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薔薇》
第18章 贺家
贺聿琛被叫回了贺家老宅。
祖父贺镇关军人出身，今年已八十高龄，老爷子性情刚硬，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年纪愈大，愈发地犟。
贺镇关和妻子蒋瑛达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分别成家生子，儿孙都很听话孝顺，唯独贺聿琛，二十八岁了，不恋爱不结婚。
从前在国外也就算了，现在贺聿琛回国，已经在逐步接管贺家的生意，将来铭裕是要交到贺聿琛手上的，他不赶紧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贺镇关怎么放心的下。
他已经八十了，没多久活头，还想看到自己亲手选的接班人，早点成家生子。
是以贺聿琛一进门，就遭了老爷子一个白眼。
贺聿琛也不甚在意，大剌剌坐在中式单人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杯茶喝。
贺镇关哼一声，手拄着鹤首拐杖，扭过头去。
贺聿琛本来就装着事儿，心不在焉的，也没和祖父祖母说话。
是蒋瑛达先沉不住气，关心起贺聿琛的身体和生活，问了几句，老人家思想守旧，难免又说到了恋爱结婚上。
“聿琛啊，你也不小了，我和你爷爷这个年纪，你爸都出生了，二十八岁，先定下人选，再接触两年，再结婚生子，你就三十多了，我和你爷爷怕等不到那天啊。”
贺聿琛漫不经心地应付：“您和我爷爷身体好着呢，能活一百多岁，着什么急。”
老两口有专人照顾，没病没灾的，精神头十足，老爷子天天钓鱼遛鸟，老太太跳舞唱歌，比他们可自在多了。
蒋瑛达又道：“你大堂哥和二堂哥，可都要二胎了，你就不着急？年年过年看人家幸福美满的，就不想自己也找个？”
贺聿琛从前是真没想过，贺家不知道是不是祖坟的问题，姓贺的人里，满打满算就没有个女孩儿，一屋子臭小子，尤其是过年，像池塘里的蛤蟆。
吵。
但他这会儿，脑子里一闪而过孟烬薇可怜兮兮躺在床上，攥着他不让走的画面。
昨晚上，他陪了这姑娘整宿。
孟烬薇睡觉不算老实，手一直捂着心口，眉头也不自觉蹙着，一会儿觉得热，一会儿又冷，露出来的小腿和脚时不时就抽一下。
他手放上去，摸到小腿和脚是冰凉的。
大腿还有点儿温度，但也不算热。
这体质不好，睡觉的时候会很不舒服，冬天就不提了，也许盖着被子还冷。
夏天捂上热，掀开又凉。
贺聿琛就给她捂了一晚上的脚。
到天亮时，窗外有只喜鹊扑棱着飞过，落在窗沿儿上，贺聿琛盯着那只喜鹊，手里软绵绵的脚丫子一抽，让他猛地就意识到一件事。
他这是在做什么，伺候了孟烬薇一晚上，又哄又抱的。
贺聿琛对于自己的心思很明确，没想着跟孟烬薇发展成什么了不得的感情，他纯就是看中了孟烬薇这张很对他胃口的脸。
可现在，他居然有种被孟烬薇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快一个月了，居然陪她玩了这么久。
甚至刚刚，他还在想，如果找一个孟烬薇这种性格的妻子相处一生，再生个可爱的女儿，好像也不错。
记住本站: 贺聿琛眼皮颤了下，把这心思往肚子里咽。
那不可能的，他给不了孟烬薇这种承诺。
他们两个，还是只谈性不谈爱比较合适。
就这么沉默的工夫，蒋瑛达眼前一亮，觉得有戏。
“是不是觉得成个家也不错？你看你大堂哥和二堂哥，也是相亲，不也照样如胶似漆？”
贺聿琛没说话。
贺镇关用拐杖敲了敲木质地板，苦口婆心道：“聿琛，贺家这份产业，我交到了你爸爸手上，为了家族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我安排你大伯父二伯父走不同的路子，就是为了能同气连根，绵延不倒，所以你身上，不光光是自己的责任，还有整个家族，知道吗？”
老大当兵，老二从政，老三经商，往后到了孙子辈，也是一样的路子。
但贺聿琛要撑起整个铭裕，保贺家世世代代的繁荣，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利益，就势必要放弃一些坚持。
比如婚姻。
贺镇关从手边拿起一份文件递过去：“你在外面养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也好，搞那套要死要活的爱情也罢，只要不出来私生子，我都不在乎，但是结婚，必须是家族为你挑出来的人选。”
贺聿琛手一顿，再抬眼时目光都犀利不少。
看得贺镇关又窝心又骄傲。
这是他一手选出来的接班人，杀伐果断，手段凌厉，够心狠但也有人情味。
一个家族，任凭子孙你争我抢，早晚会败光家业，只有各司其职，互相以利益和亲情串联在一起，家族才能世代不倒。
贺镇关在培养子孙时，都是不同的教育方法。
他自觉把贺聿琛教得很好，但此刻看到孙子锐利的视线，心里还是揪了下。
“你不用这么看我，姜政没说什么，只说你对一个女学生动了心思，我也不会去查不会去管，因为我知道，要是拿得出手，你也不会只是想和人家玩玩，对不对？”贺镇关胸有成竹。
贺聿琛轻笑一声，孟烬薇的身份没什么拿不出手的，本分普通的家庭，只是跟贺家比不够看而已。
和手里这份资料的主人，也没法比。
他随意翻了翻：“沈家大小姐？我记得她爷爷跟您是战友。”
沈家和贺家算是门当户对，不过贺聿琛没想过老爷子最后挑中了她。
“沈大小姐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妹吧，私生子？这家里可够乱的。”
除了这点儿，的确无可挑剔。
贺镇关：“云意这丫头从小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品性能力自不必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不够看，挑中沈家，一来沈家她大伯父炙手可热，二来咱们跟沈家的合作也是密不可分，联姻，势必能让两个家族更上一层楼。”
现在经济形势远没有头几年好了，只有强强联合，才能在风起云涌的时代里，屹立不倒。
“再说，沈丫头对你很满意，说打小就喜欢你。”贺镇关补充。
贺聿琛看着手中资料，却一个字都没记住，连沈云意长什么样也没留下印象。
他只是在想，孟烬薇该怎么办。
要他现在放手，立即和沈家联姻，那不太可能。
记住本站: 孟烬薇拿钩子在他心里穿了个窟窿，绳在她手里吊着，不把这姑娘抓住，总觉得遗憾。
就算是强扭来的瓜，也得尝尝有多苦。
更何况，他清楚孟烬薇的欲拒还迎和羞涩，这瓜必然是甜的，要尝一口才死心。
贺聿琛心不在焉地合上资料，下了决定。
“您别催我，顶多两年，我指定跟您中意的孙媳妇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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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较劲
南郊度假山庄二期酒店项目已经正式开始，孟烬薇病没好利索，还是去了工作室帮忙。
一连几天，也没有再和贺聿琛有任何联系。
这人可能是真不打算继续和她拉扯下去，失了耐心，把孟烬薇留在他那里的画架和工具箱叫人送来后，就消失了。
孟烬薇有点儿失望，也没理出头绪，只好把心思放在工作和学业上。
这段时间她都在忙着准备汇报PPT。
甲方想先看一轮概念方案设计，把前期用地的主要问题先列出来找到解决办法。
孟烬薇作为来打杂的本科生，是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
下午时，周梁带着她和毛邰去了铭裕开会。
这次参会的人不多，只有负责酒店地块的甲方，按理说像贺聿琛这样的领导，应该是不会来参加的。
但会开了一半，贺聿琛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姜政。
他视线直接就落在了孟烬薇身上，还有旁边殷勤给她递水的清秀男生。
孟烬薇听着老师汇报的声音，喉咙发痒，一直捂着嘴小声咳嗽，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她可能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故意压着声音。
接过毛邰递来的矿泉水刚要喝，就和贺聿琛的视线撞上。
孟烬薇干脆利落垂眸，装不认识，清凉的水划过喉咙，总算好受了些。
贺聿琛随意笑笑，落座后没再看孟烬薇。
他刚从南美回来，跟那边的政府扯皮，扯得心烦。
这几天就没顾上和孟烬薇联系。
一是忙，二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孟烬薇开这个口。
总觉得在欺负人。
孟烬薇对他是喜欢的，这显而易见，无需怀疑，而他好像承诺不了什么。
这世上也没有一个女人会想听到喜欢的男人对她说，我们玩两年就一拍两散。
搁在刚认识那会儿，贺聿琛自觉什么残酷现实的话都能说出口，可现在，有些话得掂量着说。
毕竟孟烬薇的家庭成长环境，注定她没有安全感，更渴求关怀和家庭温暖。
会心甘情愿陪他两年，或者更短吗？
相处起来，越来越依赖他，怎么办？
分开的时候太难过，哭着求他又该怎么办？
贺聿琛愈发心躁，盯着大屏幕，余光却还注意着孟烬薇。
几天了病还没好，咳得身子都在抖，泪眼迷蒙招人心疼。
旁边碍眼的男生，又递水又递纸巾，还从兜里拿出一盒润喉糖，献殷勤献到他的地盘。
记住本站: 贺聿琛心情不虞，突然抬手，打断了周梁的汇报，“周教授，竖向设计是谁做的？”
周梁没多想，指了指自己学生：“是小孟做的吧，怎么了，有问题？”
“西侧净山湖的泄洪道标高是多少？场地内部会不会有倒灌的隐患？”贺聿琛问道。
孟烬薇知道他是故意的，咳了咳回复：“泄洪道标高是46.8，场地可以往上抬一两米，不会倒灌的。”
“那东侧地势高低不一，车库回挖的情况呢，露出来的车库怎么处理。”
现在只是概念方案阶段，具体地下设计还要进一步研究，孟烬薇毕竟还是个学生，周梁怕她应付不来，主动把话接了回去。
贺聿琛笑笑：“这块地高差复杂，孟同学待会儿方便给我现场画一张剖面图吗？”
甲方这样说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周梁见学生自信地点了下头，也是很骄傲的。
才大四，就干了这么多实际项目，等毕业去哪家设计院或者地产公司都没问题。
周梁继续往下讲。
会议顺利结束，贺聿琛提了几点一针见血的意见，就宣布散会。
姜政因为在老爷子那泄了密，这几天都提心吊胆的，此刻很有眼力见，借口项目问题，将周梁和毛邰带了出去。
会议室只剩下孟烬薇，以及等着看剖面图的贺聿琛。
孟烬薇刚刚就画好了，将A4纸递出去，扭头就走。
贺聿琛好脾气地笑笑，看也没看那张纸，伸手把人拦住。
孟烬薇瞪了他一眼，捂住嘴咳嗽。
“还没好？”贺聿琛拍她的背。
被孟烬薇一把拂开。
啪一下，小姑娘软绵绵的手打在他挽起袖口的小臂。
贺聿琛顺势抓住往怀里拽，哄她：“去我办公室，有话跟你说。”
怎么也要开诚布公谈一次，表个态度出来。
答应自然是最好。
不答应，也有不答应的办法。
孟烬薇挣扎两下，有些恼怒地推他，会议室透明的门窗，很容易被过路人看到。
“你松手呀！”
贺聿琛不为所动，态度很强势，哪里有商量的诚意。
符合孟烬薇对贺聿琛的第一印象，这人向来是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性子。
想找你逗逗趣儿，用什么办法也要把你留住，不想理会你，自然是见不到人影。
孟烬薇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冲昏了头脑，立即就因为贺聿琛这张酷似傅北川的脸而动心，答应他的露水情缘，或是一夜风流。
不然她现在必然是丢了身体又没留住人。
记住本站: 孟烬薇掩唇咳嗽，清丽的嗓音也发沉发闷：“我去就是了，你别这样。”
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贺聿琛用手背在她脸蛋上轻轻蹭了蹭：“快点儿，我等你。”
说完，就先出了会议室。
孟烬薇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给老师发了条消息，以生病去医院为借口先离开。
周梁还给她回了一条好好休息。
孟烬薇推门出去，发现贺聿琛就在他的专属电梯门口，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锁定了她。
像捕蝶网，扑住就不让飞走。
她低头跟贺聿琛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贺聿琛就把孟烬薇逼得后背贴住了电梯壁。
手揉了一把孟烬薇的脸蛋。
“生我气了？因为没联系你。”
孟烬薇淡定又冷冰冰地侧着头：“说了再见，我都明白的。”
“明白什么啊？跟我说说？”贺聿琛逗她。
孟烬薇抿着唇不说话，但眼睛里分明是委屈和受伤。
好像在控诉他是个渣男，撩了就跑，跑完再回来逗弄，一来一回的，让人心里没底。
贺聿琛被她这副模样勾得浑身都有点儿酥痒，声音不自觉放轻：“真出差了，不信给你看行程？”
孟烬薇轻飘飘道：“我不在乎。”
贺聿琛低笑了声，正好电梯也到了，他也不怎么避讳，强硬地揽着孟烬薇往办公室走。
孟烬薇只觉得箍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像条铁链，彻底将她锁住。
真是个强势霸道的男人，想怎样就怎样。
一点儿都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良，不尊重。
孟烬薇被拽进办公室，又被贺聿琛按着肩膀贴在门板上时还在想，他们两个，一个用心不纯，一个居心不良。
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贺聿琛被孟烬薇倔强不服输的小脸激了下，低头就要吻。
他每一天都在想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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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喜欢
孟烬薇没提防有人会消失几天再出现后，直接就要亲吻。
她本能觉得，绝不可以让贺聿琛如此操控她。
这次若是失了主动权，恐怕以后凡事都得听他的。
孟烬薇剧烈地挣扎，甚至挠了他一下。
反应有点儿大，贺聿琛又不敢伤着她，收了力气，最后只亲到一点儿嘴角，和下巴上嫩又白的软肉。
他自觉理亏，把人抱怀里轻拍后背：“别咳了，我不欺负你还不成？”
孟烬薇咳得有些可怜，眼睛里都是水花：“你要干什么呀？不是消失了，为什么又招惹我？”
贺聿琛干脆把人牵到沙发那里坐好，给她用纸巾轻轻擦眼泪，“真出差了，知道你来开会，时差都没倒，别生气了成吗？”
孟烬薇低头不说话，挪动身子离他远些。
贺聿琛也不在意，笑笑又恢复了一贯散漫的姿态，仿佛刚刚把人困在臂弯里非要亲一口的男人不是他。
装什么斯文绅士。
孟烬薇腹诽，垂眸当哑巴。
贺聿琛不太想跟她耗下去了，直言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孟烬薇抬起眼睛，目光落在贺聿琛的眉心，点了下头：“喜欢。”
“见第一面，就喜欢。”
贺聿琛早有所料，温声：“我也挺喜欢你的，孟烬薇，我不瞒你，想和我在一起的话，注定没什么结果，能承担吗？”
孟烬薇不紧不慢地回问：“你对我，是哪种喜欢？”
“我对你有兴趣，”贺聿琛坦言，“男人对女人，逃不开那点儿事，我想你应该清楚。”
“婚姻和未来这种东西，我承诺不了，但是保证不会亏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只是兴趣，她早就知道，不过亲耳听到，一颗心还是落了地。
那就好，这样她的心里，才不会愧疚。
只是孟烬薇觉得，不能太容易答应他。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贺聿琛待久了，孟烬薇晚上噩梦都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绞尽脑汁想怎么留在贺聿琛身边。
她真的好喜欢贺聿琛的眉毛和眼睛，每次看到时，都会产生短暂的安宁。
也很喜欢贺聿琛偶尔故作温柔的姿态，让孟烬薇打心底里欺骗自己，这就是傅北川。
是活着的傅北川。
她知道自己卑劣，自私，恶毒，可是孟烬薇没办法了，她太痛苦了，那些思念，悔恨，愧疚，想起来就恨不能一起去死的撕心裂肺，只能暂时寄托在贺聿琛身上。
而且她难以预料自己需要多久，只能尽可能延长一些时间。
可贺聿琛，要的也不是自己的真爱不是吗？
各取所需罢了。
记住本站: 孟烬薇轻声道：“贺先生，您所说的在一起，又是哪种在一起呢？”
贺聿琛静静看着她，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那些伤人自尊的话，只是换了个方式表达自己意思。
“你还小，总觉得情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但其实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才是聪明姑娘该思考的问题，钱权名利，地位前程，要这些不好吗？”
何况，他束缚不了她多久。
最多两年，也就差不多了，放了手，孟烬薇还是年轻貌美，大有可为，而他，也的确该承担起家族的责任。
“即便给了你短暂的名分，你我也知道，是自欺欺人，”贺聿琛看向孟烬薇的目光带着怜悯，“与其用名分给这段感情戴上枷锁，还不如洒脱些，别谈情，怎么样？”
和孟烬薇想象的一模一样，贺聿琛就是只想走肾，有需求了，大家一拍即合，没需求了，比不上陌生人。
现代社会，速食男女，打一炮换一个人都很常见，世人浮躁，怕吃爱情的苦，又丢不下俗世的欲。
孟烬薇不难过，只是没想到，她做了这么多努力，贺聿琛还是不为所动。
哪怕是正常恋爱里，彼此该提供的情绪价值，担当责任，这点对他来说动动嘴皮子的小事也懒得管。
孟烬薇笑笑：“那照您的意思，我们就是炮友，那是不是，我也可以找别人，您也可以换目标，只要注意安全满足对方就行？”
贺聿琛眯了下眼，幻想这种可能性，他若是个重欲花心的人，不会到这个年纪，才在惊鸿一瞥里看中了孟烬薇。
早就声色犬马，游刃有余，哪里用得着跟孟烬薇周旋许久。
所以他不会做这种事。
可孟烬薇也不行，他看到周梁身边的研究生给孟烬薇递水，都会产生莫名烦躁，更不提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
贺聿琛甚至脑补了孟烬薇在其他男人面前，脱去冰冷坚硬的外壳，委屈又可怜落泪的模样。
绝不可以。
贺聿琛凉凉地笑：“别说气话，你应该知道没有男人可以忍受这种背叛。”
孟烬薇觉得好笑，睁圆了眼睛：“你太霸道了，贺先生，一夜情也好，几夜情也罢，这种男女相处模式，也配提背叛两个字吗？”
贺聿琛难免烦躁，他知道孟烬薇在赌气，没办法接受这种不对等的关系，略显不耐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您的人。”
孟烬薇直视他，控制不住哽咽：“我想要你陪我吃饭，哄我睡觉，和我逛街，想要你带我去世界各地，想要你的温柔只对着我，只冲着我笑，想要你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更想在我悲伤难过被人欺负时，有你挡在前面，替我承担一起风雨。”
“我要你的喜欢，要你无论什么事，都坚定不移地选择我，想要属于你和我的家，你能做到吗？”
还想要“你”活过来，能做到吗？
孟烬薇嗓子嘶哑，平静地说完一切，心底已呼啸着掀起狂风骤雨。
贺聿琛难得陷入沉默，竟然在孟烬薇琥珀色的双眸里看到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里面熊熊燃烧着某种情愫，痴缠成对他的渴望，贺聿琛听到自己的心，怦怦怦在跳，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令他不安。
这是一趟失控的列车，方向盘既不在孟烬薇手里，也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是真的不图钱不图任何身外之物，就想要他而已。
那有些难办。
记住本站: 贺聿琛莫名烦躁，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低头点了根烟。
要真跟这姑娘说的一样，谈上恋爱，百般宠她疼她，那真是收不了手。
无论是他陷进去，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都很难收场。
总不能联姻后也再不清不楚，那不是他的原则。
所以，他才觉得，还不如一开始就无情，也好过后来的绝情。
贺聿琛吐出青芒芒的烟雾，好似已经预测到未来的分手，若是孟烬薇和现在一般，强装坚强地要他留下......
他抖着手掐灭烟。
转身，面无表情地开口：“孟烬薇，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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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贪心
孟烬薇回到家后，如常做饭，遛狗，洗漱。
坐在电脑前时，脑海里还在环绕贺聿琛最后那句话。
“我做不到，做不到给你一份感情，也做不到放你走，孟烬薇，我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
强硬不讲理的男人，摆明了就给她一条路。
孟烬薇登录小号，熟练点开空间日志。
往常有好多话要说，今天却一个字也敲不出。
她干脆关了电脑，蹲下去将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日记。
这是傅北川从十二岁用到二十岁的本子，厚厚的，杂七杂八写下许多回忆。
「今天见到了妹妹，她好漂亮，像商场橱窗里买不起的精致洋娃娃，性格也一样，都不爱笑......」
「妹妹又挨骂了，我就帮她说了一句好话而已，妈妈至于发这么大火吗？爸爸犯的错，为什么要转移到无辜的妹妹身上，孟叔叔怎么也不管呢，妹妹是他亲女儿。」
「妈妈和孟叔叔又生了个女儿，叫星月，众星捧月，妹妹怎么不开心……算了，我也不怎么开心，大家都不再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了。」
「求孟叔叔买了只小狗，取名为年糕，希望能和妹妹一起，把它养大，有了年糕，如果我不在，妹妹也不会太孤单。」
「学校里有人追我妹，他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明天开始，上下学，我要寸步不离，誓死守护全天下最好的乔乔。」
孟烬薇看到这，忍不住笑起来，那是初一，青春期荷尔蒙在莫名地大爆发，学校有几个男孩总是给她写情书。
傅北川看到一张撕一张。
不过后来有一封情书被继母李英瞧见了，那晚上信封尖锐的角，在孟烬薇的手臂上戳了十几下，来自高中班主任的威严，让心智并不成熟的孟烬薇觉得，她就是继母口中水性杨花的女孩。
傅北川反驳了几句，后背挨了李英几巴掌。
少年倔强不肯服输，为了孟烬薇顶撞母亲，惹得李英勃然大怒，几乎是指着他们两个骂。
后来孟长青下班回来，这场单方面的指责才结束。
孟长青也严厉地训斥了女儿，要她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孟烬薇继续翻动日记本，傅北川的字迹从青涩也渐渐变得有棱角，俊逸又潇洒，初见温润君子的雏形。
「高中的学业是不是太紧张了，乔乔最近怎么闷闷不乐的，还是我妈又骂人了？真服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乔乔漂亮难道是原罪？又不是所有漂亮女人都会做小三。」
「果然是因为数学太难了乔乔才不高兴，没事，这是我的强项，年级第一，数学满分，天之骄子，可不是我自己在吹牛。」
「好烦，有人在追我，我骗她说我有女朋友了，对方却反过来说要去老师那里告我早恋，这不是有病吗？我跟乔乔说，她还笑，笑得前仰后合，乔乔笑起来真好看，希望她每天都这么开心。」
「考上大学了，北城市状元，怎么样，我牛不牛！专业我早就选好了，就学医吧，本硕博都在北城本地，以后也留在这，我要永远守着乔乔，不然她会被欺负的。」
「大学生活有点意思，追我的人也突然多了起来，我把这消息说给乔乔，她怎么没反应啊，连个眼神都不给我，不过她没反应也应该，毕竟没人比乔乔更漂亮，她可能......哎哎哎，我在说什么呢，乔乔，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来北城大学，我带你吃南苑的川菜，特别地道。」
孟烬薇眼前模糊一片，她擦了擦，有一滴泪落在纸张末尾，被她赶紧用纸巾蘸干。
可是再往后翻，日记就不连贯了，是被人用力撕扯的痕迹。
有几张没撕掉，皱皱巴巴被孟烬薇压平，但还是难免能看出当时动手的人，该有多气愤。
孟烬薇深吸一口气，将日记本合上，贴在自己脸颊，眷恋地感知皮质封面带来的触感。
记住本站: “哥哥，我今天做了件冲动的蠢事，妄图那个很像你的男人能和你一样疼我爱我，可是我有什么资格提这种要求。”
“我是不是很自私，很过分，很贪婪，我在欺骗别人的感情，我在试图改造这个人，将他变成你的模样，我真的好过分。”
“可是哥哥，只有在他怀里，我才不会那么想你......”
.
Kronos酒吧。
贺聿琛饮尽杯里的酒，仍旧有些躁郁，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楚宴拦了下：“喝一晚上了，倒是说说为什么啊。”
闷死个人。
贺聿琛舒出一口气，缓解心里的躁，他看了眼楚宴身边新换的女友，不欲多说。
楚宴有眼力见，把人支出去玩。
他不愧是贺聿琛多年的好友，八卦地凑过去问：“不会是因为那晚上的小蔷薇吧？别跟我说，你还没把人拿下。”
贺聿琛沉默，认了。
楚宴噗嗤一笑：“怎么，是没谈拢，还是跟你玩欲拒还迎那套？”
都有。
但和楚宴想的不一样，孟烬薇想要他这个人，贪心得很。
贺聿琛简单一说，楚宴听了第一反应就是质疑：“玩你的吧，这年头还有搞纯爱的？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现在男男女女心思都太深，三言两语地就吊着你玩，这姑娘怕不是知道你姓贺，想飞上枝头——”
“她不是这种人，”贺聿琛淡淡打断，“你不了解她，不要乱说。”
楚宴乐了：“没怎么着呢就护上了，你别是动了真感情，咱们这类人可不合适，你别忘了陶子......”
贺聿琛闭着眼，嗯了声。
陶子是他们发小之一，大学时要死要活地爱上个贫困生，一度和家里决裂，气得陶老爷子发声明跟陶子断绝关系。
最后这贫困生以为陶子真被赶出家门了，一拍屁股，拿着这些年从陶子身上搜刮来的钱去了英国，再也没回来。
听说还嫁了个老外。
那会儿贺聿琛还笑话陶子为了个女人割腕跳河。
他们这些人啊，真不适合谈感情，家族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现在陶子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一儿一女，感情和睦，事业蒸蒸日上，过去多少事都忘干净了，再提起来都能心平气和地祝前女友幸福呢。
所以什么情情爱爱都是虚的，眼下能抓住的欢愉，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贺聿琛轻轻笑了，他和孟烬薇远不到这一步呢，才哪到哪，只是一时没别过劲而已。
他相信，孟烬薇会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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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坚持
病彻底痊愈，北城已进入八月份。
阳光赫赫炎炎照耀着大地，孟烬薇早上从附近的公园遛完年糕回来，热出一身的汗。
她在离家属院不远的超市买了支可爱多，拆包装的工夫，手里的绳子没拿稳，让年糕挣脱跑了出去。
孟烬薇见路上也没人，先去扔了手里的垃圾，再去寻年糕时，突然发现没影儿了。
吓了她一跳，边叫着年糕名字，边朝家属院跑。
年糕认路，说不定是往家跑了。
孟烬薇一路跑到家属院门口，正好看到年糕跳进了一辆劳斯莱斯。
狗绳还耷拉在外面。
孟烬薇平时没见过这辆车，还以为是有人来家属院探望亲戚，毕竟这里还有几位住习惯不舍得搬家的老领导。
她扬声让年糕下来，但这小家伙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听话。
等孟烬薇跑到时，就看到年糕跟饿死鬼托生一样，兴奋地舔人家车主手里的肉肠。
副驾驶的脚踏上还摆着一袋子狗罐头和零食。
孟烬薇蹲下去，头也没抬，歉意道：“不好意思，它可能是太饿了。”
说着，赶紧去抱年糕，年糕伸着脖子还在吃，孟烬薇无奈地拍它狗头：“我饿着你了呀，没出息！”
司机是个大叔，笑呵呵的摸年糕：“真可爱，跟我走吧，香肠管够！”
孟烬薇蹲在车边，笑笑：“它可过不了这好日子。”
说完，司机还没什么反应，后排车座一声闷笑。
孟烬薇刚刚没注意，还以为车里就司机自己，这下抬起头，却愣住，接着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板起脸把年糕抱起来，扭头就走。
手里的冰淇淋也彻底化了，被她随手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
贺聿琛让司机找个地方停着，他提着给年糕的礼物不紧不慢跟上去，看着小姑娘气冲冲的背影，心情莫名好上不少。
他步子大，到底是追上了。
孟烬薇抿着唇不理他，鼻尖一层薄薄的汗，嘴唇红艳艳像樱桃，透露着不满。
贺聿琛心软了那么一下，揪着年糕的脖子把它从孟烬薇怀里解救出来，年糕落地，绕着贺聿琛腿摇尾巴。
气得孟烬薇低头就走。
叛徒，居然对一面之缘的贺聿琛这么喜欢，还上他的车，吃人家的东西。
贺聿琛轻笑，跟上去，要进单元门时，孟烬薇突然转过身来，冷淡地开口：“有什么事在这里说。”
家是不可能让他上去的。
那是孟烬薇唯一的净土了。
就算贺聿琛和傅北川一模一样，也不许他沾染。
贺聿琛挑眉：“这么热，上去坐会儿都不成？”
记住本站: 孟烬薇坚持，摇头不让。
天的确很热，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贺聿琛觉得后背都有些汗湿，他定定睨着孟烬薇，没强求。
从兜里拿出定制烟盒打火机，拢着手点烟。
孟烬薇往后一步，她不喜欢烟味。
贺聿琛笑笑，偏要她闻，往前逼近，在昏暗的楼梯间，漫不经心地问：“想清楚了吗？”
孟烬薇被他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好像也堵住了她全部的退路。
这人，非要逼她。
明明她也没奢求一生一世。
孟烬薇冷静地申明观点：“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关系，不然免谈。”
“这么犟？”贺聿琛意味不明地瞧她，“有什么意义吗？非要坚持这个。”
“总之，哪怕只在一起一天，我也要你做我男朋友。”
贺聿琛沉着眉眼不动声色，孟烬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令他心底似海浪翻涌，他以为，这是初入情场的小姑娘，源于尊严和脸面的执念。
可以理解。
甚至，他有脱口而出答应她的冲动。
可贺聿琛还是低头吸烟，不想妥协，这场拉锯战里，他不能一再退让，否则会行成习惯，导致底线被孟烬薇软化，最终，无法收场。
心狠一点。
再狠一点。
为了他，也为了她，不然感情里受伤的，总归是弱势的一方。
贺聿琛冷硬的眼眸，在孟烬薇倔强的脸上梭巡，似欣赏她最后的挣扎。
可只有贺聿琛自己知道，他夹着烟的手在抖。
两人僵持在这，热气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孟烬薇身上的亚麻长裙，都沾在了后背上。
就在她没了耐心准备离开时，楼上突然传来锁门的声音。
隐隐还有对话。
孟家在这住了十八年，从傅北川死后才搬走，楼上有几户老邻居，都对他们家的事很熟悉，孟烬薇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快走吧！”她头次失了冷静，伸手去推人，“你若是打心底里看轻我，就不必再来了，我不会答应的！”
贺聿琛纹丝不动，自然也听到了头顶的动静。
他攥住孟烬薇的腰，故意：“不走你能怎么样？”
孟烬薇恨恨瞪他，不得已软下语气相求：“你让我再想想，别逼我好不好？”
小姑娘脸皮薄，怕被人看到传进相熟的亲朋好友耳中，第一次以这种姿态靠在他怀里，声音娇得像水。
两人都出了汗，抱在一起像干柴浇了热油。
记住本站: 贺聿琛突然丢了烟，单手提着她的腰往里走。
这是老式的楼房，一层就是储藏室，从楼梯旁的过道穿进去，是一间间的小屋子。
昏暗得没有任何光线，只有空气里细碎的尘埃，发霉的味道，盖不住贺聿琛轻喘的声音。
孟烬薇吓坏了，在他身上捶打，压低了声音：“你混蛋！放开我！”
毫无杀伤力，生怕被别人看到听到。
贺聿琛把人压在墙上，虎口卡着孟烬薇的下巴，想也没想就压下来。
孟烬薇紧紧闭着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没想到贺聿琛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朝她逞凶。
可她真的不敢发出声音。
楼上的人边对话边往下走，孟烬薇已经听出，是三楼的刘爷爷。
在这住的年头，比他们家还长。
小时候，还夸过孟家的孩子个顶个好看，尤其是傅北川，那是北城市状元，高中那天，敲锣打鼓的贺喜声，传遍了整条街。
要是被他们看出贺聿琛的长相和傅北川相似，难免露出一言半句。
孟烬薇有直觉，这比拒绝贺聿琛一千次一万次，后果都严重。
会让她万劫不复。
她慌得牙齿在打颤，但就是死活不张开。
直到贺聿琛的手，重重捏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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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是狗
手里提着的罐头零食发出碰撞声。
贺聿琛在探进她温热湿软的口腔时，只在心底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感叹。
靠！
他用力挤压着孟烬薇，迫她和自己接吻。
年糕站在他们脚边，伸着舌头吐气。
傻狗一只，都不知道它的主人在被人欺负。
孟烬薇呼吸不到一点儿空气，涨红了脸，耳边脚步声渐渐清晰，刘爷爷最爱穿他那双硬底的凉鞋，哒哒声像直接踏在孟烬薇心口。
她无意识，又轻又软地嗯了声，妄图让贺聿琛冷静。
贺聿琛却愈发过分，甚至坏心眼儿地将唇移到她耳际，在那块儿起了一层颗粒的肌肤上，用力地吸吮。
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孟烬薇一下子软了腿。
正巧楼上的人也走到了一楼，刘爷爷手里摇着一把蒲扇，“谁又在这抽烟，也不知道踩灭。”
他正要弯腰捡，突然听到储藏室里面一声细碎的，类似于什么碰撞的声音。
疑惑地跟老伴说道：“啥声音，你听到了吗？”
“没听到，可能是地下室的老鼠。”
老小区又没物业，有老鼠是很正常的事，孟烬薇也意识到这一点儿，她从来不往地下室来，这下感觉脚底好像窜过去几只老鼠，吓得一抖。
贺聿琛安抚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刘爷爷又道：“那我去看看，别糟蹋了我的腌菜。”
孟烬薇朝贺聿琛恳求地眨眼，昏暗里这双眼睛更美更具有神性，贺聿琛悸动，低头在孟烬薇眼睛上轻轻亲吻。
但还是大发慈悲地松开她腰上的手。
另一只手也从孟烬薇臀部离开，顺势将袋子塞进孟烬薇手中。
孟烬薇收下，迅速想着对策，赶紧牵着年糕往外走，正好在楼梯下方的空间迎上刘爷爷。
刘爷爷啪一声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一愣：“哎呀，是乔乔啊，灰头土脸的在里面干啥呢。”
孟烬薇脸很红，唇也挂着一层盈润的水光，最重要是她眼眸里的春光，如果不是灯泡的光线过于昏暗，几乎要倾泻而出。
她强装镇定：“刘爷爷，我去地下室给年糕找点儿东西。”
刘爷爷低头看到她手里的袋子，笑呵呵：“原来是你和年糕啊，我以为闹耗子了，还准备去看看。”
“不是，不是的，”孟烬薇解释，“没有老鼠，是年糕调皮到处乱跑闹出的声音，而且我都看过了，您别进去了。”
“是狗啊，是不是当自己是猫呢四处抓老鼠？”刘爷爷哈哈大笑。
孟烬薇捏了一把汗，但还是冷静道：“对，是狗。”
还是狼狗，会咬人的那种。
记住本站: 孟烬薇唇滚烫滚烫，嘴里都是贺聿琛的气息，奇异地并没有难闻的烟味儿，只有雪后青松带来的清冽感。
往她身体里钻。
太霸道了。
刘爷爷点点头，“今天是热，你看你这一头汗，赶紧回家吧孩子。”
孟烬薇应下，但不走，等着刘爷爷先走。
知道这孩子有礼貌，他也歇了去地下室的心思，出去跟老伴悠哉悠哉地扇着蒲扇遛弯去了。
孟烬薇逃也似的往楼上跑。
凌乱的脚步声，让仍在地下室靠着墙感受亲吻余韵的贺聿琛，莫名笑了笑。
小姑娘骂他是狗，他听出来了。
他摸了下唇，仿佛还记着那种电流冲刷神经带来的刺激与兴奋。
岂止是想咬她而已。
贺聿琛吐出一口气，缓了阵儿才出来，楼梯间水泥地面的烟头已经熄灭，昭示着方才他失了原则的冲动。
弯腰捡起，随手丢入了家属院内的垃圾桶。
家属院出来的人开始变多，要么是上班的年轻夫妻，要么是吃完饭出去买菜遛弯的老人。
贺聿琛朝着车子方向走。
路过一对拿蒲扇和马扎的夫妻，脚步一顿，听到他们在讨论孟烬薇。
“乔乔这孩子怪可怜的，几年没回家了吧，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不在，平时都自己一个人。”
“谁说不是，这当爹当妈的啊，都一个样，再婚了，又生娃了，谁还记得管管第一个孩子？”
“掌柜的，到时候你把那腌菜给乔乔送一缸子，去年咱家涵涵考高中，多亏了乔乔给补课。”
贺聿琛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只觉得天气闷热，令人心底发堵，不畅快。
他单手插在兜里，往前走时，刘爷爷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愣了下。
不过很快就过去了，还跟老伴嘀咕：“乔乔那个后妈带来的儿子，叫啥来着？死了得有三四年了吧？”
“叫傅北川，可惜了，多好的孩子，又帅学习又好，回回见了我还帮我拎东西。”
“到底为啥死的，是不和乔乔有关？”
“谁知道，反正自那就搬走了，把乔乔自个儿舍在这......”
贺聿琛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搬走，死，多余的也没听清，他没往心里去，只以为是老两口在讨论什么八卦。
他走到了车子旁边，一进去就畅快地扯了下领口，空调冷气袭来，带走身上温度，却扑不灭心底火热。
这下真是由不得孟烬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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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她的初吻，却是她第一次热烈的吻。
孟烬薇心里乱得不行，又吃了一根雪糕。
最后干脆拿出柜子里的相册，翻到其中一张时顿住，手指在上面摩挲。
傅北川偷偷吻她，还偷拍。
毕业后没多久，傅北川就跟她表白了，少年憋红了脸，像是英勇赴死，说喜欢她，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孟烬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傅北川的话都没说完，她就点了头。
她说她愿意。
两人偷偷谈恋爱，在热闹的商场逛街吃遍美食，在电影院里，会因为前排亲吻的情侣而尴尬对视。
在某次约会过后，傅北川送她回北城理工，虽然因为孟烬薇被调剂导致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但离着不远，能常见面。
傅北川依依不舍，第一次，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吻。
后来每次的接吻，他都生涩不得章法，视若珍宝般的轻轻触碰就结束，从来不会像今天贺聿琛这样，气势汹汹如饿狼，恨不能把她吞进去的凶残。
除了眉眼极为相似，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若是傅北川清朗温润，细水长流地让人爱上他，那贺聿琛则是蛮横又霸道，以攻城略地的姿态，强势入驻。
他肯定不会罢休的，尝到甜头的猛兽，只会变本加厉侵略你的领地。
孟烬薇细细的手指盖住眼睛，吐出一口气。
下一步，她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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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躲着
孟烬薇躲了贺聿琛几天。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像是生气了，又像是被吓住。
人还在铭裕的项目上加班加点，贺聿琛却再没有在开会的时候“偶遇”孟烬薇。
他又因为今年刚回国，在集团的事情非常多，不能总去堵孟烬薇，一时还真有些麻爪。
而且他要陪着母亲回苏州祭祖了。
一连几天都不在北城。
这天开完项目会，贺聿琛在会上提了几个问题。
首要就是建筑立面设计，贺总的意思很简单，他没看上。
尤其是中式酒店，差点儿意思。
今天来开会的不是周梁，是毛邰和另一个工作室的项目负责人，他们光是建筑模型就拉了五六版，花在效果图上的钱都有几万。
最后周教授拍板定下的，是小师妹孟烬薇和工作室另一个同事魏萌的方案，大家都觉得还不错，没想到贺总能挑出这么多问题。
又是觉得歇山顶的翼角和创脊造价太高，又是不喜欢山墙的造型，说太土。
会议开到最后，毛邰都出了一头冷汗，有种被针对的错觉。
好在是贺总亲自给周教授打了电话，认为中式建筑纸上谈兵终究不妥，还请周教授带着团队，去苏州看看真正的园林建筑。
作为东道主，他会安排好一切。
贺总的外祖家，正是在苏州发迹，他名下的邬园，听说是贺聿琛周岁时，外祖家的贺礼。
周梁早有此意，只是不好主动开口，现在贺聿琛这么大方，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立即就敲定了人员名单。
周梁带队，除了一个主要负责项目的工作室员工，还有毛邰，孟烬薇，魏萌。
这样好安排住宿。
孟烬薇收到消息后，并没有多想，毕竟之前周梁就说过想去贺聿琛家里的园林参观，她将身份证信息给老师发过去，就没再管。
退出来看到贺聿琛的对话框，一条未读消息。
[真不打算理我了？]
她没回。
贺聿琛：[孟烬薇，可真有你的。]
孟烬薇平静地点击左上角，目光却落在写字台的笔筒上，那里还贴着一张便条，是她在网上搜罗来的公式。
爱情吸引力法则。
精神依赖+生理诱惑+沉没成本。
她将便条撕下，随意在手里团了团扔进垃圾桶。
现在倒觉得，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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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抵达苏州已是中午。
有一辆六座商务车来接他们，副驾上坐着的，孟烬薇听老师讲，是贺聿琛派来的助理。
中午吃了顿地道的苏帮菜，就直接去了酒店。
也是贺聿琛外祖家的产业之一，很有底蕴的中式酒店，周梁还让几个学生都好好学学酒店建筑该怎么设计。
在各自房间入住放好行李，周梁在群里发消息，三点准时集合。
魏萌也是北城理工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学姐，现在就在周梁的工作室工作，两人都负责建筑立面设计。
她性子活泛，叫着孟烬薇出去逛逛，想买几件旗袍穿。
孟烬薇刚进工作室时，学姐教过她不少软件用法，闻言就没推辞，趁着午休时间，一起去了不远处的商业街。
商业街也是苏派建筑风格，灰瓦白墙，小桥流水，尽显南方之灵秀。
魏萌看着街上穿旗袍拍写真的小姐姐，兴奋道：“上次来苏州还是大二在这写生，那时候没钱啊，啥也买不起，现在我要买它个十条八条。”
孟烬薇点点头：“学姐身材好，适合穿旗袍。”
魏萌是书卷气的长相，身材曲线饱满有致，孟烬薇只是实话实说，魏萌却很高兴：“那你给我掌掌眼，晚上咱俩在酒店拍几张照片。”
这次住的酒店档次太高，有几个地方特别适合拍照。
两人进了一间人不算太多，看起来价格应该适中的旗袍店，里面各式各样的旗袍，传统的，改良的，中西结合的，应有尽有。
魏萌拿了一条就进去试。
孟烬薇没有买衣服的打算，坐在等候区，随意翻一本和旗袍有关的杂志。
等魏萌出来才抬起眼睛，微笑点头：“好看的。”
绿色绣竹纹的改良款式，腰细腿长，又不失秀雅。
魏萌自己也很满意，她工作年数久，又常跟着周梁做大项目，有钱，大手一挥就要了。
又挑了几件才罢休。
魏萌看到孟烬薇只坐着不买，挑了一件风格更清新淡雅的传统旗袍，淡青色的底，绣着暗纹，衣摆一丛丛的花。
“去试试啊，你这脸蛋和气质，不穿真可惜了，来都来了。”
孟烬薇想拒绝的，目光却落在衣摆的花纹上，正是一从蔷薇花，她心里莫名一动，就接过了衣服进去试穿。
魏萌的眼光很毒辣，这衣服极适合她。
孟烬薇出来时，店里的客人都纷纷说好看，她问了问价格，果然也不便宜，要一千多。
她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喜欢就买了。
魏萌看看表，“去买几根簪子，咱就回去吧，千万别让周老师等。”
孟烬薇没意见，提着袋子跟魏萌出去，魏萌买了不少，孟烬薇只选了一根最简单的檀木簪子。
两人买完东西回到酒店时，也才两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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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聿琛。
她只愣了那么一下，随即就移开视线，和魏萌一起过去打招呼。
周梁笑呵呵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目光落在纸袋上：“你们女孩子就是喜欢买衣服，旗袍？”
魏萌傻笑：“哎呀老师，到苏州了怎么能不穿旗袍呢，您可别忘了给师母也买一件回去。”
周梁指了指她，笑：“就你鬼机灵，行了，上去换上吧，下午还能让毛邰那小子给你们拍几张照。”
他对学生一向是严厉与温和并存，只要不耽误学习和工作，他都能纵着。
魏萌很高兴，拉着孟烬薇就走。
孟烬薇垂眸，看也没看贺聿琛一眼。
贺聿琛漆黑深邃的眸锁定她，神色不明，直到看不见人才将视线收回来。
不经心地笑了：“那我就先走了，周教授，咱们下午直接在邬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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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删除
孟烬薇的确猜到贺聿琛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他也在苏州。
是来堵她吗？
因为她的避而不见。
孟烬薇打定主意要将冷漠贯彻到底，以进一步试探贺聿琛的底线，有时候拔河比赛，技巧和节奏也很关键，可以反败而胜。
她换上了那条旗袍，简单用簪子把头发挽起来，想了想又把眼镜戴上，古建细节多，光线又未必充足，她想看清楚些。
魏萌比她打扮得更精致，平时习惯戴眼镜的人反而换上了美瞳，迅速化了个妆。
两人一起到酒店大堂时，其余三人也刚下来，见到孟烬薇和魏萌，都是眼前一亮，毫不吝啬夸奖她们的美貌。
魏萌嘻嘻哈哈捶了毛邰一下：“记得多给我拍几张啊师弟，别老是把镜头对准咱们小师妹。”
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毛邰暗恋孟烬薇，只是神女无心，对谁都冷冷淡淡的。
毛邰红着脸挠头，偷偷看了孟烬薇一眼，见她还是那个样子，平静如一汪潭水，不免有一丢丢失望。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没心没肺。
一行人乘车抵达邬园。
正是苏州最热的时候，但孟烬薇一进这园子，立马就感受到清凉扑面而来，满园子的翠绿，瞧着就觉得凉快。
邬园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园林，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周梁讲解着历史和古建的基本知识，这里的每一处元素都彰显了古人的奇思妙想和美好寓意。
孟烬薇仰头看向问泉亭飞檐上的梅花纹创脊，举起手机拍照的工夫，听到快门按下的声音。
侧头看去，毛邰举着单反，冲她一笑，又连着拍下几张照片。
孟烬薇的视线越过毛邰，落向不远处，墨色衬衣西裤，姿态闲适，正穿越连廊而来的贺聿琛。
有时空交替的错觉，似一位皇亲贵胄，巡视他的封地。
孟烬薇直观地认识到，何为矜贵。
她放下手机，收回视线。
贺聿琛似笑非笑看了这姑娘一眼，最后目光在毛邰手中的单反上微微一顿，神情自然地走过去和众人点头示意。
他一来，大家都拘谨不少。
毛邰不好意思再对着师姐师妹拍来拍去，认真拍下园林里的景观，以及各种珍贵的建筑细节。
只在没人注意时，抓拍几张孟烬薇。
孟烬薇今天这身旗袍实在是太美了，行走其间就像是某位闺秀在闲适地午后游园。
让人总忍不住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孟烬薇跟在周梁身后，听他和贺聿琛交谈，聊起这座园子的起源和传承，不禁也意识到，贺聿琛的背景，的确高不可攀。
若不是阴差阳错的巧遇和她蓄意的接近，像贺聿琛这种人，她永远触碰不到。
更不提发展什么感情。
贺聿琛不愿意许下名分和承诺，也可以理解，在他眼中，这些都很麻烦，不若直接银货两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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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烬薇正看着贺聿琛矜贵斯文的背影出神，就听到周梁说道：“你们自己四处去逛逛，拍些素材，争取做出更好的方案让贺总满意。”
几人齐声说好。
周梁则和贺聿琛还有那位助理一起，到了一处水榭，在里面饮茶，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几位学生在其间忙忙碌碌。
这园子一直有人看护打扫，周梁落座后，拿起茶碗在手中转了转，一眼就知道这是件真古董。
贺聿琛心不在焉地品茶，目光如丝线汇聚在池塘对岸，正扶着半月门洞，观察屋檐造型的孟烬薇身上。
旁边还有个紧追不舍的男生，举着单反相机不停拍她。
孟烬薇时不时抬手推一下眼镜，行走时细白的小腿会从旗袍下摆露出来，在满院子的风雅翠绿里，摇曳动人心扉。
隔着远，他也听不清孟烬薇在和那个男生说什么，但猜也是同门师兄妹之间的悄悄话，也许在讨论如何拍照更好看。
贺聿琛沉了下脸，莫名觉得刚刚还清凉的风，卷起了一股闷热，空气也没那么清新，叫人堵得慌。
连带着几日被孟烬薇忽视的不满，愈发浓郁。
听着耳边周梁和助理的交谈，贺聿琛时不时看眼手机，最后还是点开和孟烬薇的对话，输入：[在留雨阁等我。]
最角落的一处建筑，正是孟烬薇要去的方向。
贺聿琛看着水榭外面，孟烬薇拿起手机看了眼，随后又放下。
没有理他的意思。
贺聿琛简直被她气得牙痒，但面色还是纹丝不动的，又继续发：[听到了没有？]
然而下一秒，他愣住。
红色感叹号这种东西，简直是人生第一次出现在贺聿琛的视线里。
孟烬薇竟然敢删了他。
贺聿琛一下子沉了脸。
他意识到，孟烬薇是真的在与他划清关系，因为他迟迟不能答应，看似非常简单的要求。
贺聿琛垂眸，饮了杯茶。
歉意道：“周教授自便，我去打个电话。”
周梁跟这位苏州的助理相谈甚欢，知道贺聿琛很忙，立即就点头说好。
贺聿琛转身出去时就黑了脸，大步朝着刚刚孟烬薇站的地方走。
孟烬薇这会儿正跟毛邰说话：“师兄，你去拍别的地方，留雨阁我自己来就好。”
毛邰该拍的其实都已经拍齐了，他就想多给孟烬薇拍几张，但小师妹冷冷清清的，拒绝了他一路，他不好意思再跟着。
红着脸说了声好吧。
“那我去找魏萌师姐了，给她再多拍几张。”
孟烬薇点点头，看着毛邰挠了下头发然后从半月门出去。
记住本站: 毛邰走出去不远，就看到了贺聿琛。
他打心底里怵铭裕这个贺总，匆匆打了招呼就往园子北边跑去。
贺聿琛冷着脸，略显烦躁地将衬衣袖口挽到小臂，长腿迈开，似是要去捉什么逃跑的猎物，一双眸子精准地锁定了里面还在拍照的孟烬薇。
听到脚步声，孟烬薇立即回头看过来。
饶是心底有数，见到贺聿琛此刻的神情，她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贺聿琛哼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删我的能耐呢，孟烬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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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答应
孟烬薇抬起下巴，不服输地跟他犟：“没有必要联系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删？”
贺聿琛缓步逼近她，直到把人逼得后背贴上廊下立柱。
“咱们之间结束与否，你说了也不算。”贺聿琛似是无奈，又像下了什么决定，捏住了孟烬薇的下巴尖儿，“我不想跟你玩下去了，总这样挺烦的，你是个聪明姑娘，该知道最好别惹我不开心，对不对？”
孟烬薇藏在眼镜片下的眸子眨了眨，心里并不怕他，但面上还是委屈得不行，倔强地不肯服软。
贺聿琛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又吸了口气，重而深地吻下来。
惩罚一般，发了狠。
孟烬薇呜咽一声，用力地推他，反被贺聿琛擒住两条腕子，背在身后一折，不得不挺胸迎合。
她穿着旗袍，本就不是过于方便的衣服，现在更方便了贺聿琛使坏。
贺聿琛另一只手卡着她柔软的双颊，用了力道。
孟烬薇泪眼汪汪地瞪他。
还挺凶狠，贺聿琛抵着她的唇轻笑，诱哄她：“别这么大反应，外面都是你的老师同学，被看到怎么办？”
他故意吓唬威胁，是拿准了小姑娘脸皮太薄，受不了被人发现的后果。
孟烬薇果然如愿地露出恐慌和恳求，不再反抗，软软地靠着他，任由贺聿琛予取予求。
贺聿琛松了禁锢她的手，重新揽着孟烬薇的腰往自己怀里贴，孟烬薇攀上他的胳膊，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断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陡然生出错觉。
这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而是旧时候，她与某个坏心思公子哥的私奔现场。
连个名分都没有，就妄图侵占她的身心。
孟烬薇眼镜被挤压在鼻梁，长而翘的睫毛和眼皮在上面蹭出痕迹，贺聿琛压下来的额，也将镜片磨脏。
她挣扎着要摘下来，却被贺聿琛困住，随意抬手给她戴稳，继续迷恋又痴狂地亲她吻她。
孟烬薇要疯了，没力气也没法呼吸，只能靠贺聿琛撑着。
不知道多久，这人才没够一样停下来。
轻轻吻她糜艳的唇和红润的脸颊，还有滚烫的耳垂。
他在想，已经到这个份上，孟烬薇就是想逃，也只是困兽犹斗，最终的结局还是走投无路，因为贺聿琛已经没办法丢开手。
他非要拧下来这朵蔷薇花闻闻有多香。
孟烬薇被他抱在怀里，还在微微发抖，贺聿琛在她后背轻拍，有一下没一下吻她的发。
簪子早就掉了，孟烬薇的发散下来，清丽的气质遭人破坏，是沾染了俗世欲望的落难仙子。
被人不留情面地掌控。
孟烬薇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不好惹的男人，但是没什么后悔的意思，她在和贺聿琛接吻时，勉力地睁着眼。
唇齿相依的工夫，他的眉眼近在咫尺，那么柔情痴迷，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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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
真切地拥抱了贺聿琛，与他亲吻，甚至更多的亲密，孟烬薇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可以欺骗自己，这就是傅北川。
带给了她血肉之躯重塑的，爱人。
孟烬薇第一次主动地紧紧拥抱住身前的人，抑制不住灵魂深处的颤抖，在心底低低喊了声哥哥。
而贺聿琛也感受到了孟烬薇的依恋。
意识到怀里的人是一张白纸，两次亲吻都是在隐秘刺激的环境里，难免受不了这种刺激。
是他太着急了，暴露一个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与侵略。
把人吓到了。
他心底像雪糕在烈日下暴晒后化开，粘稠的甜包裹住跳动的经脉，贺聿琛温柔地摸她头发：“好了，刚刚是我太凶了，以后会轻些，乖，别怕，别抖了。”
孟烬薇完全沉浸在这样的语气里，忍住鼻子强烈的酸意，眼镜挤压带来的不适感，让她分出一丝理智。
眼前的男人很强硬，难得会这样温柔。
她轻轻蹭了蹭，软声骂他：“你是混蛋......”
“好，我是，”贺聿琛轻笑，“那刚刚是谁缠着混蛋接吻？”
孟烬薇有片刻的主动，像个矛盾的纠结体，一方面抵抗他的吻，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主动迎合。
不光孟烬薇疯了，贺聿琛也一样。
心脏有爆开的趋势。
一定是天太热了。
孟烬薇在他腰上拧了下，从贺聿琛怀里挣扎出来，摘了眼镜一看，都有些变形了。
她幽怨地瞪人，最后还是把眼镜放进了随身的挎包里。
又理了理旗袍，背过身去将最上面两颗扣子系好，最后从地上捡起发簪，随意用手抓了抓头发，就挽好一个松散自然的发髻。
贺聿琛心底悸动，俯身过去，掰着她的脸重新吻下来。
孟烬薇掐着时间，不敢再乱来，让他亲了会儿就躲闪着往外走。
贺聿琛被她盈盈秋水一样的眼睛瞪了下，毫不脸红地笑：“眼镜和旗袍，我送新的给你。”
孟烬薇哼了声，态度已经软化，重新举起手机，仔细拍好了自己需要的照片，才在贺聿琛如影随形的视线里，准备离开。
贺聿琛抬手握住她的手臂，挑眉：“不准备把我加回来？”
孟烬薇咬唇：“我会的，先让我走吧，不然待会儿会有人过来的。”
贺聿琛哼笑：“怕那瓶酒来找你？”
孟烬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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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聿琛捏了下她脸蛋：“以后少搭理他，更不许让他给你拍照，知道吗？”
孟烬薇点点头，很乖：“知道了。”
贺聿琛正要说话，外面有人在喊孟烬薇的名字，孟烬薇赶紧回道：“学姐，我马上来。”
是魏萌来了。
她咬着唇要吧贺聿琛甩开，贺聿琛却没松手，把人拉近，含着点威胁的意思：“晚上来我房间，嗯？”
孟烬薇愣了下，然后便用一种受伤的眼神看他，让贺聿琛心里一抖。
他张了张唇想说话，但孟烬薇垂着眼睫，轻声说了句好。
是答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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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麻烦
孟烬薇已经快速跑出去，和魏萌碰上，魏萌拍了很多照片，累坏了，不想再去留雨阁，直接就带着孟烬薇去找老师汇合。
贺聿琛在空无一人的幽暗小院，听着两个女生交谈着走远。
他没办法忘记孟烬薇最后的眼神。
不可思议的，震惊的，受伤的，那是一种刚刚和爱人缠绵悱恻，沉浸在感动和温情里时，突然发现，爱人只是想睡她所以才这样柔情万种，而产生的背叛感。
贺聿琛舒出一口气，低头理了理被孟烬薇揉皱的衬衣。
平复了下滞闷的心绪，才缓步走出去，邬园里已经重新陷入寂静，没了那抹清丽淡然，穿着旗袍因为依赖他而主动迎合的身影。
突然就躁了起来。
贺聿琛快步出了邬园，上车，刚坐好，手机就响了。
孟烬薇将他重新加回，还发来了消息。
[刚刚师姐问我，嘴怎么这么红呀！]
附带一个委屈巴巴的可怜小狗。
孟烬薇：[都怪你！]
贺聿琛笑了笑，回复：[那你怎么回的？]
孟烬薇：[我说被大蚊子咬了一口，肿了/白眼]
贺聿琛从没见过孟烬薇这副稍显俏皮活泼的样子，眼底稍霁，敲了几个字上去：[下次不咬你了。]
又补充：[换你咬我。]
顶部备注的“孟烬薇”三个字变成“正在输入中......”，变来变去，贺聿琛的手机再没动静。
他笑着收起手机，仰头靠在椅背，想了会儿又给孟烬薇发消息：[近视多少度？有身材尺寸吗？]
孟烬薇回了两张图片给他。
一张是眼睛度数，一张是为了在网上买衣服方便而测量的尺寸。
贺聿琛打了个电话，让人去定制眼镜和旗袍。
他驱车去了江家的祖宅，祭祖的事都忙完了，今天吃完晚饭，明日就要回北城。
听周梁说，他们还要去别的景点再逛逛，不急着回去，所以贺聿琛才有些莫名的急，想在今晚多和孟烬薇相处。
如今想想，是有些急了，野心和欲望压都压不住，其实等到回北城也未必就不行。
贺聿琛想着，犹豫着，车子已经抵达祖宅外面的停车区。
江家是他外祖家，每年这个时候都回来祭祖，这会儿人也不少，正热闹着。
江婉看到儿子回来，朝他优雅地招了招手，等走近了才道：“去哪儿了，一下午不见人影。”
贺聿琛：“去见个朋友。”
江婉很少管自己儿子私事，只是想到来苏州前，丈夫提起的事情，她还是拉着贺聿琛走到一边，问道：“听老爷子说，你在外面......养了个女大学生？”
贺聿琛眼皮一跳，“没有的事儿。”
“那是跟人谈恋爱了？”江婉蹙眉，“老爷子能同意？”
贺聿琛笑：“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江婉没好气地瞪儿子一眼：“平时打量你不像有些人家的孩子一样风流多情，是个踏实稳重的性子，现在怎么也学人家，弄这些不三不四的事。”
贺聿琛不说话。
“我不管你和那姑娘什么关系，总之别拿手段欺负人，早早断了，收收心，既然知道拗不过老爷子，干脆早点结婚，给老爷子吃颗定心丸。”
“你也不小了，孩子早点儿生对谁都有好处，老爷子和老太太眼瞅着八十，就记挂着你还没有成家生子，你也懂点儿事......”
贺聿琛听着母亲数落，却在想另一件事。
原来他想要和孟烬薇发展的关系，在外人嘴里一说，居然这么难听。
贺聿琛有点儿没办法把某些不堪的词汇按在孟烬薇的头上，冷冷清清干干净净一个人，的确不该被他拉进污泥。
什么养不养的，他从来也没这个心思。
只是的确不太想承担起某些责任而已，比如关注一个女生敏感脆弱的心思，比如照顾安抚她的身心健康，又或者是体谅她种种的为难。
那天孟烬薇平静却执拗的一番话犹在他脑海。
想要他陪着一起做的事，可不少。
听着，就非常麻烦。
是用钱和权力也解决不了的麻烦，只能分出精力......贺聿琛眼皮跳了下，还有爱......
明明就只是想睡她而已，怎么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
他不太耐烦地掐了下眉心，打断母亲的话：“您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江婉这才停下来，她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还是信任的，这些年别说谈女朋友，身边就是个异性也没。
不是那种在外面胡来，包这个养那个或者和楚家那小子一样，只谈情不说爱，女伴像换衣服一样勤快。
但同时她也知道，贺聿琛一旦认准了人，就很难撒手。
所以江婉才担心，她拍拍儿子的肩膀：“聿琛，如果注定没结果的事情，最好就不要任其发展，妈妈只是怕你伤害别人，也怕你受伤害。”
贺聿琛沉默，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这和他的想法一致。
.
晚上，有周梁的学生做东，请老师和同门师弟妹一起吃了顿饭，回到酒店时都九点多了。
魏萌先洗了个澡，倒在床上玩手机，等孟烬薇收拾完自己，她已经睡着了。
手机界面还亮着，是短视频软件。
孟烬薇过去轻轻给她按灭了电源。
坐在床上等头发干时，也没收到贺聿琛发来的消息。
不免想，这人到底怎么打算的，今晚上不是要她去他的房间，准备不再忍了，要一举拿下她？
但还没动静。
孟烬薇等了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她正准备去卫生间吹干头发然后睡觉，手机轻轻一震。
拿起来一看，是贺聿琛。
[来停车场。]
孟烬薇咬了下唇，这么晚了，到底打什么主意。
不过她还是回了个好。
头发半干不干，孟烬薇在长袖睡衣裤里穿上了内衣，然后披着一件薄外套去了酒店外面的停车场。
有车灯打了下双闪，接着驾驶座走出来一个男人，冲她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孟烬薇走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
甫一进去，就被人攥着手腕，掐着腰，抱在了腿上。
贺聿琛低头在她脖子上还有潮湿的发间闻了闻：“好香。”
孟烬薇却闻到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贺聿琛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让她有些微微的眩晕。
刚挣了下，就有人忍不住，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别动，”哑着嗓，“让我亲会儿。”
第28章 躁郁
车里半点儿光线都没有，只有停车场的路灯，却也照不亮车里的昏暗。
孟烬薇被贺聿琛纠缠着，睡衣都皱在一起。
他可能是喝了酒，情绪有些激动，明明下午在邬园，还承诺以后会轻些，可现在，他恨不能把她拆吞入腹。
孟烬薇看不清他的脸，就有点儿慌，软声含糊地喊他名字。
贺聿琛低低应着，手指插入孟烬薇柔软湿润的头发，替她顺着，又往下捏住她脖颈。
轻轻揉着，安抚小姑娘颤栗个不停的神经。
缠绵悱恻地吻她。
孟烬薇没试过这种吻法，又是在密闭的车里，被男人紧紧控制在腿上。
暧昧又令人心慌意乱。
贺聿琛身上的气息，压迫感极强，却又是难言的性感。
她承认，贺聿琛每一次的喘息，都像猫爪子，挠在她的心里。
令她不知所措，只能凭着本能回应。
贺聿琛快疯了，他知道，按照计划，他应该在这家酒店，开一间房，诱哄着小姑娘听话，乖乖交出一切。
而不是在这里，强忍着快要爆炸的冲动，一点点安抚像个小狐狸一样抓他挠他的姑娘。
贺聿琛其实在这，枯坐了近一个小时。
本想走的，可还是舍不得。
明天就要回北城了，他想再抱抱她，亲亲她。
于是还是发了消息，让她下来。
再缓缓吧，不好伤了这姑娘。
毕竟，这是一个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他不想残忍的，在任意一家酒店，就要了她。
贺聿琛闭上眼，动情地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就在贺聿琛失控着要把她按在后座时，孟烬薇及时喘着气叫停，按住他的手，颤着音说不要。
贺聿琛只好重新覆上她的唇，轻轻地亲。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呼吸恢复正常。
贺聿琛抱着孟烬薇，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手揽着小姑娘薄而直的肩，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揉。
“我叫你什么比较好？”贺聿琛有些迷恋地吻她耳朵，“孟孟？薇薇？还是你喜欢——”
孟烬薇被他刺激得宛若惊雀，细弱的嗓子，“乔乔，叫我乔乔......”
贺聿琛倒是想叫点儿不一样的，但是乔乔这个名字也很不错。
大气又可爱。
“乔乔，”贺聿琛掰正她的脸，在孟烬薇湿润的唇上碰了碰，“喜欢这种感觉吗？”
孟烬薇脸红着，咬着唇不肯回答。
贺聿琛抵着她耳际轻轻地笑：“我知道你喜欢……”
孟烬薇捂住耳朵，用力地摇头。
“别这么害羞乔乔，”贺聿琛逗她，“勇于承认快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孟烬薇小小声：“你以为都像你呀，脸皮那么厚！”
“假斯文！”她早就想骂了。
贺聿琛挑眉，低头看了一眼，他还穿着板板正正的衬衣，只是稍微皱了皱，腰际的衣服纵出来也不影响整体。
而孟烬薇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双眼湿润润，一对比，他果然斯文。
贺聿琛好脾气地掰过她脸蛋，亲了会儿。
他随手拿过手边的纸袋，里面是一款钻石腕表。
材质款式，独一无二，小巧精致又大方，很配孟烬薇的气质。
价值抵得上苏州一套豪宅。
他递到孟烬薇手上，温声道：“看看喜欢吗？”
孟烬薇轻轻推了下，摇头：“我用不上。”
她很少戴这些东西，那条琥珀项链也是只能摆在首饰盒里不见天日。
贺聿琛知道她不图这些，但还是强硬地给她戴上。
车里重新开了灯，柔柔的光线打在孟烬薇白皙手腕。
钻石腕表璀璨的光，比不上孟烬薇肌肤的光泽。
贺聿琛难以克制，抬起她的手轻轻亲吻。
他低着头，只露出深邃英俊的眉眼，孟烬薇失神地盯着，忍不住俯身过去，在贺聿琛的眉心亲了一口。
正恨不能在孟烬薇手腕咬一口的人，诧异地抬起头来。
看清小姑娘眼底的眷恋痴缠，他重重喘了一口，想要亲吻。
孟烬薇弯了弯眼睛，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将吻一下又一下落在他眉毛和眼睛。
贺聿琛难得老实一回，闭着眼任由她施为。
孟烬薇沉浸在这样熟悉的感觉里无法自拔，心底燃烧着某种火焰，那些长在她心里的荆棘，快被烧光了。
她眼眶红着，追寻片刻的解脱。
除了对傅北川深入骨髓的爱意和思念，折磨她的还有恨不能杀了自己的的愧疚和自责。
她懊悔，所以不能原谅自己。
可是这样亲吻贺聿琛的时候，会有片刻的安宁。
孟烬薇吻落在他眉心往下，靠近鼻梁的地方，久久未动。
一滴泪落下来，顺着脸颊，沾湿贺聿琛的肌肤。
渗入她手心和贺聿琛相接的地方。
贺聿琛睁开眼，拉下她的手，亲去孟烬薇脸上的泪水。
轻声：“怎么哭了？嗯？”
孟烬薇认真看了他一眼，突然下定了决心，想要开口，答应先前贺聿琛的提议。
不谈心，只谈性，床上密不可分，床下互不打扰，直到腻了，或是不得不分开。
她做好准备了，也许这样更好。
不会那么愧疚，因为自己的卑劣自私，欺骗旁人感情，而产生负罪感。
就给贺聿琛他想要的，能这样亲吻，依偎，孟烬薇知足了。
“贺聿琛，”孟烬薇再次亲吻他的眉心，“我——”
可是贺聿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心里一抖，下意识就道：“乔乔……”
贺聿琛捧着孟烬薇的脸，重重吻下去。
孟烬薇恍惚片刻，不过很快就无法思考，这一轮的亲吻，更凶更猛烈……
.
贺聿琛替孟烬薇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目送她回了酒店。
已是深夜，停车场空无一人。
夏日清凉的晚风吹来，贺聿琛心底的躁郁轻轻散了。
可心里像破了个口子，空荡荡的，填不满。
他低头拢着手，点了支烟，抬眼望向酒店仍旧灯火通明的大堂。
掏出手机，下意识想给孟烬薇发消息，问她到房间没有，但下一秒还是作罢。
只是刚按灭屏幕，接着又亮起。
孟烬薇：[你走了吗？早点儿休息哦。]
贺聿琛垂着眼睫，最终没回。
房间里孟烬薇没收到回复，去洗手间开最小的动静将头发慢慢吹干，镜子里，她脸色娇艳如一朵野蔷薇。
透着淡淡的粉。
她和贺聿琛在车里不停地接吻拥抱，贺聿琛双手与她十指交缠，无数次在无意识地喊她乔乔。
箭在弦上，却仍旧克制住了。
孟烬薇闭了下眼。
贺聿琛，他是心软了吗？
第29章 暴雨
在苏州又待了三四天，周梁才让毛邰买了13号回北城的高铁票。
来时带的东西不多，走的时候行李箱都塞满了。
孟烬薇除了一条旗袍，还有贺聿琛送的手表，其余什么都没买，提了个小行李箱很方便。
而魏萌的衣服都要塞不下了，光旗袍就买了好几条，还拉着孟烬薇去了一家二奢店，选了俩包。
上高铁时，都得毛邰帮她拿着几个袋子。
一路上，离北城越近，天色越是昏暗。
天边黑压压的乌云，透过高速疾驰的列车向外看去，似浓重的水墨画迅速在眼底晕染。
墨都要滴下来。
周梁看这天气，不由道：“早知道提前回来一天，看样子北城会有场大暴雨。”
怎么从高铁站回去，也是个问题，下着雨干什么都不方便。
正说着，就有雨水打在窗玻璃上。
周梁朝着学生们说道：“我的车就停在高铁站，到时候把你们都送回去。”
大家住的地方也不怎么完全顺路，就北城这个堵车程度，都送完，还不知道要几点呢。
魏萌看了眼自己的行李，默默闭嘴，没有提坐地铁回去的事。
毛邰主动揽下这个活：“老师我先送您回去吧，车子我开回学校？”
他经常给导师做司机，都习惯了。
周梁认可了这个提议，嘱咐他一定要慢点开车。
孟烬薇手放在小腹上，脸色发白，整个腹部还有手脚，都觉得冰。
来例假了，让她整个人蔫蔫的。
孟烬薇没有任何反对或者支持的意思，她还在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农田村庄和连成一道墨绿色虚影的树木。
时不时拿起手机来看一眼。
这几天贺聿琛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是个大忙人，工作狂，孟烬薇早就了解到了，贺聿琛不会时时刻刻关怀她的一举一动，大多都是有空了，才来逗一逗她。
和这样的人，哪怕是谈恋爱结婚，估计都很难见上一面。
她怎么敢奢求贺聿琛对她做出那些幼稚的恋爱举动，怎么敢贪恋对方的陪伴和体贴。
甚至虚无缥缈的喜欢和爱。
所以孟烬薇想通了，只要贺聿琛开口，她就答应。
她有点儿想他那张脸了。
在苏州这几天，顶着魏萌轻微磨牙的声音，她居然不用吃安眠药也能睡着，靠着回忆仅有的几次亲吻和拥抱，幻想那是爱人在抚慰她。
奇异地，困扰她四年之久的痛苦，有消退的迹象。
可这一切前提是，贺聿琛对她还有兴趣。
现在看着，这种兴趣时有时无的，毕竟贺聿琛不是随时随地精虫上脑，他有太多事要忙。
孟烬薇轻轻摸了下手机屏幕，思量着要不要先发一条消息过去，正犹豫着，手机就响了，她立即点开，居然真的是贺聿琛。
[北城暴雨，有伞吗？]
孟烬薇有一把太阳伞，应该够用了，回复：[有伞。]
觉得很干，又翻开舍友给她发的表情包，挑了个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单纯表达无意义的表情包发过去。
一只小兔子在啃白菜。
贺聿琛很快回过来：[风也不小，我去接你？]
配了张照片，落地的玻璃窗，左侧一株绿植入了镜头，光线是阴天独有的暗色。
看角度是他的办公室，孟烬薇都能想象出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忙完了工作，拿起手机给她随手拍了一张玻璃幕墙。
上面被雨水打湿，模糊朦胧，什么都看不清。
接着，贺聿琛又发来一个视频，是有人走近了窗户，将开启扇上折，拍楼下呼啸的风刮过，行道树在张牙舞爪地扭动。
雨水在沥青马路上滚动成一条河。
贺聿琛：[员工发在群里的。]
他的意思很明确，风大雨急，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歇的意思，怕孟烬薇回家不方便，要去接。
孟烬薇很想见他，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她不知道自己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总之脑海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贺聿琛清隽又英气的眉眼。
可是如果接她，势必要送回家，这样的天气，怎么能不让他上楼。
孟烬薇犹豫了，来源于心底隐秘的不堪，怕被贺聿琛发现。
思来想去，矛盾着。
贺聿琛又发过来消息：[怎么了？]
孟烬薇回神，回复道：[不用了，老师要送我们，你来接我也不是很方便。]
高铁上信号不是很好，这条消息转动着，许久才发出去。
贺聿琛的消息也许久才进来。
[好。]
再没了动静。
孟烬薇怔怔看着屏幕，直到它灭掉。
下午四点多，高铁晚点，终于到了北城南站。
出站口乌央乌央的人，孟烬薇拉着小行李箱，斜跨了一个信封包，跟在老师和同门后面上了车。
车子从停车场往外走的时候，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雨。
雨水倒灌进车库口，排队交费的车子慢如蜗牛，慢吞吞驶离。
孟烬薇看着那自动升降的杆子，总觉得下一秒，它就会被风吹走。
等到好不容易驶入主路，往外看去已经基本看不清什么，毛邰开车很稳，和他这个人的性格截然相反。
车里大家还在聊着项目，周梁趁这个工夫，甚至都布置好了接下来的任务。
让孟烬薇和魏萌各自再拉一版模型，联系效果图出几张立面和鸟瞰，争取在月底之前，再和铭裕设计部对接一次。
必须要让贺总满意。
孟烬薇答应下来，她再有半月就开学了，实习单位和毕业设计都跟着周梁，想必还有很多机会和贺聿琛接触。
她不能急的，还有机会。
想着，已经到了周梁家所在的小区，毛邰直接将车子开进车库，帮着老师把行李运进电梯，这才回来继续开着车送人。
又送了另一个男同事，最后才是魏萌和孟烬薇。
孟烬薇的家近一些，到家属院门口时，都六点了，天色黑沉沉，狂风骤雨，将家属院门口排列的垃圾箱都吹翻了。
毛邰第一次送师妹，不禁问道：“里面好进吗？”
孟烬薇摇头：“我自己进去就好，车子不好开，师兄你赶紧去送师姐吧，她家远。”
毛邰犹豫着，打着前照灯看了看家属院路况，的确拥堵昏暗，开进去可能没问题，但就怕把周老师的车碰坏了。
他只好说道：“那好吧，我帮你拿行李。”
毛邰举着伞下了车，看孟烬薇那把太阳伞摇摇晃晃，她整个人也似风中摇摆的花，湿了头发和衣服，脸上也是一层水珠。
不由过去把人扶住，孟烬薇一个没站稳，撞了他胸口一下。
毛邰在她耳边喊：“我送你进去？”
孟烬薇忙站好，边说着不用，边从后备箱拿出来自己的小行李箱，提着侧面的扶手，勉强举稳了伞。
“师兄，你快走吧，我一会儿就到家了。”
毛邰看了眼家属院，觉得也不大，再看看车里，一想魏萌家离着这里十几公里，送过去再回学校，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只好同意了孟烬薇的话。
“那你注意安全。”毛邰上了车，闪了几下灯，朝前开去。
孟烬薇忍着小腹一阵一阵的坠痛，还有身上湿透了带来的黏腻感，费劲地提着箱子举起伞，朝家属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家属院凹凸不平的地，踩一脚老式花砖，就有藏在底下的污水溅起，没过她的脚。
孟烬薇刚进了家属院大门，就听到身后一声鞋子踩水的声音。
“啪”一下，打在她心上。
第30章 衣服
贺聿琛五点多就等在这。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怕被老师和同门看到，所以才没跟她说一声，准备等她下了车再跟上去。
但没想到，会目睹毛邰将她搂在怀里的一幕。
也许是隔着磅礴雨幕，路灯光线又暗，他看错了。
包括毛邰低头凑到她耳边的模样。
贺聿琛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也不是生气，只是某种所有物被他人触碰产生的冒犯感。
尤其是，也觊觎着孟烬薇的男人。
若是知道是毛邰将孟烬薇送回来，他说什么也要去高铁站接的。
贺聿琛提起副驾驶上的袋子，推开车门，皮鞋踩在水坑，他也没有在意，撑开一把伞骨极为坚挺的雨伞，朝着孟烬薇背影走去。
然而孟烬薇却加快了脚步，也没回头看一眼，提着箱子，朝里面跑。
风太大了，瞬间将她那把碎花太阳伞翻折，接着，孟烬薇没握稳，雨伞像风筝刮向了一旁的车棚。
里面自行车乱七八糟倒了一地，那把伞掉进里面，很难再拿出来。
孟烬薇咬咬唇，也不管了，提着箱子朝单元门跑去。
雨水很快将她湿透，冷得她嘴唇发白，但也没敢回头看，甚至也没听到有人叫她。
贺聿琛意识到孟烬薇是在害怕，心底软了下，迈开步子追上去，皮鞋和西裤早已泥泞不堪。
他这辈子没这样不讲究过。
但是小姑娘仗着对这片熟悉，又因为恐慌生出无穷潜力，贺聿琛一时竟然没有追上，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单元门。
老小区的单元门等同于虚设，孟烬薇喘着气往楼上爬。
腹部的疼痛让她一时脆弱不堪。
孟烬薇以为自己不怕死的，譬如刚被周鹏纠缠那会儿，她甚至都没有和家里提一提这件事，直接就带着刀子去了酒吧。
那会儿她觉得终于有了一个现成的理由逼自己一把，逼自己去死。
毕竟死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
可现在，她还是有点儿怕，怕被坏人盯上。
也许是最近太脆弱了，又在脆弱的神经里，生出活下去的种苗。
她还不想死，最起码不是现在。
孟烬薇手忙脚乱从包里掏钥匙，又摸出一个小小的喷雾瓶子，这里面是网上买的防狼喷雾，她天天带着。
她不动声色捏在手里，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迅速开了家门，闪身进去，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老式防盗门发出重重一击，孟烬薇低着头，却看到一双沾满污泥的脚伸进来挡住，她吓坏了，惨白着脸用力去撞击。
贺聿琛“嘶”一声，腿骨剧痛，但他语气还是温柔的，极力想安抚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孟烬薇：“乔乔，别怕，是我。”
孟烬薇在高度戒备状态下，脑子里只有防卫的想法，她突然抬头伸手，朝着对方按下喷雾的按钮。
下一秒，她借着楼道灯泡的光线，看清了贺聿琛那张熟悉的脸。
有无奈有担忧，就是没有坏人脸上的可怖。
尤其是一双眼睛，让孟烬薇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不见了，她浑身都没了力气，手还无意识举着。
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喷雾凝成一团水汽，热辣辣朝着贺聿琛眼睛而去。
孟烬薇在心底大喊着不要。
贺聿琛往后缩了下，拿手一挡，但还是被喷到了一点儿，眼睛立即就睁不开，流下生理性的眼泪，辣得他不自觉后退。
这东西原来真有点儿用。
也不知道孟烬薇一个小姑娘带在身上多久了。
这会儿他还在关心着孟烬薇，下一秒就有个柔软馨香的身体，哭着扑进他怀里。
贺聿琛接住，拿手背挡在眼睛上，笑了：“我不会瞎了吧？”
孟烬薇赶紧踮着脚去看，贺聿琛反应快，应该没事，她愧疚地说着对不起，一直说，一直哭。
贺聿琛拍了拍她后腰：“不让我进去洗洗吗？”
孟烬薇赶紧点头，拉着他进门，按到墙上的开关，客厅的灯刷得亮起，孟烬薇扶着他在沙发上坐好，跑去找了条干净柔软的毛巾，沾了水过来给贺聿琛擦眼睛。
她站在贺聿琛双腿之间，捧着他的脸，轻柔地擦拭，贺聿琛的手扶在她腰上，又不老实地往下，在孟烬薇的腿上摸了摸。
摸到一片冰凉湿润。
孟烬薇咬唇推他，看到贺聿琛睁开了眼，眨了眨，恢复清明，知道这是没事了，才松口气。
“你的腿怎么样？”孟烬薇想起自己疯狂关门时，力气不算小。
“没事儿，不疼。”贺聿琛好脾气笑笑，手在她大腿揉了下，哑声道，“刚刚是不是吓坏了？”
怎么叫都听不到，闷头就知道跑。
孟烬薇看他还有心思调戏自己，知道肯定没大碍，瞪他一眼，把毛巾丢在贺聿琛身上：“你自己擦。”
贺聿琛轻笑。
孟烬薇去把门口的伞和过道里的行李箱都收好，关好了防盗门，又将里面的木门关上，看着木地板上的泥泞，蹲下去打开鞋柜。
她给自己换好后就蹲在那停顿了几秒，手在属于父亲和傅北川的拖鞋上，犹豫着，最后还是拿了傅北川的。
孟烬薇递给他，一言不发又去卫生间拿拖把，将地板打扫干净。
贺聿琛换上这双浅蓝色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拖鞋，大小正合适，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孟烬薇在那里忙碌。
这是个套三的老户型，装修也很有二十年前的风格。
不过老旧归老旧，却很干净。
孟烬薇擦干净后，就和沙发上的贺聿琛对上视线，惊觉自己身上的裙子都贴着皮肤，和透视装也没区别，她赶紧跑进了自己卧室。
关上门，找出一套衣服正准备换上，就听到敲门声。
贺聿琛声音透露着温和：“乔乔，有衣服给我穿吗？我想洗个澡。”
孟烬薇背贴着门，目光落在写字台上，柜子好好锁着，桌面上也没什么，她突然分不清今夕何夕，恍惚以为外面站着的，是打球回来的傅北川，要她帮自己拿件衣服。
“有，你等会儿。”孟烬薇随意拿了条毯子给自己披上，开门出去。
傅北川的卧室已经空了，当年出事后，继母李英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走收了起来，她又去主卧看了看，父亲的衣服也没几件，且都是早就不穿的冬衣。
孟烬薇四处翻了翻，最后在床板下的抽屉里，翻出一包旧衣服。
里面竟然有一套傅北川的球服，还有一套夏季的休闲套装。
孟烬薇手抖了下，还是拿起那套休闲装出去。
“只有这个了，没有别的，”她低着头，“是我爸年轻时候的衣服。”
第31章 捂着
贺聿琛也没挑拣，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黏腻，去简单冲了个澡，换上这身衣服，抬起胳膊还能闻到一股陈旧的，属于樟脑球的味道。
他皱了下眉，看着镜子里奇奇怪怪的自己。
短袖上衣有点儿紧，肌肉轮廓有些明显，而裤子长短虽然合适，但有些瘦，总觉得走个路也能爆开。
看来孟烬薇的父亲，个头不矮，但是身材应该瘦削。
算了，先凑合着。
贺聿琛出来，看到孟烬薇开了空调，披着毯子傻兮兮望着他发呆。
一脸着迷地看了会儿，眼睛都红了，贺聿琛走过去，扣着她的后脑亲吻，把小姑娘亲得气喘吁吁，身子直发抖。
贺聿琛压着她就想往沙发里按。
孟烬薇突然低下头，推开他，拿起自己的衣服冲进了卫生间。
贺聿琛没多想，听着卫生间门锁被拧动的声音，笑了笑，仿佛在自己家似的，开始四处看。
客厅沙发又换了一块干净的毯子，连椅背上被他弄湿的某种老式针织沙发背巾都更换过了。
贺聿琛在主卧和另一间空空荡荡的次卧门口站了站，接着就推开了孟烬薇的卧室。
床上四件套是清雅的碎花图案，床边的老旧写字台，整齐摆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一摞摞书。
贺聿琛推开阳台的门，发现竟然还有一扇窗户开着，外面狂风大作，风雨透过纱窗，将晾衣架上的衣服吹得七零八落。
地上躺着几件贴身衣物。
他捡起那条可爱的淡粉色内裤，笑了笑，随手关上了窗户，将孟烬薇的内裤和内衣，以及一件长裙，和他自己的衣服一起，丢在一个空盆里。
贺聿琛出去，坐在孟烬薇的床上，突然觉得住这里也真的很不错。
好像能想象到，孟烬薇在这个房间里，是如何一天天长大的。
长成现在这个模样。
让他割舍不下。
看了会儿，贺聿琛随意翻动孟烬薇的一本书，上面还有标注字迹，只是明显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他正蹙眉看着，孟烬薇就进来了。
小姑娘头发湿漉漉披散着，穿一身淡黄色的纯棉睡衣裤，睁着大眼睛跑过来，一把抢走了贺聿琛手中的书。
“你不要乱看......”她色厉内荏地朝他喊。
上面有她和傅北川的标注。
贺聿琛笑笑，也不管这本书了，抓着她手腕把人抱在怀里，孟烬薇书没拿稳，掉在地上，挣扎着起来把书捡起，小心翼翼放回去。
他觉得搞笑，故意又去拿别的，甚至一些笔记本，急得孟烬薇在他怀里抢来抢去。
贺聿琛以为是小姑娘的羞耻心作祟，也没打算看什么，随便翻了翻道：“这么喜欢看小说，早熟？”
都是些情情爱爱，孟烬薇不好意思也很正常。
贺聿琛随手丢了，掰着她脸吻，孟烬薇处于激动又紧张的情绪边缘，贺聿琛穿着傅北川的衣服，在她的卧室里，霸道强势地跟她亲密。
让孟烬薇一时恍惚，忍不住接近又忍不住抗拒。
她欲拒还迎的工夫，贺聿琛压着她倒在书桌上，小腿撞到什么，他下意识低头去看，一把小锁硌在他的小腿和柜子之间。
贺聿琛来了兴趣，咬一口孟烬薇的唇，问道：“还上锁，有什么秘密啊？”
孟烬薇整个人一抖，强装镇定：“就是一些证件什么的，房产证存折之类，这桌子以前在爸爸屋子里，里面东西也是他的，还有......还有我后妈的东西。”
不是什么很有逻辑性的谎言，贺聿琛也没深究，他知道孟烬薇就是一张白纸，就算有什么小秘密，恐怕也是些羞愧难言的少女心事。
现在整个人都是他的，贺聿琛不在乎，只是想逗逗她。
“刚刚那本书上面是谁写的字？嗯？”贺聿琛单手就困住她，另一只手去摸孟烬薇的耳朵，揉着捏着不松开。
孟烬薇心慌得很，也不挣扎了，抱着他肩膀编瞎话：“早忘记了，以前借给同学看过。”
贺聿琛眯了下眼：“真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
孟烬薇扭了下身子，不想在写字台上跟他这样亲密，低声求他起来：“出去，去客厅，屋里好热。”
贺聿琛却偏不从，变本加厉地去吻她，孟烬薇躲不开，只好揪着他的衣服，勉强分出些心神去观察贺聿琛。
呼吸被抢夺而导致晕晕乎乎，让她有些莫名的激动在蔓延。
这是傅北川的衣服，穿着傅北川衣服的贺聿琛。
更像了。
她忍不住热烈回应。
贺聿琛呼吸更重些，一用力，布料就崩开了，刺啦一声，也不知道是哪里开了线，他也顾不上，将孟烬薇抱起来，转身压在床上。
孟烬薇惊呼一声，被贺聿琛堵住唇。
他亲了会儿，满足地喟叹，又不放过她似的，追问：“是追求你的男生写的？嗯？”
孟烬薇含糊地点头，企图骗过去：“是，但是，但是我忘记是谁了。”
贺聿琛缠绵地亲她，陌生环境，特殊的地方，让他有些意动。
“追你的人很多，”贺聿琛语气凉凉，秋后算账，“晚上谁送的你？”
孟烬薇细弱地回他，抓着贺聿琛的短袖袖口，“是......是我师兄。”
“师兄......”贺聿琛突然生起气来，“他抱你了对不对？是不是还碰了这里？”
吻重新落回孟烬薇的耳朵，恨不能将那里咬下来的凶狠。
孟烬薇知道他早来了，闻言软声解释：“没有呀，只是风太大了，师兄扶着我而已。”
贺聿琛哼一声，还是有些不满。
他抵着孟烬薇的唇，下令似的要她答应：“找个机会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知道吗？”
孟烬薇幽怨地瞪着他，贺聿琛看懂她的深意，竟然有一丝心虚，干脆闭上眼，用力亲吻孟烬薇。
他有些失控，手往下探，孟烬薇犹豫一秒没有拦。
贺聿琛更加激动起来，却在刚刚碰到就愣住，哑然失笑：“你......”
孟烬薇无辜地眨眨眼：“怎么啦？”
贺聿琛狠狠亲她几下，抱着人起来，眼里的凶让孟烬薇打了个哆嗦。
今天是躲过去了，下次可未必。
孟烬薇从他怀里仰起头，搂着他脖子，贪恋地扫过贺聿琛眼睛，“你想吃什么吗？我有点儿饿了。”
贺聿琛也没吃饭，闻言就问道：“你来做？”
这天气点外送也不合适。
孟烬薇点点头，拉着他从床上起来，出门时还顺手关上了自己的卧室门。
贺聿琛跟着她进厨房，才想起什么，疑惑道：“年糕呢？”
“送去宠物店了，明天去接。”孟烬薇从冰箱里拿出两袋速冻饺子，“吃这个可以吗？家里没有别的了。”
贺聿琛沉默地盯着包装袋上“猪肉玉米”四个字，最后还是说了好。
孟烬薇迅速烧水做饭，贺聿琛就在她身后，搂着她腰，像个粘人的大狗，从她的额头亲到脖子，手在她腰上揉来揉去。
摸到小腹就觉得凉。
再看孟烬薇的脸色，才看出很不好，想到他妈年轻时也经常痛经，贺聿琛学着他小时候看到的，他爸哄老婆开心的样子，手放在孟烬薇肚子上：“我给你捂着？”
孟烬薇见他对这一套很熟练，再联想几次接吻拥抱，贺聿琛熟练到不像话的技巧和动作，心知这个男人必然是有经验的。
也许在国外，已经过习惯了风花雪月的生活。
能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精力，很不容易。
不过这和她也没关系，孟烬薇又没要贺聿琛的一心一意。
对比之下，她还是白纸一张，思来想去，也是亏了呢。
孟烬薇心底的歉意，就随着贺聿琛熟练给她揉肚子，时不时就不老实，凑过来给她一个令人腿脚发软的吻，慢慢藏起来不见了。
贺聿琛觉得自己入迷了，上瘾了，无法自拔。
孟烬薇抓着他向上的手往下拽，没好气道：“饺子好了，你让开呀！”
贺聿琛才回神，亲她脸蛋一口让开。
第32章 家庭
贺聿琛人生中第一次吃速冻水饺，而且还不知道在冷冻里冻了多久。
他甚至怀疑过期了。
饺子的边缘很硬，煮不透一样。
他勉强吃了几个，最后干脆去冰箱拿了瓶冰镇饮料，就着往下咽。
孟烬薇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有钱人家的少爷。
这可是她吃了很多速冻水饺后选出来的最好吃的一个牌子和口味。
孟烬薇不理他，默默吃完，然后就习惯性地去收拾桌子。
贺聿琛绕过来搂住她，刚摸过冰镇饮料的手在她小腹上一碰，孟烬薇就忍不住叫了声，本来就疼，这下也不知道触碰了什么开关，孟烬薇脸色白如纸。
吓了贺聿琛一跳，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刚把人放到沙发上，孟烬薇就蜷着身子缩起来，布艺沙发让她觉得温暖，冷气却又凉飕飕的。
贺聿琛给她盖了毯子，半蹲在沙发边，“要不要去医院？”
孟烬薇摇摇头，咬唇看了眼餐厅，“你去刷碗好不好？”
吃完饭不刷碗，她浑身难受。
贺聿琛：“......”
他盯着孟烬薇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架不住孟烬薇可怜巴巴的眼神，起身端着盘子去了厨房。
就两个碗一个锅而已，很好刷，可贺聿琛盯着自己的手，竟然觉得有些离谱。
他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贺聿琛板着脸，刷完了碗，客厅躺着休息的人软绵绵喊他：“记得擦一下燃气灶，还有台面和餐桌。”
他拿着抹布又挨个擦了一遍。
出来后，孟烬薇冲他软软一笑：“你的衣服丢进洗衣机了吗？早点洗完烘干，你早点回去吧。”
贺聿琛危险地眯起眼睛，直到孟烬薇缩了下脖子，他才去把自己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孟烬薇还好心问他：“会用吗？”
他凉凉一笑，捏着盆子里的一条内裤，转身，“要不要我帮你把这个洗了？”
孟烬薇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衣服也在，她明明都及时洗过！
也顾不上肚子的坠痛，孟烬薇蹬上拖鞋，跑过去一把抢走了内裤，还有盆子里的其它衣服，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没关阳台窗户。
孟烬薇红着脸把盆子收走，刚转身就被贺聿琛抱住，压在洗衣机和烘干机上。
亲完后，她后背都疼了。
贺聿琛危险地搂着她腰，问：“还需要我伺候什么？嗯？孟大小姐？”
孟烬薇弯起眼睛，在他眉心处亲了亲：“辛苦你啦，可以再帮我倒杯热水吗？”
贺聿琛哑然失笑，为了这一吻，认了，他走到净水机旁接了杯八十度的热水，牵着孟烬薇回到沙发坐好。
伺候着这位小祖宗一点点喝了，刚想讨些酬劳，孟烬薇就起来，背靠着，蜷在他怀里。
脚丫子抵着他大腿，还熟门熟路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
侧仰着头，乖乖喊他：“你再帮我揉一揉。”
贺聿琛眯起眼睛打量她，意识到孟烬薇今天是来了例假有恃无恐，开始变本加厉，蓦地一笑，手放上去，另一只手却向上，隔着睡衣，攥在她的心口上。
刚要动，孟烬薇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贺聿琛低头亲了她羞红的脸蛋一口，手没有松开的迹象。
孟烬薇咬着唇拿过手机，看到“孟长青”三个字在闪。
她挣了下，没挣开，贺聿琛在她耳边呢喃：“接啊乔乔，我不出声。”
孟烬薇只好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贺聿琛温暖有力的胸膛，躺在他臂弯，余光还能看到贺聿琛深邃的眉眼。
动了情更加温柔一些。
她好喜欢。
孟烬薇接起电话，小声叫了声爸爸。
孟长青嗯了声：“乔乔，今晚上天气预报说要下一整夜，记得关好门窗，晚上睡觉时不要边充电边玩手机，要是跳闸了，就去楼上找邻居帮忙。”
对门早没人住了，孟烬薇有个什么麻烦，都是楼上的一位叔叔帮她。
贺聿琛听了这话，在孟烬薇的额角亲了亲。
孟烬薇应下来，就没了话跟父亲说。
孟长青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又道：“要是害怕，就给爸爸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
孟烬薇躲开贺聿琛一个亲吻，“还有事吗爸爸？”
孟长青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马上开学了，我和你阿姨打算......打算带星月去桂林玩几天，你要不要一起？”
孟烬薇淡声：“我还有事，不去了。”
“......那好，乔乔，要是有事，就给你妈打电话，或者给你姑姑打也可以。”
“大五的学费和生活费，爸爸会按时打给你的。”孟长青心里是愧疚的，可也只能在钱上弥补。
孟烬薇低声说好，那边又嘱咐几句，就挂了电话。
客厅里一时有些沉默，贺聿琛手早就已经从不该放的地方移开，改为在孟烬薇的头发上轻摸，孟烬薇正欲开口说点儿什么，手机又响了。
说谁来谁，是亲妈周燕。
周燕声音温温柔柔的：“乔乔，刚刚是和谁打电话，妈妈怎么打不进来？”
“是和爸爸。”孟烬薇如实道。
周燕哦了声，“下雨了，你记得把门窗关好，谁敲门都不要开......”
长辈关心的话术都差不多，孟烬薇心不在焉地听着。
周燕和孟长青离婚后，各自有了家庭，对她的关心，都这样流于表面，还不若此刻身后，贺聿琛的照顾来得实在。
哪怕是知道贺聿琛心怀不轨，百般讨好都只是想要她的身体，可孟烬薇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对方的心疼。
没错，就是心疼，贺聿琛也许在她最可怜的时候，也是会心软的。
他的吻不带一丝情欲，在她的发顶吻来吻去，轻轻揉着她小腹，时不时就用脸颊来蹭她。
就像小时候，傅北川会摸她的头来安慰，长大后，也会给她一个沉默的拥抱。
孟烬薇鼻子突然酸涩，万般依赖地靠进贺聿琛怀里。
周燕还在说着，最后听不到她声音，才叫了声乔乔。
孟烬薇闷闷嗯了声，周燕叹口气，声音更小心翼翼一些：“快开学了，要是有时间就来妈妈和你许叔叔的店里吃饭，你姐姐和你弟弟都很想你，前几天还念叨你呢。”
周燕再婚对象有一个比孟烬薇大一岁的女儿，身体很虚，动不动生病，周燕嫁过去后，对她照顾非常精心，整个许家都感念周燕的恩情。
让周燕在孟长青一家子那里得不到的感激和认可，在许家都尝了个遍。
后来又生了个男孩，许家人就更喜欢周燕了。
孟烬薇跟他们也只是偶尔会见一次，没什么感情，闻言就不管是什么，先答应就好。
周燕讪讪补充：“妈妈把钱打在你卡上了，想买什么就买......好了，早点休息吧，晚安乔乔。”
孟烬薇嗯了声，挂断电话，才看到有一条短信。
银行卡显示入账一万块。
余额十三万多。
贺聿琛诧异地挑眉，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有存款，不过一想也是，孟烬薇实在不像个爱花钱的性子。
孟烬薇随手关了短信，她不缺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有退休金，到现在还给她压岁钱，跟着干活的老师会给发辛苦费，抛开父母离异不说，孟烬薇觉得自己没有怨声载道的资格。
就算离异也没什么，她早就习惯了。
孟烬薇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随意按开电视，好像不太想和贺聿琛交流家庭问题，找了个播放电视剧的频道，继续窝在贺聿琛的臂弯里，认真看起来。
贺聿琛低头，在她额头上碰了碰。
心底像铺了一层柔软的棉花，轻飘飘不见底。
第33章 旗袍
电视里演的是一部经典家庭伦理剧。
男女主正在给女儿过生日，虽然清贫，可看得出他们很相爱，女儿也很幸福，在爸爸妈妈脸上各亲一口。
孟烬薇想到，自己也曾是千娇百宠，性格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北城本地的独生女，土生土长，父亲工作体面，母亲性情温柔，爷爷奶奶也是退休的干部。
姑姑做生意，动不动就会给她买国外的小裙子。
十岁之前，每年过生日，她都会被围着，所有人都笑着让她吹蜡烛，然后用摄影机记录下这一切，刻成带子或者光盘。
存下来，留作纪念。
可后来再没有了，孟长青和周燕刚离婚时，有一段时间她不能接受，每天都给妈妈打电话，但永远都是一个话术。
乔乔要乖，妈妈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后来就不打了，打过去会听到另一个小姑娘叫妈妈的声音。
然后就是被迫进入了一个新家庭。
孟烬薇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强势可怕的女人，比他们老师还恐怖。
李英只要往那里一站，连孟长青都不敢说太过的话维护女儿，奶奶和姑姑也变了，也许是怕孟长青再离婚，所以她们对李英甚至有些巴结。
总之爸爸也不护着她，人人都只会要她听话。
不过孟烬薇庆幸，她有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傅北川其实被判给了父亲，户口也不在孟家，但他心疼母亲被出轨，所以坚决不跟父亲在一起。
就这样，他一直住在孟家。
孟烬薇回忆起这些，都不用刻意去想悲伤的往事，她的眼泪就如窗外的大雨，顺着脸颊滚落。
无声地砸在贺聿琛手背。
他手一顿，叹了口气，把人转过来，搂着她的背抱在怀里。
孟烬薇脸贴着他脖子，哭得发抖，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这种哭法最伤人，贺聿琛心底那团棉花往上升，堵到了嗓子眼，他不会安慰的话，只会用亲吻和拥抱，安抚这一刻无比脆弱的姑娘。
贺聿琛的吻带着热度，想要烫走孟烬薇脸上的泪，可最后孟烬薇越哭越凶，眼睛像泉水，清澈透亮，他的心都化了，颤着声叫她乔乔。
孟烬薇此时是真心想要求得一个怜惜庇护，哪怕是暂时的。
她抽泣着，手指在贺聿琛眉眼上描摹，求他：“我们谈恋爱好不好，贺聿琛，你每天都这样抱着我好不好？”
贺聿琛沉默着去吻她，和她不留一丝空隙地紧紧贴在一起，略显颓丧地抱住她，手在她后背轻抚。
“乔乔，乔乔......”
他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
孟烬薇挣扎出来，在贺聿琛眼睛上亲了亲：“就当我没说。”
她寻到贺聿琛的唇，呢喃道：“就这样也可以，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咱们做一对只谈性不谈心的俗世男女，等到腻了，烦了，厌倦了，好聚好散，也没什么不好。”
“......贺聿琛，我不奢求你的关心疼爱了......过几天，你要我吧......”
贺聿琛心底剧烈跳动，窗外雷声一震，让他有一种被电击的错觉。
孟烬薇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劈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她要他要她。
贺聿琛抖着唇，在内心唾骂自己的不堪和绝情。
重新吻在一起难舍难分时，贺聿琛听到自己心底的呐喊如晨钟敲响，穿越重重迷雾而来，势必要荡开一切，让他直面内心。
贺聿琛抱紧了孟烬薇。
孟烬薇伏在他怀里，失神地想，若是这样还不答应，那她也认了。
贺聿琛心硬不肯给一分情爱，那她就只要他的人，图一晌贪欢，图一场释放。
.
翌日，窗外的雨小了许多，孟烬薇躺在床上，有些发懵。
贺聿琛昨天等衣服洗完烘干后就走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彼此的关系。
孟烬薇又躺了会儿才起床洗漱。
她今天休息没什么事，把昨天贺聿琛穿过的那身衣服洗了又仔细缝补好，挂在自己的衣柜里，和她的衣服摆在一起。
等中午雨不下了，就打车去接了年糕回来。
小家伙朝她汪汪叫。
孟烬薇蹲下来，歉意地摸它：“骂这么凶呀，姐姐这不是回来了。”
年糕委屈地蹭着她，孟烬薇看了心里发软，承诺道：“以后不丢下你了，不生气不生气。”
她结清了费用，带着年糕回了家。
年糕在家里撒泼，不一会儿从沙发扶手旁叼出来一个纸袋，孟烬薇看到，才想起这是昨晚上贺聿琛带来的。
因为各种打岔，他估计都忘了。
孟烬薇拿过来看了看，里面两个盒子，一大一小。
大的是一件叠得板板正正的旗袍，丝质面料，纯手工刺绣，款式有种穿越回那个年代的错觉。
非常经典又大方的款式，月白色，绣着蔷薇花。
孟烬薇轻轻摸了摸，觉得这个适合收藏。
另一个小盒子里，是一副眼镜。
不知道什么材质，拿在手里特别轻巧，眼镜腿两边还挂着细细两条金链装饰。
孟烬薇拿上试戴，适应了会儿就习惯，对着镜子发呆。
不得不说，贺聿琛的眼光很好，无论选什么，都在她的审美上。
也很适合她。
是用了心的。
孟烬薇想了下，还是进屋换上旗袍，将头发在一侧编了个鱼骨辫，戴上那副眼镜，点开了贺聿琛的对话框。
她敲消息上去：[在忙吗？]
贺聿琛过了会儿才回了个怎么了。
孟烬薇：[/脸红，想跟你视频。]
她发过去，也觉得不合适，贺聿琛未必有这个闲情逸致，毕竟是上班的时间。
等十几分钟过去，她还是没等来消息，正准备脱了，手机一震。
是视频通话的声音。
贺聿琛给她打过来了。
孟烬薇点了接通，屏幕里贺聿琛后仰靠着宽大的皮质座椅，正低头抽烟，见她接通，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整张脸都被烟雾阻隔。
“挺好看的，喜欢吗？”他问。
孟烬薇将手机放在写字台上，靠着笔筒立好，不自在地摸了下辫子，说喜欢。
贺聿琛笑笑，直起身子按灭了烟。
“乔乔，”他神色难辨，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20号是我生日，想陪我过个生日吗？”
孟烬薇一愣，第一反应居然是贺聿琛的星座，是狮子座。
果然很准，他的掌控欲就像一头狮子，只是现在还尚未占有她，隐而不发罢了。
孟烬薇笑笑：“好呀，我准备礼物给你。”
贺聿琛好像笑了下，漫不经心地，透过屏幕锁定了她：“到那天例假应该走了吧？”
第34章 等着
孟烬薇例假量少时间也短，三四天就干净了，但前后几天总是蔫蔫的没精神，在工作室画图时就更加安静。
她用sketch up软件拉了两个酒店的模型，挑了几个角度截图给周梁看。
周梁提了几条意见修改，一轮轮改后他才觉得不错，让她发给效果图公司，尽快出图，铭裕设计部一直催，想要在月底前把立面定下。
贺聿琛生日前一天，她跟着老师还有工作室的同事又去了趟铭裕。
会议上，贺聿琛也出现了，但神情冷淡，不再像之前，会盯着她看，会把她叫到办公室去。
一副公事公办，私下就是陌生人的模样。
孟烬薇平静地得出结论，贺聿琛应该是下定了决心。
贯彻他最初的计划。
所以故意冷着，想将这段本就不该升温的感情迅速降下温度。
这几天别说一个电话，就是一个消息，都没有。
孟烬薇很平静，在那天贺聿琛邀请她一起过生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这没什么，在她的预料之内。
毕竟贺聿琛就是这样一个，伪装斯文绅士，假扮温柔多情，实则冷硬不讲情面的男人，目的明确，不欲惹下太多麻烦。
她自己招惹的，该承担下这个后果，也不该奢求太多，珍惜这段对她来说，很难得的时光就好了。
贺聿琛生日这天，孟烬薇先打车去了趟商场，挑了一条低调百搭的领带给贺聿琛做生日礼物，才带着年糕到了贺聿琛发来的地址。
国云盛璟。
离着她的学校不远，几站地铁就到了，是铭裕集团在北城去年才开的豪宅大盘。
寸土寸金的地，令人咂舌的房价。
物业管家亲自带她上去，毕恭毕敬。
孟烬薇到了后才知道贺聿琛不在，屋里只有一个正在忙碌着准备晚饭的佣人，见到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穿着那身贺聿琛送的旗袍，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
时针指向七点时，佣人擦擦手来跟她道别。
“孟小姐，饭都做好了，我先走了，等先生回来，把保温盖子拿走就好了，碗筷留着我明天早上来收拾。”
孟烬薇点点头，示意她可以下班。
等到佣人一走，屋子里立即安静不少，只余夸张偶像剧里，男女主要死要活的争吵。
孟烬薇沉默地抱着年糕，换台。
一直到八点，九点，贺聿琛还是没回来。
她拿起手机，发消息：[有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贺聿琛过了会儿倒是回复：[等着。]
孟烬薇没回，随手丢到一旁，起身去餐桌那里，掀开保温盖，一些菜已经凉了，她随便吃了几口，又切了蛋糕，吃饱后就去卫生间洗澡刷牙。
也没有她能穿的衣服，孟烬薇还是穿着那条旗袍。
陌生的环境，她也睡不着，干脆四处看了看，在书房拿了本书，窝在床上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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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聿琛这会儿，刚应酬完家里的家宴。
往年他都不在国内，家里也不会刻意给他过生日，所以今年倒是没往这上面想，老爷子打来电话叫他回老宅时，贺聿琛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孟烬薇还在等着，但的确也不能为了她，就惹老爷子不高兴。
贺聿琛先驱车回了老宅。
家里亲戚基本都在了，大伯父二伯父一家，让贺聿琛意外的是，老爷子给他挑的联姻对象，沈家人也在。
沈老爷子夫妻两个，带着孙女沈云意，来给他过生日。
他是个晚辈，这本就不合礼数，若是直接走，更是坏了规矩。
贺聿琛耐着性子，觥筹交错间，看到沈云意饶有兴趣地在观察他。
沈云意和他想的也有些不同，以为是个性情温婉的大小姐，没想到是个雷厉风行，干练利落的女强人。
只看那双眼睛，贺聿琛就确认，他们是同类。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
老爷子给他挑了个强势的媳妇，难道是想压压他的性子。
贺聿琛略显烦躁地揉了下额头，克制着想和孟烬薇发消息的冲动，一口口喝酒，正应付着一大帮子亲戚明里暗里的催婚催育，手机一响，拿起来看是孟烬薇不耐烦催促的消息。
于是更躁。
他低头回复：[家里临时叫我回去，我晚些回去，饿了的话......]
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重新编辑：[差不多一小时就回去......]
再删掉，最后变成冷漠无情的两个字：[等着。]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就不要优柔寡断，给了孟烬薇无数希望，最后还是绝望。
贺聿琛倒扣下手机。
十点的时候，一顿饭终于结束，贺聿琛喝了不少酒，但还是波澜不惊地陪在长辈身边，送客人回去。
沈云意大大方方跟他握手，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贺总，留个联系方式，咱们有空可以一起喝杯咖啡？”
贺聿琛客气回应，兴致缺缺，只留给沈云意一张名片，上面的电话可以直接联系到他的助理姜政。
人都走后，江婉才道：“怎么样？沈小姐条件很不错吧？”
漂亮这种不值一提的优点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学识和能力，处事手段和格局，这才是能撑得起一个家族传承的女人，江婉不得不承认，老爷子在选继承人上面，眼光很毒辣。
贺聿琛心不在焉：“明早有会，我回市里住。”
说着，就上了车，让司机送他去国云盛璟。
老宅离市区，晚上也要三十多分钟的车程，贺聿琛烦闷地吐气，压在他心底的思念，像条绳子，勒得他透不过气。
那天从孟烬薇家里离开，大半夜，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可他还是走了。
再不走，他就要心软给出承诺。
贺聿琛开了车窗，任由闷热晚风吹打在脸上，今晚的饭局，老爷子几番敲打，让他意识到老爷子的决心。
情爱这种东西，身为家族继承人，这就是他必须舍弃的一种。
贺聿琛闭了闭眼。
车子驶入车库时，贺聿琛才觉得有些醉，脚底轻飘飘的，被司机扶着进了电梯。
他挥挥手，让司机走。
贺聿琛按下八楼的按钮，电梯抵达专属电梯厅，面容锁“嘀”一声响起，门应声而开。
屋里很安静，和没人一样。
可贺聿琛看到了一双干干净净的软底米色皮鞋，随后，年糕从主卧跑出来，咬他的裤腿。
知道孟烬薇是在的。
他边换了鞋子边往里走，随手扯了领带丢在一旁，绕出玄关处的遮挡屏风，没看到人，又寻到主卧去，看清床上，安安静静如风中素荷般的姑娘。
躺在那，穿着他亲自挑选布料，找苏州最有名的师傅做下的旗袍，柔婉如画中人。
孟烬薇睡着了，在他的床上。
所有刻意压抑在内心的情愫，如火山喷发。
他灼灼目光，锁定了孟烬薇。
第35章 沉沦
孟烬薇没睡沉，处于脑部神经还在活跃的浅睡眠状态。
贺聿琛一压上来，她就醒了。
甚至还听到了年糕在外面扒拉门的声音。
孟烬薇呜咽一声，还没做出反应，就被贺聿琛掐着手腕，按进了柔软的枕头。
疾风骤雨，狂乱的吻。
她勉强睁开眼，亲吻的间隙，贺聿琛俊朗熟悉的脸占据了所有视线，孟烬薇克制不住内心的汹涌，灵魂都在呐喊。
终于，终于要彻底占有这个男人了吗？
她梦寐以求的，处心积虑寻来的，能填满她空荡荡灵魂的男人。
孟烬薇忍不住发起抖来，是激动是亢奋，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像无边业火，非要将她烧成一把灰烬。
贺聿琛都有些按不住她，不得不停下来，他以为孟烬薇是害怕了，是紧张，毕竟这是孟烬薇第一次。
她还小。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温柔些，先安抚孟烬薇的情绪，让她冷静，让她放松，让她卸除防备，完全接纳自己。
可是贺聿琛忍不住了，他再忍下去，非要疯。
也许占据了孟烬薇的身体，他难熬烦闷的心，会好受些，百般的纠结拿不定主意，或许只是因为还没得到。
对，是他还没得到，所以不甘心，所以舍不得。
贺聿琛攥住了孟烬薇试图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
“乔乔......”
孟烬薇想拥抱眼前的男人，可没有力气反抗，眨着眼，含着令贺聿琛看不懂的情绪。
思念，爱意，渴望，祈求，还有委屈。
贺聿琛看着她无辜的眼睛，最终还是松了手，抱着她起来。
孟烬薇得了自由，细弱的腕子搂上他脖颈，像是蔷薇藤蔓，那么娇气，却有力得很。
四年了，她终于要解脱了，此刻孟烬薇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他。
孟烬薇趴在他肩头，无声表达自己的想法。
依赖，不抗拒。
贺聿琛心跳得像负重越野归来，孟烬薇靠着他的每一秒，都千万钧之力砸向他。
什么理智，什么疼爱，什么犹豫，都没了，只剩下眼前依赖他喜欢他，满心满眼等着和他在一起的孟烬薇。
贺聿琛喘了一声，卡着她脸颊，重重吻下来，捞着她腰，把人按到床头上，用力扯坏了这件他亲自挑选的旗袍。
......
骤雨方歇，已是凌晨四点。
孟烬薇没了力气，趴在那闭着眼平复悸动的身心。
主卧只开了盏台灯，柔柔的黄色灯光，贺聿琛逆着光，温柔深情的眉眼，还在孟烬薇脑海里冲撞不休。
贺聿琛真的生了一双令她可以毫无原则放弃底线的眼睛。
她能原谅一切，也能忍受一切。
孟烬薇趴在那，低低叫他：“以后可以喊你哥哥吗？”
贺聿琛无言片刻，还是淡漠地嗯了声，默认这个在他看来，无异于调情的称呼。
他侧头看了眼眷恋瞧着他不放的孟烬薇，还是冷漠起身，走到窗边去。
贺聿琛开了窗户，静静立在落地窗边，沉默地吸烟。
不知多久，他心里的躁散了些，转身走到床边，轻轻叫孟烬薇的名字。
见她没反应，知道是睡着了，贺聿琛俯身，在孟烬薇额上，脸颊，鼻尖，唇上，各自印下柔柔一吻。
依依不舍，百般流连。
随后，他穿上衣服，给孟烬薇盖好被子，离开了国云盛璟。
孟烬薇听到电子门锁的声音响起，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她在无人的卧室里陷入沉默。
有些猜不透贺聿琛的心思。
按理说，该是高兴的吧，毕竟他刚刚太激动了，那个疯狂劲儿，让人怀疑他有多久没跟人做过了。
恨不能要把她给拆吞入腹的凶狠。
孟烬薇感觉自己骨头都被打碎重组了一遍。
但这模样看起来又不像多开心，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个亿。
难道还没够？
孟烬薇不禁腹诽，贺聿琛简直就是一台永动机，快要折腾死她了。
她揉了下太阳穴，轻轻喊道：“年糕，进来。”
年糕叫了一声，从主卧半开的门缝跑进来，委屈地将前脚搭在床边，犹豫着不知道能不能上床。
平时孟烬薇是绝对不允许它往床上蹦的，但这又不是她家。
孟烬薇拍了拍身上的被子：“宝贝，上来。”
年糕兴奋地跳上来，去舔主人的脸，孟烬薇躲开，心情好了不少。
管贺聿琛是什么想法呢，反正她很快乐。
她捏着年糕的脸，笑问：“年糕，刚刚那个坏蛋，把你关在外面的坏蛋，像不像哥哥？”
年糕汪汪叫了两声。
孟烬薇亲了它一口：“我也觉得像呢！走了，姐姐带你回家啦。”
她让年糕在这玩，自己则拿着那条旗袍进了浴室，简单冲了澡换上这件衣服，孟烬薇皱着眉看了看前襟上的云纹扣，还有侧面开叉的地方。
好好的衣服，就这么毁了。
孟烬薇在卧室四处找了找，找出一件贺聿琛的长袖衬衣，套上当个外套，才觉得有安全感一点儿。
牵着年糕出门，孟烬薇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腰酸背痛，浑身都懒洋洋的，她揉着腰，边往小区大门走，边用手机软件叫了辆网约车。
可是刚走到大门附近，她就愣住了。
贺聿琛一个人，手上提着件西装，立在路灯下，背影寂寥，正沉默地抽烟。
孟烬薇的视线，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
正愣神的工夫，年糕叫起来，而网约车也到了。
贺聿琛听到动静诧异地转身，朝她看来。
两人隔着夜色灯光，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却突然萌生出同样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有天涯和海角，有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贺聿琛压抑着喉咙间翻滚的苦涩，看向这个刚刚还在他身下娇气地哭，娇气地骂他混蛋，又娇气地搂着他不放，不停喊他哥哥的姑娘。
明明，他们是最亲密的两个人，明明，他们唇齿相依，紧密相连。
可怎么能，这么疏离。
孟烬薇的表情，怎么能这么平静，就好像他是陌生人。
贺聿琛感觉刚刚的纵情欢愉，像一场美梦。
他朝前走了一步，又顿住，最后还是垂着眼睫，淡淡道：“要回去？”
孟烬薇点点头：“嗯，我叫的车到了，先走啦。”
还抱起年糕，朝他挥手：“跟哥哥再见吧，年糕。”
年糕很给面子，朝他摇尾巴。
贺聿琛嗯了声，将西装外套披在孟烬薇身上，给她开车门：“到家给......到家好好休息。”
孟烬薇笑了笑，关上门，让司机师傅开车。
从后车窗玻璃看去，还能看到贺聿琛长身玉立站在那，目送她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彻底完事后，贺聿琛的态度可以说一落千丈。
床上有多热情，床下就有多无情。
一个人去洗了澡，洗完后就在窗户边抽烟。
没有过问她一句疼不疼，好不好受。
哪怕已经这么晚，还是执意离开，把她丢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既然都不想在这过夜，满足后抽起冷漠又绝情的事后烟，做足了走肾不走心的模样，何必又在这为难呢？
孟烬薇回过头，想起贺聿琛离开时，落在她脸颊的几个吻。
那么小心翼翼，让她以为自己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今晚贺聿琛对她有多么着迷和疼爱，孟烬薇是知道的，可这人及时抽身离去，毫不犹豫，又让孟烬薇清楚地意识到，他不管是否喜欢自己，但心底还是那个想法。
只想要俗世的欲望，不想承担情爱的责任和麻烦。
所以狠下心，逼自己一把，也逼她不要妄想吗？
孟烬薇顺着年糕身上的毛发，怎么也忘不掉刚刚贺聿琛发抖的手。
他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在披上那件外套的时候，过来拥抱她。
又怎么忍下了那句关心的话。
到家给他发条消息。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给贺聿琛发消息：[生日礼物在客厅茶几上，希望你喜欢。]
附带一个可爱表情包。
发完，孟烬薇轻轻笑了，在年糕的头上蹭了蹭。
原来这场比赛，还没有到尾声。
第36章 疏离
贺聿琛抽了一夜的烟，天亮时离开了国云盛璟。
早上八点佣人上门时，发现了一桌子几乎未动的菜。
除了蛋糕没了一角。
她也不敢问，打扫了厨房，又去清理其它房间。
主卧凌乱不堪，几乎没地方下脚。
可见战况有多激烈。
可屋里咋男主人女主人，谁都不在。
她收拾完了卫生，就离开了这里。
中午时，突然接到了雇主的电话。
贺聿琛冷漠的声音，细听还有一丝颓丧，他说：“茶几上的东西别动。”
“知道了先生，是条领带，给您收在衣帽间了。”
“好。”他挂断。
贺聿琛将手机扔到办公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夜未睡，又用尽了力气取悦孟烬薇，他却罕见地比平时暴躁。
为什么他得偿所愿了，爽到了，一度激动失控到恨不能死在孟烬薇身上，并且不用负任何责任，无需在意孟烬薇什么想法，可他还是不高兴。
甚至烦躁，想发火。
这一切，不都是他想要的吗？
贺聿琛随手拿起烟，走到玻璃窗那里，低头点燃，看北城最繁华最沾染俗世欲望的高楼林立。
有多少人，多少男女，白日里光鲜亮丽，道貌岸然，却在夜里，身边躺着形形色色的人，没有感情，却有最原始的欲望。
如今他和孟烬薇，也成了其中一员。
甚至孟烬薇，比他想象中还要契合自己，简直让他发疯，在生出占有欲望的同时，也滋生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比如把她随时随地带在身边，只准对他笑，只准对他说话，这种阴暗自私的想法。
又比如疼她爱她，这辈子就她了，这种可笑幼稚不负责任的冲动。
最后绕来绕去，贺聿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孟烬薇在小区门口，抱着年糕，平静堪称冷漠的脸，几乎覆盖住之前，让他发疯的模样。
他有点儿想念之前的孟烬薇了。
会对着他委屈，对着他撒娇，对着他脆弱流泪，想和他谈恋爱的孟烬薇。
贺聿琛叹一口气，掐灭了烟。
.
孟烬薇请了半天假缓解身体不适，下午就回到了工作室。
做这种事也就是最开始疼，后面她大多是受不了那种刺激才总是哭着让贺聿琛停下。
现在她虽然还没忘记这种感觉，但已经不耽误别的。
孟烬薇手指熟练地操纵键盘鼠标，在软件上不断修改完善着模型。
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等比例缩小模型，转动速度让人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点儿。
她把模型给老师发过去，等着修改意见的间隙，拿出手机给贺聿琛发消息。
[你怎么不回我呀？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孟烬薇打定主意要再逼贺聿琛一把，她不甘心只能在床上跟贺聿琛见面，她还自私地想要更多。
等了会儿，周梁的修改意见都发过来了一大串，贺聿琛也没反应。
孟烬薇抿了下唇，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七点多时，周梁来看了眼，拍板定下方案，让大家都下班。
孟烬薇收拾东西往外走时，毛邰跟上来，关心道：“师妹，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没生病吧？”
她笑了笑，说无事。
毛邰挠头，鼓起勇气说要请她吃饭。
孟烬薇看看走廊里已经没了人，停下认真地看着毛邰：“师兄，我有男朋友了，咱们还是做师兄妹比较好一些。”
毛邰的脸，一下子就像干掉一整瓶茅台酒，通红通红。
孟烬薇平静地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坐上公交车，她又继续锲而不舍给贺聿琛发微信：[你下班了吗？]
[真的打算一直不回我消息呀？]
[哼，绝情的男人。]
[你晚上吃什么呀，我和师兄去吃饭啦。]
这条，贺聿琛倒是很快就回了。
[吃什么？]
孟烬薇：[吃食堂。]
[还有师姐他们啦！]又补充一个脸红的表情包。
贺聿琛又没回，高冷得很。
孟烬薇微笑，没往心里去，就保持这种频率，时不时给贺聿琛发几条消息骚扰，或是打去一个注定无人接听的电话。
贺聿琛从来不回，沉默高冷。
如果不是那天孟烬薇亲眼所见，她真的会信这个男人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家伙。
或者说，是个狠人，舍得逼自己。
孟烬薇觉得如果她就此放弃，也许真如了贺聿琛的愿，从此跟她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时间一到，一拍两散。
她才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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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可能是估摸着孟烬薇恢复好了，贺聿琛直接打来了电话。
孟烬薇正在家给年糕煮西蓝花。
看到是贺聿琛来电，她有预感，也许是贺聿琛想她了，想她的身体。
孟烬薇擦了下手，将火关掉，接起电话时，语气就带着几分欣喜，惊讶，还有小心翼翼。
听得电话那头的贺聿琛，心头一堵。
有些话，根本说不出口，可他又特别特别想见孟烬薇，想得都要发疯了。
夜里只要一闭眼，就是孟烬薇含羞带怯的脸，脖子上好像总有两条腕子，如绞杀的藤，令他透不过气。
他烦躁地揉着眉心，问道：“在干什么？”
孟烬薇软声：“在给年糕做饭呀，它最近食欲不好。”
贺聿琛脑海里就自动补充了孟烬薇拿着锅铲，在厨房做饭的画面。
他还曾经抱着她，在厨房里亲吻。
贺聿琛沉默，无声对抗着想要疼爱她的冲动。
孟烬薇小声喊他：“贺聿琛，你最近在做什么呀？很忙吗？”
贺聿琛：“......嗯，有点儿忙，今天刚好有空。”
孟烬薇立即笑开：“那我去找你呀，我一会儿喂完年糕，带它去外面遛遛弯，就去找你好不好？”
“我有点儿想你啦！”孟烬薇像只欢快的小鸟儿，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疏远而有意见。
贺聿琛张了张嘴，说好。
孟烬薇又小心问道：“那你在哪呀？国云盛璟吗？咱们出来吃点儿东西？”
“......我吃过了。”贺聿琛淡淡道，“你直接过来吧，我在国云盛璟等你，记得带身衣服。”
孟烬薇听出他的疏远，平静地又拧开了燃气灶，继续给年糕煮西蓝花。
空气里有一股她并不喜欢的蔬菜味。
孟烬薇刻意压低了声音，透露着委屈：“知道了。”
她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进围裙口袋，朝着外面喊：“年糕宝贝，吃饭啦！”
年糕欢快地扑过来，围着饭盆打转。
孟烬薇给她弄凉了，又配上罐头和狗粮，还有水果冻干，摸摸年糕的头，承诺道：“姐姐晚上会回来的，你乖乖先睡哦。”
年糕听不懂，低头狂吃。
孟烬薇收拾了衣服，打车去国云盛璟赴约。
第37章 赌气
国云盛璟的物业已经认识她，没有再拦着，直接放行。
孟烬薇熟门熟路找到地方，按响门铃。
门向外打开，贺聿琛修长的手，如铁链一般，缠上来，将她抱坐在玄关柜上，激烈地吻下来。
孟烬薇丢了包，搂着他努力回应。
一场堪称热烈，却又无比沉默的情事。
贺聿琛比之第一次，熟练了许多，却更凶猛。
他除了喘息，半个字儿都没说，孟烬薇看出他神情里的矛盾与挣扎，实在不像多开心的样子。
心里有数，放软了身子配合。
结束后，她先去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主动过去抱住了贺聿琛的腰，贺聿琛身子僵住，吸烟的手忍不住捏紧。
因为用力，而泛白，恨不能将烟捏扁捏烂。
可最终，他还是拿开了孟烬薇的手。
转过身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僵持的工夫，孟烬薇踮起脚，主动亲了下贺聿琛的眉心。
强颜欢笑的样子：“我先走啦，年糕还在家里等着我，你不用送我啦。”
贺聿琛愣在那，想说可以带着年糕住这里，这套房子在孟烬薇的名下，但看着小姑娘花一般娇艳的脸上，正酝酿着委屈又难过的眼泪，他还是闭上了嘴。
孟烬薇努力把眼泪吸回去，朝他笑：“提前说晚安啦，贺聿琛。”
贺聿琛手抖了下，掐灭烟，淡淡嗯了声。
孟烬薇就转身，拿着自己的衣服和包，悄然离开。
她按照美食软件的指引，在附近找到一家24h火锅店。
做这种事还是挺费体力的，孟烬薇想吃肉，要补充能量。
这四年，她常一个人去吃火锅，不觉得有多寂寞，反而很自洽，因为可以独占一盘肉，独占喜欢的食物。
孟烬薇放开了吃，可她的饭量实在也不大，没多久就吃饱了。
她坐在那等消食的工夫，店老板看她一个人孤独，叫女儿给孟烬薇送了个冰淇淋。
孟烬薇道了谢，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她就坐在玻璃窗边，一个人，对面椅子上放了只店老板拿过来的，大大的玩偶，而她，小口小口地吃冰淇淋。
贺聿琛隔着一条马路，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冷漠绝情，做事不留余地的男人。
他有很多种办法，不伤害这个单纯无辜的姑娘。
比如初见时，没表露他的不安好心，比如再见时，没有步步紧逼。
又比如现在，他可以进去，陪她吃一顿晚餐。
步子无意识朝火锅店迈动时，孟烬薇正好动了，拿着包结账出了火锅店，贺聿琛见她没有打车的意思，只好默默在马路对面跟着。
看着孟烬薇自己去了商店，提了一袋子零食，又看着她走进宠物店，给年糕买了些吃的。
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应该做这些都习惯了。
可她现在，有他了不是吗。
依靠不上的他。
贺聿琛静静看着孟烬薇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就此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街头。
他回了国云盛璟，等了一夜，没再等来孟烬薇的消息。
......
此后，孟烬薇的微信彻底没了动静。
无论是接她去酒店，还是两人约好了在哪里见面，都只有电话联系，孟烬薇没再给贺聿琛发过一条带有浓重期待感的微信。
这让贺聿琛在无数个时刻，总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来看一看，然后又失望地放下。
实在忍不住思念，孟烬薇快要开学时，贺聿琛又约了她一次。
约在国云盛璟。
他下了班回到家，看到门口熟悉的鞋子，有一丝温暖萦绕在心头。
可在到了客厅，看清沙发上的人时，又觉得莫名发冷。
孟烬薇轻轻合上书，坐直了身子，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看着他。
也不说话，也没反应。
也不高兴，也不难过。
自从她不再发消息过来，此后几次，孟烬薇都是这个样子。
很冷清，对待他和对待其他人没任何区别，甚至更冷。
就好像，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她只是来履行一个约定。
贺聿琛定在那，意识到他和孟烬薇之间，就是一个约定，一个本该在初见时的那一晚，就实现的约定。
他解着袖口和领口的扣子，漆黑的眸晦暗难明，走过去捏住了孟烬薇的下巴，俯身欲吻。
只有在动情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会有他。
孟烬薇侧头躲开：“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贺聿琛被她冷冷清清的话激了下，还是强硬地捏着她转过来，像头饿疯了的狮子，朝他千辛万苦狩猎回来的猎物下手。
孟烬薇给他亲了会儿，没任何反应。
贺聿琛最后自己觉得没趣儿，停下来，坐在一旁，仰着脖子闭上眼睛，问她什么话。
孟烬薇起身，从门口玄关柜上放着的包里，拿出来两个盒子。
贺聿琛只看了一眼，就沉了脸，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唇角都绷着，不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她低头将盒子摆在茶几上：“这些还给你吧。”
贺聿琛的神情，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绷，“这是什么意思，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
一条项链，一块手表。
孟烬薇解释道：“我只是想和你之间的关系更纯粹些，贺聿琛，我不要你这些东西的。”
贺聿琛的脸色阴沉如水。
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你最近在和我赌气？”
孟烬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是呀，咱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所以不好收你的礼物，我都明白的。”
贺聿琛不语，只用那双发沉的眸子盯着她。
孟烬薇温柔地朝他笑笑：“时间不早了，咱们开始吧，我待会儿还要回家呢。”
最后一句话如热油，浇在贺聿琛满腔火气里，他不再说什么，也不再问什么，抬手扣住孟烬薇的后脑，疯了般吻下来。
两人都尝到了铁锈味儿，可谁也没有服软。
贺聿琛抱起孟烬薇，将她丢入主卧宽阔柔软的大床。
电动窗帘徐徐拉上之际，孟烬薇平静地注视着贺聿琛深邃漆黑的眸，直到被他用手盖住眼睛。
.
折腾到半夜，她拒绝了再来一次的打算，低头去卫生间洗澡。
热水冲刷不掉满身的痕迹，但却能让她激动亢奋的心慢慢平静。
孟烬薇闭着眼，回忆到了后面，贺聿琛一反常态，温柔深情地体恤她，昏黄灯光里，可以让她欺骗自己，正在和她做最亲密事情的男人，不是别人。
而是她的挚爱，傅北川。
孟烬薇蹲下去，抱住自己肩膀，低低喊了声傅北川的名字。
又小声叫哥哥。
都不用调动情绪，眼泪就可以登场。
贺聿琛在门外，听不到什么动静，但知道这个澡洗得太久了，他猜到孟烬薇也许在哭。
毕竟今晚，她真的哭得很惨。
是他太凶了。
贺聿琛抬手想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孟烬薇围着浴巾出来，红着眼前走到客厅，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干净的袋子。
她带了替换的衣服。
孟烬薇又去了卫生间换好，一句话没说，开门准备离开。
贺聿琛跟出去，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简直可怕得能吃人。
孟烬薇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转身道：“下次我来选地方吧，有需要了，我会通知你的，你今晚力气太大，弄疼我了，这几天我想好好休息。”
“而且快开学了，我会很忙，没时间找你，这段关系，我也有拒绝和邀请的权力，所以，你等我消息吧。”
说完，开门离开，毫无犹豫。
就好像他是孟烬薇叫来服侍她的什么男人，孟大小姐开心了，痛快了，穿上裙子就走人，而不管他是不是需要一个事后的拥抱和亲吻。
如果不是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贺聿琛都要怀疑，孟烬薇是不是会拿出一沓钱砸在他脸上。
让他好好练习技术，不然就不要他了。
贺聿琛沉着脸，用尽浑身的克制力才没有追出去。
......罢了。
既然孟烬薇自己想通了，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38章 关系
孟烬薇走出小区大堂，打了辆网约车。
到家后，她就进了主卧，疲惫和空虚一起袭来，让孟烬薇忍不住将手放在心口。
年糕蹭到她腿上，呜呜地叫。
孟烬薇抱着年糕，头歪在写字台的柜子上，突然笑了笑。
“哥哥，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像你，太坏了，我怎么求他，都不会停下来，怎么装委屈，他的心还是很硬......要是你，你肯定舍不得我受这个委屈。”
傅北川心疼她，怜惜她，孟烬薇有一点儿不高兴不痛快，他都要急死了。
而且，傅北川是会排除万难，不管前路如何，都要坚定地对她负责，给出承诺去实现的人。
才不会像贺聿琛这种男人，明明什么都给不了，却偏偏又不能放手，自私地非要占有她。
孟烬薇就是如此笃定，可是，傅北川所有的承诺，还是实现不了了。
他死了，死在孟烬薇对他感情最浓烈炙热的时候。
孟烬薇搂着年糕，轻声道：“宝贝，我只有你了。”
......
九月初，北城理工大学正式开学，孟烬薇回学校时，还看到许多稚嫩青涩的大一新生，见到她还会主动叫学姐。
也有管她要联系方式的小男生。
孟烬薇一如既往地冷淡，无论对谁。
建筑学大五的课程很少，班里有一大半出去实习了，剩下的基本都是复习考研的同学，孟烬薇就在周梁手下实习，所以还是照常来学校。
这天系里老师让在校的学生一起到教室说点儿事情，孟烬薇进去就看到了秦楠。
宿舍四人里，只有秦楠选择考研。
赵妍书和王澜一起在北城的一家老牌设计院实习，故而不在。
孟烬薇过去和秦楠坐在一起，一个暑假没见，她还是那样，但秦楠变化挺大的。
烫了个很洋气的卷发，像个可爱的洋娃娃，还瘦了很多。
秦楠朝她笑笑，主动打招呼。
孟烬薇回以微笑，想着之前秦楠好心给她分享表情包，孟烬薇诚恳道：“新发型很适合你，很漂亮。”
秦楠惊讶地看了自家这个沉默寡言的舍友一眼，被她一夸，突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抓了下头发，说谢谢。
又试探发出邀请：“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吗？赵妍书和王澜上学期都不在，我落单了。”
孟烬薇也没什么事，点头说好。
三言两语两人感情拉近一丢丢，秦楠很快熟络起来，八卦问她男朋友的事。
孟烬薇经她一提醒，想起好像还允诺过舍友，会和男朋友一起请她们吃饭。
可是她还没成功拿下贺聿琛这个嘴硬心更硬，浑身哪里都冷硬的男人。
闻言就道：“还在接触中，没有确定关系。”
身体已经许多次亲密接触，恨不能化在彼此身体里，但还各怀着心思呢。
秦楠睁大了眼睛：“不是吧，你这张脸，还有人会犹豫？难道他比你还好看？”
“有照片没，有照片没？”秦楠好奇地凑过来，近距离观察孟烬薇的五官，在心底喊了声乖乖。
这也太美了，美得有冲击力。
是哪个男人不长眼，居然舍得不和孟烬薇确定关系。
要是她，肯定到处宣示主权。
孟烬薇没有贺聿琛的照片，但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素描本子，翻开给秦楠看，有许多页，都画着同一个男人。
“哇......”秦楠惊艳道，“这也太帅了，顶级啊这张脸，本人就长这样？”
孟烬薇目光在纸张上定住，声音低下去：“本人鼻子更挺一些，嘴巴也薄。”
秦楠惊叹：“果然美女就应该和帅哥一起才养眼，你们太般配了，薇薇，加油啊，等你准男朋友请我们吃饭哦~”
孟烬薇笑着应下来。
中午吃完饭，她和秦楠分开，去了周梁老师的工作室。
南郊度假山庄二期酒店项目，还在顺利进行着，就差甲方拍板定下立面方案，她一来，就被魏萌叫过去，改几个模型。
忙完后也没别的事，孟烬薇摸了会儿鱼，手机团购软件推送来一条消息，是一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在宣传。
孟烬薇算了算日子，是有半个多月没和贺聿琛交流了。
不光身体上，电话，微信，都没有。
想起上次离开国云盛璟，她说有需要会主动联系贺聿琛，孟烬薇点开软件，在那家新开的酒店里，订了个两千多一晚上的小套间。
订好后给贺聿琛发了地址和时间。
[晚上八点别迟到，记得带身衣服，还有安全套。]
发完，也不管贺聿琛会不会看到，就收起手机，问了老师没别的工作安排，孟烬薇就先回了趟家。
给年糕和自己都做好了饭，又带年糕去遛弯，孟烬薇才不紧不慢打车去了这家酒店。
办了入住，确定好房间号码给贺聿琛发过去，她径直去洗了个澡，换上酒店的浴袍，就窝在窗户边的藤椅上，边看书边等着贺聿琛来。
八点的时候，“嘀”一声，门开了。
孟烬薇头也没抬。
贺聿琛皮鞋踏在地毯上，没什么动静，他打量这间小小套房，还有新装修过后难免留下的气味儿，简直气笑了。
这辈子他都没住过这么憋屈的房间。
也没经历过这样憋屈的事，被一个小他六岁的姑娘，发微信叫来“侍寝”。
而孟烬薇坐在那，穿着浴袍，神情波澜不惊，活像等着临幸某位妃子的皇帝。
倒是清醒，倒是想得开，倒是通透！
晾了他半个月是吧。
贺聿琛眼中暗色翻涌，因为孟烬薇的冷落和疏离，他心里总是烧着一把火。
这把火越烧越旺，在孟烬薇突然抬头，冲他冷淡地开口说出“来了”这两个字时，烧成窜天的火焰。
孟烬薇见他脸色不好，还关心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要是不行的话，可以改天。”
贺聿琛笑了声，随手扯开了衬衣，大步过去，掐着孟烬薇的脸颊，几乎把人从藤椅上提起来，扣着腰，按紧了在怀里吻。
孟烬薇蹙眉，咬了他一口，艰难躲开。
“去洗洗澡吧，都工作一天了。”
贺聿琛顿住，面无表情松开手，活像个煞神般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孟烬薇已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露出两个圆润润的肩膀，精致又可爱，再加上那张神女下凡的脸，让贺聿琛的火一路烧进下腹。
跟他玩这套是吧。
贺聿琛笑了笑，压上去，吻住孟烬薇的唇。
第39章 保研
也许是有段时间没见，也许是贺聿琛憋着气，他比第一次时还要凶残。
后来，孟烬薇被他转了个身，抵着后腰，按在了玻璃窗上。
一场无声的较量，像两个人在打仗。
许久，贺聿琛才松了手。
孟烬薇看看表，快两点了，她简单冲了澡，换好衣服走时，回头嘱咐道：“明天退房，押金就留在你那吧，买点儿好吃的补补，你好像比前几天瘦了......”
说完，就看到贺聿琛恶狠狠在窗户边抬起头来，额前的发还汗湿着，整个人肌肉勃发，说不出的野性和凶残。
前胸脖子后背胳膊，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她留下的挠痕。
血迹斑斑，像一头在草原上因为被猎物反击而导致受伤，震怒的狮子。
孟烬薇底气很足，忍着浑身的酸痛和不舒服，放狠话：“下次有需要，我还会找你的，别丧气！”
说完抬头挺胸开了门离开。
贺聿琛咬牙切齿地目送她出去，掐灭了手里的烟，蓦地，竟然笑了。
他想起今晚这几次堪比厮杀的情事。
孟烬薇像一头濒临绝境的小兽，张牙舞爪地妄图跟他对着干，最后还是被逼着趴在那求饶。
一声声哥哥叫得他肝肠寸断。
现在下了床，又变本加厉起来，敢出言讽刺他瘦了。
瘦了也没饿着她！
再说，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着，都是因为谁。
贺聿琛倚靠着玻璃窗，舒出一口气，他确定，孟烬薇是在跟他较劲，心里不痛快，想给自己找回场子。
他笑笑，承认心里被勾得，有那么一丝酥痒难耐。
一种又疼又麻又痒的感觉，孟烬薇拿了把羽毛扇子，在他心里扇来扇去，要是让她不爽快了，这风就不解热。
真是个又冷又犟的姑娘。
......
孟烬薇打车回了家。
从贺聿琛过生日那天，一直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每次和贺聿琛走完肾回来，都是大半夜。
她低头走过自行车棚，如往常一般略微加快了脚步。
突然，车棚里一声响动，孟烬薇眼皮跳了跳，刚要走，一只小梨花顺着狭窄的空隙钻出来。
冲她喵呜一声。
孟烬薇松口气，快步离开。
回到家浑身都像被碾过，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焕发，空虚被彻底填满的感觉，让她又困又睡不着。
失眠又犯了。
脑子里一会儿是傅北川温润的笑脸，一会儿是贺聿琛性感英俊的脸压下来，在她耳边喘息不停。
孟烬薇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半板安眠药。
她这段时间又睡不着觉，重新吃起了安眠药，之前的药不太管用了，她去医院开了另一种。
有点儿副作用，总是恶心。
吃下去倒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还觉得有些不舒服，孟烬薇上厕所的时候，脸都皱在了一起。
暗骂贺聿琛禽兽，下手没轻没重。
她打起精神去了工作室，刚到就被周梁叫过去。
“立面定的差不多了，上午你再改改模型细节，弄几个配景，渲染几张图发到群里给陈总看看。”
陈总是这次方案的立面负责人。
孟烬薇点点头，按照老师说的修改，定好透视关系，渲了几张大图出来。
刚发到群里不久，陈总就来了电话。
“周老师啊，这个立面我们整体还是满意的，但是有几个细节，你看下午能不能让做立面的同事来一趟，咱们现场改改方案，马上市长会了，早点定下来，还要留出做ppt的时间嘛！”
设计人员去甲方现场改图也是常事，周梁一口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让孟烬薇过去。
“小孟，我和你魏师姐下午要走一趟梁村祠堂修缮的项目，你自己去铭裕能行？”
孟烬薇点点头，说可以。
周梁很欣赏这个学生，年纪不大但是很稳重，他又拿起手边一份资料，“小孟，以你的成绩，保送本校研究生没问题的吧？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跟着我做古建研究怎么样？”
前几天老师也提过保研的事，但孟烬薇从来没打算过这些，因为在遇到贺聿琛之前，她都是晃荡着在这个世界生存。
就像一条没了帆的船，被浪推着，漂到哪里算哪里。
学业读完，可能就随便找一家设计院，用充实的工作填满自己，简简单单活下去。
但她现在看着这份资料，居然生出一种，读研深造也很不错的感觉。
她接过来，轻声说好。
周梁很高兴，拍拍孟烬薇肩膀，让她去忙。
孟烬薇把准备保研资料的事列在计划日程里，第一时间，她想跟贺聿琛分享。
可是消息打上去，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她正要关掉微信，贺聿琛的对话框一动，一条消息冒出来。
贺聿琛：[？]
孟烬薇没忍住笑了下，这么巧，贺聿琛是正拿着手机点开了跟她的聊天界面吗，所以看到她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
她故意没回，关掉手机。
.
下午，孟烬薇打车去铭裕。
到铭裕时，也是巧了，正好在大厅遇到贺聿琛和他的助理回来。
孟烬薇淡淡移开视线，去前台登记。
贺聿琛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挺复杂的，有种想掐死这姑娘的冲动。
真能装。
他盯着孟烬薇提着笔记本电脑包的背影进了电梯厅，敏感地察觉她走路还是不自在，想了想，让姜政出去买药。
姜政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还“啊”了声，抬眼看到贺聿琛吃人的眼神，缩了下脖子，赶紧往外跑。
今天贺聿琛可不好伺候，去有关部门开会，那边想卡政策让铭裕多拿钱，被贺聿琛明里暗里一通讽刺，最后负责人脸都挂不住了。
姜政一走，贺聿琛就大步进了电梯厅。
孟烬薇听到脚步声了，赶在他有什么动作之前，进了电梯，快速按下关门按钮。
贺聿琛过来时，只来得及在缝隙里，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
绝情清冷，比他第一次在酒吧见到时，还要冷冰冰。
气得他牙痒。
孟烬薇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觉得就差临门一脚了。
若是贺聿琛真的绝情，这段时间就不会被她刺激到，昨晚上也不会失控，身上都挠出血了，汗水流淌过伤口，疼得他直皱眉，还求她放松些，小心伤着她。
孟烬薇脸有些发热，用手背贴了贴，脑海里关于昨晚疯狂的一幕幕才消失不见。
她恢复正常走出电梯，和设计部的陈总汇合，一起在会议室里改模型。
这个陈总出了名的事多，一会儿这样不好，一会儿那样不满意，还坐在孟烬薇身边跟她不停聊天。
孟烬薇除了工作，一概不回，冷漠如冰。
陈总讪讪地闭上嘴。
他们背对着会议室的玻璃门窗坐，也就没发现外面还站着一位浑身散发着凉飕飕冷气的人。
第40章 上药
贺聿琛看着孟烬薇总是在调整坐姿，而自己的下属殷勤地倒水搭讪，脸色顿时铁青。
他忍无可忍，推开门走进去。
陈总吓了一跳，蹦起来，“贺总，您怎么过来了？”
孟烬薇身子一僵，很快又继续工作。
贺聿琛沉声道：“立面怎么样了？”
“改，改了几版，给您看看？”
贺聿琛点头，从后面靠近孟烬薇，一只手撑在她左手边的桌沿，另一只手，直接抢走了她手中的鼠标。
孟烬薇往前离他远了些。
甲方负责人只顾着汇报工作，亲自给贺聿琛介绍几版立面的不同。
贺聿琛皱眉看了几眼：“多久了还没有定下，这一版不是挺好吗？”
孟烬薇淡淡道：“这是第一版，陈总说您不喜欢。”
贺聿琛：“......”
陈总：“......”
贺聿琛听出几分来自乙方的怨气，咳了声：“就这版吧，把山墙元素再优化优化，不用改模型，让效果图p上，再折腾赶不上市长会了。”
甲方赶紧答应下来，有贺聿琛亲自开口，那立面就不用折腾了，下面几个负责的老总，也不用互相扯皮来证明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那小孟就回去吧，跟周教授说，上会文本要尽快了，咱们这边还得先过一遍。”
孟烬薇点头，关电脑准备走。
贺聿琛像尊会移动的雕像，跟孟烬薇走到电梯厅。
孟烬薇视而不见。
电梯到时，她正要进去，手腕却突然一紧，贺聿琛已经拉着她，半搂半抱的把人往自己专属电梯厅拖。
也不怕出现一个员工看到，有损他集团CEO的威严。
孟烬薇在心底唾骂一声：混蛋。
贺聿琛感受到来自孟烬薇，沉默的较量。
笑了笑，知道这姑娘心里肯定也是有气的。
那么喜欢他，迫切地想做他女朋友，到头来没能如愿，却丢了女孩子珍贵的第一次，又被他的冷漠伤到，能不生气吗？
他比她大，该适当哄哄。
总不能真的是床上夫妻，床下陌生人吧？
就一点儿，不会超过他的底线和原则。
贺聿琛喘着，在她唇上亲，又亲到脖子，却亲到一嘴的粉底。
他抬手抹了把，看到孟烬薇脖子上的吻痕。
心软一瞬，搂着孟烬薇发抖的身子安抚：“还疼吗？”
孟烬薇一把推开他，淡淡道：“疼，所以现在不方便，你忍忍吧，我有需要了，会联系你的。”
贺聿琛舌尖顶了下牙，点点头，正好电梯到了，他搂着孟烬薇的腰，半抱着往外走。
孟烬薇顺手将电脑包塞进贺聿琛手中，拂开她腰上的手，“我自己会走。”
贺聿琛提着粉色的电脑包，跟上去。
路过姜政的办公室时，他从里面出来，递给贺聿琛一支药膏。
贺聿琛随手放在裤兜里，进办公室反手锁门。
孟烬薇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这个人丧心病狂至此，为了自己的身体，她还是耐心劝道：“我真的不行，咱们说好的，你不能逼我。”
上厕所都会疼。
贺聿琛漫不经心地朝后面休息室抬了抬下巴：“进去躺着，乖。”
孟烬薇再平静的性子，也得有三分气性，她站着不动，反正就是不肯答应。
贺聿琛将电脑包丢在沙发上，走过去将孟烬薇打横抱起，不管她如何踢腾，最后还是把人扔到了休息室的床上。
按住，撩开她的裙子。
孟烬薇抬起一脚，想踢他的下巴，却被贺聿琛精准预判，攥着脚腕把腿分开。
他跪过去，强势地在孟烬薇唇上亲了口。
“乖，别动，给你上药而已。”
孟烬薇一怔，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药管，脸立即就红了，伸手去抢：“我回去自己弄，不用你！”
贺聿琛低头亲她：“你自己不方便，我来。”
他抬起头，认真地拧开那管药。
贺聿琛的休息室面积也很大，有一面落地玻璃，这会儿已经是黄昏，有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而他逆着光，眉眼模糊。
孟烬薇突然就咬住了唇，贺聿琛忽冷忽热，时而冷漠时而温柔的行为，搅得她心里也不好受。
如果像前段时间，一直那样强硬下去，她可能很快就会觉得，贺聿琛即便再像，也终究取代不了傅北川。
但现在，贺聿琛跪在她身前，认真得像在做什么研究，眼睛里都是对她的心疼和怜惜。
脸温柔得能滴出水。
尤其是光线不明的时候，贺聿琛半低着头，像极了记忆里的少年。
孟烬薇看了会儿，最终还是侧过头去。
贺聿琛抹完了药，忍出了一身的汗，但还是什么都没做，躺过去抱住了孟烬薇。
两人沉默地靠在一起。
像世界上最拧巴的两颗心，缠在一起，变成麻花，拧不开，也断不掉。
孟烬薇最先回神，从他怀里起来，唇因为某种冲动还嫣红着，眼睛也很水润，贺聿琛看在眼里，暗了眸色，软了心肠。
如最柔软的面团丢进油锅，仿佛煎熬，最后还是硬起来，行成一层坚硬的壳。
孟烬薇什么都没说，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空气里有药膏的味道，还有其它的，贺聿琛一时心软，行动比脑子快，起来从后面把孟烬薇抱住。
“中午想给我发什么消息，想了那么久，嗯？”
孟烬薇低垂着眼睫，将他的手拿开，冷静道：“发错人了，和你没关系。”
贺聿琛被她疏远而产生的不满又冒上来，逼近了，摸她的脸，“到底什么事儿，说。”
“周老师让我争取保研资格，想问一下师兄经验，有问题吗？”孟烬薇语气淡淡，一副不想和贺聿琛多说的模样。
贺聿琛沉着脸，“师兄？那瓶酒？上次让你说的说了吗？”
孟烬薇心知肚明，贺聿琛要她告诉毛邰，她有男朋友了，可孟烬薇觉得，这话好没道理。
有些人可真霸道。
她无辜地眨眨眼：“我没有男朋友，干什么骗人家？耽误我找对象怎么办？”
贺聿琛凉凉一笑：“手机呢，拿过来，我亲自说。”
孟烬薇瞪他，不肯给，贺聿琛眯了下眼，没什么耐心，过来搂着她腰，从孟烬薇的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
“打开。”
孟烬薇闭着眼，就是不解锁，贺聿琛气急了来咬她的唇，舌往里探，孟烬薇被他顶了下，突然生理性干呕一声。
她本来就不舒服的，这下呼吸也不畅，猛地推开人，捂着胸口呕了几下。
第41章 怀孕
贺聿琛揽着她轻拍后背，见孟烬薇泪花都涌上来，但一点儿没吐，心里不由震了下。
他和孟烬薇做过许多次了，有时候一晚上都能用掉好几个套子。
差不多一个月，每一次，都没忘记做措施。
按理说不该怀孕的。
可是总有失控的时候，贺聿琛印象里有一次，就是最后关头没收住。
他闭了闭眼，去给孟烬薇倒了杯水，哄着她喝下去。
孟烬薇拍拍胸口，觉得舒服不少，她还是得吃回原来的安眠药，不然对胃的伤害好像有点儿大。
她没顾得上管贺聿琛的想法，由着他抱着自己，两人在床边坐下，孟烬薇侧坐在贺聿琛腿上，靠着他喘气。
贺聿琛有点儿心疼，不停亲她。
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贺聿琛更是愧疚，在她脸蛋上连着亲了几口以示安抚。
孟烬薇缓了几口气，刚要说自己没事，贺聿琛已经开了口。
所说的话，让她立即闭上嘴。
贺聿琛颤着嗓：“乔乔，这个月的例假，没来吗？”
孟烬薇一怔，她上个月是13号来的例假，这个月是没来，但也快了，她例假不准，拖个一星期都很正常。
而且现在她的腹部有轻微的坠痛感，这是她每次来例假前的征兆。
胸和腋下也疼。
所以应该不是怀孕。
她几乎是一瞬间，明白贺聿琛待会儿要说什么。
沉默着没说话，等贺聿琛往下说。
贺聿琛以为她默认，神色复杂，但还是叹了口气，继续：“乔乔，你还年轻，现在并不适合要孩子......”
孟烬薇笑了：“是不适合要你的孩子吧？”
贺聿琛语塞，心间如坠大石，沉重滞闷。
他若是在婚前有了孩子，家里定然是不满意的，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孟烬薇。
早点儿打掉，恢复起来也快。
他温柔地用手指，掰开孟烬薇攥在一起的手，和她手指扣在一起，“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听话好吗？”
孟烬薇垂眸，想了下开口：“明天周六，约好了和舍友一起去看王安老师的作品展，没时间。”
她还是和秦楠吃饭的时候，从对方嘴里听说的，王安大师在北城连开一个月讲座和展会，只是不好买票。
秦楠想去看，舍不得花钱买黄牛票。
孟烬薇在此刻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她给自己，也给贺聿琛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临门一脚进不了球，那就算了。
她不会再奢求和贺聿琛来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好成全心中遗憾，弥补内心伤痛。
贺聿琛不愿意，她就好好享受肉体的欢愉，直到彼此都腻了。
可是最后一次机会，要牢牢抓住。
她酝酿出几分眼泪，憋在眼眶，小声道：“明天后天大后天，每一天都没空......”
这明显是在赌气了。
贺聿琛掰她下巴，低头亲下去，轻声哄：“乔乔，别逃避，乖一点儿，对你我都好。”
孟烬薇也不躲，只一个劲儿哭。
她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又没毕业，因为喜欢他，一门心思栽进来，心里委屈也是应该的，贺聿琛极有耐心，哄了她许久。
孟烬薇才勉强点点头：“明天下午看完展，你来接我吧，咱们去医院。”
“好，”贺聿琛给她擦泪，“我去接你。”
孟烬薇哭得更凶。
眼泪永远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
贺聿琛知道她的眼泪在控诉什么，看着孟烬薇漂亮的眼睛，贺聿琛突然无地自容。
而孟烬薇感觉抱着她的男人，像块随时都会风化的石头。
快碎了。
她许多次都在这个男人坚实有力的臂膀里失控沉沦，可没有一次，贺聿琛是会发抖的，他总是很有力气，又很稳当。
有时候单只手，就能牢牢控制她。
可现在，贺聿琛在发抖。
孟烬薇都怕他下一秒要哭出来。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
可细想，论迹不论心，如果她真的怀孕，贺聿琛就算再挣扎，最后也还是会带着她去将孩子打掉。
所以，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
也无需可怜彼此。
大家都一样，居心不良。
.
孟烬薇拒绝了贺聿琛相送的提议，自己拿着东西回了家。
为保万无一失，她还是买了几个不同牌子的验孕棒。
孟烬薇耐心等到第二天早晨，挨个测试。
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没怀。
孟烬薇平静地将验孕棒扔在垃圾桶里，将垃圾袋打包好，一手提着，一手牵着年糕出去遛弯。
到了家属院垃圾箱位置，她看到有个戴鸭舌帽，穿着不起眼的男人正含胸驼背地在那里站着。
见到她，就伸出手来，砂纸磨砺一样的声音：“把垃圾给我吧。”
家属院常有来捡垃圾的大爷大妈，孟烬薇没多想，说了谢谢，就把垃圾递过去。
也没有刻意去看人家的脸，但觉得年纪好像不算太老。
四十左右的样子。
孟烬薇牵着年糕，不让它去乱吃脚边的垃圾，路过那个男人，走远了。
她一边遛狗，一边翻出手机在各个平台搜王安大师讲座和展会的票，最后花大价钱在黄牛手里买了四张，截图发在宿舍群。
孟烬薇@其她三人：[朋友送的，他有事来不了，怕浪费让我找人一起去看，下午两点开始，四点就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
不一会儿，潜水的三人都冒出来。
赵妍书：[我可以，正好休息~]
王澜：[王安的展啊，必须得看，算我一个！]
最后秦楠才激动地发了几条语音，孟烬薇点开，都是一连串的啊。
她笑笑，知道秦楠肯定也会去的。
孟烬薇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包，顺便补充：[晚上有空的话，介绍我男朋友给你们认识。]
秦楠：[震惊！拿下了？]
赵妍书：[恭喜恭喜！]
王澜：[那必须有空，看看是谁把咱们孟大美女给拿下了！]
孟烬薇微笑，敲字上去：[准确来说，还没有完全拿下，晚上需要你们的助攻/可爱]
第42章 讲座
一点半，四人准时集合。
王安是近几年炙手可热的建筑大师，很受年轻学生的喜欢，因为他有独特的浪漫主义理想化。
作品像乌托邦，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浮夸。
展会在北城很著名的一家由旧厂房改造出来的文化街区，孟烬薇没来过，但看得出，秦楠她们仨很熟悉。
她们带着孟烬薇去买奶茶，在文创集市里流连忘返。
孟烬薇也买了几个本子，加两个手工的对戒。
两点进场，秦楠动作快，在第一排占了四个位置，可以近距离观摩大师的帅脸。
对了，王安出名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很帅。
孟烬薇耐心等着，王安一上台，她也学着大家，拿着手机偷拍。
王安本人跟宣传册和网上还不太一样，他有种慵懒闲适的艺术家气质，但又理了个寸头，左耳一个黑色耳钉，又酷又帅的。
孟烬薇坐在他正对面，拍照时，王安还冲她的方向wink。
她顺手将这张照片发给了贺聿琛。
[王大师果然是建筑界最帅的人。]
发完，关了手机，认真听王安的讲座。
王安是北城本地人，口音重，不过声音还挺沧桑的，人很幽默。
“小时候人都爱问，你长大做什么，我那会儿不知道，指着隔壁给四合院搭棚子的大爷，我说以后想盖房子，大家伙都笑我没出息，我还不服气呢，憋了口气非得学不可，我妈也是惯孩子，送我去学画画，可现在想想，学建筑，的确没出息！”
台下观众都笑了，建筑学苦学五年，一腔理想主义和抱负，出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王安继续：“不过我做喜欢的事，从来不问为什么，十七我去了法国，在勒芒马拉读了几年书，我爱法国的艺术氛围，也爱咱国内的青砖绿瓦，就想着回来开个工作室，理想工作室。”
幻灯片放了几张照片，是王安得奖的几个作品。
他致力于历史文化街区的改造，乡村振兴建设，这几年获奖无数。
孟烬薇托着下巴，看他设计的建筑，都是极具自然生长力的作品，给人的感觉就像荒原挣扎出来的野草，疯狂生长的生命力。
忍不住拍了一张给贺聿琛发过去。
发现他刚刚给回了一条消息：[发个定位，一会儿去接你。]
孟烬薇点开定位，让贺聿琛进来等她。
贺聿琛又回：[很帅吗？和我比呢？]
孟烬薇回了个白眼的表情包，没理他，刚收了手机，胳膊肘就被人撞了下，是旁边坐着的秦楠。
秦楠赶紧小声道：“王大师叫你呢，快别玩手机了！”
孟烬薇抬眼向台上看去，果然看到王安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听人演讲还不专心，让孟烬薇耳朵有些发热。
她主动起身，朝王安点了下头。
王安：“这位美女还是学生吧？能不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建筑学呢？”
孟烬薇平静回答：“调剂的。”
第一专业是北城大学医学院，想和傅北川在一起，可惜差那么几分，最后调剂到了第三专业上。
建筑学也是这两年的热门专业之一，孟烬薇又学过画画，当时就直接填上了。
她说完，大家都笑了。
王安也笑着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北城理工大学。”孟烬薇道。
王安挑了下眉：“周梁教授是你们的老师，有幸与周教授一起参与过秦安市历史城区的改造与保护项目。”
孟烬薇只是静静听着，也不会说什么场面话，好在王安只是随便叫人起来回答一个问题，抬抬手让她坐好。
后面孟烬薇没再走神，认真听完了讲座。
离场时，王安叫住了她们四个。
“这是几个纪念品，送给你们。”袋子里是几套木制的建筑模型，都是王安亲自设计的作品之一，做成了积木，拿来送给粉丝。
秦楠是他的死忠粉，激动得很，想要和王安合照，王安很亲和，跟这几个学生挨个拍了几张照片。
轮到孟烬薇时，她也大方过去和王安站在一起，只不过刚转身，就看到了展厅门口，正静静看着他们的贺聿琛。
孟烬薇朝他笑了笑，正好秦楠拿着她的手机拍下来。
拍得很好的一张照片。
王安还有事，跟几个学生道别，还让她们给周梁老师带好。
孟烬薇收了手机，等王安从后台离开，才朝门口招手。
贺聿琛其实来了有几分钟，看着孟烬薇安安静静站在舍友旁边，对那位大师做出聆听状，专注又认真。
最后甚至还上去跟人家合影。
那大师弯着腰，脸都快贴上来了。
贺聿琛扯了下领口，还是走上前，在几人惊愕震撼的目光里，搂住孟烬薇，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下。
“结束了吗？”他低声问。
“结束了，你怎么来这么早呀，”孟烬薇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我们还想再逛一会儿呢。”
贺聿琛笑笑，改为牵着她的手，“不介绍一下吗？”
孟烬薇这才红着脸，给他挨个介绍：“这是我舍友，秦楠，赵妍书，还有王澜......”
说着，咬唇看了他一眼，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几个舍友对了一下眼色，都暧昧地微笑，秦楠直接说道：“这就是你男朋友呀？比你画的还要帅啊！”
贺聿琛没有否认，主动介绍自己：“贺聿琛，是乔乔的男朋友。”
孟烬薇手动了下，被他攥紧握在掌心捏了捏。
秦楠觉得这也没有助攻的必要了，两人一看就是一对，眼神都拉丝了，靠在一起亲密又登对。
“原来烬薇你小名叫乔乔，好好听呀，”秦楠朝着孟烬薇眨眼，“既然谈恋爱了，晚上可得请我们吃顿大餐，对不对？”
贺聿琛正要说改天，就被孟烬薇拽了下手，他低头看到一张眼巴巴的脸。
琥珀色的眼睛，本来冷冷清清又倔强的一个人，却总会这样恳求地望着他。
孟烬薇拉着他，走远些，借着贺聿琛的遮挡，她扑进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求你了，就一顿饭而已，也不差这一晚上对不对？贺聿琛，求求你了，明天我一定乖乖跟你去医院好吗？”
第43章 请客
贺聿琛还是心软，答应了这个小小的请求。
即便在他的人生里，从没想过，会坐在饭店里，和“女朋友”一起，请对面“女朋友”的舍友吃饭。
这几个人加起来，和他家老爷子差不多大。
都是年轻略显吵闹的女孩子，除了他的乔乔。
就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依偎着他，不停地看他脸色。
贺聿琛想说好好吃饭，却说不出口。
他挑了家私房菜，看着不显，档次还可以，不至于让这四个年轻的女孩子局促，但也不会怠慢了她们。
贺聿琛给孟烬薇夹菜，无奈道：“吃啊，愣着干什么。”
孟烬薇冲他弯着眼睛笑，将菜吃了。
对面秦楠三人偷笑，觉得孟烬薇男朋友虽然帅得人神共愤，看起来也很有钱，但并不难相处，还会纡尊降贵地代替孟烬薇跟她们聊天。
像完美男友。
秦楠是个活泼的性格，也不认生，主动问道：“薇薇，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快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孟烬薇看了眼贺聿琛：“在酒吧，一见钟情。”
准确说是有人见色起意，她一见难忘。
贺聿琛面色波澜不惊，认可了这个说法。
秦楠惊讶：“你居然会去酒吧？震惊我一百年。”
赵妍书和王澜也难掩惊愕，她们实在不了解这个舍友。
三言两语里，贺聿琛就看出孟烬薇和她们不熟，大学舍友该是最亲近的才对，但孟烬薇显然什么事都不往外说。
也不奇怪，就是这么个性子。
对谁都是一块冰，对着他，就化了。
贺聿琛难免更心软些，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她的手。
孟烬薇却低着头，把手拿开了。
“是去酒吧解决麻烦.....”她简单讲了周鹏的事。
秦楠：“我天，原来是这件事，我就说当时隔壁班那男的说你作弊就很离谱，这怎么可能啊，你年年都是第一，犯得着考个思修还作弊，果然是被栽赃。”
“还好你男朋友救了你呀，”赵妍书后怕道，“不过烬薇，你怎么不跟老师说，老师他们肯定会保你的，干嘛认下来。”
孟烬薇在考场，连个为自己辩驳的意思都没有，校方才不得不记了她处分。
“觉得没意思，不想说。”孟烬薇笑笑。
贺聿琛定定看她，想起初见，孟烬薇拿着水果刀往手腕上割，一个小姑娘，是真不怕死。
或者说，是真想死。
是，他都忘了，孟烬薇身上一直有种淡淡的死气，就像抹晃荡着不知道该去哪投胎的游魂。
东一下西一下活着。
直到遇到他，说喜欢他，开始对着他笑，撒娇，哭闹，又乖巧地听他话，愿意跟他做任何事。
一个会激动地和他接吻，拥抱，亲密的姑娘，怎么能死呢。
贺聿琛心里复杂难言，强硬地去牵她，孟烬薇由他去，故作自然一笑：“现在都过去啦，多亏了他。”
“是是，英雄救美哦~”秦楠眨眼，“好浪漫！还幸运地找到一个完美男朋友！”
王澜不赞同：“是烬薇本身就很好，所以才会遇到好男人。”
“对对对，哎呀我没说薇薇不好啊！你这人，”秦楠跟王澜熟悉，毫不留情戳她一下，补充道，“我当然知道薇薇很好！”
“贺先生，你不知道，薇薇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她在班里虽然不怎么和我们说话，但是管她借作业，问题，她都很有耐心，我们做设计作业，她哪怕提前完成了，也会在设计室陪我们，帮我们班很多人都画过图呢！”
“上次我水彩纸鼓泡了，眼看都做不完作业，是烬薇把她的纸给我，自己重新裱了一张，烬薇人很好的。”赵妍书也说道。
王澜：“而且她真的很优秀啊，就没有烬薇不会用的软件，上次咱们系的CAD作业，都是抄烬薇的吧？”
几人打定主意当助攻，你一言我一语跟贺聿琛说孟烬薇的优点。
孟烬薇听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儿酸，她都不知道原来舍友是这样看她的。
可她做这些事，未必出自真心善意。
只是想给自己找事情做，填满一日比一日空荡荡的心而已。
忙起来，就没那么痛苦了。
孟烬薇觉得，也许是要毕业了，突然伤感。
也有些遗憾，没有多和舍友相处。
她真心朝她们三人笑笑，这个笑容落在贺聿琛眼中，让他想抱一抱孟烬薇。
想给她一个不含情欲的吻。
可是贺聿琛目光落在孟烬薇的肚子上，还是忍住了。
吃完饭，他叫了辆车送孟烬薇的三个舍友回学校，还准备了三份甜品，作为小礼物。
孟烬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目送车子远去，她才扑进贺聿琛怀里，仰着头，鼓足勇气一般，小心翼翼朝他撒娇：“贺聿琛，谢谢你呀，愿意陪我演一场戏。”
贺聿琛心里比黄连还苦。
他抬手摸孟烬薇的头发，一下下，末了又在上面亲了几口。
孟烬薇怔怔地看着他出神。
贺聿琛心不在焉地笑着，低头亲她。
这家私房菜大隐隐于市，大门朝着胡同，此刻门口正好没人，贺聿琛灯下看美人，越看心里的酸涩越是翻涌。
将他吞没，将他卷入深渊。
贺聿琛俯身，捧着孟烬薇的脸，缠绵地亲，吮她嫣红的唇瓣，直到吸出水声，孟烬薇红透了脸颊，在他怀里瘫软。
他紧紧抱着孟烬薇，心脏疯狂剧烈地跳动，敲击着硬如铁的胸膛，想要跳出来问问，该怎么办。
孟烬薇听到了，脸贴上去，喃喃自语：“你怎么啦，贺聿琛？”
贺聿琛颤声说没事。
孟烬薇抬起头来，用手指摸他的眉峰，这样锐利，又这样温柔，她情难自已，踮脚去吻他。
贺聿琛也俯身过来，跟她吻在一起，两人难舍难分的，直到里面有脚步声和交谈声，孟烬薇才推了他一把，拉着人就往外跑。
她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好，贺聿琛不想扫兴，况且还是这个当口，他愿意陪着她做这种幼稚的举动。
一路跑到路边的车子，孟烬薇气喘吁吁，眼睛发亮，像小鹿一样，瞅着他，盯着他，恨不能长在他身上。
贺聿琛勾着她脖子亲，手探过去开了门，把人塞进车。
随后他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甫一进去身上又缠过来一个香香软软的姑娘。
孟烬薇很主动，又热情，亲他的眉毛和眼睛，在他怀里叫了声哥哥。
贺聿琛悸动，与她交换一个湿润绵长的吻。
“带我回家吧，哥哥。”孟烬薇腻在他身上，“好不好，今晚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第44章 活人
贺聿琛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拒绝孟烬薇的任何请求。
他说好。
车子启动，朝着国云盛璟而去。
孟烬薇心情真的不错，不是在演戏，她第一次和舍友交流这么多，此刻只想都分享给身旁的人。
“贺聿琛，”她软声，“我舍友她们原来是这样看我的，我以为在班里，没人喜欢我。”
“怎么会，大家都喜欢你。”谁会不喜欢孟烬薇。
他要用一万分的自制力，才能压制住这种由身体到心灵的喜欢。
他快疯了。
孟烬薇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侧着身子瞅他：“其实我舍友她们，也都很好的，我不住校，但是她们从来没忘了我，会记得给我发学校通知，发课表，端午节班里发粽子，也会带给我。”
贺聿琛侧头看了她一眼，失笑：“她们人不错，都很善良。”
“是呀！也很优秀，我们宿舍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
“贺聿琛，你知道吗？我们去五夫古镇写生的时候，我鞋子掉进水里啦，王澜跑了好久去镇上给我买的鞋子。”
“大二去敦煌，遇到几个宰客的，秦楠和赵妍书跟他们吵了很久，最后我们赢了，我当时想，赵妍书看起来很温柔呀，原来口才这么好。”
“虽然我知道，我跟她们不熟，性子也很不讨喜，又不会说话，但是好像，也没有被她们丢下呀。”
“秦楠还经常给我分享表情包呢！”
孟烬薇很少会这样一直不停说不停说，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记住，但是好像有些事经历了，还是会在脑海里，形成固定的回忆。
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分享给别人听。
孟烬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很新鲜，原来她都记得。
这是另一段，不属于她所有昏暗记忆里的光亮。
说着说着，孟烬薇突然道：“我觉得她们都活得很快乐，像个活人。”
贺聿琛心里一跳，那种莫名的窒息感又涌上来。
从来没听过对别人的评价和形容，是这样的，是个活人。
他眼皮狠狠颤了下，转动方向盘，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停好。
孟烬薇愣了下，接着就看到贺聿琛解开安全带，又倾身过来，解了她的束缚，掐着她的腰抱过去，按在腿上。
吻又是疾风骤雨，他将她按在方向盘上亲。
他想亲她。
在孟烬薇说这些小女生之间的事，说那些他没见过的过往，用最欢快的语气，说死气沉沉的话时，他就想亲她。
贺聿琛急不可耐地与她十指相扣，将孟烬薇胳膊折到后背去，迫使她仰起头来。
又觉得不解渴，松了手，扣着她的后脑，如痴如狂地亲吻。
孟烬薇哼哼两声，也激动地去捧他的脸。
哥哥......她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孟烬薇抱着他脖子，不停地发抖，她喜欢贺聿琛这样，抱她亲她，小心翼翼地疼她，喜欢他放下身段，跟她的朋友聊天。
喜欢他的手，摸过她的头发，说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的乔乔。
孟烬薇不喜欢贺聿琛冷漠地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吸烟。
不喜欢他毫无波澜的声线，打电话过来，要她带一身衣服去酒店。
也不喜欢贺聿琛先她一步去洗澡。
更不喜欢一个人大半夜回家。
孟烬薇小声地哭，不停抽泣，在贺聿琛怀里，软化成一滩水。
是一团杀伤力极强的酸水，腐蚀着贺聿琛的心脏，四肢百骸，骨血经脉，最后在他身体里，冷冻成冰，化作冰刺，把他戳穿了。
只有孟烬薇身上的热度，才能将这种痛苦消融。
贺聿琛粗喘着气，关了车里的灯，用嘴去咬孟烬薇衬衣上的扣子。
孟烬薇呜咽两声，有点儿害怕：“不要，这是在外面。”
“别怕，不会有人看到。”
没有摄像头，没有路灯，只是无人街道上的一棵树下，贺聿琛在她心口，亲了下，感受心跳带来的抚慰。
他全部的疲惫和伤痛，好像都被抚平了。
孟烬薇终于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一条消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的模样。
而是羞涩依赖，粘着他，靠着他。
贺聿琛有点儿激动。
孟烬薇更紧张了，跟他撒娇：“回家呀，现在才八点多，不能......不能在外面！”
贺聿琛笑笑，人不动。
孟烬薇气得推他，揪贺聿琛的耳朵，咬他的鼻子，用额头蹭着他额头，哼哼唧唧地耍赖。
贺聿琛心里发堵，又发甜，被塞了一口浓郁香甜的巧克力，一路融化进心底，他突然抖着嗓子开口：“乔乔......”
“对不起......”
孟烬薇以为他要做什么了，可能会不管不顾在这里要她，没有任何措施，不顾她可能“怀孕”，就非要她。
可是贺聿琛没有，他只是维持这个姿势，亲她的锁骨和脖子。
不停在说对不起。
孟烬薇沉默地咬唇，歉意从何而来，也许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而不是因为别的。
不然为什么道歉。
她好不甘心，做了这么多努力，可贺聿琛仍旧心硬如铁。
孟烬薇丧气，低头无精打采地坐在他腿上。
贺聿琛揽着她换了个姿势，让孟烬薇侧坐，像哄孩子一样，拍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她敞开的衬衣系好。
坐了十几分钟，谁都没有再说话。
贺聿琛平静地将孟烬薇抱回副驾驶。
车子重新启动时，孟烬薇拢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淡声道：“送我回家吧，年糕还等着我。”
贺聿琛片刻后答应，在前方路口掉头，朝宁安路方向开。
一路无言，到了家属院门口，孟烬薇下车，也没打招呼，自己进去。
贺聿琛找地方停好车，不远不近跟着。
这么晚了，垃圾桶那里还有人在摸黑捡垃圾，贺聿琛想这个环境不利于养身体，如果明天检查，真的怀孕了，他该怎么说服孟烬薇打胎后留在国云盛璟。
正想着，孟烬薇已经进了单元门。
贺聿琛跟上去，看着她开锁，关门，门关上瞬间，不得不伸手挡住。
一只手就让孟烬薇无法继续关上。
年糕冲过来，咬他裤腿。
孟烬薇蹲下去，把年糕抱起来：“不要跟客人不礼貌。”
贺聿琛：“......”
他叹口气，摸孟烬薇的头发，被她避开也没生气，温柔嘱咐：“早点儿睡，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带好身份证，我接你去医院，嗯？”
孟烬薇不说话，伸手将他推了出去。
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第45章 吃药
嘉禾是铭裕集团旗下的一家私人医院，在北城都很有名。
孟烬薇没在这里看过病，也没享受过这种服务。
全程没操心，让干什么干什么，她只需要配合。
抽血验尿，如实回答医生的问题。
最后和贺聿琛坐在休息室等待时，还闲适地看了会儿电视。
她倒是自在，贺聿琛在一旁，光烟盒拿起来无数次，但顾忌着是医院，孟烬薇又有可能怀孕，他没敢抽烟。
结果很快出来，护士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个单子，请他们去医生办公室。
孟烬薇平静地接过单子跟上去，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意外，怀孕才有鬼。
贺聿琛见她反应平平，心下却是一沉，如果没怀，该是什么反应？
松一口气？激动？高兴？失望？
总归不可能是面无表情。
贺聿琛想问，孟烬薇已经进办公室坐好，他只好跟进去。
医生认得这位贺总，识相是他们作为员工的第一准则，什么都没多问，只是跟孟烬薇说道：“没怀孕，孟小姐年纪还小，想要孩子，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孟烬薇点点头：“那真是恭喜我了，不用承受打胎的痛苦。”
医生语塞，看了眼一旁面沉如水，像尊雕像的贺聿琛，尴尬笑笑：“孟小姐真幽默......”
贺聿琛知道她心里有气，又是个孩子，无奈叹了口气，问大夫：“既然不是怀孕，她为什么总是恶心想吐，人也没精打采的。”
医生保守起见，还是问道：“孟小姐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吃了什么东西？还是服用了什么药物？”
孟烬薇垂眸，睫毛颤了颤，但她摇头否认。
贺聿琛眯起眼睛，一眼看穿这样单纯的小姑娘是在撒谎，他耐着性子，“乔乔，跟医生说实话，生我气没关系，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孟烬薇咬唇，眼里含着泪：“别假惺惺的，打胎后遗症比吃坏了身体，严重一万倍。”
贺聿琛一下子冷了脸，咬牙道：“不说是吗？”
孟烬薇抬着下巴，像根他较劲，一个字不往外说。
贺聿琛冷笑，看向护士：“带她去做个药检，要快！”
护士犹豫着，去请孟烬薇。
孟烬薇跟他赌气一样，擦了下眼泪站起，“做就做，凶什么！”
贺聿琛揉了下眉心，看着孟烬薇出去。
这次检查结果出来的时间久了些，贺聿琛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心里的慌乱却一波又一波。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孟烬薇没怀孕，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无边懊悔愧疚，因为哪怕孟烬薇逃过了打胎这一环节，可心里的伤痛好像更加严重。
她在恨他。
甚至是在抵抗。
也许他真的把人伤到了。
而现在，还多了一个秘密，一个孟烬薇刻意隐瞒的秘密。
直觉告诉贺聿琛，这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与他有关，也许就是他造成的。
贺聿琛知道唯一的解决办法，让孟烬薇重新活过来的办法，可需要他付出很多代价。
也许一旦选择，那他将来要面对的麻烦，远比想象中，多得多。
而孟烬薇和他需要承受的压力，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情爱两字。
贺聿琛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他很想在这吸一根烟，缓解满心的焦躁，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化验单送过来时，贺聿琛立即起身，手都伸到半空还是停下，让护士交给医生。
医生压力很大，看了眼单子，又松口气。
“孟小姐，不管什么类型安眠药，都要少吃，尤其是像地西泮这种，对你的神经系统，呼吸系统，都不好，严重也会影响肝脏，恶心呕吐都只是最轻微的副作用了。”
他刚说完，贺聿琛就眯起眼睛，拿过了桌子上的化验单。
医生有点儿忐忑，补充道：“从孟小姐的化验结果看，至少昨天晚上服用过地西泮之类的药物，但是如果有恶心之类的副作用，应该长期服用或是过量超标......”
贺聿琛盯着孟烬薇，声音还是很平静的，只是他自己知道，越生气，越平静。
他问：“你吃安眠药干什么？”
孟烬薇冷淡地眨眼，不想说话。
贺聿琛吸了一口气，火压不住，将单子砸在桌子上，斥她：“说！”
孟烬薇轻飘飘开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吗？”
贺聿琛语塞，生出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放软了声音：“乔乔，别任性，告诉医生，安眠药吃多久了？”
孟烬薇掐着手心，不想说实话，贺聿琛手伸过来，强势地攥着她，最后又问了一遍。
语气已经有些重。
孟烬薇淡淡道：“很久了，我睡不着，以前吃右佐匹克隆，后来还是睡不着，找医生开了别的，我没有多吃，身体也没事。”
她一开始觉得无所谓，但也许是贺聿琛的手掌太温暖，让她忘记自己的伪装。
强撑着不让自己带出哭腔，但实际上心里也是慌的，她每次睡不着觉都会觉得心跳很快。
要做很多事，比如擦桌子，拖地，做家务，收拾衣服这些，才能缓解焦虑。
后来吃安眠药，是睡着了，但毕竟是药，就是觉得不舒服。
她有时会刻意不吃，能心慌一整夜，睁着眼睛到天明。
孟烬薇无人诉说的苦闷，在这间干净整洁的医生办公室里，得到了抒发。
大概是贺聿琛关心的样子，像傅北川生气时候。
她想起初中那年，叛逆期到了，被李英数落几句就会躲出去不回家，傅北川每次找到她，都先凶她一顿，然后再软言软语来道歉。
孟烬薇低着头，小声道：“我真的睡不着，我也不想吃的。”
“我不睡觉的话，没办法上学，会很想吐，吃不下东西，我不想难受才吃的，我没事的......”
一字一句，像一把把钢刀，残忍地往贺聿琛心口上扎。
他嗓子疼得说不出话，像生了气，很大的火，冷着一张脸直接起身，拉着她胳膊往外走，孟烬薇被他扯得踉跄着，很是狼狈。
屋子里医生护士吓了一跳，赶忙追出去，看到贺聿琛把孟烬薇拽进了休息室。
孟烬薇被他吓了一跳，喊着手腕疼，但贺聿琛根本不听她的，进了休息室就掐着孟烬薇肩膀，把她按在了墙上。
吃人似的盯着她，脸色变幻，一会儿是生气一会儿是愤怒，又变成无奈，心疼，最后化作不知名的情绪，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抱着。
“乔乔，”贺聿琛哑声，“我伤到你了，是吗？”
第46章 恋爱
贺聿琛没伤到她，反而在修补她千疮百孔，破烂污糟的身心。
孟烬薇唇动了动，想搂着贺聿琛的腰，最终还是颓然地没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是默认。
默认贺聿琛的话是对的，也默认自己坏下去。
孟烬薇如一株无根无系的野蔷薇，靠着墙，攀附着身前的人，一动不动。
贺聿琛从没觉得沉默原来是一把可以将人凌迟的刀，割在他心口，不给个痛快，反复折磨。
他搂着孟烬薇腰的手，用了十成的力气。
“乔乔，睡不着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贺聿琛没多想过，少有的几次，孟烬薇在他身边都睡得很沉。
那失眠的毛病，必然是最近才添上的。
成绩好又漂亮，也不缺钱的姑娘，还能因为什么焦虑到睡不着。
只能是他，是他的冷漠疏离，绝情凉薄，伤到了她。
“我太欺负你了是吗？”贺聿琛闭了闭眼，“我不够疼你是吗？”
女孩子美好的第一次，他迟到了，喝了酒，在孟烬薇身上逞凶，撕坏了她的衣服，没问过她一句疼不疼，也没陪着她，狠心走了。
此后更是变本加厉。
贺聿琛愈发心痛难忍，可孟烬薇不说话，也不理他，沉默得让他发疯。
“乔乔——”
孟烬薇听他说了这么多，没有一句在关键问题上，知道是有意逃避，顿觉有些意兴阑珊。
叹了口气，打断：“和你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贺聿琛，咱们之间不适合说这些，这是你教给我的道理。”
她把人推开，没事人一样笑：“既然没怀孕，你大可以放心，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往外走。
贺聿琛面沉如水，听不得这种赌气的话，见不得孟烬薇云淡风轻倔强的脸，他跟上去，攥着孟烬薇的手腕，沉声道：“先去做个体检。”
孟烬薇不想做，晃着手腕要走，但敌不过贺聿琛的力气，被他半抱着拖出去。
护士跟上来，一项一项带着孟烬薇做体检。
贺聿琛全程黑着脸陪同，时不时过问几句，孟烬薇心不在焉，不怎么搭理。
一直到下午，复杂全面的体检才都做完。
贺聿琛甚至还带她去找了中医把脉。
开了药让她回去温补，叮嘱不少事宜，孟烬薇也没听进去，都是贺聿琛在记着。
开车回去时，赶上北城的高峰期，路上堵得厉害，几乎不动。
正值傍晚，华灯未上，他们车里静得可怕。
孟烬薇始终看着窗外，目光平淡，今天是她给自己争取的最后一次机会，和贺聿琛恋爱的机会。
也许自私了点儿，可她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
因为贺聿琛哪怕只露出一点儿温柔疼惜，她内心的痛楚就能立即被抚平。
她需要贺聿琛。
但贺聿琛显然不需要她的情感。
或者说他也要，想要她的温柔小意，要她的撒娇卖乖，一定程度上讲，贺聿琛比她更自私，什么都要，却什么也不会给。
孟烬薇看着缓慢蠕动的车流，路过北城的一条护城河，河边修建了广场，上面正热闹着，卖花的姑娘，卖气球的小伙子，围在一起听音乐的人群。
她突然开口：“我要下车。”
贺聿琛方向盘上的手一顿，蹙眉看着车流，不赞同：“这里没办法下车，乔乔......”
孟烬薇的手已经去开车门，锁着，她也打不开，就转过头来，用一汪潭水似的眼睛看着他。
贺聿琛神色稍显严肃，本能地想让孟烬薇不要任性，但念在今天她心情不好的份上，还是忍住了，半晌后问道：“真要下去？”
孟烬薇点头：“我要下车。”
贺聿琛揉了下眉心，正好他们在最靠右侧的车道，闻言就停下来，给她开锁，什么也没说，目送着孟烬薇开车门，从绿化带被人踩踏出来的一条小道里穿过，朝着广场走。
车后成串的喇叭声，让贺聿琛不得不重新发动车子。
烦躁滋生，喘不过气。
贺聿琛右转车子，好不容易才驶入前方广场附近的停车位，等他停好车找到广场时，没能立即发现孟烬薇的身影。
一时不由更急。
贺聿琛沿着河边的慢行道一寸寸找去，终于在前方河边一张座椅上，看到了孟烬薇。
正拿着个本子，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河对岸摩天轮的姑娘，神情专注，侧脸冷清，是融不进浮华尘世里的一抹孤影。
寂寥，贺聿琛在孟烬薇身上看到这两个字。
他不知道，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为什么会带给他这种感觉，笼罩着愁绪，都要化不开了。
贺聿琛站在原地，没敢过去打扰。
孟烬薇画画很熟练了，一张速写用不了多长时间，她画完了就在那里发呆，一动不动，直到夜色开始朝着昏暗出发，路灯渐次亮起，护城河的围栏上，也扑朔着闪亮一个个的彩灯。
贺聿琛脚步一动，想要带孟烬薇回去，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孩却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红玫瑰，眼神闪烁，神情害羞，挡在了孟烬薇跟前。
孟烬薇才像魂魄归位，冷淡地抬眼。
男孩紧张到语无伦次，但还是鼓足勇气开口了：“美女，能认识下吗？我在那边看你很久了，你是学美术的吗？正好，我，我也是。”
孟烬薇侧过头，好像要越过这个男孩继续看河对岸的景色，却不期然愣住，她看到贺聿琛在隔着一个路灯的方向，单手抄着兜，另一只手夹着烟，静静看着他们。
隔得远，也不知道什么表情。
孟烬薇回过头，语气淡然：“我有男朋友了。”
男孩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不过他把花放在了孟烬薇身边：“没关系，这花送给你，希望你快乐。”
说完，人已经迅速跑走，和远处的朋友汇合，一边互相开着玩笑，一边走远。
孟烬薇拿起那朵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贺聿琛吸烟的手抖了下，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将孟烬薇推远了，亲手。
而孟烬薇离了他，就像离开鱼缸回归大海的一尾鱼，想去哪去哪，想要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数不胜数。
早晚，她会收下其他男人送的一枝花，一束花。
贺聿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在身畔的垃圾桶吸烟处按灭手里的烟，一步步朝着孟烬薇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他自己的心上。
每一步，都在问他自己，想清楚了吗？这一次冲动，会后悔吗？
贺聿琛走到孟烬薇身前，站立，目光沉静，注视着孟烬薇无波无澜的小脸，轻轻喊她名字。
“乔乔......”
第47章 爱他
“我可以承诺你名分，男女朋友，恋爱关系，但是有期限，注定会分手。”
贺聿琛说出这几句话，远比想象中困难。
承受的烦闷和痛苦，也远超所料。
他的声音在抖，眼神却坚定。
贺聿琛烟瘾上来，低头拢着手躲避晚风，又点了支烟。
“乔乔，两年，”他给出期限，“陪我两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疼爱。”
孟烬薇惊愕抬头，慢慢起身，不敢想在这时候，贺聿琛竟然答应她了。
还以为这男人是铁了心不会心软。
孟烬薇唇动了动，轻声道：“你是因为我吃安眠药，怕我想不开，所以才答应吗？”
“我不否认，”在知道孟烬薇因为睡不着作践身体的时候，他心慌得像失去舵手掌控的船，“乔乔，你应该知道的，我承诺不了太多，这是我唯一，能许诺你的东西。”
虚无缥缈的两年恋爱关系，正常男女朋友之间的相处。
其实不过就是比现在多了情感上的羁绊和枷锁。
贺聿琛对此嗤之以鼻，却没办法再拒绝。
他怕失去孟烬薇。
贺聿琛隔着青芒芒的烟雾，锁定了孟烬薇的眸子，又问：“愿意吗？做我女朋友。”
孟烬薇多日来的筹谋，终于拨开云雾见到日月，她都有些不敢信了，试探着往前一步，又很快停住，最后怀着万般小心开口：“你不会下一秒就和我分手吧？”
贺聿琛失笑，朝她张开双臂。
孟烬薇愣了许久才激动地小小声喊出一个“啊”来，如飞奔的小鸟，扑进他怀里，一下又一下，仿佛要确认她抱着的人是谁。
扑进来抱住，又抬起头看他一眼，再撞进他怀里紧紧相拥。
重复着，不厌其烦。
贺聿琛整颗心如被彗星撞地球，撞到他心尖发疼发胀，最后彻底爆炸，他环住孟烬薇的肩膀，觉得也值了。
能得这姑娘此刻欢天喜地的一抱，值了。
贺聿琛掐灭了烟，捏着孟烬薇的脖子，在她唇上亲吻，有淡淡的烟草气息混合着雪松香，霸道缠绵地宣告他们之间的身份。
孟烬薇还没被贺聿琛这样亲过，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啄吻，像在回应她方才的拥抱。
没有在床上做那种事时的急切，只有一种纯粹的怜惜和喜欢。
贺聿琛吻她的唇，向上，亲吻鼻尖，眉心，最后是眼睛，他最爱的地方，贺聿琛哑声问她：“你不怕我为了能更痛快地睡你而故意骗你？也不怪我给你期限？”
孟烬薇颤抖着睫毛闭上眼，“我不怪你，如果你是个拿名分糊弄人的骗子，早在遇见我的第一晚，我就跑不掉。”
至于期限......
孟烬薇强忍心中愧疚，贺聿琛的坦率让她无地自容，可又给了她原谅自己的借口。
有期限好，承诺不了未来更好，最起码她不用一直骗下去，骗贺聿琛的感情，骗他的一辈子。
“两年，我愿意，”孟烬薇踮脚搂着他，“只要这两年，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贺聿琛深吸一口气，抱紧怀里的人，决心不再去想以后，只好好和孟烬薇感受这两年的快乐，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和她，都希望能快乐。
两人抱在一起，和天底下最寻常的恩爱情侣没有任何区别。
贺聿琛捧着孟烬薇的脸想要再吻下去的时候，耳边突然快门声响起，他挑眉看过去，顺势揽着孟烬薇站在身后。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红着脸跟他俩点头，举了举手里的拍立得：“不好意思啊，你们两个颜值实在太顶了，我没忍住......”
贺聿琛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考虑到小女友毕竟还是个学生，顺着孟烬薇的发，柔声问：“想要吗？”
孟烬薇仰着脸，痴痴缠缠的视线，乖巧地点头表示想要。
贺聿琛牵着她手，走到那女生跟前，等着相片出来成相。
拍立得拍夜景不好拍，但这个女生技术很不错，这张照片出来时，连贺聿琛也一眼喜欢上了。
孟烬薇更不必提，恍惚了一瞬，眼睛立即就红了，拿过相纸的手都有些颤抖。
上面她和贺聿琛都侧立，孟烬薇手环着贺聿琛的腰，仰着脸在笑，而贺聿琛低头想吻，看这个姿势能脑补出温柔深情的眼神。
背景是护城河对岸，蓝调的天，悬着一轮月，摩天轮霓虹闪烁。
孟烬薇看着贺聿琛的侧脸，没忍住，一滴泪砸在上面，她慌忙抬手小心擦掉，小心翼翼拿着相纸，埋进了贺聿琛怀里。
她在哭。
贺聿琛笑笑，有些无奈，对那满脸通红，激动吃瓜的女生道：“多少钱，我们买下来。”
“不不不，不用钱，”对方摆手，“我就是拍着玩的。”
孟烬薇也觉得不好意思，情绪是瞬间来的，也在贺聿琛的安抚下消失了，她从包里拿出画本，将刚才画的速写撕下来。
“你不嫌弃的话，这个送给你。”
女生哇了声：“好看啊！我喜欢，那咱们交换！”
孟烬薇笑笑，刚湿过的眼睛比护城河上闪烁着的霓虹倒影还要闪亮，那女生接过来，夸她漂亮。
“你也很好看，笑起来眼睛像月亮，性格也让人喜欢。”
孟烬薇目光真诚，夸赞时一板一眼，把对方羞了个大红脸，拿过画纸说了声谢谢，红着脸跟他们挥手再见。
贺聿琛始终看着终于有了点儿活人气的女朋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你的性格也很好。”不用总夸别人。
他就喜欢孟烬薇这性子，对谁都冷淡，对他才热情似火，独一无二的，贺聿琛手背在孟烬薇脸颊上蹭了蹭，俯身吻她眼睛。
“哭什么，傻姑娘。”
孟烬薇更想哭了，哭自己的卑劣，她把照片夹在素描本里，夹在那一张张画像里，翻过去时，贺聿琛以为是他，悸动地过来搂她。
“乔乔，就这么喜欢我啊？”语气是说不出的满足，还有一丝得意。
孟烬薇心里一抖，将本子放好，重新搂住贺聿琛，在他心口处，紧紧闭着眼睛。
承诺般说道：“贺聿琛，我会对你好的。”
哪怕只有两年，孟烬薇在心底发誓，她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甚至，奋不顾身地爱他。
“贺聿琛，我会爱你的。”
第48章 爱我
此后多年，贺聿琛再回想起这一幕，还是会忍不住由心底而生一股悸动。
孟烬薇坚定执着地，在他怀里重复着：“我会对你好，我会爱你。”
他也忘不掉自己冲动如毛头小子，幼稚地牵起孟烬薇，拉着她在人群里穿梭，以极快的速度上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就吻在一起。
甚至因为激动，牙齿磕碰相撞，孟烬薇被他撞在车门上，后脑碰到，委屈地嗯一声。
这些他都忘不掉。
不过此刻，贺聿琛只知道，他要她。
“饿吗？”贺聿琛抵着她额头，轻轻揉孟烬薇的后脑，“想吃饭，还是想吃我，嗯？”
孟烬薇双脸通红，喘着气：“先吃你，再吃饭！”
贺聿琛笑笑，咬她一口，系好两人安全带，从停车位驶离，汇入已经通畅许多的车流。
也许是恋爱了，真的很不一样，贺聿琛感受到两人之间自然如水的相处，唯有对视间，会碰撞出火苗。
车子开到了家属院，孟烬薇有点儿担心这个点儿，正是老头老太太出来遛弯的高发期，她怕贺聿琛被看到，好说歹说，才把人留在车里。
孟烬薇从没这样着急过，一路往家跑，果然还遇到几个熟人，正在倒垃圾。
远远的，还能听到说话声。
“乔乔这是急啥呢，跑这么快......”
孟烬薇只顾得上草草打个招呼，到了家，装上几件衣服，还有年糕的狗粮，就牵着年糕往外走。
年糕以为是要出去玩了，激动得在地上打转。
孟烬薇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年糕给按住，心跳过度的感觉也渐渐消退，她蹲在玄关那里，看到那双贺聿琛曾穿过的鞋子。
傅北川的拖鞋。
孟烬薇低着头，突然起身去到卧室，在写字台前站了片刻。
上着锁的柜子，是她和爱人全部的回忆。
孟烬薇转身，牵着年糕离开。
出去时就没再跑，路过垃圾箱时，又看到那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对方在孟烬薇走过去的瞬间，开口叫住她。
“今天没有垃圾么......”
后面的声音很低，孟烬薇几乎没听清，下意识摇头：“没有。”
对方哦了声，继续低头翻找。
孟烬薇蹙了下眉头，被年糕拉着继续走，到门口时，看到贺聿琛斜倚在车身上，又在抽烟。
她走过去，抬手拿过烟，行使女朋友的“权力”：“我不喜欢你抽烟，要戒掉。”
贺聿琛忍不住笑，贴着她后腰把人往跟前带，漫不经心的语调；“这就开始管我了？嗯？”
孟烬薇点点头：“总之你要戒掉，听话哦！”
“不听能怎么办？”贺聿琛挑眉，他其实烟瘾不重的，在遇到孟烬薇之前。
可以说很少抽，只有想事儿的时候才会。
但自从跟这姑娘纠缠上，就变重了，孟烬薇欲拒还迎吊着他的时候，会因为心痒难耐而抽，孟烬薇不吊着他了，开始大方表明爱意，他又烦又说不出的开心。
乱得很，所以抽。
后来更是不知道拿孟烬薇怎么办，心一疼，就得抽。
哪儿那么好戒。
贺聿琛不怎么走心，低头吻她，不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孟烬薇哼哼两声，这男人身上气息很好闻，每次亲过来都让她腿软，她软绵绵地求他：“你戒了呀，对身体不好的。”
贺聿琛只笑，不答应，跟她缠磨，孟烬薇躲了躲，余光看到家属院门口出来人了，赶紧从他怀里挣出来，开了后座的门，把年糕丢进去。
手里还拿着半截烟。
贺聿琛弯腰抢过来，也没再抽，碾灭了丢垃圾箱。
他想着戒烟也不是不行，但烟瘾上来，那种感觉，总得找个什么来解渴。
贺聿琛目光落在孟烬薇身上，笑了笑，等都上了车，他掰着孟烬薇的小脸，揉了揉，揉红了才低头去亲。
“瘾上来了，就叫我一声好哥哥，怎么样？”
孟烬薇脸瞬间烫起来，瞪他，但脸蛋还在人家手里，捏成个面团，只好委屈巴巴点头：“放手呀，好哥哥。”
贺聿琛眯了下眼，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一麻烦。
他凑过去往下吞孟烬薇的唇舌，正得趣儿，把孟烬薇亲得上不来气之际，一条舌头突然舔上了他的脸。
贺聿琛：“......”
年糕：“汪！”
孟烬薇笑出眼泪，搂着年糕亲一口：“好宝贝！”
贺聿琛略显嫌弃，抽了张纸在脸上使劲擦，倒不知怎么，品出几分一家三口的味道，他目光柔和下来，正巧看到家属院门口拉着两个垃圾箱出来的男人，随口道：“搬过来跟我住？你这小区环境一般。”
孟烬薇手一顿，想了会儿还是摇头。
“才刚在一起就要同居呀，我不要，”她撒娇，“留点儿私人空间，热度才不会消失。”
贺聿琛笑笑，没再坚持。
是早了点儿，既然决定恋爱，那就一步步走。
贺聿琛驱车回了国云盛璟。
一路吻着进了主卧，贺聿琛无情将年糕关在外面，托着孟烬薇的大腿缠在腰间，他很急，但又刻意温柔些，去关照孟烬薇的情绪。
屋里也没开灯，很暗，孟烬薇手指颤颤，在贺聿琛的眉峰轻轻触碰，软声道：“以后你都这样好不好呀？”
贺聿琛尾音上扬，“嗯”了一声，不解：“哪样？这样？”
他坏心眼儿，把她压墙上。
孟烬薇咬唇，用脑门砸了他一下：“要温柔呀，坏蛋......”
贺聿琛笑得更坏，遇到孟烬薇之前，他半点儿和这个词搭不上关系，什么温柔什么体贴，不在贺聿琛的字典里。
他可以在许多人面前伪装成斯文又君子的绅士，且不让人看出任何痕迹，但唯独在孟烬薇跟前，总是想欺负她。
尤其是现在。
孟烬薇在他怀里，咬着唇，拿腿夹他。
贺聿琛俯身吻住，低声说了句什么，孟烬薇脸烧起来，小小声不满：“不许说这种话！”
坏了一整张斯文的皮，像个混球。
贺聿琛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听她的，平时怎么温柔都可以，这两年，只要孟烬薇就这样，乖乖地跟他在一起，化了外面这层冰，露出热烈的内里，喜欢他，顺着他，他什么都能答应。
就这件事，还是听他的。
贺聿琛叫了声宝贝儿，在黑暗中精准地吻住孟烬薇的唇。
他想了这样的孟烬薇太久了。
不会冷着脸，不会不理他，不会闹脾气，更不会像今天在广场上，浑身都充满寂寥的孟烬薇带给他的感觉。
那是要离开他的感觉。
贺聿琛深吻下去，释放出灵魂的恳求。
“乔乔，爱我......”
第49章 晚安
孟烬薇晚上还是在国云盛璟住了一夜。
选择带年糕过来时，就做好准备了，但没想到贺聿琛能疯成这样。
要不是后来她饿惨了，贺聿琛还不会停。
两人点了外卖，孟烬薇窝在沙发前的地毯，靠着贺聿琛的腿，跟他一起吃。
电视里是个喜剧电影，搞怪无厘头。
贺聿琛从没感受过这种与异性爱人之间的温情，情难自已，吃两口就要在孟烬薇脸上亲一口，被孟烬薇嫌弃地拍开。
他算是明白了，孟烬薇为何执着于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可有可无的名分。
这是完全不同的状态。
贺聿琛想，他之所以准备提上裤子就装冷漠，也许是没尝过这种滋味儿。
亲密过后，什么都不做，拥抱在一起说话聊天，孟烬薇趴在他肩头，娇气又可爱，磨着他撒娇，控诉他的霸道和野蛮，又在他的眼睛上亲来亲去，软着嗓子让他做个温柔的人。
激起他一身火气，但还不能和之前一样，想做就做。
得忍着，得听这姑娘的，她满足了，就得停。
贺聿琛笑了笑，去亲孟烬薇嘴角，“吃饱了吗？还饿不饿？”
他眼里灼热又滚烫的光藏不住，是问什么一目了然，孟烬薇冲他皱了下鼻子，转身扑到他腿上，委屈巴巴的：“我肚子疼。”
贺聿琛没多想，摸她耳朵，随口道：“我太用力了？”
孟烬薇红着脸蛋儿摇头：“好像快来例假了，肚子有点儿凉。”
虽然刚刚去卫生间还没有，但延迟了一个礼拜，估计快了。
贺聿琛眉头皱了下，想起医生的嘱托，说孟烬薇生理期太不规律，又体寒，而且总睡不好觉，伤神焦虑，这个身体实在不怎么样。
他不免怨怪自己没早点儿察觉，刚刚也不该总哄着她往洗手台上趴。
垫了毯子估计也凉。
他把孟烬薇抱在腿上，亲了亲：“我给你暖着，待会儿把药喝了，乖。”
孟烬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边看电影，边把手放在贺聿琛手背，随着他一起动。
小腹很快就觉得暖和。
时不时抬头看他下巴，和他对视一眼，孟烬薇心里甜得像吃了一颗麦芽糖，粘得拉丝。
她满足地靠在贺聿琛臂弯，小声道：“哥哥，你晚上要哄我睡觉。”
贺聿琛鼻腔里哼出一声笑：“多大了，还要人哄，我不会。”
他小时候都不爱听那些幼稚的故事，脑子里没存货，最爱看闲杂书的年纪是初中，天天看悬疑刑侦。
所以要讲只能讲这些。
贺聿琛用了些力气，按孟烬薇的小腹，吓她：“北城有个碎尸案，听过吗？”
孟烬薇鼻子一皱，不满：“我不要听这个，别吓唬人！”
被吓到了，那他更想讲了，贺聿琛笑了声，突然起身，抱着孟烬薇往厨房走，按着她不老实的腿，单手就抱着她，另一只手端了热水，让孟烬薇吃药。
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
黑漆漆的，看着就苦。
孟烬薇小时候喝药是个老大难，要爸爸妈妈哄很久才肯喝一小口，后来是傅北川从不嫌烦，哄她喝药。
这会儿情绪涌上来，孟烬薇眼巴巴瞅着贺聿琛，挂在他脖子上，撒娇叫哥哥。
贺聿琛真是被这姑娘给磨死了，懂她的意思，好脾气地又亲又哄，虽然不会说太多甜言蜜语，但在孟烬薇这学了不少。
“你乖乖喝药，我保证温柔，不凶你了。”
“你刚刚还瞪我......”
“我没有，”贺聿琛否认，下意识放柔了声音，“只是看了你一眼。”
孟烬薇好喜欢贺聿琛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怎么撒娇都不够，声音甜得像蜜：“你陪我一起喝，我就听话。”
贺聿琛危险地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原来你喜欢这样。”
他懂了，端起碗，喝了一口，俯身去堵孟烬薇的唇，孟烬薇叫了声，闭上嘴巴，尝到一点点中药汁儿都觉得苦了，更不提喝下去。
贺聿琛这人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她不肯张嘴，贺聿琛就去找她身上敏感的地方摸，一下就得逞了，把药给强喂下去。
孟烬薇连着呛了好几口，腹诽这个人是调教不好的，慌忙踢了踢腿，从贺聿琛胳膊上跳下来，端起碗就喝。
皱着眉头，苦着脸，像个英勇赴死的护卫军，贺聿琛刚刚还硬着想让她喝药的心又软了，靠过去把人罩在胸膛和西厨台面之间，缓慢摸她的耳朵。
孟烬薇喝完后，唇红得像玫瑰花瓣，贺聿琛借着这个姿势，掰着她脸往后扭，亲了几下。
嘴里都是苦味儿。
他的，她的。
贺聿琛道一声乖，抱着她去刷牙洗脸，孟烬薇见他眼里的光越来越暗，脸色也越来越往不正经的地方变，不由抖了下。
小腹一股热流，是熟悉的感觉，孟烬薇忙把人推开，跳下洗手台去卫生间看了看。
果然是来例假了。
还好她早有准备。
孟烬薇收拾好出来，底气更足了，变本加厉地从后面搂着刷牙的贺聿琛，缠着他不放，手去摸腹肌胸肌。
一路摸到喉结，被贺聿琛给反手抓住，草草漱口，逮着她要泻火。
但一腔火气，最后还是败给了笑得像个小狐狸的孟烬薇。
贺聿琛揉乱了她的头发，无奈：“走了，讲故事哄你睡觉。”
他的孟大小姐。
孟烬薇躺在床上，背靠着贺聿琛的怀抱，由他缓慢温暖着小腹，闭上眼睛时还在想，她应该能睡着吧？
贺聿琛也在担心这个，放弃了讲碎尸案的打算，亲她耳朵，问道：“安眠药不能再吃了，要是睡不着，咱们去看看心理医生？”
会不会也有家庭方面的原因。
一个人在外面住着，没人关心没人照顾，也许不敢睡熟。
今晚这么缠着他，又是故事又是喂药，但一个人住的时候呢？父母再婚后没精力照顾她的时候呢？
也敢这么闹吗？
还不是要乖乖自己吃药。
孟烬薇能感觉到贺聿琛的疼惜，柔声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睡得就可好啦，你陪着我，好吗？”
贺聿琛说不出“不好”两个字，也不想说，心疼地抱紧了孟烬薇，搜肠刮肚道：“那就勉为其难给你讲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他就知道这些大众的。
孟烬薇：“......好俗。”
“不许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听这个。”
“就不要，我要听鼠鼠星的故事。”
“什么叔叔，不懂。”
孟烬薇笑：“老古董......哎呀，不敢说了，别动！”她把他的手拿开。
贺聿琛镇压了这一场因年龄引起的叛乱，强势地讲了个自编自造的暗黑版白雪公主的故事。
讲到白雪公主成为女皇时，孟烬薇已经在他怀里睡熟了。
贺聿琛温柔地靠过去，轻轻亲吻孟烬薇的唇。
“晚安，我的公主。”
第50章 甜蜜
中秋节前集团有点儿忙，贺聿琛早上没舍得叫醒还在沉睡的孟烬薇，先吃了早饭去上班。
出门时发现自己的鞋被年糕给咬坏了。
气得吸了一口气，换双鞋子出门，不过刚走到电梯那里，又折返回来，不太熟练地给年糕套上狗绳，带着他去小区遛弯。
年糕毫不留情地在草地上，留下它的便便。
贺聿琛额上青筋直跳，他想，当初不肯跟孟烬薇谈恋爱，恐怕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男朋友心疼女朋友生理期不舒服，替她遛个狗，简直是模仿男友的标准操作。
但绝对不包括捡这种东西。
贺聿琛忍了又忍，良心上滚过一遍又一遍的道德准则，最后还是从西裤兜里，掏出手机，给物业打了个电话。
他又没带纸，总不能下手。
物业熟练替业主处理这种业务，甚至还有遛狗服务，贺聿琛觉得自家这物业还算不错，年底可着重奖励。
他将年糕送回去，又进主卧看了眼孟烬薇。
小姑娘喜欢趴着睡，手总是捂着心口，还皱眉，一条又白又直又漂亮的腿伸出来，睡裙卷到大腿根。
时不时就抽一下。
贺聿琛过去一摸，从上到下，没他捂着抱着，都是凉的。
虚成这样。
昨晚上他抱着睡热，不抱，孟烬薇又不舒服，总睡不踏实，脚丫子像块冰，折腾得他也没睡好。
想起在南郊度假山庄，他就心甘情愿伺候了人一整晚，看来是注定的。
早知今日，折腾这么多干嘛。
贺聿琛认命，给孟烬薇盖好被子，在她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口，这才放心去上班。
抵达公司，到底是迟到了，周一的晨会往后延迟了四十分钟，贺聿琛一进来，会议室里的人都站起来问好。
贺聿琛淡淡一笑：“早上好，久等了。”
众人：“......”
纷纷对视一眼，又看向特助姜政，心道坏了，不怕贺总叫，就怕贺总笑，今天的会指定出岔子，说不定中秋节要泡汤了。
严重点儿，国庆节也完蛋。
姜政也一头雾水呢，坐在贺聿琛左手边，请示：“贺总，咱们会议开始？”
贺聿琛点头：“先说南美那边，和政府对接怎么样了？”
“贺总，海外业务部的同事跟大使馆还有当地政府都对接过，对咱们牵头的战略互补政策是很支持的，就是利马那边，有几个矿场发生了骚乱，有本地人闹事......”
贺聿琛立即皱眉，汇报的人闭上嘴，不敢说话。
“多久了，还没谈拢，”他刚要板起脸说几句，但又道，“继续派人跟进，要保护好矿场员工安全，补助要到位。”
汇报人员连声应下，擦了把冷汗。
贺聿琛看向地产部负责人：“二期那块地进展如何，争取中秋节后上市长会，国庆节后我要看到第一版报规方案。”
陈总：“好的好的，立面咱们定下了，等周教授那边给咱们文本。”
“嗯，立面是做的不错。”贺聿琛笑笑，与有荣焉的样子。
他正要继续问几句，放在左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贺聿琛想也没想，直接接起，走到会议室的落地窗边。
惊呆了一侧的姜政，还有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贺总可是从来不会在会议上随便接电话。
还是这样一副......温柔浅笑的模样。
纷纷竖着耳朵开始听，但听不清什么，只知道贺总心情很不错。
贺聿琛抬腕看了看表，十点多了，才起。
“嗯，在上班。”
“......我有工作的，不上班怎么行......领导更要上班。”
“当然有早安吻，是你睡得沉没感觉到。”
“......好了，记得吃药。”
“......”他拿着电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刻意压低了声音，“嗯，我也想你。”
“好了，挂了，在开会，年糕我替你遛过了，你好好休息，中午想吃什么叫阿姨给你做，晚上见。”
贺聿琛挂断，神色自如地走回来坐好，朝下属点头:“继续。”
.
孟烬薇心满意足放下手机。
许久没睡过这样充足的一觉，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拿遥控器打开窗帘，感受阳光的温暖。
果然在贺聿琛身边的时候，可以睡好。
小腹还有点儿疼，但是没有以前那种冰冰凉的感觉，脚也不冷，缩在被子里还觉得热。
孟烬薇想起昨晚上，几次醒过来，因为不习惯身边有人所以总觉得发懵，但贺聿琛适应良好，会把她揽在怀里，闭着眼睛吻她。
会笨拙地替她拍打后背，说乔乔不怕。
贺聿琛不负责任的时候是真可气，但一旦确定关系，又很疼她。
孟烬薇有一丢丢明白贺聿琛执着于只走肾不走心的原因了。
因为他负责。
就是不知道长不长情，对她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
孟烬薇发了会儿呆，起床洗漱穿衣，热了热早餐吃掉，也乖乖喝了药。
她没觉得这次来例假有多不舒服，贺聿琛给她找的老中医很厉害也很专业，孟烬薇决定好好听医生和贺聿琛的话。
收拾完，孟烬薇带着年糕先回了家，又打车去了工作室。
周梁给她发消息，要准备中秋节后的市长会文本。
项目进度这样赶，都是万恶的甲方为了资金回笼在压缩工期，她虽然只是个打杂的学生，但也感受到了包括周梁老师在内的怨气。
立即给贺聿琛发了条消息：[坏蛋甲方，我要加班了！]
贺聿琛忙得很，孟烬薇都做完三页PPT了才回。
[你是学生，要学会享受最后快乐的时光，能不干就不干。]
贺大少爷头一次，发来了一个表情包，是孟烬薇之前发给他的，可爱小狗。
孟烬薇立即有一种对面的人换了个芯子的错觉。
但又甜甜的，这种滋味儿让她一直都是微笑的状态。
持续了一整天。
晚上从工作室离开时，魏萌还问有什么事这么开心，她的项目都堆在一起，烦都烦死了，半点儿笑不出来。
孟烬薇没说什么，急着去找贺聿琛，她一走，毛邰幽幽地在魏萌身后开口：“师妹恋爱了，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魏萌回头看了自家这个垂头丧气的师弟一眼：“......师弟，保重。”
毛邰背起电脑包，嗯了声，还沉浸在失恋的郁闷里，不过他早知道自己没戏，也不至于太痛苦，就是有点儿好奇，这位从他大四做兼职辅导员的时候就认识的小师妹，像块冰，会和谁恋爱。
想了想，毛邰快步跟出去。
走到北门时，正好看见小师妹像只蝴蝶，飞奔着扑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而那男人步子稳如山，半点儿没动，单手把人搂住，另一只手扣着小师妹的后脑，也不顾忌是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低下头来就亲了一口。
毛邰震惊地张大眼睛。
不是意外师妹还有这样一面，而是她抱着撒娇的男人很熟悉。
小师妹的男朋友，是铭裕......贺总？！
第51章 秘密
“你怎么来啦？不是加班吗？”孟烬薇下班前才问过贺聿琛，本来打算先回家遛狗再去国云盛璟等贺聿琛的，没想到他居然在北门等着。
出校门见到人的一瞬间，孟烬薇说不出的高兴。
她眼睛眨了眨，娇声道：“我好想你呀。”
贺聿琛笑了，给她开后座车门，“接女朋友放学，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送回家，再回公司加班。
贺聿琛从来都是个嫌麻烦的性子，今天到了下班点儿却频频抬腕看表，他想去接孟烬薇，很想很想。
孟烬薇坐好就往他怀里钻，前后排挡板缓缓升起，车子也启动，而后排贺聿琛已经掐着孟烬薇的脸蛋吻下来。
他有点儿想发狠，才好宣告白日的思念，但手上嘴上一使劲儿，孟烬薇就娇气地哼哼。
贺聿琛咬她脸颊，微微着迷，在上面流连。
声音含糊不清地溢出来：“想你一天了，乔乔，我可半根儿烟都没抽......”
这滋味儿还算可以，不是没办法忍受，贺聿琛在工作时有很强大的自制力，但是一遇到孟烬薇，才知道，瘾不是没犯，是攒一起了。
得找个解药。
孟烬薇是就是最合适的，贺聿琛抱着她用力，让孟烬薇坐他腿上，有点儿急切地去吻她唇。
还不忘了提醒那个约定。
孟烬薇只好小声地叫起“好哥哥”，在贺聿琛怀里发着抖。
她常这样，因为紧张激动，贺聿琛都习惯了。
在车里也不好做什么，贺聿琛就亲了那么几下，手机夺命一般狂响。
他不耐烦地接，处理几件工作。
刚挂了想继续亲，又进来一个电话，如此几次，贺聿琛不得不暂时停下，拿着平板看员工发过来的文件。
孟烬薇侧坐在他怀里，看到平板上被贺聿琛无情标注了一堆问题的PPT，然后发给员工修改。
这都是下班点儿了。
孟烬薇小声骂：“黑心老板，无良资本家。”
贺聿琛哼了声，不以为意，“像我这样亲力亲为的领导不多了，你要学会珍惜。”
突然想起孟烬薇也快毕业了，贺聿琛握着触控笔的手一顿，快速处理完工作，拿笔去挑孟烬薇的下巴，“打算读周教授的研究生？”
孟烬薇点点头，以后大概率就是和毛邰还有魏萌他们差不多，读完研就在工作室上班，跟着老师做研究或者做项目。
其实比去设计院当牛马或者留在地产公司做甲方，要舒服自在一些。
贺聿琛听后没说什么，有些沉默，按着她亲了一口，继续低头工作。
心思却飞远了。
建筑学研究生是三年，贺聿琛想说，他们的恋爱期限到期后，如果孟烬薇想出国深造，他会全力支持的。
隔着国度，也许感情降温会很快。
最起码不会碰到，渐渐，就忘了。
贺聿琛会给孟烬薇足够的底气和保障，他发誓。
只是现在，的确不合适说出来，毕竟刚在一起，免得坏了彼此的好心情。
孟烬薇不知道贺聿琛甚至已经在打算将来送她出国，她这会儿心里眼里只有认真工作的贺聿琛，正经的，严肃的，只有在得空时抬头亲她一下。
她脸颊贴过去，“你想吃什么，我做饭给你。”
孟烬薇会做饭的，虽然普普通通，不过自认味道还可以。
贺聿琛头也没抬，随意道：“只要不是速冻饺子。”
“哦！”孟烬薇拿出手机，在家附近的生鲜超市采购了一堆食材，估计能和他们同时到家。
贺聿琛看看表，又划了划平板，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回公司加班，但是情感上，又舍不得。
正处于热恋期，贺聿琛食髓知味，哪怕是不和孟烬薇亲密交流，也割舍不下这种腻腻歪歪的感觉。
想了下，问道：“我要用你电脑加班，方便吗？”
孟烬薇心里一突，她的笔记本电脑，说方便，明面上什么都没有，说不方便，还真是藏了不少秘密。
文件夹里有一些她和傅北川的照片，空间日志里还有小号写下的日记。
里面的话要是被贺聿琛看到，孟烬薇有预感，她离死不远了。
贺聿琛现在就算再温柔再疼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孟烬薇也知道，真正的他，绝对不好惹。
能让周鹏那样的家庭，在北城都没声没息地消失，对付她这样的小虾米，恐怕是动动手指的小事儿。
毕竟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孟烬薇不由紧张起来，但贺聿琛正忙着，没多关注她，只又问道：“得开几个跨国会议，你家网怎么样？”
“还好，你你随便用。”孟烬薇觉得贺聿琛应该也不会随便乱翻。
贺聿琛失笑：“结巴什么，电脑里有秘密，嗯？”
孟烬薇搂着他脖子的手一紧，状若无意地又松开：“我有什么秘密，就是在想做什么给你吃。”
贺聿琛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倒是没再提这一茬，随手将平板丢在一旁，盯着孟烬薇漂亮的眼睛，“过来亲会儿。”
孟烬薇睫毛颤了颤，主动吻上去。
也许是心里突然揣上了一件事儿，孟烬薇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没以前那么投入，贺聿琛很快就察觉了，不动声色微眯着眼睛，自上而下地睨着她。
唇上动作没停，却倏地开口问道：“想什么呢，乔乔？”
孟烬薇下意识开口说没有，腰上被贺聿琛捏了一把，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软，贺聿琛明显不信，没那么好糊弄。
她只好搜刮些话来搪塞，算着日子，快过中秋了，孟烬薇软绵绵地问他：“我是在想，中秋节，你能和我一起过吗？”
贺聿琛到底什么背景，孟烬薇从没主动打听过，但想必婚姻都做不了主的话，家里必定规矩很重。
中秋是个重要的节日，孟烬薇可不敢奢求。
她就是想不出来借口了，贺聿琛的眼睛盯着她，让人心里发慌，必须得扯开这个话题才行。
贺聿琛果然信了，没再惩罚似的吻她，孟烬薇得以喘息，在他怀里呼呼喘气，仰着头，一双眼睛满含期待和渴求。
他心里好像长了一根小刺，看不到摸不着，但就是在那，扎得慌。
贺聿琛去攥她的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以前在哪过？”
“一般都是去爷爷奶奶家，”孟烬薇如实回答，“也有和妈妈一起过的时候。”
贺聿琛心里的刺又往里扎了一寸。
“......我尽量。”
第52章 照片
菜和贺聿琛叫人熬好送过来的中药，是一块到的。
孟烬薇见贺聿琛进门换了鞋就直奔主卧，拿着电脑出来一言不发开始工作，目光不由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转了转。
心虚了那么一瞬，孟烬薇提着两个袋子进了厨房。
她将药盖好温着，开始洗菜。
孟烬薇只会做简单的家常菜，她一般都是吃食堂，只有不出门的时候，会自己做。
炒了个土豆丝和青椒，又做了个鸡翅，孟烬薇端出去时，觉得应该是怠慢了这位大少爷。
在她这，不是吃速冻饺子，就是吃这些。
偷偷往客厅瞄了一眼，贺聿琛神情严肃，还在戴着耳机开会，说的好像是西班牙语，看表情也知道，对面在挨骂。
孟烬薇坐在餐厅椅子上，托着下巴观察他。
贺聿琛差不多快一米九了吧，身材有多好她自然最清楚了，现在他窝在老旧沙发上，俯着身子操作电脑的样子，比平时在她跟前正经一万倍。
半低着头，很认真。
孟烬薇看得着迷，舍不得眨眼，在自己熟悉的家里，瞬间就觉得回到了过去。
傅北川喜欢在沙发上看球赛，她就在一边陪着，对灌篮没兴趣，但对傅北川认真的样子很喜欢。
画面重叠，令人恍惚。
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贺聿琛抽空抬眼看她，关了麦克风，说道：“你先吃，吃完赶紧喝药。”
孟烬薇“嗯”了声，但没动，还是等着他。
贺聿琛没办法，先暂停了会议，过去陪着孟烬薇吃饭。
他还是第一次吃孟烬薇炒的菜，有点儿新鲜，满含期待地拿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品尝。
要说多美味，那自然比不上他从小吃惯了的专业级厨师的手艺，但自有一番风味儿。
贺聿琛很给面子，没挑剔，夸孟烬薇手艺好。
孟烬薇自己心里有数，冲他笑了笑，小口吃着碗里的鸡翅，她饭量不大，半碗饭就不想再吃了，重新捧着脸盯着贺聿琛瞧。
这和她想象中的恋爱生活，一模一样。
家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轻松又自在。
远比前段时间，脱了衣服上床打一架，穿上衣服床下装不熟，要让人舒服得多。
孟烬薇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她就是要这个。
贺聿琛被她盯出个窟窿，心里也有点儿痒，但眼下还有不少事要忙，没工夫跟孟烬薇腻歪，他吃完后看了眼桌子上的碗筷，说道：“我叫个人来收拾，你去休息，以后家务我找人做就好。”
孟烬薇被他这句话拉回现实，愣了下才道：“不用，我自己来。”
“我不喜欢别人来我家。”孟烬薇起身去收拾。
贺聿琛一想她这个性子，也就没坚持，总之以后是要搬到一起住的，不必纠结这些。
“那我继续工作。”贺聿琛回去，通知员工继续开会。
孟烬薇先去刷了碗，乖乖把药喝了，又和往常一样，收拾厨房，拖地，将家里整理干净，还去倒垃圾顺便遛年糕，回来后发现贺聿琛居然还在忙。
简直太辛苦了。
生而为总裁，也要当牛马吗？
孟烬薇腹诽着，拿起衣服去洗澡。
等她再出来时，发现贺聿琛总算摘了耳机，不过还在看电脑，侧脸能看出下颌线绷着，唇也抿起，孟烬薇心下一个激灵，绕过去看。
果然，贺聿琛在浏览她的文件夹！
孟烬薇想也没想扑过去，声音都劈了：“你怎么随便乱看人家的隐私！”
贺聿琛鼻腔里往外哼笑，就知道有秘密，他这才刚开始看，孟烬薇就激动成这样。
他换左手把人抱在怀里，腿夹着孟烬薇的腿，胳膊按着她，还在孟烬薇刚洗完澡的身子上仔细闻。
“乔乔，好香。”
香也没耽误他继续！
孟烬薇努力让自己别那么紧张，坐在他怀里，侧着头去求他：“没什么的，你别乱翻呀，怎么能随便看我电脑嘛！”
贺聿琛不以为意，“有什么秘密要瞒着你男朋友？嗯？”
他在“男朋友”三个字上刻意咬重，意思不言而喻，这是孟烬薇苦苦求来的一段关系，那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孟烬薇呼吸有点儿急，慌乱中想去亲他好分散贺聿琛的注意力，贺聿琛笑笑，边享受小女朋友带来的极致愉悦，边分出心神去操控电脑。
这姑娘的电脑和她这个人一样，干净。
桌面上所有图标都分类归在一起，右边几排全都是绘图软件，和一些常用的生活软件，左边则是整齐的文件夹，按照项目名和日期区分。
工作盘和生活盘也是分开的，贺聿琛想找什么都很方便。
他点开E盘，命名为“03照片”的文件夹。
孟烬薇急了，眼看着就紧张，贺聿琛好奇心更重，不过他很有耐心，先把怀里人欺负一通再说。
“到底什么啊？”贺聿琛边瞅着她，边想继续点里面分类好的文件夹。
居然是按照年份区分的，这姑娘干什么都这么有条理吗？
贺聿琛正要点击第一个，右手边的手机突然亮起，两个人都是一顿，一个皱眉一个松口气。
这么巧。
贺聿琛仗着个子高，坐着就看清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居然是他母亲。
贺聿琛想了下，还是松开孟烬薇，在她唇上亲了亲安抚：“我去接个电话宝贝儿，等我回来。”
说完，就起身去了餐厅一侧接电话。
孟烬薇顾不上想“江婉”是谁，她小心看看贺聿琛背影，没敢轻举妄动，耐心等了会儿，等贺聿琛顾不上她这边，才悄悄蹲下去，将2006年以后的文件夹都隐藏。
贺聿琛挂了电话回头时，就看到孟烬薇蹲在那，正鬼鬼祟祟删东西。
他“嘶”了声大步过来，眼睁睁看到一张小娃娃光屁股的照片被删掉。
贺聿琛一把控制住孟烬薇，在回收站里将孟烬薇删的照片都复原，然后搂着她一张张看。
“原来是怕被我看到这个，”贺聿琛想笑，“你什么样儿我没看过啊，差这么一张光屁股照么？嗯？笨姑娘。”
他发现这些照片基本都是从相册里用手机拍下来保存的，有的不算太清晰了，但是能看出孟烬薇小时候是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娃娃。
又萌又精致。
贺聿琛凑近了看，在孟烬薇三四岁的照片上停住，那是一张全家福，温柔婉约的女人抱着孟烬薇，身旁是个子不高，胖胖的男人。
“你爸妈？”贺聿琛觉得有什么疑问从脑海里闪过，但想不起来了。
孟烬薇有种做完坏事的心慌感，胡乱点了下头。
贺聿琛盯着照片看：“你眼睛没变化。”
长大了也一样干净清澈。
那时候三岁吧，他九岁了。
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他得多疼她。
贺聿琛继续看照片，从孟烬薇出生看到她十岁，光屁股的，穿肚兜的，抓周抓了一支水彩笔的，穿漂亮公主裙过生日的，还有优秀少先队员在国旗下敬礼的，上台表演节目的，什么样儿的都有。
就是到了十岁以后，没了。
孟烬薇钻进他怀里，装可怜：“后面的我没怎么再保存过了，你想看的话，我下次回家再给你找找？”
贺聿琛没心情再看了，关了电脑，压着她在沙发上吻。
坏心眼的姑娘，就知道让他心疼。
孟烬薇悄悄松一口气，配合地缠上来，贺聿琛心里存着点儿愧疚，愈发温柔。
他不忍心告诉孟烬薇，中秋节他得回家一趟。
一想到阖家团圆的日子，孟烬薇在哪儿都像个外人，贺聿琛心里那根倒刺，随着孟烬薇和他勾缠在一起的唇舌，有被缓缓拔出的倾向。
带出血肉，又麻又痒的痛。
贺聿琛闭上眼睛，只能选择用吻，将这股子痛意压下去。
第53章 戒指
中秋节连着三天假，孟烬薇提前把手里的工作都忙完了，去学校快递站拿她买的移动硬盘，又回了趟宿舍。
现在就剩下秦楠一个人，她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算提前过节。
秦楠还在看网课，让孟烬薇先等一会儿。
孟烬薇坐在自己那张已经堆满杂物的书桌前，打开笔记本，把那天在贺聿琛眼皮子底下隐藏起来的照片恢复，然后存进硬盘。
至于原来的，她没舍得直接删掉，还是点开和傅北川共用的空间小号，一张张上传进相册。
宿舍的网速不快，孟烬薇盯着移动的进度条，时隔两天，那种后怕的感觉居然还在。
孟烬薇点开上传好的，是父亲刚刚再婚，过年时的一张全家福。
在爷爷奶奶家，人很齐全，还多了李英和傅北川母子两个。
李英严肃的脸上没有笑模样，傅北川却不像母亲，站在孟烬薇身边，跟她靠着，十二岁的小小少年，牙齿很白，笑的时候很灿烂，身子不自觉朝她倾。
自此，每一张照片，几乎都是全家的合影，孟烬薇很少再有单人照，也没了每年生日写真的特殊福利。
因为后妈李英怀孕了，亲妈周燕要照顾“新女儿”。
大家默认孟烬薇不需要这些。
只有傅北川，上了高中后，偷偷买了个手机，总是举着，也不嫌烦，智能机刚起步的阶段，杂牌子像素也不高，傅北川不嫌弃，乐此不疲拍孟烬薇各种照片，偷偷给她录视频。
嬉笑怒嗔，撒娇的，不满的，冷清的，平淡的。
存在他手机里，存在这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相册里。
现在孟烬薇把那些和家里人一起拍的合影，也放到了这个极有私密感，仿佛树立起坚固城墙的地方。
自此，这个电脑上就没有秘密了。
手机里也没有，小号只要不是刻意去找就不会发现，发现了也不知道密码。
孟烬薇做完一切，觉得万无一失，等最后一张照片上传好就退出了小号，关闭电脑。
正好秦楠也上完课了，边收拾边跟她聊天：“我还以为你要跟男朋友去二人世界呢，怎么，放假了他没约你呀？”
孟烬薇：“今天他加班，明天我们一起。”
后天才是中秋节，贺聿琛要回家跟长辈一起吃饭，这在孟烬薇的预料之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
但是贺聿琛好像很愧疚，跟她说的时候，声音柔得都能滴出水了。
哄着她说些好听的。
还准备了一大堆节礼，让她不管去哪儿，都带回去。
孟烬薇还没想好去哪儿。
一个人待着好像也不错。
她不想了，朝秦楠笑笑：“走吧，早点儿去，不然要排队了。”
两人去了家网红泰餐厅，才五点多就开始排号，还好秦楠在路上提前预约过，到了正好赶上。
秦楠想来很久，在社交软件上早看过好多次，招牌菜都记得滚瓜烂熟。
她点菜的工夫，孟烬薇朝外面商场望去，正好看到一个人坐着扶梯下楼。
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很不起眼，甚至有些寒酸。
她认出好像是家属院最近常来捡垃圾的那个大叔。
孟烬薇觉得最近碰到他的概率有点儿高，正疑惑着，秦楠已经点好了菜，跟她聊起了最近苦闷的考研生活。
秦楠是福建人，以后要回老家去，考研也打算考回那边，孟烬薇也是才和秦楠熟悉，听她提才知道，原来秦楠有个男朋友。
甚至都订婚了。
毕业后估计就会结婚。
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秦楠给孟烬薇看他们的合影，孟烬薇笑了：“你男朋友好可爱啊，是娃娃脸。”
“哈哈，长得很嫩，但人特老气，可没意思了，”秦楠吐槽，“他今年刚工作，发了第一个月工资给我买礼物，你猜买的什么？”
孟烬薇猜不到，摇头。
秦楠笑得前仰后合：“给我定制了一个奖杯，纯金的小仙女，举着个玻璃牌子，上面是我的照片，还刻着“此生挚爱——秦楠”，关键是这玻璃还夜光的，晚上我的脸绿油油像个鬼。”
孟烬薇脑补了一下这个奇怪礼物的样子，不由跟着笑。
是有点儿直男，但听得出秦楠和男朋友感情应该很好，这让孟烬薇很羡慕。
秦楠话匣子打开，聊起这些滔滔不绝，细数了男友从小到大送她的奇奇怪怪礼物，又问孟烬薇收到过什么。
孟烬薇想起那条项链，还有旗袍，真的挺喜欢的，不过旗袍没法穿了，项链还在国云盛璟阔气的衣帽间里摆着。
也没机会戴。
接着又想起傅北川送给她许多东西，也有直男的时候，送她奇奇怪怪的首饰，但后面摸清了孟烬薇的喜好，送什么都会送在她心坎上。
但这些东西都被收了起来，孟烬薇不敢带在身上时时看到。
她笑笑：“也没什么，我们才刚在一起。”
秦楠一想也是，“我记得上次咱们去看王安的展，你买了一对素银戒指，怎么没见你戴过啊？”
孟烬薇都快忘了这对戒指，她买回来后就放在包里没拿出来，是想着如果贺聿琛软化就送给他来着，但是后面一打岔就没想起来。
多亏了秦楠提醒。
“正准备作为中秋礼物送给他。”孟烬薇道。
秦楠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菜也上来，两人的话题就转移到了这家餐厅。
味道很不错，价格贵了点儿，秦楠主动请了客，孟烬薇没争过她，无奈说下一次请回来，秦楠笑嘻嘻拉着孟烬薇去商场逛了一圈。
秦楠好不容易休息一次，想看电影，孟烬薇也没什么意见，陪着她看了场快下映的喜剧片。
结束散场时，都十二点多了。
宿舍关了门，孟烬薇就带秦楠回了家，两人一起作伴，也没什么怕的，秦楠好奇地打量家属院环境，指着前面垃圾桶，好奇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捡垃圾。”
孟烬薇也一愣，随机皱起眉，拉着秦楠快步走远。
第54章 爽约
孟烬薇收拾了主卧出来，换上新的四件套，让秦楠先去洗澡。
秦楠和年糕玩了一会儿就去洗漱，也是有点儿晚了，没一会儿主卧的灯就关上。
孟烬薇坐在自己床上，怎么想都觉得家属院这个新来的捡垃圾的大叔有点儿奇怪。
倒不是把人往坏了想，就是独居女性，警惕心都会不自觉提高。
孟烬薇起身去客厅拿了一把水果刀，又把防狼喷雾放进去，想起那次从苏州回来，北城下大暴雨，她把贺聿琛误会成了坏人，还用喷雾伤了他，孟烬薇不由笑笑。
想起一事，她又从别的包里找出那对素银的戒指。
一起收好，决定明天送给贺聿琛。
做完这些，她才心满意足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孟烬薇还起来给秦楠做了早饭。
秦楠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外表冷淡其实还挺好相处挺热心的舍友，吃完饭后主动刷了碗才提出告辞。
孟烬薇正好遛狗，顺路送她去公交站。
回来时，又遇到那个捡垃圾的大叔。
正要避开过去，那人却开口了：“美女......”
孟烬薇脚步一顿，隔着家属院的小道朝他望去，这次，她看清了此人的脸。
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孟烬薇不由后退一步，惊愕于此人可怖的长相。
脸上有很多麻子，皮肤也一个坑一个坑，三角眼有点儿阴森，不是孟烬薇以貌取人，而是任谁看到，恐怕第一反应都会觉得他不是好人。
孟烬薇抿了下唇，问道：“有事吗？”
男人见她防备，没说什么，从油腻的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玩偶娃娃，递过去，声音粗粝难听：“是不是你的？”
孟烬薇看去，认出来是年糕项圈上的一个挂饰，娃娃的一条胳膊还被年糕给咬断了。
的确不见了，孟烬薇以为是丢在哪，没在意。
不过她并没有承认，摇头说不是。
男人哦了一声，好像就是问问，把娃娃放回兜里，继续翻找垃圾。
孟烬薇赶紧拉着年糕走了，并没看到男人又直起身子，阴郁地盯着她背影，过了会儿还朝着垃圾箱啐了一口。
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厌恶有不屑，也有一种莫名的仇恨，挤在一起，让他像白日里都敢现身的恶鬼。
孟烬薇什么都没看到，跑进单元门到了三楼停下。
她敲开刘爷爷家的门。
正是上午没什么事的时间，刘爷爷刘奶奶都在家，很热情地把她迎进门。
孟烬薇打了招呼，开门见山道：“爷爷，奶奶，您知道咱们家属院那个新来的，常捡垃圾的大叔，是谁吗？”
她一说，刘爷爷就知道是谁，拿了个刚洗好的苹果递过去，“你说小石啊，他八月底搬来的吧，租的四号楼你马爷爷家车库，是个收废品的。”
老小区的车库都在一层地上，可以租出去当个小铺面，这在北城很常见。
孟烬薇一听是有名有姓的，稍稍松口气。
刘爷爷安抚她道：“乔乔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吓人？”
“是有点儿，而且他跟我说过两次话。”
“别怕别怕，这个小石还挺热心的，我听老马说，他以前在一家卖净水器的店里当维修工，什么活都会点儿，经常给咱们家属院的人免费干活呢，上次在外面，我马扎子坏了，还是他给修的，应该是个好人。”
孟烬薇就微微笑了一下：“那是我不该以貌取人。”
刘爷爷哈哈一笑：“你一个女孩子小心点儿也是应该的，要是害怕，让你爸来陪你住一段时间，这个小孟不像话，这么漂亮的闺女也不上点心。”
他看着家属院的几个孩子长大，又是个退休的领导，说话没多想，被老伴拿胳膊怼了一下才停住话头。
孟烬薇不会往心里去，把苹果放下，起身道别。
刘奶奶让她等等，从厨房拿出一罐头瓶子的腌黄瓜，非要孟烬薇带走。
孟烬薇推辞不过，道了谢收下，回家后放进冰箱，冷气一扑过来，方才紧张慌乱的心情也归于平静。
傅北川死后，李英没办法接受事实，濒临崩溃的边缘，孟长青没办法，咬牙又买了套商品房，北城房价贵，孟长青和李英的公积金虽然还算高，但也负担不起太大的房子。
按揭了一套两室。
孟烬薇主动提出自己住。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能接受傅北川的死，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后来稍微好了些，也开始注意身边的环境。
她又漂亮，老被人多看几眼，孟烬薇面上再平静，其实也是警惕的。
一脸凶肉的网约车司机，总爱搭讪的快递外卖小哥，等等，她都遇到过，但都不是坏人。
所以孟烬薇觉得这次也应该是想多了，不该疑神疑鬼。
这小区里喊一嗓子，出来的都是老邻居，没什么可怕的，再说她又没得罪谁。
孟烬薇暂且把心搁在了肚子里。
到了中午，孟烬薇提前化了妆，又编了个头发，等着贺聿琛来接她。
两人约好了一起约会吃饭。
十二点，贺聿琛打来电话，让她到小区门口等着。
孟烬薇跟他一天没见，还挺想的，摸了摸年糕的头，拿着包下楼。
这次她路过垃圾箱，那个男人虽然还在，但是并没有再注视她也没有试图跟她说话。
孟烬薇松口气，出了家属院。
一出去就看到两辆豪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的停车位。
贺聿琛倚在前面那辆新车上，一条长腿微屈，手里晃了串车钥匙，还戴了个墨镜，见到她，就露出个笑来。
英俊的，又说不出的贵气。
贺聿琛朝她张开胳膊，等一个投怀送抱。
孟烬薇小跑着，扑进他怀里，不过好奇心都在车上：“怎么两辆车呀？还是这个颜色的。”
淡粉色的宝马。
贺聿琛低头跟她唇碰了碰，问：“喜欢吗？让人看着改的色，说是女孩子都喜欢。”
孟烬薇睁大眼：“哎呀，送我的呀？我驾照拿到后就没开过呢。”
上次贺聿琛在她包里看到了驾照，还笑她照片不好看呢。
居然不吭不响买了车。
“总不开，永远都不熟练，”贺聿琛拍拍她后腰，“以后开车上学也方便，喜不喜欢？”
孟烬薇眼睛亮闪闪的，在他怀里仰着头说喜欢，她对这些没概念，但是喜欢贺聿琛这样全心全意为她着想。
好像从认识到现在，贺聿琛每一件礼物，也都不是不走心，纯靠价值堆砌的东西。
孟烬薇挺高兴的，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口。
“走呀，我带你去兜风！”
本以为贺聿琛会很痛快答应，但没想到他拉住了兴高采烈的孟烬薇，在她编好的鱼骨辫上摸了摸。
又低头吻她额头。
最后才歉意道：“宝贝儿，我可能要爽约了，以后补回来，好不好？”
第55章 底气
孟烬薇心头升腾起一种名为失望的情愫，她愣了愣，才问为什么。
今天不是中秋节，明天才是。
贺聿琛没错过她眼里的失落，愧疚地抓她小手，在唇边亲了亲，解释：“今年家里老爷子想在山上过中秋，临时通知我过去，说是有事儿，乔乔，体谅一下？”
孟烬薇朝他撅起嘴巴，小小声说了句好吧。
贺聿琛摘了墨镜，戴到她眼睛上，大大的墨镜挂在孟烬薇鼻梁，有点儿滑稽可爱，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会儿。
“对不起，一定补上，好不好？”
孟烬薇还能说什么，点头表示没事，但心情明显不好，还摘了墨镜，绷着脸挂在他衬衣领口。
贺聿琛不是个很擅长说好话安慰人的性格，略显无奈地摸她发顶，承诺：“国庆快到了，带你出去玩玩？”
“国庆我要加班呢！”孟烬薇小声嘀咕。
“请个假，乖。”
孟烬薇没再说扫兴的话，搂着他眼巴巴看着，舍不得，这种感情还很强烈，也许是因为过节，也许是因为她今天害怕了。
总归很不想贺聿琛走。
要是他能选择跟她一起，该多好。
可是孟烬薇只是想想，她再自私也不会奢求这些的，孟烬薇可怜巴巴叫了声他的名字，让贺聿琛想走的脚根本挪不动。
无奈开了后排的车门，搂着孟烬薇上去，抱在怀里哄，搜刮干净了肚子里的甜言蜜语。
孟烬薇知道他也不想的，贺聿琛家里规矩肯定很多，就是寻常人家的男生谈恋爱，也要回家过节的。
她就是想撒会儿娇。
贺聿琛也很快意识到小女朋友很懂事，挑着她下巴亲上去，边亲边夸她：“乔乔怎么这么乖？嗯？”
孟烬薇想，因为没有不乖的底气。
要是撒泼耍赖的，就是不让贺聿琛走，甚至说出“选我还是选家里人”这样矫情的话，那她觉得，下一秒，贺聿琛的脸就会沉到底。
然后盯着她，直到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孟烬薇被自己这个设想逗到，扑哧笑出来。
贺聿琛正在她唇上着迷地亲着，这一笑让他知道，这姑娘根本没走心，气得在孟烬薇敏感的腰上揉了一把，才把孟烬薇的注意力拉回来。
他看看表，再不走，老爷子估计要催了。
贺聿琛恋恋不舍地亲了几口。
“明天去哪里过中秋？”贺聿琛问。
孟烬薇认真想了下，还是打算去妈妈那里，比起面对李英的痛恨和不喜，她还是去找妈妈吧，想来也是很久没见了，该去吃顿饭。
贺聿琛得到准确回复，知道孟烬薇不会自己待着，也就放了心。
那毕竟是亲妈，又这么久不见，面子上最起码都会过得去。
贺聿琛又嘱咐道：“记得给我发消息，想我就跟我视频。”
孟烬薇乖乖点头。
“那我走了？”贺聿琛意识到他的不舍，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
不过也许是刚确立关系，感情正浓厚的阶段。
孟烬薇送他上了后面的库里南，站在路边目送车子远去。
夏天结束了，现在是秋天，但北城的天气，仍旧燥热。
孟烬薇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打开是那对素银戒指，她没送出去，看了看又装回包里。
她在街边站了会儿，落叶在脚边打着转儿落下，也是孤零零的一片。
......
贺聿琛到云山时，也是才知道老爷子叫他回来的目的。
在停车场巧遇了刚刚抵达的周梁，以及他的学生毛邰。
贺聿琛对这瓶酒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挑眉看过去，问道：“周教授来这里是......”
周梁笑道：“贺老先生找我给好友设计一套宅子，说是以后都在云山地界养老，这不是趁着放假有空，我带学生过来看看。”
贺聿琛没听说这事儿，但老爷子在山脚的别院，是周梁设计的，这是不知道哪的战友觉得好，也想来疗养？
他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周梁还真知道。
“姓沈，也在山上，咱们一道上去正好见见。”
贺聿琛心下一沉，竟然是沈家沈老爷子。
他心底有些无奈，明明之前和老爷子商量了两年的期限，但如今看老爷子这心急的样子，总恨不能让他明天就和沈家联姻。
连养老的宅子都要修在一起。
贺聿琛神色未动，与周梁还有毛邰一道往山顶走。
这云山后期经过贺家的不断修缮维护，景色不亚于风景区，山上的枫叶已经渐渐红了，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贺聿琛和周梁说着话，不一会儿到了山顶的赏枫亭。
贺镇关就站在里面，身旁一个和他同样穿着中式唐装，一头银发，腰板笔直的老人，由人扶着，正在和贺镇关有说有笑。
扶着沈秋林的不是别人，正是沈云意。
贺聿琛心底产生一抹烦躁，不知从何而起，夹杂着无奈，最后化作一声沉默的叹息。
他上前，恭恭敬敬打了招呼。
贺镇关和沈秋林同时转身望过来，而沈云意落后自家祖父半步，目光落在贺聿琛身上。
她对这个家族选中的联姻对象，综合评判，满意程度在90%。
家风清正，没有幺蛾子，贺聿琛自身也非常优秀，最重要的，他没有任何桃色绯闻，是个很干净的男人。
婚后应该不会出去乱搞。
沈云意因为父亲搞出私生子的事，对这种男人深恶痛绝，所以在祖父提起贺聿琛的条件时，立马就心动了。
虽然是联姻，但也要为自己挑选一个最好的才行。
只是贺聿琛对女人实在太冷漠了，她几次打电话过去都是助理，也没能成功约到贺聿琛。
好在贺老爷子对她很满意，暗里的意思，贺家的媳妇非她不可。
这让沈云意有些安心，主动朝贺聿琛点头示好：“贺总，又见面了。”
贺聿琛礼貌颔首，打招呼：“沈小姐，好久不见。”
“是有点儿久，”沈云意飒然一笑，“贺总太忙了，想见您一面，都预约不上，只好厚着脸皮跟爷爷走这一趟了。”
贺镇关喜欢沈云意这爽快劲儿，顺着她的话去点拨自家孙子，“聿琛，你有空可要多和云意接触，咱们两家合作这么密切，将来你们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要多联络感情嘛！”
贺聿琛淡笑，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沈秋林也满意地打量这个未来的“孙女婿”，总体他是非常喜欢的，就是男人了解男人，贺聿琛对他家云意，不像有兴趣的意思。
不过女追男，隔层纱，云意又是个认准就不松手的性子，沈秋林心里的担心少了那么一点儿。
他笑笑：“可不是要多联系，前段时间王部长还找到我，说什么事不能总让铭裕来带头，希望我们沈氏能向铭裕学习学习，所以过段时间，云意也要去南美，为中外建交略尽绵薄之力，到时候还希望聿琛能提携提携我们云意才是。”
沈家医药世家，制药厂和医院遍布全球，政府找上他们，贺聿琛并不意外。
他有意避开了沈云意灼灼视线，谦虚道：“沈爷爷抬举，沈氏经验丰富，有您在当地坐镇，铭裕旗下的员工，安全就有了保障，理应是沈氏照拂我们。”
沈秋林只笑，不反驳也不应承，顺势与几人聊起铭裕和沈氏在南美合资建厂的事情。
这些外人都听不懂，周梁很有礼貌，带着毛邰站在亭子外面，先欣赏风景。
毛邰悄悄凑过去，问道：“老师，贺总跟这位美女，是什么关系啊？”
第56章 家族
周梁不好确定，但国内有头有脸的老一辈，都酷爱中式风格，找他设计个宅子之类也很常见，所以周梁还真见过不少这些大人物。
也多少了解他们的路子。
联姻，是最常见的强强联合方式。
自古婚姻就是利益家族的纽带，密不可分，牢不可破。
估计贺家和沈家也是一样。
那位沈小姐，对贺聿琛明显是有兴趣的。
周梁轻声道：“应该是两家长辈在给小一辈相亲，不要乱说话，免得犯忌讳。”
毛邰如遭雷击，再看贺聿琛，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虽然贺聿琛斯文有礼，言谈举止并没有任何地方逾矩，但毛邰就是觉得，他和那个美女在眉来眼去。
大家族嘛，都喜欢联姻，毛邰懂的。
就是不知道贺聿琛是怎么想的，他在这里相亲，小师妹知不知道？
要是不知道，那就是隐瞒欺骗。
要是知道并且认可，那他和小师妹之间，又算什么关系？
毛邰心不在焉，山上的好风景也没能引起他丝毫兴趣。
等贺镇关把他们叫过去，又说起宅子，毛邰还被自家导师瞪了一眼才想起来拿本子记下“甲方”的话。
他边写边观察贺聿琛。
贺聿琛已经被那位美女叫走了，单独站在一棵树下，背对着这边，共同赏景。
毛邰悄悄站在老师后面，趁所有人不注意，拿手机偷拍了一张。
.
送走了沈家祖孙以及周梁师徒，贺聿琛又返回山顶，他知道老爷子还有话要说。
贺镇关就站在山顶平台的栏杆处，眺望远方群山。
已是黄昏，可见绵延山脉。
贺镇关拄着拐杖，平静地注视前方：“聿琛啊，你沈爷爷胃癌早期，这件事沈家上下还没几个人知道，他这是等不及了，怕沈家乱起来，所以想为孙女铺路。”
不然，不会放下矜持，亲自带着孙女来云山。
贺聿琛垂着眸，不动声色，继续听贺镇关往下说。
贺镇关觑他一眼，笑笑：“看到这群山没有，一个家族，就好比群山，层层岩石堆积，稳固靠的是连绵又孤独的山脉支撑，聿琛，你是贺家未来的掌权人，只有你稳固，这依附群山而生的花草树木，鸟兽鱼虫，才有地可栖。”
“有的人，也许只是其间一粒微不可见的碎石，没了，也就没了，但若是塌了一座山，那是伤筋动骨的事，如今沈家愿意给出诚意，依附贺家而生，成为群山里的一处山头，这对咱们来说，可是件好事，该怎么选，你都明白吗？”
贺聿琛知道自己的事瞒不过精明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他沉默着，有几分顽抗的意思。
孟烬薇于他来说，也许是人生中出现的意外偏差，是一粒碎石，可她嵌进了血脉，剜出来也疼。
最起码不能是现在。
贺镇关转过身来，在孙子肩头轻轻一拍：“你一向有数，该怎么选择，不用我教，之前你说的两年之约，眼下看不太合适，我和你沈爷爷都是八十岁的人，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别说胃癌早期，就是下一秒去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现在，牵挂太多，利益牵扯太深，很多事要提前做好准备。”
“那个女孩子，你贪新鲜，在身边先放着，等订婚就断干净，她想要什么，我贺家难道还给不起？要是太贪心，更是万万不能留。”
贺聿琛心下一沉，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有顶撞老爷子。
贺镇关知道他懂了，几分欣慰，“多和云意那丫头接触接触，你爸你妈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结婚后感情不是照样很好，这情爱啊，都是相处出来的，时间长了，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
......
中秋节这天，孟烬薇提了一箱月饼，又在附近的商店买了套乐高，打车去了鸿雁饭店。
周燕再婚后，和丈夫许耀文开了一家饭店。
许耀文以前是在大酒店做厨师的，后来妻子病逝，他一个人带着身体也不怎么好的女儿，经人介绍，娶了周燕。
感情倒是很不错，周燕性格温柔好脾气，许耀文一家也都是忠厚老实的人，结婚两年，又生了个儿子。
孟烬薇见过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几次，虎头虎脑，倒是挺可爱的。
许耀文和前妻的女儿，人也很和善，就是身体挺虚弱，体质不好，弱柳扶风像林黛玉，大学毕业后就在鸿雁饭店工作。
孟烬薇的到来，让他们一家都挺意外的。
周燕正和继女许盈在柜台后面亲亲热热地说话，九岁的许山趴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
见到孟烬薇来，周燕赶紧迎出来，因为激动，语气还有点儿抖：“你这孩子，来怎么不说一声，让你许叔叔去接你多好。”
这会儿饭店还没上人，后厨不忙，许耀文一身厨师装扮，憨厚地擦了擦手，给孟烬薇拉开椅子：“乔乔坐，来自己家还带啥东西。”
许盈倒了杯茶给她。
孟烬薇挨个叫了人，坐在那也没什么话，周燕问一句她答一句。
“跟你爸说了吗？他就没让你回去过节？”
“说了，我说要来您这里。”
周燕对前夫是很不满的，觉得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变成这个冷冷清清，不爱跟任何人亲近的模样，都是因为在家里受了委屈。
不过她自己也心里有愧，不好说什么。
“你跟盈盈和小山玩，晚上咱吃大闸蟹，”周燕对着女儿窝心地笑，“妈妈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怎么样？”
孟烬薇点点头：“好。”
其实她早就不爱吃这个了，不过每次来，周燕都会做。
周燕还是很高兴闺女来吃饭的，起身跟许耀文去后厨，一路说着要多做点儿饭，渐渐就听不到动静了。
外面许盈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和孟烬薇相处，她们两个都不是多话的性子，一时有些尴尬。
许山倒是好奇地凑过来，胖胖的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细看，和孟烬薇还是有点儿像的，他们姐弟两个，都随了周燕的优点。
鼻子挺翘，嘴巴薄厚适中，形状美好。
孟烬薇冲他笑了笑。
许山居然脸红了，挠了下头，问道：“二姐，这跑车是给我买的吗？”
孟烬薇点头：“拿去玩儿吧，不是想要？”
平时周燕会给她发微信，发些照片和视频，有一个就是许山在商场，非要这套乐高。
价格贵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周燕和许耀文不懂，认为许山玩具已经太多了，不可以再拥有一个看不出什么区别的积木。
孟烬薇不好空着手上门，就选了这个。
许山一蹦三尺高，冲过来搂着孟烬薇喊姐姐，兴高采烈地围着乐高蹦来蹦去。
许盈笑笑：“你就疼他吧，每次来都给他买这么贵的玩具。”
孟烬薇视线跟着许山，跟着一笑，没说什么。
知道她就是这个性子，能露出个笑就很难得了，许盈干脆就在一旁陪着她喝茶，偶尔聊上那么一两句。
饭店陆续上人，许盈带她和许山去楼上包厢。
“晚上咱在这吃，小山，你跟姐姐玩会儿，我去招待客人。”
许山等许盈走了，眼睛一转，扑到孟烬薇旁边的桌面上，眼巴巴瞅着她：“姐，给我玩会儿手机。”
孟烬薇掏出手机递给他，看到许山熟练地下了个当下很火的竞技手游，又熟练地登录她的微信，开始匹配。
打到一半，许山正捏着嗓子装女生求队友让蓝，孟烬薇的手机突然进来一条消息。
横在上端，有些明显。
贺聿琛：[想你了，乔乔。]
第57章 过节
贺聿琛不常在微信或者电话上主动说这些甜言蜜语，孟烬薇想，也许是因为今天过中秋。
他总是怕自己在父亲或者母亲各自的新家庭里受委屈吃亏，所以格外嘴甜一些补偿她。
孟烬薇心里是高兴的，他会关心她。
只是这样巧，情侣之间的甜蜜被许山看个正着。
九岁的小学生，正是一个人嫌狗憎的年纪。
许山眼睛滴溜溜转，捏着嗓子跟孟烬薇重复这句话：“乔乔~我想你了~”
孟烬薇被弟弟取笑，也没有脸红的意思，也没打算立即回复，耐心等着许山打完这一局。
许山一边吱吱哇哇地骂队友，一边八卦：“姐，你谈恋爱了吗？是谁啊？我姐夫帅不帅？”
“你不认识，”孟烬薇一板一眼回答他，“挺帅的。”
“好吧，你放心姐，我会给你保密的，不过嘛~”许山嘿嘿一笑，“你能不能给我一百块钱啊，我这个月零花钱花完了。”
孟烬薇好奇：“你要买什么？”
许山正好打完一局，赢了，心情很不错，挠挠头脸有点儿红：“给同学买《梦游仙子》的套卡，哎呀你不懂的。”
孟烬薇的确不懂，不过她还没说什么，门一下子被推开了，许盈进来，直接拧起许山的耳朵，温温柔柔骂他：“又给你的小“女朋友”买套卡，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这俩月你都花了多少钱了？”
许山捂着耳朵哀嚎：“我错了大姐，我再也不敢啦，快松手快松手，哎呀，二姐救我！”
孟烬薇笑笑，从许盈吐槽的话里听出来，这种套卡是当下小学生，尤其是女孩子，特别流行的一种玩法，集齐各种各样的卡，可以兑换玩具。
而许山有个很要好的女同学，他的零花钱基本都花在人家身上了。
许盈拿手指点了点弟弟的头，把手机还给孟烬薇：“别给他玩儿，上个月去看眼睛，都有点儿近视加散光了，就是打游戏太多。”
孟烬薇顺势收起手机，给贺聿琛回了一条消息。
[我也想你啦，刚刚是我弟弟在拿我的手机玩游戏。]
等了会儿，贺聿琛没回。
正好饭菜陆续端上来，周燕和许耀文换了身衣服坐下吃饭，热情地让孟烬薇别客气。
周燕扒了只大闸蟹递过来：“乔乔，多吃点儿。”
孟烬薇点头，吃了盘子里的螃蟹。
耳边是久违的，独属于亲情的一种热闹，周燕给每个孩子都扒了螃蟹，边数落边给小儿子擦嘴角的油，再拿起筷子时，自己盘子里也多了只扒好的螃蟹。
是许耀文给她扒的。
周燕冲丈夫一笑，看得出感情很好。
孟烬薇微微垂着睫毛，小口吃自己碗里的菜，却在想，十岁之前，爸爸妈妈是怎么相处的。
也有感情好的时候，但爸爸不会伺候妈妈，他是孟家的独子，娇生惯养的，有些大男子主义。
而妈妈总是在孟家受委屈，那时候她远没有现在快乐。
孟烬薇挺为她高兴的。
吃完了饭，孟烬薇就安静坐在那，听大家说话，看许山跟许盈闹着玩，看周燕宠溺地戳许山的脑门。
手机还是没动静，贺聿琛没给她回消息。
孟烬薇低着头，多看了几眼手机。
她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好听些是文静，难听些叫孤僻，有时候周燕想多和女儿说几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到底是生疏了，也有亏欠。
但今天女儿还是有些不同，瞧着有了些活力，不像从前，死气沉沉，没个笑模样。
周燕心里高兴，喝了几杯酒，但同时心里还有点儿酸，她以为闺女看手机是在看时间，就想留孟烬薇在这里睡觉，但孟烬薇想起家里的年糕，还是拒绝了。
她主动起身，说道：“妈，许叔叔，我先回去了。”
周燕张张嘴，在女儿冷淡的脸色跟前，挽留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说让许耀文去送。
八点多不算晚，但是也不放心让女儿自己回去。
许耀文为此没有喝酒，拿着车钥匙往下走，孟烬薇没推辞，趁着都下楼的工夫，她把一张一百元现金塞给了许山。
许山朝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谢谢。
孟烬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说话。
许耀文一路把孟烬薇送回了家属院，里面车子难开，他还是坚持开进去。
往里走时，孟烬薇从副驾驶车窗看到那个捡垃圾的男人，正蹲在那里喂流浪猫，脚边围了四五只，往他身上扒拉。
孟烬薇心又往肚子里搁回去一点儿。
许耀文停好车，跟孟烬薇到楼上看了看水电煤气和门窗有没有问题，四处检查了一遍才走。
他一走，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
年糕趴在孟烬薇脚边，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她。
她是年糕的唯一。
年糕也是她的唯一了。
孟烬薇将年糕抱在腿上，打开手机，还是没有贺聿琛的回复。
她盯着屏幕直到灭掉，又再次打开，输入：[哥哥，中秋节快乐。]
一直等到十点多，孟烬薇都准备睡觉了，贺聿琛才回。
他打来了视频电话。
看背景是在外面，中式的院落，有挂着灯笼的飞檐翘角。
贺聿琛靠在廊下一根立柱上，眉眼清隽，神情有些飘忽，他在吸烟。
孟烬薇冲他弯了弯眼睛，“怎么又在抽烟呀，不是说好了戒烟。”
贺聿琛吸了口，直起身子在院子石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烟，隔着浓浓夜色，他眼睛里有思念和看不分明的情愫。
“你不在，烟瘾犯了，”贺聿琛有点儿想她，很想很想，他笑了笑，关心道，“乔乔，今天过节还开心吗？”
孟烬薇对着他，话就变多了，从早上年糕在外面玩，死活不想回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她去妈妈家里，许山拿她的手机玩游戏，看到了贺聿琛那条消息。
也不嫌累的，朝他撒娇。
贺聿琛很有耐心地听着，末了才重新叫她名字。
“乔乔，商量个事儿，”他看着孟烬薇的眼睛，“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第58章 相亲
同居的要求，孟烬薇想了一晚，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她割舍不掉的回忆还都在这间房子，离开总觉得不舍。
如果搬到国云盛璟，再想时不时看看傅北川的遗物，就会很不方便。
孟烬薇自私地拒绝掉了贺聿琛的请求。
这事过后，贺聿琛好像是生气了，情绪总是不高涨，看着她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眼睛总藏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国庆节时，贺聿琛兑现承诺，带她去了趟欧洲，再回来，感情瞧着还是挺好的，但孟烬薇总觉得贺聿琛不太高兴。
尤其是在床上，少了些温柔，多了些疯狂，她不哭出来，贺聿琛很少会停手。
孟烬薇也不知道贺聿琛是怎么了，旁敲侧击过，也没问出什么。
等节后事情一多，贺聿琛渐渐恢复正常，她也就没再关心。
南郊度假山庄酒店的项目步入正轨，一轮轮的修改，孟烬薇早已习惯，她每天除了去工作室帮着老师和师兄师姐干活，就是在忙活保研的事。
资料准备起来繁琐又复杂，等孟烬薇保研成功的结果公布，北城沙尘扑面的秋天终于到了尾声。
临近十二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刺骨。
孟烬薇紧了紧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将小脸埋进雾霾蓝色的围巾，露出一双大眼睛，等着贺聿琛来接。
最近北城天气不好，贺聿琛不让她自己开车。
周五的七点正是堵车的时候，贺聿琛提前来了电话，让她先别出来，但孟烬薇在工作室憋了一天，觉得很闷，干脆出来赏雪。
说是雪，还不如说是盐粒子，刮在脸上有点儿疼，还凉飕飕的。
孟烬薇伸出素白的手指去接，想起和贺聿琛在北挪威看极光的时候，也下了雪，那天贺聿琛很温柔，跟她在燃着壁炉的屋子里，缠绵地接吻。
一声声喊她乔乔，孟烬薇的心也像初融的雪山，在升起朝阳的时候，寸寸化掉。
她搓了搓手指，将冻得通红的指尖缩回口袋里，正准备看看时间，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是师兄毛邰。
孟烬薇点了点头：“师兄，下班了。”
毛邰看这天气，更像是雨夹雪，淋在身上也不好走，好心问道：“我今天可以开老师车，捎你一程吗？”
他们工作室的人，包括周老师在内，都知道孟烬薇这两个月总是开车来学校。
是一辆百万起步的豪车。
没人好意思问，但私下里还是不免讨论，只有毛邰知道，这车应该是那位贺总给孟烬薇买的。
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问问孟烬薇，到底知不知道贺总跟别人相亲的事情。
但忍住了。
孟烬薇礼貌拒绝：“不用了师兄，我男朋友待会儿就到了。”
“好吧，”毛邰欲言又止，磨蹭着没走，最后看向小师妹过分漂亮的脸蛋，还有澄澈的眼眸，还是咬咬牙，问道，“师妹，你男朋友......是不是铭裕的贺总？”
孟烬薇抬起眼皮看他，无波无澜的，不过也清楚，贺聿琛有时候会亲自来接她，被看见也正常，没什么好瞒着的，她大方承认。
毛邰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输给贺聿琛这样的男人，那简直太正常了，他就是有点儿不忍心，不忍心小师妹被蒙在鼓里。
他组织好措辞，开口：“我不是挑拨啊，师妹，中秋假期的时候，我和老师去云山......听说，听说贺总好像在和人相亲！”
毛邰把那天的事都说出来，还翻出一张照片。
孟烬薇诧异地看去，接过手机放大。
的确是贺聿琛的背影，身旁站了个高挑有气质的女人，一身套裙，典雅又大方。
两人在一棵树下，贺聿琛侧头说什么，女人认真聆听，这样看很般配。
不过孟烬薇觉得，最般配的应该是家世。
毛邰见她没什么反应，有点儿急：“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来着，但是不确定也没好意思，后来我们又接触了这位沈小姐和沈老先生几次，还听到沈小姐和贺总打电话呢，笑得很开心，所以我......我......”
孟烬薇笑笑，打断他：“谢谢你师兄，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
毛邰一肚子话憋回去，干巴巴道：“好吧，你别受伤害就行，师妹你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男人都找得到，可别为了个渣男伤心难过啊。”
孟烬薇点头：“我会的。”
毛邰只好朝她招手，一步三回头地往停车区走。
孟烬薇看着他离开，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贺聿琛那辆迈巴赫就静静停在马路对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也没叫她。
孟烬薇低头，用手扶着围巾边缘遮住了下半张脸，朝着车子走去。
贺聿琛自己开车来的，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孟烬薇脸因为又冷又热，有些发红，贺聿琛手背放上去蹭了蹭，又用掌心包住，替她暖热。
最后才掰着人过来，有点儿肆无忌惮地吻她。
直到把孟烬薇冰凉的唇，吻出热乎气。
孟烬薇手搭着他肩膀，在他怀里喘气，贺聿琛重新吻下来，吻她的眼睛和鼻尖。
昨天才在一张床上缠绵到半夜，今天见到又想成这个样子，贺聿琛还以为自己的热度最多会持续一个月，但好像只涨不降。
满打满算，认识孟烬薇都快小半年了。
过得可真快。
他捏了孟烬薇腰一把：“坐好，回家。”
虽然孟烬薇不愿意和他同居，但是同意偶尔过来小住两天，时间长了，贺聿琛觉得好像也不错，总有小别胜新婚的非凡滋味儿。
贺聿琛驱车回了国云盛璟。
进门就从后面搂住了孟烬薇的腰，走一路脱一路，任由年糕冲过来，在地上咬他们两个的衣服。
孟烬薇没被他抱进卧室，直接按在了洗手间的台子上。
贺聿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包里拿出了眼镜，俯身过来给她戴上，在孟烬薇的脸颊上用力地亲。
这是他的恶趣味，要让孟烬薇戴着眼镜趴在这，从镜子里看自己。
看眼镜上的细细金链子，晃。
孟烬薇垂眸，捏紧了洗手池边缘，指尖都泛白。
贺聿琛才轻笑一声，在她耳边问：“又跟你那瓶酒师兄，说什么呢？嗯？”
第59章 怀疑
孟烬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和贺聿琛之间是有约定的，两年的恋爱期限，这种关系，好像没资格过问人家是不是在和联姻对象接触。
而且孟烬薇觉得，贺聿琛不至于已经“出轨”了。
他们每天都联系，偶尔微信，打两个电话，不在一起住也会视频，见了面，贺聿琛能折腾到大半夜。
铁人也不至于这么有精力吧。
所以孟烬薇觉得没必要问，贺聿琛要是有了主意，自会给她一个说法的。
“没什么，”孟烬薇小声解释，“说项目上的事情而已，你怎么又这样。”
总查她，电脑手机，贺聿琛了若指掌。
虽不至于把毛邰放在心上，但每次翻到他们的聊天，都会阴阳怪气几句。
贺聿琛捏着她下巴上的软肉，爱不释手地揉，最后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又掰着她脸转回去，在镜子里跟孟烬薇的眼睛对上。
吻一下下落在她脖颈后背......
贺聿琛心里还是有醋劲儿的，除了中间停下来，跟孟烬薇吃了顿饭，他几乎没怎么说话。
折腾完，已经不早了。
孟烬薇听着浴室水声，裹了个毯子在床边的地毯上画画。
刚画了一半斜对角的花瓶，贺聿琛搁在她手边桌几上的手机，响了。
孟烬薇不是有意看到，只是下意识一瞥。
“沈云意”三个字，明晃晃的。
直觉告诉她，这应该就是毛邰口中的沈小姐。
孟烬薇没管，低头继续画画，但是手机又响了，她笔尖在素描纸上，尖锐地摩擦出难看的痕迹。
毁了一张画。
铃声第三次响起时，孟烬薇平静地撕掉，团起来扔进垃圾桶，起身拿起手机往洗手间走去。
她在门口敲了敲门：“贺聿琛，你的电话。”
里面正好没水声，贺聿琛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正在刮胡子，他随手开了门，压着孟烬薇在门框上亲，蹭了孟烬薇一脸须后水。
她没什么表情，别开脸把手机递过去。
贺聿琛看清上面闪烁的字，目光顿了下，亲一口孟烬薇的脸蛋，让她先出去。
然后他在里面关上了门。
鬼使神差的，孟烬薇心里一刺，她没能挪动脚步，贴着洗手间玻璃门，屏气静神地听。
里面贺聿琛声音勉强能听清。
“这周六没空。”
“......好，下周六见。”
孟烬薇在心里掐算了日期，下周六，十二月四号，她的生日，也是傅北川的忌日。
好巧。
孟烬薇裹了下毯子，回到地毯上，继续曲着腿画画。
不一会儿，贺聿琛挂了电话出来，隔着卧室巨大的床，看窗户边小小的人缩在那里，认认真真用笔去测量对面花瓶的比例。
他走过去从后面将孟烬薇环在怀里。
孟烬薇笔又是一顿，一张画又毁了。
她抿着唇，有点儿不开心了。
贺聿琛在她脖子里闷声笑，要亲她，在孟烬薇的皮肤上吻出红痕，孟烬薇侧着头去挣扎，推他的肩膀，指甲在贺聿琛裸露的胸膛，勾勒出比画笔描摹还要深刻的痕迹。
疼得贺聿琛“嘶”一声，不得不停下来。
很久了，这姑娘都是柔顺的，千依百顺，床上热情似火，百般配合，床下给他搭配衣服，提醒他吃饭喝水，每天雷打不动的早安午安晚安，黏糊糊地说想他，不在一起都要视频着才能睡着。
有时候还会亲自做各种各样的早餐。
她说对他好，就真的在对他好。
再也没挠过他，抓过他。
贺聿琛被她突然的反抗勾出几分火，和强势想镇压她的欲望，攥着孟烬薇两条细细的手腕，压在地毯上，笑着去蹭她的脸。
“生气了？”他笃定，“还是吃醋。”
孟烬薇在力气上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即便跟着贺聿琛健过几次身，但只要被镇压，就反抗不了。
放弃挣扎，鼻息间都是贺聿琛身上好闻的雪松味儿，还有无孔不入的侵略气息，让她有些本能地声音发软。
“我为什么要吃醋呀，”孟烬薇冷静道，“你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贺聿琛低低地笑，听出几分阴阳怪气，吻她的唇：“宝贝儿，想查我手机么？”
孟烬薇可没这个想法和打算，她不想再闹下去了，认真对上贺聿琛眼睛：“我真的没吃醋呀，谁像你，疑神疑鬼。”
贺聿琛被骂了也不生气，颇有几分无赖，不让人起来，“要不你偶尔吃吃醋？”
他没见过孟烬薇有任何这方面的苗头，说好的确是让人省心，说不好，总觉得孟烬薇是有些冷淡。
有时候难免避不开应酬，孟烬薇没多嘴问过一句，打电话过来，要是女助理接，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贺聿琛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明明孟烬薇真的很喜欢他，缠起人来有时候都让他招架不住。
可是孟烬薇会望着他发呆，双眼空洞没有灵魂，每当这个时候，贺聿琛心里都说不上来的怪异，那是一种，他想走进孟烬薇深处的内心世界，却总是在鬼打墙的无力感。
是有点儿疑神疑鬼了。
他们感情分明很好，说是如胶似漆也不为过。
贺聿琛抱着孟烬薇起来，岔开她两条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腰上，抵着背把人抱紧，如此亲密无间的距离，让贺聿琛觉得心里很踏实。
他主动把手机奉上：“你知道密码，想看什么自己看？”
孟烬薇没这个兴趣，有多余的时间还不如去画几张画，她摇头，把手机推开，翻身想下去。
贺聿琛眼睛一眯，扣住她后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孟烬薇的表情，发现的确没有赌气，较劲或是任何不开心的迹象，而是一种淡淡的应付，甚至不以为意。
他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好像被忽略了，又好像摸不着孟烬薇的心思。
贺聿琛默了会儿，孟烬薇仍旧半垂着头，走不掉就捏自己的手指玩儿，两个手的拇指和食指交错对着，一下又一下地错开又对上，玩得正开心。
他松了手，有些无趣似的在孟烬薇唇上点了点，轻声说睡觉。
孟烬薇点点头，翻身下来，躺在自己习惯的一侧，浅浅打了个哈欠。
贺聿琛又有想抽烟的冲动，但自中秋节最后抽了一次，他再没碰过，略抿了下唇，还是放弃，关了灯，上床将孟烬薇搂在怀里。
孟烬薇眷恋地搂住他，脸贴着贺聿琛的脖子，脚丫子也塞进他的腿间暖和着，嗓音绵软：“哥哥，晚安。”
贺聿琛在她发顶轻轻一吻。
是他想多了，这不是好好的。
孟烬薇很依赖他，这没办法作假。
贺聿琛在黑暗里，安心闭上眼睛，环着孟烬薇的胳膊，愈发收紧，却又不会勒着她。
“晚安，乔乔。”
第60章 赌注
第二天一早，孟烬薇从贺聿琛怀里爬出来，起床洗漱完去做早饭。
她一动，贺聿琛也就醒了，跟着起来，遛狗顺便跑步。
年糕现在快成了他的狗，只要贺聿琛有空，什么活儿都是他的。
外面雪早就停了，温度很低，贺聿琛跑完步回来，带着一身寒气，吻过来时却又呼吸滚烫。
孟烬薇缩着脖子躲了下，手里端着两份三明治。
“别闹呀，快去洗澡。”
贺聿琛极为享受这样的二人......不，二人一狗世界，他沉浸在孟烬薇的温柔乡里，有些难以自拔。
吻个够本才松手。
用过早膳，贺聿琛接到发小楚宴电话，对方攒了个局儿，在楚宴开的俱乐部，问贺聿琛要不要过去一起玩玩。
想想，真有好长时间没和朋友聚，贺聿琛最近全部心思都在工作还有孟烬薇身上，哪里还有时间管楚宴他们。
闻言就看向孟烬薇，捂着话筒问她想不想出去玩会儿。
孟烬薇想和贺聿琛一起待着，就点头说好，贺聿琛笑笑，搂着她继续打电话：“我带个人过去。”
那头楚宴有点儿诧异，问：“谁啊？男的女的？”
“女的，你见过，”贺聿琛手在孟烬薇脸颊上蹭，“有点儿面薄，叫人说话注意些。”
楚宴好像猜到了，声音夸张得很：“靠，小蔷薇？”
贺聿琛笑笑，默认。
挂了电话，贺聿琛让孟烬薇去换身衣服，他自己穿了身休闲装，显得年轻几分，孟烬薇出来就扑进他怀里叫哥哥。
贺聿琛心里一软，又有点儿后悔答应楚宴出去玩，这样的天气和难得清闲的时间，就该在家里做点儿男人女人该做的事。
他心猿意马地搂着人，腻歪一会儿才出门。
楚宴的俱乐部在市区，寸土寸金的地儿，北城萧瑟的冬天，也盖不住纸醉金迷的气味儿。
贺聿琛牵着孟烬薇的手，将车钥匙扔给门童去停车，有人带着他们往里走，七绕八绕穿过富丽堂皇的连廊，推开门，又是另一个世界。
楚宴正弯着腰，压在一个穿着毛线超短裙的女生身上，在教她打台球。
一侧的沙发上，两个男人正在喝酒，见到贺聿琛和孟烬薇进来，齐刷刷投过好奇的视线。
贺聿琛改为揽着孟烬薇的肩膀，将她带着坐在双人沙发上，下巴朝对面温和内敛的男人抬起：“陶郅，我发小。”
“这是谢宸，也是发小。”贺聿琛跟另一个略显阳光些的男人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谢宸刚从南方回来，闻言就斜了贺聿琛一眼：“您多忙啊，打电话过去还没开口呢，直接给我挂了，得，我可不烦您。”
贺聿琛应该是忙完了，他寒暄几句，才介绍孟烬薇：“我女朋友，孟烬薇。”
孟烬薇礼貌微笑。
谢宸跟陶郅对视一眼，都没掩饰住惊讶，他们只听楚宴说起，贺聿琛对个女学生很感兴趣，简直是二十八年来头一遭，但没想到，真是女朋友。
可是贺家，不是要和沈家联姻吗？
这消息都放出来了，如今沈家大小姐在沈氏，可是风头无两，跟底下自家老爹还有一群弟妹，斗得水深火热。
要不是借了贺家的势，她难说有几分胜算。
不过大家识相，没有多说，再看孟烬薇的长相气质，也明白贺聿琛丢不开手的原因。
实在太特别了，的确很漂亮，依偎在贺聿琛怀里，两人攥着手，密不可分的样子。
楚宴也拉着新交的女友过来，他和孟烬薇也勉强算认识，都不用介绍，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他还挺意外的，这姑娘能拿下贺聿琛，让贺聿琛心甘情愿给名分，手段不一般。
几人坐在这喝了会儿酒，楚宴提议打PLO。
他又叫了几个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过来，凑成六人局，楚宴搂着女友西西亲了一口：“你来玩，输赢无所谓。”
西西在楚宴怀里撒娇说不会，楚宴心情不错，耐心讲了讲。
孟烬薇也听了一耳朵，觉得规则不麻烦，简单来说就是每人发四张底牌，仅能用其中两张和三张公共牌组合，然后依次下注加码，最后牌型最大者赢。
她向后靠在贺聿琛怀里，没有要玩的意思。
贺聿琛知道她不喜欢这个，怕她闷，叫人拿吃的喝的过来，见是凉的果汁，自然而然就开口让换热饮。
惹得牌桌上三个发小，频频看他。
贺聿琛装没看到，给孟烬薇扒了个橘子，上面的橘络都给清理干净才喂到人嘴里。
孟烬薇一副习惯的样子，低头去咬，贺聿琛也不避讳，亲她的嘴角，被孟烬薇躲开也不生气，揉一把脸蛋继续打牌。
一轮下来，西西学会了，孟烬薇也会了个大差不差。
贺聿琛让她来玩，在她耳边出主意，贺聿琛这个人打牌也带着一股子强势和霸道，不动声色地诈，又恰好到处地唬人。
他运气和技巧都有，半抱着孟烬薇，有一搭没一搭观察牌桌上的人。
陶郅和谢宸都是结了婚的男人，婚后收了心，不怎么出来玩，都快忘了玩法，不太熟练，让楚宴和女友坑了几次。
楚宴一看就是牌场老手，熟稔得很，也不忘调情。
这牌桌上其她两个女生，都是楚宴叫来的，有一个短发打了一排耳洞的年轻女孩，频频跟楚宴眉来眼去。
贺聿琛看到西西有几次不高兴了，强忍着不敢翻脸，最后憋得眼睛都红了，想哭又不敢哭。
这是怕扫兴惹楚宴翻脸，但又控制不住吃醋的本能。
贺聿琛笑笑，刚要移开视线，桌子下的脚被人踢了下。
他以为是孟烬薇，遂低头在她脸蛋上亲，轻声问：“踢我干什么？”
孟烬薇语调上扬，嗯了声：“没有呀，你不要打扰我。”
正在想怎么下注呢。
贺聿琛挑眉，目光和左手边，楚宴叫来的另一个清纯风格的女生，不期然对上，瞬间就明白，是她在踢自己。
嘴角的笑立时沉下来，收了视线，但念着好友攒的局儿，没有发火，专心看孟烬薇打牌。
在孟烬薇莹白柔嫩的脸上看了会儿，昨晚那种被忽视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要是接其她女人电话，孟烬薇不吃醋，那如果是在这样的场合，有别的女人主动凑过来，目的明确，手段百出，她又会如何呢？
会和昨晚一样，云淡风轻说信他，还是和西西一样，敢怒不敢言。
不，是敢怒也敢言。
贺聿琛有点儿好奇，好似在内心里也下了一把赌注。
而他，居然猜不到牌面。
第61章 吃醋
没赌注的牌打着没意思，楚宴赢不过贺聿琛就算了，后面发现连孟烬薇都赌不过，有点儿泄气，提议打会儿台球。
这间屋子是他自己的，什么玩法都有，陶郅和谢宸开了一桌，贺聿琛带着孟烬薇，楚宴则搂着西西在旁边又哄了哄。
而那两个姑娘，挨着贺聿琛和孟烬薇的球台，有说有笑地也在打球。
贺聿琛心里猫挠一样，教孟烬薇打台球也心不在焉，孟烬薇觉得这杆子太沉，总抬不稳，打了几下也戳不中，失了兴趣，不想打了。
有点儿想回家。
贺聿琛揉了把她的头发，“去车里看看我手机在不在，再待会儿咱们就回。”
孟烬薇以为他把手机落在了车里，闻言就乖乖点头，披上大衣出去。
腰间的黑色系带搭下来，在柔顺的米色阔腿裤一晃，消失在厚重的门外。
贺聿琛收了杆，靠在球台上，不经意朝隔壁投去一瞥。
.
孟烬薇找门童拿了钥匙，进车里也没找到贺聿琛的手机，她拿手机拨通电话，也没动静，只好先回去。
门口的服务生给她开门，孟烬薇抬起眼皮的瞬间，忍不住跳了下。
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刚刚跟他们一起打牌的一个女生，齐刘海柔顺笔直的黑发，清纯无辜的长相，穿一身粉色毛线裙，腰际的曲线往下塌，正趴在刚刚她站的位置，看贺聿琛打球。
贺聿琛默认了这个女生的胳膊，怼到他大腿一侧的位置，打出一杆，球进了洞。
那女生几乎想贴上去，借着趴在球台的姿势，侧仰着头朝贺聿琛笑，夸他厉害。
而贺聿琛半低着头，唇角的笑容看不分明。
孟烬薇心下一想，这也许是他们这些公子哥游戏场上的常事，那位楚宴楚公子，每次身边的人都不一样，刚刚打牌时，还在接收其她人的媚眼。
可能很正常，贺聿琛也不能免俗。
她都快忘了，这位她费尽心机才到手的男人，可不是北城理工随便一个单纯的男大学生，而是圈子里谁都捧着的大少爷。
从前在美国，过往她没问过，但一直都认为，他必然身经百战。
此刻有人凑上来，不拒绝也不主动，又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呢。
孟烬薇平静无波地移开视线，走到贺聿琛身边，自然道：“没找到手机呀，你是不是忘在哪里了？”
贺聿琛眼里的光一寸寸灭掉，他盯了孟烬薇一眼，心不在焉：“在桌子上，刚刚没注意。”
孟烬薇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看着那个女生打台球。
一杆打偏，白球进洞。
孟烬薇去捡了球放在位置上，拉了下贺聿琛的胳膊：“到你啦。”
贺聿琛一下子失去所有兴趣，将杆立在那，沉着脸就走，那个齐刘海的女生大着胆子叫住他：“贺少！”
他扭头看过来，脸色并不太好，但女生还是开口：“贺少，方便留个电话吗？下次一起玩呀，您牌和台球打得真好。”
贺聿琛没说话，沉默几秒看向孟烬薇：“乔乔，要给她留个电话吗？”
他说完这句，场子上都安静下来，谁也没料到贺聿琛会把这个问题抛给孟烬薇。
连孟烬薇也有些愣。
这让她怎么说。
不给，贺聿琛的脸色很可怕，可能会生气，但是给，孟烬薇承认，她不想给。
当着她的面，顶着这张脸和别的女生调情，孟烬薇心里不太舒服。
但她有什么立场要求人家贺聿琛守身如玉。
这本来就是一段各取所需的恋情，而贺聿琛随时有退出的权力。
“随你。”她脸色还是波澜不惊的，好像在说吃什么饭一样寻常。
既不难过，也不吃醋，更没有一个女朋友该有的反应。
完全在贺聿琛的意料之外，又好像能隐隐猜到。
他脸色几经变幻，最后阴沉地站在那，盯着孟烬薇，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和刚刚西西一样，强忍着泪水，委屈难过的痕迹。
但是没有。
贺聿琛的表情肉眼可见像要吃人，也不管发小们惊愕又八卦的脸，拿着自己衣服和手机就往外走。
孟烬薇倒是替他告辞：“我们先回家了。”
楚宴还冲她僵硬地摆了摆手。
孟烬薇跟上去，将那条恨不能戳进贺聿琛裤子里的手臂，属于别的女人的手臂，从脑海里抛走，决心不再想。
早告诫过自己的，要的又不是贺聿琛从一而终的爱。
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她就知足了。
孟烬薇跟着贺聿琛上了车。
贺聿琛忍着想掐死这姑娘的冲动，闭了闭眼，发动车子。
孟烬薇也不问，低头玩手机，盯着一个页面看了许久，半个字也没读进去。
到了国云盛璟的车库，孟烬薇刚解开安全带，眼前就是一黑，贺聿琛压过来，按着她的脸颊亲吻。
狂乱地抢夺她所有呼吸。
孟烬薇乖乖给他亲，胳膊刚缠上去，就被贺聿琛抓着丢开。
他在孟烬薇唇上哼了一声，有些讽刺地笑：“宝贝儿，你是真不吃我的醋？是吗？”
孟烬薇一愣，刚要开口，唇舌又被占据。
贺聿琛发泄完了，好像也不想听她的回答了，黑着脸下车。
车门“哐”一声，砸在孟烬薇心头。
她往外看，贺聿琛烦躁地从兜里想掏出烟和打火机，但是并没有，他又重新回来在车里乱翻，倒是找出一盒烟。
可是没有打火机。
贺聿琛叼着烟，在外面站了会儿，半晌过来给孟烬薇开了副驾驶的门。
“你先上去吧，我回家一趟。”
孟烬薇知道他在北城还有自己常住的地方，具体在哪没问过，但只要孟烬薇不来国云盛璟，他都是去那里。
压下想询问的冲动，孟烬薇乖乖点头。
几乎是她刚走到电梯厅，贺聿琛已经发动车子，从地下车库离开。
孟烬薇愣了会儿神，电梯下来又上去，她最后还是按了向上的按钮。
回到家，她自己也不想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想了下带着年糕，开车回自己家去。
孟烬薇开习惯了这辆宝马，有时候在家属院遇到熟人，会撒谎说这是姑姑借她开着去实习的。
家属院的人知道孟烬薇姑姑做买卖，也没多问。
孟烬薇将车子在路边停好，牵着年糕往家属院走。
她早就习惯那个面容可怖的捡垃圾的大叔，甚至有一次，对方还帮她捡了洒落在地上的苹果。
“小孟今天回家了。”那人跟她打招呼。
孟烬薇礼貌颔首：“石叔叔。”
对方也没再多问，低头继续翻找垃圾。
孟烬薇心里装着事，牵着年糕走远。
石永强阴沉着脸抬起头，从油腻污糟的棉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孟烬薇的背影拍下一张照片。
他点开，相册里已经全都是同一个人。
正脸，侧脸，背影，站在那，蹲在那，或是开车的侧脸。
全都是孟烬薇。
第62章 生气
贺聿琛驱车回了博园观邸。
和孟烬薇在一起后，回这里的次数大幅度降低，他心里憋着无名火，沉着脸往楼上走。
进了书房把门重重关上，跌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吐出一口闷气。
显示屏旁边还摆着孟烬薇送他的速写画像。
贺聿琛探身过去，拿在手里，盯着上面熟悉的人瞧。
他想起一件事来。
在挪威的别墅，孟烬薇披着毛毯，坐在玻璃窗边的羊毛地毯上，精致可爱的一个姑娘，却两眼失神，盯着他看了很久。
当时叫了她几声，也没反应，把人抱在怀里亲，孟烬薇还是傻呆呆的没反应。
过了会儿就自己流下两行清泪。
这种场景，说实话，他不陌生。
孟烬薇发着呆然后突然流泪是常事。
他没办法，只能调动全身的温柔去软化她，一点点，亲走眼泪，让孟烬薇热起来，暖起来，他把孟烬薇压在壁炉边上，叫她名字。
一声声，一下下，他像个古时的工匠，引水通渠，凿开堵塞。
后来他们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缠绵接吻，头顶美轮美奂璀璨的极光。
他很动情，很温柔，孟烬薇也很主动很快乐。
可她不肯说为什么哭。
贺聿琛仰着头，叹了口气。
想走进孟烬薇的心里，可相处久了才知道，冷淡是这姑娘的常态，保护色穿久了，也许已经不会朝人敞开心扉。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孟烬薇去闹去作，要求她管束自己。
贺聿琛心下烦躁，拿过手机翻了翻，孟烬薇喜欢给他发微信，有空就发，什么都说，看似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但他总觉得有一层雾，朦朦胧胧挡在两个人中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也许就是这么个性子。
单单纯纯人际关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人，除了原生家庭的苦闷，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贺聿琛觉得自己今天太冲动了，当着朋友面不给孟烬薇脸。
可能小姑娘有尊严有骄傲，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她吃醋生气的。
贺聿琛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孟烬薇的视频电话。
等了会儿，孟烬薇接通。
看到背景，贺聿琛蹙起眉头：“你回家了？”
孟烬薇点点头，正在临时加班。
刚回来不久，周梁就问她有没有空，要修改中式酒店的平面图。
她也没什么事，就干脆加班打发时间，所以听到贺聿琛问，头也没抬，还盯着电脑屏幕。
贺聿琛：“这么冷的天，你到处跑什么？我不在，你就不能自己在那住一晚？”
孟烬薇从没有一次，单独住在国云盛璟。
只要他不在，再晚，孟烬薇都会回家。
贺聿琛闹不懂，揉着眉心靠向椅背，叹了口气：“乔乔，你心里在想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孟烬薇“啊”了一声，手上还在画图，她说：“你不在我自己待着干嘛呀，几百平的房子，我喊一声都有回音了，我不习惯。”
贺聿琛听她这么说，也不怎么相信，总觉得还有其它原因，可是以前也问过为什么不愿意来同居，孟烬薇总拿借口搪塞。
不是说怕被邻居发现，就是说要私人空间。
但贺聿琛观察着，孟烬薇可不是个会在乎世俗眼光的女生。
挺通透的，挺无所谓的。
至于私人空间，他除了在男女关系上盯得紧了些，其他时候可从没拘着孟烬薇，甚至鼓励她多出去和朋友走走。
是孟烬薇自己说就喜欢跟他单独待着的不是吗？
矛盾。
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复杂却又简单，很矛盾的一个人，笼罩着一层雾气，什么也看不清。
贺聿琛有些躁郁，沉默片刻发现孟烬薇只顾着工作也不理会他，没了耐心，想来想去又旧事重提：“乔乔，搬到国云盛璟一起住，要是觉得不习惯，我们再去挑几套房子，随你喜欢。”
孟烬薇这才分出工夫看了贺聿琛一眼，退出组块，Ctrl+S保存了一下图纸。
她无奈道：“现在不好吗？我们每个月也经常见面呀？”
不是她过去，就是贺聿琛找过来。
不同居，还能有几天的清闲，同居了，她每天都要应付贺聿琛的索求无度。
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再说，孟烬薇舍不得自己家，贺聿琛再像傅北川，终归不是那个人，孟烬薇需要偶尔看着哥哥才能安心。
“我经常不回来，会被邻居知道的，传到我爸爸耳朵里也不太好，”孟烬薇继续画图，“再说咱们总在一块儿，新鲜感——”
贺聿琛一听还是这一套，不耐烦打断：“算了，随你。”
他生了气，啪一下挂断电话。
孟烬薇嘴巴抿成一条线，还是给贺聿琛发消息，为这件小事闹矛盾不值当。
[我想一下好不好呀？你今天怎么老是生气，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贺聿琛倒是秒回：[你没错，我的错。]
孟烬薇：[......]
赌气，幼稚！
孟烬薇哼一声继续画图，画完后就打包发给老师。
她还是照常登录小号，可是坐了会儿也不知道写什么，随意记录了日常生活，就关了电脑。
.
本以为一晚上过去，贺聿琛也该消气了，但是孟烬薇吃了几天的“闭门羹”才意识到，贺聿琛真的在不高兴。
一连五六天，没理她。
孟烬薇讨了个没趣儿，也不再发消息打电话给贺聿琛。
又是一个周六，孟烬薇头天晚上失眠，凌晨才睡了会儿，睁眼时也不过才六点。
她看了眼手机。
十二月四号，她的生日，也是傅北川的忌日。
微信里有一条来自周燕的消息，祝她生日快乐，支付宝还给她转了个大红包。
孟烬薇回了个谢谢，周燕马上回过来，问她想不想跟妈妈过生日。
她还是拒绝了，今天这个日子，她要自己过，下午还想去公墓里给傅北川烧纸。
周燕有所料，没强求，让孟烬薇好好出去吃一顿。
孟烬薇攥着手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微信置顶还是贺聿琛，只不过没动静。
突然就想起来，今天是周六，贺聿琛约好了和那位叫沈云意的联姻对象见面。
也许是在接触吧。
毕竟贺聿琛不会拒绝女人的靠近。
第63章 开锁
孟烬薇起床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场雾霾。
模模糊糊的，很难视物。
听妈妈说，她出生时是大雪的天气，天寒地冻的，差点儿没去成医院。
孟烬薇想，她也许天生不吉利，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出事，不是下雪就下雨，要么就是大雾，要不是这样的天气，也许傅北川就不会死了。
孟烬薇眼睛一热，吸了口气，如往常一般，该干什么干什么。
下午三点，外面还是昏昏暗暗的，孟烬薇穿好羽绒服，也给年糕套了件小衣服，带着它出去给傅北川烧纸。
从储藏室拿了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还有水果糕点，孟烬薇顶着寒风朝家属院附近的停车区走。
她也不想现在才去，只是李英不允许她去坟前见傅北川，这样做是为了和李英避开。
孟烬薇知道，爸爸一般都是上午开车带着李英还有孟星月去公墓，差不多下午一两点就回到家了。
三点去，再怎么样也不会碰到。
外面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天气不好又是大周六的，都早早在家里休息，只有前面一个身影，拿着大笤帚在清理道路。
孟烬薇认出那是捡垃圾的大叔，听刘爷爷讲，好像是叫石永强。
路过时，石永强看了眼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么大雾，小孟这是去哪里？”
孟烬薇打了招呼，“出去办点儿事。”
“要帮忙吗？”石永强的目光落在露出来的黄色纸钱上。
孟烬薇摇头，牵着年糕走远了。
她上车开了暖风，缓了会儿就慢慢发动车子，一路上开得都很平稳，小心翼翼的。
到公墓时，都四点多了，孟烬薇提着大包小包，带着年糕紧赶慢赶上了山。
傅北川的墓碑前，摆着一捧花，还有他生前爱吃的各种东西，孟烬薇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也摆上。
她不敢抬头看一眼傅北川的照片，怕少年灿烂的笑容，戳中记忆里最敏感的点。
可是孟烬薇来，就是为了看他。
垂着头，在墓碑前抱着膝盖坐到浑身冻僵，孟烬薇才缓缓抬头，用冻红的手指去描摹墓碑上的照片。
她把年糕抱在怀里，小声道：“年糕，咱们来看哥哥了，你想他吗？”
年糕缩在主人怀里，大眼睛看着墓碑，突然叫了一声。
孟烬薇知道它是认出来了，眼泪一下子忍不住，滚滚而落。
她低低叫了声哥哥，再也控制不住，在无人的墓园痛哭出声。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穿过层层雾霾，裹挟着焚烧过后的灰烬，还有遗落在尘世的花瓣，扑在孟烬薇脸上。
她将脸埋进膝盖，哭得发抖。
每一座墓碑上都刻有照片，悲悯地看着，被舍弃在世上的人。
孟烬薇哭够了，抽噎着停下来，靠着墓碑跟傅北川说了会儿话。
说她这一年做了什么，有在好好学习好好生活，而且收获很大，找到了和傅北川很像的男朋友。
好像怕被哥哥骂，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孟烬薇极力解释和贺聿琛的关系。
断断续续说了许多，直到墓园值班的工作人员过来找，说他们要闭园了。
孟烬薇只好擦干眼泪，依依不舍地拥抱墓碑，脸颊贴在傅北川的照片上，默念几声哥哥。
她牵着年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墓园。
坐上车时，孟烬薇还没缓过劲来，抚着胸口，使劲按了按才没那么疼，她长舒一口气，发动车子离开。
路上，接到贺聿琛电话。
不是视频，她关掉导航，清了清嗓子接起。
贺聿琛嗓音不咸不淡的：“晚上我回国云盛璟，有空吗？”
孟烬薇皱了下眉头，淡淡道：“没空，明天吧......”
“那我去找你，”贺聿琛打断，“晚上等我。”
他生起气来就会不管不顾地强势，孟烬薇不喜欢他这种态度，而且今天，她怕在贺聿琛面前失态。
有几次哭被贺聿琛追着问原因，孟烬薇都要绞尽脑汁去用很多谎言圆。
这个特殊的日子，她想休息一下。
再说贺聿琛明显还在生气，保不齐又会折腾她，没完没了的累人。
孟烬薇刚要再拒绝，贺聿琛已经冷笑一声挂断电话，听背景，那边还有服务员上菜的声音，明显是在某家饭店。
是在和沈云意吃饭吧，这时候还记挂着来找她做那种事。
孟烬薇心情更糟糕，绷着脸，心头梗着一股气，好不容易压下去那种上不来气的感觉，这会儿因为贺聿琛一通电话，又重新涌上来。
她没办法开车，在路边临时停了，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呼吸，胸口顺了，但鼻子和眼睛还是酸酸的，孟烬薇捂着眼睛，不停告诫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没人选择她也无所谓。
许久，她才觉得心头平静。
年糕坐在副驾驶，吐着舌头，爪子搭上她胳膊。
孟烬薇将年糕抱在怀里亲了亲，“有些人还不如狗狗。”
她吐槽了一句，笑笑，重新发动车子。
到家属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孟烬薇回来开得更慢一些，再加上路边等候，她多花了一个小时。
八点多本来不算太晚，可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孟烬薇停好车子，拿起自己的包，带着年糕往家走。
不出意外的，她路过垃圾箱，又遇到了石永强，对方在这住了三个多月，已经和家属院的人都熟悉，他每次都会主动跟孟烬薇打招呼。
孟烬薇点头示意，没有心情寒暄应付，沉默地离开。
她到了家就去洗澡换衣服，又闷头收拾屋子，完事后都快十一点了，孟烬薇想给贺聿琛打电话，问问他还过来吗，太晚了能不能改天，她真的累了。
但握着手机却在想，已经很晚，也许他不来了，也许送那位沈小姐回家了。
孟烬薇很平静地将手机扔到沙发里。
刚准备去锁门睡觉，就听到门口有动静。
是谁在拿着钥匙开锁。
贺聿琛这样的性格，对孟烬薇所有的事都要了解和掌控，早在发现自己要频繁在孟烬薇这里留宿后，就非要配一把钥匙。
还要给她换门换锁，孟烬薇嫌麻烦给拒绝了。
她以为是贺聿琛来了，莫名有一点儿生气，绷着脸过去给开了里面的木头门。
只是隔着外面的镂空防盗门，孟烬薇看清了楼道里的男人。
不是贺聿琛。
第64章 死亡
开她锁的人竟然不是贺聿琛。
孟烬薇惊恐地看着已经打开了自己家门锁的男人，正是晚上回来还在外面跟她打招呼的石永强。
戴着鸭舌帽，穿一身灰扑扑充满油腻污渍的棉服，正阴沉沉地抬起眼睛，盯着她。
第一反应，孟烬薇就要关上里面的门，挡住这种危险。
直觉告诉她，自己先前对石永强有过以貌取人的怀疑，是正确的。
他居然能轻而易举打开自己的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石永强有备而来，在孟烬薇发出求救的呼声之前，大步跨进来，捂住她的嘴，把孟烬薇按在了鞋柜上。
石永强反手关上了里面的木头门，门因为老旧没能关严实，弹开一条缝，他正要去关，年糕冲过来，在他脚底吠叫。
年糕是只警惕心很强的小狗，这会儿主人有危险，它疯了一样狂吠。
石永强骂了声畜生，眼里露出杀意。
孟烬薇惊恐地在石永强手中挣扎，勉强用气声喊出来让年糕跑。
年糕叫个不停，石永强抬起一脚就踹，孟烬薇用尽浑身力气拦了下，但年糕还是被蹭到，哀嚎一声，好像被吓住了不敢再叫。
“救——”孟烬薇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话就被堵住。
年糕边细弱地叫，边瘸着从门缝里溜出去，石永强关严实门，决定速战速决。
他抓着孟烬薇的头发，脏污的大手捂在孟烬薇嘴上，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妈的畜生，先杀了这贱人再来炖了你！”石永强没把年糕这种不经用的小狗放在眼里，边骂着，边用力在孟烬薇的脸上扇了一下，让她暂时不再挣扎。
孟烬薇闻到一股恶臭，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双脚绝望地在地上踢腾，整个人被吓坏了，恐惧蔓延。
这是真正的危险和死亡来临前，人的本能反应。
害怕，恐惧，慌乱，孟烬薇意识到她也许会死在石永强手上。
她早察觉到石永强不对劲的，可是还是放松了警惕心，在一日日的平静里，忘却了这件事。
太大意了。
石永强打开电视调高音量，又把她拖到厨房去，将油烟机的声音开到最大，水龙头也打开，检查了门窗都是封闭状态，才拿着菜刀，把孟烬薇往卫生间的方向拽。
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贱人，老子每次跟你说话都一个德行，嫌我恶心是吧？”石永强恶狠狠盯着她，双眼露出凶光，掐住了孟烬薇脖子，“臭表子，你们都是一样的，嫌贫爱富，瞧不起我，恶心我是吧，老子今天就杀了你，让你们这些荡妇去地底作伴！”
孟烬薇不知道他在说谁，无冤无仇，竟然直接就要下杀手，她忍着脸上和头皮的剧痛，苦苦哀求：“石叔叔，别杀我，你要什么都行......我有钱，有很多，我都给你......”
石永强抬手一巴掌，孟烬薇只来得及闻到一股恶臭的风，眼前就泛起金光。
她还强撑着，想要用钱来替自己买一条命。
石永强沉浸在报复的快感里，揪着孟烬薇的头发用力拽，孟烬薇闷哼一声，疼得脸色惨白。
“有钱了不起是吧？那他妈的是你的钱吗？那是你卖身的钱！那是你不要脸跟男人睡觉的钱！呸！老子嫌脏！你的人和你的钱，老子看一眼都嫌脏！”
石永强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鄙夷：“谁要你的脏钱，你他妈靠傍大款睡觉拿来的钱是吧？老子辛辛苦苦靠自己动手赚钱，凭什么比你们低人一等！”
“让你瞧不起我！让你见到我就跑！让你每次都像看垃圾一样看我！让你给别人做情妇！”他单手掐住孟烬薇的脖子，狰狞可怖的脸上，都是要置孟烬薇于死地的决心。
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孟烬薇惊恐地想到，自己可能是太倒霉了，遇到一个疯子，一个变态，一个杀人狂！
可她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石永强肯定是个潜逃在外的罪犯，他恨的人绝对不是她，而是他心目中的“坏女人”。
可孟烬薇没工夫纠结这些了，她觉得自己快死了，窒息的感觉让她脸痛苦地皱在一起。
发不出求救的声音，也无法反抗，更没办法为自己反驳一句。
石永强恨极，像头恶鬼，他不图财不图色，只想杀了这种给人做情妇的女人。
“在外面找男人是吧！给我戴绿帽子，背着老子跟人睡觉！贱人！不要脸！荡妇！要别人的钱，要别人的车！给别人生孩子！把别的男人带到家里鬼混！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孟烬薇听着不该属于自己的辱骂，拍打在他手臂上的力气渐渐消失，已经开始翻白眼，瓷砖上躺着她常用的菜刀，冰冷的反光，昭示着待会儿她就要被人残忍分尸。
她绝望地想，今天果然不是个好日子，总是出事。
既然老天都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不吉利，那为什么还要她出现呢？
出现的意义，就是不被人选择，不被人爱，被人嫌弃，被人抛弃，被人丢在这个世界上忍受痛苦折磨吗？
早该死的，她死了也没人会在乎，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毫无保留爱她选择她的人，也早在四年前不要她了。
她死了，活着的人都会高兴，没了她这个累赘，没了她这个碍眼的存在。
而且死在今天也不错，四年后，她还能和哥哥死在同一天。
孟烬薇眼角流出释然又解脱的眼泪，如死前的幻影，回忆生前的一幕又一幕，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在爸爸妈妈怀里无忧无虑地笑。
看到傅北川朝她伸出双臂，拥抱她，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无论什么时候，乔乔都是哥哥的第一选择。
最后全部变成贺聿琛英俊的眉眼，露出熟悉的笑，抱着她在极光下亲吻，一声声叫她乔乔......
对了......贺聿琛怎么还不来？
他吃完饭没有？
他还......来吗？
算了，孟烬薇想，还是不要来了，石永强这样的亡命徒，要是贺聿琛打不过他该怎么办？
她已经连累了哥哥去死，不能再连累贺聿琛了。
孟烬薇渐渐闭上眼睛，放弃挣扎。
第65章 害怕
应酬完政府各部门的领导，已经十点。
要不是今天天气不好，这群人还不知道要喝到多晚，连他都被多灌了几杯。
贺聿琛扯松几分领带，拿出手机看了看，一条孟烬薇的消息都没有。
也不问他在干什么，也不想他。
他笑笑，吐出一口酒气，准备上车离开。
沈云意一身红色羊绒大衣，棕色的波浪卷发，她追出来，叫住了贺聿琛。
“聿琛，捎我一程吧？江阿姨说你住博园观邸，正好，我在华意公寓那边，咱们顺路。”
贺聿琛急着去找孟烬薇，但方向差不多，他不好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点点头，给沈云意开了后排车门。
沈云意冲他一笑，上了车。
贺聿琛绕过车尾跟着坐上去，落座后就闭上眼，仰首靠在椅背，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想见到孟烬薇的心情更加急躁。
沈云意一直在观察他，试图寻找话题拉近两人关系，但他们目前，只有合作关系。
接触过几次，贺聿琛很有规矩，就好像家中长辈安排过来的联姻大任，不过是公事公办。
沈云意抿了下唇，还是主动开口：“年后去南美，聿琛你可要多多关照我们，那边我们还真是不太熟悉。”
贺聿琛颔首：“应该的。”
“聿琛，”沈云意笑笑，“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啊？要不要找个时间，叫着楚宴他们一起玩玩？”
圈子里这些人，互相也都认识，攒几个局儿也就熟了。
贺聿琛没心情说这些，应付道：“再说吧。”
沈云意脸上笑容一僵，讨了个没趣，她也有沈家大小姐的尊严和骄傲，屡次示好，明里暗里都被贺聿琛拒绝，有点儿没面子。
她看向窗外倒退的路灯，不再说话。
到华意公寓楼下时，沈云意跟贺聿琛道别，下了车，门关上的瞬间，迈巴赫已经飞速离去。
贺聿琛心里的烦躁在成倍放大，因为家里老爷子的频频施压，因为他不得不承担的一些责任。
再加上孟烬薇有些时候，藏也藏不住的忽视和隔阂，让贺聿琛烦。
他想她了。
贺聿琛让司机再快点儿，好在是路上没车，司机一路顺利开到了家属院。
他这次让司机直接开进去，停在孟烬薇楼下，贺聿琛熟门熟路上楼时，突然听到一声细弱的呻吟。
年糕趴在楼梯平台，显然是受了伤，哀嚎得很可怜。
贺聿琛猛地就意识到不对，年糕不可能这个状态待在这里。
孟烬薇不接电话可能是出事了！
他身子一晃，胸口像被人捶了下，闷疼闷疼，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脸色不由白了，浑身的血液和冻住一样，让他从头凉到脚。
恐慌弥漫上来，让贺聿琛第一次生出害怕这种情绪。
头一次，知道自己会怕成这样，手控制不住在抖，贺聿琛大步上楼，看到熟悉的防盗门开着，那扇黄色的木头门像隔绝了什么未知，让贺聿琛脸上的血色尽褪。
孟烬薇一向是个非常严谨又细致的姑娘，从来不会只关一扇门。
贺聿琛大喊一声乔乔，抬脚就踹。
这门禁不住他一下。
开了门就听到屋里的水声和油烟机的声音，还有电视声，震耳欲聋。
此时卫生间里孟烬薇也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她的手在石永强手背抓住无数痕迹，脸都紫了，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
孟烬薇以为是快死了，所以哥哥来接她了，可很快又听出不对，是贺聿琛。
是贺聿琛！
她迸发出求生的希望，在石永强身下挣扎，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声音，但好像踹到了脚边的拖把桶。
发出轻微的响声。
石永强啐了一口，骂道：“妈的，老子反正是跑不掉了，今天把你们都杀了给我陪葬！”
孟烬薇艰难地摇头，在心底无声地呐喊。
不要！
贺聿琛快跑！
但石永强已经松开她，拿起了手边的菜刀，他显然不把孟烬薇这样的弱女子放在眼里，想先解决掉外面的男人再说。
这时贺聿琛已经踹开了卫生间的门，看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孟烬薇，一口气顿时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眼睛都红了，咬着牙赤手空拳冲上来。
石永强举起菜刀胡乱朝人砍去。
贺聿琛他见过，富贵公子哥，车接车送，身娇肉贵，再好的身材也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但石永强一刀劈下来，被贺聿琛稳稳攥住手腕向后一折时，他就知道，完了。
贺聿琛随即屈膝就顶在了他的小腹，他有一瞬间失去力气和反应，菜刀丢在地上，哐啷一声，被贺聿琛向后踢出去。
贺聿琛多少年没有跟人动过手，只有小的时候被老爷子丢去部队训练，和那里的兵一起对打过，都是真刀实枪练出来的功夫，很久没派上过用场。
这会儿愤怒，悔恨，懊恼，愧疚，心疼一起涌上来，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贺聿琛抬脚将他踹出去，石永强被躺在地上的孟烬薇绊了下，向后跌倒，后背重重砸上卫生间的墙壁。
孟烬薇养在窗台上的一盆花也跌落，泥土被水一冲，泥泞不堪。
贺聿琛看了眼孟烬薇，见她缓过气蜷缩在那捂着脖子不停地呼吸，知道这是没事，心里的大石头猛地就松了，随后就是疼痛在他五脏六腑里钻来钻去。
不杀了这个畜生，他不姓贺。
贺聿琛扶着孟烬薇起来坐好，让她等着，随后就阴沉着脸起身，一拳又一拳将石永强按在角落里砸，几乎是泄愤，存着杀人的决心，每一拳都朝着要害而去。
石永强本能护住自己，想要反击，但完全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很快就无力反抗，只能防守，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
就在石永强闭着眼等死之际，一连串的脚步声还有警笛的声音传进来，警察持枪冲进卫生间：“别动！快住手！”
贺聿琛的司机吓白了脸，要是少爷在这闹出人命，不管是不是正当防卫，传出去影响都不好。
可是几个警察冲上去，都被贺聿琛甩开了。
孟烬薇也意识到贺聿琛的失控，踉跄着扑过去抱住了贺聿琛的腿。
她嗓子被掐导致发声艰难，但还是勉力求他：“贺聿琛......别......别打了！我害怕！”
第66章 脱险
几人合力，将贺聿琛制伏按在地上，不过很快就松开，有人接到电话，说这位是贺家的人。
司机胆战心惊地和孟烬薇一块把贺聿琛扶起来，他刚刚给贺家那边去了电话，也是怕贺聿琛收不了手，最好早做准备。
贺聿琛甩开司机的手，红着眼把孟烬薇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声音都在抖。
“你有没有事？”他在孟烬薇发顶不停亲吻，“对不起乔乔，我来晚了。”
孟烬薇嗅到熟悉的气味，这个怀抱她用过无数次，太熟悉了，瞬间就驱赶走了所有的恐惧和无助，剩下的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抱紧了贺聿琛。
贺聿琛的心疼死了，疼得他没办法喘息，只能捧着孟烬薇的后脑，小心去亲她头发，在她肿起的脸颊上碰都不敢碰，最后目光落在孟烬薇青紫了一圈的脖子上。
他捧在手心重话都不愿意说一句的姑娘，别说个手指头，孟烬薇迷一下眼睛他都要皱皱眉头，竟然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就差一点儿，孟烬薇就死了。
他永远忘不了进来看到孟烬薇躺在地上的样子，翻着白眼，生死不知，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有活人气的死尸。
平常总觉得孟烬薇太冷清了，在外人面前没活力，有一种死气，可是跟刚刚比起来，算什么，贺聿琛不敢想，不敢想孟烬薇真死了，他会怎么办。
贺聿琛轻轻把她抱起来，脸上是平静的，但内心那种想要暴虐杀人的冲动再次将他席卷。
他非要这个人不得好死。
把人放在沙发上坐好，贺聿琛半跪下去，搂着她还在哄。
外面围的全都是看热闹的人，警察抬着昏迷不醒的犯罪嫌疑人往外走，疏散了现场，问刚刚是谁报的警。
刘爷爷抱着年糕站出来：“是我是我，我是三楼，我听到有踹门的动静越想越觉得不对，后来楼上又有砸东西的声音，我就报警了。”
孟烬薇挣扎着要起来，贺聿琛只好扶着她过去，接过年糕，又跟刘爷爷道了谢。
刘爷爷在贺聿琛脸上看了一圈：“这是乔乔的男朋友？哎呀多亏了你来得及时，不然可就危险了。”
孟烬薇抱着年糕正安慰，闻言看了贺聿琛一眼，他皱着眉头，沉着脸，浑身都是生气愤怒的气场，一时看不出来有哪里和傅北川相似了。
她心里滋味儿特别复杂，因为贺聿琛今晚在她有危险时，失控得过了头。
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自己特别重要？
孟烬薇的心好像被泡在了硫酸里，腐蚀得很难受，她鼻子一酸，低着头不敢看贺聿琛。
贺聿琛只以为她是在害怕，抱着人轻拍：“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
以后他绝不会再让孟烬薇受到这样的伤害。
他发誓。
孟烬薇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警察过来，按照规定，他们得跟受害人一起去医院，顺便做个笔录，贺聿琛没意见，进屋带孟烬薇去换衣服。
当看到她身上的淤青时，贺聿琛闭了闭眼，摸着孟烬薇的小脸，心痛难当：“乔乔，都是我的错。”
如果他没有发神经闹脾气，如果他今晚没有去应酬，该多好。
孟烬薇轻轻啜泣一声，抬起脸来认真地摇头：“他盯我很久了，是我不好，没有在第一时间及时告诉你，你总有不在的时候的，不能怪你。”
她越是懂事越是乖巧，贺聿琛的心里就越是难受，沉着脸一言不发，替孟烬薇穿好衣服，又牵着她的手出去。
两人坐上警车，一路到了市人民医院。
孟烬薇在病房处理伤口的时候，接到了孟长青和周燕的电话，家属院里都是熟人，这消息传到他们那也很正常。
她没有拒绝爸爸妈妈来医院的请求。
只是挂断电话，孟烬薇迟疑着看了贺聿琛一眼，刚和他对上，就被攥住手，贺聿琛将孟烬薇的手指放在唇边亲：“怎么了？不想让他们来？”
孟烬薇摇摇头，没说什么，爸爸看到他，应该不会立马有什么反应，只要李英不来就好。
贺聿琛心里一直不好受，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安慰人，只能摸了摸孟烬薇的头，陪她坐着。
警察进来做了笔录，了解事情经过，孟烬薇把石永强的话一一复述，她记性好，基本一个字不差。
贺聿琛听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居然说他的乔乔是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只是因为一个误会，就可以对完全不相干的人痛下杀手。
警察见他脸色不好，宽慰道：“犯罪嫌疑人现在正在救治，具体作案原因，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也会给受害人一个交代，法律会严惩他的，请你们放心。”
“还有，就是再着急也不能下死手，犯罪嫌疑人身上多处骨折，耳膜穿孔，这已经是防卫过当了，就差一点儿，他可能就没命了，为了这种人把自己的前程搭上，不值当。”警察忍不住教育。
贺聿琛点点头，送了他们出去。
再推门回去，就看到孟烬薇乖乖坐在病床边上，小脸狼狈脆弱，眼巴巴看着他，无比的眷恋和依赖，贺聿琛坐过去，扣着孟烬薇后脑，轻柔地吻她。
孟烬薇无比安心，她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安全感。
她抵着贺聿琛的唇，小小声抽泣：“我以为我要死了，贺聿琛......”
“别说这个字，”贺聿琛吻住她，“不会的，不会的。”
他心里快爆炸了，直到此刻，真真切切亲吻住孟烬薇，那种无边的恐惧和慌乱才渐渐平息。
贺聿琛在心里不停唾骂自己，为了一点儿小事和孟烬薇冷战，如果那天他没有一气之下从国云盛璟离开，这几天孟烬薇应该跟他住在一起才对。
就算今晚他应酬，孟烬薇也会乖乖在家里等他。
而不是被一个穷凶极恶的疯子，掐着脖子侮辱谩骂。
贺聿琛不停说着对不起，如珠如宝地用亲吻来安抚孟烬薇颤抖的身体，直到她不再哭泣，直到她双手缠上他的脖子，直到她和往常一般，在他怀里撒娇，求他的疼爱。
他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贺聿琛正要问问孟烬薇还有哪里不舒服，手机突然一震，两人低头看去，是贺聿琛的手机，上面“江婉”两个字。
他低头亲了孟烬薇一口：“是我妈，我接个电话？”
有预感，应该是为了今晚的事打过来，保不齐那边是三堂会审。
孟烬薇知道可能让他为难了，掐算下时间，正好爸爸妈妈也要到了，她搂着贺聿琛的脖子，咬着唇还是说出来：“你出去打。”
“打完去给我买个冰淇淋好不好，我......我想吃点儿甜的。”
第67章 争吵
贺聿琛离开不久，孟长青和周燕也都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各自再婚的对象。
李英板着脸，进来后就在孟烬薇身上梭巡，没有半点儿关心之情也就算了，却反而透出一股落井下石的奚落。
孟烬薇没有理会，任由爸爸妈妈围着她看伤势。
周燕疼死了，搂着孟烬薇哭：“我的乔乔，急死妈妈了！”
“乔乔，到底咋回事，跟爸爸说说，”孟长青咬牙切齿的，“我非宰了那个畜生！”
孟烬薇最严重的的伤势都在脖子上了，说话都有点儿哑，“我没事。”
周燕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痛彻心扉，她看着在关心女儿的前夫，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推他：“孟长青，你少事后诸葛亮！”
孟长青是个矮胖的身材，也没被推动，无奈地看了周燕一眼。
“你怎么照顾的女儿！她伤成这个样子！差点儿就死了！就让人杀死了！”周燕哭得背过气去，在发抖。
她接到从前老邻居的消息时，正在饭店理账，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差点儿就让滚烫的羊蝎子火锅给泼了一身。
到了这，见到女儿高高肿起的脸颊，还有脖子上可怖的掐痕，周燕险些晕过去，火气只能朝着前夫撒。
孟长青愧疚不已，但是这种事是意外，他懊恼地解释：“我也不想的，你以为我愿意把闺女一个人孤零零扔在外面？”
周燕一向是温柔的性格，此刻也被前夫气到了，抖着手质问：“你那房子有我闺女住的地方吗？孟长青，你还好意思说！”
“你给她娶了个后妈，拿乔乔到底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乔乔要是在你那过得开心，她会变成这样吗？”
“我好好的女儿，差点儿就死了，这都是怪你，孟长青！全都怪你娶的好媳妇！”
孟长青张了张嘴，还是垂着头，既不反驳也不争辩，周燕仍不解气，将这些年积攒的怨气一股脑都发泄到孟长青身上。
“我当年管你要抚养权，你为什么不给我！”
“我好好的孩子，小时候活泼可爱，现在半个字儿不愿意跟我说，她不是受了委屈是因为什么？”
“孟长青！她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就让她被后妈磋磨，还有那个什么，叫什么川的小子！要不是他死了，我的乔乔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冷冰冰的没人气，跟谁都不来往了。
周燕话刚说完，病房里陷入沉寂。
孟烬薇轻轻抬起头来，父母的争吵没惹得她皱一下眉头，但现在，她张了张唇，想要让妈妈别说了。
今天是哥哥的忌日，他死了四年了，让他安生安生吧。
“别吵了......”孟烬薇开口。
但她的声音太细弱太沙哑，没有盖住屋里瞬间火爆上来的脾气。
李英听到有人提起儿子，立即就开口厉声呵斥她：“闭嘴！你还有脸提我儿子！”
“小川的死全都是因为孟烬薇！要不是她，我儿子还好好地活着，怎么会被车撞死！”
“孟烬薇就是个扫把精，一过生日就要出事，今天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死了好给我儿子偿命！”
李英恨极了，歇斯底里：“你们生出来的好女儿，勾引我儿子不学好，出去开房，被我们抓到了恼羞成怒跑出去，要不是为了救她，我儿子会死吗！”
她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傅北川的死是李英心中永远的痛。
“小小年纪不学好，在外面勾引男人，怎么好端端的，不找别人下手，非找她呢？”李英恨声，“我看她就是勾引人家了，活该，活——”
“啪”一声，周燕的话被堵在嘴里。
周燕忍无可忍，冲到李英跟前，一巴掌扇上去：“亏你还是个语文老师，就这么教学生的？简直让人恶心！再让我听到你骂乔乔一句，我跟你拼命！”
李英捂着脸，被揭开伤疤导致她也失去了理智，冷笑一声就要还手。
许耀文把周燕拦在身后，抬着胳膊去挡了这一下。
周燕要出来，还说着戳李英肺管子的话：“难怪你前夫出轨，原来是受不了你这样恶毒！还是老师呢，也不知道逼死几个学生了！”
“我看你儿子就是被你逼死的！有这样一个妈，早死早解脱！”
“再说，要不是你好端端的非要去找你儿子，他会死吗？逼死你儿子的不是乔乔，是你，是你的恶毒报应在你儿子身上！”
话毕，空气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李英身子猛地一晃，向后跌倒，孟长青赶紧扶住妻子，瞪了前妻一眼。
周燕毫不示弱瞪回去，她等这一天很久了，这些话说出来真是痛快，当年的事说起来就是意外而已，可是那小子的死，成了乔乔一生的枷锁。
一个才刚上大一的女孩子，承受了多少谩骂和指责，背负了多少压力和愧疚。
四年了，也该结束了。
李英耳朵里嗡嗡一片，只听得到最后几个字。
逼死小川的是她，是她！
一时激动，李英有些上不来气，身子一软，倒在丈夫怀里。
孟长青急了，赶紧道：“别说了啊！都过去的事，提他干什么！非把好好的日子往死了过是吗！”
李英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脑子里都是儿子被车撞得血肉模糊的样子，那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伤痛。
那是她的儿子啊，她最骄傲的儿子。
再加上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李英一时有些承受不住，没了力气，身子直往下坠，眼睛都直了，像是丢了魂儿。
孟长青闭了闭眼，抱着她起来，这几年李英都是怎么过来的，他作为丈夫最清楚不过，要吃精神类药物才能保持冷静。
课也没法上了，一直在家待着，去年还查出乳腺上的问题，说到底，承受丧子之痛的是她，不是别人。
孟长青叹了口气：“你照顾好乔乔吧，别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
“你也知道是陈年旧事！今天啥日子你还记得吗？你还不是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选择把闺女一个人丢在家里？孟长青，别每次都装好人，你让我觉得恶心，虚伪！”
“但凡你今天肯给女儿过个生日，她或许就不会受伤了！”
孟长青摇摇头，勉强抱着李英往外走。
出去时，医院走廊上远远过来一人，高大的身影，长腿迈开走得极快。
他只顾得上气喘吁吁抱着人，也没看对方的长相，怀里的李英更是失魂落魄，眼睛没办法聚焦在一处。
擦肩而过时，贺聿琛蹙眉看了他们一眼。
从孟烬薇病房出来的，他仔细一想就认出，这位是孟烬薇的父亲，孟长青。
和照片上年轻时候一样，个子不高，有点儿胖。
贺聿琛脚步顿住，蹙眉看过去。
背影目测，孟长青应该只有一米七左右。
第68章 身高
贺聿琛压下心底一闪而过的疑问，在门口站了会儿。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孟烬薇的妈妈也在，正抱着女儿哭。
“乔乔，妈妈今天要是坚持陪你过生日就好了，”周燕后悔不已，自责将她吞没，“都是妈妈不好，以后搬过来和妈妈一起住好吗？”
她后来也和许耀文一起买了房子，偏了点儿，但是为了能面积大些，给孟烬薇留个房间，咬咬牙就买了。
可是孟烬薇不愿意来，孟长青也不肯给抚养权，后来又出了事。
这关系，就是亲母女也疏远了。
孟烬薇才刚刚消化掉伤痛，闻言就摇了摇头：“妈，你也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周燕再想劝，门开了，她看过去，是一个英俊到有些过分的男人，看年纪应该不到三十，不过很成熟稳重。
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吃的。
贺聿琛礼貌点头：“阿姨，叔叔，你们好，我是乔乔的男朋友，贺聿琛。”
周燕惊讶地张开嘴巴，再看女儿，没否认，还冲这男人笑了笑，一副很依赖很喜欢的样子，她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又高兴孟烬薇能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重新收获一份感情，又心酸女儿对着他比对着自己还要亲近，更担心这位叫贺聿琛的男人，看起来就出身不凡，她的女儿会不会受欺负？
百般滋味儿，最后只化作一个点头。
周燕哎了一声，仔细观察贺聿琛。
孟烬薇知道妈妈几乎没见过傅北川，心里稍定，主动解释：“妈妈，是他救了我。”
周燕立即喜笑颜开，感激地朝贺聿琛道谢，贺聿琛不敢受，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甚至，他没做好。
周燕觉得他谦逊有礼，斯文绅士，瞧穿戴就知道身世不俗，而能奋不顾身救下乔乔，又说明是个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
哪哪都好，她很喜欢。
对着贺聿琛就热情了不少，问东问西的，孟烬薇觉得有些尴尬，她和贺聿琛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妈妈想的那样。
以谈婚论嫁为前提的恋爱。
而是一段只有两年之约的“契约”恋爱，再说，她用心不良。
孟烬薇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儿刺痛，拉了下母亲的手，不让她再问。
贺聿琛倒是很好脾气，坐过来一一答了，只是没说具体的家庭背景，只说父亲经商，母亲是教授，都已经退休。
周燕越听越满意，还想再问，被孟烬薇和丈夫同时制止，许耀文还有些眼力见，觉得眼下孟烬薇可能更想和男朋友在一起，而不是在这里忍受争吵。
刚刚吵架时，孟烬薇这孩子可怜的，他都有些不忍心。
许耀文劝道：“要不咱们回家吧，让乔乔好好休息。”
周燕看了女儿一眼，试探道：“乔乔，你真的不需要妈妈吗？”
孟烬薇垂着眸，摇头：“我想和他在一块儿，妈妈，我没事的，有事情会给你打电话。”
周燕心里一酸，强咽下去说好。
和许耀文出去时，她回头看到女儿主动依偎在贺聿琛怀里，委屈巴巴地噘着嘴，而贺聿琛温柔地抱着她，低声哄着什么。
密不可分，谁都插不进去。
周燕只好放心离开。
门刚关上，贺聿琛就忍不住问道：“乔乔，今天是你生日，为什么不说？我记得是五月份。”
他在门口都听到了，震惊之后是更加的悔恨，可明明记得孟烬薇身份证上是五月份的生日。
“......”孟烬薇脸埋进他肩头，闷声，“我不想过，五月份是为了上学改的。”
贺聿琛叹了口气，觉得也许是原生家庭的原因，父母离婚后，必然是没有再给她过一个幸福的生日，导致孟烬薇逃避这一天。
除了无奈，就是心疼。
贺聿琛拿出冰淇淋，给她撕开包装袋，让孟烬薇舔了一口，“只许吃一点儿，不然又要吃药了，嗯？”
孟烬薇听他的话，拿舌尖去舔冰淇淋的尖儿，贺聿琛笑笑，低下头来跟她一起吃。
最后两个人嘴里都是草莓味儿，热度融化了冰淇淋，甜进心里去。
孟烬薇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了，当贺聿琛闯进来将欺负她的人踢飞时，孟烬薇就不害怕了，她挂在贺聿琛脖子上，看着他一口口将冰淇淋吃光。
重新缠上去，尝他嘴里的味道。
贺聿琛心也跟着平静，方才接了家里电话，果然是三堂会审，老爷子知道他为了个女人，险些失手将犯罪人打死，气得拿拐杖在木质地板上狠狠地砸。
骂他不理智，骂他色令智昏，骂他处事激进，明明有很多办法解决掉一个人，却偏偏脏了自己的手。
这事要是传到人家沈家人耳中，会影响两家默认的姻亲关系。
男人在外面有花边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为了外面的野花，失去判断事情的能力。
都说他冲动，贺聿琛承认，可是他没办法不冲动，那里躺着的是孟烬薇，是他现在喜欢的人。
行凶的人应该庆幸，庆幸孟烬薇还有一口气。
贺聿琛把这些烦心事丢开，低头亲她，想起一事，问道：“刚刚抱着人出去的，是你父亲？”
孟烬薇嗯了声，手指还在勾贺聿琛领口的扣子。
贺聿琛好像随口一问似的：“你父亲个子不高，你妈妈也是中等身材，你倒是不矮。”
刚刚看周燕，也就一米六吧。
孟烬薇没多想，“是呀，我爸妈都不高，可能我基因突变了吧。”
贺聿琛笑笑：“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也这么胖？”
“嗯呢，一直很胖，”孟烬薇弯起眼睛，“问这个干嘛呀？”
“没事儿，随便问问。”贺聿琛抓着她手攥在掌心，有些心不在焉。
低头再看孟烬薇肿起来的脸，和缠着一层纱布的脖子，他还是把疑问压了回去。
等孟烬薇身体好了，没了阴影，再问也不迟。
第69章 动机
本以为只是一起反社会倾向罪犯的入室伤人案，但警方后续调查后，查出石永强手里有三条人命。
贺聿琛陪孟烬薇又来了趟警局，走了贺家的关系，他能了解到更多消息。
看着手里这份口供，贺聿琛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
贺聿琛好不容易才缓和好的心情，再次蒙上一层阴影。
孟烬薇还没看到，仰着头问他：“怎么啦？给我看看。”
她胆子倒是大，接过来看，只是看完，脸还是白了。
石永强，三十九岁，老家是南边一个贫困县，很早就和同村的妻子来北城打工，一直在一家卖净水机的店里做维修工，后来妻子嫌弃他没本事，赚不到钱，凭借有几分美貌，傍上了一个小老板。
给他戴了几年的绿帽子，孩子都生了，后来是一次偶然，石永强听人说，两个O型血的人，是生不出A型血孩子的，他才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
愤怒之下，他借口带着妻子儿子回老家，在山里将他们杀害。
再回到北城，石永强继续工作，却因此恨上了给人做情妇的女人，他将对妻子的仇恨，转移到了其她人身上。
一边工作，一边寻找可疑目标，他第一个目标是个在美容院给人做护理的小姑娘，残忍将其杀害后，藏在出租屋的冷柜里。
到了今年八月底，一次偶然，石永强在给国云盛璟物业处维修净水机时，遇到了孟烬薇。
发现她从出租车上下来，因为孟烬薇当时背了和石永强妻子一样的包，石永强多看了她几眼。
他知道，这包是个品牌，让石永强一下子想起了妻子被人包养的事，怒从心头起，他鬼使神差地跟了孟烬薇几天，发现她不是出入酒店，就是来国云盛璟。
而且经常半夜一个人打车离开，她一走，有另一个男人也会跟着离开。
后来石永强跟踪到了孟烬薇家里，租了一间车库，以收废品捡垃圾为挡箭牌，近距离接触孟烬薇。
果然发现孟烬薇是被人包养的，常常夜不归宿，就是回来也是半夜一个人。
有一次，他还偷听到包养孟烬薇的男人在楼下打电话，要给孟烬薇做检查，如果怀孕了，要尽快安排手术打胎。
他更是认定心中所想。
石永强交代，他早就想下手，但是孟烬薇防备心很强，一有不对劲就会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包，他知道里面肯定装了防身用的东西。
这家属院又到处都是熟人，石永强为保险起见，暂时蛰伏，刻意拉近和左邻右舍的关系，一步步放松了孟烬薇的警惕。
后来那男人给孟烬薇送了辆车，孟烬薇到哪里都会带着她的狗，不是很方便，那个包养她的年轻老板，来得也勤了不少。
孟烬薇有时候还经常在外面一连几天不回。
石永强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直到最近，他发现孟烬薇和那个男人不见面了，作案当天，孟烬薇还一个人去公墓烧纸，回来时都很晚了。
天气不好，没人在外面闲逛，石永强白天收到了催房租的消息，也在新闻上看到，那个被他杀害的美容院小姑娘，以失踪案上了新闻。
他手里没钱，再不动手，就要被迫搬家，现在警察办案能力太强，他也怕被找到，权衡之下，石永强决定杀害孟烬薇后就潜逃。
只是没想到那个他以为包养情妇的老板，会这么晚突然赶来。
而且还异常不好对付。
这就是石永强犯罪的全过程，他已经供述一切，交代了犯罪事实，警方已经联系他老家，在林子里找到了埋尸处。
那个美容院的小姑娘，的确被其老板的丈夫包养，但是她和石永强之间，没有半点儿关系。
唯一的联系，就是石永强在这里修过净水机。
口供下面还有几张照片，孟烬薇脸色惨白，发现那就是一间出租屋，里面满墙都是照片，除了另一个受害人的，就是她的。
石永强拿红色的笔在孟烬薇照片上画了大大的叉。
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
甚至有她刚开始和贺聿琛在一起，大半夜从酒店出来的照片，还有贺聿琛把她抱在怀里，拍她腰拍她屁股的侧身照。
这些属于情侣之间的亲密，在石永强的眼里，就是她被包养的事实。
孟烬薇身子晃了晃，被贺聿琛扶住，他抽走了这些东西，眼里是滔天的怒火，贺聿琛怪自己无能，居然没有警觉到他们被人偷拍。
险些，险些就让孟烬薇出事。
警察跟他们说了这些，就收走了口供，“我们办案，最难的就是这种，犯罪人和受害人之间，几乎找不到一点儿联系，要是有仇有怨，基本上很快就能结案，但是像石永强这种罪犯，杀人的动机我们都摸不着......”
孟烬薇没听清警察在说什么，她只是意识到自己当时面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要不是贺聿琛赶来，她就死定了。
孟烬薇伸手环住了贺聿琛，低喃：“还好你在。”
贺聿琛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他苦涩道：“傻姑娘，不是我，你可能不会被盯上......”
他看到那些口供，恨不能一刀宰了这个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的畜生，但又自责，无比怨怪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好好和孟烬薇谈恋爱。
一念之差，就能引出这么多的误会。
是他狠心，大半夜里让孟烬薇一个人从酒店回家，还在孟烬薇楼下给医院打电话，要他们提前准备好打胎手术......
这全都怪他。
要不是他，孟烬薇一个乖乖女，老老实实读书，规规矩矩回家，都不会和石永强这种人产生交集。
贺聿琛被自责吞没，都忘了问问孟烬薇，案发那天为什么去了公墓，又是给谁烧纸，他只知道，他要对孟烬薇再好一些，再疼她一些。
“都怪我，乔乔，都怪我......”
孟烬薇被他紧紧抱着，感觉到贺聿琛又在因为恐慌和激动而发抖，他的心跳得太快了，声音都在不自觉带出颤意。
贺聿琛在害怕。
他在怕。
孟烬薇贴着他心口，艰难地出声：“这怎么能怪你呢......”
明明是怪她自己。
这是她欺骗贺聿琛的代价，是她自私利用别人感情的后果。
孟烬薇很想问问，问问搂着她的男人。
贺聿琛，为什么会怕，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
第70章 谁的
这桩案子影响虽然恶劣，但因为牵扯到了贺聿琛，所以没在舆论里翻出什么浪花。
孟长青和周燕都提出要接她一起住，想做些弥补，不过孟烬薇拒绝了，她不想因为偶然事件，影响自己的生活。
周燕问了几句贺聿琛的事，听出孟烬薇没什么心情多说，也就没有再多嘴，而孟长青压根不知道，倒是省了孟烬薇去解释。
孟烬薇跟工作室请了几天假，暂时搬到了国云盛璟。
年糕被踢了一脚，一直在挂水，好在没有大碍，天天哼唧哼唧赖在孟烬薇的怀里求抱抱。
她缩在书房窗户边的懒人沙发里，抱着年糕边看书边等着贺聿琛忙完工作。
孟烬薇在这角落搭了个读书区，这几天贺聿琛也许是有点儿“创伤后遗症”，走到哪都要带着她。
去上班也是。
在家里办公也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要是有根裤腰带，可能也会把她拴上面。
孟烬薇正翻着书，就感觉身边一沉，贺聿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过来，拥着她吻她的头发。
脸上的伤肿消退，只剩下脖子上还有一圈青紫，贺聿琛顺着她发，撩开一点儿，吻上去轻触，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还疼吗宝贝儿？”
孟烬薇嗓子也基本恢复正常了，她就是皮肤白，什么伤都显得严重，其实身上脖子上的淤青，也不疼了，她向后仰着头，眼睛弯弯：“不疼了呀，你一天要问八百次。”
贺聿琛笑，刮她的鼻子：“关心你还不愿意，好赖不分。”
孟烬薇把年糕放地上，让它自己出去玩儿，她则转了个身，赖进贺聿琛怀里，亲他的下巴：“真的没事了呀，明天我回学校去啦，你总不能每天都带着我呀？”
贺聿琛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他还挺享受的，忙碌一会儿抬头就能看到这姑娘在身边，叫过来乖乖给他亲几下，多累都值了。
再说，他真的不放心，这几天哪里能睡好觉，噩梦跟复制粘贴一样，频繁地出现，还都大差不差，都是孟烬薇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地上，朝他求救的样子。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快成了困住他的魔咒，有时候还能听到孟烬薇喊他的名字，喊着救命。
贺聿琛真是怕了，他得睁眼就能看到孟烬薇才会安心。
他捧着孟烬薇的脸，在上面揉了揉，有时候也纳闷，小小的一个人，怎么做到让他牵肠挂肚的。
“我派个司机给你，”贺聿琛盯了她一会儿，也知道不可能天天这样警惕着，“手机和车里，我都要安定位，我给你发消息要立刻回，电话也要随时接，不许关机，不许静音，知道吗？”
孟烬薇扁了下嘴，嘟囔：“这么严呀，我成犯人啦？”
贺聿琛也没打算跟她打什么商量，事实上这些他都已经决定好了，不过还有一事，今天得定下。
“搬这边来住，你不愿意，我就搬过去，总之，乔乔，你要听话。”他宁可去住那老房子，也不能再由着孟烬薇自己住了。
哪怕一两天都不行。
孟烬薇抿唇，被贺聿琛眼里的坚持定在原地，她知道逃不过去了，也没想逃，经历了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也变得有些依赖贺聿琛。
这几天她以为自己会失眠或者做噩梦，但是每天晚上躺在贺聿琛怀里，都极其地踏实。
再没有一个比他的拥抱更令人安心的存在了。
贺聿琛打在石永强身上的每一下，都带给孟烬薇极大的震撼，她知道贺聿琛的力量，原来在护着她的时候，这么有安全感。
孟烬薇承认，她被贺聿琛紧急关头时出现的身影，感动了。
反正，也就是这两年，她说过要对贺聿琛好的，那就搬过来吧，孟烬薇乖乖点头：“我都听你的呀，不过还是搬过来吧，我怕大少爷不习惯睡老房子！”
贺聿琛失笑，在她唇上狠狠亲了几下：“早这么乖不就完了，傻不傻。”
又提起这些，贺聿琛是说不出的后悔自责，摸着孟烬薇的后脑勺，提议：“晚上也没事儿，带你去搬家？拿点儿常用的就好，缺什么我们买新的。”
要不是孟烬薇恋旧，在一起几个月，还要用她那些老物件，贺聿琛都不打算再回那里。
孟烬薇也正有此意，她的衣服，画画的工具，还有年糕好多用习惯的东西，都得带来。
贺聿琛把她抱起来，像照顾小孩子，换好衣服，牵着手出门。
车子一路开到楼下，贺聿琛看这路况，也庆幸孟烬薇没选择让他住过来，不然每天开车也很费劲。
他找地方停车的工夫，孟烬薇下车，跟几个邻居打招呼，大家好心过问孟烬薇的情况，知道她没事，又把石永强骂了好一顿。
租房给他的马爷爷，自责了许久，孟烬薇忙说都是意外，谁会想到身份证过往经历都真实的人是个杀人犯呢。
孟烬薇怕这些老邻居看出贺聿琛和傅北川相似，没有多说，等贺聿琛一过来就借口有事拉着他走远。
到家才松口气。
她想着，搬走也好，不然窗户纸总有被捅破的一天。
孟烬薇抬头看到自家换了一扇新的防盗门，锁也变成了带监控的面容锁，知道是贺聿琛做的，心里一暖，朝他傻笑。
贺聿琛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开门进屋。
屋里都被收拾过了，孟烬薇直接去主卧装自己的衣服，她开着衣柜，一件件往行李箱装。
“你去帮我把年糕的狗粮和零食都装起来呀。”孟烬薇开始指使贺聿琛干活。
贺聿琛没应声，也没在客厅待着，缓步过来，站在孟烬薇身后，静静看向柜子里唯一一套男装。
正是他穿过的那身休闲装，长度合适，有些瘦。
贺聿琛漫不经心地从后面抱住忙忙碌碌的孟烬薇，手在那件衣服上停住，他还记得，就是在孟烬薇的卧室，他因为用力，将这件衣服袖子上的线崩开。
如今都缝好了。
一件旧衣服而已。
贺聿琛随意问道：“乔乔，这件衣服是谁的？”
第71章 掐痕
孟烬薇想也没想，回道：“我爸的呀，不是跟你说过了。”
贺聿琛在她身后嗯了声，好像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顺手摘下那身衣服，丢在了孟烬薇的行李箱里。
孟烬薇顿了下，她没打算带走傅北川的任意一件东西，就留在这，想他了还能回来看看。
要是带去国云盛璟......
孟烬薇咬了下唇，从前的话她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经历了差点儿被人杀死这件事，以及意识到贺聿琛对她那种过了头的关心疼爱，孟烬薇有点儿不太想把这些东西带走了。
还是带去贺聿琛的家里。
她垂着眸，想将衣服挂回去，贺聿琛半蹲下来，捧着她脸亲了亲，离得近，也看不清什么表情，就是语气淡淡的。
“带着吧，我第一次穿它在这里跟你接吻。”
孟烬薇愣了下，还想说什么，贺聿琛已经熟练地将唇舌探进来，扣着她后脑用力地亲。
亲了会儿，贺聿琛笑笑：“别傻愣着，早点儿收拾早点儿回去。”
他起身去了客厅。
孟烬薇听到外面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也没搞清楚贺聿琛的意思，只好把那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等东西都收拾完，贺聿琛两手都提满了，孟烬薇自己拿了个手提包跟在后面，看着贺聿琛背影，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
路上，孟烬薇还看了他好几眼，但贺聿琛很寻常地问她怎么了，在等红绿灯时，还会过来牵她的手。
又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孟烬薇压下心中疑惑，到了家把东西一一归置好，轮到那件属于傅北川的休闲装时，她犹豫了下，还是重新叠起来，放在衣帽间一个抽屉里。
做完这些，孟烬薇蹲在那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发了会儿呆，等她站起来一转身，就看到贺聿琛倚靠在门框上，英俊的眉眼，正静静看着她。
孟烬薇肯定他就是生气了，但是也没猜到原因，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软绵绵的问他：“怎么啦？我又惹到你啦？”
贺聿琛很想问问她，那件衣服到底是谁的，也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刚刚孟烬薇蹲在那的十几秒里，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
可是看着孟烬薇仰起小脸，露出脖子上可怖的痕迹，他又将话咽了回去。
别着急，别吓着她。
贺聿琛收起略显冷淡的表情，揽着她腰把人贴近，眼里有一丝欲，他的气没消，只是换了个形式，孟烬薇愣愣跟他对视，几秒后，主动垫脚吻上去。
从出事，贺聿琛没碰过她，怕她害怕。
贺聿琛接收到孟烬薇类似于讨好一样的亲吻，托着她的腿缠在自己腰上，直接进了衣帽间，他把孟烬薇压在了穿衣镜上。
隔着睡衣，孟烬薇打了个哆嗦，但仍旧在努力亲吻贺聿琛。
贺聿琛在她的唇上轻喘：“好久没做了，宝贝儿，你想要我吗？”
“嗯......”孟烬薇点头，她要他。
贺聿琛又压着她，对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孟烬薇任何的情绪，他问：“你爱我吗？乔乔。”
孟烬薇抖了下，睫毛轻颤，最后还是咬着唇点头。
贺聿琛一时没说话，也没再亲她，或是用手调动她的情绪。
而是停了那么片刻。
就在孟烬薇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拧巴着有些透不上气时，贺聿琛突然吻下来，汹涌又野蛮，吞噬一切的力度和热情，像座等不及要喷薄而出的火山，将孟烬薇融化。
她感受到贺聿琛，来自灵魂深处的迫切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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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烬薇本来想爬起来做个早饭，但刚睁眼就被一双长臂揽着，被迫做了个晨间运动。
再起床时，贺聿琛已经穿戴好，正在打领带，孟烬薇裹着毯子，过去靠在他怀里，给他系上。
他今天选了孟烬薇送他的生日礼物。
贺聿琛低头亲她：“我早上去市里有个会，吃完饭让司机送你去学校，记得时刻回我消息，知道吗？”
“知道啦，罗里吧嗦。”孟烬薇笑。
经过一晚上密不可分的水乳交融，贺聿琛好像恢复了正常，温柔又深情，亲自抱她去刷了牙，又抱到餐厅去，嘱咐她喝牛奶。
孟烬薇目送他出去，吃了早饭，又遛了年糕才换好衣服下楼。
她在脖子上系了条丝巾，穿一件v领的淡粉色毛衣，这样看就看不出脖子上有什么明显露出来的痕迹。
到工作室时，周梁还问她病好了没有。
孟烬薇没说自己遇到了危险，只称病，闻言就说没事，周梁看自家学生精神头不错，也放心了，没安排什么繁重的工作给她，孟烬薇在工位上摸了一天鱼。
隔一会儿就骚扰一下贺聿琛，或是被对方骚扰。
下午快下班时，周梁叫着南郊酒店项目的员工一起开会。
方案阶段基本没什么事，接下来就是移交施工图，周梁只做方案，不做施工，后续交接由其他人负责，孟烬薇还以为会清闲到过年，结果就听周梁说，又接了个新项目。
还是北城本地的历史街区保护和改造项目，与其他工作室合作，做好了，还能拿奖。
孟烬薇听着听着就觉得熟悉，再一想，合作方不就是王安大师的工作室，竟然这样巧。
她还挺喜欢王安的作品，有一种野蛮生长的力量，不知道会将北城建筑标志性的传统美学改成什么风格。
开完会，周梁单独留下了毛邰和孟烬薇。
他这里就两个毕业生，一个研三一个大五，周梁拍拍毛邰的肩膀：“你带带你师妹，她毕业设计的课题就是这个项目，正好跟你的论文和毕设一个题材，这项目拿了奖，对你们都有好处。”
毛邰比孟烬薇更激动些，因为这次竞赛可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小打小闹，是很受认可的一个国际类赛事。
第一名奖金都有五十万。
周梁看学生这个激动劲儿也笑了：“这项目我不主导，你们跟着王安好好学，他在历史街区改造上，可非常有经验。”
毛邰和孟烬薇齐齐点头。
周梁笑着先出去。
毛邰给老师开门，等着孟烬薇也走的时候，正好低下头，看到孟烬薇因为屋里暖气太足有些热，撩了下头发，还顺带扯了下脖子上的丝巾。
他眼尖，看到小师妹脖子上的一圈掐痕。
第72章 生日
毛邰第一反应就是小师妹让人给打了，第二反应是被铭裕的贺总给打了！
他直接一冲动，拽住了孟烬薇。
孟烬薇是有点儿热，丝巾围在脖子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正想出去透透气就被人拽住，疑惑地看过来，眼神询问原因。
毛邰早歇了心思，但是作为师兄和同事，他还是想关心几句，压低了声音问道：“师妹，你脖子没事吧？要是......要是被人打，记得报警啊！”
孟烬薇立即意识到他是误会了，正要解释，就听到外面周梁跟人打招呼的声音。
“贺总！您怎么过来了？”
孟烬薇一怔，随后就有点儿本能地感到高兴和欣喜，她知道是贺聿琛来接了，可这人怎么发消息的时候没说呀。
她赶紧跟毛邰解释了一下：“我没事的师兄，先出去了。”
孟烬薇推开毛邰的胳膊，抬眼正好和贺聿琛对视，他嘴角很浅的笑，朝她招手。
“周教授，我来接我女朋友。”贺聿琛还不忘跟周梁解释，不怎么避讳，反正这事儿家里都知道，他何必瞒着。
这会儿正是下班点，还没走的都好奇地看过来，惊叹贺聿琛的颜值。
周梁更是惊讶，儒雅的脸上表情变了好几番，最后看着孟烬薇跑过来，朝他露出腼腆的笑容，才开口：“贺总你们......倒是把我学生追到手了？”
贺聿琛没否认，算是认可这个说法。
周梁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自然是想起了那天在云山，贺老爷子明显就是在给贺聿琛介绍联姻对象，可看着自家学生这开心陷入热恋的样子，他还是暂时没说话。
只笑着让孟烬薇快下班去过二人世界。
孟烬薇穿好羽绒服，拿起自己的包，主动挽住贺聿琛的胳膊，贺聿琛却把胳膊抽出来，搂过去，环着她肩膀。
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又跟你师兄说什么悄悄话呢？”
听起来挺平静，但是孟烬薇知道他醋性很大，越是这样越不高兴。
只好解释：“他看到我脖子上的伤，关心了几句。”
贺聿琛轻哼，手移上去，贴着孟烬薇的脸揉，掰过来低头亲了一口，孟烬薇拿胳膊肘怼他，两人闹着往外走。
“你来接我怎么不提前说呀？”孟烬薇被他抓住了手没办法再还击，“还找到我工作室啦！”
贺聿琛提前赶过来的，以为孟烬薇一个来打杂的学生，下班就会出来，结果等了会儿没看到人，心里又开始急，这才打听着找过来。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有人把手攥在他的乔乔胳膊上。
越想越不舒服，上车后贺聿琛就脱了她外套，抱着人在后排坐稳，使劲揉了把孟烬薇的胳膊，“离那瓶酒远点儿不行？”
孟烬薇瞪他：“你不要给人家乱起外号！我师兄现在对我没有别的意思啦。”
她不傻，看得出来的。
贺聿琛哼一声，也没说什么，解了她脖子上的丝巾，轻轻摩挲了一下掐痕，可能是暖气太足，孟烬薇的脖子和锁骨，都有些红。
瞧着有些粉嫩。
贺聿琛低头在上面亲了亲，怀里的姑娘粉毛衣牛仔裤，青春靓丽得像朵娇艳的花，倒显得他老了。
“穿这么漂亮？”他手伸进毛衣，摸到细腻的肌肤。
孟烬薇伏在他怀里，有点儿抖，跟贺聿琛分享日常，跟别人不怎么说话，攒了一肚子全都给他说，连摸鱼干什么也要告诉贺聿琛。
贺聿琛听得还挺有滋味儿的，时不时插上几句，问问听不懂的东西。
比如什么流行的网络术语，他没这工夫天天去了解，都是从孟烬薇这知道的。
小姑娘比以前有活人气儿多了，贺聿琛常看到她浏览宿舍群里分享出来的链接，看完了还要跟他一起再看一遍。
多无聊的东西，因为孟烬薇，也变得生动。
他挺喜欢这样的状态，孟烬薇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和青春，贺聿琛甚至希望她能再吵一点儿，再热闹一点儿，再世俗一点儿，再主动去探寻这个世界，是最好了。
孟烬薇讲到要上新项目，主导设计师还是那次讲座的王安时，贺聿琛低头吻住孟烬薇说个不停的小嘴儿，左右轻轻蹭着：“这么高兴啊，觉得人家帅？”
他记得也就那样啊，寸头还戴个耳钉，倒是挺潮流的，不过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一股子浪荡艺术家的味儿。
孟烬薇宿舍的几个小姑娘合照时，激动得都要蹦起来了。
难道年轻女孩儿都好这口。
贺聿琛手故意捏她一把：“他帅我帅？”
孟烬薇脸红着去推他手，“幼稚！这个也要吃醋呀，是陌生人呢。”
“说不说？”贺聿琛不松开。
孟烬薇只好求饶：“当然是你帅啦，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帅的了。”
她抬头，在贺聿琛的脸上吧唧一下，“醋坛子！”
贺聿琛危险地眯起眼睛，又想起孟烬薇从来不吃他醋这件事，刚要翻旧账，孟烬薇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个老醋坛子！”
直接给他气笑了，不过脾气也笑没了，去挠她身上的痒痒肉：“说谁老？嫌我年纪大了是吧？”
孟烬薇小小尖叫一声，又不敢动来动去，可怜巴巴说不敢了，其实贺聿琛不大，才二十八岁，比王安大师还小两岁呢，但是贺聿琛只要不是在跟她闹的时候，都太沉稳了。
让人觉得他很有阅历。
贺聿琛私心里其实不想孟烬薇事情太多，他摸着孟烬薇的小手，试探提出一个建议：“都是实习，要不来铭裕？”
天天陪着他就好，眼皮子底下，安全有保障。
这个新项目，不仅要跟着小姑娘都崇拜的大师，还要和同门师兄一起，贺聿琛只要想想，就有点儿不高兴。
而且一听就很累，历史城区改造复杂又麻烦，各种政府手续，去搜罗旧图纸，还要测绘重新画图建模，贺聿琛也不是没管过这种项目，实在累得慌。
孟烬薇这专业，听起来挺高大上的，实际上底层牛马而已，他希望孟烬薇能轻松些，也自私地想孟烬薇把时间都留给他。
“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别累着自己，”贺聿琛哄她，“你不想天天和我在一块吗？”
孟烬薇还挺心动天天和贺聿琛一起的，可是她也没忘了自己的学业和本分，没学这个专业之前，甚至都不了解建筑学是什么，可是读了几年，孟烬薇也有感情了。
这是一个可以让她投入很多专注力的专业，而且学起来也不难。
孟烬薇搂着他撒娇：“不要，我要做这个项目的，我还想拿竞赛第一呢，发了奖金，给你买好吃的！”
贺聿琛有些失望，不过他没强势到这个份儿上，这会儿孟烬薇又刚刚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不想逼她。
“听你的，不过我不要好吃的，我要......”他凑到孟烬薇耳边，说了句什么。
孟烬薇羞红了脸，又喜欢他这样好说话，很温柔的模样，闭着眼点点头。
再睁眼才注意到车窗外不是回家的路，她咦了一声：“去哪呀？”
“傻姑娘，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贺聿琛笑：“给你补个生日，宝贝儿。”
第73章 承诺
贺聿琛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整面墙的蔷薇花海，寒冬腊月的季节，在温暖如春的餐厅里，开得也灿烂。
他包了这家私人餐厅给孟烬薇过生日。
孟烬薇站在蔷薇花前，有点儿挪不动脚。
说是墙，其实是餐厅临时搭起来的玻璃幕，差不多三米多长的，挂满了各种颜色的蔷薇花。
粉白的，玫红的，黄的，淡紫的，孟烬薇手指在上面拂过，最后停在一丛白色的野蔷薇上。
她最喜欢这个。
名字，颜色，绽放的样子，她都喜欢。
纯真、温柔、炙热的野蔷薇。
孟烬薇也是走近了才发现，除了真花，还有丝绸编出来的假花，每一朵上面都缀着个盒子。
贺聿琛从后面抱过来，搂着她的腰，吻密密麻麻落在孟烬薇的脸颊和耳侧，“喜欢吗？”
孟烬薇很喜欢，甚至有些发怔，她很久没过过生日了，从傅北川死后。
来自亲人的问候，也只剩下了红包和转账。
她闭了闭眼，忽略心底的痛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奇怪的滋味儿，让孟烬薇有些无措。
贺聿琛对她太好了。
好得超出了预期。
她本以为，贺聿琛对她，也不过就是多了几分恋爱的感觉，更多还是想要侵占她的身体，可现在，贺聿琛让她不知所措。
孟烬薇一时没动，望着一朵野蔷薇发呆。
贺聿琛当她高兴傻了，随手拿了个盒子打开，是对耳钉，他知道孟烬薇没有耳洞，特意让人做了耳夹，贺聿琛亲自给她戴上。
红色的宝石嵌在孟烬薇莹白如玉的耳垂上，像是雪地里开出了一朵花，他忘情地在上面亲吻，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部捧给他的乔乔。
孟烬薇向后倒在他怀里，任由贺聿琛激动的吻落在脸上每一寸角落。
贺聿琛上了瘾，吻着她，空出来的手去继续拆礼物，他叫人定制了一整套首饰，贺聿琛挨个给孟烬薇戴好。
孟烬薇喘着气从他的吻里挣扎出来，在玻璃幕墙的一角，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脸色红得和花也没区别，脖子上，手腕上，耳朵上，都是成套的宝石。
贺聿琛总喜欢给她买东西，房子车子，腕表首饰，给的越多，孟烬薇心里的愧疚越是成倍成倍放大。
快把她一颗心撑破了。
墙上还没拆开的礼物，让孟烬薇觉得那是一颗颗炸弹，拆开，就会将她的心炸成四分五裂。
她按住了贺聿琛的手，心怦怦跳：“贺聿琛，吃饭吧，我有点儿饿了。”
贺聿琛笑笑，说好。
晚饭是法餐，这么浪漫的时刻，还是法餐比较应景，贺聿琛晃着酒杯，有点儿不太想和孟烬薇隔着桌子坐，他朝孟烬薇抬下巴，叫她过来。
孟烬薇也不想坐在对面，因为贺聿琛的眼神就像在扒光她的伪装，盯着她，吞噬她。
她起身坐到贺聿琛身边去，刚坐稳，就被抬着下巴渡过来一口红酒。
孟烬薇不会喝，被迫吞咽下去，搭着他肩膀轻砸，贺聿琛舔了她嘴角一下，哄她：“没事儿，过生日喝一点，宝贝儿，我还没见过你喝多的样子。”
贺聿琛像夜色里的吸血鬼，英俊的迷人的，刻意用这种勾引人的语气说话，让孟烬薇恍惚地觉得，自己从来没摸透他的性格。
直觉有些危险的，因为贺聿琛今晚眼神好有侵略感。
不过她怕什么，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孟烬薇乖乖点头，贺聿琛就俯身，盯着她，又喝了一口，低头吻上来。
一口又一口，孟烬薇受不了这个刺激，晕乎乎地说自己喝。
贺聿琛是打定了主意把人灌醉，也不拦着，一边喂她吃饭，一边灌她喝酒。
孟烬薇酒量真不怎么样，不过她觉得这个红酒不难喝，不苦涩，喝进肚子里也不难受，喝到后面还主动缠着贺聿琛撒娇，要再喝一点儿。
贺聿琛估摸着量差不多了，不肯再给，孟烬薇不依，哼哼唧唧凑过来撒娇，叫他的名字。
他觉得有趣，总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孟烬薇，没了那层隔在两人之间雾气的孟烬薇。
“我是谁，宝贝儿？”贺聿琛逗她。
孟烬薇眼前都有重影儿了，纤细的手指在贺聿琛眉眼上描来描去，记忆中的少年，和此刻眼前成熟性感又不掩饰对她欲望的男人，重叠，又分开。
分开，又重叠。
她分不清了，有点儿想哭，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孟烬薇委屈地扑过去，在贺聿琛耳朵边上喊：“哥哥，贺聿琛......”
贺聿琛心里一软，搂着她拍了拍：“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你坏蛋，天天欺负我......”
孟烬薇理智一会儿在，一会儿不在，哼哼两声突然咬他耳朵：“你把我丢下了！”
“哪儿丢下你了？小醉鬼。”
“你不要我了......”
“那你在谁的怀里？笨蛋。”
孟烬薇“啊”了一声，傻兮兮道：“在贺聿琛怀里......可是哥——”
贺聿琛被她勾得心痒难耐，也没听清后面含含糊糊的话，扣着她后脑吻上来，喝醉了酒的人，乖得不行，软绵绵让他亲。
他甚至有些后悔这是在外面，早知道在家里过生日，现在他肯定已经把孟烬薇给吃干净了。
贺聿琛还有几分理智，克制地亲她，直到孟烬薇没力气，也不再哼哼着要酒喝。
她醉倒在贺聿琛臂弯，还伸着手看自己手腕上定制的珠宝手链。
吊着朵小花，很精致。
孟烬薇笑眯眯的：“我喜欢。”
贺聿琛失笑：“喜欢就好，我的公主。”
孟烬薇脸红彤彤的，眼神却有点儿小心翼翼，问他：“我是你的公主吗？”
“是，”贺聿琛心软下来，“我是你的骑士。”
“那你会随时出现保护我吗？”
“会的。”
“那......那你你会坚定地选择我吗？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孟烬薇的话有些不清楚了。
但贺聿琛听得很明白。
他替孟烬薇掖了掖头发，觉得这个承诺，有千斤重。
不是恋爱里随随便便一句轻飘飘的诺言，他觉得孟烬薇在问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哪怕她醉了。
哪怕她不清醒。
第74章 骗人
贺聿琛不知道该怎么答，他不想骗她。
或者说，他不想随意给孟烬薇一个希望。
选择这种事，最折磨人。
他沉默下去，最后用一个吻，换来短暂安宁。
孟烬薇亲够了，踢着腿抗拒，大口喘息完了就嘟囔着要回家。
说想年糕了。
还要贺聿琛带着她的满墙蔷薇花。
贺聿琛叹了口气，吩咐人把花打包送回去，打横抱起孟烬薇，拿着她的衣服和包，大步朝车子走。
司机一直等着，赶紧给开了后车门。
贺聿琛上车前嘱咐：“开稳些，别让她吐了。”
司机应一声是。
贺聿琛跟着坐上去，稳稳当当将孟烬薇抱在腿上坐好，兴许是冷风吹了下，孟烬薇又清醒了，像只小鸟儿，又开始叽叽喳喳说话。
她好像忘了刚刚自己的问题，现在要缠着贺聿琛问别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她歪了下头，认出是谁，“贺聿琛！”
贺聿琛笑笑：“你不是要做我女朋友吗？要的不就是这个？怎么，喜欢我天天欺负你？”
孟烬薇皱着眉头，说不要。
她在贺聿琛怀里蹭来蹭去，也不管惹出一身火气，醉鬼一样耍无赖：“那你要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聿琛很好脾气：“那你说说看。”
“你要温柔！”
“我还不够疼你？”他挑眉。
“要体贴，要常对我笑......”
“不能凶我，不能瞪我，不能不管我，不能冷冰冰的，不能拿你那双眼睛骂我......”
贺聿琛听得想笑，低声说好。
“我做错了事，你要原谅我，”孟烬薇往他脸上贴去，带着哭腔，“不管什么事，要原谅我......”
贺聿琛低头，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总觉得要滴进这双琥珀里，贺聿琛揉着她的脸，抬起来，轻轻亲上去，他也喝了酒，可清醒太多。
“宝贝儿，那要看你做错了什么，”他语气难以辨别情绪，却又极温柔极深情，宠溺的，疼爱的，贺聿琛含着她的唇，轻声，“敢背叛我，一定会罚你的......”
孟烬薇在晕乎乎的状态，酒醉的感觉让她思绪迟钝，人在前面跑，脑子还在追，可追不上，傻兮兮道：“那要是......要是骗你呢？”
贺聿琛笑了笑，手指插进孟烬薇柔顺的黑发，知道是真醉了，这话都敢说，也不枉他灌醉一场。
他轻轻地，替孟烬薇顺着头发，给她揉捏头皮，直到孟烬薇舒服地靠进他胸膛，看起来毫无防备。
“骗我什么了，说说看？”贺聿琛诱哄她。
孟烬薇觉得很舒服，很放松，处于又醉又困的状态，想睡可是刚要闭眼，就有人按她的头，还亲她，她睡不着。
迷迷糊糊就要答了，可又本能地知道不能说，那是刻在骨血里的警醒，让孟烬薇迟钝的大脑拉响警报。
她突然睁开眼，仔细辨认贺聿琛的脸。
好半天，抬手揉揉眼睛，口齿不清：“没有，没有骗你。”
贺聿琛摸着她泛红的脸，最终还是嗯了声，没有再问，只是语气有些凉：“别骗我，乔乔，有些事，滋味儿可没那么好受。”
孟烬薇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双眼都没聚焦，还是点头说好。
贺聿琛扣着她后脑抱紧。
“乖。”
车子一路开进车库，贺聿琛抱着孟烬薇出来时，她已经很困了，但是贺聿琛就是不让她睡，现在正委屈得生闷气。
喝醉酒的孟烬薇，非常可爱。
像只正在发泄不满的小狮子，还想在雄狮的领地一逞威风。
贺聿琛由着她又抓又挠，胡言乱语的，进门就把人往衣帽间带。
孟烬薇看到床，扑腾着跳下来，脚步踉跄地往外跑，腰间却拦着一支很有力量的胳膊，也不见贺聿琛怎么用力，她就是跑不掉。
最后被压着倒在地毯上，孟烬薇有一瞬间的清醒，看到贺聿琛在解自己的衬衣扣子，然后脱掉，露出肌肉纹理分明的上半身。
她认出是谁，是她最亲密的恋人。
贺聿琛低头笑笑，掰着她脸蛋：“酒醒了？”
孟烬薇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晕，可没刚刚那么迟钝，她想起来，又被按住，只好软声问：“怎么在这里呀？”
躺在地上，她有点儿害怕。
贺聿琛没想到她喝了不少，还会酒醒，压着亲了会儿，让软倒在这没力气的孟烬薇等着，自己起身去客厅，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
进来时发现这姑娘把脸贴在衣柜玻璃门上，正在扯着毛衣给自己降温。
他喝了口酒，过去帮她脱衣服，又把酒渡过去。
几口后，孟烬薇又醉了，眼神飘忽，任由他施为。
贺聿琛今晚的目的，可不是要睡她，或是欣赏小醉鬼滑稽又可爱的模样，他压着个疑问，想问个清楚。
酒后吐真言，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理。
孟烬薇还不知道自己被架在了十字架上等着被火烤，她觉得心里热，身体冷，毛衣一被脱，她本能地往贺聿琛怀里钻。
贺聿琛揽着她，手拉开了一侧的抽屉。
最上面一层衣服，就是那套休闲装，他抖了抖，盖在孟烬薇身上，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宝贝儿，认识吗？”
孟烬薇抓着看了看，又捂在脸上闻，好半天才皱着鼻子点头。
无比眷恋地把脸贴上去，眨着眼看贺聿琛的侧脸，喃喃道：“你的衣服呀。”
贺聿琛笑笑：“不是你爸年轻时候的衣服吗？”
“不是呀，”孟烬薇闭上眼，“不是爸爸的。”
贺聿琛眼睛眯了下，有些危险，将那件衣服抢走，丢在一边，孟烬薇身上一凉，抱住了胳膊，无辜地瞪他：“不许抢！不许你抢！”
“......”贺聿琛捏住她柔软的脸蛋，使劲亲了口，有点儿不耐烦了，“乔乔，不是爸爸的，那是谁的衣服？”
孟烬薇眨着眼：“是你的。”
“说实话，待会儿给你奖励。”
孟烬薇还是眨眼，有点儿迷糊。
贺聿琛见她眼神飘忽，松了手，改为抚摸，语气柔和：“乖，告诉我好不好？嗯？这是谁的衣服？”
第75章 查她
宿醉醒来，孟烬薇头倒是不疼也不难受，全部反应就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好像幻灯片缺了那么几页，记忆连不上。
看时间，也才七点多，贺聿琛不在，兴许是出去遛狗跑步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低头看到一片痕迹，赶紧拿被子遮了遮。
再一想，就想起昨天贺聿琛给她补了个生日，然后她喝酒了，还是贺聿琛亲自灌的......再往后，就想不起来。
孟烬薇揉了揉太阳穴，零星几个片段，都是她和贺聿琛在缠绵接吻，最后好像去衣帽间了，又折腾着回了床上。
至于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点儿都没印象。
孟烬薇随手拿过床尾凳上的毛毯，裹着自己去衣帽间找衣服，刚进去就发现梳妆台上摆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盒子。
是昨晚上贺聿琛送她的礼物。
孟烬薇过去都拆了，除了没有戒指，什么类型的首饰都有，还有些腕表，胸针之类，她都收起来，摆在首饰柜里。
换了身针织衫加阔腿裤，孟烬薇边拢着头发边去洗漱。
能看到的台面上，都摆着插满了蔷薇花的花瓶，她不由一笑，低头去闻，心情顷刻间就明媚许多。
她抽出几支，和客厅里的混搭在一起，刚弄完，贺聿琛就牵着年糕进了门。
见到她，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即露出一个笑容，而是没什么表情地将视线移开，低头换鞋。
年糕拖着狗绳，冲过来在她脚底转圈。
孟烬薇心里一突，不知道又哪里惹了这大少爷不高兴，在这里伪装平静，实际上火气恐怕烧到嗓子眼了。
她蹲下去，在年糕头上顺了几下。
贺聿琛缓步走到她跟前，运动裤腿晃了晃，搭在他和孟烬薇一样款式的拖鞋上，孟烬薇顺着仰头，开始努力回忆昨晚上，她是不是酒后吐了什么过分的话。
可是越想，越没头绪。
贺聿琛站了会儿就进去洗澡，一句话不说，让人摸不着头脑。
孟烬薇只好跟上去，却吃了个闭门羹，贺聿琛从来不锁门的人，竟然在里面上了锁。
咔哒一声，敲打在孟烬薇心里。
她脸色有点儿白，站在门外搜刮空了昨天的记忆，也只是勉强想起，她好像借着酒劲儿，耍无赖一样，问了贺聿琛许多事。
比如会不会无条件原谅她，会不会坚定选择她。
孟烬薇砸了砸头，难道是因为这个？
她过界了？惹贺聿琛不高兴了?
因为这段感情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两年之约，所以她没资格要求贺聿琛为她做出选择，而是该乖乖的，等这段关系结束？
可是，他也没答应，不是吗？
除了这个，她真想不起来了。
默默转身出去，到厨房把早上阿姨做好的饭端出来，摆在桌子上等贺聿琛一起吃。
贺聿琛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做错了事一样，像个小孩子的孟烬薇。
他绷紧的脸，稍稍缓和一些，但想起昨晚，又觉得心情不佳，垂着睫毛走过来，坐在孟烬薇对面，一言不发开始吃饭。
往常他都是坐在孟烬薇旁边。
孟烬薇欲言又止，喝着牛奶，还不忘观察他，最后忍不住，主动坐过去，搂住他的腰，刚要问问具体原因，贺聿琛已经掰开她的手，起身撂下一句“上班”就迅速穿好衣服离开。
出门时，贺聿琛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因为昨晚孟烬薇的一句话，心情不好到现在。
贺聿琛吩咐开车。
到了公司，他也沉着脸，叫姜政进来。
姜政还以为出什么事，提心吊胆地跟着，贺聿琛打了个电话，他听那意思，是负责接送孟烬薇的司机。
贺总还不忘了打电话去过问孟小姐到学校没有。
他正想着，就听贺聿琛吩咐：“去查查孟烬薇以前的事儿，能查多少算多少。”
姜政诧异抬头，孟小姐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去查，但他不敢问。
贺聿琛没别的事要说，示意他出去，只是在姜政走到门口，门都开了大半，他突然又把人喊住。
像是经过了一番犹豫挣扎，贺聿琛还是道：“算了，不查了。”
......
孟烬薇整理好新项目资料，下午和毛邰一起去了王安的理想工作室。
王安还记得她，寒暄几句，对她的加入表示很开心。
理想工作室装修很酷，由国棉厂的厂房改造而来，员工也就七八个，正围在一张长桌前面看沙盘。
王安让孟烬薇和毛邰跟过来一起看，那沙盘正是他们这次要做改造的历史街区。
位于北城西城区，一条历史悠久的老街，孟烬薇还记得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去这附近吃过饭，印象里好像叫西远门大街。
政府想打造一条具有历史文化韵味的特色街道，既保留北城的特色，又要有现代化的潮流。
如今文创工作如火如荼，这条街位置好，打造好了，也是利民的好事。
孟烬薇拿笔记着要点，想到这项目会很久，周梁老师肯定将它作为一个毕业课题，等下学期，她可以劝说秦楠跟她一个组。
毕竟秦楠是王安的忠实粉丝。
讨论完，王安又带他们去了项目现场，这片已经没什么人，店铺也都关了，只有附近的街上，还有几个摊子，卖烤红薯，卖糖葫芦。
孟烬薇脸埋进围巾，拍了几张照给贺聿琛发过去。
北城萧瑟的冬天，烤红薯的烟给清冷的色调加了几分暖意，孟烬薇低头跟着大家一起进去，拍这里破落的旧建筑。
脱落的红墙，斑驳的瓦片，拍到觉得有意境的，就会发给贺聿琛。
她都形成习惯了。
过了会儿，就在孟烬薇以为贺聿琛今天是真生了气不回她时，手机震动，一条消息进来。
[位置。]
孟烬薇唇角立即勾起一个笑容，给他发定位。
贺聿琛高冷没回，但是孟烬薇知道，他应该会来接她。
第76章 糖边
四点多，北城天色已暗，王安带着一行人从西远门大街的尽头又逛回来。
他工作室的员工要回去加班，忙别的项目，坐了车先走，现在只剩下孟烬薇和毛邰。
这次和周梁教授的工作室合作，是因为周教授在北城的名声和地位，做过太多历史街区的保护，跟政府部门打过交道，能给他提供许多便利。
所以对于周梁丢过来的两个学生，他接受程度良好。
干多少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竞赛挂名，还有两个学生的毕业设计课题。
王安带着他们走到路边，伸手点了支烟，问道：“你们回哪儿啊？捎着你们。”
毛邰要回学校去，跟王安不是一个方向，“我坐地铁正好，不麻烦你了王工。”
王安点点头，又看向孟烬薇。
孟烬薇看了眼手机，四点五十，贺聿琛刚刚让她在路边找个人多的地方站着等，她如实道：“我男朋友马上到了，王工，您也回去吧。”
王安笑笑，没说什么，让毛邰先走。
毛邰看看小师妹，怎么看也不像在男朋友手下吃了亏受委屈的模样，一提起男朋友，漂亮的眼睛就像盛满星光，亮闪闪的。
要是贺总对她不好，怎么也不该是这样子吧。
毛邰挠挠头：“那我走了，王工，师妹，再见。”
他一走，王安也没有动的意思，靠着路边的树，有一搭没一搭跟孟烬薇说话。
“小孟快毕业了吧，打算去哪工作？还是准备继续读书？”
孟烬薇说了自己已经保研本校，会跟着周梁读研，王安“哦”了声，笑得有北城本地公子哥独有的味道，一股子漫不经心的痞。
“我还想挖你来我们工作室呢，上次讲座，觉得你特适合我们理想工作室的气质，要是研究生毕业有兴趣，可以来我们这儿试试。”
孟烬薇身上有种随意性，也有野性，王安觉得她挺独特的，做设计有时候不能太没个性，那就没意思了。
“多谢王工，”孟烬薇礼貌道，“我会考虑的。”
王安点头，把烟掐灭了，他今天就穿了件皮夹克，有点儿冷，在地上跺了跺脚，看到旁边有卖烤红薯的，问孟烬薇吃不吃。
孟烬薇摇头拒绝了，心思都在等贺聿琛上，王安看出她心思不在这儿，也没多话，自己买了个烤红薯，想了想，又在隔壁买了根糖葫芦。
递给孟烬薇时，她还愣了下，王安笑：“拿着吧，甭客气，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吧？可千万别拿我跟周教授一样，把我看老了。”
“再说，我也不是你领导，甭王工王工的叫，跟我们工作室那群家伙一样，喊我安哥就得了。”
孟烬薇笑笑，接过来道谢。
“下午在西远门大街，废弃烧煤房那里，我问你们的问题，还记得吗？”王安觉得她性子挺冷的，一下午也没几句话，问到脸上，才会回答。
但这个问题，当时孟烬薇没答。
王安低头看她咬一口糖葫芦的糖边，昏暗的路灯下，真是美得有些让人移不开眼，就像第一次见她，整个展厅，他一眼就看到了孟烬薇。
漂亮又优秀的姑娘。
孟烬薇咬碎了嘴里的糖，回忆起王安当时的问题。
他问大家，如何让这座煤院，真正的新生。
几十年的煤灰堆着，黑漆漆，雾沉沉，凋敝破败，如果不是因为它在此地矗立了几百年，压根儿都不会有人关心它以前是干什么的，将来又能做什么。
孟烬薇觉得这座煤院，像是一场火烧过后的灰烬堆积场，无论改成什么样，都是新生。
但她当时有个想法，只是没说。
现在王安问了，她也没藏着掖着，说道：“我想将它改造成教堂，煤院位置隐蔽，环在里面，闹中取静。”
煤院有一面单独立在外面的墙，不知道是哪一年挂上去的白色十字架，这是孟烬薇的灵感来源。
王安眼里有笑意，认可这个改造意见：“和我想的差不多，安藤忠雄有光之教堂，咱们煤院做个“暗”之教堂，好像也不错。”
他随意开着玩笑，观察孟烬薇的反应，果然看到一丝笑意，不过眨眼就没有了。
还是低着头，小口吃糖边儿。
“不喜欢吃山楂？”他问。
孟烬薇正要回答，路边缓缓停靠过来一辆宾利，精致奢雅的车身，与西远门大街苍老悠然的气质，竟然也融合得很好。
后车窗半降，贺聿琛面色波澜不惊，隔着后排一个座位，目光定在王安和孟烬薇身上。
王安他见过了，很受年轻人喜欢的建筑师，艺术家风范儿，长得......贺聿琛和王安的一双桃花眼对上，最后目光落在对方耳钉。
是挺帅的，他也承认。
贺聿琛轻点了下头，没有下车的意思。
孟烬薇赶紧将糖葫芦装回纸袋，朝王安道别：“王工，我男朋友来了，先走了。”
王安眼里的讶异被掩饰得很好，他没想到孟烬薇的男朋友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绝非等闲人，上位者的气势压都压不住。
定在他身上那几眼，王安都觉得如芒在背，闻言就扯出个笑：“好，那明天见。”
孟烬薇点头，司机给她开了门，贺聿琛在里面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立即有了笑容，将手一递，上车坐进去。
车门关上，窗户也渐渐升起，王安透过缝隙，看到那个男人毫不避讳，朝孟烬薇压下来的吻。
孟烬薇乖乖给他亲了几下。
贺聿琛舔舔唇，尝到甜腻的味道，平静地问她：“自己买的？”
孟烬薇摇头：“是王工买的，我不喜欢吃山楂呀，但是喜欢吃这个糖，你喜不喜欢吃糖葫芦，给你吃呀。”
贺聿琛也不爱这东西，但就着孟烬薇咬过的地方，咬了口糖边，随手勾着她脖子把人拽过来，把糖化在两人嘴里。
他有些心情不佳，扣着孟烬薇脖子的手用了力气，捏得她哼哼两声，但又没反抗。
很乖，比昨晚上还乖。
一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想讨好他的样子。
贺聿琛咬着她唇瓣，问：“跟他聊什么呢，笑成那个样子，宝贝儿，原来你不是只会对着我笑。”
第77章 谈谈
孟烬薇知道他又吃醋了。
总吃这种没来由的醋。
“只是聊聊工作呀......”孟烬薇一五一十地说，“我没有笑嘛，只是礼节而已。”
贺聿琛其实知道，孟烬薇的笑大概就分两种。
对着别人，只是一个勾唇的动作，对着他，眼睛里才有感情。
可是小姑娘不太老实，瞒着他有事情，还是问不出来的秘密，贺聿琛很想现在就从她嘴里探听出来，可看着孟烬薇依赖无比，粘在他身上，眼巴巴的可怜模样，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总觉得，问出来，他不会高兴。
他低头亲吻孟烬薇的唇，算是揭过王安这一茬。
孟烬薇心里还记着今早上贺聿琛生气的样子，将手里的糖葫芦放在一边，主动侧坐到贺聿琛腿上去，贺聿琛自然地抱着她，在她头发上摸来摸去。
“贺聿琛，我早上怎么惹到你啦？”她表达不满，“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吗？总是冷战......”
一有个不高兴，就冷冰冰的。
贺聿琛低头睨她嘟起来的嘴，在上面揉了揉，爱不释手地捏她脸蛋，孟烬薇的脸很小，他一只手就盖过来，就是这样一张小小的脸，一个小小的人，却能让他不高兴一整天。
情感在失控，贺聿琛也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可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也许走到头，会扎出满脚的血，可他想背着孟烬薇走完。
贺聿琛俯身，贴着她唇角道歉：“是我不好。”
孟烬薇扁扁嘴，是他不好，但下次还会。
算了，她让着贺聿琛一点儿，谁让贺聿琛是个大少爷，可能打生下来就不知道退让两个字怎么写。
她很痛快地亲他：“那我原谅你啦。”
贺聿琛轻笑，揽着孟烬薇在怀里抱紧。
回去这一路，亲亲密密，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孟烬薇仍旧能感受到贺聿琛的心不在焉和走神。
她问也问不出，猜也猜不到，回到家贺聿琛就去了书房工作，只有吃饭的时候出来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沉默。
孟烬薇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看进去，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百思不得其解，她枯坐到十点多，贺聿琛还在加班，孟烬薇轻手轻脚走过去，悄悄开门，看到贺聿琛正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在抽烟。
电脑关着，桌面上也没什么东西，根本没有在加班。
孟烬薇心里一沉，贺聿琛戒烟很久了，烟瘾最大那一阵也过去了，现在怎么又开始抽。
那得烦成什么样。
孟烬薇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酒醉之后把哥哥的事情告诉了贺聿琛，不然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可是又一想也不对，贺聿琛的脾气，恐怕容不下一粒沙子，要是知道她接近的目的是因为他那张脸酷似傅北川，估计会直接把她给掐死。
孟烬薇缩了下脖子，感觉凉飕飕的，敲了敲门，引贺聿琛注意。
贺聿琛回首，沉默着走过来按灭了烟，书房开着窗户，有风灌进来，贺聿琛怕她冻着，过来拿毯子将她裹住。
孟烬薇努力从毯子里伸出两条手臂，要他抱。
贺聿琛揉了一把孟烬薇的头发，还是将她抱起来，抱着一起坐进宽大的皮椅，孟烬薇心里稍稍松口气，觉得肯定自己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但贺聿琛绝对还不知道一切真相。
那就有挽回的余地。
她现在还不想跟贺聿琛分开，待在贺聿琛身边的每一天，孟烬薇都感受到安宁和快乐，看着他的脸，就能平静下来。
孟烬薇真的不想再回到从前靠回忆痛苦活下去的日子了。
她仰起头，在贺聿琛的下巴上亲了亲：“你到底怎么了？要是我说错话，做错事，你可以告诉我的。”
贺聿琛垂眸，目光在孟烬薇的脖子上扫了一圈，想起刚刚才接到的消息。
他抬手摸上去，摩挲着，“乔乔，石永强死了。”
孟烬薇一怔，脖子处好像又疼起来，那种生死边缘时刻的窒息感，再次涌上，距离遇害那日，过去了八九天，处决还没有下来，人怎么突然死了呢。
贺聿琛手正好卡在孟烬薇的脖子，细细一根，脆弱又娇嫩，石永强在监狱过得艰难，不过一直都像阴暗角落里打不死的蟑螂，顽强地活着，直到听了个消息。
他安抚地低头亲吻，“别怕，是自杀死的。”
埋在老家的孩童尸首，跟石永强做了亲子鉴定，证实这就是他的孩子。
并非妻子与其他男人所生。
石永强也不是O型血，而是A型血，弄错血型是个误会，导致了一系列悲剧。
他自杀的原因，也许是后悔，也许是痛苦，也许是无法面对，但最终结果已定。
孟烬薇听得一愣一愣的，又随之后怕，因为一个误会，石永强杀了这么多人，她也险些死在不明不白里。
从来没想过，她会遇到这种事，孟烬薇在贺聿琛怀里打了个哆嗦。
贺聿琛将她抱紧，轻拍胳膊，很有安全感的怀抱，孟烬薇脸贴上他的居家服，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低头看了眼，无声叹气。
如果不是因为孟烬薇遭遇了这些，他也许早就按捺不住要问个明白，只是如今，还是多了一丝心软，总想着，刚刚和好，别再吵架了。
上次吵架的代价，他承受不起，再让孟烬薇出个什么事儿，贺聿琛觉得自己干脆死了算解脱。
可他决心再等等，孟烬薇却不想等，在他的安抚下，一颗心平缓下来，孟烬薇直起身子，主动贴着他的脸颊，轻声道：“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烦，贺聿琛，咱们聊聊吧。”
贺聿琛眉眼沉着，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什么事儿都比不上孟烬薇的安危重要，不管问出什么，都不能再把她丢下。
贺聿琛抱着她，动了下鼠标，显示器跟着亮起，孟烬薇看过去，诧异地睁大眼睛：“咦，这是我小时候和爸爸妈妈过生日的视频，你怎么有？”
那是两岁吧，还没有什么智能手机，都是用摄像机录下来的。
贺聿琛笑笑：“搬家的时候，在你们家拿了盘录像带，找人修复出来，乔乔，你爸年轻的时候，也不瘦，对不对？”
孟烬薇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啤酒肚，闻言就点头：“嗯，我妈妈还一直嫌弃爸爸的身材。”
贺聿琛摸着她手，问：“那身衣服，你爸年轻的时候，穿着合适吗？”
第78章 骗我
孟烬薇整个人，一下子僵在了贺聿琛怀中，后背都发凉了。
她突然就知道问题出在哪，是那身衣服，傅北川的衣服。
贺聿琛观察力细致，这种小事也让他猜出了蛛丝马迹，孟烬薇脸色有些发白，手足无措。
“衣服我穿着长短挺合适的，瘦了些，”贺聿琛似笑非笑，“伯父这身材，恐怕套不下去，套下去，也长不少，乔乔，这衣服到底是谁的？”
孟烬薇不敢抬头看他，还盯着电脑上正在拍手唱生日歌的爸爸妈妈，孟长青笑眯眯地亲了她一口，抱着喊宝贝女儿。
一家人站在一起，孟长青比周燕高不了多少。
而傅北川的身高有一米八七，从初中开始窜个子，就一直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那身衣服，孟烬薇记得，是高中的时候，李英给他买的。
穿上不长不短，不胖不瘦，正合适。
贺聿琛差不多的身高，但是身材健硕一些，穿上紧，那天在家里，还把线头崩开了。
孟烬薇手心发冷，一时想不出借口。
贺聿琛就静静等着，但心头的火有多旺盛，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样子，这衣服还真大有来头。
许久，孟烬薇才咽了咽口水，想出个蹩脚的理由：“可能，可能是我堂叔或者堂伯的，他们个子高，是我记错了，才随口说是爸爸的。”
贺聿琛气极反倒是很平静，“是吗？这衣服品牌是北城一家国产企业，我查了查，好像是一零年才开始建厂，那时候你的堂叔堂伯，也穿这么年轻款式的衣服吗？”
孟烬薇脸色更白。
“乔乔，你还会做针线活，”贺聿琛想起那件缝好袖子的上衣，“几年前的衣服，家里长辈穿过的，这么珍惜？怎么没扔掉，还挂在你的衣柜里？”
和她的衣服挂在一起，亲密地挨着。
贺聿琛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件衣服的主人，绝对不是他希望出现的一个人。
孟烬薇浑身僵直，低着头迅速想着该怎么应付过去，说实话是万万不能的，一旦开了口，被贺聿琛顺藤摸瓜查下去，那她有预感，会立刻失去贺聿琛。
除了那些她渴望的温柔体贴和陪伴，除了贺聿琛那张酷似哥哥的脸，孟烬薇心底好像也拨开一层迷雾，她意识到，她也舍不得现在就结束这段关系。
一想到贺聿琛会毫不留情将她从身上拽下去，然后头也不回离开，孟烬薇就忍不住心慌。
胸口那里像被人拧了下，很疼。
思及此，孟烬薇的脸色更加不好，她恍惚意识到什么，可又不敢承认。
闭了闭眼，也没想出好借口。
贺聿琛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发火，而是抬着她的小脸，耐心道：“乔乔，你知道昨天晚上，你都说了什么吗？”
孟烬薇惶恐地抬起眼皮，因为害怕，已经忍不住红了一圈眼眶，水汽弥漫上来，楚楚可怜。
贺聿琛大发慈悲，给了她一个痛快：“你说，这衣服的主人，是你的爱人。”
昨晚，孟烬薇一开始只是不断重复，这衣服是他的，贺聿琛没办法，用了不少方法，从衣帽间折腾到床上，大半夜，哄得孟烬薇迷迷糊糊，总算吐了一句不一样的出来。
但说完这句，孟烬薇就不肯再说了，趴在那，睡熟。
贺聿琛一个人睁眼到天明。
这件衣服明显属于年轻男人，甚至是年轻学生，被孟烬薇如珠似宝地挂在衣柜里珍视收藏，甚至欺骗他，甚至到现在，还不愿意说实话。
眼神里的躲闪，贺聿琛看得懂。
孟烬薇再冷清平淡能藏事儿，终究还是个不大的学生。
贺聿琛轻声道：“乔乔，有些事本来不重要，但是瞒着，就不一样了。”
要是孟烬薇一开始就说她有过一段感情，贺聿琛觉得，他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既然孟烬薇这个人都是他的了，那些过去都能忍。
而且孟烬薇年纪不大，或许只是段青涩的初恋，毕竟贺聿琛知道孟烬薇有多生涩，她不会接吻，一开始总是笨拙又无措，会不停发抖。
贺聿琛还记得孟烬薇崩溃喊疼的哭声。
让他产生一种从心而起的，想要珍惜这个姑娘的欲望。
那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孟烬薇的第一次，贺聿琛把最纯粹最干净的感情给孟烬薇了，哪怕就只有两年，他也希望，孟烬薇对他也是一样的。
可现在，贺聿琛意识到，孟烬薇心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瞒着欺骗他，甚至会把旧物放在身边怀念的人。
这简直让现在的他，对孟烬薇产生了占有欲控制欲甚至私有欲的他，没办法接受。
贺聿琛手抚摸着孟烬薇的脸颊，如最温柔的情人，可眼中的含义，让孟烬薇看不懂，他道：“乖，跟我说说，你总发呆，是不是在想他？你现在还喜欢这个人？嗯？”
孟烬薇下意识地，本能地，疯狂摇头。
她心里撕扯着很难受，抬着胳膊搂上贺聿琛的脖子，被他拉开又扑上去，一次一次直到贺聿琛不再动，改为摸她的头发。
孟烬薇紧紧闭着眼睛，也许是急中生智，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还真想起一个人来。
压下那一丝愧疚和自责，再开口时就带着哭腔：“我说实话，你不要这么生气好不好。”
贺聿琛淡淡嗯了声，等她的解释。
“我是喜欢过一个男生，但......但我们没怎么样，上学的时候，那会儿高一，我后妈管我很严，当着同学的面，警告我不要早恋，不要总跟男生来往，我们班里的男生都不敢跟我多说话，只有他，会帮我辩解，会顶撞我后妈。”
孟烬薇声音有些抖：“只是后来他......他要出国，全家移民，临走前的运动会，他换校服时，把这件衣服落在了教室，我......我偷偷藏起来的。”
贺聿琛没反应，面无表情听着，只是手慢慢从她的头顶放下，也不再抱着她，而是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孟烬薇八爪鱼一样缠上他，眼巴巴抬起头来：“我只是还记得这场感情的特殊性，不代表我对他还有想法，发呆都说了好多遍是在放空，没有想任何人，你别疑神疑鬼，好吗？”
贺聿琛：“既然这样，为什么骗我？”
“只是一件衣服呀，”孟烬薇垮着脸，“那样的场景，要我跟你说，这是我初恋的衣服吗？你还不得把我吃了呀！”
贺聿琛定定瞧着她，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孟烬薇心里挺忐忑的，她隐瞒了自己还有一个去世的哥哥，属于是灯下黑，贺聿琛也不会猜到。
她很怕贺聿琛亲自去查，虽然傅北川的死，只有相近的亲人才知道原因，但贺聿琛只要看到傅北川的照片，一下子就能想通的。
这是个破绽百出的骗局，孟烬薇赌的是贺聿琛的不上心，可没想到，贺聿琛上心了。
她紧张地和他对视。
良久，贺聿琛才开口：“乔乔，没骗我吧？”
第79章 冷战
孟烬薇用力摇头，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她主动从睡衣口袋拿出手机，翻了翻，在高三的班级群相册，找出一张毕业照。
贺聿琛没过问她的意愿，点了支烟，隔着烟雾，试图寻找是照片上哪一个男生，可是打眼望去，说实话，都差不多。
太青涩了，一群毛头小子，瞧不出有什么特别。
倒是一眼看到了孟烬薇。
在第一排偏中间的位置，漂亮得很突出。
贺聿琛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放大，在孟烬薇脸上盯了会儿，又丢回去，淡声：“哪个啊，指出来。”
孟烬薇心怦怦跳，在手机上挨个角落放大辨认，最终找到一个男生。
叫什么都快忘了，这也不重要，孟烬薇只记得他是毕业就出国读大学，全家移民，聚餐结束道别时，这个男生还大着胆子，跟她表白。
当时几个同学都在起哄，孟烬薇只是平静地拒绝，正好傅北川来接她，看到这一幕，吃了醋，趁机表明心意。
点燃了她和哥哥之间感情的引线，所以孟烬薇对此事还算有印象。
孟烬薇指指照片上清秀的男生：“是他，真的都过去了，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贺聿琛在这男生脸上看了几秒就移开，个子不矮，清瘦，戴个眼镜，笑得挺阳光，是校园里很招女生喜欢的类型吗？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有点儿不高兴。
心里堵得很，又酸又涨，让人烦。
孟烬薇喜欢过一个男生，永远记得，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会在酒醉后，脱口而出那是她的爱人。
即便只是无疾而终的初恋，没有任何事实，即便孟烬薇现在喜欢他，从身到心都是他的，也让贺聿琛一时无法接受。
可他没办法。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儿。
贺聿琛敛目，沉默抽烟。
孟烬薇闻到烟味儿，咳了声，大着胆子去抢他的烟，贺聿琛由她把烟掐了，扣着孟烬薇的脸颊，声音很轻：“你们都做过什么？乔乔，说实话。”
贺聿琛眼底的暗色让孟烬薇不由抖了下，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发生，贺聿琛也不一定信，或许会亲自去查。
谎言要半真半假，才有说服力，孟烬薇唾弃自己的卑劣，但只能无奈编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话去为自己隐瞒。
她小心地看着他：“只是牵过手，亲过一次——啊！”
贺聿琛不想听了，吻上去堵住，他的乔乔，初吻不是他的。
这让贺聿琛心底翻滚的醋像是煮沸了，冒着泡，腐蚀他全身。
孟烬薇唇瓣被他咬出血来。
这个吻有惩罚的意思，又凶又急，贺聿琛用了些力气，孟烬薇感到害怕，本能地推他。
但一抬起头，从贺聿琛眼里看到不满，生气，甚至愤怒。
又默默放下胳膊。
贺聿琛把孟烬薇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书桌上。
孟烬薇紧张地向后扭头：“把电脑关了，好吗？”
屏幕上还有她两岁时被众星捧月围着过生日的画面，精致可爱的小公主，穿着蓬蓬裙，在椅子上一蹦一蹦拍手唱歌。
音响里的声音，长辈们在说，乔乔生日快乐。
贺聿琛一只手压着她，另一只手按灭了主机电源。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孟烬薇咬着唇扭过头去，乖乖趴在那。
贺聿琛在她身后亲吻，欲望和怒火如野草疯长，只是去吻她唇时，看到孟烬薇咬着自己的手掌，眼泪滴在桌子上，他沉默地停下，最后还是没继续，拿着烟和打火机起身。
“......我出去走走，你先睡。”贺聿琛在她发顶亲了亲。
孟烬薇咬着唇起身，拢上睡衣，叫他：“贺聿琛，你要怎么样才不会生气？”
她不喜欢贺聿琛这样子。
用这种方式教训她。
贺聿琛背对着，没回答，片刻后拧开门走了出去。
孟烬薇心提上来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最起码，贺聿琛应该不会再怀疑这件事了。
.
当晚，贺聿琛一个人宿在了次卧。
第二天早上孟烬薇起床的时候，眼底有明显的乌青，她很早就起来了，轻轻推了推次卧的门，居然锁着。
心里说不出的酸，孟烬薇轻手轻脚地离开，去厨房做了早饭，年糕在她脚边扒拉垃圾桶，闹出不小的动静。
孟烬薇蹲下身去，抱着年糕把它往客厅带，出去才看见贺聿琛起来了，脸色也不好，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连早上习惯的健身活动，都免了。
可见昨晚上应该也没怎么睡。
孟烬薇没敢打扰他，做好早饭端上桌才走过去，坐在贺聿琛旁边，小心抱住他的腰，贺聿琛眼皮动了动，睁开，一言不发。
“吃饭了，”孟烬薇努力朝他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烧麦。”
贺聿琛“嗯”了声，起身，看到一桌子早饭，知道孟烬薇应该起来很早，忙活这些，他揉了下眉心：“家里有阿姨，你不用做饭。”
“没关系呀，有一些是阿姨做好的，我热一热就好。”孟烬薇给他盛粥，“这个是我熬的，你尝尝。”
贺聿琛沉默地接过去，没有想交谈的意思，餐桌上安静得只有碗筷碰撞声，再没了平常甜蜜的氛围。
孟烬薇没什么心思吃，端着一碗粥，喝了几口就觉得心头发堵，她不喜欢这种冷暴力。
记得大概是初中，她的自行车老是被人拔气门芯，回到家里跟爸爸说这件事，李英却说，为什么不拔别人的，只拔她的，一定是她的问题。
孟烬薇忍不住辩驳，李英却越说越难听，孟长青和傅北川一帮她，李英就更生气。
好几天，一句话都不跟她说，气压低得让人喘不上气，晚上吃地瓜粥，当孟烬薇看到所有人碗里都有许多块地瓜，只有她的碗里没有时，强忍着泪吃完那顿饭。
第二天她主动跟李英认了错，家里才恢复正常。
孟烬薇骨子里就害怕这种冷暴力，可后来她自己也成了一块冰，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和哥哥一样，捂化她，却被她搞砸了。
贺聿琛也不理她了。
她无措惶恐，忐忑不安，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一闪而过没有头绪。
孟烬薇咬着牙，才没有流眼泪。
贺聿琛吃饱，撂下筷子，见孟烬薇低着头，脸快埋进碗里去，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张张嘴要说话，又咽回去。
他还没过去那个坎儿，隐瞒一段感情比坦诚多少段过去，杀伤力都大，这让贺聿琛怀疑孟烬薇对他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那句“衣服是我爱人的”，成了魔咒，搅得贺聿琛心神不宁。
他起身，说道：“这几天让李阿姨陪着你住，我回家处理一些事。”
第80章 圣诞
孟烬薇再忍不住，眼泪一颗颗掉落粥里，她起大早给贺聿琛熬的，期盼着能看在一顿饭的份上，两人破冰，别为了这件事冷战。
可贺聿琛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要回家住，把她自己丢在这。
孟烬薇缓缓吸了口气，说好。
贺聿琛默然，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这次孟烬薇没有跟上来，没有和往常一样，贴着他，给他选衬衣，给他系领带，给他选腕表。
衣帽间里暖气十足，却冷得像冰库。
贺聿琛换好衣服要走的时候，在那层抽屉处顿足，想了想还是俯身拉开，拿出那身引起他和孟烬薇矛盾的休闲装。
属于孟烬薇初恋，属于她承认爱过，属于她忘不掉男生的衣服。
贺聿琛拎着出去，孟烬薇还坐在那，他当着她的面将衣服塞进垃圾袋：“去换衣服，送你去学校。”
孟烬薇掐着掌心，不敢往垃圾袋上看，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她不知道是在心疼哥哥的衣服要被丢掉了，还是因为贺聿琛的态度，让她感到难过。
一言不发地，孟烬薇去换好衣服，拿着自己的包，跟在贺聿琛身后，两人沉默地进电梯，上车。
连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多看了几眼。
出车库，路过小区的垃圾投放点，贺聿琛轻飘飘喊了停车，他将垃圾袋递给孟烬薇，意思不言而喻。
孟烬薇跟他僵持了几秒，心底的犹豫和挣扎，让她痛苦地抬手，接过那个袋子，开门下车。
国云盛璟是高档小区，垃圾投放点都修得精致，半点儿异味都没有，随时都有人清理打扫，衣服扔进去，也许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人来收走了。
孟烬薇脑海里闪过傅北川穿这件衣服的模样，惊觉已经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看哥哥，也没有再日日跟哥哥对话，记录每天的生活。
现在，她还要亲手丢掉哥哥的遗物，哥哥本来就没留下什么，还被她丢掉了。
孟烬薇沉默站在这的背影，成了驱散贺聿琛耐心的最后一阵风，他冷漠地让司机开车。
司机犹豫地想开口，抬眼却对上贺聿琛淡漠的双眼，只好一踩油门，从孟烬薇身边开过。
孟烬薇才惊醒，迈巴赫流畅的车身线条，突然就成了几道利刃，往她心头割，让她有一种错觉，贺聿琛不要她了，把她丢下。
逼她做出这个抉择。
一边是傅北川的遗物，一边是给了她救赎和解脱的贺聿琛，孟烬薇闭了闭眼。
最终，她还是咬咬牙，将袋子丢进垃圾箱，“咚”一声，重锤似的，砸得孟烬薇心口发痛。
她抬脚追上去。
迈巴赫在小区门口堪堪停下，右侧的车门弹开一条缝，孟烬薇开门的时候，心跳很快，几乎要跳出来，她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
不该犹豫，让贺聿琛生气。
可是等她坐进去，贺聿琛却没有发什么火，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朝她伸出手掌。
孟烬薇赶紧笑了笑，把手放上去，被拉着坐上贺聿琛双腿时，身后的挡板也缓缓升起，她以为贺聿琛要吻她了，可是没有。
贺聿琛只是抽出纸巾，给她擦手。
......
一连几日，贺聿琛没再回国云盛璟。
孟烬薇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住，但是李阿姨也不会听她的，晚上都在这陪着，早上还要送她上车。
而贺聿琛，孟烬薇不知道他住在哪，这几天也没有联系上。
他是真的生气了，做出这样的姿态，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本来，她就和贺聿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要贺聿琛想，孟烬薇就见不到他。
她连他在北城的住所在哪，都不知道。
孟烬薇也忙碌着西远门大街的改造项目，每天学校和王安的工作室两头跑，晚上常一个人在书房加班到深夜。
平安夜这天，宿舍群里又热闹起来，秦楠终于结束了研究生考试，在群里高呼“解脱”二字，问大家都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正好是个周五，又过节，王澜和赵妍书都表示有时间，孟烬薇正在电脑上给王安看她刚按照档案馆里的老图纸和测绘数据画好的CAD平面图，不太确定能不能去。
她用的是双屏，微信界面在另一个显示器上挂着，宿舍群的消息打开，王安余光不小心看到，哎呦一声：“今儿平安夜啊，都忘了，得，都别加班了，去过节。”
工作室里的人顿时都喊安哥万岁，孟烬薇连着加了几天班的疲惫身心，也觉得能喘口气。
她就在宿舍群里回了个OK，顺便跟司机说一声，不用来接她。
王安让孟烬薇把CAD图纸改一个小地方发给他，孟烬薇有一些强迫症，改完发现几个错误，又主动改好，再发给王安时，发现工作室的人都下班了。
她也迅速关电脑准备走人。
刚转身，突然听到人叫她，王安从二层的办公室里出来，工业风的装修，他胳膊搭在铁栏杆上，朝孟烬薇抬了抬下巴。
随手扔下来一个盒子。
孟烬薇下意识伸手接住，抬眼看到王安嘴角的笑，相处久了，她也发现王安是个很随和的性子，有些文艺有些理想化，经常跟她聊画画聊建筑。
她见过王安的手绘稿，画古建筑能细致到每一片瓦，每一根栏杆，每一片叶子，没有一根线条是多余的。
孟烬薇跟他学了很多绘画上的技巧。
接到这个盒子，她晃了晃，感觉还挺沉的。
王安笑笑：“平安夜快乐，苹果是昨天的，盒子是新画的，祝福是永远的。”
孟烬薇这才发现手里的盒子，几个面上都是王安的手绘稿，虽然是临时贴上去的，但竟然也很好看。
都是些北城本地的古建筑，比明信片上印的还要精致。
“谢谢王工。”孟烬薇道了谢，发现自己没有回礼，想了下跑出去，在隔壁的星巴克买了个圣诞节的杯子。
她不喜欢欠人，只是一个苹果又不好拒绝，孟烬薇觉得这个杯子不错，能带着出门用。
刚付了钱，看到玻璃柜上还摆着一对情侣杯。
孟烬薇也一起买下来。
再回去给王安时，他还挺无奈的：“别这么客气啊，一个苹果而已。”
孟烬薇笑笑：“正好给我男朋友买圣诞礼物，看到这个，觉得挺好看的，送给你吧王工。”
王安笑了下，目光在她手里的袋子掠过，接了这个回礼。
“那我这个单身狗只能接着了，”王安举了下杯子，“谢了。”
孟烬薇礼貌笑笑，提着袋子下班，她想趁着明天过圣诞节，又是个周六，主动去找一下贺聿琛。
再不和好，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她霸占不了贺聿琛的除夕夜，不知道可以奢求一个元旦吗？
第81章 找他
孟烬薇到万象商场时，其余三个舍友已经集合了，正在偌大的广场上拍照。
到处都是过圣诞节的气氛，秦楠的羊毛卷长长了不少，比着可爱的剪刀手，在圣诞树下摆出各种pose。
孟烬薇从后面拍了拍赵妍书的肩膀。
“你可来了，正好，咱们四个合拍一张。”赵妍书拉着她，一起走到圣诞树下。
王澜找了个路人小姐姐，很有耐心，给她们拍了好多张，孟烬薇低头看了看，每一张上面，她都在笑，没有扫大家的兴，挺好的。
照片发到群里，孟烬薇点开原图，挨个保存。
四人有说有笑进了商场，里面人满为患，几乎每家饭店都爆满，还好秦楠提前在公众号排队，一到店里，正好赶上叫号。
是家云南菜，装修很有民族风，她们团了个四人餐，还点了店里的特色果酒。
秦楠喝了一口，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这考研的滋味儿谁试谁知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孟烬薇跟秦楠在学校里见面的机会还多些，有时候会一起在食堂吃个午饭，知道她有多辛苦，闻言就主动表示恭喜。
顺便跟大家提一提下学期的课题。
“周梁老师应该会选西远门大街的项目作为下学期的毕业课题，跟王安大师的理想工作室一起合作，你们要不要和我一个组？”
秦楠如孟烬薇所料，激动地直点头，不过又打退堂鼓：“古建有点儿太难了，咱们毕设可是纯手绘，那得通几个宵才能画完啊。”
听学长学姐说，每年周梁老师组里的人都不够，都得其他老师分出去几个。
就是古建太难画。
赵妍书和王澜也是同感，她俩对王安没那么崇拜，直接就拒绝。
“我要选杨老师那个，她每年都是办公楼吧，这个好做啊，参考项目也多，而且我实习也跟着学了不少，都要毕业了，我可不想累死自己。”王澜耸耸肩。
赵妍书：“我现在做博物馆项目比较多，打算选张老师的课题，如果他今年不带这个，那我就和澜澜一起。”
秦楠垮着脸犹豫了半天，最后也没做好决定，正好菜上了，四个人不再讨论学业，开始点评起这一道道蘑菇。
议论着哪一个如果不熟，吃了会不会见小人儿。
孟烬薇嘴角含着笑，听她们在那里闲聊，右手边手机一震，她拿起看看，是贺聿琛的消息。
真是久违了。
贺聿琛：[和谁逛商场？]
孟烬薇没让司机接，那他必然会跟贺聿琛说的，而孟烬薇的手机里，还有定位，贺聿琛都能实时知道她的方位。
可她不知道贺聿琛在哪儿。
孟烬薇回复：[和舍友。]
她将那张合影给贺聿琛发过去。
贺聿琛：[吃完让司机去接你，别玩太晚。]
孟烬薇回了个“嗯”，那边就没了动静。
她还想问问贺聿琛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明天有没有空，可消息打上去，还是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撂下手机，孟烬薇的心情明显没有刚刚好。
赵妍书是个很心细的人，关心道：“烬薇，你没事吧？”
孟烬薇喝了一口果酒，有倾诉的欲望，她言简意赅道：“没事儿，吵架了而已。”
“难怪你平安夜跟我们出来了，”秦楠劝解，“情侣吵架很正常啦，不要担心，跟我们说说，三个狗头军师给你出主意。”
王澜哈哈一笑：“咱们宿舍就你们两个有对象，我和妍书是母单好不好。”
孟烬薇心情好了些，笑笑：“就是他发现我隐瞒了一段感情，生气了，最近我们在冷战。”
话毕，三人都很震惊。
秦楠：“没想到你还有过一段恋爱呀，我以为你男朋友是你初恋呢。”
孟烬薇没打算把自己和傅北川的事说出来，太沉重了，会让今天美好的聚会蒙上一层阴影，而她好像也会再次陷入被人议论的旋涡。
于是她跟舍友也编造了同样的谎言，“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贺聿琛生气的原因，是我的隐瞒。”
孟烬薇心知肚明，她在这件事上理亏。
“哎呀，那你去哄哄他嘛，”秦楠有经验，“你们还记得大三的时候，有个学弟追我，我没跟我男朋友说，后来被他看到了聊天记录！我哄了一个礼拜才和好！”
赵妍书也认同：“就是嘛，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别一直冷着啊，时间长了，小事也变大事了。”
“我同意，去把话说开。”王澜举杯，“来吧，给烬薇鼓鼓劲儿。”
孟烬薇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礼物她都买好了，贺聿琛今晚肯给她发消息，说明火降得差不多了，她去撒撒娇，哄一哄，应该就没事了。
闻言就笑着跟她们干杯。
果酒度数不高，喝起来甜滋滋的，但一顿饭下来，也许是她心里存着一股劲儿，也许是过节，大家都高兴，还是多喝了几杯。
也有一些醉意，孟烬薇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把几个舍友挨个送回去。
她开了窗户，脸靠在窗框上，吹着冷风降温，车子缓缓离开北城理工大学，司机怕她冻着，想提醒关窗，孟烬薇突然开口：“徐叔，您知道贺聿琛在哪吗？”
徐达是孟烬薇出事后，贺聿琛调过来的老司机，性情踏实沉稳，以前就是贺聿琛的司机之一，他还真知道贺聿琛的住所。
少爷没什么事，一般都是去博园观邸。
可是他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孟烬薇。
犹豫的工夫，孟烬薇已经猜到了，她盯着窗外闪烁连成一片的灯火：“徐叔，您带我去找他吧，我买了圣诞礼物，想送给他。”
徐达迟疑：“孟小姐，要不您跟少爷打个电话，他应酬多，这个点儿也许不在家。”
孟烬薇不说话，却在这个热闹的夜里，生出一股冲动。
她想去贺聿琛的家里看一看，想知道没有她的地方，贺聿琛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和她一样，晚上睡不着，在大房子里孤零零的发呆。
想在平安夜，突然出现，给贺聿琛一个惊喜。
第82章 跟着
博园观邸是别墅区，孟烬薇的车子开不进去，停在外面的路上。
徐达也接送过孟烬薇许多回，从前给贺聿琛开车，也常见到她。
还是第一次，见孟烬薇哭，虽然只流了一滴泪，但那样子也挺让人不落忍的。
算算年纪，比他闺女大不了几岁。
徐达想起调过来之前，贺聿琛的吩咐，让他什么事儿都听孟烬薇的，最后干脆一咬牙，把车子开到了博园观邸。
只是到了，他有些后悔。
孟烬薇也后悔，莽撞地过来了，却没办法进去，惊喜给不了，也不能探知贺聿琛此刻最真实的状态。
她升上车窗，想要吩咐徐达开车，别墅区的大门却突然开了，杆子抬起，从里面驶出来一辆迈巴赫。
熟悉的车子，车牌，孟烬薇眼睛一动，透过车窗看去，只是什么也没瞧见。
她唇动了动：“徐叔，跟上去。”
徐达不敢做跟踪贺聿琛的事，他劝道：“孟小姐，您还是跟少爷打个电话......”
孟烬薇打断他：“没事的，不会连累到你，徐叔，贺聿琛说过，你现在是我的司机，不是吗？”
徐达无奈叹了口气，驱车跟上去，他不敢跟太紧，好在是这会儿路上车也不少，走走停停，也没跟丢。
当那辆迈巴赫停在华意公寓门前，徐达也将车停在了后面路边一处临时停车位。
前方，车门开了，贺聿琛从驾驶座出来，副驾驶也跟着下来一个穿驼色大衣的女人，远远瞧着就知道，是个明媚又张扬的性格。
孟烬薇呼吸突然一窒，心底的刺痛一波接一波，她抬手捂住心口，上不来气。
缓了会儿，拿出手机，给贺聿琛发消息。
[你在哪？在干什么。]
远处贺聿琛从兜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见是孟烬薇的消息，抿了下唇，回复：[在忙，有事？]
沈云意也过来，朝他开口：“聿琛，走吧，什么话咱们上去聊，顺便把东西给你。”
贺聿琛看了眼孟烬薇刚发过来的回复，“没事”两个字还挺冷冰冰的，他关了手机，点头，和沈云意并排进了华意大厦。
孟烬薇看着他们走远，消失在玻璃门后，贺聿琛绅士地，替身边的女人开门，护着她进去。
在平安夜这样特殊的日子里，他送另外一个女人回家。
还是从他的家里离开，那是孟烬薇没涉足甚至没听过的地方。
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亲近。
孟烬薇轻轻开口：“徐叔，走吧。”
徐达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低垂着头，平静而冷淡的一个身影，他摇摇头，发动车子离开。
到了车库，孟烬薇提着手里的星巴克纸袋下车，走出几步又回来，俯身道：“徐叔，今晚的事，贺聿琛不问，就不用告诉他，可以吗？”
徐达只是司机，也不是盯梢的，闻言犹豫了那么几秒，还是点头应下。
孟烬薇谢过，进了电梯。
李阿姨见到她回来，笑着打招呼：“孟小姐要吃点儿宵夜吗？”
孟烬薇摇头：“李阿姨你去休息吧，我晚上要自己收拾一间画室出来。”
“那我帮您吧？”
“不用，我要自己来。”
李阿姨知道孟烬薇是个挺有主意的姑娘，闻言只好听她的，解了围裙准备回自己屋里，孟烬薇叫住她，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给您家里的两个孩子用吧，新买的，祝他们圣诞快乐。”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李阿姨不想接的，但是孟烬薇已经把袋子塞她怀里，“那多谢孟小姐了。”
孟烬薇没说话，低头进了一间次卧，原本就是空出来给她当书房的，但是孟烬薇喜欢跟贺聿琛待在一起，所以两人都是在主卧的书房里办公。
这间空着，只摆了书柜和桌子。
家里很干净，可她还是找来了抹布，擦桌子，擦书柜的边边角角，用拖把一点点在地板上拖，又用抹布，一个角落也不放过。
年糕跟进来捣乱，在上面踩出一个个梅花水印。
屋里开着暖气，孟烬薇热出一身汗，她拿了自己的画架进来，把大小不一的画板，整齐竖在墙边，又拖了懒人沙发，不嫌麻烦地布置。
各种画具，有她以前自己买的，也有贺聿琛送的，几百种颜色的马克笔，被她一根根分颜色放好。
画过的画，一张张码放整齐。
直到没了力气，孟烬薇蜷缩在懒人沙发，头抵着画板，翻手里的速写本子。
傅北川的眉眼渐渐清晰，清隽温和，眼里总盛着暖意，尤其是看向她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在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美好。
只是往后，有几张变成另外一张脸，相似的，却霸道冷漠，这样翻动的瞬间，看不出什么区别，一张张好像在重合，放映片一样，最后停在其中一页，里面夹着她和贺聿琛的拍立得合照。
孟烬薇“啪”一下合上本子。
“哥哥......”她抱着膝盖呢喃出声，“他一点儿都不像你，一点儿都不像。”
哥哥不会跟她冷战，不舍得给她一个冷眼，更不会在任何需要陪伴的日子里，把她丢下。
孟烬薇想，这样也好，时间一到，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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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聿琛从华意公寓离开，开了后座的门，将沈云意带给江婉的一堆东西丢进去。
驱车先回博园观邸。
江婉正在客厅喝着花茶，陪老太太看电视剧。
他一回来，就把那堆东西扔在茶几上，话也不说几句，拿着东西上楼。
江婉嗔了他一句：“这孩子，先别走啊，你和云意都聊什么了？”
她今天跟老太太约着沈云意，先斩后奏，也学年轻人过了个平安夜，招呼不打，直接就找上门了，贺聿琛心里不痛快，拉着一张冷脸。
自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不爱让人管，江婉见他脚步不停，还想再说几句，手被蒋瑛达按住。
“行了，别管他，肯亲自去送人，就不错了。”蒋瑛达让儿媳妇把沈云意送来的护肤品还有营养品拿过来，“咱瞧瞧沈家的新产品，听说很不错。”
江婉在心里叹了口气，老爷子和老太太认准了沈云意，百般撮合，但她知道，贺聿琛心里装着事儿呢，一听她们是来过平安夜的，魂儿都飞走了。
一晚上看手机八百遍。
这会儿，贺聿琛的确在楼上给孟烬薇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第83章 戴上
打不通，贺聿琛就去看了眼定位，是在国云盛璟不假。
他给李阿姨打过去。
李阿姨接得快，听明白贺聿琛的意思，说道：“少爷，孟小姐在收拾自己的画室呢，可能是没听到，我去找她？”
贺聿琛这才松口气，想了想还是说不用。
挂断电话，他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盯着桌上的画框瞧了会儿又探身拿过来，这是孟烬薇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他的素描像。
意义非凡。
心里那股气儿消的其实差不多了，就是不愿意主动递台阶，明明是孟烬薇做错了，她怎么不来哄哄他。
贺聿琛觉得堵，这几天一想起孟烬薇喜欢过别人，甚至现在还舍不得，还在念旧，还会发呆想别的男人，他就说不出的烦闷。
劝说自己都过去了也没用，因为他没有在孟烬薇那里得到所谓的安全感。
他看不到孟烬薇对他全心全意，百分百的爱。
即便孟烬薇千依百顺，温柔体贴，可贺聿琛就是觉得不够，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他叹了口气，正想着明天是圣诞节，也是周六，没什么事情，不如带孟烬薇出去散散心，他有点儿想她，不，是很想。
贺聿琛拿起手机，刚要拨过去，进来一个视频电话。
是孟烬薇，他赶紧接起，屏幕上出现孟烬薇熟悉的漂亮脸蛋，贺聿琛心就跟在调味料里滚了一遍，不是个滋味儿。
他有些后悔在这跟孟烬薇置气，她都瘦了。
贺聿琛揉着眉心，问：“忙完了？”
孟烬薇正在拆王安给她的盒子，没抬头：“弄了一间画室出来，下学期我要做大设计，在这里比较方便。”
贺聿琛嗯了声，看她把盒子小心拆了，又顺着折痕压扁，好像在观察上面的画。
随意一问：“这是什么？自己画的？”
孟烬薇摇头，拿着手机去洗苹果，镜头晃着，还能听到年糕叫唤的声音，贺聿琛一时更想她，想抱着她在沙发上看电影，偶尔亲一口，偶尔把碍眼的年糕划拉到一边去。
今天是平安夜，该一起的，毕竟这么多节日，他们能一起过的不多。
就两年，哪一天都不能浪费，都要珍惜。
贺聿琛唇动了动，孟烬薇已经咬了口苹果，含糊问道：“明天你有时间吗？回家好不好，我想你了。”
她和往常一样，说着思念，只是眼睛没往他这看，盯着苹果。
贺聿琛呼吸快了频率，喊她：“乔乔，看着我。”
孟烬薇眼睫颤了颤，抬起头，其实打心底里，她不想服软，或者说不想今天晚上认错道歉，但是也无所谓了，哪一天都一样。
早一点儿让贺聿琛打消疑虑，不再生气，她日子会好过些，孟烬薇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温柔宠着她的贺聿琛，不喜欢现在这个，冷暴力，欺骗她隐瞒她的男人。
既然是代替哥哥，那还是越像越好，孟烬薇要尽快让贺聿琛回归到正确的位置。
她眨眨眼，任由心底的滞闷蔓延到全身，最后在眼眶里汇聚出一汪眼泪，滴下来，哽着嗓子：“我说我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贺聿琛撂下一句“等着”就挂了电话。
他蹭蹭蹭下楼，楼下江婉和蒋瑛达正要去休息了，看到他出门，外套都不穿，风一样卷出去，都是一头雾水。
江婉默默听着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无声叹息。
贺聿琛一路开得飞快，心情比刚和孟烬薇在一起的时候，还要雀跃，他说不上原因，就是迫切地，想要见到孟烬薇。
车子开进车库，又大步进电梯上楼，开门时发现被反锁了，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李阿姨出来给他开门。
“咦，少爷，您回来了？”
贺聿琛点点头，换鞋的工夫看到玄关柜上的袋子，随口问道：“这是乔乔买的？”
“是孟小姐买的，说给我孙子孙女拿回去用，是圣诞礼物呢。”李阿姨把贺聿琛的鞋子收进玄关柜。
贺聿琛在袋子里看了眼，是对水杯，也没说什么，径直进去找孟烬薇。
最后在画室里把她找到。
孟烬薇自己搭了个展示台，在画家里一个花瓶，草稿都打好了，正在上调子，手掌侧面压着纸，时不时抿一下，素白的小手染上了黑漆漆的铅笔灰。
贺聿琛一颗心像汛期刚过的河流，缓缓平静，他走过去蹲下，趁孟烬薇画完一个阶段，伸手抱住她，拿走孟烬薇手里的铅笔，掰着她的脸蛋亲下来。
孟烬薇闭上眼，放空自己，张开唇让他汲取自己的一切，唇舌被吸到发麻发痛。
贺聿琛喘了几声，压着她在懒人沙发上，疲惫的旅人在沙漠里寻找到了绿洲，贺聿琛觉得自己被治愈了，满足了，恨不能将她吞下去。
他贴着她的唇，哑着嗓子：“宝贝儿，没有我的圣诞礼物吗？”
孟烬薇怔了片刻，她准备了礼物，却再也不想送了，可此刻如果能送个礼物给贺聿琛，也许他就不生气了，就再也不提这件引起他们冷战的事情。
可是礼物给李阿姨了。
孟烬薇本想说明天补上，或是这幅画是给贺聿琛的，但是突然想起个东西，她掐了下手心，真不想给他。
不过算了，无所谓。
她推了推贺聿琛，让他起来。
贺聿琛爱不释手地抱着她，吻不停地落在孟烬薇的脸上和额头，孟烬薇要起来，他亲自抱着，胸中涨起柔情，压着她在书柜上，亲到孟烬薇喘不上气。
孟烬薇抬起眼，跟他的眉眼近距离接触，最后移开视线：“起来呀，我去拿礼物。”
因为接吻，她的嗓音黏腻，贺聿琛心底一池春水，被搅动出一个又一个的旋涡。
他松手，跟着孟烬薇出去。
孟烬薇在更衣间的首饰柜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与首饰柜里那些精致奢华的盒子，有着明显区别。
廉价的劣质的，但当孟烬薇打开的刹那，贺聿琛又萌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是全天下最珍贵的东西。
拿什么来换，他也不愿意。
是他的乔乔，买给他的礼物。
还是一对戒指。
孟烬薇低着头：“路上随便买的，贺聿琛，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别不理我了。”
眼泪滴在盒子里，滴在对戒上，像嵌上了钻石，贺聿琛的心也被这颗坚硬的钻石，钻出几个窟窿。
他捧着孟烬薇的脸，亲她：“乔乔，给我戴上。”
第84章 和好
孟烬薇也不知道眼泪从何而来，或许是她这几天的委屈，或许是今晚，贺聿琛和另一个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委屈，也没有权力过问。
但情绪不受她掌控，唯一能左右的，只有这颗心了。
她将戒指拿出来，戴到贺聿琛右手的中指上，调整好大小，“这里代表恋爱关系，你觉得不方便，可以不戴。”
贺聿琛牵着她的手，俯身吻她：“怎么会不方便，我天天戴着。”
他也拿了另一枚戒指，戴进孟烬薇手上同样的位置，小手还黑着，贺聿琛笑笑，抱起她去洗手。
揉搓孟烬薇的手时，贺聿琛心里的悸动已经藏不住，孟烬薇感受到他的蓄势待发，努力放松了自己去靠在他怀里。
贺聿琛咬她的耳朵：“洗澡了吗？”
孟烬薇摇头，贺聿琛轻笑：“那一起，乖，去拿衣服过来，我去放水。”
他轻拍孟烬薇的后腰，暧昧地在她耳后亲吻，孟烬薇低着头出去，到衣帽间拿了她和贺聿琛的衣服，回到浴室时，里面已经有放水声。
孟烬薇将衣服放好，关门的瞬间，人已经被贺聿琛抱起来压在浴室的换衣榻上，他的手强势地插进孟烬薇十指，彼此的戒指嵌入对方的肌肤。
“乔乔......”贺聿琛心中激荡，“放松......”
孟烬薇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他脱掉衣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身上没有任何痕迹，比如吻痕，比如挠痕。
她咬着唇，闭上眼。
最后，贺聿琛抱着她一起倒入宽大的浴池时，孟烬薇想，还好，他的精力都还在。
......
翌日，外面天色有些昏暗，孟烬薇在贺聿琛的臂弯里清醒，想起昨夜整宿的荒唐。
身上很酸，贺聿琛许久没这么疯过了，像头不知餍足的狮子，由内到外地啃噬她，霸道又张狂，混账又无赖。
她悄悄撑着胳膊抬起半个身子，手指在贺聿琛的眉毛上轻轻描摹，又低头，亲他的眼皮。
贺聿琛还在迷迷糊糊睡着，习惯性揽着她的腰，拉到身前，眼睛都没睁开，胡乱地亲了口，含糊道：“再睡会儿宝贝。”
他累坏了。
孟烬薇重新趴回去，耳朵贴在贺聿琛赤裸的胸口，没用力的时候，肌肉是软的，孟烬薇听到起伏有力的心跳声，像一把把小锤子，往她的心上砸。
她只好伸手在上面摸了摸，企图让这里平静，贺聿琛翻了个身，把她抱紧，声音困顿：“别招我了，真没了......”
贺聿琛手脚并用，把不老实的人困在怀里，“睡不着？讲鼠鼠星的故事给你听？”
孟烬薇摇摇头，搂着他肩膀闭上眼睛。
贺聿琛实在困，亲了口孟烬薇的头发，跟着睡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十一点多。
贺聿琛活动下僵硬的四肢，把怀里的人薅出来，凑过去使劲亲了几口。
“乔乔，起床了。”
孟烬薇无意识哼哼两声，往他怀里钻，贺聿琛心底软成一片，在她后背上摸来摸去，跟她咬耳朵：“怎么瘦了，骨头凸出来，这几天没吃好？”
他养出来的那点儿软肉都没了，贺聿琛手往下，拍了拍：“起床吃饭了宝贝儿。”
孟烬薇揉着眼睛醒过来，不管怎样，她在贺聿琛身边睡得都很好，踏实安心，以前冬天，屋里暖气再足，也觉得冷，现在正好，她很喜欢贺聿琛的怀抱。
几天来最好的一觉，她不想起床，挂在贺聿琛脖子上不吭声，贺聿琛低头看到张还有些委屈的小脸，决定好脾气地先道歉。
“是我错了，不该丢下你自己，今天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要什么都买给你，好吗？”
孟烬薇闷声：“你不生气了吗？”
贺聿琛顺着她脑后的头发，右手上款式简单大方的戒指，提醒他哄的是谁，是他的乔乔，人都在这了，完完整整是他的，从青涩到现在的妩媚，都是他的。
“不生气了。”他道。
生气也没用，他回不到过去，占据不了孟烬薇全部的时光，改变不了任何，没办法继续生气。
不过......他托起孟烬薇的下巴，认真道：“不许想别人了，也不许再骗我，乔乔，我这几天挺不舒服的，你身上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心里每一寸不为人知的角落，都只能是我的，别的男人，任何一个，你敢动什么想法，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别惹我不高兴，好吗？”
孟烬薇心底发寒，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贺聿琛凑过去一吻：“就算分开，也别被我知道，别太快......明白吗？”
孟烬薇暗骂他的霸道强势，占有欲也太强了，连分手后都要管，可他呢，过往就不提了，现在，不也默认了其她女人的靠近？
她还记得那条手臂，和贺聿琛的大腿贴在一起，如果她不在，贺聿琛也许不会带那个女生走，但也许，会一起打几局台球。
像教她一样，环着她胳膊，用低沉磁性的嗓音笑她笨。
还有昨天......孟烬薇记得那个背影，与毛邰给她看的照片上一样，属于贺聿琛未来的联姻对象，贺聿琛跟她见过很多次了吧。
都一起回家了。
她不信贺聿琛不知道，这种关系的暧昧性和特殊性，那才是贺聿琛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结婚，生子，无话不说，利益捆绑，荣辱与共，携手度过每一个节日，抵挡每一次风雨。
那是他家里挑选的女主人，也是贺聿琛默许的存在。
而她，只是一时“性”起，见色起意，是贺聿琛的欲望，是他的新鲜感，是他的占有欲，是他短暂的“前女友”而已。
她早知道的，在一开始接近的时候，就心知肚明，所以现在何必多虑，她要的，自始至终都是贺聿琛的脸，是他的温柔，是他的疼爱。
是代替哥哥，给她的陪伴。
孟烬薇压下心底刺痛，问道：“你能把我怎么样？贺聿琛，你会杀了我吗？”
第85章 破冰
贺聿琛只是笑笑，笑孟烬薇傻。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手指刮她的鼻尖儿，“哪来这么多心思，这次瞒我骗我，我只当你年纪小不懂事，只是没有下次了，宝贝儿，你乖一点儿。”
“好了，这事儿不提了，扫兴。”他起身，拉着孟烬薇一块儿，随手拿个毯子包着她，到衣帽间去穿衣服。
孟烬薇由他摆弄，两人穿了一身款式差不多的休闲装。
她看着半蹲在身前，给她穿袜子的男人，心里搁着的石头，平稳落地。
贺聿琛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意思就是不追究。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应该也不会私底下查，那只要安安生生度过这最后的两年......不，是一年半，那她的秘密，就会永远尘封。
就算以后，贺聿琛意外知道，应该也不会找她的麻烦，毕竟那时候，他可能已经结婚生子。
想到这个，孟烬薇心里又被刺了一下。
咬着唇低下头去，胸口发闷，想着，贺聿琛何必在乎她喜欢过谁，她也没追问贺聿琛从前的事，更没有抓着他和那位沈云意，或许将来会结婚的约定不放。
她奉献了身体，也在尽职尽责做一个女朋友，称得上百依百顺，贺聿琛喜欢管她，她也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予取予求，百般顺着他。
本就是一段心知肚明，且有期限的恋爱，珍惜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不欠贺聿琛什么，也无需要求贺聿琛给她什么，现在这样，就很好。
贺聿琛见她又走神，有些不满，坐过来抬了抬孟烬薇的下巴，“乔乔，又想什么呢？”
孟烬薇本想说没什么，但贺聿琛眼底的怀疑和不悦实在是太明显，她只好找了个理由：“我在想今天该怎么过圣诞节。”
贺聿琛暂且信了，拉着她先去吃饭，两人又恢复了以前亲密无间的关系，吃完饭后，贺聿琛还吩咐李阿姨，从今天起不用住家。
李阿姨知道他们总算和好了，收拾完东西就离开，贺聿琛去书房临时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屋子里一安静，孟烬薇就觉得心慌。
她没心情过节，也没有说话交谈的欲望，只想一个人待着，但贺聿琛肯定会过来找她，孟烬薇干脆抱着年糕，躺在沙发上装睡。
年糕蜷缩在她怀里，白色的毛摸起来柔软又温暖，孟烬薇觉得安心，觉得踏实，还真有了些困意。
将睡不睡的时候，她听到贺聿琛过来了，蹲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动作，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在她额头上亲吻。
贺聿琛给她盖上毯子，想伸手揉开孟烬薇微微皱起的眉头。
他的乔乔，又在想什么呢，瞧着不像开心的样子。
这和他预料中的重归于好，大相径庭。
.
孟烬薇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她突然睁开眼，躺在那发愣。
客厅里拉着窗帘，一片昏暗。
年糕趴在地毯上，咬它最喜欢的胡萝卜玩具。
贺聿琛就在她旁边，靠着沙发靠背，腿翘着，笔记本电脑搁在他大腿，屏幕的光，在贺聿琛脸上打出一条明暗的交界线。
她做了个梦。
梦到事情败露，贺聿琛递给她一把刀还有一瓶安眠药，让她自己选择了结方式。
孟烬薇摸摸心口，跳得飞快，她心有余悸，后背发寒，睁着眼缓了会儿才起来，贺聿琛望过来的瞬间，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爬过去钻进贺聿琛怀里。
贺聿琛左手搂着她的头，凑过来亲了亲：“怎么了？睡这么久，晚上还睡得着？”
孟烬薇在他怀里发呆，鼻息间味道是熟悉的，亲近的，温度是令人心安的，贺聿琛温柔的语调让她摆脱了梦境的困扰。
她小小声：“做噩梦了，你家暴我。”
贺聿琛随意笑笑：“那肯定是在床上“家暴”你，床下我动过你一指头？”
孟烬薇抱得更紧些，不想讨论这些问题，侧着头看他操作电脑。
是个word文件，很长，一张张照片夹在里面，看着就头疼，孟烬薇指着其中一张：“这是怎么了？你们铭裕是黑社会呀，还打人。”
地上躺着好几个外国面孔的男女，看着年纪也不大，血肉模糊的。
贺聿琛听她恢复了一些生机活力，心里也跟着高兴，解释道：“利马那边的人总是闹事儿，国外混乱些，不守规矩，这几个是来炸工厂的，但没得手。”
“建厂子不是好事吗？他们也能有工作呀，为什么总是阻挠你们。”孟烬薇听贺聿琛说过，南美那边的项目进展不是特别顺利，政府军队和本地帮派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纠葛太深，对铭裕这样的国外企业，很抵制。
贺聿琛迅速往下浏览了几张，最后批了资金申请，这场纷争受伤的也不只是利马本地的人，还有铭裕的工人。
他不想让孟烬薇担心，没说太复杂的情况。
“不劳而获久了，不想付出劳动而已，”贺聿琛扣上电脑，随手丢到一旁，抱着孟烬薇在他腿上坐好，“乔乔，年后我要去南美待一段时间。”
再不去，工厂的人也没主心骨，贺聿琛接手铭裕不久，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他不觉得累，就是有些不舍，也放心不下。
“我不在，就让李阿姨陪着你，徐叔负责接送，知道吗？”
孟烬薇脑海里掠过刚才的照片，一些被抓的外国人，脚边的炸弹，甚至还有枪，利马这几年建交关系虽然也不错，但她还是觉得很危险。
也许铭裕是挡了别人的利益，才总这样闹事。
她脸贴着贺聿琛更近些，声音闷闷的：“什么时候去，多久呀？你要多带几个保镖，不要落单。”
贺聿琛笑笑，捏着她的脸蛋：“怎么，怕我出事？”
孟烬薇点头。
不管怎么样，她不希望贺聿琛有事。
贺聿琛心里一暖，凑过去亲她，两人交换一个绵长的吻，至此才觉得他们之间横亘的冰河，彻底消融。
孟烬薇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
眼睛里，有不舍。
这还没走呢。
贺聿琛哑声道：“还没定，但也许会待一段时间，别怕，我不会死的。”
死了，谁来护着他的乔乔。
孟烬薇不喜欢这个字，抬起头堵住他的嘴，呢喃：“不许说这个字，你不准有事的，贺聿琛，你不准有事......”
第86章 合作
贺聿琛发觉怀里的人在担心，安抚着，亲吻着，缠绵地和她亲密。
孟烬薇此刻的喜欢，若还是掺杂了三心二意，若还是作假，他也认了，贺聿琛是钢筋铁骨，也融化在了她的温柔乡里。
怎么会出事，他不会的。
贺聿琛手伸进孟烬薇上衣，扣着她纤细的腰，密合地贴在自己身上，“乔乔，还生我的气吗？”
他不会看错，吃完饭后，孟烬薇的确是不怎么高兴。
“心里想什么，跟我说说好吗？”贺聿琛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懂取悦讨好女人，也不懂心理战术，只能一遍遍去问，只能一下下去亲她。
像在渴求某种慰藉的信徒，贺聿琛抓着她的右手，在戒指上亲吻。
孟烬薇心里的海浪一浪接一浪地袭过来，她心里堵得说不出话，可贺聿琛很有耐心，执着地等一个解释。
好半天，她才挤出一句话：“贺聿琛，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和我冷战，不要对我冷暴力。”
她宁可被骂一顿，也不想忍受这种冷冰冰的对待。
孟烬薇积攒了数日的痛苦和憋闷，随着这句话，尽数涌上心头：“我不喜欢你这样，不喜欢你丢下我。”
贺聿琛心里被刺了一刀，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摸摸孟烬薇可怜巴巴的脸蛋：“我道歉，在气头上怕压不住火，不想凶你也不想和你争吵，我以为这是冷静的处理方式，没想到伤了你，宝贝儿，对不起。”
他长这么大，没怎么跟人这么郑重地道歉说好话，孟烬薇让他心软，让他心疼。
“以后就算生气了，走哪儿也带着你？”他逗孟烬薇笑，“或者咱们歇斯底里吵一次？”
这好像不是他的性格，贺聿琛暂时想不到什么事儿能惹他震怒，震怒到不顾及体面和骄傲，争吵甚至谩骂？
他怎么舍得，贺聿琛觉得自己疼她还来不及。
孟烬薇不怎么信他，人生气了不会记得说过的承诺，只会本能寻找最让自己自在的方式，对贺聿琛而言，冷漠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他沉着脸，他不高兴了，他不满了，那自然是别人来哄他。
不过孟烬薇没有纠结，她主动抱住贺聿琛，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已经没事了。
贺聿琛笑开，心情彻底舒畅，跟孟烬薇闹了会儿，还是执意带她出去过个圣诞。
如寻常情侣，一起吃饭，购物逛街，回家后还看了场电影。
是贺聿琛最不感兴趣的文艺片，矫情的男男女女，因为一点儿误会就分开，恶俗的车祸桥段，令人不解的悲惨结局。
他看得心不在焉，注意力都在怀里，孟烬薇哭得稀里哗啦。
在他臂弯里啜泣。
至于难过成这样儿，他不理解，但做足了男朋友该做的一切，又哄又亲的，最后哄着孟烬薇心甘情愿跟他从客厅到卧室，最后累趴在他胸膛。
手指画着圈不肯睡。
白天睡多了，孟烬薇没有困意，她环着贺聿琛的肩膀撒娇：“贺聿琛，我要听故事，你好久没给我讲了。”
贺聿琛已经有些困了，揽着她关了灯，像哄孩子，拍她的后背，“第几集了？”
孟烬薇心满意足闭上眼，提醒道：“该讲精灵鼠的故事了。”
“一群老鼠有什么好玩儿的，”贺聿琛有点儿忘了这群生活在棉花糖星球的老鼠都有什么故事，他声音困顿，“讲个失踪案给你听。”
孟烬薇不要，被贺聿琛用手捂住了嘴，身子也被缠住无法动弹，他笑着开始讲：“在鼠鼠星，有一只精灵鼠，它的尾巴可以将石头变为金色宝石......”
......
北城进入了深冬时节。
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又开始，日历上的数字飞速倒退着，时间像列车疾驰而过。
一月十三号，北城理工大学寒假正式开始，最近孟烬薇和毛邰都待在王安的工作室里，为了年前把工作收尾，忙得脚不沾地。
王安是个工作狂，还有强迫症，做什么都要尽善尽美，不过他又是个很人性化的老板，个人工作室很自由，假期也是尽可能地多给员工放几天。
这天快下班，王安直接宣布，从明天开始正式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初八，问大家晚上有没有时间，他想年前大家伙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工作室的人都没意见，王安经常请他们吃饭，闻言就纷纷说要吃这个吃那个。
王安笑笑，看向毛邰和孟烬薇：“你们也一起来，西远门大街这个项目挺折腾，加了好几天班，来放松放松。”
毛邰没什么事儿就答应下来，孟烬薇不确定贺聿琛会不会同意，毕竟最近她比贺聿琛加班还要多，某人有意见，甚至不想让她实习。
还要亲自给周梁打电话。
霸道又强势，孟烬薇犹豫的这几秒，王安已经调侃道：“是不是男朋友管太严，不让你去？”
话毕，大家都善意地笑起来，孟烬薇只好先答应，决定给贺聿琛先斩后奏。
敲定了地方，离着工作室并不远，是一家烤肉店。
孟烬薇边关电脑边给贺聿琛发消息：[晚上团建，不回家吃饭。]
自从上次和好，他们看似浓情蜜意，但孟烬薇感觉到，贺聿琛对她看得比以前还要严，还以为贺聿琛会立即拒绝，但没想到他回了个好。
孟烬薇还挺意外的，也没有多想，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贺聿琛关了微信，继续开会。
和沈氏的合作正式敲定，年后他们就要一起去南美，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围绕两家企业合资建厂的事情展开。
沈云意就坐在贺聿琛的左手边，看着他回消息时，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只是抬头看向投影幕的瞬间，又恢复了疏离。
她目光落在贺聿琛右手中指，款式非常简单不起眼的素戒。
贺聿琛身边有女朋友，她知道。
贺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是个很坦荡很让她钦佩和欣赏的男人，没有藏着掖着，沈云意还记得平安夜那天，贺聿琛破天荒主动送她，说有事情要和她聊一聊。
到了她家，贺聿琛也没进门，就倚在电梯厅的墙上，跟她谈了个合作。
贺聿琛承诺，会全力扶持她接管沈氏，而她只需要做一个挡箭牌，尽可能拖延订婚的时间。
当然，如果不能接受他现在有女朋友，这场联姻，沈家大可以提出反对，也不会影响两家合作。
沈云意没有考虑太久就答应了，祖父生病，父亲处处打压，他们斗来斗去，损失的都是沈家自己的利益，可要是有贺家鼎力支持她，那可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这次她一手促成和贺家的合作，整个沈氏上下，眼睛都亮着呢。
沈云意想，贺聿琛既然没有反对联姻，说明他身边的女人，身份上不能匹配贺家地位，贺聿琛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家族前程。
那她觉得无所谓，谁还没有一段过去呢。
她的过去，也一样轰轰烈烈，难以忘怀。
不过沈云意喜欢贺聿琛的坦荡，她在这个圈子里，见过太多不拿感情当一回事的男人，婚前随便怎么玩，婚后收了心，人前就是爱妻爱子爱家庭的成功企业家。
如果贺聿琛和其他公子哥一样，表示没玩够，想多玩两年，觉得身边养几个情人也无伤大雅，那她真要考虑考虑将来能否选择这个男人做丈夫。
可贺聿琛很坦诚，既然如此，答应合作又有什么关系，她没有任何损失。
第87章 杯子
会议结束，铭裕的高层做东，请沈云意他们一起用餐。
饭后，贺聿琛亲自送了沈云意上车。
他手抵着车门，“上次多谢了，改日我去医院探望沈老爷子。”
沈云意笑笑：“别和我客气，咱们是合作关系，你想感谢，不如请我吃饭。”
前段时间祖父住院，贺家人来探望，提到了年前订婚一事，沈云意看得出，贺聿琛当时很惊讶，她思及合作，主动开口往后拖。
以祖父生病，集团事太多为理由，也希望能和贺聿琛先多接触了解。
她开口拒绝比贺聿琛反对要管用许多，果然贺老爷子没有再坚持。
贺聿琛颔首：“那改天我做东。”
他关上门，车子缓缓离去，沈云意向后看，还能看到贺聿琛只穿了件衬衣，一手抄兜，一手在拨电话。
是在打给女朋友吧，她想。
清贵斯文又克制有礼的男人，也会和寻常男生一样，频频关心女朋友回家没有。
贺聿琛给孟烬薇拨了一个电话就接通，那边很吵，他边上了自己的车边蹙眉问道：“还没结束，都九点了。”
孟烬薇走到门口去接，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声音都发抖：“马上就回了，不要老催我呀。”
贺聿琛不满，扯松领口几颗扣子，正要说去接她，听筒里传来男人关心的声音。
“小孟，把衣服穿上，这么冷的天，别冻感冒了。”
孟烬薇接过自己的羽绒服：“谢谢王工。”
王安送完衣服就回去，孟烬薇听贺聿琛那边没动静，叫了几声，才淡淡一个“嗯”字传过来。
“进去等着，我二十分钟后到。”贺聿琛挂了电话。
孟烬薇本来想现在就进去打个招呼然后回家，闻言只好又回到桌上，听大家闲聊天。
九点一刻，团建也到了尾声，王安给员工都打了车，送他们上去，挨个嘱咐到家在群里说一声，最后就只剩下了孟烬薇。
外面冷，孟烬薇坐在长桌尽头，正在发消息：[你到哪里啦？]
王安靠着她坐下，问：“你男朋友还没到？”
孟烬薇关掉屏幕：“快到了，王工您先走吧。”
“没事儿，我得把你们都平安送上车才能放心。”
王安说完，孟烬薇就安静下来，坐在那没有交流的意思。
知道她话不多，在工作室也是，除了工作，从不和同事多说话，和亲师兄毛邰也没交流，冷冷清清的。
他自诩挺会社交的，此刻也有些卡壳，又不想气氛僵着，主动说起他们共同的专业。
王安问道：“你软件用得挺熟练的，本科像你这样的，很难得。”
大多都是毕业了去单位现学。
“跟老师做过几次项目，都是学长学姐教的。”孟烬薇也自学过，但还是实践比较管用。
王安笑：“年后就开始做毕设了吧，虽然只是本科，但也挺重要的，咱们这一行，无论是学业进修还是找工作，作品集都得漂漂亮亮的。”
孟烬薇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可，她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的，王安有些无奈，笑了笑拿起手边的杯子，正是平安夜孟烬薇给他的回礼。
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朝孟烬薇举了举，“你送这杯子挺实用的，我现在走哪儿都带着。”
孟烬薇笑笑，想起那对情侣杯，都是可以外带的款式，还能保温，本来也是打算随身带着的，但是没送出去。
她低头，看自己右手上的戒指，摩挲了几下，正要开口，身后已响起脚步声。
孟烬薇和王安同时向后看去，又一起站起来，孟烬薇拿着衣服和包，朝贺聿琛弯起眼睛笑。
王安也点头示意。
长身玉立的成熟男人，不经意扫过来的目光是淡淡倨傲和骨子里压不住的高高在上。
贺聿琛踱步过来，视线在王安手里，印着圣诞树和星巴克标志的杯子上顿了一顿，想起孟烬薇给李阿姨的圣诞礼物。
他主动抬手，第一次和王安握了个手。
王安已经知道孟烬薇的这位男友，是铭裕的掌权人，他叫了声贺总，知道对方身份地位，跟他握手想必是觉得他是孟烬薇的半个领导。
没有攀谈的意思，只保持了礼节。
贺聿琛颔首，牵起孟烬薇的手。
孟烬薇跟王安道别，靠过去往外走时问道贺聿琛身上有一股酒味，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呀？”
贺聿琛淡淡睨她一眼，神色瞧不出有几分高兴，还在想着方才听到的话，他都走近了，两个人还没注意到，有说有笑的聊天。
孟烬薇居然给别的男人送了个杯子，还是圣诞节礼物。
他心里不舒服，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孟烬薇给上司送礼物，给家里阿姨送礼物，这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贺聿琛存着疑问，一上车就掐着孟烬薇的下巴，看她眼睛，她那个实习上司，看向孟烬薇的眼神，总觉得不清白。
“真想把你关家里算了，”贺聿琛扣着她后脑亲了口，“说什么呢，笑得像朵花。”
孟烬薇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推开他，把羽绒服和围巾都脱了扔他身上，“说今天风大呀，刮过来的空气都是酸味儿的！”
贺聿琛不介意她的调侃，吃醋是本能，哪里像某个没良心的姑娘，从来不管他在外面有没有追求者，有没有逢场作戏，有没有心猿意马。
孟烬薇对他简直放心得可怕。
“乔乔，”他拉着孟烬薇坐在腿上，手隔着毛衣捏她的腰，“年后不实习了，在家里陪着我好不好？”
他会处理好学校需要的实习证明这些东西。
“年后本来也不用实习，我要开始准备毕业设计啦。”孟烬薇趴在他身上，玩他衬衣上的扣子。
贺聿琛抓着她右手在唇边亲了口，商量：“我听你说，毕设就是现在做的这个项目，要不要换一个，我不想你辛苦。”
孟烬薇无奈：“你干嘛疑神疑鬼的，我选别的，组里也会有其他男同学，你干脆把我送到女校算了。”
贺聿琛揉她的头发：“男同学不要紧，乔乔不会给每个男生送圣诞礼物吧？对不对？”
第88章 通透
孟烬薇这才知道贺聿琛吃什么醋，因为王安手里那个杯子。
“原来你都听到了，”孟烬薇解释，“那天是王工送我一个苹果，我给的回礼。”
贺聿琛眼睛眯起来，瞬间就想到孟烬薇那晚上的确在啃一个苹果。
男人之间的直觉有时候也很准，他觉得这个什么王工，肯定没安好心。
他不动声色：“为什么又送李阿姨一对水杯，她孙子孙女，最大的也才六七岁吧？”
这次，孟烬薇没有立即回话，沉默地趴在那，片刻才说是心血来潮。
贺聿琛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以他对孟烬薇的了解，这不太可能，就算心血来潮，也可能是送玩具之类适合小孩子玩的东西。
而不是一对情侣水杯。
送他的圣诞礼物还差不多。
贺聿琛没再深问，扣着她的脸，在孟烬薇唇上碰了几下，“什么时候放假，我空出几天陪你，快过年了，我要忙几天。”
“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孟烬薇想到过年，心情不算美丽，闷声道，“你过年很忙吗？”
“事情会多些，”贺聿琛跟她解释家里的规矩，“初五以后，我尽量空出时间来找你，要是回家不开心，就先回国云盛璟，我叫李阿姨来陪你？”
孟烬薇赶紧拒绝了这个提议：“李阿姨也要过年的，我自己可以。”
反正她还有年糕陪着。
贺聿琛用手背蹭蹭她脸蛋，问：“带你去泡个温泉，放松两天好不好？”
孟烬薇没什么意见，去哪里都好，她乖乖点头：“都听你的。”
贺聿琛轻笑，抱着她亲吻。
到地下车库时，贺聿琛搂着孟烬薇下车，看到她那辆宝马已经被徐达开回了国云盛璟，停在几辆车边上，淡粉色的调调，和贺聿琛几辆车子对比明显。
他心里一动，收回视线，进了电梯。
两人也有几天没有亲密，温存过后，贺聿琛抱着懒洋洋不肯自己动的孟烬薇到床上，看着她睡着才悄悄起身。
他去了书房。
贺聿琛想着，孟烬薇总不会无缘无故将本该给他的情侣水杯送了旁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掏出手机给徐达打了个电话。
李阿姨有什么事不会瞒着，都会主动跟他说，既然收了杯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那也许情绪是在外面做出了转变。
徐达接得很快：“少爷。”
“嗯，”贺聿琛想着该怎么问，“平安夜那天，是你接的孟烬薇？”
徐达停顿了那么几秒才道：“是的少爷，我在万象商场接了孟小姐和她的朋友......”
“她心情怎么样？”
“吃完饭的时候，孟小姐还是挺开心的，我把车子开过来，还看到孟小姐的舍友举着相机，她们在自拍。”
徐达犹豫了几秒，既然贺聿琛电话都打过来了，那他真不敢隐瞒了，“就是从北理工离开时，孟小姐说要去找您，给您送圣诞礼物......”
贺聿琛心里一突：“什么礼物。”
“是个纸袋子装着的，我没问，看大小和鞋盒差不多。”
贺聿琛确认就是那对水杯，果然，他的直觉没错，那本该是给他的礼物，可是最后为什么变成了对戒。
“少爷，是我的错，我没跟您打电话就带孟小姐去了博园观邸，只是我们进不去，等了会儿要走的，可是......可是看到您的车子......”
贺聿琛眉心突突地跳：“你们跟上来了？”
跟上来看到他和沈云意一起进了公寓。
徐达在电话那头出了一身冷汗：“少爷，对不起，是孟小姐嘱咐我，您不问就先瞒着。”
贺聿琛烦躁道：“这种事你也敢瞒着，她——”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咽了回去，孟烬薇那天的反应一一闪过，主动服软道歉，主动要他回来，送了他一对戒指。
也许是生过气，将本来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旁人，但他索要圣诞礼物，所以孟烬薇临时找出了一对戒指来应付。
她半个字儿都没提，半个字儿都没问，自己消化了所有情绪，最后没事儿人一样，跟他和好，跟他亲密，跟他蜜里调油。
把什么事儿都藏心里。
贺聿琛挂了电话，站在窗前许久，一动未动，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孟烬薇聊这件事。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两年之约，如今已经过去半年，只剩一年半了，时间过得太快，他已经提前预知了自己的不舍。
就算和孟烬薇聊明白，解释他和沈云意之间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又有什么意义。
聊来聊去，都是既定结局，也许，孟烬薇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会过问他和任意一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做他的女朋友。
不哭，不闹，不作，不矫情。
也许不吃醋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心里太明白。
这姑娘，比他想象中还要通透。
贺聿琛心底泛起细密的刺痛感，令他头一次，生出不知所措来，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
恋爱到期后，他舍得放孟烬薇走吗？
贺聿琛叹了口气，略显烦躁地转身，回到卧室后又放轻了动作，上床钻进被子，将孟烬薇小心抱进怀里。
孟烬薇本能地攀上来，找到自己最喜欢的姿势，脸贴着他的肩颈，睡得很香。
怀里的人软绵绵靠着他，贺聿琛低头就能闻到一股香味儿，起初，他不习惯总有个人压着他胳膊，会酸会麻，也不习惯一翻身，就压住孟烬薇头发，但现在，不抱着孟烬薇反而睡不着。
他极贪恋这种感觉，想每一天都如此。
贺聿琛心中生出万般无奈，寻到孟烬薇的唇，轻轻吻上去，呢喃着：“乔乔，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89章 名单
正式放了假，孟烬薇觉得异常轻松，手机响了也不用担心是有人找她改图。
难得睡了个懒觉，孟烬薇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放空了一小会儿，她才爬起来，洗漱吃饭遛狗，做完这些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坐着时，孟烬薇突然发现，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和贺聿琛在一起的生活。
甚至他不在，她会感到寂寞和孤单。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不过孟烬薇不想委屈自己，她想他了，要去找他。
没跟徐达打电话，孟烬薇自己开车到了铭裕。
上午十点多，一楼大厅也没几个人，前台认得她，亲自迎着孟烬薇进了电梯。
孟烬薇熟门熟路抵达贺聿琛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姜政也不在，是贺聿琛另外一位女助理迎上来，让她在办公室先等等。
她干脆在沙发上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翻一本书看。
书上讲的都是些金融知识，孟烬薇看不懂，翻了几页看不下去，随手放在茶几上，准备去贺聿琛的书架上再找几本。
然而她刚走到办公桌那里，却看到一张A4纸，上面是年后去南美的随行人员名单。
孟烬薇抿了下唇，凑过去看，除了贺聿琛这些铭裕的人，还有一列，是来自沈氏的合作方，“沈云意”三个字在第一行。
沈氏制药执行总裁，沈云意。
在北城，甚至在国内，恐怕都听过沈氏制药的名字，和铭裕一样，都是老牌企业，底蕴深厚，这样看的话，贺聿琛和沈云意，的确是门当户对。
孟烬薇不理解商业联姻这种没有感情纽带，但却又牢固的利益姻亲关系，但是不妨碍她明白，联姻的好处。
做生意哪有万古长青一帆风顺的，总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坎坷，一次经济危机就能重创一个企业，一次错误的决定就能让一家公司消失。
但若是有稳固的支撑和依靠，相互扶持，自然会越走越远。
孟烬薇想，贺家和沈家强强联合，在各行各业都弥补了彼此的不足，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联姻了，难怪贺聿琛家里的长辈，这样想促成这门婚事。
而且那位沈小姐......
孟烬薇仅仅见过两次，一次照片上的半侧身，一次平安夜，隔着远，大概能看清沈云意的脸。
优雅高贵又大方，只一看就知道她必然是非常优秀有手段的女人。
和贺聿琛给她的感觉很像，有能力有野心，是能支撑沈家这样大家族的接班人，精心培养，样样出挑。
以后和贺聿琛结婚，他们在一块，肯定也很有共同语言。
就像那本她看不懂的金融著作，也许只是沈云意随便看一眼就能领悟的知识。
孟烬薇平静地舒出一口气，没再盯着那张纸瞧，从后面书架随意抽出一本晦涩难懂的哲学书，拿着去沙发上重新坐好。
她一页页努力看下去。
过了会儿，贺聿琛开完会回来，已经从助理那里听说孟烬薇在，进来直接反锁了门，大步朝孟烬薇走过去。
“看什么呢宝贝儿，”他抽走孟烬薇手里的书，看看封面，“这有什么好看的。”
故作高深，都是买来填充这间办公室的装饰品之一，他没想到孟烬薇会主动来找他，贺聿琛还挺高兴的，搂着他到怀里亲了一口。
没着没落的心好像也踏实了，贺聿琛扣着她的脸蛋，唇抵在她唇上：“想我了？”
孟烬薇点点头：“想你。”
贺聿琛心里悸动，昨晚上那些心思，在这样的孟烬薇面前又淡了不少，既然她不想提，那就不提了。
免得说起来，孟烬薇会难过。
贺聿琛第一次逃避一件事，心情有些复杂，吻上去的时候就有些用力，只是唇舌想要冒犯的瞬间，孟烬薇抬手推他。
“好好工作吧你。”孟烬薇笑笑，从他怀里起来。
她拿起包和自己的外套，“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呀，我现在要去商场买几件衣服，过年了，也顺便给长辈买些节礼。”
一般过年她都会去爷爷奶奶家过。
贺聿琛没什么防备，倒是被她推开了，闻言也没有多说，他今天的确很忙，晚上还要参加年会，怕是不能陪着孟烬薇一起。
“我送你下去。”贺聿琛起身，去拉她的手。
孟烬薇没拒绝，低头把手递过去，贺聿琛一拽，她就撞上他胸膛，腰上多了一条手臂，有人刚刚没得逞，现在扣着她的后脑，霸道地吻下来。
她伸手抵在贺聿琛的肩头，想推又否了这个想法。
乖乖给他亲了会儿，贺聿琛的手在她后背安抚地摸来摸去，最后停在她后腰，俯身压着，孟烬薇的腰背弯成一条曲线。
贺聿琛觉得她心情不像特别好的样子，哑声道：“怎么了乔乔，我又惹你了？”
孟烬薇摇摇头：“没有呀，只是不知道该买什么，我最不喜欢过年了，很麻烦。”
还要面对许多人，听许多话，看许多脸色。
可是好像每一个中国人，都必须要过年似的。
贺聿琛想到孟烬薇的家庭，有些心疼，可是其他节日，他或许还能陪伴，过年是万万不可能的。
尤其是除夕夜。
他有些愧疚，揉着孟烬薇的脸蛋，用吻来逃避这带有明显试探意义的问题。
贺聿琛以为，孟烬薇的话有潜在含义，是在暗示她需要他在过年期间的陪伴，可是孟烬薇没这想法，只是实话实说，只是想尽快从这里走。
但没想到反而走不了了，贺聿琛温柔地抱着她，亲了好一会儿，把她的唇亲到红肿，后腰被他揉出一片痕迹。
孟烬薇咬着唇，瞪了他一眼，推开贺聿琛开始穿外套。
贺聿琛笑笑，给她系好围巾，牵着孟烬薇的手亲自送到了车库去。
孟烬薇那辆宝马闪着灯从车库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贺聿琛这才转身，嘴角在看到一辆停在车位上，车牌号极其显眼的红旗时，渐渐抿成一条线。
他垂眸走过去，司机已经打开了后车门，扶着贺镇关下来。
“爷爷，您怎么过来了。”贺聿琛代替司机，扶住了贺镇关。
贺镇关没好气地瞪他：“这江山还没交到你手里呢，怎么，我打下来的，我不能来？”
第90章 出国
“哪儿的话，我以为您会亲自到年会现场去。”贺聿琛扶着自家祖父，低头看到贺镇关的手，苍老的，松弛的肌肤，布满色斑。
老爷子已经八十一了，正式退位后，就不再参与公司一应事宜，全部交给了小儿子贺昀庭，也就是贺聿琛的父亲。
现在贺昀庭也渐渐退到幕后，大权放手给贺聿琛，今年是贺聿琛参加的第一个公司年会。
贺镇关是来给孙子镇场的。
“哼，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嫌弃我这老家伙碍眼，打扰你的好事！”贺镇关杵了下拐杖。
贺聿琛知道刚刚，老爷子应当是看到他和孟烬薇了，他把孟烬薇抵在车门上，还是在公司的车库，行为举止都不合体。
老爷子阴阳怪气的，不满他没有处理好身边的感情问题。
贺聿琛不想惹老爷子生气，沉着脸没说话，只扶着他往电梯走。
贺镇关不会在外面跟孙子没脸，一路到了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才拿拐杖指他：“你以前把人往公司带，我没说过什么，但现在跟沈家合作这么密切，你要注意影响！”
贺聿琛不甚在意，给老爷子倒茶：“您选的孙媳妇心里清楚着呢，她都不介意，您操什么心。”
“......”贺镇关一噎，“云意不介意，那是她识大体，知道现在婚事没定，一家人都没坐在一起正式商议，也没往外界公布，你们名不正言不顺，人家不能管，这是懂事懂规矩，不像你，打小不服管。”
贺聿琛笑笑：“我不服管不也听您的话，娶个不喜欢的回家，说了会听您的，有些事就别管了，成么？”
贺镇关胡子一吹：“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你总不和云意接触，怎么喜欢上？整天和外面的女人胡混，魂儿都被勾走了！谁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别再弄出个私生子来要挟我们贺家！依我看，干脆把人送走，送到国外去，给上一笔钱，再也别回来！”
贺聿琛沉着眉眼，说不出的认真：“她不是您想的那种女人，我们有约定，您别管了。”
他这样的态度，贺镇关早有预料，不过贺聿琛在大事上还是从不含糊的，孰轻孰重，永远分得清，最近和沈家的合作也非常顺利，说明贺聿琛还是很上心的。
贺镇关也不想追着不放，只是有些不放心，最后提醒道：“总之最多半年，等你沈爷爷病好些，就早些和云意订婚，至于那个女孩子，你狠不下心，我豁出这张老脸，亲自跟她谈谈。”
贺聿琛烦躁地垂下眼睫：“我心里有数，您别插手。”
两年他都嫌短，别说半年。
贺镇关冷哼：“你别想打着家里一个外面一个的主意，咱贺家没这传统，要是让我知道这女孩儿坏了你的原则，污了贺家的门风，聿琛，你可别怪我不给她留面子！”
好聚好散，什么条件都好说，但断不掉，自然是另一回事。
贺聿琛看向祖父那张饱经沧桑，经历过多少动荡坎坷的硬朗面孔，还记得幼时，祖父手把手教他书法，教他下棋，贺聿琛大部分成长的经历，都与贺镇关挂钩。
他最终还是无奈地，又略显颓丧地揉了下眉心，沉默着，接受了这一切。
......
孟烬薇买了几件节礼，在外面闲逛了一天才回家，屋里冷清清的，李阿姨给她做好了饭，孟烬薇吃了几口就饱了。
她愈发觉得国云盛璟这套房子太大了，待在家里都直心慌。
孟烬薇干脆带着年糕出去，在小区里一圈圈遛，直到九点多，她才又折返回家里。
直接洗了澡睡觉。
不知道几点，将睡未睡的状态，孟烬薇听到贺聿琛回来了，不一会儿主卧的门打开，有人过来，蹲在床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一身的酒气。
孟烬薇皱了下眉头，翻身盖好被子继续睡。
贺聿琛轻笑，在她脸蛋上摸了摸就去洗漱。
他接管铭裕的第一次年会，应酬免不掉，今晚难得多喝了几杯，贺聿琛有些醉意，草草洗完就出来，围了条浴巾，就压在孟烬薇身上吻她。
孟烬薇抿着唇不给他亲，眼睛也不睁开，努力地想要睡觉。
“乔乔，”贺聿琛吮她的唇，“知道你没睡，宝贝儿，我想你了。”
孟烬薇被他缠上，很少能拒绝掉，贺聿琛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混杂着他们同一款的沐浴露清香，熏得她烦躁。
她睁开眼：“我累了，你每天工作应酬出差，都不累吗？”
贺聿琛虎口卡着她脸颊，眼里是浓浓的暗色，他亲了亲孟烬薇的眼睛：“乖，放松些。”
也不等她的反应，吻和抚摸已经熟练地落在孟烬薇身上，她承受着，最终不再抗拒。
贺聿琛得偿所愿那一刻，他才觉得彻底从一种莫名的焦躁与不安里解脱，占有了孟烬薇全部，让他可以暂时逃避许多问题。
累吗？累。
身心俱疲。
可是他想珍惜和孟烬薇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第二天都不用上班，难得放纵了一把，贺聿琛搂着孟烬薇沉沉睡去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孟烬薇披散着发被他拥在怀里，累得手指头都动不了。
两人一觉睡到了下午，是被饿醒的。
孟烬薇精神不济，没怎么睡踏实，蔫蔫地被贺聿琛抱出去洗漱吃饭。
“待会儿咱们去泡温泉，我保证不折腾你了，”贺聿琛好脾气地哄她，“再吃点儿，你最近还是瘦。”
孟烬薇不太想出门，但懒得反对，一言不发地吃饭，换了衣服跟贺聿琛上车。
坐上副驾驶，孟烬薇开了一条窗户缝，风一吹才觉得精神些。
等红绿灯的时候，贺聿琛伸手过来攥住她，突然问了个问题：“乔乔，有没有想过出国读书？”
第91章 温泉
孟烬薇没有任何犹豫就说不想。
“我跟着周梁老师读研挺好的，毕业后就留在他工作室，熟悉也没那么累。”
贺聿琛岔开她手指，插进去：“建筑行业还是辛苦，地产也难说再有几年风光，不如去国外转修艺术？系统学习一下绘画，将来回国，开个工作室，更自在些。”
孟烬薇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个意思，贺聿琛有送她出国的打算，而且不是在他们的恋爱期限到期后，而是想等她大学毕业就直接把她送走。
试探道：“我出国读研吗？会不会太远了，你怎么办呀？”
贺聿琛想笑一笑，但是实在没这个心情，恰好绿灯，他顺势松开手发动车子，过了这个路口才说道：“我会飞过去找你的，想我了，也可以和我视频。”
孟烬薇心里发闷，攥着自己的手，轻声：“那也不用去国外吧，国内也有很多艺术高校，比如国美。”
在杭州。
贺聿琛没忍心再说下去，心不在焉道：“你喜欢的话也可以。”
孟烬薇低下头，明白了，只要送出北城就好，只要离开他身边不碍眼就好，她不知道这种突然的变故是因为什么，但可以猜测。
也许是贺聿琛要和联姻对象正式确立关系了，要订婚了，甚至要结婚了。
她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就像吞下去一棵仙人掌，又苦又涩，还扎进了血脉心脏，孟烬薇觉得有些不舒服，呼吸也不畅。
将窗户又下降一些，孟烬薇靠过去，心头的堵才好受些。
贺聿琛有些后悔，不该在此时提起这些，事情又没定住，他和沈云意还有合作约定，不会将联姻的事这么快提上日程。
就算老爷子逼得紧，也不是全无周旋的办法，何苦提这些惹孟烬薇难过。
她最是敏感多思，还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
贺聿琛尽量放柔了声音：“只是问问你的打算，地产已经在走下坡路，去设计院赚不了几个钱，在甲方又勾心斗角，我担心你适应不好，别多想，好吗？”
孟烬薇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放空地看着窗外倒退景色，最后才说道：“北城是我的家，我不想走。”
傅北川留在这了，她的哥哥在这，她的家就在这。
她凭什么走。
贺聿琛想分开，她不会纠缠的，虽然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他那张脸，可孟烬薇也不会做破坏婚姻这种事。
但别想让她离开北城。
贺聿琛叹了口气，已经看到她眼眶有些发红，此刻更是说不出的懊恼，好不容易一起出来玩，气氛却搞砸了。
他沉默着没再说话，在北城拥堵的车流里缓缓前进着，抵达温泉酒店时，已经七点多了。
孟烬薇说了句不饿就跟着服务生去了房间。
贺聿琛看着她背影，又看出几分孤独，他跟上去，强势地搂住孟烬薇肩膀，低头在她发顶亲吻：“乔乔，不高兴了?”
孟烬薇摇头否认，小脸绷着，怎么看都是不开心，贺聿琛心疼过后又忍不住逗她，到了房间，服务生一走，他就把人抵在墙角，一点点亲她的脸蛋和唇瓣。
“真的只是随便说说，没打算送你走，”贺聿琛柔声，“你想在哪儿，都是你的自由，宝贝儿，笑一笑好不好？”
孟烬薇笑不出来，在她意识到贺聿琛有这样的想法后，就难以信他每一个字。
不是现在，也是将来，贺聿琛会用各种方式，软硬兼施，送她走，可能是国外，可能是南方，总之不能留在北城碍眼。
太霸道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没约定这个。
孟烬薇绷着脸不说话，眼里的控诉和质问，让贺聿琛无地自容，他得不到回应，也不敢再多说，牵着孟烬薇的手到床边，给她换衣服。
“去泡个温泉解解乏，这里的日料很不错，你不是喜欢？”
孟烬薇低头拍开他的手，自己从行李箱里拿出泳衣换上，将头发挽了个丸子头，走到这间房间自带的私人浴池里，坐在那把脚泡进去。
温泉水很舒适，热气腾腾的，孟烬薇眼眶一被熏，发热又发酸，她咬着唇，将唇瓣咬出一个印子。
身后有脚步声，随后一个熟悉的怀抱拥着她一起跌入温泉池。
孟烬薇“啊”了声，忍不住攀附上贺聿琛坚硬有力的臂弯，贺聿琛抵着她在光滑裸露的石壁上，轻柔地吻她。
泉水汩汩而出，孟烬薇身上的皮肤很快蒸腾起一片片红晕，她像一整个水蜜桃，鲜甜诱人，贺聿琛托着她的屁股，挤进她双腿之间。
孟烬薇没有任何心情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在这里跟他再胡闹，但她知道贺聿琛的欲望有多重，又是在这种全新体验的地方。
她压不住火，瞪他：“你说了，不会折腾我，贺聿琛，我不想做。”
贺聿琛笑笑，疑惑道：“我有说要和你做吗？乔乔，你是不是想多了？”
孟烬薇一噎，愤怒的小脸上也分不清是因为生气产生的红晕，还是因为被调侃了，她伸手在贺聿琛的胸膛上使劲推。
没推动，好半天又泄气地掐了一把。
贺聿琛忍着，让她发泄，只靠过去，吻她耳际的肌肤，还有微微湿润的发丝。
孟烬薇的脸软嫩香甜，他是真的有心在这狠狠折腾一番，但是怕会惹怒了这个姑娘，只能作罢。
贺聿琛环着她，轻轻拍背：“怎么没力气，乔乔，还想打哪里，都依着你。”
孟烬薇憋着一口闷气，当真在他身上四处掐来拧去，肌肉很难使上力气，她就去掐好掐的地方，贺聿琛“嘶”了声。
还真有些疼。
他强忍了，等孟烬薇发泄够了，趴在他肩头，小口小口地呼吸喘气，贺聿琛好笑地拍她腰：“结束了？该轮到我了？”
孟烬薇不可置信抬起头：“你也要打我？”
贺聿琛没忍住笑出声，低头狠狠亲了她一口：“我舍得吗？傻姑娘......”
他移到孟烬薇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孟烬薇一抖，脸上的红晕浓郁到能滴出血。
“不要！”她使劲摇头。
贺聿琛不依着她，吻了会儿突然掐着孟烬薇的腰把人牢牢按在石头壁上，他盯着孟烬薇的眼睛看了会儿，直到她喘着气不敢直视。
身子向下一沉，贺聿琛已经潜入水中......
第92章 巧遇
到底是折腾了一场，孟烬薇再生气，在贺聿琛眼里，也都成了某种情趣。
孟烬薇也在全新的极致体验里，意识到她没有任何资格去跟贺聿琛产生“气愤”这种情绪。
贺聿琛提出去吃点儿东西，她没胃口也笑笑说好，换上衣服，两人牵着手到了餐厅，里面人不多，只有窗边坐了一桌。
一男一女，正在举杯喝红酒。
贺聿琛没多注意，心思都在孟烬薇身上，攥着她手捏了捏：“吃完饭陪我去做个按摩？”
孟烬薇正要让他自己去，就听到斜后方一声御姐范儿很足的女声响起，喊的还是贺聿琛的名字。
她和贺聿琛同时回头看过去。
孟烬薇瞬间就认出这个身影，哪怕她并没有正面见过，也知道是谁，贺聿琛未来的联姻对象，沈云意。
她眼睫颤了颤，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贺聿琛攥紧她，朝沈云意颔首：“好巧，沈小姐也在这。”
沈云意目光在孟烬薇脸上不着痕迹地扫过，只这一面，也看不出什么，只能判断贺聿琛带在身边的女朋友非常漂亮，安安静静的，气质很沉稳冷清。
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来。
她只作没看到，“聿琛，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SACK研究院的齐博士......齐墨，这位是铭裕的贺总。”
沈云意为两人介绍，看得出双方都很熟稔，“齐博士可刚回国，我们沈氏制药就缺这样的人才，我可是费了好多工夫，齐博士才赏脸跟我吃这顿饭呢。”
齐墨没有介意她的调侃，推了下眼镜，与贺聿琛握手，他不善言辞，只礼貌问好：“贺总，您好。”
贺聿琛听过SACK的大名，能在里面任职的都是人才，虽然贺家没有这方面的业务，但是将来和沈家毕竟合作颇多，他很给面子，寒暄了几句。
沈云意含笑，看向贺聿琛：“聿琛，正好我们在聊南美实验室，你也是投资方，不妨一听？”
贺聿琛侧头看了一眼孟烬薇，想说算了，他们虽然投资了沈家的项目，但毕竟不是主导方，听不听都不重要，刚要开口，孟烬薇朝他一笑：“你去忙吧，我先过去等你。”
她将手抽出，笑容还是甜美的，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模样，礼貌地退场离开，贺聿琛看着她找了个环境好的地方坐下，招手叫侍应生点单。
贺聿琛收回视线，还是拒绝：“抱歉，还有事，等项目敲定，咱们再详谈。”
他颔首离开，大步朝着孟烬薇走去。
沈云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重新落座，抬眼看过去，只看到贺聿琛坐下将人搂在怀里，然后两人的身影就被绿植遮挡，看不到了。
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女孩子的脸，年轻貌美，气质独特，本以为是寻常的，陪着男人逗乐子的女孩儿，但今天一见，应当不是。
贺聿琛好像很在意她，从进餐厅，眼睛就一直盯在对方身上，那种温柔的模样，沈云意是没见过。
难怪会为了她，将联姻的事一推再推，一拖再拖。
沈云意笑笑收回视线，却发现对面的齐墨正在看她，沈云意挑眉：“怎么了，齐大博士？”
齐墨斯文俊秀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涩，很快就掩饰好，推了下眼镜：“没事。”
“你还是这么吝啬跟我说话，”沈云意耸了下肩，“吃完了吗？我要回房间泡个温泉。”
齐墨起身，淡淡道：“那走吧，一起。”
沈云意：“......”她抿唇在齐墨脸上看了一圈，可是只看出云淡风轻的不在意来，这人她认识多少年，从来猜不透，也无法去想，这个“一起”是一起走，还是一起泡温泉。
她哼了声，拿着包就走。
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在餐厅里很明显的声音，孟烬薇正挣开贺聿琛的怀抱，从座位上起身，坐到了对面去。
正好看到沈云意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走得优雅又大方，这种明媚张扬的气势，很是吸引人。
与生俱来的一种自信，就和贺聿琛给人的感觉一样，那是家世和地位滋养出来的底气，让他们可以悠闲自在地蔑视一切。
谁敢惹到他们头上去。
孟烬薇在刚刚短暂的相处瞬间，就看出了沈云意对她的无视，这也许并不是一种瞧不起或是鄙夷，只是单单的，不在意。
她到底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贺聿琛不管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最后都会处理干净，从而和沈云意共同步入婚姻殿堂。
孟烬薇愈发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沉默地喝了一口清酒，感到非常难喝，又苦又涩又辣。
呛了口，咳出泪花。
贺聿琛揉了下眉心，刚刚坐过来就开始哄，没哄好，耐心已经所剩不多，但还是递了纸巾过去，孟烬薇接过，擦了擦嘴角。
“乔乔，你心里在想什么，说出来行不行？”他真的不想猜。
孟烬薇咳了几下心情已经趋于平静，眨着眼朝他道：“没想什么呀，跟你坐一起没法吃饭。”
贺聿琛定定瞧着她，想从她沉静的面容里瞧出几分吃醋，难过或者是悲伤来，但是没用，孟烬薇眼里的平静无波，让他心慌。
突然就不想再逃避下去，他淡淡道：“你知道她是谁，对不对？”
“是谁不重要呀，我不会干涉......”
孟烬薇还想岔开这个话题，但贺聿琛没给她机会，直接说道：“我问过徐叔了，乔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心里有任何疑问或者不舒服，为什么不能直接问我？”
“我和她没发生什么，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别不高兴了，好吗？”
孟烬薇突然觉得无趣起来，意兴阑珊，既然贺聿琛想聊这件事，那她也干脆直言：“贺聿琛，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吧，答完了，咱们再聊。”
贺聿琛点头，示意她问。
“我过生日那天，你在和谁吃饭？”
“......”那是个特殊的日子，贺聿琛还记得，他无奈道，“是和她，但还有许多人，避不开的应酬。”
“她是你的联姻对象，对不对？”
贺聿琛沉声：“是，但现在不是。”
孟烬薇笑了：“那以后，你会和她结婚？”
第93章 道歉
贺聿琛陷入无言的沉默，他眉眼都沉着，透出一股严肃和冷然。
孟烬薇觉得好笑：“所以咱们聊这个干嘛呀？我是有一些不太高兴，但是很快就能调节好呀，我是人，有情绪很正常，但你放心，我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撒泼耍赖要求你的承诺。”
最多也就一晚上，她想得开。
贺聿琛脸色不好，黑成锅底，孟烬薇生气，他烦，孟烬薇这样明白透彻，他怎么更觉得心头滞闷。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贺聿琛端起酒，喝了几口，讽刺笑笑：“你倒是通透，乔乔，如果你怪我只给了你两年期限，心里有火有气，可以发出来，我都能让着你，只是别这么憋在心里，伤身体。”
他宁可孟烬薇闹一场，也别这样，贺聿琛无奈：“你只会把情绪藏在心里，我身边不管出现哪个女人，你都没反应，乔乔，我不信你不在乎，你只是忍着不说，自己一个人消化对不对？”
孟烬薇听后一愣，她不作不闹，还有错了。
“贺聿琛，”孟烬薇认真道，“你跟谁谈过，跟谁上床玩玩，跟谁逢场作戏，我都不在乎，以后和谁结婚，我更是无所谓，所以咱们别纠结这些了好吗？”
贺聿琛听完这一字一句，脸色像骤变的乌云，沉到底，他气极反倒是一笑：“不在乎？无所谓？”
孟烬薇察觉他生气了，但还是点头：“不然呢？”
现在闹一场有什么用，他早晚都会有共度一生，生儿育女，白头偕老的女人。
孟烬薇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一遍遍在心底重复，贺聿琛以后跟谁结婚，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只是在贺聿琛身上寻求解脱而已。
现在已经初显成效，孟烬薇不做噩梦了，不会频繁有心悸的感觉。
她可以走出来，可以像个正常人，平平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午夜梦回里，不用再是哥哥血肉模糊的脸，而她，也能从刻骨的思念和悔恨里解脱。
至于贺聿琛这副解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他自会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与门当户对的女人步入婚姻殿堂。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今后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孟烬薇努力压下这种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重新变得平静，冷淡，“贺聿琛，好好享受吧，我知道，咱们时间不多了，对吗？”
贺聿琛眼皮猛地跳了几下，他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起伏的情绪。
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像阵风，让他摸不着。
贺聿琛发觉，孟烬薇在他面前，称得上伶牙俐齿，竟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一句句，明明白白，倒显得他还不如个小姑娘看得透彻，还不如孟烬薇拿得起放得下！
贺聿琛喘着粗气，瞪她。
孟烬薇别开了视线，“下午你问我想不想出国，我听得懂，贺聿琛，如果你为难了，那咱们现在也可以直接分手的，我说过，绝不会纠缠你。”
话音刚落，贺聿琛已经咬牙切齿地站起来，像愤怒的雄狮，他大步走到孟烬薇身边，将她从座位上拽起，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分手？这两个字她怎么敢现在就说的，贺聿琛气得眼睛都红了，瞪着她，恨不能将这个没良心的姑娘给看个一清二楚。
他居然分不清孟烬薇到底是气话，还是真心的。
短短几分钟的交谈，孟烬薇能把他气出心脏病。
不在乎，无所谓，分手，贺聿琛气极反笑：“乔乔，我说过两年，一分一秒都不能少，这句话别让我再听到了，知道吗？”
孟烬薇不躲不避跟他对视：“自然是你高兴就好。”
她巴不得时间长一点儿，这张脸，她还没看够。
两人就这么对峙上，贺聿琛压了半天的火也没压下去，松开孟烬薇，转身就往外走，脸色沉得滴出水，把过路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贺聿琛走到餐厅门口就顿住，他猛地想起自己答应过，不会再和孟烬薇冷战，也不会丢下她，那现在算什么，陌生的酒店，陌生的人。
贺聿琛拉着脸又转身回去，看到孟烬薇自顾自坐在那居然还在吃生鱼片，险些咬碎一口牙，他在孟烬薇惊讶的注视中重新坐好。
孟烬薇低头咬了一口生鱼片，可能是酱料里芥末放多了，她无法控制住生理反应，很想流泪，努力吸了吸鼻子忍住。
“不吃了，回去吧。”她起身主动朝贺聿琛伸出手。
贺聿琛板着脸，牵着她往外走，步子很大，孟烬薇只能小跑跟上，一路到了房间，贺聿琛拉着她进去，一句话不说，只想抽支烟。
但是他戒烟很久了，身上早就不随身带着。
贺聿琛到阳台上，吹了会冷风。
透过玻璃窗，孟烬薇还能看到贺聿琛双手掐着腰，在阳台上烦躁地踱步，走来走去，时不时就回过头恶狠狠瞪她。
气坏了，被她的话。
孟烬薇反思过后，觉得自己是无情了些，谈恋爱的男女哪能这样冷静，好歹闹一下，作一下，质问贺聿琛那个女人是谁，恳求他能不能不结婚，能不能娶她。
思及这样的场景，她只觉荒诞，不过还是起身，到阳台上，从后面抱住了贺聿琛。
“不是要按摩吗？我给你按好不好？”眼泪来得比她预想中容易，孟烬薇脸贴着贺聿琛后背，“别生气了，我说的都是气话。”
贺聿琛身子一僵，心像迅速软下去的气球，里面的气干瘪消失，却留下了一个口子，空荡荡的，还在往里灌风。
等孟烬薇真的难过了，他却心疼得想死，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他想寻一条解脱的路，却无能为力。
贺聿琛转身，拥抱住孟烬薇。
“对不起乔乔。”
孟烬薇眼泪将贺聿琛的胸口浸湿，她感受到贺聿琛浓厚的不舍和歉意，可是贺聿琛没必要说对不起。
这段感情里，是她不堪卑劣在先，是她自私任性在后，也是她，让贺聿琛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孟烬薇闭上眼，回抱住贺聿琛的腰，吸了一口气，挤出一句话来：“是我不好，贺聿琛，对不起。”
贺聿琛只当她在为刚刚的口不择言和气话而道歉，心里翻滚着浓情蜜意，松开怀里的人，俯身吻住......
第94章 除夕
这场未能激出火花的矛盾，最终还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成了一根刺。
从温泉酒店回来后，贺聿琛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孟烬薇有时会陪着他去上班，但更多的时候，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画画看书。
很快，就到了除夕这一天，贺聿琛已经提前两天回了老宅，看得出事情很多，跟她视频的次数都开始减少。
孟烬薇正在收拾自己和年糕的东西，接到孟长青电话。
她听出父亲声音里的几分沧桑和疲惫，以为是到了过年辛苦。
毕竟每一年，都会滋生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
孟长青问道：“要不要爸爸去家里接你？咱们一起去爷爷奶奶家。”
他只知道孟烬薇谈恋爱了，却还不知道女儿已经搬出去住。
孟烬薇拿了个挎包，边往里装年糕的东西边回：“不用了爸爸，我这就出门了，打个车就好。”
孟长青嗯了声，犹豫着还是嘱咐几句：“乔乔，别惹你李阿姨不开心了，她身体不好，说到底，是咱们欠了人家，她要是冲你发脾气，你多忍忍，听话。”
孟烬薇：“......好，我知道了爸爸。”
“好孩子，爸爸知道你最懂事。”
孟长青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孟烬薇却突然叫住他：“爸爸，要不我今年不回去过年了......”
她说完孟长青就不赞同地提出了反对：“说什么话，过年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你爷爷奶奶岁数大了也想你，要是不回来，爸爸怎么能放心？”
孟烬薇说好，反正每年都会吵上几句，她都习惯了。
像过年这样的日子，她也很不想一个人待着，会被无边的寂寥和思念包围。
孟烬薇挂断电话，拿着包和买的节礼，牵着年糕出了门。
刚坐上车，贺聿琛就打来了视频，孟烬薇接起，看到背景是座气派的中式宅子，贺聿琛眉眼英俊，朝她微笑。
“要去爷爷奶奶家了？”
孟烬薇点点头，跟徐达报了个位置，车子发动时，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年糕跟贺聿琛聊天。
“除夕快乐呀，贺聿琛。”
贺聿琛眉眼柔和不少，两天没见面，他还是挺想她的，从温泉酒店回来以后，两人之间看似浓情蜜意，但彼此都知道，谁也不开心。
孟烬薇再柔顺，贺聿琛都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一丝孤寂。
尤其是这样的日子，没人比贺聿琛更清楚，她不想去任何地方，也许只想在国云盛璟，和他一起过个年。
这姑娘平时几乎不会跟家里联系，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不打电话不视频，只聊聊微信。
谁都不依赖，就粘着他。
贺聿琛有些心疼，哄她：“我会尽量抽时间跟你视频，要是有空就去找你，宝贝儿，过年了，开心一点。”
孟烬薇笑笑：“知道啦，我没有不开心。”
贺聿琛正要再说些什么，那边有人喊他，孟烬薇隐约只听到是个中年女人，应当是贺聿琛的母亲，她主动说了再见，让贺聿琛去忙。
挂断视频，孟烬薇低头跟年糕玩了会儿。
除夕车多，又下着雪，到孟烬薇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孟烬薇让徐达直接开车回家，这几天她都用不着接送，自己提着东西，牵着年糕，往小区走。
也是个老小区，孟烬薇在楼下看到了爸爸的车，她站在那深呼吸几口，才进了楼道。
爷爷奶奶家在二楼，刚换的防盗门，孟烬薇按响门铃，听到里面一声清脆的喊声：“来啦！”
是妹妹孟星月。
“姐你来了。”孟星月穿着大红色的毛衣，配一条黑色毛呢裙，才上六年级，个子就已经比孟烬薇矮不了多少。
她们姐妹两个之间关系不远不近，孟星月开了门，主动接过孟烬薇手里的东西。
孟长青在沙发上看过来，“乔乔来了。”
三人沙发上还坐着孟烬薇的爷爷孟茂贞，奶奶李桂芝，见到她，都露出一个慈和的笑，朝她招手。
孟烬薇坐过去，挨个叫了人。
“回自己家咋还买东西，”李桂芝握住孙女的手，“想吃点儿啥，奶奶给你拿去。”
这几年，孟烬薇虽然会打电话问候，但是来得不勤，李桂芝和孟茂贞一直跟着女儿住，再加上身体也都不好，耳聋健忘的，到底是跟孙女生疏了。
孟烬薇知道奶奶听不太清，声音稍微大了些：“奶奶，不用麻烦了，我不吃。”
她刚说完，次卧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椅子拖地，刺啦一声，刺耳。
李英从次卧出来，面无表情看了孟烬薇一眼，她比上次在医院见面时，还要瘦，脸色也很苍白，颧骨都凸出来，本来就严肃的人，更是刻薄。
孟烬薇低下头去，不欲起纷争。
李英不想去客厅，进了厨房，碗筷摔摔打打，以显示她的不满。
孟长青尴尬笑笑：“你别动，放着我来......乔乔跟爷爷奶奶说会儿话，我忙活年夜饭去。”
孟烬薇扯了扯唇说好。
他一走，孟星月坐过来，“姐，你别生我妈气，她要是发火，咱就装没听到吧，医生说，她这病不能情绪起伏。”
孟烬薇一愣：“怎么了？”
孟星月以为爸爸会跟孟烬薇说，毕竟这事家里亲戚都知道，但现在一看孟烬薇还没听到信儿，她挠挠头，年纪小也藏不住话：“我妈乳腺癌，你不知道吗？”
孟烬薇默然，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孟长青十指不沾阳春水长大的人，也开始系着围裙，一脸讨好的笑，熟练地收拾手里的菜，而李英侧脸都看得出不太高兴，抱着胳膊站在那，数落孟长青干活。
“早期还是晚期？”孟烬薇问。
孟星月心里是很难过的，但现在也接受了，“是早期，过完年就要做手术了，姐，看在我妈生病的份上，你......”
孟烬薇打断她：“我知道。”
从来，她也没有顶撞过李英，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第95章 回家
年夜饭准备了一桌，比起别人家的热闹，孟烬薇觉得他们这一家人坐在这，纯粹只是为了过个年而已。
孟茂贞和李桂芝吃完饭就回屋休息了，春晚也没有看，只等着十二点的时候起来吃饺子。
孟烬薇主动收拾了碗筷，再回到客厅时，春晚已经演起了第一个小品。
今年是狗年，女演员的包上别了个小狗的玩偶，镜头切到观众席，也有人举着小狗跟电视机前的人打招呼。
孟烬薇坐在沙发角落，想起若是傅北川还活着，今年该是他的本命年才对。
她都能想到，李英更是忘不了，电视上每一个节目都在呼应生肖，李英感受不到半分喜乐，只有痛苦。
阖家欢乐的日子，唯独少了她的儿子。
李英眼里带着恨意，剜了孟烬薇那张漂亮到过分，害人不浅的脸一眼，这眼神有如实质，恨不能剥下她一整张皮。
孟烬薇一动不动，知道每年必有的节目，很快就要开始了。
果然，李英下一秒已经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怎么有脸来过这个年的......”
她没有说完，孟长青已经揽住她：“怎么了这是，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些吗？小英，都过去——”
“过不去！”李英声嘶力竭地喊出来，“那是我儿子，我一辈子都过不去！孟长青，让你女儿滚！滚出去！”
孟长青叹了口气，揽着她往屋里走，李英可能是生病了，没反抗，哭声让人肝肠寸断，电视里锣鼓喧天的热闹，成了某种荒诞的背景。
孟烬薇平静地低下头，心脏早已痛得麻木。
孟星月靠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姐，对不起，我妈她真的太痛苦了，哥哥是她最重要的人，你不要跟她生气好吗？”
“没事。”孟烬薇勉强挤出这两个字。
孟星月一个小孩子也不会安慰人，闷闷不乐坐在那，再没了过年过节的好心情。
次卧门没有关严实，哭声和控诉声，还有孟长青的安危，一波波传出来。
“我的小川，我的儿啊！他才20就死了！孟长青，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李英吼着，“他从小就是我的骄傲，是我的命啊！”
“好了，好了......”孟长青声音也哽咽着，傅北川的死，他也难过，但更多的是愧疚。
李英伏在他怀里，痛哭：“我把他一点点拉扯大了，他爸从来不着家，我们母子两个在外人眼里一直都是个笑话，但是小川他争气，从来没考过第二名，他给我长脸，让我能挺起腰板，说以后只认我这个妈，他还鼓励我再找一个，长青，我的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他怎么能死呢，怎么能死呢！”
孟长青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拍着怀里的妻子：“小川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想想自己的身体，别哭了行吗？”
“死了好，死了早点和我的小川团聚......”
“那星月呢，我呢，你忍心丢下我们吗？”
李英听了更控制不住地想哭，要不是星月，要不是和孟长青相爱了，她早就活不下去了，抱住丈夫，李英嚎啕大哭：“我心里难受啊！小川要是活着，现在都读研了，他可是北城市的状元！是北城市的第一名啊！所有学校都抢着要他！”
“出国留学的钱我都给他攒出来了，可是......可是才二十......就死了。”
李英忘不掉那一幕，傅北川被撞得血肉模糊，当场就死了，而那个该死的孟烬薇，还像个傻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的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
“你闺女勾引我儿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和兄妹有什么区别！她不要脸，她罔顾人伦，她就是个狐狸精，我从小看她就不安分，早知道，我早把她赶出去！”
孟长青不知道安慰了什么，李英只剩下哭声，悲痛欲绝，一声声砸在家里每个人身上。
孟烬薇听到主卧里，传来爷爷奶奶的长叹。
她沉默起身，跟孟星月小声道：“我回家了，你帮我跟爸爸说一声。”
孟星月擦了擦眼泪，想留住孟烬薇，但是也知道每年都留不住，她说了声好。
孟烬薇穿上羽绒服，拿起自己的包，抱着年糕出了门。
走到小区外面一段距离，她才看到自己只穿了双棉拖鞋，心不在焉的，都忘了换鞋。
雪越下越大，北城好几年过年的时候没飘过雪了，孟烬薇把年糕揣进了怀里，还好她穿了件宽松版的羽绒服，还是系腰带的。
年糕缩在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孟烬薇察觉不到冷似的，伸手接雪花，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往常会回家属院，但是现在那里冷冰冰的，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回。
回国云盛璟，也不太愿意。
孟烬薇漫无目的地走，顶着风雪，脚已经冰凉，但她却觉得心里翻滚的燥热和烦闷，正在慢慢消失。
就像以前一样，把心冻住，就不会感受到太多的喜怒哀乐，只剩下冷这一个情绪。
孟烬薇头上，围巾上，已经飘满一层雪花，年糕呜咽了几声，被孟烬薇又往里按了按。
路过天桥时，孟烬薇想起有一年除夕，那好像是孟长青和李英再婚不久，她和谁都不熟，傅北川执意带着她出来放烟花。
就在这个无人的天桥上，傅北川从上往下扔摔炮，他举着仙女棒，非要逗孟烬薇笑。
她勉强能挤出一个笑容来，傅北川问她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孟烬薇说她想妈妈，想爸爸，想从前的一切。
傅北川像个小大人，揉乱了孟烬薇的头发。
眨眼，都十三年了，岂止是物是人非可以形容的悲惨。
孟烬薇站在桥下想了想，最后迎着大雪上了天桥，站在高处，看除夕夜，北城大街上空荡荡的寂寞，看大雪飘落，纷纷扬扬的凄凉。
万家灯火，亲人团聚，皆在举杯祝福彼此新年快乐。
只有她，连缅怀的力气都没有，连回忆的勇气都消失，可是孟烬薇无法控制的，在脑海里想起傅北川死的时候，那具尸体带给她的冲击力。
李英和孟长青赶到的时候，傅北川的确咽气了，但是孟烬薇还记得，傅北川艰难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乔乔，别怪自己，好好活下去。”
第96章 回忆
和傅北川确立恋爱关系不久，孟烬薇就到北城理工大学报到，他们如许多小情侣一样，一边瞒着家里人，一边偷偷摸摸恋爱。
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孟烬薇的生日，她以学业忙为理由，没有回家，也没有接受亲妈的邀请，而是和傅北川过了第一个单独的生日。
他们吃了日料，然后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最后弄得浑身都是雪，又出了汗，湿漉漉的很难受。
傅北川提议，去找个酒店把衣服烘干，千万别感冒了。
孟烬薇当时看着傅北川亮晶晶的眼睛，想也没想就答应，傅北川不是那种毛躁又只有坏心思的男孩，他是真的关心孟烬薇身体。
但到了酒店，毕竟是互相喜欢的关系，年轻的男女有本能的冲动，荷尔蒙滋生，酒店里温暖如春的燥热，让他们洗完澡后，迅速都红透了脸。
孟烬薇穿着和傅北川一样的浴袍，边擦头发，边忍不住心怦怦跳。
傅北川本来也很紧张的，但是还过来逗她，然而当他抱住孟烬薇，嬉闹间将人压在床上，激动地想要进行彼此之间第一个撬开唇瓣的深吻时，酒店的门被哐哐哐砸响。
孟烬薇到现在都记得，李英和孟长青推门而入，用那种“捉奸在床”的眼神，将她和傅北川赤裸裸看穿。
李英歇斯底里的怒骂，孟烬薇记不太清了，只记住傅北川拦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影，坚定地表示，是他苦苦追求，逼着孟烬薇跟他恋爱。
少年握在她手上的力度，带着颤抖以及孤注一掷的决心。
李英的巴掌一下下打在傅北川脸颊，那些恨之入骨的厌恶，尽数被傅北川挡下。
最后她发泄够了，让他们分手，并且从今往后，不许再见面，李英要送傅北川出国，傅北川拒绝了，又引起新一轮的怒骂和痛打。
孟长青失望地看着女儿，将羽绒服丢在孟烬薇身上，孟烬薇穿好，一言不发往外走。
她待不下去，不想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可是如今想想，当时没走，一切都不会发生，孟烬薇宁可此生再也不和傅北川相爱，也不想他死。
孟烬薇哭着冲出了酒店，外面雪非常大，路上很滑，她跌了几个跟头，想要去对面拦车，这时候傅北川跟出来，穿着酒店的拖鞋，在后面一声声喊她。
那辆卡车从哪开出来的，孟烬薇压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速度很快，一切都很俗套很戏剧，傅北川推开她，被撞飞出去。
孟烬薇听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尖叫，混乱不堪，她踉跄着扑过去，在这种变故面前，她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像个傻子，跪在那不停叫哥哥。
傅北川最后一刻，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的死，会让他的乔乔愧疚。
孟烬薇看着他闭眼，看着他眼里的不舍，看着他曾经亮若星辰的眸子，归于灰败。
她尖叫一声哭出来，绝望之后产生的各种疼痛感，才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然后孟长青和李英也出来了，接着就是全家人都出现在傅北川的葬礼，李英让孟烬薇跪在人前，承受她的谩骂和殴打。
孟烬薇察觉不到疼，木头人一样，任由众人责怪或是不满地数落，最后她被赶来的周燕护在怀里。
李英手里拿了本日记，正是傅北川留下的，后面傅北川意识到自己对孟烬薇的感情变为了男女之间的喜欢，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写在本子上。
就是这本日记，让那时候才七岁的孟星月翻出来，然后顺藤摸瓜，知道了他们的恋情，跟到了酒店，酿成大错。
李英愤怒地把后面，傅北川写在日记里的表白，和少年青涩稚嫩的暗恋撕了个粉碎。
她把这本日记重重砸在孟烬薇脸上，骂她不要脸，孟烬薇颤抖着手抱住日记本，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葬礼过后，家彻底散了，孟烬薇也从那时候开始，封闭自己，永远活在了过去，靠着对傅北川的思念和爱意，活着，也折磨自己。
孟烬薇回忆到这里，摸了下心口，年糕的舌头舔上来，多了几分温热。
她这里还疼，但是却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痛苦，孟烬薇能平静地想起傅北川了。
四年了，她终于看到了转机，在认识贺聿琛后，在利用他之后。
孟烬薇站在天桥上，许久，全身都僵麻，她今天真的不太想自己一个人，从前能忍受的孤独，现在就好像重新长出了刺，让她不想靠近。
拿出手机，看到几条未读消息，母亲周燕发来的视频，孟烬薇才想起来，今年周燕和许耀文带着孩子还有许家二老去了海南。
不在北城。
孟烬薇握着冰凉的手机，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准备回自己家，手机一震，贺聿琛置顶的消息冒出一个红色的1。
[在干什么？]
孟烬薇眨眨结了霜的睫毛，手指僵硬地回复：[在看春晚。]
[方便视频吗？]
孟烬薇一瞬间想哭，非常迫切地想见到贺聿琛，可是她不敢接这个视频，因为贺聿琛也不会丢下家里人，丢下家族，丢下一切，选择来找她。
她除了会让他为难，什么都做不到。
孟烬薇顺着墙蹲下去，捂了捂眼睛，回复：[不太方便，长辈都在。]
贺聿琛：[好吧，乔乔，我有点儿想你，你呢？]
孟烬薇看不清屏幕，擦了擦眼：[我也想你，提前新年快乐，贺聿琛。]
愿你以后，幸福快乐。
贺聿琛收到这条祝福，忍不住笑了笑，他站在客厅的角落，身后是他的家人，聚在一起正在看春晚。
很热闹，几个臭小子在屋里上蹿下跳，可他觉得自己这个角落，很安宁。
只剩下他和手机那头的孟烬薇。
他想她。
贺聿琛也回了个新年快乐，收起手机准备回去，今年因为大堂哥回来晚些，开席也晚，贺聿琛想在喝醉酒之前，跟孟烬薇视个频，但是可能没机会了。
还是等睡觉的时候，他要跟孟烬薇说新年的第一句话。
放下手机，贺聿琛又觉得不好，他太想她了，思念跗骨，他甚至想去找她，贺聿琛重新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爷爷奶奶家在哪？明天我看看，抽时间过去找你好不好？]
孟烬薇没立即回复，贺聿琛已经习惯打开定位软件，一直放大到最后，找到孟烬薇的位置。
只是看了眼就皱起眉头。
怎么在大马路上，附近没有一处住宅小区。
第97章 找到
孟烬薇在定位列表里搜到爷爷奶奶家的小区给贺聿琛发过去，还想说不用来，但手机一闪，黑屏了。
气温太低，直接关机。
她叹了口气，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搂着怀里的年糕，生不出半分想动的意思。
像个流浪者，在除夕夜都没地方可去。
孟烬薇发了会儿呆，还以为自己会再次想起哥哥，却没想到，脑海中都是贺聿琛。
她甩了下头，将脸埋进掌心。
贺聿琛收到孟烬薇的消息，眉头皱起，问：[你在长宁街干什么呢，这里离你爷爷奶奶家也不近，乔乔，快回家，外面很冷。]
消息石沉大海，没了动静。
孟烬薇的位置停在长宁街道，久久没动。
贺聿琛焦躁地拨电话过去，提示关机，他心里有些不安，自从孟烬薇生日那天出事，他很怕联系不上孟烬薇。
越想，越是害怕。
孟烬薇遇害的样子，再次涌上来，贺聿琛惊觉他居然只靠想象就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想，贺聿琛一颗心跳得很快。
他朝客厅看了眼，正好母亲江婉也在此刻看过来，朝他招手：“聿琛，忙什么呢，马上开饭了。”
随着她的话，客厅里所有人都朝他投射过来视线。
贺家上下，十几口人，都在等着他。
贺聿琛虽然是同辈里年纪最小的，但是他的地位，注定是核心，要是现在离开，不说别人，单老爷子就会震怒。
年夜饭吃完还要一起祭祖守夜，这是贺家每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要是走了......贺聿琛看向老爷子，贺镇关手撑在龙头拐杖上，静静地跟他对视。
贺聿琛心里迅速权衡再三，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在明知孟烬薇可能在外面，并且瞒着他以后，装作不知道，放下她不管。
要是孟烬薇有个三长两短，贺聿琛心头一梗，脸色不由白了，眼神却更坚定。
他沉着脸走到众人跟前，看向老爷子：“爷爷，我出去处理一些事，会尽快赶回来。”
贺镇关定定瞧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不让他去，恐怕也拦不住。
他也能猜到，或许是为了外面那个女人。
贺镇关忆起在铭裕总部的地下车库，被贺聿琛护在怀里，依依不舍道别的那个女孩。
第一次产生了重视，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感情深厚至此。
贺镇关淡淡道：“大过年的，什么事比家族团聚更重要？”
“是啊，聿琛，别任性。”江婉给儿子使眼色。
“有什么事让人去办，”贺昀庭严厉地瞪一眼儿子，“你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
贺聿琛心底无奈，叹了口气，盼着孟烬薇没事，他还能尽快回来，但要是有事，怕是要跟老爷子负荆请罪了。
最终，他还是坚持：“我尽快回来，抱歉。”
贺聿琛转身，在玄关处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外套和车钥匙，往外走时，还能听到父亲不满的呵斥声，以及其他亲人打圆场说好话的声音。
他顾不上了，发动车子，朝着长宁街开去。
一路上，都没拨通孟烬薇的电话。
除夕夜路上哪里有人，又下着雪，贺聿琛开车开出了一头的汗，他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孟烬薇再遇到危险。
等到了长宁街，看到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时，贺聿琛的心又沉到谷底。
他下了车，四处看看，抬头看到天桥上也没人，急得喊了声：“乔乔！”
声音穿过雪幕，在寂静的除夕夜清晰可闻，孟烬薇蹲在那，早已经麻木了，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她动了动，耳边又没了动静。
贺聿琛开了车门准备走的，又不死心，继续喊：“乔乔！”
他都想报警了，但又怕虚惊一场，决定去孟烬薇爷爷奶奶家先问问，大过年的，一群人总不至于让个小姑娘在外面自己乱晃荡。
喊完这一声，也没什么回应，贺聿琛一只脚都踏进了车里，突然头顶，熟悉的一声“汪”。
是年糕！
贺聿琛抬头看去，骇了一跳，孟烬薇站在天桥上，跟个雪人似的，头发衣服上都是雪，怀里年糕露出个头，朝他不停地叫。
冻成什么样子，孟烬薇还在僵硬地朝他招手朝他笑。
“乔乔！”贺聿琛声音劈了叉，“胡闹！你在这干什么呢！”
孟烬薇把怀里的年糕放下，自己也跟着朝贺聿琛跑，她心里的喜悦如海啸爆发，让孟烬薇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她冻了个半死，但也想跟年糕一样，朝贺聿琛飞奔。
孟烬薇往天桥下看了看，甚至想跳下去，贺聿琛心惊胆战地开口：“你站着别动！”
他大步往楼梯走去，每一步都像走在孟烬薇心里，她抑制不住激动和兴奋，也难以掩饰此刻狂喜的情绪，孟烬薇朝着贺聿琛迎过去。
“贺聿琛！”她颤抖着嗓音大喊。
只是她在这待了太久，身子不听使唤，跑了没几步就啪一下摔倒。
贺聿琛脸色一白：“你别动听到没有！”
孟烬薇爬起来又继续跑，贺聿琛一着急，脚下一滑，直接单膝跪在了台阶上，疼得他咬着牙才能忍住，扶着冰凉刺手的栏杆起来，看到孟烬薇一步一跌，滑倒了就爬起来，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竟然已经跑到了楼梯口。
贺聿琛真是想掐死她算了，犟成这样。
孟烬薇站在楼梯上方，和贺聿琛对视，想也没想就往下冲，贺聿琛满腔的火还是被浇灭了，无奈张开手，迎上去接住她。
路面太滑，贺聿琛用了全部力气才稳住身子，骨节分明的手一寸寸都红了，但还是稳稳接住了孟烬薇。
孟烬薇声音颤抖，死死搂着：“你怎么来了，贺聿琛，你怎么来了？”
贺聿琛狠狠给了她屁股一巴掌：“你疯了，乱跑什么，打算冻死自己还是摔死自己，让你在上面等着听不懂吗？”
孟烬薇被骂了也不难过，脸埋进贺聿琛温热的脖子，眼泪冰一样戳进他的血肉，贺聿琛又打了她一下：“胡闹！”
“贺聿琛......”孟烬薇哽咽，为什么来，为什么来找她。
“你真是疯了，”贺聿琛想抱起她，“你看看你自己，冻成什么样子了，我再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死在外面！”
他感觉自己抱了一块冰，又僵硬又寒凉，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再冻出毛病，贺聿琛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孟烬薇听着他数落，竟然有一丝暖意，眼巴巴瞧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如迷失的小兽，终于回到了领地。
贺聿琛的心就在这样的眼神里，一寸寸软下去。
他抖落了孟烬薇身上的雪，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想把人抱起来，但孟烬薇拒绝了，她恳求地看着贺聿琛：“你背着我可以吗？”
听说在雪地里，被爱人背着，可以一起白头到老。
第98章 一次
贺聿琛没好气地转身，蹲下：“上来，回家了！”
孟烬薇抹了一把眼睛，趴上去，感受到贺聿琛稳稳地将她背起来，谨慎缓慢地下楼梯。
雪很快就把他们覆盖。
在雪地里走一走，可以共白首，孟烬薇忘了从哪里听来的浪漫骗局，可是她觉得，自己和贺聿琛没有白头偕老的结局，能这样在除夕夜，无人的时刻，相依偎着走一遭，也是圆满。
她眷恋地搂住贺聿琛。
只是没几步就到了车子那，年糕已经窜进去了，正汪汪叫，贺聿琛绕过车头，将孟烬薇塞进副驾驶。
他迅速上了车，关上车门，开大暖风，靠过去将孟烬薇整个人包在怀里。
手冰凉，他低头：“你还穿着拖鞋！孟烬薇，你是不是想死！”
孟烬薇朝他傻笑，双眼亮晶晶的，是这雪天里唯一的星辰，贺聿琛半点儿办法都没有，将她的脚丫子塞进自己怀里，又去检查她身上其他地方。
看看有没有冻坏的。
孟烬薇摇着脑袋：“我没事儿，穿得多，手都在口袋里，还有年糕跟我取暖呀。”
她的脸一直被围巾包着，没什么的，孟烬薇都不觉得冷。
可是贺聿琛还是心疼坏了，掰着她的小脸看来看去：“红成这样，去医院吧。”
“我不去，你带我回家，”她往贺聿琛怀里钻，“我要回家！”
贺聿琛恨恨地咬她耳朵：“再冻下去，耳朵一口就咬掉了，孟烬薇，你真是......”
真是犟！
他用自己身子给孟烬薇回暖，不停亲吻她，孟烬薇热情地迎上来，小舌第一次主动地要和他唇舌共舞，贺聿琛喘着气，手有了温度，伸进孟烬薇的毛衣。
摸到一层冰凉，只好先努力地调动她全身的热情。
贺聿琛吻着她的唇，尝到点儿热乎气，孟烬薇在他怀抱里渐渐化了，身上那层“冰”彻底消融，如一滩水，恨不能流淌进他的血脉。
孟烬薇激动地发抖，头昏脑涨也不妨碍她疯了一样去缠着贺聿琛接吻。
贺聿琛好不容易把人给制住，拿着纸一点点擦孟烬薇身上的雪水，看到她的手和脸，还红着，但是应该没冻伤，脚也在慢慢回温，才松口气。
把人塞回去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慢慢开回了国云盛璟。
一路上，孟烬薇就用痴痴缠缠的视线盯着他，舍不得眨眼，所幸路上没车，贺聿琛手伸过去跟她交握，孟烬薇就低头去亲他手上的戒指。
把贺聿琛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贺聿琛心里又酸又甜的，本来还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猜也能猜到，孟烬薇肯定又在后妈手里吃亏了。
他对此不解也不满，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这叫他怎么放得下心，孟烬薇看起来坚强独立，可实际上不堪一击，脆弱的，纸糊的一个人，没他护着，以后怎么办。
贺聿琛心底无声叹气，除夕夜他丢下一家子人来找孟烬薇，老爷子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他心里烦乱，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到了家，贺聿琛沉默地扒光孟烬薇的衣服，给她换了身干净的睡裙，又去放了一池子热水，抱着孟烬薇在沙发上坐好，在她扑过来要接吻之前，把人推开。
贺聿琛戳了戳她脑门，去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孟烬薇泡脚。
孟烬薇瞪着漂亮的眼睛：“你给我洗脚呀？”
贺聿琛没好气地把都有些肿的脚放进盆里，给她按摩脚和小腿，孟烬薇心里一酸，看着他有些不熟练但努力想让她舒服的动作，别过脸去。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把她丢在外面就好了，不用来的。
贺聿琛心里也装着事儿，没多察觉她心思，洗完了脚又带着人去泡澡，孟烬薇光溜溜在池子里，双眼藏着多少爱意和渴求，贺聿琛都快看不过来了。
他一边给孟烬薇放松身子，一边去吻她。
要怎么说，他可能该走了。
孟烬薇软绵绵搂着他脖子，想把贺聿琛也拉进来一起洗，贺聿琛抵着池子，无奈地笑：“别急，小色鬼。”
“贺聿琛......”她一向大胆，“我想要你。”
“......”贺聿琛不说话，把她从池子里捞出来擦干，裹着带到客厅去，喝了一口热水，俯身吻住孟烬薇的唇，唇舌交缠，热水喂进去。
连着喝了两杯，两人都暖和起来，孟烬薇红彤彤躺在他臂弯，又吻上来，贺聿琛喘着气，剥了她的浴巾，把人压进沙发。
孟烬薇激动难以自持，她从来没这么亢奋过，爱意澎湃成欲望，裹挟着，不死不休。
贺聿琛也没好到哪里去，抬头看一眼表，离着十二点还有俩小时，他吸了口气，扣着她十指压到头顶，盛满欲望的眸子，紧紧盯着身下，将一切都坦诚给他的姑娘。
孟烬薇抖成一滩水。
“乔乔，我不能多待，要赶回去过年，”他心有愧疚，“就一次，听话好吗？”
孟烬薇重重点头，她不奢求贺聿琛留下来，没关系的，他今晚能出现，孟烬薇就已经万分感激，百般欣喜，千般想要回报他。
她柔顺地缠上去，勾着贺聿琛往下压：“一次就好，贺聿琛，我要你，我要你爱我。”
贺聿琛重重喘息，再抵抗不住这样的诱惑，这样的亲密，就好像他第一次感受到，与孟烬薇心贴心是什么滋味儿。
不再隔着层层的冰，不再隔着没有温度的血肉，而是直面了孟烬薇的内心。
他的乔乔，只需要这样一点儿小小的温暖，就消融了整座冰山。
贺聿琛克制不住，竟然没几分钟就失守。
他顿住，孟烬薇也顿住，不过很快，重新纠缠在一起。
每一下，孟烬薇都会努力地在他耳边喊道：“贺聿琛......”
不是那些打情骂俏的称呼，没有任何情趣，孟烬薇一声声喊他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精疲力尽之际，孟烬薇还呢喃着：“贺聿琛，贺聿琛......”
不是任何人，是贺聿琛。
孟烬薇控制不住眼泪的流动，咬着唇，眼前模糊一片，熟悉的眉眼，恍恍惚惚。
可最后，定格不动。
是贺聿琛，是她的贺聿琛。
第99章 重画
贺聿琛抱着睡着的孟烬薇到主卧去，看看表，又陪了她几分钟才不得不换上衣服离开。
几乎是卡着十二点到的祠堂。
大堂哥给他使了个眼色，贺聿琛颔首，走到前面去，跪在贺镇关身边。
贺镇关没给贺聿琛一个眼神，带着子孙上香。
祭祖结束后，人陆续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偌大的祠堂就只剩下贺镇关和贺聿琛祖孙两个。
贺聿琛跪在那没起来，朝上首坐着的老爷子道歉：“爷爷，我知错。”
“知错，和改过，是两码事，”贺镇关冷哼，“为了个女人，把一家子丢下，说起来不算什么大事儿，不过倒是让我看出来了，你对这个女孩子，很在意。”
贺聿琛不否认：“她是我的女人，有事我不管，枉为男人，爷爷您放心，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贺镇关对孙子的话存疑，不过大过年的，他可以暂且不管，贺镇关拄着拐杖起来，“你在这多跪会儿，一大家子因为你都闹得不开心！”
贺聿琛一走，难免有人问，这一家子也不见得时时刻刻都是心齐的，耳朵也都不聋，眼也不瞎，知道贺聿琛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把和沈家的联姻一拖再拖，不免说上几句风凉话。
话里话外的，指贺聿琛不以家族利益为重，沉迷女色一意孤行，保不齐要给贺家抹黑。
沈家沈云意的大伯，身居要职，贺聿琛的二堂哥想往上走一走，免不了要跟沈家搞好关系。
虽然贺镇关呵斥了二孙子，但人心服不服，都藏在肚子里没露出来。
贺聿琛明白，脊背挺直，心甘情愿受罚。
祠堂里没了人，瞬间安静，贺聿琛目视前方，贺家的祖祖辈辈，牌位都在这了，老一辈打下的基业，传到他手里，是何等的重担。
可是从幼时，他就没皱过一次眉头，眨过一次眼，这一切，他想要，也有能力要。
只是没想过，会遇到孟烬薇。
贺聿琛盯着燃燃升起的香，生出不知所措的迷茫。
.
初一早上八点多，孟烬薇醒了，冻了一场，到底还是病了，她浑身上下没有舒服的地方。
头疼嗓子疼，鼻子也不透气，身上软绵绵的。
还记得昨晚上贺聿琛发觉她嗓子不对劲，停下来给她喂了药的，但吃了也不管用。
孟烬薇翻了个身，到处找手机，最后在枕头底下翻出来。
一条贺聿琛的未读消息。
孟烬薇控制不住喜悦，弯着眼睛笑了笑，昨天贺聿琛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孟烬薇心里的枷锁。
她趴在贺聿琛肩头上，穿过大雪，一步步被他背着往前走时，孟烬薇意识到，她心里挤进来一个男人，强势又霸道地将她慢慢占据。
孟烬薇点开那条消息。
[新年快乐，乔乔。]
孟烬薇看看时间，是凌晨两点，她抿着唇想了下，贺聿琛在除夕夜丢下家里人来找她，肯定会挨骂的。
又让他为难了。
孟烬薇心中愈发觉得亏欠，敲字上去：[贺聿琛，新年快乐，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呀？]
本以为贺聿琛不会立即回复，但刚发过去没多久，贺聿琛就回过来：[想你睡不着，醒了？有不舒服吗？]
孟烬薇：[我没事，会吃药的，你在干什么呀？]
贺聿琛：[去拜个早年，你再睡会儿，先不聊了。]
孟烬薇抱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儿，努力爬起来，在厨房找了些东西热着吃，又吃了感冒药，觉得没什么精神，抱着年糕窝在沙发上看春晚的重播。
这几年的节目愈发没意思，但不看又觉得少了什么，孟烬薇晕沉沉躺在那，中午的时候，门开了。
她一下子精神起来，支着身子等人进来，不过看清是李阿姨，她眼里的光就没了。
“孟小姐，我来给您做午饭，少爷说您病了，有想吃的东西吗？”李阿姨问道。
孟烬薇摇摇头：“您看着做吧，麻烦您了，过年还跑这一趟。”
李阿姨笑笑，扎上围裙：“这是我的工作，您千万别客气，孟小姐，新年快乐呀。”
孟烬薇也道：“新年快乐，李阿姨。”
这还是从傅北川去世后，她第一次在初一这一天跟人互相说新年快乐，以前都是自己在家里，偶尔有几条群发祝福，或是周燕会给她打个电话。
但孟烬薇一律都装没有看到。
她在这套虽然房产证属于她，但始终让孟烬薇觉得空荡又孤寂，没有归属感的房子里，觉察出几分家的味道。
如果贺聿琛在，该多好。
孟烬薇重新躺下，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出神，她不知道还能和贺聿琛在一起多久。
也许过完年，也许半年，也许到恋爱期限，但总归不长，无法成为彼此的一生一世。
孟烬薇心里有些痛，闭上眼想，她自找的。
她甘之如饴。
李阿姨一直在家陪着孟烬薇，直到晚上，孟烬薇让她回去，表示这几天都不用来，她自己会做饭。
冰箱里食材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什么也不缺，孟烬薇不愿意打扰了李阿姨一家团聚的假期。
李阿姨还是先给贺聿琛打了个电话，得到首肯后才答应。
她一走，孟烬薇又没了事情做，干脆到画室，支上画架，准备画一幅素描。
画着画着，孟烬薇听到门响，还以为是李阿姨去而复返，没有理会，但是下一秒，画室的门被推开，她回头，看到贺聿琛在朝她微笑。
孟烬薇惊喜地叫了声，放下手里的笔，扑过去抱住了贺聿琛。
“你怎么来啦？今天是初一哎。”
贺聿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明明还有那么多事，他接住在他怀里蹦个不停的姑娘，顺着腰摸了摸：“今晚在这陪你，明天我早点儿走，开心吗？”
孟烬薇开心，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贺聿琛笑了笑，低头吻她。
余光看到画，拉着她过去坐好，贺聿琛一个人就占据了整个懒人沙发，孟烬薇只能坐在他腿上，感受到身后的硬度，她红着脸扭头亲他的下巴。
贺聿琛从后面环着她，随手翻那本画册。
“怎么又画我，画了这么多，不腻？”
孟烬薇眼皮颤了颤，想拿走那本画册，但是贺聿琛没让，翻到拍立得相纸时，他拿起来，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我找人把这些画都裱起来，”他摸着孟烬薇的小脸，轻轻地亲，“这张照片我拿走了宝贝儿，我很喜欢。”
孟烬薇咬了咬唇，给他亲了会儿才气喘吁吁道：“照片给你，画就算了。”
贺聿琛挑眉：“怎么，不舍得？”
“才不是......”孟烬薇垂眸，掩盖愧疚，“我重新画，画彩色的，这些不方便裱起来。”
贺聿琛不懂她这些小女儿心思，但是挺开心的，托着她腿跨坐在自己腰腹，按了按：“就这么喜欢我啊，乔乔？”
孟烬薇红着脸，胸口起伏，嗓子也哑着，但没有犹豫，重重点头。
“我喜欢你。”
“贺聿琛，我喜欢你。”
第100章 劝说
贺聿琛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喜欢一样，愣在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心会跳得这样快。
孟烬薇每说一次喜欢，都如重锤，将他砸个晕头转向，贺聿琛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不一样的，他也许拨开了两人之间的迷雾。
阻碍不在，孟烬薇完完整整露了出来，认真的，坚定的，勇敢的，什么都不在乎了，跟他表白。
她说喜欢。
可眼里分明是爱。
贺聿琛喘息粗重，深深看着她，要看进孟烬薇的内心深处，看进她的灵魂。
最终确定，孟烬薇爱他。
贺聿琛情难自已，丢了手里的东西，跟她缠绵地吻在一起。
早晚死在这姑娘身上，他想。
孟烬薇如藤蔓一般缠绕上来，在贺聿琛身上绽放，她想开尽余生所有的花，倾注所有的爱。
贺聿琛感受到了，心里又酸又涩，一种拿孟烬薇无措的恐慌感，淹没了他。
无处倾泻，只能用全部的力气去回馈孟烬薇的热情。
两人从画室折腾到主卧，要不是体谅孟烬薇还生着病，他真想一直做下去。
凌晨的时候，贺聿琛亲吻孟烬薇额头，他要走了，今天要和父亲母亲启程到苏州去。
可能要初四才能回来。
舍不得。
贺聿琛叹了口气，给孟烬薇掖好被子离开。
他一走，孟烬薇就睁开了眼。
翻了个身把自己裹紧，她心里的恐慌无措，在激情退却后，并不比贺聿琛少多少。
孟烬薇在昏暗的卧室，无声叹了口气。
......
贺聿琛在苏州多耽搁了一天，再回北城，已经是初五。
本想直接回国云盛璟，但贺昀庭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博园观邸，贺聿琛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父亲母亲，无奈赞同。
到了家，贺聿琛还没坐热乎屁股底下的沙发，贺昀庭就直接了当地开了口：“你的事我和你妈没怎么管过，是知道你一向心中有成算，但眼下瞧着，不是那么一回事，聿琛，你说说看，是怎么打算的。”
江婉也道：“在苏州这几天，我见你总是打电话回消息，那个女孩子是不是挺粘着你的，聿琛你别怪妈妈说话难听，她要是图钱，一切都好说，要是不图钱，图你这个人，将来你要怎么安置她？贺家也好，江家也好，可不允许有婚外情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贺聿琛心中无奈，双手交叉撑在额上，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毕竟是做父母的，能感受到他的为难。
“聿琛，你要是狠不下心，妈妈可以来做这个恶人，”江婉劝道，“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些事别让他操心，依我看，找个时间，我见见这个女孩子，把话说开，聊一聊，好不好？”
贺聿琛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妈，她比你们想的要通透，到时候，她自己就会离开的。”
也许，是他舍不得，是他纠缠，是他放不下，是他举棋不定才对。
孟烬薇这样的性子，封闭起自己来，什么都能一个人熬过去，贺聿琛根本就没担心过有一天，孟烬薇会在他面前求他别分手，求他留下。
江婉一听，也不好说什么，看儿子实在是惆怅，也有一丝心疼，安慰道：“时间长了，也就好了，再说云意也不差，哪里都配得上你，咱们圈子里，先结婚后培养感情，相濡以沫到老的，不也很多吗？”
贺聿琛笑笑，看了眼她，又看向素来沉默寡言的父亲：“既然这样，您当初为什么拒绝我爸？”
贺昀庭也用那双冷沉着的眼眸看向妻子。
江婉一噎，嗔他：“你这孩子拿我开起玩笑，我和你爸门当户对，双方家长撮合，没有任何阻碍，我拒绝是因为你爸这张脸，天天拉着像谁欠他八百个亿，可不是因为你这些现实因素。”
贺聿琛沉默，他和孟烬薇之间，也就差了个门当户对，可孟烬薇的家世，也不差，出身清白，个人又优秀，没有拿不出手的。
“爸，妈，”贺聿琛声音很轻，“一定要联姻吗，锦上添花这种事，如果没有，也没什么损失，我有信心会管理好铭裕，没有沈家，李家，张家，咱们......”
贺昀庭打断他：“贺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只拿你二堂哥来说，他在这个位置上想往上动一动，没有沈家那位，要走多少弯路，结果可能是一样的，但是你二堂哥会怎么想，明明有简单的办法，只需要结为姻亲，动一动嘴皮子的事，他却要付出更多，他愿意吗？”
“如今经济形势不如往年，管理企业岂有一帆风顺的时候，你忘了当年，要不是你外祖家鼎力相助，咱们在南方的版图，会扩展这么顺利吗？”
江婉也跟着说道：“联姻是利益捆绑，是互惠互利，你外祖家帮了铭裕，后来资金流有问题，不也多亏了老爷子和你爸帮忙？聿琛，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一时舍不得，但是跟家族长远的发展比，爱情，不过就是个点缀。”
贺聿琛陷入良久的无言中，他都懂，只是不甘心。
如果孟烬薇的身世再好些，爷爷奶奶和她父亲的位置再重要些，不是离异家庭，母亲也更出色，兴许还能转圜。
但始终都差一些。
贺聿琛沉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婉给丈夫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我们先回去，你好好想想，长痛不如短痛，还不若早点散了，能有更多时间跟云意好好培养感情，等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切都好了。”
她挽着丈夫的胳膊往外走，贺昀庭护着妻子下台阶，两人相视一笑，感情很好。
贺聿琛静静看着自家爸妈的背影，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爸妈很相爱，是彼此的初恋，多少年了，父亲没在外面有过任何的绯闻。
他们相爱，甚至相知，无话不谈，关系好到他这个儿子都插不进去。
贺聿琛觉得他和孟烬薇就是运气不好，要是跟爸妈一样，两个人早早就相亲认识，没有任何阻碍，该多好。
也许有些大不敬，但贺聿琛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倒是一帆风顺，谁考虑过他有多为难。
贺聿琛靠在沙发椅背上，觉得烦，好半天，又控制不住想孟烬薇，他拿过手机，拨通电话。
孟烬薇接的很快。
“你回来啦？”掩饰不住的喜悦。
贺聿琛的心情一点点变好，柔声道：“我叫司机去接你，过来我这看看？”
第101章 养你
孟烬薇不想来回折腾，她自己开车去了博园观邸。
这次直接就把车开进了贺聿琛的别墅，停在车库里空余的停车位上，开门下车。
年糕窜下来，在新鲜的地方到处撒欢，贺聿琛只穿了件休闲针织衫，揽着她腰贴进怀里：“乔乔，好想你。”
孟烬薇回抱住他的腰身，用力蹭了蹭：“我也好想你，冷不冷呀，穿这么少。”
贺聿琛用手蹭她的脸，温热的手掌表明他不冷，幽幽的眼神又很火热，孟烬薇朝他皱了皱鼻子，心里很甜，牵着他的手进屋。
这是孟烬薇第一次来博园观邸，随意看了看，就蹲下去想找双鞋子。
贺聿琛拿了双新的给她换上，半蹲在孟烬薇身前，解释：“我奶奶和我妈有时候会过来，鞋子是给她们准备的，新的。”
孟烬薇想起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抿着唇没说话，换上鞋进屋，贺聿琛失笑，从后面抱住她，亲她耳后的肌肤。
“上次.....”他故意停顿，感受到怀里的身躯僵住。
孟烬薇等不来后面的话，忍不住侧头看他，贺聿琛眼里的笑意都藏不住，顺势低头吻下来，吮她的唇瓣，舌探进去，勾着她亲。
知道是被耍了，孟烬薇小小生气，去踩他的脚，贺聿琛灵敏躲开，箍着她腰提起来，直接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孟烬薇背对着，不一会儿就被贺聿琛制伏，开始哼哼着表达不满，贺聿琛亲她耳朵：“上次平安夜，是我妈自作主张把人带来吃饭的，对不起乔乔，让你误会了。”
他如愿看到了孟烬薇吃醋的样子，绷着小脸，眼眶也水润润的，贺聿琛又心疼了，不想逗她，原封不动地解释。
包括自己和沈云意之间的短暂合作。
孟烬薇趴在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贺聿琛为她做了这么多，该有多为难，该承受了多少压力。
“对不起......”孟烬薇小小声，“都是我任性，不该逼你和我谈恋爱。”
贺聿琛笑笑，吻住她不让继续说下去，现在说这些岂不是太晚了，可是他也不后悔，恋爱是他提的，那他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而且，就算当时没动心，第一晚上就把孟烬薇给睡了，他怕是也会忍不住沦陷。
孟烬薇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味毒药，上瘾，已经深入骨髓了。
贺聿琛用了些力气，在她口腔里掠夺所有气息，熟练地去脱她衣服，但当孟烬薇那双柔软纤细的手腕缠上来，也开始解他扣子时，贺聿琛突然想起件事。
“不行，”他喘着气，重新给孟烬薇穿好衣服，恋恋不舍地在她胸前亲了亲，“这没套子。”
孟烬薇不舍地抱着他，感受到被贺聿琛珍视，她心里甜，脸上就表现出来，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的，又透着水润的光泽。
嘴角的笑勾起来，漂亮得让贺聿琛移不开眼。
他抱着人，细密地吻，呢喃着：“别勾我了宝贝儿。”
孟烬薇偏要勾他，岔开腿缠上去，声音甜得像蜜，在他耳边喊他名字，手和唇四处点火，贺聿琛眼神有些危险地盯着她，压抑克制着冲动。
“最近怎么不喊我哥哥了，”贺聿琛问，“比我小这么多，敢喊我名字，没大没小，找.....是不是？”
他压低了声音，在孟烬薇耳边说了两个字。
贺聿琛会说一些浑话，但一般都是在克制不住的时候，像这样两人还清醒着，很少。
孟烬薇浑身像熟透了，迎着贺聿琛深邃漆黑的眼眸，竟然点了点头：“再不喊你哥哥了，贺聿琛，贺聿琛，贺聿琛......”
贺聿琛立即眯起眼睛，呼吸重了许多，但还是压抑着：“会怀孕的，傻姑娘，别犯傻。”
孟烬薇笑得更像只小狐狸，越过贺聿琛的上半身，拽过自己羽绒服的一角，从口袋里面翻翻找找，拿出来一盒套子。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人已经被腾空抱起，贺聿琛托着她到二楼去。
声音还发着狠：“早晚被你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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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到傍晚，孟烬薇饿了，缠着贺聿琛给她做饭，贺大少爷这辈子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勉强去下了两碗面条。
孟烬薇到处看了看，最后在书房停住。
她送给贺聿琛的第一件礼物，素描画像就摆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角度问题，画上的人好像在看她。
孟烬薇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拿起那张画像，熟悉感扑面而来。
英俊的眉眼，挺翘的鼻梁和唇，这是记忆里，哥哥的样子，但是没见过傅北川的人，只会觉得这是贺聿琛本人。
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她多少次分不清。
可是等分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孟烬薇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她想了想，要把这幅画像带走，正准备放起来，书房门被推开，贺聿琛走进来，不由分说就把相框抽走。
“别乱动我东西，弄坏了你来赔？”贺聿琛取笑。
孟烬薇踮着脚，伸长了手去抢：“我赔呀，画新的给你，这个画得太简单啦。”
贺聿琛故意逗她，抬高了胳膊让她抢不到，手牢牢扣着她的腰：“原来是故意拿个简单的应付我，没良心的姑娘，我送你的项链，可是我亲自到香港拍来的。”
他从那时候起就动心了，贺聿琛此刻无比肯定。
孟烬薇一愣，心里更愧疚了，软声求他：“那我再画更好的给你，把这个还给我吧，好不好？求你啦，贺聿琛~”
贺聿琛挺受用的，不过这都是虚的不重要，他低头亲孟烬薇一口：“画完了来换，这个我留着。”
“走了吃饭！”他把相框重新摆回去，半抱半拖地把人带走。
孟烬薇只好先作罢，到楼下跟贺聿琛一起吃饭。
贺聿琛做的面条平平无奇，不过孟烬薇竟然吃出几分甜丝丝的味道，吃一口看他一眼，满足的很。
看着孟烬薇这模样，贺聿琛心里和这面条一样，被泡得又软又烂。
这是个不图他钱不图他地位的好姑娘，只爱他这个人，哪怕他是个穷光蛋。
贺聿琛伸手过去摸她的脸蛋：“宝贝儿，要是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喜欢我吗？”
原谅他问这么俗气的问题，但是贺聿琛想知道。
孟烬薇毫不犹豫点头：“我养你呀，我摆摊画画养你，我做的面条比这个好吃多啦。”
贺聿琛笑：“都忘了我们乔乔是个小画家，还小有家资。”
在一起也不短了，他多少孟烬薇家里的事，宁安路那套老房子，似乎在她上大学后，就由家里爷爷奶奶做主，把房子留给了孟烬薇。
估计二老也是怕以后家里的东西都被后妈拿走，给个房子算是保障。
北城的好地段，还是学区，光这套房子收租就不少钱。
贺聿琛又想起什么，试探问道：“你爸这些年，想过往上升升吗？”
第102章 开学
孟长青级别也不低了，但是没有人脉和资源，所处部门也不好出什么业绩，基本到这里就到头了。
孟烬薇和家里联系少，但猜测父亲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能力。
她摇头：“你不要管我家的事，这样就挺好。”
“你......你后妈是哪个学校的老师？”
孟烬薇抿唇：“北城二中的。”
重点高中。
贺聿琛“嗯”一声，又问道：“你姑姑是做生意的，做什么？”
“我姑姑开美容院，我姑父在宁夏开的厂子，还忙活什么，我不太清楚。”
“你妈妈和继父那边呢？”
孟烬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捧着碗乖乖答了：“开饭店的，都是小本生意。”
贺聿琛就没再说什么，揉了把她的头发：“吃吧。”
从贺聿琛的几句试探里，孟烬薇听出别的意思，就好像这段关系可能要到头了，贺聿琛想尽可能地多给她一些弥补。
给她买房买车给她钱还不算，还要安顿她的家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孟烬薇咬咬唇，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想问问这段感情是不是要提前结束了，是的话，那是几月几号呢？
这么着急，是家里逼太紧了吗？
是不是一分开，他就要和人联姻了，说不定下个月就结婚，年底就生孩子了。
孟烬薇心里针扎一样，又不敢表现出来让贺聿琛再为难，她强掐着掌心，逼迫自己冷静。
贺聿琛也在想事情，没有多注意她，孟烬薇迅速扒了几口面条，压下那股子泪意，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正常。
她去刷了碗，又把贺聿琛折腾够呛的厨房给打扫干净。
贺聿琛让她不用管，但孟烬薇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做家务，劳累可以让她很快地从负面情绪里走出来。
做完这些，孟烬薇窝在贺聿琛怀里，跟他一起看电影，这次选了部贺聿琛喜欢的悬疑片，阴森森的，恐怖又吓人。
影音室关着灯，贺聿琛的怀抱温暖又有安全感。
每演到令人提心吊胆的地方，贺聿琛都会凑过来吻她一下，用手摸着她胳膊安抚，最后屏幕上出现了尸体，爬满虫子，孟烬薇最怕这些东西，吓得背对过去，抱着贺聿琛不撒手。
贺聿琛嘴角勾着，说着别怕，但坏心眼儿地把声音调大。
孟烬薇闭着眼在想，她越来越脆弱了，因为贺聿琛，因为他的体贴照顾，因为他的温柔体恤，因为他的救赎。
在他怀里，无论什么地方，她都有一种，可以安心睡过去的轻松感。
看恐怖片也不害怕。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电影还在播放着，贺聿琛感受到怀里的人越来越软，也越来越沉，最后低头一看，睡着了。
贺聿琛调低音量。
“晚安乔乔。”
......
假期结束，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贺聿琛上班早，重新变得忙碌，人前他一本正经，兢兢业业，人后跟孟烬薇抱怨工作辛苦，不想上班。
孟烬薇还没正式步入社会，体会不到牛马总裁的“心酸”，她日子很充实，每天都在画画，素描，水彩，油画，甚至用马克笔画了些很卡通很幼稚的图画。
有时候下班回来，贺聿琛还能看到她手上沾着颜料，不知疲倦地画，都是他们相处的场景，很生动，很浪漫。
他很喜欢。
叫人裱起来挂在墙上，还提议打通两间卧室，做一个大一点儿的画室，但孟烬薇觉得麻烦拒绝了。
过了元宵节，学校正式开学，孟烬薇才停下来。
她开车到学校，感受到校园重新热闹起来，再有不到半年，就要毕业了。
孟烬薇一路寻到学院楼，进教室时发现里面人差不多都齐了，三个舍友坐在第一排，朝她招手。
建筑学两个班，加起来六十几个人，齐齐朝她看过来，孟烬薇笑笑走进去，还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素来沉默冷清的冰美人居然会主动问好，有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觉得新鲜。
不过孟烬薇给人的状态非常好，笑容鲜活，整个人除了漂亮就是容光焕发，连秦楠她们都注意到了。
秦楠等她坐好才打趣：“看来还是爱情的滋润最有效果，你整个人都在放光了。”
孟烬薇失笑：“哪有，太夸张啦！”
“是真的，”赵妍书赞同，“你和从前不一样哎。”
她没好意思说，就是觉得孟烬薇笑容更真诚了，就像飘在天上的气球突然落了地，让人能瞧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什么性格。
孟烬薇掖了下耳边的头发，她最近的确挺开心的，做什么都不觉得累，只要能和贺聿琛在一起待着，就说不出来的幸福。
正想着，王澜说道：“你们都看看，毕设选什么啊，我已经定好了，就跟着杨老师做办公楼了，参考资料我都准备了一硬盘。”
孟烬薇低头看手上班长发过来的一摞资料，是今年大五的毕业课题。
果然，周梁教授带的课题是历史建筑改造与保护，是唯一一个要落地的项目，不像其他的，只是老师自己出的题目。
周梁每年的毕设都是最难的，选他的少，只有孟烬薇果断地在名单上填了自己的名字。
秦楠凑过来：“我跟你一起吧薇薇，你要罩着我啊，千万别把我丢下，我对古建没有你了解那么多。”
孟烬薇点头：“好，我手上资料都是现成的，到时候给你一份，周老师和王大师也会教你的，不用担心。”
只是毕设，不会要求多大难度，更多的是看方案构思能力和创造力。
秦楠放心了，不再犹豫填好姓名。
赵妍书也如愿选了张老师那组，做博物馆设计。
其他同学还在想，不过等老师们都到了时，也都有了成算。
老师挨个讲了讲各自的课题，办公楼，图书馆，博物馆，学校......都是常规项目，好找参考，只有周梁的历史建筑改造最难。
选这个组的不多，但为了平衡，会分几个出去。
结束后，孟烬薇收拾了东西准备跟舍友们一起吃个午饭，要出门时，被周梁叫住。
秦楠她们指了指，示意在外面等着。
孟烬薇还以为周梁老师找她是为了项目的事，但没想到不是。
周梁似有些无奈，问道：“小孟，最近和......和贺总怎么样？”
第103章 出差
孟烬薇愣了下,“挺好的，老师，怎么了？”
周梁不知道该怎么说，过完年后没几天，他意外接到了贺家老爷子的电话。
那边显然是对孟烬薇做过一些调查，电话直接打到了他这个未来的研究生导师这里。
问了学业和品性，倒是没说什么，但话里话外怎么听也不是多满意，反倒有几分不喜。
有些话，周梁做老师的也不好直接说，但他很喜欢孟烬薇这个学生，将来，他还是她的研究生导师。
思来想去，还是迂回地开了口：“小孟，贺总比你大不少吧，有没有考虑过以后？老师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年轻，要是早早就结婚生子什么的，太可惜。”
孟烬薇听出弦外之音，连毛邰都知道贺聿琛和沈云意的事情，那周老师不可能不知道，这只是一种试探或者提醒。
老师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想起周梁和贺家的交情，她大概能猜到一些。
她心里领情，笑笑：“不会的老师，我还是以学业和工作为重，您放心就好。”
周梁点头，没有再多问。
孟烬薇道了别离开，跟舍友一起在北门吃了顿筋头巴脑，她没有被周梁的话影响心情，无论发生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她都可以接受。
孟烬薇吃完饭就去宿舍给秦楠拷贝资料，还跟她仔细讲了讲西远门大街这个项目的基本内容，正好都没事，三人提议，一块去现场看看。
她开车载着三人到了西远门大街，没注意停车场有一辆低调不起眼的黑车跟了上来。
刚到就看见王安坐在街头，摆了个画架正在画速写。
身旁围了几个老大爷，煞有介事地点评一番，王安跟他们贫了几句，那几个大爷才走。
孟烬薇就带着三人过去打招呼。
秦楠见到偶像，有点儿小激动，看到王安的画技，更是心服口服，觉得自己算是选对了，不管课题多难，能和偶像学点本事也值了。
“王大师，您这画也太厉害了。”秦楠由衷夸赞，这得多少耐心才能画这么多细致的线条。
王安没想到在这遇见孟烬薇和她的舍友，他对这几个小姑娘有印象，“随便画画，怎么，来这里是打算毕设跟周教授的课题？”
他一猜就猜到了，西远门大街又没什么玩的，来肯定是采个风。
孟烬薇点头：“不过只有秦楠跟我一组，赵妍书和王澜跟别的老师。”
王安表示明白，收了画：“走，带你们几个进去逛一圈，实地测绘基本都做完了，等天气再暖和些，估计要先开始一部分修缮工作，到时候不好进来，记得告诉周教授，早点儿安排学生来看现场。”
孟烬薇都记在心里，几人跟着他往里走。
隔了一条街，贺镇关透过半降的车窗，观察了有一段时间，等几个人进了被隔起来的西远门大街，他才淡淡道：“开车吧。”
司机哎了声，平稳发动车子。
贺镇关随意道：“小姜，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姜诚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谁，他们今天在北城理工北门，从中午跟到现在，看着孟烬薇和舍友有说有笑出来，看着她们进了一家小饭馆。
远远瞧着，姜诚也能看出，小少爷喜欢的这个女生，很漂亮，很出众，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
然后又跟着来了西远门大街。
他心里想说孟烬薇气质独特，人也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不太像那种攀炎附势靠勾引男人上位的女人，但嘴上还是道：“先生，我没太看清，瞧着是个漂亮姑娘，能在这上学，成绩应该也很好。”
贺镇关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只让人把孟烬薇留在学校的基本资料送过来，其余并未深查，只看家庭背景，还是不错的，北城本地人，知根知底，家世清白，没有任何派系上的纷争，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案底之类。
成绩也年年都是第一，学业没落下，还常跟着老师工作，又保研了本校，样样出挑。
难怪周梁对她赞不绝口，话里话外多有维护。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难办。
......
孟烬薇回到家已经是五点多，李阿姨正在做饭。
跟年糕玩了会儿，孟烬薇拍拍它脑袋起身去了画室，翻出今天拍的一张现场照片，用平板放大了搁在一旁，找了几支丙烯马克笔，开始画画。
她也许是最近画太多了，熟能生巧，画起来得心应手，都不用画线稿。
孟烬薇喜欢马克笔在素描纸上划过时的嚓嚓声，还有颜色涂满纸张时的满足感。
她想起那次在西远门大街，贺聿琛来接她，坐在车里朝她眉目沉静地伸手，孟烬薇想了想，将这幅场景画上去。
正画完了她手里举着的糖葫芦，贺聿琛就回来了。
孟烬薇回头冲他灿烂一笑，贺聿琛坐过去，半揽着人，在孟烬薇脸颊上亲了一口：“回来就画画，不累？”
就好像要赶紧把所有的画给画完一样。
贺聿琛拿走她手里的马克笔，看这幅画，又看到平板上的照片，入境的还有几个人影，是孟烬薇的舍友，以及那个工作室领导。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王安。
但画上可不是这副场景，只是角度一样，贺聿琛目光落在那辆车，以及自己站在车旁的背影，正伸着手接过旁边姑娘手里的糖葫芦。
他笑笑，捧着孟烬薇的脸亲：“今天吃糖葫芦了吗？”
孟烬薇摇头：“没吃呢，我不喜欢吃酸的呀。”
贺聿琛瞧了她一会儿，吻上去：“不信，让我尝尝。”
孟烬薇乖乖给他亲，柔顺得不得了，贺聿琛在她嘴巴里尝到甜味儿，腻得人心里发慌。
他亲了会儿停下来，半抱着孟烬薇让她继续刚刚的画。
孟烬薇侧脸红着，贺聿琛不盯画，盯她的脸瞧。
等这幅画结束，外面也传来李阿姨的声音，饭做好了，贺聿琛没急着拉她起来，而是攥着孟烬薇的手，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聿琛说了件事。
“乔乔，我要去南美出差，要去一个月。”
第104章 我去
贺聿琛愈发舍不得离开孟烬薇一分一秒，他想要孟烬薇和他一起到南美去。
正好刚开学，毕设还不到手绘阶段，在电脑上画图，去哪儿也方便，贺聿琛提出这个建议后，怕孟烬薇为难，还说可以亲自去跟周梁解释。
孟烬薇说她想想。
不是别的，而是想起了在贺聿琛的办公室，看到的那份名单。
她记得沈云意也同行。
和贺聿琛未来的联姻对象一起，要看着他们说话谈生意，而她只能躲起来，在房间里等着贺聿琛，让孟烬薇有些难堪也有些心痛。
贺聿琛见她沉默，有一些失望。
他安抚地过去亲她一口，拉着孟烬薇起来：“先吃饭，不想去就算了。”
孟烬薇没说话，跟他出去，贺聿琛好似还是和往常一样给她夹菜，给她倒水，吃完后也陪她遛狗消食，眼睛里的温柔和深情一天比一天浓厚，但不像多开心的样子。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贺聿琛吻过来，手在她睡衣里一寸寸点火，力道很重。
孟烬薇不知道他藏了什么情绪在心底，抬手按住他，喘着气儿道：“我去。”
珍惜和贺聿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是孟烬薇现在最想做的事。
她隐隐有预感，两年之约会提前结束。
贺聿琛有他的责任和压力，孟烬薇不想让他在最后这段时间里有任何的不开心。
她搂着贺聿琛的脖子，抬头亲上去：“我给你做个小秘书好不好，我英语也很好呢。”
贺聿琛在她唇上低低笑出来，心中涨得发满，“白天陪着工作，晚上陪我睡觉的秘书？”
孟烬薇嗔他，睫毛颤了颤没反驳。
他捏了孟烬薇一把，听到一声软绵绵的轻哼，贺聿琛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孟烬薇没听懂。
“什么呀，西班牙语吗？你教我呀，我不会~”孟烬薇双眼发亮，贺聿琛说西班牙语很好听，有种别样的魅力在里面。
“Te amo.”贺聿琛低声又说了一遍，在孟烬薇开口询问意思之前，堵住她的唇。
孟烬薇全部的疑问和求知欲都被封在这个吻里，贺聿琛缠绵悱恻地跟她纠缠在一起，十指交扣，密不可分。
最后那一刻，孟烬薇意识恍惚，在贺聿琛怀里发着抖，隐隐约约好像听到贺聿琛在说爱她。
孟烬薇抱着他，说不出话，却在心底无声呐喊。
“贺聿琛，我也爱你。”
......
所有手续办下来，正式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
孟烬薇不知道贺聿琛什么理由给她请了假，但是收到周梁和王安的消息，没有责怪，只嘱咐她别耽误了毕设。
只有秦楠，发出尖叫，说孟烬薇重色轻友，抛下她不管。
孟烬薇知道秦楠是在开玩笑，秦楠这段时间在王安工作室都混熟了，简直如鱼得水，小小毕设自然不在话下。
她还得让秦楠多关照她呢。
孟烬薇承诺了给三个舍友带南美的特色回来，本来忐忑的一次行程，好像也变得充满期待。
出发那天，她和贺聿琛直接从家里出发到机场。
铭裕申请了私人航线，三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先落地洛杉矶，一番休整后，再飞到利马去。
刚到机场，孟烬薇就看到一队人马也从车上下来，司机开了车门，沈云意一袭风衣，刚染了栗色的卷发，红唇微微勾着，目光在贺聿琛身上停顿，笑着打了个招呼。
最后又看向孟烬薇，跟她对视一眼，诧异地挑了下眉毛，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后面的车里也下来几个人，都是此次沈氏随行的工作人员，孟烬薇还看到了那天在温泉酒店，和沈云意一起吃饭的男人。
好像是医学博士，叫齐墨。
贺聿琛和他们都握了手，让沈氏的人先上飞机。
沈云意往上走时，不由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贺聿琛替身边的女孩子掖了掖头发，顺势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亲昵又自然。
脚下一个不稳，沈云意踩空，幸好被齐墨扶了下，握上来的手掌温暖有力，沈云意低头看了眼，齐墨的手指很细长，手背因为用力，凸显青筋，特别明显。
她心里一抖，想起什么，挣开了齐墨的手。
齐墨若无其事收回，护着她上了飞机。
贺聿琛也牵着孟烬薇的手跟她一起，孟烬薇瞪他：“不要呀，都是你的下属，我说了要给你做秘书，工作时间，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放心，没人敢说什么。”贺聿琛不喜欢欲盖弥彰那一套，干脆搂着孟烬薇上去。
孟烬薇也无奈了，只好听他的。
上了飞机才知道，铭裕好大的手笔，在这之前，孟烬薇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带有豪华套房的飞机。
都安顿好，开始滑行起飞，平稳之后，贺聿琛解开安全带，让孟烬薇随便想干什么干什么，而他要开始工作了。
孟烬薇待不住，拿着笔记本电脑和贺聿琛一起下去。
楼下“牛马”们居然已经在开会讨论，沈云意正严肃地翻着一份什么资料，旁边的秘书给她解释着，时不时就挨领导一两句数落。
这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而且很有能力，孟烬薇默默看了会儿，找到角落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来开始忙自己的毕设。
只是老忍不住往贺聿琛还有沈云意那边看。
他们在讨论南美的厂子，可能是意见没统一，贺聿琛的眉头皱着，沈云意脸色也不好，各据一词，谁也不让。
说了会儿，贺聿琛起身，沈云意也跟上去，孟烬薇鼠标一顿，点错了一条线，她低头删掉，重新画。
正心不在焉着，眼前突然一暗，孟烬薇抬头看过去，诧异地睁大眼睛。
居然是那位齐博士。
齐墨朝她面无表情点了下头，推了推眼睛，说道：“你好，齐墨。”
孟烬薇也做了自我介绍，不知道对方来意是什么。
“孟小姐，冒昧问一句，你知道贺总和沈小姐，七月初就要订婚了吗？”
第105章 订婚
餐厅。
贺聿琛和沈云意也在说这件事，沈云意有些无奈：“我拒绝了，没用，两家老爷子挺坚持，找人算了时间，非要七月初宣布订婚，我也没办法。”
她也觉得仓促些，尤其是现在，沈云意盯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某种温度，固执的用力的，攥住她不想放开。
若是齐墨不回来，她明天就订婚也无所谓，但没想到齐墨会放弃美国的一切，放弃到手的钱和名利，回沈氏帮她。
还提出再续前缘。
沈云意哂笑，喝了口咖啡掩盖情绪，对面贺聿琛脸色更沉，两个本该“携手一生”的人，此刻却各怀心思，脑子里想的都是别人。
挺荒唐的，可这就是这个圈子里的某种写照。
在利益面前，感情都要往后退。
“聿琛，咱们的合作可以继续，我当下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婚姻的问题，”沈云意思来想去，还是道，“可以先订婚，免得长辈烦心，订婚后，一直到我们确认结婚前，我们互不干涉，怎么样？”
祖父的病情不算好，沈云意也是不想让老人家跟着操心她以后的事。
贺聿琛沉思片刻，应下这个办法。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时，孟烬薇和齐墨也已经说完，他们同时扭头看过来，四双眼睛互相对上。
贺聿琛眉眼沉下来，走到孟烬薇跟前，牵起她的手回房间。
孟烬薇在窗户边的一圈沙发上坐下，仍旧是什么都没问，乖巧的样子让贺聿琛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靠过去，把人抱在怀里，手一下下顺孟烬薇的头发。
“和齐墨聊什么呢？”
孟烬薇摇摇头：“没什么，没说几句话。”
贺聿琛不太信，挑她的下巴抬起来，细细瞧孟烬薇眼底的情绪，但什么都没看出来，还是老样子，淡淡的，却又盛满了对他的喜欢。
算了，聊什么都不重要。
贺聿琛低头吻上去，在孟烬薇唇上慢慢地蹭，一点点撬开，勾着孟烬薇软化，他心里如何柔情万种，孟烬薇没心思去想，只记得齐墨的话。
要订婚了。
贺聿琛和沈云意，订了婚，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哪怕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可却能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
齐墨问她想不想合作，一起“破坏”掉这桩婚事。
孟烬薇给出拒绝的答案，齐墨好像有所料，并没有强求，孟烬薇也没问他打算怎么破坏，但看得出，齐墨很喜欢沈云意。
她心里有点儿痛，眼睛也酸酸的，贺聿琛比她没好到哪里去，亲了会儿，用欲色极重的眼睛盯着她，可并没有做什么。
两人额抵着额，呼吸交融，却猜不透彼此的心。
此时隔壁房间。
沈云意压低了声音：“我说过，咱们分手多年，我早就不爱你了，从前不会为了你违背家里的决定，现在，更不会。”
齐墨面色如常，但兜里青筋毕露的手背，还是出卖了他的心痛。
沈云意别开脸，心里也不舒服，当年她和齐墨是大学同学，一个是坐豪车来报到的富家千金，一个是乡下出身，拿扁担挑行李，从火车站一路走到北城大学的穷小子。
齐墨是他们省的状元，天才少年，自卑敏感，一身傲骨，入学那天不小心拿扁担划了沈云意家里的车，沈云意免了赔偿，但齐墨执拗，到处打听这种车补漆多少钱，还四处问沈云意是谁。
校园里都在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沈云意知道，他就是来还钱的。
后来慢慢认识，沈云意才知道，他当时兜里已经没有多少钱，考状元拿的奖金，都给母亲看病了，为了给她还钱，啃了俩月的馒头不说，还打了好几份工。
偷偷在一起四年，齐墨没接受过她一次礼物和馈赠，尽全部努力，给了她最好的恋爱体验。
但终究要分开的，沈家看不上齐墨的家境，凤凰男本是个褒义词，大山里飞出的金凤凰，可没人敢赌，他是哪种凤凰男。
两人分手，多年不联系，直到这次回国接管沈氏，沈云意亲自面试了齐墨才知道他本科后也去了美国。
六年，靠着在医学领域的研究天赋，过关斩将，披荆斩棘，在美国SACK研究院站稳脚跟。
却又在最炙手可热的时候，跟着她回国，到沈氏帮她。
齐墨一直默默追随，从没告诉过沈云意，他明明在美国可以有更好的待遇和发展前景，就算回国，也多的是地方可去，到哪里都是备受推崇，可非要来沈氏，跟她到南美，攻克沈氏研究多年的配方。
说不感动是假的。
沈云意眼眶有些红，抿着唇不想表露出来，“齐墨，我没想着等你，这几年我交往过几个男朋友，都是付出了感情的，所以我心里，早就没你了，等南美的事情结束，你回美国吧。”
齐墨不为所动，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沈云意，沈云意想躲，他直接捧住了她的脸，吻压上去，咬牙切齿的，又爱又恨。
爱她的全部，恨她的无心，齐墨把沈云意压在沙发上，“说到底，是我不如贺家少爷带给你的资源和利益多，对吗？”
沈云意不躲不避，直直地看着他，点头：“你知道沈贺两家联姻，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吗？沈家没有的，进不去的圈子，贺聿琛点个头就可以了，贺家想要的那个位置，我也可以帮他们，这就是优势互补，齐墨，你呢，一个配方于我沈家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知道吗？”
齐墨的心一寸寸碎裂，但还是强撑着：“可是贺聿琛他不爱你，出差也带着那个女生，你觉得就算结了婚，他会甘心守着你吗？这种没有爱只有利益的家庭，就是你想要的？”
沈云意笑笑：“爱不爱不重要，人只要有责任感就可以了，我爷爷看人眼光不差的，贺聿琛就算心里有其他人，但只要他决定了结婚，绝不会乱来，我要这个就足够了。”
齐墨眼里闪过受伤，和各种复杂的情绪，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高度，这已经是他拼尽全力站到的巅峰，可在沈云意和贺聿琛这样的人眼中，他仍旧是金字塔埋在地里的那部分。
好不甘心，他爱沈云意。
齐墨虔诚地低头，用尽全力去吻。
“可他不会取悦你，云意，我会，”齐墨声音颤抖，“我们这几天很快乐不是吗？”
沈云意沉默，身体的悸动表明，她的确只有和齐墨做的时候，最快乐最疯狂。
这是生理上的本能，无可辩驳。
齐墨感受到，激动地去调动沈云意全部的情绪。
“我可以做你外面的男人，”最后关头，齐墨咬着牙，“直到你订婚。”
第106章 利马
落地洛杉矶后，沈云意和齐墨带着团队先去拜访了SACK的几位权威级科学家，而贺聿琛和孟烬薇等人休整一晚后，继续启程。
抵达利马时，已经是傍晚。
利马是无雨之都，孟烬薇一落地，就感觉有些干，不过坐上车到了住的地方，环境又变得好很多。
大规模的人工绿化，还靠着太平洋，空气里有湿润润的雾气，整体都干净了许多。
她换了条亚麻长裙，还觉得有些凉，贺聿琛环着她手臂，轻声道：“忙完了带你去大溪地玩玩，有个岛风景还不错。”
孟烬薇笑得很开心，她喜欢和贺聿琛出去旅游，心情不错，孟烬薇开起玩笑：“什么岛呀，你是不是还带其她女孩子去玩过？”
贺聿琛失笑，刮她鼻子：“除了你，还能有谁，笨蛋。”
孟烬薇皱皱鼻子，挽着贺聿琛跟他一起进了酒店。
贺聿琛请员工吃了一顿大餐，又放了一天的假，嘱咐大家好好休息，等沈氏的人汇合，他们就要去矿场。
也许是异国他乡，不一样的滋味儿，贺聿琛把孟烬薇抵在落地窗上时，有些小激动，他不嫌累，折腾孟烬薇。
“宝贝儿，明天不要到处乱跑，在酒店等我，实在闷，叫酒店的人陪你，嗯？”
孟烬薇咬着唇，哼一声才道：“你不带我一起去吗？我也想去看看。”
铭裕和当地的政府合作，在利马修桥铺路建厂，矿场，发电厂，太阳能厂，做的都是赔本但又利民的事，孟烬薇虽然是个外行，但莫名为祖国骄傲，为铭裕这样的集团骄傲。
她也很喜欢贺聿琛工作的样子，严肃的迷人的，可又奇妙的，很性感。
也许只有她看得出来。
贺聿琛感受到孟烬薇不一样的情绪，笑笑，俯身咬住她脖子后面细嫩的肉，声音含糊：“太危险了，你乖乖听话。”
孟烬薇一听危险，瞬间紧张起来，贺聿琛呼吸粗重了些，她想坚持去，但贺聿琛的手捂上她的唇，揉着她脸蛋上软乎乎的肉，不让她开口。
一番胡闹后，孟烬薇再也没力气为自己争取，趴在那生闷气。
贺聿琛好脾气地搂着她哄：“矿场那边偏远，一些本地人不守规矩，你有个磕着碰着，我要心疼死了，宝贝儿，别任性知道吗？”
孟烬薇嘴扁了扁，不过还是听话，她翻个身，在贺聿琛怀里点头，声音甜腻腻：“这些人为什么不喜欢努力，老闹事图什么呀？”
贺聿琛拍她光裸的后背：“努力哪有抢来得快，全世界，估计只有中国人最努力了。”
孟烬薇认可，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缠着贺聿琛嘱咐：“你带了几个保镖呀，为什么我没在飞机上看到？有危险你要记得跑呀！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的。”
贺聿琛心里一软一软的，寻着她的唇轻吻：“知道了，管家婆，只要你好好的，我无所谓。”
孟烬薇气呼呼掐他，惹得贺聿琛发笑，好一会儿见孟烬薇真要急眼了才保证自己不会出事。
两人拥抱着睡去。
夜里两三点时，贺聿琛突然醒了，他习惯性往上拽了拽被子，盖住孟烬薇的肩膀，正要继续睡，突然听到外面吵闹起来。
他蹙眉起身，到窗户那听了会儿，不太放心，又给前台打电话询问，最后知道是有人在卖违禁品，不过已经被酒店的人报警抓走。
贺聿琛记起利马可是秘鲁主要的可卡因产地，这种问题屡禁不止，仍旧很严重。
他突然就不太放心把孟烬薇自己丢在酒店，要是傻乎乎的被人盯上可怎么办？
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全。
贺聿琛做了决定，回去躺下，从后面拥着孟烬薇，听到她不满地哼哼，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亲。
带在身边看着吧，娇气包。
贺聿琛笑笑，闭上眼继续睡觉。
......
翌日一早，孟烬薇正睡得沉就被贺聿琛叫起来，迷迷糊糊地还以为是要去送他出门，乖乖起床，挑了衬衣领带还有配套的西装，给贺聿琛穿。
贺聿琛很受用，跟她在衣帽间里闹，脱了孟烬薇身上的睡衣，也不说什么，逮着她亲。
孟烬薇误会他是兽性大发，气得咬他，但下一秒贺聿琛已经拿起孟烬薇的内衣给她穿上，还挑了一身出门方便的休闲装。
“乖，去吃个早饭。”
孟烬薇噘着嘴：“我又不用去工作，还想再睡会呢，待会儿我让酒店把早饭送上来。”
贺聿琛只笑，拉着她出去。
孟烬薇没多想，只以为这人粘人，直到贺聿琛拉着她出了酒店，又和沈云意一行人汇合，坐上了贺聿琛的车，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矿场出发时，她才惊讶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又带我去呀？我没有闹脾气的。”孟烬薇虽然想去，但是不会任性。
贺聿琛捏捏她的小手，还在看手里矿场的资料，闻言就道：“利马这边路上就有卖可卡因的，太乱，你还是跟着我。”
“我忙的时候，你尽量和人群站在一起，别乱跑。”他叮嘱。
孟烬薇重重点头，扑过去亲了他一口：“我知道啦！”
贺聿琛揉她的头发，低头继续工作。
孟烬薇趴在窗户那，看利马不一样的风景，车子越开越偏，渐渐灰尘就多了起来，她关上窗户，果然看到几个外国小孩子，在缠着路上的人兜售什么。
如果是她被缠上，或许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会因为嫌麻烦，随便就买下来，吃倒不至于，可这东西谁想沾上。
贺聿琛很关心她，一个事事都不喜欢麻烦舒服的人，在她身上却处处周到。
孟烬薇不由弯了弯唇角。
贺聿琛忙活的间隙看到，也跟着心情好了不少，心里打算着，南美的事情都处理完，他就和孟烬薇两个人到大溪地度假。
过过二人世界，那些烦心事，全都抛到脑后去才好。
第107章 变故
车子一路开进矿场，孟烬薇打量周边环境，发现居然还有不少住房错落在附近的山坡或是地面上。
这里的生活条件比起他们住的酒店，差太多。
贺聿琛一下车，身边就跟上来几个保镖，孟烬薇才知道都是些外国人，个个人高马大，西服腰部那里鼓鼓的，可能是别着枪。
孟烬薇和铭裕还有沈氏的员工心情一样，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没跟贺聿琛一起，落在后面，也不认识其他人，倒是齐墨主动跟她打了个招呼，两人并排着与人群往里走。
沈氏在贺家的项目里投了资，作为两位领导，都在前面和本地的负责人寒暄交谈。
孟烬薇默默看着贺聿琛代表铭裕发言，底下的员工，瞬间就像有了主心骨，孟烬薇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齐墨也拍了拍手，目光落在和沈云意并肩而立，矜贵又英俊的贺聿琛身上。
他想着，这样的男人的确不是那种富二代草包，老天就是这样不公平，比你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比你还努力。
沈云意也一样，上学的时候就从来不愿意比任何人差，她和贺聿琛是同样的人。
难怪双方长辈这样满意。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没有不般配的地方。
齐墨心里苦涩，侧头看孟烬薇，察觉她鼓掌很卖力，不由笑笑：“你不难过吗？”
孟烬薇难过，但她不嫉妒，只是有些惆怅。
不太想说这个，孟烬薇主动绕开话题：“齐先生，听说您是北城大学医学院的？”
她还是从贺聿琛嘴里听说的。
齐墨愣了下，点头：“是，不过只有本科在。”
孟烬薇算了下，医学本科是五年，那傅北川读大一的时候，齐墨好像还没有毕业呢，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说不定，他们还是认识的师兄弟。
孟烬薇想起傅北川，心里居然平静了许多，她颇有些释怀笑笑，没再多问。
齐墨看着她笑容，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个小姑娘想得开，那天在飞机上，孟烬薇很果断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说她和贺聿琛早有约定，孟烬薇不想让贺聿琛因为这些事为难。
每个人都有选择，她不愿意横加干预，贺聿琛若是不想联姻，自会有取舍，自有办法抵抗，他没拒绝，就说明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何必徒增烦恼，自找麻烦。
想方设法破坏掉贺聿琛的婚姻，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的家人不喜，贺聿琛或许也会不高兴。
孟烬薇才不会做这种事。
齐墨叹了口气，道理他都懂，行为上却很难做得到，真是老了，不如年轻人想的明白。
他笑笑，结束了这场对话。
考察完，贺聿琛又带着人四处看了看，并没遇到什么危险，孟烬薇跟在几个员工旁边，听他们在说上次去非洲。
这几人是铭裕的翻译团队，经常到海外出差。
说那边更乱，那时候还不是贺聿琛掌权，而是他父亲，在非洲被人拿枪顶着，差点儿就出了事。
孟烬薇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好在这次没什么大危险。
正好结束这个厂子的考察，贺聿琛带着孟烬薇上车，一上去就喊累，孟烬薇只好靠过去给他按摩太阳穴。
一行人又继续出发，陆续参观了剩下的几家工厂。
孟烬薇提着的心也渐渐落下，等着今天行程结束，明天就是几场和政府的应酬，完事后就可以到其他城市去了。
但车队刚开到最后一家矿场时，还是出了事。
孟烬薇正抱着贺聿琛的头，给他揉捏放松。
车子猛地停住，有人用英语喊着小心。
孟烬薇朝车窗外看过去。
尘土飞扬的路上，突然从两旁涌出来好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年轻男女，细看还有小孩子，手里举着瓶子还有火把，朝他们扔过来。
贺聿琛一下子就睁开眼，抓着孟烬薇的手把她护在怀里：“待会儿跟紧我，别怕。”
孟烬薇白着脸点头，心道这里果然乱，难怪贺聿琛工作的重心都放在这边，每天都要慰问一下厂子里出事的员工。
批资金的时候也没犹豫过。
要是天天都这么危险，动不动就有生命安全，钱也不到位，谁还愿意过来工作。
孟烬薇紧紧抓着贺聿琛身前的衣服，直到有人拉开车门，几个保镖拿着防爆盾牌，掩护他们往工厂里跑。
沈氏的车在前面，孟烬薇看到齐墨搂着沈云意，身上的西装全都是被砸出来的灰，有些狼狈。
而他们脚下已经迅速烧起了火，人群都在尖叫，保镖用英语催促大家跑，也有人已经去抓那几个闹事的年轻人。
但这次对方显然是知道来了大领导，所以雇佣了不少人来捣乱，孟烬薇都看到还有七八岁的孩子。
他们也许不懂什么是恶，什么是势力的斗争，但是知道往车队扔几个瓶子就能得到一笔钱。
一个个的都很卖力。
贺聿琛沉着脸，将孟烬薇护在怀里，身边围着几个保镖，但还是有东西砸过来，他们来之前，已经联系当地政府，清理过附近大大小小的帮派，这些人看年纪，估计都是附近的居民。
这是防也防不住的意外，看来是他的出现，让那些非法采矿的人产生了危机。
孟烬薇也很快意识到，这些瓶子和石头，基本都是朝着贺聿琛而来，其他人已经在有序撤离，没遇到什么伤害。
她心里担忧，也不敢表现出来，跟着贺聿琛艰难往厂子那边移动。
贺聿琛揽着孟烬薇肩膀，“乔乔，你先过去。”
孟烬薇立即就要摇头，贺聿琛语气严肃了些：“听话！”
她心提上来，带着哭腔说了声好，贺聿琛推了她一把，一个保镖过来，护着她往前走。
孟烬薇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贺聿琛脚下摔碎一个瓶子，火顺着油点着，贺聿琛迅速脱下外套将火扑灭。
一瞬间就让孟烬薇白了脸，恍惚中贺聿琛的脸和傅北川又重合在一起，让她想起傅北川去世时，也是这样，护着她，将她推开。
可是贺聿琛，千万别像哥哥一样出事。
孟烬薇踉跄着被人带着往前跑，正当她仓惶回头看去时，变故陡生。
第108章 受伤
有个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脸上捂着一块布，看个头顶多也就只有四岁左右，怀里抱着一个包，踉踉跄跄从路边的坑里跑到了马路上。
当地的语言孟烬薇听不懂，但看到那孩子在听人喊了几句后，左右看看，也许是觉得贺聿琛那边的人太多不敢去，竟然朝着孟烬薇跑过来。
护着孟烬薇的保镖喊了句，上去要将这个小孩子踢开，此时他们也看到包里居然是一捆炸药。
孟烬薇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老百姓，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但自从上次遇害，也算是经历过生死，此刻再害怕也没有乱了阵脚，躲在保镖后面没轻举妄动。
贺聿琛那边也看到了突发状况，他脸瞬间白了，朝着孟烬薇这边跑。
“乔乔，趴下！”
孟烬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路边的人又扔过来几个瓶子，甚至还有一些像炸药的东西在地上转圈。
她听到人群的尖叫。
还有引线点燃的呲呲声，像夺命的催促。
保镖已经抢过那个包打算朝远处跑，但来不及了，“砰”一声，那个包被甩出去，在半空中炸开。
贺聿琛奋力甩开几个拦住他的保镖，在千钧一发之际，搂着孟烬薇扑倒在地上。
他护住了孟烬薇的头和脸，后背裸露在外。
孟烬薇只来得及在尘土飞扬的空气里勉强睁开一条缝，后背的撞击让她剧痛，随后有人拿着防爆盾牌将他们护在中间。
远处也开来了警车，现场闹得不行。
可孟烬薇都管不了了，她颤抖着手摸自己的额头，湿润的触感让她一瞬间就失去了浑身的血色，煞白着脸将手指举到眼前。
贺聿琛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头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孟烬薇的额上，脸上。
有一滴落在眼皮，孟烬薇被血色覆盖，如坠冰窖。
她喉咙疼得说不出话来，抱紧了贺聿琛，好半天才喊出来：“贺聿琛！”
千万别出事，贺聿琛千万别出事。
孟烬薇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不能再眼睁睁失去贺聿琛了，不同的场景，同样的经历，有人为了护住她，可以放弃生命。
她觉得贺聿琛的身躯宛若一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
值得吗？她想问。
孟烬薇死死抱着不松手，连周边人的呼叫都听不见，整个人像游荡在外面的魂魄，迟迟找不到归位的地方。
直到有人扒开她的手，孟烬薇被眼泪模糊的双眼才稍稍对焦，她看到沈云意蹲下来，正拍打她的脸颊。
“孟小姐，醒醒，快松手，让聿琛去医院......”
孟烬薇才微微松开抱紧贺聿琛的手臂，蹲坐在那里，后背火辣辣的疼，她虽然被贺聿琛罩在了身下，但还是被一些崩溅的碎片伤到，此刻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脸上脏污一片，眼泪流下来行成一道道的灰痕。
沈云意拿纸巾给她擦了擦，把人拽起来，有条不紊地往下安排：“有需要去医院的马上上车，剩下的人等安排返回酒店。”
贺聿琛被抬上救护车，孟烬薇顾不上浑身的疼，想跟上去，起来的瞬间却眼前一黑，直接跪倒在地，多亏了齐墨和沈云意在旁边扶了一把。
孟烬薇只觉得心里绞痛得不行，脑子也嗡嗡嗡的，她整个人都魂不归位，混乱到上不来气。
最后闭上眼之前，只来得及看到贺聿琛的脚，然后就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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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烬薇做了几个零散破碎的梦，一会儿是傅北川的脸，从温柔浅笑变成血肉模糊，一会儿是贺聿琛冲过来的身影，那么坚决无畏，替她挡住所有伤害。
她挣扎着想醒过来，最后像踩空了一样，脚踢了下，缓缓睁开眼。
有个护士正在床边守着，见到她醒过来，用西班牙语说了几句话，孟烬薇听不懂，她又换成了英语。
孟烬薇低头看到自己换了身干净的病号服，身上的擦伤都处理过了，火辣辣的疼，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眼下最重要的是贺聿琛。
她直接爬起来，问护士其余送来的伤者都在哪，护士不让她走，孟烬薇着急之下就往外跑。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齐墨。
他扶住孟烬薇，安慰道：“贺总是头部受伤，不过你放心，他没事，伤情不严重。”
受伤的人不多，这伙闹事的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流氓混子，只是一群收了钱的当地居民。
大多都是孩子。
那些炸药威力也没有想象中大，就是离得近了些，导致贺聿琛头部被击伤，当场昏迷。
“谁也没想到这些人丧心病狂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冲过来扔炸药，你别自责了，”齐墨见孟烬薇脸色发白，还是说道，“保镖及时用放盾牌护住了你们，所以贺总只是皮外伤，你放心就好。”
孟烬薇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还是担心的不行，她胡乱点下头：“我想去看看他，齐先生，您带我过去吧。”
齐墨说好，扶着孟烬薇出去。
其实贺聿琛的病房就在斜对面，沈云意和贺聿琛的助理姜政正在门口，各自打着电话，皱着眉头处理这些事。
利马本地的政府懊恼的不行，说到底是他们的准备工作没做好，留下了漏网之鱼，要是贺聿琛出个什么差错，直接就影响了两国之间的合作。
那些闹事的已经被全部羁押，就是年纪都不大，罚也不会罚多么严重。
孟烬薇站在门口，突然有些不敢进去。
她心里除了感动，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在纠缠，贺聿琛对她的好，已经远远超过了孟烬薇该有的预期。
孟烬薇知道，自己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贺聿琛。
这个人强势驱赶走了孟烬薇全部的回忆和思念，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她这辈子，都不能忘掉这个人了。
孟烬薇眼眶酸痛，深呼吸一口，推门而入。
第109章 值得
虽然齐墨说贺聿琛伤势不重，但可能是因为他是一个医者，所以觉得这些伤够不上严重的程度。
然而作为外行，孟烬薇一进去就忍不住落了泪。
贺聿琛再没有以前意气风发，矜贵清隽的模样，整个头都被缠起来，身上也缠满了绷带。
他承受了爆炸瞬间最严重的一波冲击，身上多处受伤，孟烬薇颤抖着手，抓住贺聿琛露在外面的手掌。
贺聿琛还没醒，嘴唇发白，脸色也不好。
孟烬薇攥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喊他名字，眼泪止不住了，她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只恨不能替贺聿琛躺在那里。
眼泪把床单都打湿了一块。
孟烬薇擦擦泪，起来用棉签蘸水给贺聿琛沾了沾嘴唇，然后就搬着凳子，坐在旁边，决心守着，要等贺聿琛醒过来。
期间沈云意和齐墨进来看了眼就离开，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这件事通知了国内，恐怕贺聿琛的母亲，会亲自过来一趟，沈云意看孟烬薇这副茶不思饭不想，一双眼睛都盯在贺聿琛身上的模样，还是没忍心开口。
他们走后，姜政也来了，让孟烬薇去休息，孟烬薇不肯，就趴在床边，姜政也没办法，只好陪着。
半夜的时候，姜政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是江婉，起身出门。
孟烬薇听到动静，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背，正要再给贺聿琛唇上蘸点儿水，手心一动，她赶紧抬眼看过去，果然，贺聿琛的眼皮轻颤，随后缓缓睁开。
“贺聿琛！”孟烬薇低低叫他，眼泪又无知无觉流下来。
终于醒了。
贺聿琛看到孟烬薇的小脸，勉强笑了笑，抬手来摸她，声音沙哑：“你有没有事？”
孟烬薇使劲摇头，手心覆盖住他的手背，哽咽着：“我有什么事呀，是你受伤了，贺聿琛，你是个傻子，你冲过来干什么！”
贺聿琛只是笑，看到她哭，心里也疼，这种事哪说的上来为什么，全都是一种本能。
他说过的，不会再让孟烬薇出事。
宁可他死，也不能看着孟烬薇受伤。
贺聿琛蹭她眼下的泪珠：“傻姑娘，别哭了。”
孟烬薇扑过去，轻轻搂住了他脖子，压抑着心底汹涌的感情，问他：“你才傻，不冲过来，我也不会死的，就算死，也是我活该。”
她渐渐泣不成声：“我不值得的，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孟烬薇心里都是愧疚和懊悔，她不后悔认识贺聿琛，只是后悔，骗了他的感情。
可是一切都晚了，孟烬薇被自己折磨得几乎窒息，趴在他颈间，痛哭出声。
贺聿琛无奈地顺着她头发：“什么话，要是你躺在这，我非疯了不行，乔乔，别哭了好不好？”
说到底这事还是怪他，孟烬薇要是待在酒店，嘱咐好了不出门也不会出事，他非舍不得带在身边。
明知道会有危险，还是自信地以为能护住孟烬薇。
孟烬薇听不进去，哭得愈发大声。
贺聿琛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这不是没事儿吗？哭得都快断气了宝贝儿，你要给我洗澡啊？”
脖子里湿成什么样儿了。
他还没见过孟烬薇哭成这样，哪怕是上次差点儿被害，也只是趴在他怀里啜泣，这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法，把贺聿琛的骨头都哭酥了。
“宝贝，”贺聿琛低声哄，“乔乔，不哭了好吗？”
孟烬薇停不下来，她拧巴得很难受，只有眼泪能释放，她在贺聿琛冲过来护住她的那一瞬间就明白，她完了，她爱上贺聿琛了。
爱上这个强势又霸道，却屡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坚定出现，坚定选择她的男人。
没有办法控制住这种情感的蔓延，孟烬薇惶恐无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痛哭了将近十分钟，才在渐渐疲惫的情感里停歇，伏在那，脸贴着贺聿琛的脖子，不舍得松开。
“贺聿琛......”她吸了吸鼻子，“等回去，我告诉......”
孟烬薇感觉脖子上的力道松了，抬起头想看着贺聿琛说，结果发现他又睡着了，呼吸平稳，眉眼也舒展开。
她叹了口气，起身拿毛巾给贺聿琛擦了下脸和脖子，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压在心底的秘密，等回国找个机会告诉他吧。
是死是活，孟烬薇都能接受。
正猜着贺聿琛知道后可能的结局，门被推开，姜政进来，见到她欲言又止了一下。
孟烬薇平静多了，问道：“姜助理，有什么话您直说就好。”
“......是这样孟小姐，夫人，也就是贺总的母亲，要来看看贺总，差不多明天下午就到了，我看您也受伤了，不如我早点安排人送您回酒店休息？”
毕竟是为了孟烬薇受的伤，虽然江婉脾气一向还不错，但姜政也怕孟烬薇受到迁怒。
孟烬薇听后，还是点了下头。
“刚刚贺聿琛醒了一次，明天估计还会醒，我上午陪完他就走。”
姜政就没再多说。
孟烬薇重新趴在床边，守着贺聿琛。
天亮时，贺聿琛又醒了，医生过来看了看，又检查下伤口，嘱咐几句就说没有大碍，孟烬薇的心总算不再提着。
贺聿琛有点儿虚弱，靠在那，脸色苍白。
勉强吃了些流食就开始操心工作上的事。
一个接一个电话打不完，孟烬薇坐在沙发那里给他扒橘子，几次想开口让贺聿琛歇歇，工作又不是离了他就完全没办法运转。
姜政处理得不也很好吗？
都生病了，还这样拼。
孟烬薇绷着小脸，担心都写在眼睛里，贺聿琛挂了电话就看到她这模样，笑了笑，走过去坐她旁边，把人往怀里搂。
“噘着嘴又不高兴什么呢？我打几个电话你不开心？”
孟烬薇把橘子往他嘴里塞：“是怕你累着呀，生病就不要忙工作了，医生说你的头要好好休养呢。”
贺聿琛很受用，凑过去亲了亲，孟烬薇尝到一股橘子味儿，感受到他吻的力度，忍不住想，恢复得可真快。
不过看看时间，该走了。
孟烬薇推开他：“我回酒店一趟吧，去拿几件衣服。”
贺聿琛已经从姜政那里知道母亲要来，猜到这姑娘是想躲开，笑笑，摸她的脸蛋：“让别人去，你在这陪着我。”
第110章 江婉
孟烬薇咬了下唇，趴在他怀里说好。
贺聿琛抱了会儿，觉得脖子那有点儿湿，无奈地凑过去，亲孟烬薇的耳朵，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怎么又哭了宝贝儿？”
“我没事。”孟烬薇瓮声瓮气的。
贺聿琛把人薅出来，挑着她下巴瞧了会儿，眼睛红通通的，里面还有血丝，整个人憔悴又脆弱。
“守了我挺长时间，累吗？”要她去睡，怎么也不肯。
孟烬薇摇头：“我不累，跟你在一块，我就不累。”
“傻。”贺聿琛心里一软，低头吻上去。
孟烬薇的唇上干干的，贺聿琛就一圈圈去舔，揉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也许是经历了一场危机，也许是孟烬薇的担心，让贺聿琛觉得熨帖，他有些情难自禁。
可这里也不是地方，场合不对，时机也不对。
贺聿琛的手在孟烬薇背上用了些力气，揉着她，捏着她。
孟烬薇咬住想要溢出唇边的痛呼，不想因为伤口的一点儿疼痛扰了此刻的气氛，她柔顺地跟贺聿琛接吻，娇声娇气地呢喃他的名字。
贺聿琛心都要化了，简直溺毙在孟烬薇的温柔乡里。
他的乔乔，怎么能这么勾人。
贺聿琛抵着她的唇，深深浅浅地吻，孟烬薇气喘吁吁，和贺聿琛对视的时候，两人眼神都拉出甜腻的丝线来。
他刮了下孟烬薇的小鼻子，“这儿的橘子难道格外甜，糖分超标了宝贝儿。”
孟烬薇弯着眼睛笑：“这的水果是这样呀，好吃。”
贺聿琛随手拿了个橘子，搂着她边亲边扒，把橘子瓣上的白丝也都撕掉，喂孟烬薇吃进去。
两人密不可分，可以说是如胶似漆，这一幕透过玻璃门，尽数落在外面江婉眼中。
她旁边还站着沈云意。
江婉倒是谈不上多生气，来之前就知道了，贺聿琛带着那个女生出差，还为她受了伤。
既然是女朋友，那护着是天经地义，只要人没有大碍，她犯不着为难一个小姑娘。
只是毕竟沈云意在场，多少不太好看，可江婉来医院的路上，发现沈云意也是心里都清楚的。
沈云意不见得多担心贺聿琛，对他的病情只知道个大概，连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也不知道。
身边还跟了个寸步不离的俊秀年轻人。
江婉本来没多心，可直到站在病房门口的这一刻，她突然就觉得，老爷子强硬安排下来的这场联姻，真的合适吗？
她养大的儿子，外人眼里斯文矜贵的贺家少爷，做事处处妥帖，没有半分富家子弟的不良习性，谁不夸她一句好福气。
可只有江婉自己知道，这孩子挺疏离的，眼光也高，谁也看不上，很是倨傲的一个人，此刻却在体贴地给人扒橘子。
她这个当妈的还没有吃过儿子扒的橘子。
搂着哄着，又亲又抱，那温柔的样子让江婉看得牙疼。
能劳烦贺聿琛动手，显然是真疼这个女孩，乍一看，都分不清谁是病号。
江婉隔着玻璃，仔细打量这个叫孟烬薇的姑娘，漂亮有气质，规规矩矩的，窝在贺聿琛怀里，他想怎么样都顺从，脸上的幸福明晃晃，一副被吃定了的样子。
可要是江婉来说，谁拿捏谁，还真说不定。
她心底叹气，面上却是挑不出毛病的笑，对一旁的沈云意淡淡道：“见笑了，这孩子没有礼数，云意，你若是不满，我倒是可以替你做一回主。”
沈云意微笑道：“多谢江阿姨，但是聿琛毕竟还没有和孟小姐分手，您不必为了我跟聿琛争吵，我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江婉没从沈云意的语气里，听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
从前还觉得，也许沈云意是有意的，毕竟她一直很主动，也很配合这场联姻，但眼下江婉意识到，她和贺聿琛一样，只看中了彼此的家世，对人，谈不上喜欢。
真是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么冷静的两个人。
江婉抬手推门：“进去吧。”
屋里，贺聿琛在门开的瞬间就松开了孟烬薇，改为牵着她的手站起。
孟烬薇第一次见贺聿琛的母亲，对方优雅高贵，哪怕风尘仆仆赶来了，仍旧掩饰不住这种尊贵的气质。
不过没有攻击力，孟烬薇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就垂下头不说话。
江婉斜了贺聿琛一眼，本来很担心的，但现在一看他这模样，双眼含情，恨不能把橘子瓣最后那一层皮都剥掉的架势，也知道他是没事了。
把手里的包随手一放，江婉看向孟烬薇：“孟小姐是吧，方便让我和聿琛单独说说话？”
贺聿琛皱眉：“妈......”
孟烬薇手上用力，从贺聿琛掌心抽出，“那我去外面走走。”
贺聿琛还想把人叫住，但孟烬薇已经快速离开，关上门的时候还听到江婉数落的声音。
说他不顾安危，说他冲动，说他不知死活。
孟烬薇垂下头，进了对面的病房。
她抱着膝盖躺在床上，无所适从。
早晚，都是要和贺聿琛分开的，毕竟七月份，贺聿琛就要和沈云意订婚了，她本来鼓起说出心底秘密的勇气，因为江婉的到来，烟消云散。
还是算了，既然都要分开，就给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免得再起纷争。
最后再自私一回，孟烬薇只想让贺聿琛记得，她全心全意爱他，不掺杂任何私心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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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沈云意也没待多久，被几个电话叫走，她歉意地向江婉道歉。
江婉笑笑，让沈云意去忙自己的。
等她一走，江婉才把脸一沉，贺聿琛仰首靠在沙发上，等着自家亲妈的责骂。
“你带了这么多保镖，难道护不住一个人，非要以身犯险，老爷子和老太太差点儿急晕过去，要不是我们拦着，就要亲自来了！”
“我这不是没事儿，事发紧急，我想不了那么多。”
江婉没好气道：“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孟烬薇？为了她，你三番两次出格，本来老爷子可能不把人往心里放，这下，可就说不好了。”
贺聿琛立即睁开了眼，烦躁道：“有必要吗？她就是个学生，身边连个能做主的长辈都没有，跟我谈个恋爱怎么着你们了，老爷子要是朝她下手，还对得起那身脱下来的军装？”
江婉呵呵一笑：“急什么，老爷子怎么会欺负个学生，所以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我想跟这姑娘聊聊，你没意见吧？”
第111章 度假
贺聿琛有意见，而且很大。
“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贺聿琛拒绝。
江婉来之前就被老爷子嘱咐过了，她听那话的意思，老爷子也是深思熟虑过，早就做好了决定。
“老爷子打算把人送国外读书，房子车子和钱，不会比你给的更少，这些够了吧，要是有想法，也可以聊，钱不是问题。”
贺聿琛冷笑：“她要钱我不会给？妈，别把人看低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图咱们家那点儿钱，就不能是单纯喜欢我这个人？”
他从没怀疑过孟烬薇对他的感情，那绝不可能是演出来的。
“乔乔不是个拜金的，我不是傻子，分得清。”
江婉：“我没说她拜金，实际上老爷子私底下见了一次，我们的结论一样，是个好姑娘，她的确图你这个人，可是这更难了，以后等你订婚结婚，你们还纠缠不休，传出去不好听啊？”
“你要是不同意联姻，早坚决反对也行，现在和沈家密不可分，绑在一起了，要是突然说不订婚了，保不齐有人会多想。”
贺聿琛还是不想让母亲去找孟烬薇，舍不得她受这个委屈。
“妈，”他揉着眉心，“我没说反对，订婚的事我不是答应了吗？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江婉：“订婚有什么用，心都不在自己未婚妻身上，这对谁公平？”
贺聿琛都想冷笑了，他和沈云意半斤八两，那个齐墨的眼睛都要盯在沈云意身上了，当他看不出来吗？
所以，还真挺公平的，可以一直长期合作下去。
贺聿琛没提这一茬，心情不佳，因为受伤，声音也飘着：“妈，等她毕业吧，我自己跟她说去国外读书的事，你们别管。”
江婉看他这模样，也是无奈，不忍心再逼，岔开话题聊了几句。
直到晚上，她才回酒店休息。
贺聿琛在病房里，枯坐到屋里的光线变暗，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他起身，在对面找到了孟烬薇。
孟烬薇抱着膝盖睡着了，头发披散着盖在脸上，贺聿琛替她掖了掖，人就一动，接着醒过来。
贺聿琛坐过去，手撑在孟烬薇头两侧，在她开口前把人吻住。
这个吻有些温柔，轻轻地跟她唇舌缠绕在一起，贺聿琛汲取着她全部的甜蜜，生出万分的不舍。
他想和孟烬薇在一起一辈子。
贺聿琛吻向下移，在孟烬薇的脖子和锁骨处，留下淡淡痕迹，孟烬薇呜咽一声，揪住床单，又被贺聿琛分开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许久，贺聿琛停下来，蹭着孟烬薇的心口，感受那里的心跳声，问道：“乔乔，你想不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说完，唇下的肌肤，跳动得厉害，贺聿琛勾起唇角，在那里深深一吻。
孟烬薇克制不住本能的反应，她听见自己灵魂深处的呐喊，说着，她想，她好想好想和贺聿琛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她配吗？
这场源于她步步为营，算计来的感情，充满了欺骗，怎么配得上贺聿琛的爱？
孟烬薇无声垂泪，哭得一抽一抽，贺聿琛揉着她的心跳，向上，吻住孟烬薇所有的眼泪，最后吞没在两人交缠的唇间。
不说，他也知道，孟烬薇肯定愿意。
贺聿琛的吻更加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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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了一个多星期，贺聿琛出院，江婉见他一刻不停继续工作，劝了几句注意身体就启程回国。
自始至终，也没和孟烬薇说过话。
因为贺聿琛受伤，出了这些变故导致他们在南美多待了一段时间。
贺聿琛又体恤员工受到惊吓，自掏腰包，请此行所有人回国时，在纽约玩几天，只要在报销额度内，做什么都可以。
而他则带着孟烬薇从阿根廷出发，飞去大溪地。
一到岛上，孟烬薇就爱上了这里，海洋像遗落人间的宝石，熠熠生辉。
四月底，湿季马上结束，降雨逐渐减少，除了头几天都待在酒店里，后面孟烬薇和贺聿琛出去好好玩了一圈。
还在著名的蜜月圣地一起拍了套写真。
孟烬薇强烈要求的，贺聿琛最近又格外宠着她，异常配合，别说写真，就是婚纱照，他也愿意拍。
等最后一天，贺聿琛带她出海。
孟烬薇才知道，贺聿琛还会开游艇。
游艇停在平稳的海面，孟烬薇只穿了身泳衣，靠在栏杆那里欣赏美景。
贺聿琛从后拥着孟烬薇纤细的腰，贴着她后背，在孟烬薇的耳际吻个不停。
孟烬薇例假刚走，也有点儿想他了，红着脸靠进贺聿琛怀里。
贺聿琛笑笑，凑过去亲她：“害怕吗？”
毕竟是在外面。
孟烬薇看了眼广阔无垠的海面，安静无比，游艇轻微晃动，好像天地之大，只剩下了她和贺聿琛两个人。
那有什么怕的，只要在贺聿琛身边，她就不怕。
孟烬薇向后抬头，咬唇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贺聿琛扣住她的腰转过来，把人抱着坐在栏杆上，孟烬薇身后悬空，低呼一声，下意识回头去看。
海面就在身后，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之前潜水，她可是见过鲨鱼的。
贺聿琛托着她光滑脊背，故意松手吓唬她，孟烬薇瞪了贺聿琛一眼，不得不伸手死死搂着贺聿琛的脖子，还拿腿夹着他的腰不放。
“不是不害怕？”贺聿琛逗她，“试试在这？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孟烬薇使劲摇头，可怜兮兮说不要：“会硌着我的，这个栏杆坐久了不舒服。”
贺聿琛也只是跟她闹着玩，闻言就咬她耳朵：“娇气，在床上也会被硌到，你是豌豆公主？”
“那是被你的手表硌到了！不能赖我！”孟烬薇反驳。
贺聿琛亲了她一口，还是抱着人进了内舱，几天下来，孟烬薇也不见黑，倒是他，黑了一个度，胳膊压进孟烬薇白皙的肌肤，让人血脉偾张。
他心里存着事儿，存了好几天，因为愧疚和心疼，他对孟烬薇愈发温柔，哄着她乖乖听话，几番折腾下来，孟烬薇已经哭不出声音。
天色渐渐染上昏黄，海面像洒了一层金子。
他们自己带到酒店的套子用光了，贺聿琛今天从房间拿了一盒酒店准备的安全套，尺寸不太合适。
孟烬薇最后时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套子破了，但是实在太累了，趴在那喘气。
贺聿琛趁她心情不错，过去温柔地安抚孟烬薇激动的情绪。
好半天，他才将那句话问出来。
“乔乔，毕业后我送你到法国读几年书，好吗？”
第112章 法国
孟烬薇顿时什么都不想了，只剩下贺聿琛要送她出国这件事。
她立即猜到，是江婉的到来，给贺聿琛施加了许多压力。
或许不是贺聿琛多么想送她远远离开，而是贺家的长辈，不想她留在这碍眼。
由贺聿琛亲自来提，好过他的家人，用些什么手段逼她走。
孟烬薇咬住唇，若是搁在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可是现在，孟烬薇心里在拉扯，一方面，她舍不得，另一方面，又不忍心贺聿琛为难。
可能，他也没办法了吧。
孟烬薇死死压住想流泪的冲动，在两人长久的沉默里，还有贺聿琛不停轻抚她后背的安慰中，点了下头。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好，我都听你的。”
贺聿琛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滋味儿，孟烬薇强忍委屈的乖巧模样，比声嘶力竭质问他指责他，还要来得让人痛苦。
乔乔太听话了，以致于让他唾弃自己的绝情。
贺聿琛思来想去，把人抱起来搂在怀里，孟烬薇身上很凉，刚刚的热情都褪去了，现在只剩下冰冷。
他拿毯子把人裹紧，不停地吻她。
“别多想，咱们还是在一起，我会常去法国找你的，好不好？”
孟烬薇不问他到底是什么打算，是准备送她走以后，慢慢断了，还是要保持这么一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是不是等他七月份订婚，等他结婚，等他生孩子，她还是要在国外孤零零一个人。
孟烬薇想了很多，依着贺聿琛的责任感，他不会结了婚还背叛家庭，所以只能是这样冷处理，把她送走，隔着汪洋大海，多少思念和爱，都会渐渐冷却。
不联系，是成年人默认的分手。
可又忍不住觉得，贺聿琛这么喜欢她，会舍得吗？
他会不会跟沈云意达成了什么共识，毕竟那位沈小姐和齐先生，两人之间的眼神也不清白，难道这就是商业联姻？
双方可以结婚，但又同时在外面有相恋的爱人，或许他们婚后会生个孩子作为两个家族的继承人，完成使命后，各玩各的。
听说这种事很常见。
孟烬薇想了这么多，也不敢开口问一句，因为哪一种，都是她无法承受的痛苦。
她再一次，被丢下了。
从来没有人会坚定地选择她，唯一一个，也早就死了，而现在，她却要离开北城，离开家，离开哥哥。
孟烬薇觉得孤独，遍体生寒，可她知道，这是她自找的。
要承受这个后果。
孟烬薇平静地在贺聿琛怀里点了点头。
她说：“好，我都听你的。”
......
五月上旬回到国内，日子恢复如常。
孟烬薇放弃保研的消息一出，和她熟悉的人都感到惊讶，尤其是周梁，第一时间就把她叫到了工作室去。
周梁关心道：“小孟，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跟老师说，老师别的办不到，保个学生自认还是可以的。”
孟烬薇心里一酸，她跟人不亲近，可是周梁很喜欢她，她也很尊敬这个老师，孟烬薇是真的做好了将来跟周梁学一辈子的打算，可是做不到了。
“对不起老师，”孟烬薇低下头，“我对建筑学的兴趣始终不是很大，我更喜欢画画，打算去法国进修，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周梁猜到一些，心中无奈，问孟烬薇要去哪里，听了学校后，也知道孟烬薇能往更高处走走，贺家终归不会亏待一个小姑娘。
“行吧，建筑这行又累又苦，你去学学艺术也不错，学好了，说不定还是大画家呢，到时候可别忘了给老师签个名。”
孟烬薇强忍着想哭的冲动，挤出一个笑来，周梁心里叹了口气，嘱咐道：“毕设还是要花心思的......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再来找老师。”
他挥挥手让孟烬薇去忙。
孟烬薇离开时还遇到了毛邰，毛邰感到非常可惜，小师妹不保研了，那以后就不能跟他们一起做项目了。
好端端的，出什么国呀，吃不习惯喝不习惯的。
孟烬薇应付了几句，心情低落地离开，她直接去了设计室，跟几个舍友一起做毕设。
知道她以后准备出国读书，秦楠几人还挺舍不得的，她们才刚熟悉，友情是要常来常往才能维持的。
这一去法国，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出国留学是好事，她们该珍惜这最后的时光才对。
几人一拍即合，忙活完后去搓了一顿大餐，秦楠、赵妍书和王澜请客，毕竟孟烬薇从南美给她们带了好多礼物。
孟烬薇没客气，心情变好了些，几人一直玩到十点才结束，孟烬薇把她们送回了宿舍。
驱车回到国云盛璟时，车库里贺聿琛的车子已经停在那了。
贺聿琛打了一晚上电话催她回家，打到最后耐心都没了，已经有些生气。
孟烬薇没往心里去，上楼进门，在玄关那里跟年糕玩。
她第一次丢下年糕这么久，以至于一回来，年糕变得非常粘人，不过以后不会了，就算去法国，她也要把年糕带去。
这是孟烬薇唯一的陪伴。
狗狗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动物，永远都不会丢下主人。
玩了会儿她才站起来，也没去找贺聿琛，自顾自拿了睡衣去洗澡，只不过洗了一半，贺聿琛推门而入，抱着她，温柔地给她洗头发。
孟烬薇眼睛睁不开，由他去了。
贺聿琛是生了会儿气，但体谅孟烬薇也没几个朋友，好不容易聚一聚，他犯不着生气，现在他已经好了，又是温和的模样。
“吃的什么？怎么没给我拍照片。”贺聿琛拿浴巾裹着人出来，仔细擦干净头发，一点点给她吹干。
“吃的法餐。”她笑笑，“秦楠说让我提前适应一下法国生活。”
贺聿琛手一顿，知道孟烬薇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从大溪地回来，就没个笑模样，哪怕笑，也是硬挤。
现在还阴阳怪气的点他。
贺聿琛不和孟烬薇计较，给她吹干了头发，不顾孟烬薇的微弱挣扎，堵住她的唇。
只有这时候才乖。
第113章 两年
端午的时候，贺聿琛回了趟老宅。
一家人都在，贺聿琛的二堂哥终于得偿所愿，往上升了一级，不久就要调任到南方去。
这顿饭也算是给他饯行。
此事多亏了沈云意的大伯才能这么顺利，贺镇关顺势邀请了沈云意来家里一起吃饭。
毕竟这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孙媳妇。
而且贺镇关知道，贺聿琛身边那个女学生，六月份毕业后就要去法国了。
这是贺聿琛的态度，是他的表态，贺镇关很高兴，多喝了几杯。
一顿饭，宾主尽欢。
贺聿琛推脱了没喝酒，吃完饭后主动送沈云意回去。
沈云意说了个位置，不是华意公寓，而是沈氏制药的研究所，贺聿琛挑了下眉毛，问道：“是加班还是去找齐墨？”
“明知故问，”她笑笑，“咱们俩就别互相试探了，对不对，合作伙伴？”
贺聿琛一笑置之，果然不再多问。
不过沈云意还挺好奇的，在南美的时候，贺聿琛找到她，再次提出合作。
这次给出的诚意，可谓是非常充分。
贺聿琛愿意在两年内，帮助沈氏更上一层楼，所有合作上，一切以沈氏为主，铭裕可以让利，只要沈氏别狮子大开口太过分。
沈云意自然不会，但即便这样，她也占了大便宜。
有贺家撑着，她在沈氏的地位无可撼动。
贺聿琛给出的唯一要求是，结婚要签署好协议，他们只是做戏，所有的财产都做好公证。
两年后哪怕悄无声息离婚，也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至于为什么是两年，大概是孟烬薇要出国读两年书，而贺聿琛要在这个时间里，彻底接管铭裕和贺家。
毕竟如今老爷子还在，手里也握着股份，只会在贺聿琛结婚后才会逐步放手。
沈云意还挺佩服这个男人的，为了感情能做到这一步上，“如果不是齐墨，我肯定不答应，而且还会追求你，和你假戏真做。”
她开了个玩笑。
贺聿琛神色波澜不惊；“如果不是齐墨，我不会跟你提这个合作。”
他也是看出来了，沈云意或许很理智，但那个叫齐墨的，不像轻易放手的人。
所以就赌了这么一步棋，去试探沈云意的心思，没想到她竟然动摇了，不过半天就答应了合作，还主动投诚，让沈家大伯帮忙贺聿琛二堂哥调任升职一事。
贺聿琛信得过沈云意，恰好，沈云意也信任他，两人一拍即合，准备纯联姻不谈任何感情。
两年是他们给彼此的最后期限，总要争一争，成了，这两年互相合作也会为彼此带来不少利益，不成，也不吃亏。
车子到了地方，沈云意下车前，贺聿琛叫住她：“我可以承诺，咱们两家生意上的往来，永远都不会因为这些被影响。”
最起码在他掌管铭裕的时候，能做到的一切，不会比联姻带来的好处少。
沈云意点头：“我也一样。”
......
贺聿琛先去商场取了个东西，到家时，孟烬薇正在浴室里裱纸。
她们的毕业设计还有一幅A0大小的手绘图，需要先把纸浸湿贴在画板上，里面的水泡都要赶走，最后贴好胶带，等纸干了就可以在上面用针管笔和水彩上色。
北城理工大学建筑学的毕业设计出了名的麻烦，不仅要有全套的设计图纸，还要手绘，最后拿着自己的作品上台汇报，胡乱应付的，老师会直接不给过。
所以最近孟烬薇很忙，常去设计室跟同学一起加班加点赶工，最近是因为放假了，她才有个休息。
贺聿琛推门进去，看到孟烬薇正趴在那，将画板搁在浴缸上方，使劲地把纸张里的水刮出来。
满地都是湿漉漉的。
孟烬薇光着脚丫子，吊带上衣加短裤，露出半截腰，贺聿琛走过去，从后面一摸，有点儿凉。
他帮着孟烬薇去粘胶带，忙活完了才把人拉到怀里。
“累不累？”
孟烬薇点点头，她今天连续裱了三次，从上午到现在，一直鼓包，累得腰酸背痛。
贺聿琛给她按摩手腕和小臂，抱着人想要亲吻，但孟烬薇躲了下。
她推开贺聿琛：“我出汗啦，先去洗个澡，你去外面等着吧，屋里全是水。”
说完，就要走。
贺聿琛把人拉住，按着孟烬薇的后脑，强势地吻了会儿，孟烬薇从微微的抗拒变成顺从，靠在他怀里任由贺聿琛亲。
很听话的模样，如果贺聿琛没感受过孟烬薇全心全意跟他在一起的样子，此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么乖，不作不闹的姑娘，让他喜欢，也让他稍稍有些无奈，从回国，孟烬薇看着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千依百顺的，但是很少再笑了。
他心里清楚是因为什么，但是也没有好办法。
贺聿琛从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打开：“乔乔，看看戴上合不合适。”
孟烬薇低头，愣住。
盒子里是竟然是一枚钻戒。
她有些紧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贺聿琛笑笑，刮她的鼻子：“傻了？”
“还是不喜欢？”
孟烬薇抿唇，低声道：“给我这个干什么，咱们不是有戒指戴。”
现在两人手上还戴着她在地摊上买来的廉价素银戒指，没有什么象征意义，和钻戒是不一样的。
贺聿琛给她送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孟烬薇不敢想。
贺聿琛察觉她有几分抗拒，只好去捉孟烬薇的手，孟烬薇往回缩了下，敌不过贺聿琛的力气，被他分开了手指。
戒指不大不小，正好戴进孟烬薇的无名指。
和那枚素银戒指并排着，可存在感太强了，孟烬薇纤细的手指，像承受不住钻戒的重量，往下垂着。
贺聿琛在孟烬薇手背上轻轻一吻。
“乔乔，等我两年，就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