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来喝茶》
1. 第 1 章
清晨五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三秒之后,被窝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啪地拍在停止键上。
安静了。
二十分钟后,再次响铃。
床上的少年避无可避,闭着眼睛穿衣刷牙洗脸。
一把清水洗脸后,白里透红的脸颊挂着水珠,温润漂亮的五官逐渐灵动,宋蹊桃睁开眼睛,苦大仇深地看了一会儿镜子。
厨房里,做饭的刘姨打好了豆浆,蒸好了包子,宋蹊桃就风风火火冲进来,“给我给我。”
刘姨一边打包,一边心疼道:“天天这么早就上学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哥哥太辛苦啦。”
宋蹊桃的妹妹宋雁李今年7岁,拥有令高三生嫉妒的精力,每天早上五点就跟阿姨一起起床,她是自愿起床的,宋蹊桃不是。
宋蹊桃发自内心道:“好好读书,不然长大了就跟哥哥一样。”
因为学习不好,画画有天赋,他走美术生的路子,高三上学期集训联考结束,他取得了不错的分数,代价是脑子里的文化课好像被清空了一样。
宋雁李:“我要跟哥哥一样!”
宋蹊桃:“千万不能!”
刘姨倒出两杯豆浆,用一次性的奶茶杯子,比普通豆浆杯大一些,能多装点。
宋雁李鬼精鬼精的:“哇喔,两杯豆浆,哥哥,你谈恋爱了!”
宋蹊桃:“没有,这是给另一个哥哥喝的。”
宋雁李:“我不信。”
宋蹊桃:“爱信不信。”
杯壁有些烫,宋蹊桃拿了两个杯套隔热。
杯套是他自己设计的图案,图案只是背景,重点是上面横七竖八都是数学公式——路上喝豆浆的时候也能背一下。
他都这么努力了,数学还是不好。
为什么有人数学能满分,他死活及格不了?
那位令宋蹊桃嫉妒的满分选手就是年段第一,孟斯呈。
数学特好,题目越难他跟凡人拉开的差距越大。
据说孟斯呈讲题一针见血,跟他说话受益匪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宋蹊桃周围的几个女生这么说。
十年书。
宋蹊桃十分心动,但跟孟斯呈中间隔了十几个班,两人实在没有交集,孟斯呈又很高冷。
宋蹊桃冥思苦想,决定给孟斯呈送早餐拉近关系。
他没背书包,尾指挑着一袋包子,两手各端一杯豆浆,低调进入安静的校园。
二月末,春寒料峭,并未塑封的豆浆冒出香甜的热气,衬托着杯套上的公式也平易近人。
1/[n(n+1)] = (1/n) - [1/(n+1)]
知识进入了脑子。
闭上眼睛,再回忆一遍。
呃……呃……
宋蹊桃大怒脑子不争气,没注意地上的一截枯枝,踩上去的瞬间身子踉跄了一下。
两杯豆浆随着身体的晃动狠狠甩出液体,烫得宋蹊桃手忙脚乱,连忙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杯口,又擦了擦手,重新拿起来,重量轻了三分之一。
这可送不出手啊,等下孟斯呈以为是他喝过的。
宋蹊桃想了想,打开盖子,用一杯去补充另一杯。
好了,又是满满的一杯!
高中部的教室早就不锁门了,随时都能去学习。
清晨6点15分22秒。
孟斯呈在教学楼前目睹了豆浆事变。
给同学带早餐很常见,但这么早来,也不怕凉了拉肚子。
6点17分45秒。
孟斯呈在自己桌上发现了同款豆浆。
“……”
热乎的,杯套上还有公式。
定睛一看,数列公式居然还印错了一个。
孟斯呈伸手往桌膛里掏卷子,掏到了两个软绵的热包子。
“……”
孟斯呈早上没吃东西,这么早来学校,纯粹是因为被一对神经父母吵的。
他爸妈早就各玩各的,从小到大没管他,到高三了,居然双双回家端架子——为了做给他爷爷看。
然而两个人早就是怨偶,一碰头就阴阳怪气,互相指责,又在孟斯呈面前惺惺作态。
今天早上一个四点半回家,一个五点半回家,摔门惊天动地,四点半的那个被五点半的吵醒,还刺了两句。
孟斯呈睡不着,索性直接来学校。
豆浆是热的,包子也是热的。
孟斯呈盯着杯套上的错误公式,第一次对数学蹙起了眉头。
……
宋蹊桃坚持了三天,在送豆浆的这三天里,因为起得太早,早课困成狗,第一节数学课也睡了过去。
“宋蹊桃。”数学老师路过最后一排,敲了下桌子,“昨晚偷鸡去了?”
宋蹊桃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着了,“对不起,老师。”
一看黑板,救了大命,跟他睡前的学习的内容已经完全不一样。
再不去偷摸大鸡简直对不起他睡过去的数学课。
下课铃一响,宋蹊桃趴在桌上补觉,他的同桌姜乐飞一般窜出去上洗手间,回来后带来一则消息。
“我刚才路过一班,有个学霸上课突然肚子疼得打滚,还吐了一地,救护车给拉走了。”
“好像是因为吃了凉掉的早餐。”
宋蹊桃一下子坐直身体,睡意全无,背后起了一层寒毛:“谁?”
完蛋了,他六点十五送的早餐,假如孟斯呈六点五十到校,这鬼天气早就凉透了!
啊啊啊他真是笨蛋!
姜乐:“不知道啊。”
宋蹊桃腾地跑出去,他跟一班不在同一层楼,一步三个台阶地下楼,跑到一班后门时额角都急出了汗。
孟斯呈这周位置靠窗。
人在原位上,背影清俊挺拔如竹。
桌上没有豆浆杯,不知道有没有喝。
此时,孟斯呈正给一位同学讲题,他扫了一眼题干:“这道题……”
孟斯呈提笔刷刷写下两行,“怎么不三次求导,嫌计算量大?”
宋蹊桃:“……”他就是那种嫌工作量大的。
已知豆浆会变凉,所以他明天不能继续送了。那今天……来都来了,要不跟孟斯呈请教一下学习秘诀?
他抿了一下嘴角,心情忐忑得像上花轿一样。孟斯呈此人,学神品格,校草容貌,无情道心。
宋蹊桃有点怕,怕自己一句话都接不上。
先蹭一题试试。
宋蹊桃站到孟斯呈身后,竖起耳朵,踮起脚尖,偷偷看题,眼神好,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油墨印刷的题干,还看到了孟斯呈比墨还黑的睫毛。
但是接下来的两分钟,宋蹊桃怀疑自己昏迷了,或者掉进了时空裂隙,总之孟斯呈的话从他左耳进,右耳出,除了一片空白的大脑,什么也没听懂,什么也没留下。
宋蹊桃简直愣了,他认真听了呀?
孟斯呈怎会不知后面站着一个人,也能猜出他为什么匆匆而来。
宋蹊桃总算知道6点15分的豆浆会凉了。
他耐着性子解完函数关键几步,对那人道:“回去算吧。”
“谢了学霸。”
于是宋蹊桃就回去了。
孟斯呈收拾了桌面回头,后门空无一人。
“……”
“宋蹊桃。”
“嗯?”宋蹊桃在楼梯间站住,阳光从走廊斜射进来,他皮肤白,不是莹白玉白,而是透着粉的白,温润的,看着觉得又暖和又元气,乌亮的瞳仁像是春溪里的宝石。
一转身,差点和孟斯呈贴脸站着了,孟斯呈站起来居然这么高!
宋蹊桃一眼看见孟斯呈手里捏着的杯套,桃花眼微微睁大,他被认出来了!
可是他做得很隐蔽,除非孟斯呈调监控。
孟斯呈为什么调监控,难道他也喝了凉豆浆肚子痛?
“你、你好。”
孟斯呈靠近一步,校服在他身上像秀场的春款,“这是你的?”
宋蹊桃:“嗯。”
孟斯呈:“数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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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通项公式抄错了。”
“对不起——嗯?我又背错了?”宋蹊桃一愣,连忙澄清,“我不是故意误导你的!”
孟斯呈:“你送我豆浆做什么?”
宋蹊桃老老实实道:“我想问你数学题。”
孟斯呈竟然沉默了。
宋蹊桃心想,还好自己放弃了,他之前怎么会天真地觉得豆浆能打动孟斯呈。
孟斯呈面色不变:“怎么不问了?”
宋蹊桃:“不麻烦你了,你讲题我听不懂。”
孟斯呈皱眉:“……听不懂?”
宋蹊桃努力形容自己刚才的试听感受:“好像有语言代沟。”
怎么不是智商代沟呢?孟斯呈点点头,“再听一题试试?”
上课铃快响了,宋蹊桃道:“你老师进教室了。”
孟斯呈:“你站在这儿不要动。”
宋蹊桃站在楼梯转角,上不上下不下,看着孟斯呈跑回教室,然后带着卷子和笔出来。
上课铃响了,喇叭就安装在楼梯侧的外墙上,音量震耳欲聋,赶着同学们回教室。
孟斯呈圈出一道中等难度的数列题,声线冷淡:“读题。”
明明声儿不大,却比铃声还好使,铃声让他回,孟斯呈却让他站,不敢不听。
宋蹊桃被孟斯呈的气场硬控读题二十秒,小声道:“好了。”
孟斯呈开始讲题:“这一题用到三个公式……”
孟斯呈第一次讲题从列公式开始。
宋蹊桃疯狂启用自己的全部脑细胞,但是孟斯呈一开口,他的脑细胞就罢工了,好像对孟斯呈的声音过敏一样。
怎么会?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状元讲题啊?
宋蹊桃微微眯着眼睛,屏蔽视觉,让听觉更加灵敏。
孟斯呈头回看见眼睛闭起来的:“听戏呢?”
宋蹊桃如梦初醒,摇了摇头:“不是,没睡。”
一分钟后,孟斯呈看着宋蹊桃微微有肉的脸颊:“明白了吗?”
宋蹊桃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澈见底,映出孟斯呈英挺的眉眼,除此之外,毫无知识含量。
孟斯呈:“我脸上有题目吗?”
宋蹊桃嗫喏:“没有,我、我好像对你的声音过敏。”
孟斯呈:“……”声音过敏?
“宋蹊桃,在这请教学霸呢?”12班的化学老师匆匆上楼,看见班里的宋蹊桃,脚步一停,“一题没讲完?”
宋蹊桃抿唇,还没完,数列大题的第二小问还没讲。
孟斯呈收起卷子,毫不留情地抬步离开:“讲完了,您带走吧。”
“讲完了。”宋蹊桃复读机一样重复一遍,跟着化学老师走了。
“老师,我化学月考有进步。”
宋蹊桃长得如花如玉,又帅又软的,所有科任老师都认识他。
化学老师笑道:“单科进了,总分没进,数学还是得抓紧。你刚才在请教孟斯呈?”
宋蹊桃苦恼:“听不懂。”
化学老师安慰他:“你请教咱班的第一名就行了,你们的思路更相近 。”
宋蹊桃:“对噢!”
宋蹊桃灵活转向,有问题改成问他们班长了,讲没讲对再说,起码能听进去了。
宋蹊桃的数学以缓慢的速度吸收着,考本科很困难。
数学课正好是他一天中最犯困的时间,他一手撑着额头,眼神虚无没有聚焦地看着黑板,手肘一晃,视线跟着偏移到了墙上。
墙上挂着“高考倒计时”,宋蹊桃一愣一愣地盯着,眼前花了一瞬,看成了“大专欢迎您”。
不是吧……
宋蹊桃揉了揉脸蛋,脑子里迟钝地接收数学老师的信号,“同学们翻到第99页。”
宋蹊桃翻着《数学总复习》时,忽地,一张便利贴从书缝里飘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来。
[本人勤工俭学,稳定年段前五十,有-偿提供作业批改服务,整理错题,节省您的时间,一张卷子五块钱,有意联系企鹅:434***88。此帖保密。]
2. 第 2 章
唔?宋蹊桃瞪大眼睛,在他最困的时候翻到这个,一定是上天看他可怜给他的提分秘籍!
年段前五十?那不是一班的么?
如果有人帮忙改作业是很好,因为他老是错,做完一张卷子要对着答案看很久。
宋蹊桃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最重要的是,对方勤工俭学,可能是一个没有早餐吃的贫困生,才想到给同学改卷子。
一张卷子才五块钱,太便宜了,只能买一杯豆浆一个肉包。
宋蹊桃当即就加了这个同学,出乎意料的,对方马上通过了。
有偿辅导:[每天三次上门收作业,上午放学、下午放学、晚上放学,需要订正的作业放置4楼教师茶水间。]
每层都有教师课间休息室,刚好在他教室旁边。
宋蹊桃:[五块钱太便宜了,一张卷子得订正两个小时呢,会不会影响你的学习?]
有偿辅导:[不会,缺钱,多写点卷子。]
对方跳过了价格问题,宋蹊桃想了想,先看看他的工作态度再加钱。
他手头正好有一张刚做完的数学卷子。
[今天有卷子,我放学就放在桌子上。]
有偿辅导:[晚自修前来取,月结,有疑问写在纸上,线上线下都不要联系。]
宋蹊桃:[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好奇你是谁!]
一个成绩优异的贫困生,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他私底下跟学渣有金钱交易。
宋蹊桃晚自修前,果然在茶水间拿到了订正好的数学卷子。
五块钱,宋蹊桃以为订正效果就是帮他指出选择题和填空题的错误,再略改一下大题。
大题他只能做出第一问,改起来也简单,就像老师阅卷那样。
摊开卷子,宋蹊桃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五块钱的含金量。
他所有错题,对方都帮他写出了过程。简单题用蓝笔写,难题小部分使用了红笔。
[蓝字需要掌握,红字暂时放弃]
[看得明白吗?]
“明白明白。”字迹堪比印刷体,一个解题步骤都没有省略,怎么会看不明白?
等等,这密密麻麻的字,都是在晚自修前一个半钟头里写的,学霸他吃晚饭了吗?
该不会是家里破产,没有钱吃饭了吧?
宋蹊桃抿着唇看完了卷子上的蓝笔部分,又拿出五三,兢兢业业地写了两页,然后把这页折角,在上方空白处写下“一页20元,提前结账”。
写完他又问周围人:“你们谁有现金?我跟你们换。”
体委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50元。
宋蹊桃感觉上面有汗味,配不上当学霸的工资,“新的有吗?”
生活委员打开钱夹,抽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喏。”
宋蹊桃眉眼一弯:“这个好,还有么,有几张都给我。”
生活委员:“三张。”
宋蹊桃给她转账三百元,然后把现金夹在五三里。
待晚自习放学,他把五三放在茶水间,背着书包回家了。
翌日,宋蹊桃去放卷子时,在上面压了两个大面包,他家附近面包房新出的脆皮抹茶口味,很好吃。
午休后去看,卷子改好了,面包没有了。
宋蹊桃顿时心情很好,蹦着回了教室,明天继续带吃的。
一周后,听说茶水间有老鼠搬来了,气得宋蹊桃买了一个玻璃罩。
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年级主任,宋蹊桃挨上去,笑容满面地问:“主任,我可以给茶水室捐一台微波炉吗?”
这样学霸就能吃到热的面包了。
宋蹊桃小有存款,他平时只爱买点奶茶啥的,不买球鞋不买球拍,中学男生烧钱的爱好他都没有,压岁钱攒了一万多块。
年级主任以“电器危险”为由拒绝了他。
宋蹊桃好生失望。
有人订正确实给宋蹊桃省下很多时间,为了让学霸多赚点,他腰也不酸人也不困,每日勤勤恳恳写卷子,连同桌都震惊了。
如此两周之后,宋蹊桃的弱点就明晃晃地暴露出来了。
周六下午,宋蹊桃照旧去拿五三,不料卷子底下还有两张自行打印的卷子。
[周日把它做了。]
不是那种常规习题,而是针对宋蹊桃弱点的专题练习,也就是说,他不能看见难题就跳过了。
宋蹊桃一边做题一边吸气,每一题都在他的能力上限而不超出,每一题都要折磨他一下,好可怕,好像要长脑子了。
他一边哭唧唧地交卷,一边附上额外学费——一杯蜜桃四季春。
然后他收到了回信:
[以后只需要做我布置的题目。]
[全科]
这个男人可怕得很,连作文都要点评两句。
三月份月考,宋蹊桃总分提升了10名,他兴奋地把卷子放在茶水间,67分诶!
[立体几何做得不错,本周重点练习概率题。]
他夸我立体几何做得不错!
宋蹊桃有点骄傲了,晚上去食堂吃饭都多吃了一碗。
他照常贴着上课前的时间去取卷子,却在楼梯转角看见一个刚从茶水间出来的背影。
不要好奇!
宋蹊桃捂住眼睛,躲回楼梯间,过了会儿才从探出头来。
那人走远了,背影玉树临风,只是校服后背上不知为何有两团黑色污渍。
学霸的卷面字迹很整洁,应该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所以那两团是洗不掉的污渍吗?
每年春天,学校都会下发表格询问春季校服需求。除此之外,学校后勤处也会有少量库存。校服是蓝白色的,袖口雪白,中学生的袖口几乎都有笔迹,宋蹊桃看着洗不干净了就会去后勤买新的。
宋蹊桃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如果跑快一点,后勤管理处应该还没关门。
他百米冲刺跑过了几栋楼,在管理员下班之前赶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阿姨,我需要一套男生185,我同桌拉肚子了很急!”
管理员本来已经锁仓库门了,想让他明天再来,闻言又掏钥匙开门:“咱可没内裤啊。”
宋蹊桃站定,脸颊红扑扑的,“没事,内裤我也不敢送。”
管理员扒拉了一阵:“185没找到,190行吗?差不多。”
宋蹊桃:“行。”
身高是他目测的,他也摸不准,190应该也能穿。
管理员捡出来一套,看着宋蹊桃有点眼熟:“你来买过好几次了吧?”
宋蹊桃不好意思地挠头:“画画,容易脏。”
晚自习放学,宋蹊桃把校服压在卷子上,并且留言——
[最近累瘦了,校服买大了,后勤不给退,你看看能不能穿。]
[你月考进步了吗?]
宋蹊桃有点担心自己耽误了学霸的成绩。
晚自习一下课,他就准时就走,快走到校门口时,他一个急刹,等等,他似乎暴露了。
他又没见过学霸,怎么知道对方是个能穿190码数的男生!说好要照顾学霸的自尊心呢?
对方选中他一定做过功课,知道他是个急需一对一补习的美术生。美术生啊,对人体的构造一清二楚,他今日只是瞧见了背影,来日做操时,就能通过背影认出人了。
宋蹊桃苦恼地在蹲在树下纠结,要不要回去把校服拿走,可是买都买了……
忽地,他眼前并排走过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孟斯呈。
孟斯呈的校服洁净整齐程度,令人敬而远之。
宋蹊桃微微转动脑袋,盯着孟斯呈的背影,黑暗中瞳孔又圆又亮,像猫儿一样。
其实,高个的男生配上宽松的校服,背影大差不差。
你看,他就分不清孟斯呈和学霸的背影。
他瞎担心什么,他就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蒙对了尺码呢?
他拿起手机,给学霸发消息解释。
[我今天看见了你的背影,放心,没看见脸!]
……
孟斯呈出了校门,停在书店门口,对同行的姚照道,“你先走吧,我去买本参考书。”
姚照啧啧:“最近你早到晚退,今天还买参考书,你没事吧?”
谁懂啊,之前所有人都紧张复习时,唯独孟斯呈的日子过得十分哲学,还考第一。最近看基础工具书的频率有点反常了,只有两个解释,一,被学渣夺舍了,二,准备去考教资。
孟斯呈:“再见。”
姚照看着孟斯呈进书店的背影,嘟囔:“你刚才换衣服了吗?”
姚照和孟斯呈同住一个别墅小区,他家偏后一些,上学路过孟斯呈家里,如果孟斯呈没走,就会等他一起。
今天晚自习前,姚照进了院子,听见孟叔孟姨吵架,这对夫妻前十几年几乎没出现,一出现就家宅不宁,难怪孟斯呈中午都歇在学校提供的学神专用休息室不回家了。
孟斯呈下楼时,母亲正在沙发上对镜描睫,父亲阴阳怪气她又要去哪个情夫床上,母亲闻言将睫毛液甩出去,正好砸在路过的儿子身上,浓稠墨色在白校服上晕染开。
空气一时安静,没有一声道歉。
孟斯呈身形顿了顿,头也不回,连去阳台换件衣服的念头都没有。
姚照看见大片墨迹,感受到了孟斯呈平静外表下的不悦,闭了嘴装鹌鹑。
晚自习后,姚照发现,孟斯呈去了四楼一趟,心情似乎变好了。
原来去四楼换衣服了?
谁给他的衣服?
姚照仔细一想,立刻想到晚自习第二节,主任巡逻教室,还在孟斯呈后边站了一会儿。
一定是主任发现了金疙瘩的窘迫,连夜发了一套校服。
姚照点头,没错,他们主任为了状元什么都愿意做的。
孟斯呈站在书店玻璃橱窗后,慢慢地挑书。
等树底下那个蹲着的人影出来,他拿书结账,跟在后面。
宋蹊桃怎么了?蹲在那儿干嘛?有人在校门口堵他?
直到把人送回家,孟斯呈也没发现问题。
掏出手机一看,宋蹊桃给他发了一条新消息。
[我今天看见了你的背影……没看见脸!]
孟斯呈:“……”
他想了一下宋蹊桃留在卷子上的问题“你月考进步了吗”。
又是给衣服又是关心成绩,比家人更像家人。
有偿辅导:[没有进步的空间。]
收到了回复,宋蹊桃盯着手机,一下子想起年级榜上稳居第一的孟斯呈,有这样的大变态在前面挡着,后面的排位竞争激烈,进步的空间的确狭小。
但是难道真的不能挑战一下吗?
宋蹊桃眸光一转,在书桌前做完一张卷子后,自己悄摸摸把答案对了三分之一,改成正确的。
这样,学霸的工作量就少了三分之一。
而且,也能说明自己进步了!一举两得!
他谨慎操作了一次,荣获评语:
[正确率异常偏高。]
“……”
他就不能恰好会这几道题吗?
宋蹊桃撅着嘴做题,旁边的姜乐投来觊觎的目光:“桃子,你是不是请一对一家教了?我老早就发现你做题只做圈出来的题目了。老师还收学生不?我也拜师。”
宋蹊桃被踩了尾巴一样道:“不收了!其他老师也很厉害!你找他们,我只能把题目分享给你。”
学霸自己也是高三生,一对一拉扯已经很辛苦了,一拖二是想累死他吗?他和姜乐合起来进步的分都没人家退步多就可怕了。
对哦,学霸还收别人吗?他可以一个人包下来吗?
姜乐无辜:“你别一副我想撬你老婆的样子。”
他只是惯常八卦,谁不知道高三可以找名师辅导,只是他没那么好学,就想在学校里上大班课,还能摸鱼八卦。
他又凑过来:“你上课听课,下课回家开小灶,精力真足啊,让我想起一个人。”
宋蹊桃:“谁?”
姜乐:“孟斯呈啊,据说他爸妈安排他去公司实习呢。你知道孟斯呈的背景吗?孟家啊,总部江岸一栋楼的那个,不过他家主要是他大伯掌权,别看咱榜一这么争气,父母不争气啊!”
宋蹊桃吃惊:“我以为是遗传的争气呢。”
姜乐:“没遗传,他爷爷是个狠人,孟斯呈他爹妈烂泥扶不上墙,就不管他们夫妻了。”
“眼瞅着孟斯呈有出息,他们就想把孟斯呈尽早安插到总部里去,趁他爷爷没死,还能重新分配权力。”
“孟斯呈现在怎么玩得过他大伯父子啊!太心急了!把高三的儿子送到公司里给老狐狸耍着玩是不是?”
宋蹊桃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孟斯呈也挺厉害的。”
姜乐还想八卦,一看宋蹊桃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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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做题了。
桃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桃宝宝,你不会暗恋哪个女学霸吧?”
宋蹊桃:“做题,别八卦。”
姜乐“哼”一声:“正好,我有个惊天大八卦不告诉你。”
宋蹊桃不稀得听。
姜乐于是强行憋在了心里——他听说二班的班花李静喜欢宋蹊桃,要给宋蹊桃写情书呢!
李静读书很好,他们桃子现在这么努力,也很般配。
宋蹊桃今天在茶水间压了三本厚厚的五三,夹了两千块钱在数学那本里。
[我可以独家包月吗?你不要打其他工了,不要分心。]
他有零花钱,还有压岁钱,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把妹妹宋雁李的压岁钱借过来。
他真是个小天才。
[只带了你一个。]
宋蹊桃嘴角还没翘起来,就看见下一句。
[目标把你提到120分。]
三位数!
宋蹊桃瞳孔一颤,还是三位数上面再多二十分!
是不是有点高估他了呢?
他小心翼翼地回复:[要是考不到120分呢,你会生气吗?]
[你能考到。]
宋蹊桃不明白学霸是对两个人中的谁比较自信,咬牙跟着学霸安排的进度走。
茶水间像是一道暗格,走进去,走出来,如果时间能够折叠,他会这里和学霸相遇三百次。
但时间永远向前,像一条绳子上挨次的绳结,他们遇不到,蚊子却可以咬了他又咬学霸。
茶水间竟然有蚊子,他只是进去一趟就被咬了两个包。
宋蹊桃抓着手肘,立即买了强效驱蚊水在茶水间一顿乱喷,据他的观察,一般他走后半小时,学霸就会来取卷子。
驱蚊水正好管用半小时。
他把驱蚊水放在茶水间的桌上,还被老师表扬做好事,要给他报销。
宋蹊桃谦虚:“不用不用,我从家里拿的。”
过了几天,宋蹊桃进茶水间放卷子时,突然发现灯泡不亮了,他生怕学霸晚自修过来看不清被椅子绊倒,立刻致电学校后勤管理,要求换个灯泡,如果不换的话他就自己去换。
后勤处有些无奈地告诉他:“一小时前有人投诉了,马上就会派人维修。”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干电工的活儿,这能给学生干吗?
再过几天,宋蹊桃发现打扫茶水间的值日生偷懒,桌面上都有灰了,他立刻去扫了灰尘,还从家里搬了一盆绿植。
班主任狐疑地看着宋蹊桃:“你最近怎么热衷于搞装修?”
宋蹊桃唯唯诺诺:“只是一种解压方式。”
三月桃花开,红灿灿的一片。
宋蹊桃现在上楼都连跑带跳节约时间,脸颊总是红扑扑。
四月桃花谢了,结出小毛桃。
宋蹊桃成为班级里的进步之星,老师让他分享经验,他支支吾吾,被全班起哄是不是女朋友给他抓学习。
“当然不是啦!”
五月桃子褪去青涩,晒着太阳渐渐变粉。
宋蹊桃的分数卡在九十分,死活上不去一百,更别提一百二了。
他本人挺满足,够他上本科了。
但学霸大概也有些心梗,半夜想到宋蹊桃都会想打120。
学霸虽然从头到尾没说什么,宋蹊桃隐约察觉到学霸有些挫败。
六月蜜桃水灵灵。
宋蹊桃和学霸的最后一次交流断在六月一日,最后一句话是:
[辅导结束,好好考。]
对方的企鹅头像变灰。
宋蹊桃想问那句“高考后可以请你吃饭吗”一直卡在胸腔里,不上不下,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钱货两讫,还是不要执着于把对方想隐藏的身份刨出来了,免得伤人自尊。
宋蹊桃和姜乐一起看考场座位,两人分隔两层。
7号上午考语文,宋蹊桃惊异地发现一件事,孟斯呈的考位在他右后方,间隔三米。
下午考数学前,姜乐特意端详宋蹊桃姣好的容貌:“我先记住你现在水灵灵的样子。”
进去接受数学摧残吧。
宋蹊桃正好同孟斯呈一起上楼,一起进教室,全程跟“数学满分”贴着走,间隔不足一米,狠狠吸了几口气。
按照姜乐的说法,吸一点好运。
再吸一点,吸狠点。
把随身物品放在教室外面时,孟斯呈忽然问:“紧张?”
宋蹊桃:“没有。”
孟斯呈:“突然想不起来哪个公式?”
宋蹊桃:“没有。”你要这么突然地问,那不止一个公式。
孟斯呈:“进去吧。”
宋蹊桃低眉顺眼走进去,张开手接受检查时突然想,他什么时候跟孟斯呈这么熟了?
是上次试听讲题的情分吗?
孟斯呈人还怪好的,还会关心一面之缘的同学。
三点整,宋蹊桃受难开始。
数学卷子发下来时,孟斯呈并不急着做,浏览了一遍题目,心里就大约能摸准宋蹊桃的分数了。
眸光一抬,看见宋蹊桃挠着脸蛋,这个小动作表明他被难住了。
??
第二题就开始不会了?
孟斯呈低头看了一眼题目,向量计算,同题型讲过许多次。
没办法,这一生也没有办法。
孟斯呈呼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这次帮不了宋蹊桃一点。
叮铃铃——
考试结束,宋蹊桃停止作答,等老师清点好试卷放人时,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啊啊啊啊心态崩了怎么第二题就给卡住了,还好后面调整过来了。
他不想听见别人对答案!他不想知道自己错多少!他宋蹊桃!从此跟数学再无瓜葛!
宋蹊桃仿佛忍气吞声跟家暴男度过三个月冷静期,这一刻终于离婚成功,从民政局跑出去时天都是蓝的。
但还是跑得慢了。
一个孟斯呈同班的同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孟斯呈:“老大,选择最后一题选什么?我蒙的c。”
宋蹊桃倏地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孟斯呈看着他兔子一样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道:“B。”
蒙错的同学哀嚎一声:“啊——老大,你怎么也叹气?”
孟斯呈:“没什么。”
3. 第 3 章
宋蹊桃狂奔至楼下,看见姜乐。
姜乐:“数学——”
宋蹊桃:“分手了!不要提!”
考完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讨论数学,叽叽喳喳,宋蹊桃拉着姜乐,蹲在树下,逃避一切声音:“大家怎么都爱复盘。”
姜乐看着蔫巴脱水的桃子,安慰道:“就算一百个人选得跟你不一样,也可能是他们都错了,除非孟斯呈亲口说。”
宋蹊桃:“好险,差点就听见他的答案了,我躲着点他。”
六月九日晚,高考结束。
S市第七中学毕业班中,有2个班级选择在圜鸣酒店举办谢师宴。
一个是重点学霸班,一个是吊车尾的班级,平均分差了两百,品味倒是一样。
年级张主任应邀而来,当然是应重点班的邀,不过另一个班级也在,少不得要端水,两边都说几句话。
“怎么选的圜鸣?今晚好像有10个班级都选的缘福酒楼。”
圜鸣档次虽高,但距离有点远,距离学校最近的缘福酒楼,才是毕业班的首选。
(1)班班长回答:“孟斯呈建议的,而且姚照有折扣卡。”
“这样。”张主任随口一问,既然是孟斯呈建议的,这个酒楼必然有他的独特之处。
吃完宴席,张主任用在毕业生面前最后的威严嘱咐道:“回家的报备行程,留宿的至少两人一间,男女分开,互相照应,班长做好统计。”
宋蹊桃从洗手间出来,班长塞给他一张房卡:“你跟姜乐一间。”
今日终于解放,姜乐总是糊着一层的眼镜都擦亮了:“桃子,快快快,我们去隔壁看热闹,肯定好多人要给孟斯呈告白。”
诸位老师一走,便是告白高峰期,平日里暗恋的明恋的都蠢蠢欲动。
宋蹊桃淡淡道:“哦。”
姜乐胳膊肘八卦地捅一捅他:“你到底在卫生间呆那么久干嘛,刚才也有好几个女生问我你去哪儿了。”
宋蹊桃在卫生间给学霸发信息,学霸年段前五十,大概就是(1)班的人,他想当面感谢他。他等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回信。
好吧,可能对方真的不想暴露身份。
宋蹊桃只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和感激。
姜乐:“李静刚才找你了。”
宋蹊桃一脸懵:“李静是谁?”
姜乐:“你不认识?!根据我的情报,她给你写过情书,就夹在你那本常用的数学总复习里面!”
宋蹊桃:“没啊,我没收到。”
情书为什么要夹在数学书里?学数学的人都要死了哪有心情谈恋爱?
他那本数学总复习被拿来拿去,估计某天去茶水间的路上丢了吧。
没看见也好,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宋蹊桃被姜乐拉着去(1)班的宴会厅,他站在门口,隔着好几桌,看见孟斯呈面无表情靠坐椅背。
姚照像个挡酒的小弟一样,来一个说一句:“他喝醉了,自闭中,告白的明天再来。”
明天?哪有明天,明天大家就各走各的,孟斯呈这样的人除非能跟他考上同一所top,以后都没有交集了。
喝醉的孟斯呈与平时无异,但开了免打扰模式,不再收听外界消息。
宋蹊桃看着姚照熟练配合的样子,有个预感,孟斯呈是故意喝醉的,因为不想理会接下来的交际,但又要保持表面的同学情分。
周围的噪声好像把孟斯呈吵到极限了,皱着眉站起来,拿上房卡,回了自己房间。
他本身一点喝醉的样子也没有,怪不得姚照要负责解说。
宋蹊桃目送孟斯呈离开:“喝醉是这样的吗?”
姚照看了一眼宋蹊桃,两人算是认识,实话实说:“他懒得理人的时候就这样,也算尿遁的一种吧。”
谁懂,宴席刚开场,给老师敬酒时,大家还在喝乖乖牌果汁,孟斯呈就换上了一杯酒,敬完就说自己醉了,然后全程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明牌酒遁。
看似对老师十分尊重,实则也对老师十分尊重。
他要是没喝醉,可以预见晚上身边得多热闹,光张主任就要关心他的分数一百八十遍。
姚照也不懂孟斯呈到底醉没醉,但是人家人设立得很稳,也从来没崩过。
想了想,姚照替孟斯呈解释一句:“他也不是针对同学,他家里那情况,从小就讨厌应酬。”
“开黑开黑!来我房间!”
一个眼镜同学叫嚷着,估计他游戏打得很好,一众男同学簇拥而上,拥挤着进电梯,喊着“我!”“算我一个!”
姜乐也又菜又爱玩,挤了进去。
宋蹊桃被裹挟进了电梯,不妨被挤掉了手里的房卡,等人都出去时,他最后一个,弯腰捡起房卡,看了一眼房间号,788。
他刷开788的门,里面却亮着灯。
姜乐不是去隔壁开黑了吗?谁在他房间?
忽地,鼻尖嗅到极轻的酒气,已经被浴室的热水冲淡,被沐浴露的果香压了下来。
宋蹊桃一转身,看见孟斯呈从浴室出来,下半身围着浴巾。
他肩膀、背上、小腹处都覆着一层薄薄的属于青年的肌肉,身上的气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有种冷静的自持感。
宋蹊桃是美术生,画过男性luo体,他画过的,都比不上眼前的。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房卡,788,把孟斯呈插在卡槽里的拔|出来,也是788。没人走错房间,但有人拿错房卡。
卡一拔,房间在几秒后暗了下来。
宋蹊桃急忙又把卡插回去,灯亮了。
“对不起。”他有些抱歉,孟斯呈开着免打扰呢,自己有点打扰了。
“你来了。”孟斯呈表情没有不快,静静地盯着宋蹊桃一会儿,“豆浆呢?”
宋蹊桃:“什么?”
孟斯呈:“你不是要问我数学题吗?”
宋蹊桃明白了,孟斯呈真的喝醉了,不是装的,谁高考后还要问问题啊!
“不问了。”
孟斯呈一开口,宋蹊桃感觉空气中都是漂浮的数学符号了,好晕,他转身欲走。
“不行。”孟斯呈推上门,清冷的俊容说一不二。
宋蹊桃试图讲理:“考完了。”
孟斯呈目光晃荡一圈,拿起桌上的《防诈手册》,“过来。”
宋蹊桃倒要看看孟斯呈对着一张警方出品的防诈册子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孟斯呈不需要看题,题目就刻在他脑子里。
宋蹊桃不合时宜想起自己的初中老师,对方教龄二十年,每次开口就是“闭着眼睛我都知道这道题在第几页,上周就写在黑板这个地方,你们一半人还错!”
很不幸,宋蹊桃每次都在那“一半人”里。
一晃神的功夫,孟斯呈竟然已经讲完了一道题。
孟斯呈语调没有起伏,“第二题向量你就不会了?练习了很多遍……”
这题隐隐约约刚做过,宋蹊桃用不聪明的脑子反应了一下。
孟斯呈有病吧!前天刚考的数学卷子他就给背下来了!记性好是这么用的?
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第二题就不会了?眼神这么好,还看见他答题卡了?
“那个、我不对答案,我先走了。”宋蹊桃刚想跑,被抓住手腕,按在了椅子上。
宋蹊桃逃不掉,坐在椅子上,眼神乱飘,想抬头看孟斯呈到底醉了没,一有小动作,一只手掌捏住了他的后颈。
“看题,第二题选什么。”
宋蹊桃看着反诈手册上的“承诺高息都是骗子”,欲哭无泪,“忘、忘记了。”
这辈子没想过会有被人强制对答案的一天。让他回忆答案好歹给个选项啊,凭空怎么生得出来?
后颈上的手掌一收,宋蹊桃瞬间一激灵:“A!”
孟斯呈:“错了。”
宋蹊桃完全没有怀疑醉鬼记错答案,也不敢丝毫怀疑孟斯呈做错了,而是捂住耳朵:“放过我吧,我不要听了!”
孟斯呈拉下他的手:“已知函数f(x)的定义域为R……”
酷刑,当代酷刑。
他看着孟斯呈堪比漫画主角的薄唇,耳边好像有一层真空防护罩,声音进不来,人也逃不掉。
宋蹊桃潜意识里不敢说听不懂,像个好动宝宝,孟斯呈不让离开椅子的范围,他就站在椅子上,离孟斯呈的声带远一点。
孟斯呈伸手扶住了他的大腿,仿佛宋蹊桃真的是个宝宝,需要被扶着才能站稳。
宋蹊桃脑袋快顶到天花板了,被孟斯呈扶住的瞬间腿抖了一下,孟斯呈的声音+数学=宋蹊桃的过敏原,这个公式再次成立,宋蹊桃只觉得自己的大腿出现了过敏反应,并往上下蔓延,呼吸困难。
他的脚趾死死抠住了藤椅,还是打颤,于是长腿一跨,跑到了床上,鸵鸟一样钻进被子里,企图用厚被子阻隔源源不断的高/考答案。
孟斯呈为什么这么执着想教会他啊!
宋蹊桃突然想到每科考试结束,总有很多人围着孟斯呈对答案,孟斯呈只能不厌其烦地回答。
是被问出PTSD了吗?喝醉了还陷在同样的场景里?
学霸也有学霸的烦恼。
宋蹊桃又有点感动,孟斯呈真是一个热爱帮助同学的好人,喝醉了也不忘友爱同学。张主任说要互相照应,纵然宋蹊桃很想逃,但其他人都聚众玩游戏去了,把喝醉的孟斯呈独留房间也不妥。
新闻上经常报道某某人喝醉了被自己的呕吐物呛窒息。
孟斯呈这么聪明的脑袋,一定要一直一直有氧啊。
酒店的被子干净柔软,宋蹊桃听着听着就有点困了,在他想着这么睡着也挺好的时,孟斯呈忽然转变了单方面的输出教学。
“这道题要用到函数对称公式,你写一下。”
宋蹊桃装睡。
孟斯呈把他从被窝里刨了出来,和他面对面,“这张卷子你一定要会做。”
宋蹊桃心想,这都高考后了,会做也没用了,你要是提前两天在我这里背答案,他就是头掉了也得学会。
“大哥,晚了。”
孟斯呈跪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目如深潭:“公式。”
宋蹊桃立刻就一怂,努力从回收站找回清空的记忆,磕磕巴巴背起了公式。
孟斯呈:“记错了。”
宋蹊桃小声道:“对不起。”
“没事。”孟斯呈一愣,似乎很好说话,很快进入了下一题。
宋蹊桃软软地示弱:“这道题很恶心,我不想做。”
孟斯呈又一愣,跳过了这一题。
宋蹊桃机灵地说:“孟斯呈,下一题我也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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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斯呈:“不行,这是送分题。”
跳过机会只有两次,宋蹊桃用光了,被困在床上对答案,屁股像长了钉子一样坐不住,老想搞点小动作,“我想喝水。”
孟斯呈退下床沿,给他端了一杯水。
宋蹊桃:“……”还有这种服务?
他小口小口地喝水,完了又说:“我想尿尿。”
他好像听见了孟斯呈的叹息:“去吧。”
宋蹊桃本来想在卫生间呆久一些,但是想到孟斯呈在等他,他就不敢耽误了。
出来后,他就盯着孟斯呈的肩膀瞧,把他当男模,耳朵听的是数学,脑子里分析的是美术线条。
分析完肩膀的肌肉走向,再瞧瞧腹肌的阴影。
他不明白,孟斯呈到底是怎么凭空背诵解题步骤的,脑子里住了两块黑板吧?
讲题声停顿了两秒,孟斯呈把他的脑袋抬起来,“在听吗?”
宋蹊桃:“有!”
孟斯呈:“讲到哪一题了?”
宋蹊桃:“……”
孟斯呈:“第一道大题。”
接着,宋蹊桃就听见自己大题第一题第一步就代错了公式。
啊啊啊啊这个晚上还能不能好了!
还说!还说!
宋蹊桃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中外合作都考不上了。”
孟斯呈表情严肃:“考到三位数,报京市的学校。”
京市作为首都,坐拥top2学校,孟斯呈肯定要去那里的。但是同级别的学校,京市收的分数比其他省份高,对学渣不太友好。
宋蹊桃抿唇,数学不会就是不会,要他怎么办,生出来吗?
宋蹊桃灵光一闪,“你先讲最后一道大题。”
步骤超级长,这种打死不会的题,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听起来也不扎心。
孟斯呈:“好。”
显然,比起讲基础题,还是压轴题更让孟斯呈兴奋,不会半路停下来让宋蹊桃互动。
还挺催眠的。
宋蹊桃的道德渐渐滑坡,脑袋一点,试探性地趴在了孟斯呈肩膀上。
因为孟斯呈不让他靠着床头听课,会睡着,但靠着人孟斯呈好像没意见?
孟斯呈洗完澡只穿了件浴袍,在控制宋蹊桃的过程中领口早就敞开了。
宋蹊桃额头直接贴上了他的颈窝,呼吸喷在锁骨上。这酒店的沐浴露还挺香的,是白桃味。
孟斯呈却突然道:“我有点难受。”
宋蹊桃猝然睁圆眼睛,他一直陪着孟斯呈的原因是孟斯呈喝醉了,不胜酒力的人多是酒精过敏,他担心孟斯呈有其他不良症状。
“哪里难受?”
孟斯呈低头目光定格。
经常画人体的宋蹊桃看着突兀的线条。
“……”
希望下次秒懂是数学。
孟斯呈你赢了。
你不愧是超级无敌No.1,讲压轴题把自己讲兴奋了。
宋蹊桃承认,有时候解出一道难题,是挺爽的,但罪不至此。
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孟斯呈真爱数学,他就是将一辈子都奉献给数学的那种崇高的人!
宋蹊桃肃然起敬。
宋蹊桃连忙抓住孟斯呈的手,把它牵到合适的位置上:“解题暂停,你先处理一下突发情况。”
孟斯呈没说话,他确实是醉了,脑子只能单线程处理宋蹊桃相关事宜,除此之外,都是需要被排除的干扰项。
宋蹊桃如蒙大赦:“那我先回避一下!”
下一刻,孟斯呈把宋蹊桃的手按在了干扰项上:“你来处理。”
宋蹊桃:“……”他甚至不能说孟斯呈耍流氓,因为孟斯呈就是很虔诚地迫切地想要给他讲题,所以才让他排除干扰项。
怎么会有人意志坚定到这样了也要给他讲题啊!
抛开手中的一切,宋蹊桃甚至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不,抛不开。
宋蹊桃一番操作,变成了双重折磨。
本来一听到孟斯呈讲题就大脑空白,现在孟斯呈还用那种犯规的声音讲题……宋蹊桃完全不止大脑空白了,过去的一切、周围的一切,全是空白的。
只有脸颊红艳欲滴,像揉破汁水的蜜桃。
好不容易等孟斯呈睡着,宋蹊桃疲惫地从床上爬下来,一瘸一拐,因为一个姿势维持久了有点腿麻。
他再也不要见到孟斯呈了!
打开门,正好见到姜乐到处寻他。
“桃子,你怎么不在房里,打完游戏回去一看你不在吓死我了!”
宋蹊桃看见亲切的同桌,感觉天塌了:“乐乐,我怕是只能读二本了。”
姜乐:“你蒙题的运气很好,说不定能考一本呢!自信点!你又没对答案!”
宋蹊桃满脸沧桑:“对了。”
姜乐:“啊?”
宋蹊桃:“孟斯呈强制我对答案!”
姜乐:“啊?!”世间还有这种惨绝人寰之事?
宋蹊桃悲愤:“可恶,我不要再见到他了。”
“几点了?”
“凌晨一点。”
宋蹊桃更加生气,四小时!等于两场考试,他从来没有一次性被数学折磨四个小时。
孟斯呈是圣父吧?不收钱还教这么久?!
4. 第 4 章
这一年,孟斯呈是全省唯一一个数学满分。
宋蹊桃数学卡在了97分,险些破百,总分跟孟斯呈差了250。
查到成绩时,宋蹊桃泪流满面,他从孟斯呈房间出来时以为要不及格了。
幸好,依靠学霸教他的大题不会写也能得分的秘诀,力挽狂澜。
宋爸宋妈更是喜出望外,毕竟他们儿子四个月前数学才47分!现在总分加上宋蹊桃优异的美术联考成绩,可以挑一个不错的大学。
宋蹊桃美滋滋的,一家人正要凑在一起研究报志愿时,那个一直灰色的企鹅号突然诈尸,发来八个学校代码。
[考虑。]
宋蹊桃一看,没有京市海市的热门学校,反而是南方的几个双一流院校。
他这个成绩,报首都的学校只能上一本,去其他省份有概率捡漏双一流。
宋蹊桃照抄代码,拿出去给他爸看,“爸爸,不用研究了,看看这个。”
他爸查询了历年分数线,前四所学校都有希望捡漏,后四所学校稳过投档线。
“行啊儿子,你花钱请人填报志愿了?”
据说厉害的机构一次要收几千块,专不专业不知道,贵得很。
宋蹊桃挠了挠后颈:“有个同学帮我参考的。”
宋虢:“那请他来吃饭?”
宋蹊桃:“他说没空,不在海市了。”
可能是去哪里打工挣学费了?宋蹊桃不好追根问底,因为学霸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一直不肯多收费。
宋蹊桃只能道:“以后有我能帮得上的事,尽管开口,不违法我一定赴汤蹈火!”
九月,孟斯呈北上就读top大学数学系,宋蹊桃南下读某省双一流大学美术系。
当真是非常好运,少考一分都上不了。
宋蹊桃上的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师范大学,美中不足的是,宿舍楼的历史也很悠久。
六人间,上下铺。
宋蹊桃一边上课,一边闲暇时开了一个叫“毛桃”的账号发自己练习的画作,逐渐积累起一批粉丝。
有一天,一家出版社向他投来橄榄枝,邀请他和一名很有名气的漫画脚本老师一起合作出漫画。
脚本老师叫做时琉,花名石榴,宋蹊桃看过他操刀的漫画,剧情和分镜都牛逼极了。
宋蹊桃的毛桃账号没有露脸,也没有用心经营,粉丝数只是对方的零头,不知道对方怎么会从茫茫人海里捞到他。
对方真是太有眼光了,宋蹊桃对自己的画技很自信,没想太多,对版权分成也很满意,把合同传给学法的同学看了之后,没问题就乐滋滋签了。
他开始画《表面君臣》。
因为脚本出得很慢,所以宋蹊桃的任务也不紧,上课兼职两不误。
一晃三年,《表面君臣》才出了上册中册,正在连载下册。
强大的权谋剧情和锋利色绝的笔触,让这本漫画一炮而红。
宋蹊桃赚到了不菲的版权分成,每天埋头画画,沉迷赚钱。
有一天,他还在桌前赶图,他对床舍友梁易半夜惊醒,卧槽一声。
宋蹊桃:“怎么了?”
梁易心有余悸:“梦见我在高考数学考场,我连sin.cos都看不懂了,穿越回去我这辈子完了!”
宋蹊桃也感慨,真可怕,他已经三年没碰过数学了。
梁易劝他睡觉:“别熬夜了桃子,现在最流行猝死后重生,回到高三你就完蛋了。”
卧槽,梁易是知道怎么吓唬宋蹊桃的。
宋蹊桃一下子觉得心脏脑壳都怦怦跳,连滚带爬上床,闭上眼睛。
眼前却闪过了当年的数学选择题答案。
“……”
虽然题目不记得,但是选项烙在了脑子里。
好像有点重生的优势。
等等,记得本身好像比忘记更可怕。
宋蹊桃捂住脸,在床上翻滚了下,可惜床太小,给人一种和三年前一样无处可躲的逼仄感。
孟斯呈这个人洗脑的能力太强了。
……
大三快结束的夏天,周六午后,太阳炎热的火舌席卷了南方,宋蹊桃所在的南市持续高温预警。
明明才出厂三年的空调肾虚地运转,每栋楼都嗡嗡嗡地响,忽地,世界安静了一瞬,接着是从各个角落爆发出来的哀嚎。
整个生活区电力故障,恢复时间未知。
宋蹊桃在空调余阴里午睡,盖着春秋薄被,渐渐地被热醒了,汗水从额角滑过白里透红的脸颊,像过水的桃子。
他满头大汗地醒来,一看群通知,一小时前宣布停电。
晚上还要画画,他必须得找个有空调的地方。
宋蹊桃打开订酒店的软件,定位在学校附近的酒店一片灰白。
对手们下手太快,都被订光了。
他推出软件,想切回微信,问问哪个舍友订到了房间,让他过去挤一挤。
一条群消息更快地跳了出来。
[七中校友群]
宋蹊桃那一届在南市上学的人拉了个群,大一刚开学时吃了一顿饭,后来就沉寂了。
姚照:[晚上七点,金府酒楼,我过生日请客,给个面子都来啊,吃吃喝喝还包住哈。]
[生日只想和老乡过,想家,可怜.jpg]
[红包]
姚照,姚照他认识啊,好像是在读国际关系,大四预备出国交流。
姚照高中时就热爱请同学吃饭,宋蹊桃在食堂吃过他的饭,所以才有交集。
宋蹊桃随手一点红包,86.6 ,总金额才两百,他是今天的运气王。
平时这大热天,宋蹊桃懒得出门,不过今天是非出门不可,他马上在群里应声。
[生日快乐,我来了!]
姚照这么容易想家,大四出国也太不容易了。
宋蹊桃路上顺手买了个耳机当礼物,抵达酒楼时正好才五点,还没开席。
他坐在酒楼底层大厅,先点了一杯蜜桃双皮奶,吹着舒适的空调,从背包里拿出平板,低头画画。
六月正是桃子上市的时节,宋蹊桃画一步,吃一块新鲜的桃子果肉,勾了两小时线,他舔了舔嘴角,正好,收拾一下吃席,吃点咸的。
姚照和另外三个高中同学进来,和服务台报了名字,“可以上菜了。”
因为是临时的邀约,来的人并不多,姚照道:“晚上要住宿的过来订房吧。”
两个同学说明天学校有事,吃完就回校,酒店住宿虽然美滋滋,但是一觉醒来就得在大太阳底下赶回学校,不如晚上趁凉快直接回去。
“我!”宋蹊桃看了一眼群聊,学校还是没电,到市区了他也懒得回去了,他掏出身份证,姚照开了三个单人间。
一行人上楼去包间吃饭,几个人都是外向的逗逼,跟宋蹊桃请教如何保持青葱年少的秘诀。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有些人刚大三,天天熬夜打游戏,已然有些风霜。
宋蹊桃一本正经:“不打游戏。”因为他不会打。
他把包装好的礼物送给姚照,衷心道:“祝你生日快乐。”
姚照欣然收下:“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我看看。”
他低头看见礼物外包装上的简笔画,是他的漫画形象,很传神,一看就是他:“我喜欢。”
他们一坐下,服务员便开始上菜,几分钟后,便齐了。
“菜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姚照,还有没有其他人?”有人问。
姚照模棱两可“嗯”了一声,道:“大家都饿了,先吃。”
宋蹊桃眼睛盯着一盘炸五花肉,听到可以吃了,戴好手套,五花肉大块扎实,干吃略腻,包一片生菜叶,再裹一点酱料,卷成半个拳头大的蔬菜卷。
他满足地大口咬住,他喜欢炸五花,但学校附近的外卖都是炸鸡,肉质风味不同。
这时,包厢门被敲了两下,迟到的人推开木门。
“抱歉,迟到了。”
宋蹊桃脑子里全是嘴里嘎吱嘎吱咬五花肉和生菜的声音,全身心都很投入,只觉得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包厢是十人桌,坐了6个人,每个人中间都有空位。
来人径直落座姚照和宋蹊桃之间,高大的身形显得空间狭小,其他几人连忙挪椅子腾位置。
宋蹊桃咽下一口肉,笑眯眯扭过头,对上了孟斯呈那张愈发清俊的脸庞。
嗯?
孟斯呈不是在京市吗?在北边啊!他跟姚照关系这么好么?特意跑来南边给他过生日?
上次在酒店的事……孟斯呈酒醒后还记得吗?
应该断片了吧?
宋蹊桃脊背都僵直了,不敢跟孟斯呈对视。
姚照站起来,拍拍孟斯呈的肩膀:“大家都好久没见了,今儿也是巧了,孟斯呈来我们市参加竞赛,结果出来了吗?是不是第一名?”
“竞赛?是不是数学能力挑战赛。”同为数学专业的林飞琉感叹,“全国前一百名进入决赛,我没进。”
在场的黄浩是学计算机的,对这个比赛有点耳闻,“正常,毕竟不是单纯比数学,重点是比数学与算法。”
不是个国家级的比赛,但是有大厂在背后支持,网罗人才,前几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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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大厂研发岗直通车。
别人可能是为了直通车来比赛,孟斯呈居然也愿意千里迢迢南下参加一个商业赛事的决赛?
姚照狐疑地看着孟斯呈,他是中午才知道孟斯呈过来,得知孟斯呈要过夜一晚,才提议一起吃饭。
他以为孟斯呈不喜人多,没敢叫其他人,孟斯呈却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提出可以约上七中的同学。
姚照很感动。
孟斯呈言简意赅地解释:“最近对算法有点兴趣。”
宋蹊桃一愣,原来是来考试的。
黄浩:“累吧?我听说要考六个小时。”
宋蹊桃想象一下就觉得孟斯呈越来越可怕了。
六个小时,比四个小时还多两小时。
林飞琉仿佛重回高三,看见孟斯呈就忍不住请教:“初赛最后一道你怎么设计的?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孟斯呈想了一下,简单说了思路。
理工男聚会是这样的吗?
宋蹊桃叹为观止。
他原谅孟斯呈酒后强制他对答案了,原来记答案是孟斯呈的日常。
宋蹊桃咬着脆脆的五花肉,像蹭饭的家属,两耳不闻赛事,一心只吃五花。
幸好,姚照也听不下去了,吩咐前台把他的蛋糕送上来。
姚照的生日蛋糕竟然是大寿桃的造型,白里透红,圆润憨态,桃尖儿惟妙惟肖,愈是简单造型,愈考验刮奶油的技术。
姚照嘶一声:“我妈给我订的蛋糕真是经典不过时。”
“谁给我拍照许愿的照片。”
林飞琉和黄浩蠢蠢欲动:“我来!”
姚照指了指宋蹊桃:“不要直男拍照技术,桃子,你来,构图好一点。”
宋蹊桃没学过拍照,不过构图略懂,给姚照拍了一张他和大寿桃的氛围感照片。
仪式走完,姚照沿着寿桃的中线切蛋糕,蛋糕胚里堆满了脆啵啵、珍珠、提子、芒果块,随着切开的缝隙爆了出来。
宋蹊桃抿唇等待分配蛋糕,他超喜欢这个甜品搭配,再来一杯冰奶茶更好。
姚照分了蛋糕:“大家喝酒吗,我在这边存了一瓶酒,今天喝完它。”
孟斯呈正想提议换成冰奶茶,姚照对他道:“你不用喝,你喝果汁。”
宋蹊桃也想喝果汁,但他酒量不差,如果一口不喝就太不给寿星面子了,姚照完全是处于好意分享藏酒,怎么也得陪一杯。
“我也倒点酒。”
大家干了一杯,姚照开口问:“大三了,大家有什么规划?要留在南城还是回海城?”
宋蹊桃眼观鼻,鼻观心,不第一个发言,察觉到孟斯呈看了他一眼。
黄浩首先开口,暗暗炫耀有女朋友:“我女朋友是本地人,我留下来找工作。”
林飞琉道:“估计能保本校研。”
还有一个宋蹊桃不认识的校友道:“看哪家公司要我了,我去哪个城市都成。”
工作地点确定,脱离学生身份后,天南地北,友情基本走散了。
姚照哀声:“不是吧?没有一个确定回海城吗?孟斯呈,你总要回去继承家业吧?”
孟斯呈“嗯”了一声,余光看着宋蹊桃,“或许。”
姚照又问宋蹊桃:“你呢?你肯定回去吧?你跟我一样恋家。”
宋蹊桃在海市有父母有妹妹,当然要回去,但他莫名紧张,生怕哪里跟孟斯呈重合了,让孟斯呈想起一些“双手重合”的画面:“我……挺喜欢这里的气候。”
说完,他脸颊都烫熟了。
天知道,他真的很讨厌空气又热又黏的南方夏天。
孟斯呈若有所思地垂眸。
黄浩炫完恋情,发现没人发表羡慕,“你们都不考虑对象的因素吗?”
林飞琉怒道:“再炫耀一次我去当三。”
黄浩:“哈哈哈我就问问,拜托,你们一个个都长得比我帅咋还单身,不合理啊,孟斯呈,你尤其不合理。”
姚照转了转狐狸眼:“孟斯呈,我怀疑你有喜欢的人。”
孟斯呈:“……”
姚照:“草,你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姚照:“你真的有!”
孟斯呈:“没有。”
姚照:“还骗兄弟呢,大学不谈什么时候谈,要不是我要出国了不想异地恋,我早就谈上了。”
孟斯呈:“再过两年吧。”
姚照凑过去低声揶揄:“再过两年,数字还挺精确的,是不是有啥终生计划?”
孟斯呈否认:“没有,二十岁还不能决定以后的人生怎么过。”
他不能,他也不能。
5. 第 5 章
“别小瞧二十岁,二十岁正是最自由的年纪,不考虑后果谈个恋爱,也不用在乎能不能结婚……”姚照说着说着,想起孟斯呈的家庭,不妥,豪门说来也没有那么自由,尤其是有一对神经病爹妈时。
当初报志愿时,孟斯呈没有报京大的管理学院,而是去读数学系,父母就大闹了一场。
没有实权的父母闹就闹了,不能把孟斯呈如何,没惊动上头的老爷子就好。
自身羽翼未丰,按照孟斯呈的性格,的确无法从容地投入感情当中。
姚照叹气:“那你等到三十吧。”希望你的意中人没当妈。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桃子,我上个月好像在悦府看见你和一个美女逛街。”
“虽然你们都戴着口罩,但是你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宋蹊桃上个月和时琉在悦府商城签售,因为还是在校生,所以他俩都是蒙面出席的。
出版社搞宣传时说《表面君臣》中册预售过五十万册就让时琉女装签售。
读者很给力,时琉只能赶鸭子上架。
宋蹊桃没打算详说自己的兼职,便含糊道:“嗯……逛了。”
姚照:“美女身份很神秘?电影学院的?要出道了?不方便说?”
宋蹊桃不高明地岔开话题:“嘿,你这酒好像挺好喝的,再给我一杯。”
姚照生怕一瓶酒都喝不完,赶紧给他倒,瓶口半路被一个玻璃杯截住。
孟斯呈:“我尝尝。”
姚照一句“想酒遁了是吧”没说完,孟斯呈便碰了一下他的酒杯:“敬寿星一杯。”
“今日用脑过度,有些头疼,我先去休息了。”
姚照:“行,你睡觉,我们还要唱歌呢,你估计也呆不下去。”
包间除了吃饭,还带一个KTV小包。
宋蹊桃在包厢四壁搜寻一圈才发现还有一道隐形门,里面估计能唱歌。
他不要唱歌!
宋蹊桃五音不全,最怕别人喊他唱歌,当即就想开溜,但是蹭完饭就溜太不给面子,如果他能像孟斯呈一样勇敢就好了。
眼见孟斯呈已经出去了,宋蹊桃连忙站起来,道:“我送一送他吧,怕他走错房间。”
姚照丝毫不担心孟斯呈喝醉会走错房间,这厮喝醉比清醒时更清醒,完全只做自己不近人情。
但宋蹊桃既然提出来了,他也没有道理不关心兄弟:“保持距离,用眼睛看就行。”
宋蹊桃:“好的好的。”
他跟出去,上了客房区,看见孟斯呈在走廊凸出的平台吹风,遂隔着五米用眼睛看。
醉酒很容易发生坠楼意外啊,要是孟斯呈爬栏杆,他得冲过去救人。
二十分钟后,宋蹊桃觉得有点热,想回房洗澡,学校的浴室太烂了,他带了衣服过来,准备舒舒服服洗个澡。
可是孟斯呈还在那里发呆,宋蹊桃犹豫了一下,唤道:“孟斯呈,你……”
他一出声,孟斯呈便转过身来。
宋蹊桃终于面对面地把人家的脸认真看了一遍。
时隔三年,少年变成青年,眼眸深邃,鼻梁挺直,肩背变得更加挺阔,嘴唇也抿得平直。
宋蹊桃相信孟斯呈一定是刚从竞赛的领奖台下来,因为对方此时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西裤,很适合领奖。
孟斯呈:“哪题不会?”
宋蹊桃顿时头皮发麻。
不要啊。
孟斯呈的语气很温和很有耐心,甚至比刚才在包厢里的每一句话都动听,但是……
宋蹊桃心里只有两个字,快逃!
跑慢了要被抓去学数学的。
有的人数学不好就算了,体育也不好。
下一秒,宋蹊桃被攥住手腕。
孟斯呈的房间居然就在身后,难怪人家站在这里吹风!
亏他还怕他爬栏杆在这里守了这么久。宋蹊桃挣脱自己的手腕。
两人一拉扯,经过的客房部员工立刻看了过来。
孟斯呈表情镇定,但是宋蹊桃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心虚,不由大声澄清:“刚才你说数学竞赛最后一题怎么做的?我没听明白。”
他说完,客服部眼里的征询八卦之光,一下子变成敬畏。
宋蹊桃站得笔直,宛若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好学生。
孟斯呈:“进去说。”
滴滴,房门被刷开,宋蹊桃就被请进了房间。
亮灯与关门同时,宋蹊桃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了预感。
“林飞琉好像对竞赛很感兴趣,我去喊他来听。”宋蹊桃预备夺门而出。
孟斯呈漆黑的眼眸里流露一丝迷茫,林飞琉是谁?
宋蹊桃试图浑水摸鱼:“那我是谁你记得吗?我是姚照啊,外面的人还等我过生日呢。”
孟斯呈:“宋蹊桃。”
宋蹊桃知道今晚怎么也逃不过数学题了,孟斯呈大概是那种醉了需要被倾听的人,不是他万一跑出去逮着保洁讲题,保洁多无助:“那我先洗个澡再听,我好热。”
他现在就像身处停电的宿舍一样,胸腔热烘烘的。
孟斯呈看着他,判断他似乎真的需要洗澡,而不是偷溜,帮他推开了浴室门。
宋蹊桃闪身进去,打开淋浴,足足洗了二十分钟,桃子罐头都能炊熟了,他披上浴袍,滴着水出去。
孟斯呈端坐在椅子上,盯着一张蓝色的手册,目光专注。
宋蹊桃:“……”怎么哪哪酒店都有防诈手册。
酒店有两把椅子,宋蹊桃小心地把屁股挨上去,一离开凉水,又觉得有点热:“我……”
渴字还没说出来,孟斯呈就倒了一杯水给他。
宋蹊桃一下子没话了,孟斯呈只是好心想教他数学,他要是当老师,绝对是最尽职尽责的一批,停电也要打手电筒改作业的那种。
他咽了下口水:“可以直接睡觉吗?”
孟斯呈居然还看了一眼时间:“太早。”
宋蹊桃单手撑着额头,尽力平缓地呼吸着,感觉自己发烧了。
耳旁,是孟斯呈沉着镇静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已经跟宋蹊桃不在一个国界了。
经过三年遗忘,宋蹊桃的数学水平回归小学。
他悄悄捂着耳朵,时不时点点头。
孟斯呈想必对当年高考满分很骄傲,这么多年了,喝醉了还记得题目。
“嗯,明白。”
“醍醐灌顶。”
“这样啊。”
过了三年,宋蹊桃的敷衍技术也有所长进。
孟斯呈:“复述一遍我刚才说的公式。”
宋蹊桃:“……”
孟斯呈又念了一遍。
如果是高三的宋蹊桃,孟斯呈念两遍他肯定想起来了。
但他现在是大三的桃,数学太烂了,烂到核了。
宋蹊桃乌黑的眼珠看着孟斯呈,睫毛尖儿都飘着无辜,可怜,无助。
孟斯呈掐了一下他的脸蛋,“我脸上有题?”
宋蹊桃:“一个符号都想不起来了。”
孟斯呈倏地皱眉,好像遇到了特别棘手的事情,教学计划被全面打乱,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不要急,我们重新开始背公式。”
宋蹊桃:“……”
孟斯呈沉默的一分钟里,宋蹊桃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学数学对他来说是噩梦,对孟斯呈来说,要教会一个笨蛋恐怕也是他的噩梦,只是孟斯呈喝醉了,没办法从噩梦里解脱。
如果在座的是一个清北同学,三两句跟孟斯呈对上数学密码,说不定孟斯呈就能安心睡觉了。
他痛不欲生揉了揉脸,东张西望,瞅着有什么能转移孟斯呈注意力的办法。
等一下?那里???
靠,又秒懂了,而且不是数学。
宋蹊桃睁大眼睛,不是吧,孟斯呈怎么比上次还夸张?
他这才察觉,其实孟斯呈的呼吸也很重,只是他太关注自身忽略了孟斯呈。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起,是姚照的微信来电。
宋蹊桃接起来,便听见姚照骂骂咧咧的声音,大意是服务员把酒送错了,他们都喝了别人的加料的酒,如果身体难受就多喝水,不行就去医院。
他刚放下手机,孟斯呈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姚照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显然第二遍他的火气更大,宋蹊桃听见一向文明的他连骂了三句娘。
孟斯呈静静地听完,道:“我没事。”
他好像真的没事人一样,只有宋蹊桃怀疑,孟斯呈其实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孟斯呈住的房间是有冰箱的,宋蹊桃连忙去拿了一瓶冰汽水:“快,多喝水。”
宋蹊桃以为自己要劝,孟斯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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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停下讲题,没想到自己给他东西吃,孟斯呈就自动停下了。
让他喝水就喝水,居然很乖。
宋蹊桃给自己和孟斯呈疯狂灌水,成功让两人都有了尿意。
然后,两个人都尿不出来。
宋蹊桃疯狂搜索办法,网上医生说如果能够抵抗尿意,让那啥虚弱后再尿比较健康。
那就先解决一下呗。
然而,孟斯呈傻站着,完全不会解决问题,宋蹊桃第一次觉得他智商低。
他把孟斯呈的手按他自己那里:“你动啊。”
孟斯呈一动不动,只会拿眼睛瞧他。
看我有什么用。
你是什么大少爷吗凭什么每次都要他帮忙?
宋蹊桃被看得心软,一心把孟斯呈当病友,突破廉耻,把手伸了过去,教他:“这样。”
孟斯呈举一反三,也把手探了过来。
宋蹊桃感觉自己最脆弱的部分被攻击了,连连后退:“我、我我不用你帮忙。”
孟斯呈投来一眼,宋蹊桃后背一毛。
“你可以先解决你自己的。”宋蹊桃后背抵着白瓷墙,咬着牙建议。
孟斯呈充耳不闻。
宋蹊桃毫无反抗之力,连头颅都失去力气地垂在孟斯呈肩上,绯红的脸颊湿淋淋地贴着火热的肌肤。
他接受了孟斯呈的友好帮助,却用尽手段都没法同等回报孟斯呈。
怎么弄不出来?
宋蹊桃有点汗流浃背了,要不要叫120?叫120的话,孟斯呈的面子往哪搁?
孟斯呈的人生一直风光无限,栽在这种事上,无端多了一个笑柄。
因此,当孟斯呈把他翻过去,面对着墙壁时,宋蹊桃头昏脑胀地没有反抗,他心里咚咚咚地倒数着。
“99、98、97……”
如果他倒数完,孟斯呈还没好,他就打120。
只是借用一下大腿罢了,没什么啊,篮球场上都是男生白|花花的大腿,冲撞、对抗、抢夺,难道都没有互相碰到大腿吗?
他顶多就是比大腿上面一点点。
放松,别紧张,别抖……宋蹊桃颤着腿给自己鼓气。
“……9,8,7,孟斯呈,我数到一,你松开。考试结束……懂吗,时间到了,交卷,再涂答题卡零分。”
宋蹊桃胡言乱语,企图用孟斯呈喝醉之后唯一在意的考卷去恐吓他。
“三、二、一!”
再不松开我就——
急促的口令仿佛冲锋号角,上空徘徊不入的乌云,叩开深闭的院门,下了一场暴雨。
宋蹊桃脸颊骤然一白又一红,咚地把脑袋砸在瓷砖上。
题是做出来了,但这是作弊啊!最后一刻毁掉了两个人的清白!
宋蹊桃捂着屁股,一把推开孟斯呈,满面通红:“啊啊啊我是笨蛋!”
他为什么要在心里叫自己放松!
他怎么能放松!
都怪那个酒,麻痹了他的痛觉,也麻痹了他的神智,不该让孟斯呈蹭的。因为那个酒,他非但没有警醒,身体也比平时软,甚至还有点渴。
孟斯呈:“不笨。”
宋蹊桃:“……”孟斯呈你差点就让120拉走了你知道吗?
他还没忘记这一切发生的目的,吼道:“你去尿尿!”
趁孟斯呈转身的功夫,宋蹊桃收拾了自己的衣服,火烧屁股一样逃走。
他回到自己房间,安详地躺在床上,给自己催眠。
只是进了一点点,大约三分之一,不,四分之一,数学好的同学都知道,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无心之举。
无伤大雅。
他把人推开推得很及时,捍卫了两个人的清白。
虽然还是撕开伞淋了雨,但是谁又能证明那是什么呢?
宋蹊桃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心想,原来只要一点点就这么疼了。
翌日,宋蹊桃才想起什么,磨磨蹭蹭上网查询善后事宜。
“要清理出来?”他挠了挠脸蛋,去浴室补救。
不过,补救得太晚了,宋蹊桃已经找不到相关证据了。
他舒展眉头,什么也没留下嘛。
只是几息之间的撑开,没有对那里造成摩擦伤害,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
他再也不想见到孟斯呈了!
6. 第 6 章
发生了下药乌龙事件,翌日一早,大家出了房间,在早餐厅相逢都有些尴尬。
宋蹊桃偷偷观察,发现大家面上都是一派云淡风轻,尤其是孟斯呈,更是一脸冷淡,显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他假装盯着鞋面,高兴地踮了踮脚,甚至想吹个口哨。
姚照一边啃玉米一边吐槽道:“吃饭睡觉都免单了,但老子的面子也没了。”
宋蹊桃睡了一觉,一回生二回熟,情绪恢复得很快,他安慰姚照道:“想开点,也算是一个记忆深刻的生日了,我们谁都不会忘记了。”
姚照一想也是,就是个小插曲,0个人因此受到伤害,多撸了一把而已。
“咱说好啊,以后谁都不许提,谁提谁小狗。”
宋蹊桃求之不得:“我肯定不当小狗。”
其余人纷纷附和,孟斯呈不吭声。
姚照瞅了一眼他,还是喝醉的人最淡定啊,昨晚打电话给他时就跟没事人一样。
孟斯呈突然看了一眼宋蹊桃。
宋蹊桃脊背立刻僵直了,蹦了起来,故意灵活地穿梭在自助早餐的吧台之间,身姿轻盈,假装自己还是个完整的没有被虫子咬过的桃子。
孟斯呈看着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宋蹊桃,按了按额角。
宋蹊桃没什么特殊反应。
那些混乱的,果然是梦境吗?
是吗?
宋蹊桃报复酒店的失误,狂吃了一顿早餐,咸的甜的炸的烤的,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胃口是很好很好的。
跟网络上那些事后反应完全不同嗷,全身上下没有孟斯呈留下的任何痕迹,包括知识也没有通过性传播。
“吃饱了。”宋蹊桃打了个嗝儿,迅速告辞,“待会儿就热了,我先撤。”
林飞琉:“那我也走了,桃子,一起拼车。”
两人站在门口研究了一下设置路线的中间站,不一会儿就上车走了。
姚照在酒店停车场有车,对孟斯呈道:“要去机场吗?我送你。”
孟斯呈:“不用了,我叫好了车。我好像把手表落在房间了,我回去找一下。”
“行,我马上就要出国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姚照看着走向电梯间的孟斯呈,终于忍不住问了盘旋心中已久的疑问:“你到底来南城干嘛?”
别人可能觉得孟斯呈做为数学狂人,到处打比赛很正常,但是姚照跟他高中三年,最明白孟斯呈不喜欢到处参赛,高中奥林匹克竞赛还是老师要求去的。
孟斯呈:“参赛。”
姚照假笑:“OK,不说实话就当给我过生日了。”
十分钟后,孟斯呈返回前台,“我的腕表丢了,请把昨晚2207号房前的走廊监控调出来,我想确定进门前是否戴在手上。”
两位前台目光对视了一下,道:“先生,您可以看监控,但不能摄像或者拷贝。更高权限我们需要向上申请。”
孟斯呈很好说话:“可以。”
他对自己喝酒的时间有印象,八点半整。
8:32,他出现在走廊尽头,宋蹊桃也出现了。
8:50,他和宋蹊桃一起进房。
孟斯呈看见自己抓宋蹊桃的手腕,他的“腕表”果然在手里。
9:40,姚照打来电话告诉他酒里有药。
10:30,宋蹊桃匆匆离开。
此后,智能门锁显示无人进出。
孟斯呈拧着眉,依稀记得自己强行给宋蹊桃讲题。
他酒后有强大的自控能力,这也是他“一杯倒”却敢喝酒的原因。清醒时的孟斯呈谁都给一点面子,喝醉后的孟斯呈谁的面子也不给。
在过去的家族聚会时,他常常以此早退,像一把获得宁静的钥匙。
姚照告诉他,自己接电话时,语气如常,说“没事”。
姚照说十点半的时候他最难受,说明此时,药物在体内浓度达到最高。
宋蹊桃也是在这个时间匆匆离开,或许那时两人都有了反应。
孟斯呈使劲回想,想记起现实的细节。
想不起来,只有梦里更夸张的画面,虽夸张,但看不清表情,模糊的,虚幻的。
刨去讲题,他们应该没做什么,拉着宋蹊桃讲题已经超乎他的控制了。
但他肯定也冒犯到宋蹊桃了。
他不愿意这么早的,他此番前来只是想知道宋蹊桃就业去向。
要在一块,异地够久了。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孟斯呈走出监控室。
“哥。”
电话那头,孟掣褚的声线比孟斯呈要厚重沉稳:“你去南城了?马上回京市。”
孟斯呈被父母逼着去集团实习时,跟他堂哥孟掣褚井水不犯河水,偌大的集团,一人负责一部分,根本不用打交道。
转折出现在两年前,孟掣褚被他爹孟右栋发现喜欢一个男人,居然还是真爱,孟掣褚直接承认,并拒绝联姻。
本来此事并不声张,不知怎么的,让孟斯呈的母亲发现了,直接闹到老头面前。
老爷子一共两个孙子,一个走歪了,剩下一个便富有竞争力。
孟斯呈直觉是一个机会,便致电堂哥出柜。
两兄弟表面上争锋相对,极尽所能拉拢董事。
为了对付孟斯呈,不致孟掣褚失去总裁权,孟右栋不得不把手中的筹码转移给儿子。
为了让孟掣褚有危机感走回正道,给孟斯呈提供助力,老头提前放权给小孙子,看着这两兄弟斗,威逼他们为了利益放弃感情。
暗潮汹涌之下,却是二人摆脱了掣肘,将权力牢牢收拢翼下。
孟斯呈被召回京市,发生的事情却很无语。
原先指给堂哥的婚事,落到了他头上,对方是某部长的千金,孟斯呈的父亲孟右梁简直乐开了花,催促孟斯呈一定要在晚宴上让千金芳心暗许。
孟斯呈对他爹视若无睹,微仰在宴会厅的角落脸上闭目养神。
他心里在想着,要不要找宋蹊桃聊聊,但是……一旦跟宋蹊桃开了个聊天的口子,他恐怕再也克制不了,想天天都跟他说话,宋蹊桃的微信会被他置顶。
孟掣褚在他身边落座,真诚建议:“你没有喜欢的人,何不试试?”
他们合作里亦有竞争,最后能撕到什么各凭本事。孟斯呈去联姻,前途不可限量。
孟斯呈:“不试。”
孟掣褚:“二叔虽然十几年来吃喝玩乐,但野心不小。”
只是能力配不上野心,不甘不愿,如今出了个孟斯呈,可不是二叔的救命稻草?
孟斯呈:“我知道。”
宴会结束后,孟斯呈及其父母一台车。
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这么多年终于有共同语言,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
“李小姐肯定看上咱斯呈了。”
“呵呵,以后大哥见了咱也得客客气气。”
“一想到孟掣褚玩男人被爆出时我大哥的表情,哈哈哈哈苍天有眼!老天爷也看不惯这对父子独揽大权!”
一直不说话的孟斯呈,冷冷道:“歇着吧。”
孟右梁:“你说什么?”
孟斯呈:“我不可能联姻。”
孟右梁似乎不信世上有人能挡住诱惑,“为什么?”
他毫无逻辑地推测:“你学你哥玩男人?”
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孟斯呈也懒得违心反驳。
车里骤然的安静让本是开玩笑的孟父一下子暴怒,“你给我下车!”
车辆猛地刹停,孟斯呈一刻也不想多待,推门下车。
当儿子身量颀长地站在车外时,孟右梁才发现,孟斯呈早已不是孱弱的少年,他的拳头可以打死中年人,营业的亲情早就掀不起一丝波动,他早就超出了他的掌控,比如当初选专业时。
前后前后后打了鸡血一样的孟右梁怒不可遏。
他畏惧于这样健全高大的儿子,他不想要这样的儿子。
“好!好!”
孟父一贯风流的脸上露出狠劲:“孟斯呈!这个婚你不结也得结!我打断你的腿,也要绑着你去!”
眼见孟斯呈头也不回地顺着路边走,孟父一脚油门,在妻子苏萍的尖叫声中,径直撞向孟斯呈!
他要给孟斯呈一个教训!
“疯了你——”
孟斯呈脑袋中最后的画面,是刺眼的光和狰狞的脸。
*
特护病房。
孟掣褚:“医生说你伤到了脑子,你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记得你就眨眨眼。”
孟斯呈戴着氧气罩,望了他一眼,淡淡地把目光移开。
孟掣褚脸色一沉,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他这堂弟八成是不记得了。
因为不记得,防备着所有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说服他。
三天后,孟掣褚咬着牙阐述自己的真爱,他们的计划,目前的进度。
孟斯呈靠着床头,后脑缠着纱布,失血让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泛不起任何温度。
“我又没有真爱,为何要与你合作?”
他才二十岁,他不像孟掣褚这么急,再过几年,爷爷还有精力管他?
“……”没有软肋的人说话就是嚣张。孟掣褚死死盯着孟斯呈,这人究竟是没有软肋,还是藏得滴水不漏?
说实话,这两年他也查了,孟斯呈的感情就是一片空白,孟掣褚想不到任何漏网之鱼。
据说在车祸后,他婶婶苏萍打120,而他叔丧心病狂到用昏迷的孟斯呈的手指解锁手机,翻了个遍找儿子的“情人”。
结果是没找到。
如果孟斯呈真有爱人,保密工作堪比特|务了。
孟斯呈:“让我相信你也可以。”
孟掣褚:“哦?”
孟斯呈:“把肇事者送进牢里。”
孟掣褚抱起手臂,打量着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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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子虽然不喜欢二儿子的智商,但到底是亲儿子,这种“家庭内部事务”哪有动用法律的?
孟斯呈让他当这个恶人,跟老头起冲突,等于撕破脸面,可真是聪明。
“行,行车记录仪估计没删呢。”
……
宋蹊桃回校时,已经来电了,他在宿舍窝了三天,才让时间抚平脸上的红晕。
忘了,忘得差不多了。
他信心满满,准备出去逛个超市,买一大堆零食犒劳自己。
毕竟忘记一件事,真的很辛苦呢。
他出了学生公寓大门,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时,一辆响着急救铃的救护车呼啸而过。
这条路拐弯处有一家医院,宋蹊桃不是第一次撞见救护车出车,却是第一次觉得这声音有些惊心。
可能是太突然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绿灯亮了,他跑到马路对面扫了一辆自行车,去两公里外的大型超市。
大超市生鲜区的桃子种类比较丰富,不像学校的水果店,什么桃便宜进什么。
宋蹊桃低头挑桃子,他经常被人说皮肤太好,脸蛋掐一下能流一手桃子水,因此他喜欢硬桃,口感要脆,略酸没关系。
他还喜欢毛桃,他的网名就叫“毛桃”。
不过,他跟时琉一起签售一次后,纵然戴着口罩和帽子,也被粉丝用X光扫射他凝脂般的皮肤,哎呀呀地起哄他“没有腿毛叫什么毛桃”,“向工商局举报水蜜桃冒充毛桃”。
都怪签售的时候是夏天,穿了七分裤和短袖,被人知道他没有腿毛了!
宋蹊桃即使戴着口罩都能通过他乌溜溜的眼眸看出他是三好学生式的帅哥,容易激起粉丝的调侃欲。
[《表面君臣》漫画都连载两年了,下一章再不一起睡觉就不礼貌了。]
[毛桃老师什么时候变黄桃,孩子真的想上车。]
宋蹊桃拿了一堆桃子,余光瞥了一眼黄桃,不不不,他没有变成黄桃。
……
对于吃东西,宋蹊桃计算得很准,这一袋东西吃完,他正好放暑假,立刻买机票回家。
他妹妹宋雁李从小崭露学渣本质,被他妈麻溜地打包进舞蹈课外班,发掘她的兴趣,将来可以走艺考。
江梦丽和宋虢是传统的医师组合,怎耐一儿一女都不是学习的料,自己教不行,别人教也不行。
江梦丽问宋蹊桃:“之前,高三给你补习的那个学霸,能不能请来给你妹妹补习?妈妈出钱。”
江梦丽至今对其念念不忘,感激涕零,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人顶一套学区房呢。
宋蹊桃:“我联系他问问。”
他坚信学霸肯定已经在三年内出人头地,不再缺钱,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叙旧理由啊!
如果学霸暑假也有回来的话,他可以请他喝奶茶。
头像仍然是灰色的,宋蹊桃的期望掉了一半,逐字编辑了消息发过去,果然石沉大海。
这个临时Q号大概被弃掉了。
宋蹊桃觉得有些可惜,可能是在可惜账号,他盯着发了一会儿呆,给学霸的Q号充了十年svip。
谁能再说它一文不值,价值是自己给的。
宋蹊桃嘿嘿乐了两声,幸好他自己赚钱了,要是靠父母给的生活费,让他真不敢花在无意义的事上。
如果以后学霸需要用小号,想起它,无论多久,都能收到他今天发出去的同步漫游的消息。
暑假两个月在宋蹊桃画画和送妹妹上课外班中度过。
宋雁李下课必须炸鸡奶茶来一套,不然十分钟的路程都走不动。
烈日毒辣,宋蹊桃怕晒,举着遮阳伞:“你舞蹈老师让你少吃零食,你说七月吃,八月不吃,现在已经八月了。”
十岁的宋雁李哀哀地叫着,若非地板滚烫,能直接跪下来:“哥、哥……”
宋蹊桃一看她毫无自制力的样子就头疼,奶茶是很好喝,但一天一杯真不行,对血糖不好,他换了一个角度劝说:“你没看见新闻上的食物中毒事件吗?夏天食物很容易霉变,吃了上吐下泻。外面的食物不安全,乖,我们回家吃。”
宋雁李飞快钻进炸鸡店,“今天吃炸鸡,这周最后一顿!”
宋蹊桃:“……”这周已经是周六了。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几乎无人出门觅食,只有外卖员来来去去,店员在后厨忙得不可开交。
炸鸡全家桶端上来,宋雁李戴上手套,大快朵颐。
宋蹊桃热得没胃口,从火热的室外进入冷气室内,炸鸡店久不更换的油腥味涌入鼻腔,起初他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喉咙返苦,胃部突然一阵收缩。
好像要吐了!
宋蹊桃赶忙站起来找卫生间,但来不及了,他慌忙抽了几张纸捂住嘴巴。
一时间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幸好他没吃东西,剧烈的干呕只吐出了一点酸水。
宋雁李手里的炸鸡块嘭地掉在桌上。
“哥,你怎么了?你食物中毒了吗!”
7.第 7 章
炸鸡店此时没有客人,老板在后厨炸东西,宋蹊桃在干呕的间隙,见宋雁李没有注意到他根本没吃,脑细胞运转出一个好主意,含糊地说:“走吧,我们走吧。”
宋雁李哪里敢再吃,扶着她哥出门。
外面的热风袭来,宋蹊桃扶着墙蹲下来,又缓了一会儿。
看见宋雁李急得要哭的样子,笑道:“我好了,没事了,以后不吃外面的东西了。”
宋雁李被食物中毒唬住了,接下来都没敢提要吃炸鸡。
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亲哥吐成那样,给幼小的心灵一点点震撼。
宋蹊桃能吃能睡,整个暑假就吐了这一次,他在心里想着,吐得时机真是妙。
暑假结束,宋蹊桃回校上课。
大四的任务就是毕业,宋蹊桃已经没课了。
舍友有的跑招聘,有的忙考试,有的干脆实习去了。
宋蹊桃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在宿舍画画,阴天的时候也去一下图书馆。
晚上十点,在图书馆的舍友回来,看见宋蹊桃正在吃泡面,一盒酸菜牛肉味的泡面,连最后一根一厘米的面段都要从汤里捞出来,垂着眸子认真的样子,好像在用画笔勾勒最细致的线条。
梁易:“你最近胃口挺好啊。”
他回来的时间固定,都是十点,宋蹊桃吃夜宵的时间也很固定,每晚都能看见宋蹊桃在吃不同的东西。
宋蹊桃舔了舔嘴角:“是啊,感觉少吃一口就要晕过去了。”
梁易上下打量宋蹊桃,总觉得他哪里胖了又说不出来,“那你吃饱了吗?我还想跟你拼个奶茶外卖。”
宋蹊桃点头:“还能吃!”
吸完一杯奶茶,宋蹊桃睡觉之前握拳发誓,明天开始少吃一点,一日三餐就是三餐,不能四餐,更不能五餐。
他苦苦坚持了两天,天空一声巨响,三大外卖巨头开始打价格战。
宋蹊桃第一个投降,毫无抵抗之力。
少吃归少吃,不吃白不吃。
资本家做局两个月,宋蹊桃身陷囹圄,看着逐渐圆润的小腹,陷入沉思:“……”
与他一样的梁易伸手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没天理啊,你吃得比我多,我肚子比你大。”
梁易本来就虎背熊腰,比身材纤细的宋蹊桃要容易胖。
宋蹊桃思考:“因为我经常动脑,消耗掉了。”
梁易:“拉倒吧你还动脑,我还天天去图书馆呢。”
宋蹊桃:“那今天开始不吃了吧,我陪你减肥,别耽误了你的择偶期。”
梁易吸了吸肚子,痛定思痛:“减!不能掉进资本的套路,我要恢复我玉树临风的样子。”
两人绝口不提点外卖,中午晚上都一起搭伙去老远的食堂吃饭,宋蹊桃热得脸蛋红彤彤,走路腰也有点酸。
周末晚上,宋蹊桃伏案画画,梁易啪啪打网游。
十点半,宋蹊桃有点饿,悄悄扭头看了一眼梁易,梁易背影坚实,骂人有力,中气十足,看起来一点都不饿。
可是宋蹊桃饿得都没力气拿画笔了,他关闭电脑,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白开水,把肚子填饱,脑子里却闪过了拉丝的牛肉披萨,好想吃,还得配杯奶茶,他想喝去冰的桃桃奶绿双皮奶。
如果是他自己减肥,他就妥协于口腹之欲,但是他不是一个人在减肥。
该是多么坏的坏蛋才会在舍友减肥的时候诱惑他。
梁易跟他不一样,梁易真的很想找女朋友。
宋蹊桃摸了摸一肚子的水,苦大仇深地爬上床。
过了一会儿,梁易也关机上床睡觉了。
宿舍陷入黑暗,宋蹊桃闭着眼睛,翻来覆去,饿得睡不着。
“桃子。”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梁易有气无力地叹息。
“时代的红利我们真的不吃吗?”
宋蹊桃忍着饿,做为一个好舍友,他得在梁易意志薄弱时鼓励他,“我、我……”
梁易:“相关部门约谈外卖平台了,可能明天就没有了。”
这样吗?宋蹊桃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我吃。”
“嘿!”梁易跟他一拍即合,“点个披萨,再点个七块钱两杯的奶茶。”
宋蹊桃愉悦地发着胖。
十月下旬,天气转凉,出门要披一件薄薄外套,宽松的外套正好掩盖了他的肚子,出门还是美术系草。
十一月,宋蹊桃有个表姐结婚,他妈喊他没事就回家参加婚礼。
瞧着学校没事,宋蹊桃跟辅导员打了申请,请假一周。
他没带行李,不用托运,掌上值机后径直往安检口走。
宋蹊桃张开双手,让安检员检查,见对方狐疑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用机器多试探了两次,宋蹊桃尴尬地笑笑:“就是胖了。”
闻言,安检员也有些尴尬:“可以了。”
宋蹊桃第一次感觉自己肚子真有点大了,决定回家只在表姐婚宴上大吃一顿,然后就开始减肥。
……
在海市下飞机,气温明显较南城低了七八度,宋蹊桃穿上厚外套,慢悠悠地回家。
婚礼是晚宴,还能睡两小时。
五点半,宋蹊桃醒来,打开衣柜找一条牛仔裤穿,他在南市习惯穿宽松的运动裤,一回宿舍就换舒适的睡衣睡裤,但宽松的裤子灌风,在海市出门会有点冷。
他上身穿了连帽卫衣,又找到一条裤腿比较窄的牛仔裤,把腿伸进去——
宋蹊桃把腿又缩了回来,糟糕,去年的裤子有点窄了。
宿舍没有全身镜,宋蹊桃一直没有好好阅览自己的身材,在家里的穿衣镜前猛地一看,这也胖得太多了。
宋蹊桃跟表姐差了十岁,有代沟,所以并不是很熟,不需要很早到场,只需按时吃席。
江梦丽跟新娘的妈妈是亲姐妹,从接亲时就一直帮忙,宋蹊桃在婚宴上才看见忙碌的一家人。
他找了宋雁李旁边的位置坐下,倒了一杯葡萄汁,宋雁李就八卦地凑过来:“哥哥,我刚才听见大姨和妈妈说,姐姐怀孕三个月了。我要当姑姑了吗?”
宋蹊桃想了一下称呼,道:“你要当小姨了。”
宋雁李:“我想当姑姑。”
宋雁李因为练习古典舞仪态不错,克制吃零食后,只有脸上有点婴儿肥,整体十分苗条。
她看了一眼三个月不见的哥哥,瞪大了眼睛控诉:“你不让我吃零食,你自己在学校偷吃!”
宋蹊桃顿时脸红,心机地转移话题:“上周单元考试,数学多少分?”
宋雁李:“爸爸说,我比你三年级的时候考得多,爸爸很高兴。”
宋蹊桃:“……”
兄妹俩拌嘴的时候,一桌娘家人陆续坐满,都是宋蹊桃妈妈那边的亲戚,大多经商,坐在一起便高谈阔论,就着桌上的凉菜和瓜子,不知是谁先提到了孟元集团的权力之争。
“孟斯呈把亲爹送去坐牢了。”
“孟斯呈是谁?我只听说过孟掣褚这个继承人?”
“情况可复杂唷,就是这哥俩争,不知怎么回事,争来争去爹坐牢了,判决刚出来,3年。”
“传言是孟斯呈借刀杀人,故意把亲爹犯罪的证据送给孟掣褚,孟掣褚一动手正中下怀。”
车祸是在京市发生的,具体情况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只得出结论:狠角色,据说才二十岁。
宋蹊桃听到孟斯呈的名字便大脑放空。
他们说的孟斯呈,是他认识的那一个吗?
孟斯呈会南下参加数学竞赛,喝醉了也只会教人做数学题……他怎么会是个狠角色?他只是没有包庇他爹犯罪而已。
宋蹊桃撑着下巴出神,但如果孟斯呈不是狠角色,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老虎一样?
“来来来,大家干一杯,蹊桃成年了,学着喝点酒,以后混社会用得上。”
表舅给宋蹊桃杯子里倒酒。
宋蹊桃回神,眼疾手快端起葡萄汁往空杯子里倒满:“二舅,我不会喝酒,我喝果汁。”
自从上次喝酒把自己送进孟斯呈房里,宋蹊桃视世上每一杯酒都有猫腻,坚决不喝。
劝酒是中年人的癖好,表舅道:“大小伙子了,喝点酒怎么了?”
宋雁李大声道:“舅舅,我要我哥陪我喝葡萄汁,你要喝酒找你自己的哥哥喝。”
宋雁李才十岁,再爹味的中年人遇到孩子也得让步,免得在宴席上闹,小孩子闹起来可不讲道理。
“老宋家的孩子就是乖,哈哈。”
宋蹊桃和妹妹碰了一下杯子:“明天带你吃炸鸡。”
宋雁李骄傲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吃炸鸡了。”
宋蹊桃抿唇,那他想吃怎么办?
席面上大多是海鲜,宋蹊桃胃口大开,沉迷干饭。
兄妹位置颠倒,轮到宋雁李指指点点:“哥,你真能吃。”
宋蹊桃:“多吃海鲜会变聪明。”
吃完一顿丰盛的席,宋蹊桃有点撑了,正好他爸妈喝了酒不宜开车,一家人决定散步去地铁口,乘坐地铁回家。
夜晚有风,宋蹊桃戴上口罩和帽子,进地下通道前,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楼映入眼帘。
那里好像是孟远集团的总部大楼,孟斯呈如今在京市学习,还是在海市操盘?
进了地铁之后有些闷热,宋蹊桃脱掉外套挂在手上。
地铁上没位置了,距离宋蹊桃最近的一个女生,沉迷看小说的间隙微一抬眸,看见一个孕妇就站在她面前。
“你需要座位吗?”
“嗯?”
宋蹊桃垂眸的同时,女生抬高了视线,视线相撞,女生一愣之后又一愣。
“对、对不起,帅哥,我看错了。”
宋蹊桃一头雾水:“对不起什么?”
女生不好意思解释,宋雁李大大咧咧道:“小姐姐以为你怀孕了呢。”
说者无心,江梦丽随意将目光往儿子小腹一瞥,眉心顿时拧紧,怎么会这么大?
不是胖的,因为宋蹊桃的背影仍然纤瘦。
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江梦丽手都有点抖,会不会是肚子里长东西了?
她脑袋一炸,浑身发冷,几乎站不住。
公共场合,江梦丽压着情绪,不敢问儿子,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她甚至开始后悔让儿子报那么远的学校,如果留在本地,每周都能看见,她肯定一早察觉了。
“妈妈你怎么了?”宋蹊桃敏锐察觉到江梦丽脸色变差。
“没事。”江梦丽笑了笑,等出了地铁,四周没人了,她才指着儿子的小腹问,“冷吗?肚子裹这么厚衣服?”
宋蹊桃:“是脂肪……”
“我瞅瞅。”江梦丽伸手去摸,圆鼓鼓的很均匀的“脂肪”,摸不准是哪个脏器出了问题,她正要松开,忽地,察觉掌心有什么动了一下。
如果宋蹊桃是女儿,江梦丽可以百分百笃定是胎动,但宋蹊桃是她儿子!
宋蹊桃的脸色比以往都红润白皙,神态有些懒懒的,但没有不适,至少不是重病患者的征兆。
江梦丽当了二十年医生,见多了疑难杂症,沉住气,看向儿子:“刚才你肚子有什么感觉?”
宋蹊桃思索片刻:“肠胃蠕动?最近吃得太杂了,可能肠胃不太好。”
江梦丽:“最近?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了?”
宋蹊桃:“最近一个月。”
江梦丽:“胃口怎么样?”
宋雁李抢答:“能吃!”
江梦丽:“排便正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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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蹊桃点点头。
江梦丽:“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宋蹊桃:“没有。”
江梦丽立刻打电话问医院的彩超室同志下班了没。
“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江梦丽勒令宋虢带女儿回去睡觉,她带宋蹊桃去医院检查。
两人在路边打了车,直奔医院。
江梦丽让医生出去,对宋蹊桃道:“躺上去。”
宋蹊桃小心翼翼地问:“妈,我这不是胖的吗?”
江梦丽:“妈妈希望你是胖了。”
宋蹊桃肚子上被涂满耦合剂,脑海里则出现走马灯,母亲的表情告诉他大事不妙,他可能没剩多少日子了。
他回忆了自己的前半生,亲人、朋友、同学,还有尚在连载中的漫画。
宋蹊桃问过时琉,为什么选择跟他合作。时琉说是出版社上头推荐的,然后他去看了宋蹊桃的作品,画风相符,最重要的是他脚本出得慢,需要找一个有恒心的人跟他一起磨几年,不能是急功近利的人。宋蹊桃刚好符合。
唉,如果他得绝症了,就没法完本了。
他的人生就此戛然而止的话,真是白白痛苦地学数学了。
十分钟后,江梦丽把彩超截图给相熟的妇产科医生看。
对方给她发来一行字:“五六个月,胎相良好。”
江梦丽眼前一黑。
宋蹊桃是男生啊!怎么会怀孕?
要不是活生生的四维彩超怼在她面前,别人家就是说一千遍说一万遍她都不信。
宋蹊桃看见他妈颤抖的手,顾不上自己悲伤了,坐起来抱住她:“妈,妈,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什么病都能治,您别着急,我死不了。”
江梦丽给他气笑了:“你死不了,你还多了一条命。”
宋蹊桃:?
老母亲缓了缓,面对宋蹊桃能怎么办,得把情况掰开了给他细讲,她看着宋蹊桃的眼睛:“有妈妈在,你会好好的,先把这句话记住。”
宋蹊桃眼眶一红:“嗯。”
江梦丽站起来,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你怀孕了。”
宋蹊桃心里正想着如果那种需要移植什么器官的绝症,他宁愿死掉不想让家人的健康受损,闻言一愣,刚才哪两个字从他的耳朵经过了?
江梦丽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像教识字一样重复了一遍:“怀、孕。”
上一次这么教儿子,还是在宋蹊桃读小学时,教了一周就决定鸡娃不如鸡自己。
宋蹊桃双目惊惶:“我是男生!而且我还单身!”
江梦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体适合胎胚着床,但孩子都能胎动了,你也别狡辩了,孩子的生物学父亲是谁?”
“……”
宋蹊桃缓缓、缓缓低头注视自己的小腹,从前无知无畏,现在只是稍微一动,竟然真的能感觉到有个小生命在他腹中的动静。
好消息,不用死,坏消息,要生。
他伸手摸了摸,恰好就遇到了胎动,那个因为动静太小一向被他当成肠胃蠕动的东西——他每次都觉得是因为外卖卫生不佳,引起的肠胃不适。
宋蹊桃抬头:“妈……”
江梦丽:“你没做梦。”
好吧,宋蹊桃只能接受现实。
或许是因为不知不觉和小生命相伴六个月,与新生命的共同旅程,他已经走完半年,宋蹊桃震惊过后,没有很排斥,只有浓烈的不真实感。
江梦丽由不得他糊涂:“孩子的生物学父亲是谁?”
宋蹊桃被从蜗牛壳里揪出来,注视着他妈妈怒火中带着隐忧的眼神。
孩子他爹是谁?
好难猜啊。
宋蹊桃干笑。
江梦丽见他还能笑得出来,心情复杂,他们家氛围宽松,对孩子没什么要求,送他们艺考也是为了多条路,如果孩子不喜欢也不强求。
养出的一儿一女,一个比一个心大。
江梦丽:“几个月?”
宋蹊桃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数,江梦丽看见他这样数数就脑壳疼。
宋蹊桃:“……六个月。”
江梦丽:“具体点。”
宋蹊桃:“五月十八号。”
江梦丽:“发生什么能说吗?”
宋蹊桃:“是一个意外,还是我责任比较大的意外,我没有吃亏。”
这要怎么说啊,他要是真跟男朋友情到浓时地干了,那倒也没什么不好承认,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问题是,他和孟斯呈是边缘性行为。
说出来都显得自己像个傻子,蹭蹭不进去这种事也敢大意。
他当然不可能去告诉孟斯呈,进而捆绑两个人的人生。
江梦丽忍不住用手指戳着儿子的脑门:“都六个月了!脑子都用在哪儿了?你儿子随你就完蛋了!”
宋蹊桃吃惊:“妈,您怎么连性别都跟我说啊?”
墙上还贴着禁止性别鉴定的规定呢。
江梦丽想把他塞回肚子里重新配个脑子。
宋蹊桃疑惑:“酸儿辣女这么准吗?我有段时间老是吃酸菜泡面。”
江梦丽:“……你孩子都能看出性别了你脑子里还都是吃!”
宋蹊桃突然想到什么,挽回一些自尊:“妈,随爹的话,也有可能非常非常聪明。”
“你还得意上了。”江梦丽无语,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关心,“对方没有什么遗传病吧?”
“没有,他很高,很帅,学习很好,是一个很好的……”
宋蹊桃信誓旦旦,说着说着,突然想到席间的传闻。
知道孟斯呈大义灭亲把亲爹送进牢里这天,宋蹊桃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儿子。
宋蹊桃心虚地捂住肚子。
崽啊,这可不能遗传。
8.第 8 章
回家的时候,宋蹊桃已经调理好了。
江梦丽叹了口气,不愧是能不声不响怀孕六个月的儿子。
“你去睡吧,我跟你爸说去。”
宋蹊桃的爸爸宋虢是中学老师,脾气软,对两个学渣孩子的要求就是健康平安。江梦丽摸不准丈夫的反应,吩咐宋蹊桃先把门反锁上,十分钟他爹没有破门再解锁。
宋虢一直在屋里等着,老婆一回来就跟上,低声问:“怎么样了?”
江梦丽:“你儿子怀孕了。”
宋虢第一反应:“医学奇迹?”
江梦丽:“啊,你儿子也这么认为。”
宋虢又反应了一下,“操,没吓着桃子吧?这怎么能怀孕呢?有没有危险?是不是咱俩以前备孕的时候不科学……”
半夜躺在床上,宋虢还在发愁:“儿子这身体太特殊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下学期我不当班主任,在家里照顾桃子。”
江梦丽:“你行吗?”
宋虢:“好歹我也带了两个孩子了,我当然行。等桃子恢复得看不出来生过孩子,咱就请保姆。”
江梦丽心里有了计较:“我接下来不休了,二月份和年假一起休,应该能有二十天。做完月子他必须回学校,孩子放在家里,两边分开请保姆。”
*
宋雁李悄悄推开哥哥的房门:“哥,我真要当姑姑了?”
“恭喜你了。”宋蹊桃正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肚子,他怎么就怀孕了,梁易吃得比他多,肚子比他大,人家就没怀呢。
宋雁李跃跃欲试:“咱爸妈都没空,我不上学在家照顾你怎么样?”
宋蹊桃:“一起在家看电视吹空调点奶茶?”
宋雁李:“我都可以陪你。”
宋蹊桃伸出食指戳她的脑门把她推出去:“你现在就去睡觉,明天早上六点半起床。”
宋雁李不死心,想尽理由逃课:“哥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啊。”
宋蹊桃:“前面六个月我不都是一个人?”
宋雁李不情愿地去睡觉了,她只是想当一个好姑姑罢了。
宋蹊桃关上门,坐在床上,翻开他妈给他的怀孕注意事项。
每一条好像都不小心踩中了?
比如说注意血糖,不吃凉拌菜,不建议喝咖啡。
但是最近奶茶、凉皮、咖啡都跟不要钱一样!
唯一比较遵守的就是,他不吃生食也不饮酒。
宋蹊桃后背有点汗了,拿出手机把所有订单记录删了,好像这样就能假装没吃过。
宋蹊桃摸了摸圆润的小腹,宝宝,你有点强得过分了。
宋蹊桃躺下来,点破怀孕之后,他才开始注意到每一次的胎动。
原来还挺明显的,他之前怎么都没放心上?
“你好啊。”
“我是你爸爸。”
“你还有一个爸爸,但是……看起来一定是严父,你就不用认识了。”
宋蹊桃也不想再认识了,爸妈不知道查他外卖记录,孟斯呈肯定会倒查十年。
宋蹊桃想着想着,又不服气地坐了起来,难道我就是一个自制力很差的爸爸吗?
那是因为我之前不知道!
宋蹊桃决定明天开始饮食清淡,不吃冰不吃凉,吃水果要削皮,吃熟食要加热。
宋蹊桃自诩很能吃苦,毕竟没什么比高三天天做数学卷子更苦了。
他摸出笔,画了一个励志小人贴在床头。
成为好爸爸第一天,早睡。
*
翌日,江梦丽拜托同事秘密给宋蹊桃做了全套检查,万幸,各项数值都很正常。
妇产科主任建议过完年就手术取出。
本学期剩下两个月,宋蹊桃在本地找了一家儿童读物出版社实习当插画师,实习合同传给辅导员请假不去学校。
宋蹊桃去出版社坐班了一周,转成居家上班,反正在哪画画都一样。
孟斯呈跟他读同一所高中,说明两家相距不远,寒假他要是回来住,在外面有很大可能撞上。他肚子也大,出门要全副武装不方便,所以,他接下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春节的时候,宋蹊桃的肚子非常明显了,一家人对外宣称去三亚旅游,闭门不出,杜绝亲戚串门,只有闪送小哥定时造访。
不用走亲戚,宋雁李乐死了。
宋雁李问他哥:“我嫂子绝顶聪明,真的吗?”
宋蹊桃:“妈跟你说的?”
宋雁李:“我缠着妈问的,嫂子这么聪明,获得过什么奖?”
宋蹊桃正要说“数学满分”,出口前紧急把嘴巴合上,不行,这指向性太明显了,他们全家都知道跟他同届的天才孟斯呈数学满分。
到时候要是孩子有点像孟斯呈,那不是招了吗?
宋蹊桃:“你套我话呢?”
宋雁李吃惊:“哥你怎么变聪明了?”
宋蹊桃恼羞成怒:“去看你的动画片。”
除夕当天,宋蹊桃去产检,医生阿姨仔细看了图像,“脐带比较长,宝宝好像很喜欢玩,有脐带绕脖的趋势。回去多监测胎心,过完年就来剖了吧。”
轻微的脐带绕脖问题不大,有的婴儿出生时还五花大绑。
但宋蹊桃有点紧张,宝宝你可别把自己玩死了。
总之全家人都在家,时刻关注着宋蹊桃的情况,宋蹊桃担心了一天,第二天就该怎么怎么了。
宋虢陪儿子女儿斗地主解闷,把自己给打郁闷了,这一轮走单牌,地主女儿出了Q,宋虢不出,轮到宋蹊桃。
宋蹊桃也摇摇头:“不要。”
然后宋雁李出了顺子,父子俩就输了。
宋虢没忍住:“K已经是剩下最大的了,儿子你就剩两张牌了你不出K?”
宋蹊桃不知道K已经是最大的了,他手里还剩一张3,怕出完K就烂在手里了。
宋虢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宋蹊桃的肚子,叹口气:“让你记牌也是强人所难。”
宋虢借口上厕所,闪身进了厨房,夺过媳妇手里的青菜:“我做饭,你去陪他们玩。”
江梦丽:“……”她也不想陪俩小学生玩扑克。
宋雁李眼见爸爸尿遁,撅着嘴摸了摸未出生的小侄子,“大人靠不住,姑姑等你出生了陪我玩。”
江梦丽端了两碗鱼汤出来给他们吃:“那可真是势均力敌啊。”
宋蹊桃吃鱼都吃腻了,“生完我就不吃了,我要吃烤串和火锅。”
大年初八,宋蹊桃入院准备接受手术。
没心没肺到了现在,他开始紧张了,但是他更怕他儿子太笨了乱玩脐带,早出生早安心。
江梦丽握着儿子的手:“不要怕,你只要想着,过一个小时,你就能看见你的宝宝。”
宋雁李也来安慰哥哥:“等我小侄子出生了,我来照顾,哥哥你什么事都不用干。”
宋蹊桃躺上手术床,他要勇敢一点,才有见面机会。
一小时后,宋蹊桃被推入病房,而小婴儿因为情况特殊,被送到儿科观察。
宋蹊桃就出生时看了一眼,接下来几天,只能从江梦丽的手机里看视频。
他脸色苍白,乌黑的眉眼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会喝奶吗?”
小崽子躺在保温箱里,护士给他喂奶,好小一只,宋蹊桃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养大,他什么也不会。
江梦丽:“挺能喝的,你刚出生时也这么小,现在也一米八的个子了。他另一个爹有多高啊?”
江梦丽故意提及能让儿子分心的话题,让他去想一想别的,别总挂念儿科的宝宝。
宋蹊桃粗略估计:“189。”
江梦丽:“护士说,宝宝是大眼睛。”
刚出生的宝宝眼睛处于水肿状态,并不能完全把眼皮睁开,不过可以通过观察眼裂的狭长程度判断。
宋蹊桃:“那睫毛也肯定很长。”
他的睫毛长,他曾经站在孟斯呈背后看他讲题,孟斯呈的睫毛也长,不过宋蹊桃的睫毛弧度更上翘一些。
江梦丽:“你想吃什么,都能吃了。”
宋蹊桃想了一下:“妈妈,我可以吃一块炸鸡排吗?”
江梦丽有点想落泪,她的儿子也是个孩子啊:“可以啊,让你爸路上给你买。”
一家人分工合作,江梦丽常驻医院,儿科产科两边跑,宋虢负责医院和家两边跑,做饭带东西照顾女儿。
宋蹊桃:“还要一杯奶茶!”
江梦丽:“都给你买。”
宋蹊桃:“妈妈,谢谢你。”
元宵节,住院一周后,宋蹊桃出院。
没敢请月嫂,宋虢和江梦丽轮流照顾,怕婴儿啼哭打扰到宋雁李睡眠,江梦丽在楼下租了一套房给女儿住,请了阿姨做一日三餐。
宋虢每次去楼下拿一家人的餐食,悄悄地走楼梯,跟做贼一样。
宋雁李一放学就上楼看小侄子,宋蹊桃让她把作业带上来。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不多,监督宋雁李写作业是一项。
宋雁李:“拉倒吧哥,我都三年级了,写错了你也不知道。”
宋蹊桃强调:“你知道我高考数学考多少吗!”
宋雁李:“你早就忘光了,时间越长忘得越多,等我侄子上学,一年级数学还得指望我这个姑姑。”
宋蹊桃:“你先考及格了再说。”
宋虢听着兄妹俩互损,闭了闭眼,当初给孩子取名时,他暗暗往里嵌了“桃李满天下”的寓意。桃李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家只结苦瓜。
全家人都不让宋蹊桃抱孩子,免得牵动伤口,宋蹊桃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妈抱着他儿子喂奶瓶。
他又心疼劳累的妈妈,又想抱抱小崽子,但只能干看着,像跟屁虫一样扶着墙,他爸妈走哪他跟哪。
他比他妈妈高一个头,踮踮脚从后面俯视小崽子。
偶尔捕获到一个互动的眼神,宋蹊桃赶紧露出笑容,虽然他知道小崽子看不见他。
宋蹊桃一开心肚子的伤口就有点疼,忙控制情绪,当一个安静的爸爸,免得被他妈赶去休息。
终于,江梦丽判定他状态不错,允许他偶尔抱了。
宋蹊桃喜出望外,小崽子很乖,不挑人抱,也不要求特定的姿势抱。
越养越白,遗传宋蹊桃的粉白皮,在暖气房里烘得白里透红,像一颗小桃子。
宋雁李叫了一声“小桃子”,接着嘟囔:“不行,那以后我的孩子叫小李子也太难听了。”
宋蹊桃有点文豪上身了:“那叫他小木瓜,你有没有听过,木桃、木李、木瓜。”
宋雁李:“听过听过,诗经上的。”
宋蹊桃很满意地取了小名,回头下单了两个木瓜回来放在冰箱里摆着看,明天拍个木瓜与木瓜的合照。
晚上,江梦丽打开冰箱打算炖个什么夜宵时,看见了两个水果木瓜,她拿了出来,考虑炖红枣燕麦牛奶木瓜。
“不可以,妈妈,这是哥哥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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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雁李看见了,焦急地把木瓜推回去,“哥哥要用的!”
江梦丽一愣,木瓜?宋蹊桃用木瓜干嘛?
也不会有奶水啊?
江梦丽擦了擦手,拧开宋蹊桃卧室的门。
宋蹊桃在泡奶粉,不放心地看了好几次刻度和说明书,把小崽子都等急了,他也急:“木瓜稍等,马上就有奶喝了。”
江梦丽:“你买木瓜干嘛?”
宋蹊桃扭头,看见江梦丽看傻子的眼神,一时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问:“木瓜不行吗?”
他妈不允许他取这个小名?因为显得孙子跟儿子女儿一个辈分?还是因为名字不够聪明?宋虢一直盼着家里出一个聪明的。
宋蹊桃见江梦丽不答,道:“妈,我先给木瓜喂奶。”
江梦丽按了按太阳穴:“你再怎么用偏方都不可能——”
等等,给木瓜喂奶?
江梦丽深吸一口气,最近也是太紧张被笨蛋儿子传染了:“你管他叫木瓜?”
宋蹊桃:“可以吗?”
江梦丽:“行,木瓜很可爱。冰箱里那两个要干嘛?”
宋蹊桃:“后天满月的时候拍照,拍完还能吃。”
江梦丽“嗯”了一声,突然道:“不许拖延了,大后天买票回学校。”
宋蹊桃顿时垂下脑袋,他知道这一天会来。
他妈妈不让他抱孩子,一则是希望他快点恢复,二则是不想小崽子对他形成依赖,离了他就哭,三则是为了防止他舍不得孩子。
纵使他能够列举很多同学都不在学校的例子,说很多事宜可以让人代办……但是宋蹊桃在家里一天,家里便一天不能真正请保姆,便要劳累父母一天。
江梦丽不会允许他的学业生涯不完整,为了不让任何人察觉宋蹊桃生过孩子,对外说宋蹊桃早就回学校了。
宋蹊桃也不允许……他学到今天,他付出了努力,不止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满月后,宋蹊桃去完医院最后检查一下身体,放下刚到手的小木瓜,抱着一个真木瓜,强忍着不舍踏上返校之路。
江梦丽在海市找了一个会做本地菜的阿姨,开了双倍工资,一路陪着宋蹊桃南下。
报志愿的时候,没想过南城这么远。
出家门、上飞机、下飞机、搬出宿舍独立租房……
大四下学期,很多人都不住学校了,宋蹊桃混在其中一点也不突兀。
阿姨只知道他腹部受伤,做了大手术伤元气,一安顿好,就马不停蹄做了两菜一汤:清蒸鲈鱼、裙带菜虾丸汤、木耳炒山药。
“多吃鱼,促进伤口愈合,这个裙带菜也有效果。”阿姨名叫王凤,讲海城话的时候语调很软。
宋蹊桃盛了一碗汤,喝着喝着,忍了一天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进去。
“哎呦,桃子怎么了?伤口疼,还是想家了?”
宋蹊桃吸了下鼻子:“想家了,凤姨。”
凤姨安慰道:“咱就在这边三个月,毕业了就回去了,咱出门前是不是答应你妈妈不能哭鼻子?”
宋蹊桃:“嗯。”
当着凤姨的面,宋蹊桃成熟一点地收拾好情绪,晚上躺在床上,摸到隐隐作痛的伤口,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被子大哭。
他真是太没用了,他照顾不了孩子,都扔给父母,不是好爸爸,也不是好儿子。
绣着桃子的夏凉被哭湿了一片,宋蹊桃一抽一抽的,他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哭,因为哭抽了肚子疼。
不一会儿,他的眼睛肿得像桃子,朦胧中举着手机,看见了妈妈发给他的视频,小木瓜很好,不要担心。
“呜呜呜……”
宋蹊桃好想回去抱一抱他,他一共才抱了几次。
他什么办法也没有,也没有任何人能交流倾诉。
他哭得满脑子都是糨糊,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他是个笨蛋。
如果他聪明一点儿就好了。
聪明如那个学霸,能够给他很多指导,如果是孟斯呈应该也有很多办法。
宋蹊桃这种难过不舍的心情不知道该跟谁说,在Q上联系了学霸,仍旧没人回应。
呜——
他讨厌灰色头像。
他还有孟斯呈的电话,打过去,良久,就在他打算挂断时,有人接了起来。
“喂。”
宋蹊桃一下子清醒了,他怎么能给孟斯呈打电话!幸好,去年他的手机号被漫画粉打架的时候爆了,他换了一个号码。
宋蹊桃眼泪顿住,反应最快的一次,道:“移动宽带办理有优惠,请问先生您需要吗?”
对面沉默了,久久的,没有挂断电话。
宋蹊桃紧张死了,这种推销电话只有客户先挂的,客户不挂自己就得一直叭叭,可是他没词了,他不知道怎么推销宽带,只知道怎么推销木瓜和桃子,又甜又好吃。
孟斯呈:“业绩完不成在哭吗?”
宋蹊桃一愣,原来自己的声音带了哭腔。
神奇的,听见这句话,他反而不想哭了。他听见电话那头有男人和女人的声音,草草撂了电话:“嗯,你是名单上最后一个,我不干了。”
孟斯呈也不会有好办法的。
宋蹊桃走出卧室,从冰箱里取出从家里抱来的水果木瓜,削了皮,也不切块,直接抱在手里啃。
过了一会儿,他擦了擦手,把孟斯呈删了。
以后可不能遇到一点问题就想着打扰孟斯呈,他当爸爸了,他要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