的画面，这是公共媒体首次找到这个人的“**”资料。画面上看，整个长生大厦外围被一群股民包围，打着“豹有钱去死”的条幅。豹有钱则在一众安保护送下由长生大厦走出，快速上了一辆出租车。没错，居然是出租车。 看画面角度大概是无人机拍摄，画面定格在豹有钱上出租车前匆匆回身一撇上，黑西装，黑墨镜，头上发髻，形象过于有识别度。 至于怎么被当街追杀，新闻已经跳转下一条，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条新闻则很荒诞： 一位女主持：“都说广大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现在在“问网”排在第一的问题：你认为豹有钱是个怎样的人？大家请看答案：A豹有钱是天才；B豹有钱是文盲；C豹有钱是怪胎。咱们看看答案，一共有两万三千九百二十五名网友参与了这个问题，其中选C的网友高达71%，选B的网友有27%，只有1.2%的网友选了A。还有剩下0.8%的网友选了不知道不重要不关心。” “这还不算最滑稽的事情，最滑稽，或者说最荒诞的事情是，“问网”排在第二的问题是：假如现在发起成立一个“刺豹基金会”，你会给这个基金会打钱吗？大家猜猜看，有多少网友举手想给这只基金打钱？” 周哲关掉了这些无聊新闻。 对于他来说，豹有钱身上的确有诸多不可思议。 半年时间里，豹有钱连续发来三次邀请。周哲虽然无心于此，可也花心思查了这位豹公子的资料。结果，就像现在媒体议论的那样，这位豹公子十五岁后公开履历一片空白。 一个活人，不可能在十几年时间里什么也不做。 可连周哲都查不到任何踪迹的空白，就太发人深思了。 不露痕迹的活着，是为了什么？ 周哲喝了一口酒，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难道就是为了折磨像他这样，苦苦找寻的人吗！ 四月的六点，天已经大亮。 太阳倒还没有升起来，AI狗狗小七已经开始播报新闻：“汪汪，早上好。欢迎在时代的头条中醒来……” 豹有钱和周哲几乎是同时睁了睁眼睛。然后他们看见了彼此。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他们两个都趴在沙发上，确切说是豹有钱趴在沙发上，周哲一半趴在沙发上，一半趴在豹有钱身上，一条腿更是斜勾在豹有钱腿上。虽然都是趴着，脸却是对侧睡的，鼻子就基本碰在一起，彼此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就在两人凝视彼此的时候，也互相惊骇了对方。 如果今天不太累，留下一个鼓励再走，好吗[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豹有钱被捡到 第2章 豹有钱醒了 周哲几乎从沙发上蹦起来。还好，他穿的还算整齐，虽然衣服松垮的套在身上，但至少都穿着。心稍稍定了，再看四周，沙发边地毯上滚着几只空瓶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基本知道。他，昨晚喝醉了。按照习惯跑到沙发睡觉。 豹有钱就比较惨，不知道他是被压得半身麻痹还是还没睡醒，人有点呆呆的懵懂，整个上身暴露着，下身虽然套了件居家裤，但一条裤腿窜到膝盖上面，腰也被拉扯下来，露了三分之一的底牌。散乱的头发，几缕缠绕在脖颈手臂上。 周哲几乎不忍心看他，有些歉意。还好内心是笃定自己不会干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豹有钱好像头疼一样摸着脑袋，半天才很迟钝的坐起来，用一种茫然无辜的目光看了看他所处的房子和周哲，看到大飘窗的亮光时，却像被刺痛般立刻用手挡在眼上。这动作，呆了足足一分钟，才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激动的叫道：“手机！手机呢？我手机！呢？手机！在哪里？” 周哲很少见到成年人在非紧张环境下会如此错乱，他慢慢从桌子上将手机递给豹有钱。就见豹有钱慌张的戳开手机里一个软件，点了几点，又用力确认了几次，才缓缓放松下来。周哲看，那不过是一个行程软件，界面就像个日历，豹有钱在15日那个小格子里点了个红勾。15日之前的每一天都有一个醒目的红勾，看着像是在打卡。 “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周哲感觉豹有钱的反应怪怪的，就指着自己后肩甲提醒豹有钱。 豹有钱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周哲。 他很妥帖的关闭那个行程软件，“我，墨镜呢？”声调已经从之前的慌乱急切，变成冰冷，有些令人生厌的冰冷。 周哲轻笑了一下，把墨镜递给他。这怪胎不但怪还见不了光。 豹有钱戴好墨镜，就像个穿好盔甲的恶徒，仰起脸来质问周哲：“我，衣服呢？”先找墨镜，再问衣服，这也是奇葩了。 周哲：“扔了。”他注意到豹有钱总是说短句子，总是不自觉断句。这种口齿上的错顿，增加了他身上的迟钝感。非常怪异。 “扔了？你，知道那个多少钱吗？” 周哲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里，又气又好笑。“那我就扔了。”他抱起手臂，很想看看豹有钱能拿他怎么样。 豹有钱确实生气，但并没有发作。而是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 “几栋几楼几门?”豹有钱已经打开地图软件，看到了公寓具体位置。这是要找人打上门嘛？周哲倒是不怕，说了自己的门牌号。然后，眼睁睁看着豹有钱在手机上发了一个邮件出去。 这个操作太过荒诞，荒诞到令人震惊，这是什么情况？！发邮件报警吗？！ “你刚才在发邮件？”周哲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豹有钱还是不回答，脸上挂着一幅尔等凡人不配发问的表情，将沙发毯披在身上。他一直是正坐在沙发上，所以看过他后背的周哲刚才又目睹了他的前胸。虽然瘦，腹肌和胸肌却是能看出来的，前面的伤疤似乎也比后背少一些。 “你，身上伤不少。”周哲说这句，是带着几分尊敬的。好像自古以来，男人身上的伤疤就是勋章，且不管这伤疤是怎么来的。 豹有钱仍旧不答话。 “你最好别乱动，不然伤口会裂开。”周哲似乎说了一句纯粹的废话，豹有钱坐在沙发上纹丝未动，而且好像一直也不打算动。“我这儿有衣服，你要不要换上。”豹有钱没反应。“你……需要去医院吗?”豹有钱还是没有反应。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游戏角色戴上“墨镜”这个高级装备后，不但第一时间获取了“高人一等”这个匪夷所思的“技能”，还可以任意屏蔽整个世界。 周哲无言以对。 好吧，随便吧。 他不再关注豹有钱，走到冰箱那里翻找食材准备做饭。AI狗狗还在播报今天的新闻，这是周哲的习惯，每天被新闻叫醒，边吃早饭边把今天的新闻听完。 周哲煮了杂面汤，配了几根香菜在里面，这是他喜欢的东西，好像昨天晚上小闪送来的，那时候他还没有喝醉，小闪还陪他喝了几杯。小闪叫闪电，是万踪楼的人。他来，自然是万踪楼那位大正朝千年不变世袭罔替的安康候常七胆授意。 话说喝酒，最近这几年他已经极少醉酒了，喝多少都不醉，有时候头痛欲炸，还是不醉。为这个事情，他甚至去看过医生。医生给的结论是：精神过度紧张。的确，一个非常紧张的人，很不容易醉。是因为他的心总是悬而未决吗？医生最后给他开了缓释神经的药物，但他并没有拿。他不喜欢吃药，况且，他这问题也不是吃药能解决的。所以昨晚能喝醉，让他略感震惊。 千杯尚且难求一醉，昨晚却是为什么轻易就醉了呢？ 面做好了，热乎乎的，又香又妥帖。 周哲盛一碗转身看见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豹有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餐桌旁。“我，饿了。”他说。 周哲将自己那碗摆桌子上推给豹有钱。 豹有钱真的就是媒体口中描述的“怪胎”，他先拿筷子把碗里的汤面挑起来看了一番，又认真闻了一番。然后才歪着肩膀（因为受伤另一只手不能轻易动作）吃起来。他的吃和别人的吃也是全然不同的，很慢，不光慢，还很仪式感，就是那种每一口的咀嚼咬合都全身心投入。看他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吃饭的样子，周哲脑海里飘过一个词——纯粹。除了孩子，他极少在成人身上看到这种纯粹吃饭的样子。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动物。对，动物不论幼子还是成年，进食的感觉就像现在的豹有钱一样，专注，纯粹，物我合一。 周哲很缓慢的吐了一口气，好像怕惊扰豹有钱吃面条。这只豹，颇有点邪乎。 周哲也盛了一碗，坐在餐桌的另一端。餐桌中央的花瓶中大簇白色玫瑰花还在盛放，这显然是别人摆在这里的。两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了各自的面，并且都把面汤喝得一滴不剩。 面当然很好吃。这是万踪楼招牌必点之一，它在菜单上的名字叫“铁掌门盖世无双杂碎汤面”，传说是几百年前一个叫做铁无双的食客创意的，如今江河流转，做这碗面的人已不知何处轮回，这碗面却一直留在人间温暖世人脾胃。 此面得意之处，虽然是用不入流的羊杂碎所做，可偏偏见不到也吃不出杂碎，多数人吃过第一口的感觉倒是清新的果蔬味道，然后才是异常绵密厚味十足的醇香。面好吃，汤却比面还好吃十倍。 豹有钱似乎也被这碗面的品质折服，但他什么也没说。如果这是他人生第一碗杂汤面，在吃第一口的时候没哇出来，那只能证明这个人像周哲一样已经吃过很多次。或者，豹有钱根本是个不会“哇”的怪胎。 从他睁开眼睛，在他身上已经发生一连串怪异。但，怪异输出并没有结束，应该说还刚刚开始。 叮咚，门铃响了。 周哲去开门。是一个陌生年轻人，身着利落的西装，眉眼和善，拎着的好像是一套衣服，外面罩着很精致的袋子。一看就是高级场所服务人员那种，“您好，请问豹先生在这里吗？我是来送衣服的。” “送衣服？”周哲虽然看出那是衣服，但还是有点吃惊。他让那人进来，一指披着毯子坐在餐桌一端的豹有钱。 那服务生走到餐桌前先微微躬身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道：“先生，您的衣服是现在换还是先给您挂起来。”在豹有钱示意现在换之后，服务生又问：“先生需要我为您更换吗？”在得到豹有钱摇头否定后，他妥帖的将衣服交到豹有钱手上，并又递了一个盒子：“这是更换的鞋和袜子。”豹有钱拎在一起，转身精准走进这间房子的洗手间。 然后那服务生又回过头对周哲礼貌一笑：“先生，您知不知道豹先生换下的衣物放在哪里？” “嗯？都被我丢了。”周哲说的很轻松。 服务生明显有点吃惊，但还是保持着礼仪性的微笑。“那这样的话，就再见了。” 送服务生出门，周哲搓了搓脸，他心里已经蹦出来一个非常荒诞的答案，荒诞到他自己都很难相信。但是，从豹有钱起床，他就只拿过一次手机，就只发出过一个邮件，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用任何其他通信软件。难道他就是通过发邮件告知别人来给他送衣服的？！如果是，那也太不可思议了。豹有钱，果然是个浑身上下都令人匪夷所思的怪胎。刚才，他隐约看到那衣服罩子上印着一朵花，这花显然是个LOGO之类，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没想起来。是什么公司，居然提供这种古怪服务。 就这空档，豹有钱已换好衣服理好头发出来了。和昨天的穿着装扮一模一样，黑衬衣，黑领带，黑西装西裤，黑袜子皮鞋。黑墨镜，黑发髻。他那发髻，昨晚周哲还研究了一下，第一，他可以肯定那头发是真的，很长，发质也不错。第二，那发髻挽得很精致，好看，复杂，有几分古意。这会儿豹有钱整装出来，发髻也重新挽好了，又不免让周哲惊讶一下，那甚是古雅复杂的发髻居然是这家伙自己挽的！ “你欠我，七千块。”豹有钱出来跟周哲说。 “什么？” “我的，衣服鞋子，七千块，不能再少了。定做的价格是九千九百九十元，给你折旧便宜到，七千。”豹有钱说的很认真。 周哲笑了，九千九百九？还一身定制？哪条胡同裁缝的手笔？ “肉偿行不行？”有人来讹诈他这个“老流氓”，他似乎真得挺开心。主场作战的那种开心。 豹有钱：“从你，工资里扣。” 周哲不笑了，眼神却明显在问：你知道我是谁？ 豹有钱：“你是，周哲，我是你的，新老板。” 周哲惊讶于豹有钱的眼力，不过周哲跟豹有钱隐身式存在完全相反，他几乎到处都在用力留下痕迹，因为他好怕万一有人找他又找不到。既然豹有钱邀请周哲，必然看过很多资料，认出来也不算特别稀奇。 “我是周哲，你却不是我的新老板。”说到底周哲并不缺钱，甚至对钱正在丧失**，所以他离开衢三道跑到荒野流浪，对钱没**的人不适合掌管市场部。 豹有钱邀请周哲出任的职位，正是市场部总监。 “我，可以做你的新老板。”豹有钱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异常坚定。 “你不行。”周哲也坚定的否定他。 两个人迷之自信的互相目视了一刻，这让周哲回想起早晨睁眼的那个“诡异凝视”场景。 “我，可以。” 豹有钱就像个单方面宣布自己无敌最厉害的小孩子，只是配上他那张墨镜脸，就既不单纯也不好笑。 周哲懒得再费唇舌。豹有钱终于着急了，“我，的条件很好。如果你还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我，会认真考虑。” 但周哲去开了门，意思是请豹有钱离开。 豹有钱不想走，有点挣扎的说：“你，可以再想想，什么条件都可以。” 周哲微笑。心想，这个家伙没有任何谈判策略，弱鸡一个。 狼可以从虎，从狮，但绝对不能跟一只弱鸡！ 之前律师已经传来了合同，他看过，的确是一份让他有几分感动的合同，可以说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老板会赋予市场总监这样的自由度，那是一份“极度信任”到可以“肆意作为”的合同，可惜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长生制药，一家经典制药公司，虽然如今没落了，可毕竟还是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市场部一把手，几乎能左右一家公司财报。坐这职位的人，应该野心勃勃，杀气腾腾，遇佛杀佛御魔斩魔。这是两年前，三年前，五年前的周哲，如今，别说钱财，对整个世界的兴趣都快没有了。风光外表之下，他的心已经有点起搏无力。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境，怎么才能用时间去消化呢？又需要多漫长的时间呢？ 内心这样寂落的周哲，脸上却浮着那惯常的松散和微笑。 在见豹有钱之前，他会很坚定拒绝。但人是奇怪的动物，一旦产生联系，就会扰动本意。在周哲看到豹有钱满布的伤疤后，这联系就深刻的产生了。 “突然想到一个条件。” “是，什么？” 豹有钱果然马上就上当了。周哲几乎笑出来，一字一字说：“条件是……陪我睡觉。”荒诞氛围会自然的酝酿出荒诞的逻辑链条。 没想到，豹有钱立刻问了一句：“是睡一天？还是，每天？” 周哲很坚定的回答：“每天。” 又没想到，豹有钱立刻又来了一句：“那，昨晚算是，第一天吗？” 周哲抿了抿嘴无言以对，他分不清眼前这个人是个怪胎还是傻子？ 能给我留一个评论吗[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豹有钱醒了 第3章 豹有钱相亲 为了睡觉，周哲开始喝酒。 开始的确很管用，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不但能睡，还常常一下睡到第二天中午。 后来，喝酒就不怎么管用了。 这个过程用了大概两年的时间。两年后，喝酒完全不管用，他仍旧睡眠障碍，而且酗酒，是那种喝多了各种难受就是不醉的类型。 昨天晚上，他当然又酗酒了，又没醉，又无比难受。他想知道，为什么豹有钱在的那晚能喝醉？ 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他从来不拒绝陌生号码，即使手机软件明确告知那是一个诈骗号码，他依旧会接。 “我是豹长生，下午一起喝个茶。” 电话里有一个弱而坚定的声音，这超出周哲的预料。豹有钱搬出老爹做说客？豹有钱那种诡异自负的调调，不像是喜欢搬这种传统救兵的人。 喝茶的地点就选在二十四桥附近那家有名的海棠客舍，这是一家也将近沿袭千年的酒店，从前不过是几层楼舍，历代拥有者不断改建，特别是近一百多年现代建筑艺术迭代迅速，这海棠客舍也被彻底重建，现如今已经是上京新城天字一号的艺术酒店，融合了现代服务设施和古老的品牌文化，正如这大正朝一般。遥遥伫立在翡翠河岸边，与千年神邸风雨观隔河相望。 周哲起来喝了杯酒，又继续僵尸躺到下午才随意穿了衣服出门。到海棠的时候，他只说自己姓周，就被服务生准确领到了十七层的小酒吧。酒吧有酒，也有茶。人不多，比较安静。地方虽不大，却一直延伸出去很大一个露台，而且错落有致的种了海棠数棵。现在正是花时，粉色的花儿开了满树，西落的阳光洒在上面一片辉煌，碧蓝天空下，周哲看到这景象，只觉得异常怡人。想来，这几棵大树就是从前种在海棠客舍门前的，经历了千年风霜，如今仍旧如此风采飞扬。自然造物，果真道法无穷。 服务生将周哲带到露台最外面一桌，隐在一株大海棠树下，不仔细看，从外面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桌边已经坐了两位。“我是豹长生，这位是长生制药副总裁，财务总监郭敏行。”豹长生并不像资料图片中那般精干，看起来倒有点病歪歪的，整个人没什么气场，一张很常见的北方人面孔，只是有几许单薄，头发也灰白参半。旁边的郭敏行面色略带忧虑，但总体上却还是一副洞察全局的企业高层职业气质。 周哲谦逊的跟两位握手坐下。连长生制药的二把手都出场了。 豹长生亲自给周哲倒了茶，却并不着急说话。他看周哲也不喝茶，就将手指指了指旁边，周哲向外看去，才发现从这里探头出去，正好看到十六层一个小露台。这酒吧原来是两层的。原本他们在高层的大露台是看不到底层小露台客人的，但好像单单就那一个位置，从周哲坐的地方看去正一览无余。 那个被监视的位置，正坐着一男一女。虽然隔着楼层，但周哲还是一眼认出豹有钱。但是他又怀疑，这是不是豹有钱。 豹有钱难道不是墨镜丸子头才是标配吗？ 今天看到的这个豹有钱头上也没了发髻，脸上也没架着墨镜。身上的衣服倒还没变样，坐在那里屏蔽全世界的德行也没怎么改变。远远看着，就像个纸板人。 对面坐着的姑娘气质高雅，长发飘飘，看得出来她是重装出席这个“约会”的。不过，好像不管姑娘说什么，豹有钱都没什么反应。 “见笑了。阿豹这是第一次约会。” “他的头发和墨镜？”比起什么第一次约会，周哲更在意怪胎装束的改变。 “嗯，十年来第一次剪头发，没戴墨镜出门。”豹长生说得平平淡淡，却叫人不得不惊讶。 周哲看着豹长生，等下文。 “你想知道为什么？”老头说话总给人一股从长计议娓娓道来的绵韧感，一句话和一句话之间留着间歇，像他刻意给听者留下的思考时间。 他这样说：“阿豹跟我说，他找到一个人，这个人是唯一一个没有向他狮子大开口的人。说，这个人不但没有狮子大开口，还拒绝了他的邀请。我就想，这个人可能的确是个按照自己本心做事的人，所以我答应了他。阿豹的确好多事不懂，好多事他做不了，他也很自知，所以找人来帮他做。这点我认可。虽然认可却又不放心，就找你出来托付一下。” “第一呢，长生制药是我和敏行还有一帮老伙计一起支撑过来的，在我们手上，好过，也坏过。现在是坏的时候。” “第二呢，阿豹不是坏人，可能有点怪，但他心性纯粹。” “第三呢，今天敏行随我出来见你，自然就是会站你的意思。老伙计做人做事我放心。” 说到这里，豹长生和郭敏行很默契的过了个眼神。看得出来，他们那种风雨兼程数十年的信任。只不过周哲还没完全明白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也没答应豹有钱，虽然有所动摇，但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打算改变主意。 “豹老先生，您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豹长生没有让周哲继续说下去，“你不要以为我这是在拎着老脸替儿子撑台，如果他是这样的儿子，我倒高兴了。”他沉吟了一下，带出一些伤感：“我是跟阿豹做了交易。一个大一些的交易，一个小一些的交易。要说这小交易吗，他交出的筹码无非是头发，墨镜，约会这些事情，虽然都是拿不上台面说的小事，却是我花了十年时间都没解决的……所以他这些小筹码在我这里分量都很重，可以换你一年到长生制药为所欲为。” “至于大的交易嘛，就是你的业绩对赌。如果赌输了，你没达到业绩，合同里对你并没有什么惩罚，照样可以拿奖金另谋高就，但阿豹就要赔了。” “他要赔什么？”周哲越听越感觉这一老一少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赔上他的所有，他的自由。”豹长生轻轻的说，好像这几个字太重，连他都承受不起。 什么跟什么呀这是，难道输了豹有钱要去坐牢？还是跟哪个女人完成没有灵魂的财阀婚姻？！这都是哪年的剧情剧本啊。 周哲正一张问号脸蒙圈状呢。郭敏行已经推着豹长生向外走，这表示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这时，周哲才发现豹长生是坐在一把轮椅上的。 走了几步，轮椅又停下转向周哲，豹长生慢悠悠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们输。” 周哲无言以对。 两个老头走了，茶也凉了，他没喝。空腹喝茶，他并不喜欢。 就在周哲想要把思路理顺的功夫，却听见楼下豹有钱那边传来叮咣声音，他扭头看见豹有钱被泼了一脸咖啡，姑娘指着他骂了一句“豹有钱你混蛋”，然后气愤离场。 豹有钱那种半天不出一点人声的德行，这姑娘能忍这么久已经算很有修养了。周哲忍不住笑了笑。 下面当众出丑的豹有钱仍如常在那里坐了一刻，没了墨镜才更显出脸上的呆滞。半天，他才拿了纸巾去擦脸上的咖啡渣，还有衣服，擦得比脸更认真。周哲想下去打趣两句，又看见另一个人径直过去坐在了豹有钱对面。 这人周哲也认识，在捡豹有钱那日，他见过此人。好像那天就是冲豹有钱去的，只是周哲“捷足先登”，他就走了。周哲已经查过此人背景，郭徇齐，集美药业的少掌门，其父郭敏思早年与其二弟郭敏行，好友豹长生一起号称长生制药“三君子”，后来不知为什么这位郭家大哥另立门户创办集美药业，且跟长生制药走了完全不同的生化药道路，以至于十几年后，集美成为市场宠儿，市值也远超长生制药。至于郭敏思的独子郭徇齐，因为与豹有钱同龄，基于上辈的交情，他们认识并不为怪。 周哲再次坐下，想看看豹有钱和郭徇齐的戏码。 豹有钱却迟钝的很，郭徇齐坐下他都没发现，反倒一直低着头擦他的宝贝衣服。郭徇齐也不出声，目光一直像磁铁一样吸在豹有钱身上，嘴角紧紧闭着。 手里的餐纸擦完了，郭徇齐马上递上一张。豹有钱接过去继续擦，擦完郭徇齐再递。如此递了三四次餐纸，豹有钱才傻傻抬起头看见对方。 他应该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郭徇齐，正因为如此，在刹那呆滞后突然长身而起抬腿就跑。郭徇齐站起来就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周哲的视线。 大厅一阵骚动，周哲从露台走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跑到了门外。 周哲原本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但对于豹有钱这位似乎能治好他失眠的“药引子”，难免多出几分兴趣。况且，他还刚听了豹长生那一套诡异莫名的“托付一二三”。 周哲循着声音快走几步推开应急通道门的时候，豹有钱正被郭徇齐双手过头反扣，整个人被死死压在墙壁上，郭徇齐则整个人死死压在豹有钱身上，不但整张脸蹭着他后脖子，一条腿还顶在豹有钱两腿之间。动作简直不要太羞耻！豹有钱挣脱不开，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弱鸡样子。 “你跑什么？你跑什么？！”郭徇齐似乎非常生气，一边大喝，一边感觉是在咬豹有钱的脖子。 又一次的，周哲不忍去看。心想这个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碰到都是如此不堪。不堪到他忍不住对着郭徇齐屁股踢了一脚，可能是用力太猛，郭徇齐直接向右边跌翻在地。 周哲顾不得他，只去拍了豹有钱后脑勺一下。“你身上那些肌肉都是铅笔画的吗？怎么让人跟鸡似的按在这里！” 周哲正想看看豹有钱有没有受伤，没想到地上的郭徇齐看到周哲，立刻怒火中烧的飞扑到周哲身上，“你凭什么管我的事？”那架势像是要同归于尽。 周哲退了半步稳稳闪开，这功夫豹有钱撒腿跑出应急通道。郭徇齐不再管周哲玩命去追，再进入走廊时，已经不见了豹有钱身影。 他极度懊恼的一拳打在墙上，引得一个服务生寻声过来问他需要什么帮助？郭徇齐想发作，却又耽于自己“体面人”的素养发作不了，只好又对着墙壁狠狠敲了三下。跟出来的周哲是眼见他把右手敲得皮开肉绽，那个服务生远远看了嘴角肌肉都忍不住抽动。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郭徇齐瞪向周哲，努力压低的嗓音在发颤，他说：“我找他十年了你知不知道！”说完，一甩手头也不回径直走掉。若再不走，周哲看他的眼泪一时半刻便要飙出。 你在看，我在写 因为你在看，所以我在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豹有钱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