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落难垂耳兔养成病娇了》 1、穿书 窗外夜色沉沉。 黛尔正小脸通黄地浏览着po.文网站,日榜第一的热度已经破了十万,出于好奇,她随手点进了这本书—— 《垂耳兔的100种玩法》 这是一本以驯化女主为中心,以字母游戏为主题的po.文,女主拥有纯正的垂耳兔血统,身为富商之女,却被当做讨好王室的性.玩具,在经历一系列凌.虐后,惨死于荒野。 原书作者将女主的痛苦与无助描述得凄美动人,她的眼泪,无人共情,她的求救,无人理会,过度的血腥与暴力是评论区的兴奋剂。 作为女主控,黛尔看得火冒三丈。 “一群混球。” 她话音刚落,一只手就从屏幕里伸了出来,将她直接拽进了文章里—— 「第十八章,新来的调教师」 “黛尔女士,小姐已经沐浴完毕,在里面等您了。” 女仆推开课业室的门,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穿书对于书虫而言并不稀奇,身魂双穿的黛尔迅速从眩晕感中抽离,不动声色地压住了心下的惊涛骇浪。 穿书第一要义,别露出马脚。 原书中,与黛尔同名的调教师出身贵族,因为从小备受虐待而变得内心扭曲,她发明了各种各样折磨人的法子,准备把对现状的不满全都发泄在女主身上。 这是原书作者在上一章的剧透,可糟糕的是,这本书正在连载,黛尔穿进了最新章节,往后会发生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好在,原书的世界观跟她本来的世界基本一致,这片土地上阶级森严,纯血人族和混血人族统治着精灵族。 像女主这样,拥有垂耳兔血统,又能化出人形的,统称为混血人族。 黛尔也是混血人族,她有一半极其纯正的白狼血统,化成人形时,是浓颜系御姐,身量欣长,五官秾丽,按理来说,很受欢迎,可她天生冷脸,搭配一双隐隐散发着攻击性的墨绿色眸子,总是会吓走所有想靠近的人。 女仆见她一脸冷意,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默然将腰压得更低。 黛尔端起贵族的架子,淡淡“嗯”了一声,状若自然地走进课业室,等身后的大门关上,才悄悄松了口气。 课业室,只有名字是正经的,里面陈列的东西,绝大部分都会被屏蔽。 绕过一块巨大的竹制屏风,过道两侧全是书架,而上面摆放的不是历史政治,经济文学,而是—— 《108姿势全解》 《五十种口技》 《如何成为一只合格的人形宠物》 …… 有纯文字版,也有插画版,黛尔光是扫了一眼,就联想到书里的描写,尚未成年的女主天天被逼着看这些,还美其名曰少女启蒙。 简直有病。 黛尔眉心轻蹙,眸子里泛起毫不掩饰的厌恶。 穿过书架,视线豁然开阔,过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下沉平台。 平台边缘有阶梯状的观众位,东西两侧加高挂着各式各样的教鞭,有长有短,皮制的比金属的多,角落的水缸里放着藤条,有几根甚至还残留着血迹。 这完全就是个……刑房。 太糟糕了。 跪在平台中央的少女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抖得愈发厉害。 她低着头,两只金黄色的耳朵耷拉在脑后,正拼命地朝白色背心里藏,裸露在外的胳膊瘦到拇指与食指一弯便能圈住,手腕处更是只剩一层皮,凸起的腕骨上还有金属手铐留下的血痕。 金灿灿的绒毛更衬得人肌肤胜雪,只是此刻,遍体鳞伤,叫人无暇细看,也不忍细看。 莉娜虽然化作了人形,但还保留着垂耳兔的习性,两只手无意识地并在一起,整个人缩成了小小一团。 黛尔久久顿在原地,她望着处于应激边缘的小兔球,垂落在身侧的手,难以自控地发抖。 太残忍了。 书里的描写,她没有细看,依旧觉得无比恶心,当受害者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几乎被视觉上的冲击给打懵了。 这根本不是情趣,这就是虐待,是对一个少女没有底线的凌.虐。 黛尔心中五味杂陈,心疼交织着愤怒,她放轻了脚步,朝瑟瑟发抖的垂耳兔靠近。 她刚想蹲下安抚莉娜,余光中就有一抹黑影闪过。 那影子的速度极快,形如鬼魅,若不是白狼天生五官敏锐,换做常人,未必能觉察。 ! 这房间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 黛尔动作一僵,忽然遍体生寒,只一瞬就从刚刚的情绪中找回理智,她现在在书里,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初来乍到,她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这里有第三双眼睛,她做出任何违背原身的举动,都会引人怀疑。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要救小兔子,不能急在一时。 于是,黛尔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挑起了莉娜的下巴,竭力扮演起一位变态扭曲的调教师。 少女驯顺至极,完全没有抵抗,顺着她的力道抬起了头。 即便是不被创造者偏爱的女主也生得极美,少女的青涩里带着三分被催熟的媚态,又纯又欲,泪盈盈的眸子如同水洗过的蓝宝石,惊惧交织着讨好,泛红的眼角一片湿润。 绝望都要溢出来了,莉娜也没忘记讨好,她侧过头,用温热的脸颊轻轻蹭了蹭黛尔的指腹,“老师好~” 十指连心,如此柔软的讨好直击灵魂,黛尔一刹那间心如擂鼓。 至今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把不准那是心疼还是心动,当心跳声在耳边炸响时,她方寸大乱。 那两根挑起莉娜下巴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黛尔越想控制,场面越是失控。 她可以演出原身的轻佻,却做不出真正变态的事,更加不懂所谓的性.玩具调教。 接下来说什么呢? 她不想用那些淫.词浪语来侮辱莉娜。 做什么呢? 她更加不想把人绑起来玩弄。 …… 正当黛尔苦思下一步时,莉娜突然匍匐在地,重重磕了个头,颤声说:“老师,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取悦您,请您明示……” 她说罢,抬起脑袋,手足无措地望向黛尔,残留着指印的脸颊上泛起一层酡红,莹润的唇瓣几度翕动,都没能再说出完整的话。 她太害怕了。 这个新来的调教师脸色冷如冰块,眉心紧蹙,显然是对她很不满了。 她不能让老师生气,否则会被关进小黑屋、被扔进装满面包虫的铁捅,被浸满盐水的竹条鞭打…… 好疼。 好可怕。 往昔的惩罚早就将恐惧烙印在了她的骨血里,每一次想起,那种极端的无助都会将她慢慢侵蚀。 几滴眼泪不受控制,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 莉娜连忙调整好跪姿,再度趴回黛尔脚边,哽咽着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求您惩罚我。” 在黛尔看不见的地方,莉娜眸光里盈满了惊惧,还有一点点潜藏在暗处的不甘。 就在昨天,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调教成了性.玩具,辗转于王公贵族间,最后染病惨死荒郊。 今早醒来,她眼前又出现了许多弹幕,这些弹幕时而有,时而又消失。 此时此刻,就正刷得欢。 【这个就是新来的调教师吧!冰块脸看着就不好惹!】 【作者都说了,她是变态,期待她狠狠地虐小兔子。】 【小兔子刚刚哭得让我好想欺负。】 【可是,她明明在害怕诶,搞s.m都讲究你情我愿的。】 【楼上不愿意看就滚!】 莉娜看着他们讨论的内容,联想起过去的种种经历,回忆如同梦魇般将她紧紧裹住,由于太过恐惧,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尾巴在一瞬间显出了真形,毛茸茸的一团将白色短裤给顶了起来。 !!! 莉娜试图将尾巴收回去,可在应激的情况下,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哇哇哇!尾巴出现了,快给我狠狠揉啊!】 【听说兔子尾巴附近很敏感,揉多了会发情。】 【兔子还会假孕呢,感觉怎么玩都刺激!】 莉娜怕得要命,无边的恐惧让她无法冷静地思考,她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要像梦里那样被调教成性.玩具! 可是该怎么求救呢? 她早就孤立无援了,母亲早逝,父亲禽兽,家中再无能依靠的血亲长辈,她也没有话语权,胆子大的仆人都敢踩在她的头上指手画脚。 莉娜余光瞄见黛尔的皮靴,在极其混乱的思绪中,竟然生出了杀人的想法。 杀了这个新来的调教师,然后逃出去…… 垂耳兔天生敏感,性情也温顺,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得浑身发冷。 到底是从小就被规训要娇弱顺从,反抗的想法稍纵即逝,莉娜还是习惯求饶,她朝黛尔爬近几步,蹭了蹭她的小腿。 “老师,对不起。” 过往的经历告诉她,主动请罚总要好过一点。 为了保持惹人怜惜的身材,莉娜很少能吃到肉蛋奶,整个人清瘦得很,常年被紧束的腰更是盈盈一握。 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她。 黛尔终于找回了心跳的节奏,她强压住自己的心疼,在莉娜面前蹲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温柔询问:“你的耳朵和尾巴,是真的收不回去了吗?我可以找医师帮你。” 莉娜眸光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些调教师都是纯血人族,最讨厌毛茸茸的东西了,不是应该直接扇自己耳光吗? 上一次自己的耳朵冒出来,就被打上了死结,差点没解开…… 这样温和的问询是什么意思? 弹幕再次出现。 【我懂了,新来的调教师是故意给她点希望,等小兔子放松警惕,把她当做救世主的时候,再狠狠伤害她,看她挣扎绝望!】 【楼上的分析好爽!】 【我同意】 …… 莉娜看着他们的讨论,双眸微张。 她也认为调教师没好人,过去的折磨历历在目,她早就学乖了,于是—— 莉娜颤颤巍巍地捧起耳朵,说:“我的耳朵很好揉的,请您玩.我吧,不要割掉它们……” 黛尔:? 天杀的,到底是谁把小兔子教成这样的? 见黛尔没有动作,莉娜直接将白色的短裤脱下一半,毛茸茸的一团金色尾巴瞬间弹出来,“您不必怜惜我,求求您……”【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暴露 【裤子已脱。】 【楼上,一进来就被你的裤子绊倒了。】 【不是,这真的爽吗?这完全就是虐待。】 【果然书红是非多,不乐意看就别看。】 “今天舟车劳顿,我没有兴致。”黛尔抓住她的手臂,不轻不重地将人拽起来,“这里的一切,都没有贵族的格调,我没兴趣继续呆着了,你要跟我走吗?” 她嫌弃地环视了一圈,白狼的视力很好,她瞬间就捕捉到了躲藏在书架背后的影子。 果然有眼睛。 莉娜根本不敢拒绝,乖顺道:“老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黛尔只是天生冷脸,但那一层冰霜之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她从来不会欺负食草动物,反而会主动保护她们,看到弱小的同族,她都能帮则帮,更别说身边这只毛茸茸的小兔球。 黛尔心里那头小白狼早就被莉娜萌晕了,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一颗雪白的尖牙旋即露出一角。 莉娜比她矮一头,从仰视的角度看去,瞬间幻视一只张嘴的恶狼。 !!! 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的恐惧是基因里自带的,垂耳兔又天生敏感,受不了刺激,莉娜双腿一软,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救命! 有狼! 黛尔在她倒地之前,将人拦腰抱住,单手捞进了怀里。 怎么晕了? 垂眸瞧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兔子,黛尔收紧了手臂,默然下定决心。 她要拯救她! 女仆们守在课业室外,见黛尔推门出来,无不惊诧—— 不到半小时,她就把小姐折磨晕了! 果真看面相就是狠人! 可怜的小姐啊…… 女仆们纷纷“默哀”,黛尔将莉娜交给她们,端着一张漠不关心的冷脸,道:“把她治好,我明天早上会给她上课。” “是。” 女仆们目送她走远,面面相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新来的调教师疑似冷面恶狼,可怜的垂耳兔小姐要被吃掉喽。 【这人搞什么?我裤子都脱了!】 【楼上不要急嘛,现在不装,怎么能骗到小兔子的信任呢?】 【可是一点肉渣都没有诶!我没进错网站吧,这也不是啊。】 *** 黛尔前脚离开课业室,后脚就被请进了一间阁楼。 木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色的蜡油从烛台上溢出来,滴在了摆满供果的石桌上,三枚十字架高悬于天花板中央。 一个穿着米白色亚麻衬衫的中年男人循声回头。 他就是女主的父亲,卖女求荣的禽兽,赫尔特。 “哦!”赫尔特放下手里的神像,“终于将您盼来了。” “恕我直言,你女儿刚刚的表现,别说得到王室的青睐,就连普通的贵族,也不会感兴趣。”黛尔站定不动,故意对房间里的装潢展露出嫌弃之色,言语也直接而刻薄。 原身就是这样一个傲慢的贵族。 赫尔特脸上有一瞬的迟疑,“可是,我从前找的都是红灯区有名的妈妈桑,取悦别人,是她们的长处,或许是因为,莉娜才学了几个月,还不太像样。”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哦!不,我的意思是,也许可以让几个老师一起给莉娜上课,反正她以后也是要被很多人一起玩的,现在就当她提前适应了。” 黛尔眼神冰冷,如果说刚刚的反应有一半是表演,此刻的烦躁就是真情实感。 “如果你坚持要这样,那我就走了。” 赫尔特早就听说过她的无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黛尔的表现完全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不不不!”赫尔特安抚道:“都听您的。” 商人始终不如政客。 他一直想成为真正的贵族,他恨权,也媚权,就像许多仇富者,也媚富一样。 黛尔见他退让,也不咄咄逼人,施舍般解释道:“取悦人的把戏,红灯区有一套,王室贵族也有一套,可是,去红灯区的人和王公贵族是一批人吗?” 她顿了顿。 “太俗了。” 赫尔特被说动了,这也是他最初想请贵族小姐上门授课的原因。 阶层不同,到底不一样。 “我知道真正的贵族喜欢什么,你需要献祭一个玩物给王室,以获得官职,我需要很多钱。”黛尔走近半步,压低声音道:“可这不体面,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啊。” 商人重利,这话更是直接踩在了赫尔特的红线上,他极其好面子,不能允许自己卖女换官的事情暴露。 “那接下来,就有劳淑女了。”赫尔特虚伪地行了个绅士礼。 黛尔没给他面子,提步就走,“我一定会好好调教她的。” 赫尔特目送她离开,然后推开彩色的玻璃窗,伸出右手,片刻,一只通体乌黑的喜鹊就从屋檐上飞下来,降落在他的掌心。 “她刚刚有好好调教莉娜吗?” 喜鹊眨巴着血红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赫尔特皮笑肉不笑,对喜鹊道:“好孩子,去吧,继续去盯着她们吧。” 喜鹊展翅消失在夜色里,赫尔特眺望着矗立在西方的王室宫殿,眼神里燃烧着向往和嫉妒。 *** 天光微亮,城堡顶楼就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 守夜的女仆猝然惊醒,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六点半。 她本来还想眯一觉,余光却瞥见了一双牛皮靴。 狼来了! 女仆吓得从地上弹起来,一边整理头上的蝴蝶结,一边说:“您好!狼女士……哦!不!黛尔女士!” 黛尔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甩了甩无形的尾巴。 她明明是好狼,怎么大家都跟见了鬼一样? “莉娜醒了吗?” “还没有。”女仆毕恭毕敬地回话,“小姐夜里睡不安稳,所以早上总是赖床。” “我进去瞧瞧。” “是。”女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屋里亮着一盏小夜灯。 莉娜蜷缩在床上,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这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她睡得不安稳,床上的布偶掉了一地,鹅绒被子也被她蹬开了大半,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就颤动一下。 黛尔侧眸看了眼身后,女仆早就退了出去,她这才放心上前,轻手轻脚地扯过被子,重新帮莉娜盖好。 小兔子似有所感,长耳直接缠住了她的手腕。 温热柔软的触感贴上肌肤,黛尔面上了无波澜,脑袋顶上“噗”一声冒出了两只白色短耳。 ! 【这个调教师是狗吗?】 【这明明是狼耳!】 【别管她是狼是狗了,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直接在床上就把女主给吃干抹净吗?】 【女主的初夜是要被拍卖的!她怎么敢要?】 【女人的第一次是东西吗?什么要来要去的,楼上简直有病。】 【楼上好骂!】 【别吵了,继续看好不好?】 “啊——” 一声尖叫响彻庄园,去而复返的女仆惊道:“淑女!您、您怎么有耳朵!难道您真的是狼!” 黛尔呼吸一滞,耳朵迅速消失,她悠然转身,故作镇定地反问:“什么?” 女仆揉揉眼睛,那双白色的耳朵又没了踪影,她疑惑嘟囔:“难道是我眼花了?” 黛尔深知自己已经到了暴露的边缘,她正要有所行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嘤咛。 莉娜不知何时用耳朵捂住了脸,哽咽道:“别打我,我起夜不会麻烦您的,也不需要您帮我盖被子,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赖床了,我会自己穿衣服的,对不起……” 黛尔很快想起前几章的描写,莉娜在家里没有地位,仆人们惯会拜高踩低,常常不将她放在眼里,想必这个女仆就是其中之一。 她转头看着女仆,墨绿色的眸子平淡无波,猎杀动物之前,白狼就会这样平静地凝视它们。 女仆一瞬脸色煞白。 她深知纯血人族最看不上的就是混血人族,她刚刚的话对黛尔是冒犯,可黛尔毕竟不是庄园的主人,仅凭个人的喜好,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赶走,劳工局不会同意的。 但怠慢主人,就是不可饶恕了,莉娜的一番话足以坐实她的罪名。 果然,黛尔站起身,一边向她走近,一边冷漠道:“我会通知劳工局的人来带你走。” 女仆脸色一白,跪下道:“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黛尔反手将房间门关上,安静的长廊上只有女仆的求饶声。 她环视一圈,确定没有第三双眼睛后,蹲下身同女仆对视,墨绿色的眼眸里泛起一圈银光,片刻又如涟漪般荡漾开。 这是白狼一族的幻术。 四目相对,女仆一呼一吸间就进入了黛尔编织的幻境。 时间倒退至六点半…… 黛尔篡改了女仆的记忆,抹掉了她看到耳朵的那一段,然后将赶她走的人换成了女主她爹。 一门之隔。 房间里早已经安静下来,而莉娜还在发抖,她虚开一只眼睛,看向弹幕。 【你们不觉得这小兔子很有心眼吗?既给那调教师递了个发落人的借口,又不脏自己的手。】 【话说,那调教师也很怪诶,作者不是说,调教师是纯血人族嘛,她怎么有耳朵?】 【可能是改了设定呗,那都不重要,赶紧大做特做吧!】 【支持!一做起来就忘情了!发狠了!】 …… 莉娜闭上眼睛,不再看下去。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女仆那声惊叫吓醒了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敏锐地感受到了黛尔对女仆的敌意。 这是敏感的人特有的天赋。 既然如此,为何不借刀杀人? 这个女仆惯会看人下菜,平日里没少给她脸色受。 某次被虐打之后,她没有力气走路,想要上厕所,这个女仆也不肯扶一下,任由她憋到失禁,事后还多加嘲讽……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莉娜一直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但不代表她心里不恨…… 如今,第一次做出反抗,她浑身都在战栗。 “莉娜。”黛尔推门进来时,见床上的人抖得厉害,便没有靠近,轻声道:“你还好吗?” 对调教师这个身份的恐惧远远超过几个不懂事的仆人,莉娜听到黛尔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下床,即便摔倒了也没有喊痛,连滚带爬地凑到黛尔脚边。 “对不起老师,我昨天不应该晕倒的……我错了。” “我没有怪你。”黛尔蹲下来,温声安抚,“别怕,我不会打你的。” 莉娜机械地点头,两只耳朵拼命地往背后藏。 显然,她并不信。 调教师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坏。 一样的恶劣。 一样的不择手段。 黛尔不敢碰她,主动朝后退了两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你有权利不靠近我。” 莉娜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垂下脑袋,乖乖爬到了她跟前。 上一个调教师也这样试探过她,她没有继续靠近讨好,换来的是什么呢? 她至今仍然记得被粗糙的牛皮鞋底踩脸是什么感觉…… 尽管黛尔从见面那一刻到现在,都没有殴打过她,言行举止都是出乎意料的温柔,但她仍然不敢接受。 她怕眼前的温馨不过是一场表演,她怕期盼已久的拯救是更绝望的深渊。 她真的怕了,还是继续跪在地上,更有安全感。 她不再奢求被拯救,却因为刚刚的反抗生出了一丝丝自救的想法。 既然别人靠不住,那就靠自己…… 这样的想法看似转瞬即逝,却悄悄留在了莉娜心里,在她自己未曾察觉的角落里,慢慢生根发芽。 “老师,我没有权利,我唯一的义务,就是取悦您。” 黛尔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裂了几条缝,她是真的很心疼了。 到底要怎样痛苦的磋磨才能折断一个人的脊梁? “你别这样……” 黛尔话还没说完,突然顿住。 无形的狼耳颤了颤,她捕捉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门外有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 3、规矩 到嘴边的安抚被迫咽下,黛尔刚敛去眸光里的温柔,赫尔特就直接推开了房门。 他头戴一顶褐色礼帽,手提两个羊皮箱,一瞧便是出远门的装束。 赫尔特进自己女儿的房间也不敲门。 “淑女,早安。” 黛尔瞥了他一眼,点头不语。 赫尔特的眼神随后落在了莉娜身上。 那不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打量。 黛尔微微侧目,提步挡在了莉娜面前,将那一道黏腻的、令人作呕的凝视给截住了。 她身量高,冷冰冰的视线搭配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以后在给莉娜做特训的时候,希望任何人都不要进来打扰我。” 包括你。 黛尔皮笑肉不笑,唇角稍弯,挑了一道礼貌的微笑,又迅速冷下去。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赫尔特听出她言下之意,轻轻蹙眉,又很快掩去眼底的不满,谄媚笑道:“好,我会告诉庄园里所有人,一切安排都听您的。” 浸淫商场多年的人自然懂得隐忍与伪装,赫尔特给足了黛尔面子,先礼后兵,道:“只是,作为父亲,我也很关心她的训练成果啊。” 黛尔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稍有不慎,都会增加自己与莉娜之间的误会。 她顿了几瞬,面不改色道:“两个月以后,德州赛马大会,我保证让她得到贵族的青睐。” 莉娜闻言,尾巴轻轻颤了颤,将头埋得更低了。 黛尔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微不可察地咬了咬牙,继续道:“如果失败,我收拾包袱走人,不要一分钱。” 赫尔特深知她急需钱财,能做出如此承诺,想来一定非常有把握,便八成放下心来,说:“正好,我要外出两个月,这段时间,就拜托淑女替我照顾她了。” 他顿了顿,“好好调教。” 莉娜缩得更紧了。 黛尔眼帘微垂,没有接话。 小兔子,她当然会好好照顾的。 赫尔特离开时非常贴心地关上了门,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黛尔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贴着门板听了须臾,确定脚步声走远后,才稍稍松懈。 她转身瞧着莉娜,眉眼间再次晕开淡淡的温柔笑意。 一直跪在地毯上的人终于抬起头,红着眼道:“两个月以后……老师就要把我送给贵族……玩、玩弄了吗?” 她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拥有发情期的垂耳兔一定是非常好的性.玩具…… 弹幕再度滚动起来。 【哇哇哇!想看多人!我就说调教师不可能是好人。】 【发情期的小兔子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期待她被狠狠抹布!】 【我真的有一点生理不适了……】 【楼上真敢说,我一直都这种感觉,怕被骂,没提……】 【不喜欢别看啊,我就想看弱者被凌.虐又无力反抗的样子!】 【6,楼上演都不演了呗。】 …… 莉娜不愿再看那些污言秽语,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被人肆意蹂.躏,可她反抗不了父亲。 逃跑呢? 她是不被允许离开庄园的,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过庄园之外的世界。 每一个仆人都会死死盯着她,只要她踏出大门半步,就会被立刻抓住,常年缺乏锻炼,缺乏肉类等的摄入,她不擅长跑步,就连站得时间太长,都会觉得头晕眼花。 她能往哪儿跑呢? 即便侥幸逃出去,除了那些画满裸.体的图书,她再没有读过其他,上不知天文,下不懂地理,且不论政治经济,就是最简单的德州历史,她都弄不懂时间线。 一个没有读过正经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该如何生存呢? 无力感像两块吸满水的海绵,莉娜感觉自己正被夹在其中。 窒息、绝望、痛苦。 “莉娜。”黛尔蹲下身,将居高临下的姿态甩掉,试图与她平视。 莉娜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般做好被玩弄的准备,瞬间就睁开了眸子,以至于眼底的痛苦暴露无遗。 泛着水光的瞳仁下,是刺目的绝望。 黛尔脸上的坚冰也在一寸寸开裂,素来没有太多表情的人,第一次展露出明晃晃的担忧。 莉娜看懵了。 为什么等她的不是劈头盖脸的羞辱,而是一双灼热的眼眸? 如果只是演戏,那新来的调教师也太有天赋了。 黛尔自然不清楚眼前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她脑子都快转冒烟了。 怎么把莉娜给救走呢? 直接带她跑吗? 不行,莉娜的名帖还在她父亲手上,没有名帖,她就是黑户,但凡赫尔特上报,那就是全德州通缉,即便没被抓住,也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苟延残喘。 直接利用贵族的特权逼赫尔特放人? 也不行,原身备受家族嫌弃,虽然贵族的秘辛不被下层人所知,但她真的只是空有名头,完全得不到任何家族庇佑…… 真糟糕。 黛尔在心里又“问候”了原作者一遍。 前十七章,她没有认真看,但她记得这个世界里有一个位高权重、意欲篡位的公主,虽然按照原作者的风格,多半不会让女人掌权,但她自己都能穿书,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更明智的办法,就是赌这位公主的青睐。 事成,能得王室庇佑,踩死一个商人,轻而易举,事不成,她再行下下策,带着莉娜逃跑。 哪怕流浪天涯,也绝不能让这只小兔子被人蹂.躏致死! “莉娜,如果你不想成为别人的玩物,就要听我的话,两个月以后,华光公主会亲临赛马大会,你必须得到她的青睐。” “华光公主?公主?”莉娜盈满水雾的眸子里泛起疑惑,“不应该是王子,或者某个贵族男人吗?” 黛尔没有马上回答她。 莉娜隐约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习惯性地垂下脑袋道歉,“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要锻炼出柔软的身段,这样更得男人青睐,学烹饪的目的是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 好像,女人生下来,就是要围着男人转的。 “抬头。”黛尔严肃道:“看着我。” 服从指令,已经烙印在了莉娜的骨子里,黛尔那张严厉的脸一瞬间就唤起了她基因里对狼的恐惧,两条垂软的耳朵直接立了起来。 像在举手投降。 莉娜:! 黛尔:? “对不起!我马上让它们软下去!”但莉娜的耳朵并不听使唤。 见她耳尖充血,黛尔担心长时间立着会疼,刚伸出手想帮忙,莉娜就猛地缩成了一团。 “我错了!” 黛尔僵在原地,自己长得有那么恐怖吗? 她摩挲着自己的下颌,这是人脸啊…… 黛尔面上依旧没太多波澜,可心里那头小白狼嘴已经撅到天上去了。 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未到,带刺的鞭子、滚烫的蜡油、亦或是冰冻过的金属戒尺,通通没有落下,莉娜悄悄露出一只眼睛,观察黛尔的脸色。 除了疑惑和担忧,她什么都没有瞧见。 难道狼老师不讨厌毛茸茸的耳朵? 不讨厌应该就不会割掉了吧…… 莉娜想起上一个调教师的话—— 取悦人,就要主动些。 她小心翼翼地爬到黛尔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老师,请不要生我的气。” 如此卑微的讨好让黛尔心里一紧,她下意识捏住小兔子的后脖颈,将人拽起来,“你是狗吗?” 受惊的人又举起耳朵投降,嗫嚅道:“……我不是狗,我是兔子。” 黛尔松开她,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她看这只兔球短时间是改变不了对她这个身份的刻板印象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当好她的老师,利用这个身份先将她的一些错误想法纠正过来…… 黛尔思虑片刻,真端起了老师的架子,说:“记住我的规矩。” 莉娜做好了心里准备,无外乎就是随时随地跪下、不许吃肉、要随时保持干净以便玩弄等等。 “第一,不许随便下跪。” 莉娜愣住了。 黛尔没有理会她的怔愣,继续说:“第二,你的一日三餐也将由我来安排,肉蛋奶,蔬菜水果,通通都要吃。” 她走到衣柜旁边,将柜门拉开,随意用手挑出来一件。 尺码小得像童装,领口却大得不像话。 “我会让人来给你做新的衣服,也会教你,什么场合该穿什么衣服。” 莉娜怔怔地站在原地,两只耳朵搅在了一起。 她很疑惑。 这个调教师太不一样了。 黛尔转到了书柜旁,她取下一本《姿势大全》从中间撕开,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上面的书,我会叫人换掉,性不是可耻的东西,但被迫接受的性,不是好东西。如果你是自愿的,自己想看这些书,没关系,如果是有人逼你,也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该死。” 莉娜神情几变,从前也来过一个和黛尔一样的调教师。 一开始也说过这些话,可后来等她放松了警惕,却将她骗上了床。 但她的初夜是献祭给贵族的礼物,赫尔特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这才保全了她。 莉娜被伤害惯了,微微发烫的心口刚燃起一小撮火苗,就被回忆这盆冷水彻底浇灭了。 如果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暖,彻骨的寒意也不是那么难捱。 她的眸光逐渐黯淡下去。 还是不要抱希望的好…… 莉娜屈膝重新跪在了地上,她颤抖着指尖,缓缓解开了自己的扣子。 “老师,您不必试探我了……我不会反抗的,我会做一个乖乖听话的玩具……”【你现在阅读的是 】 4、应激 黛尔一转头就被眼前的光景震住了。 莉娜衣衫半敞,跪坐在地上,毛茸茸的长耳挡不住身前青涩的轮廓,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一半沐浴在晨光里,一半隐在暗处,朦朦胧胧地散发着诱惑。 象征着希望的朝阳和少女眸底的绝望交织在一起,美得很残忍。 莉娜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轻风一吹,她就会一寸一寸地碎掉。 黛尔意识到自己该错开视线时,已经盯着莉娜看了好几秒。 她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人耳,说:“你别这样,先把衣服穿上。” 【还不做!?在等什么!】 【这调教师不会是性冷淡吧。】 【她变态不会是因为自己有毛病吧。】 【但在下佩服,发乎情,止乎礼,懂?】 【楼上是谁的古风小生,赶快领走。】 …… 莉娜没有听话,反而将裤子也扒了下来。 她知道,只要自己展露出一丁点儿的反心,就完蛋了。 早就背过身的黛尔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身体的反应让黛尔不得不直面一个事实—— 她刚刚对莉娜产生了冲动。 欲望是赤.裸的,过速的心跳调动了全身的血液,几乎一瞬间就冲到了头顶,微微发麻的指尖不停地提醒她,她在兴奋。 她想…… 混蛋。 黛尔不敢再回味,暗骂自己一句后将纷杂的思绪扯回了正轨。 她重新将目光放到了眼前的玻璃柜上。 里面摆满了五花八门的x玩具。 黛尔微微敛眸,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赫尔特的祖宗,她打开玻璃柜,随手取出一枚粉红色的圆形玩具。 “这里的东西,你都用过吗……” 她话音未落,莉娜脸上的血色就飞速褪尽,变成惨白一片。 “不、不要。”她双手抱头,一瞬间就进入应激状态,“不要用它玩我的尾巴好不好?它会放电的,好疼……”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被电击的痛感撕扯着莉娜的理智,她两耳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进黛尔的呼唤,只一味地发抖,哭着将求饶的话翻来覆去地讲。 大约过了两分钟,哭声骤然停止。 莉娜像中邪一般背过身,将屁股撅起来,高高顶起自己的尾巴,颤声道:“我……我、我错了,我不该拒绝的,我再也不敢犯错了……” 黛尔手足无措地僵在一旁。 显然,语言安抚对于处在应激状态的小兔子而言,是没有作用的。 她退开几步,安静地靠墙而站,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莉娜跪不住了,她倒在地上,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无助地呢喃:“我好疼啊……谁来救救我……” 两只兔耳朵收缩起来,像是在逃避那些下流的辱骂。 莉娜头顶上多了两团战栗的毛球,尽管黛尔已经远离,但她还是感觉很痛,四肢百骸,每一处肌肤都在被鞭笞,蜡油滴落的灼烧感依旧很清晰。 赫尔特手里有精灵族的秘药,再深的伤疤,都能被修复好,所以欺负她的人,动辄打骂,毫无顾忌。 莉娜逃不掉,只能被迫忍受。 哪怕垂耳兔天生敏感,对痛觉的感知是其他生物的几十倍,她也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玩物是不配得到怜惜的,惨叫只会换来更恶劣、更没有下限的羞辱。 ……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墙角的时钟在滴答转响。 临近中午,莉娜才缓过来。 她下意识去检查自己的身体,这一次触及的,不再是翻卷的皮肉和裸.露的肌肤。 相反,是一条毛毯,一条足够将她完全包裹的毯子。 温暖而柔软。 莉娜露出一只眼睛,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站在窗边的那道身影。 黛尔不仅没有冒犯她,还一直在照顾她。 窗外,是粉蓝色的天空,阳光穿透雪白的云层,落在了窗棂上。 一切都是美好的。 没有阴冷的注视,也没有残酷的惩罚。 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这个新来的调教师,好像真的是好人……? 莉娜从地上爬起来,跪好才开口,“老师,对不起。” 她习惯了这样卑微的姿势,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黛尔循声回头,仍然面无表情,冷眸深邃。 她走到莉娜跟前蹲下,说:“张嘴。” 莉娜心中警铃大作。 是要戴口.枷吗? 发酸的口腔兜不住口水,像牲口一样到处乱流。 好讨厌。 而且流到地板上,肯定又会被惩罚,下巴也会很疼…… 莉娜眸光破碎,却没有反抗,湿红着眼照做了。 黛尔将一颗剥好的水果糖喂给她,又用手帕细细擦去她脸上的薄汗。 “别怕,吃颗糖会好一点吧。” 黛尔的余光落在莉娜的手上。 方才,她一个不留神,这人就自己把自己给抓得满手血痕。 她当然不能再让这只可怜的兔子自己剥糖了。 垂耳兔弄伤自己,坏。 白狼非常贴心,好。 甜味与果香在唇齿间弥散开,紧绷的情绪很快得到缓解,莉娜含着糖果,难以置信地问:“我也配吃糖吗?” 糖果会让人发胖,她从小都不被允许吃。 “当然,你配吃糖果,也配得到比糖果更珍贵的东西。”黛尔直视她的眼睛,“比如权力。” “权力?”莉娜懵懂地重复,她还不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黛尔也不解释,反而说:“莉娜,我不会玩弄你。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重复我刚刚说的话。” 莉娜怯怯地望着她,小声说:“您不会玩弄我。” 黛尔摇头,“大点声。” 莉娜喉间滚动,片刻提高了音量,只是这次有点结巴。 “您、您不会玩、玩弄我。” 黛尔继续说:“再重复。” “您不会玩弄我。” 语言是有力量的,莉娜在三次重复之后,对眼前人的恐惧短暂地消散了几分,人也彻底平静下来。 黛尔唇角微勾,“做得很好。但是——” “你似乎忘记了我的规矩。” 莉娜眼睛微张,她终于想起来了,第一条就是不许随便下跪。 “我错了。” “对,你做错了。”黛尔直截了当。 她将奖励与惩罚拿捏得很好,转换自如。 【你们不觉得那调教师很会吗?】 【这就是诱哄吧,先塑造一种温柔正直的形象,再做下流的事情。】 【然后被她诱哄的人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关爱……】 【好坏。】 莉娜瞄了一眼弹幕,她没有第一时间相信弹幕,但也不完全信任黛尔。 她不安地咬唇,“请您惩罚我。” 黛尔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迟迟不说惩罚是什么。 莉娜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我没有权力惩罚你,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你的老师,不是你的主人。” 莉娜紧绷着身体。 “但是——”黛尔又说:“作为老师,我有权力训诫你。” 莉娜不明白惩罚和训诫有什么区别,她默然闭上眼睛,暗自祈祷,别是带刺的长鞭。 黛尔冷声说:“把左手伸出来。” 莉娜听话地抬起左手。 “说,你错在哪里?”黛尔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或许是场面太正式,或许是眼前人收敛过的气场依旧太足,莉娜被这六个字的问责砸得晕晕乎乎。 好诡异。 她忐忑、不安,唯独没有恐惧。 莉娜几度张口,才小声道:“我不该随意下跪。” “为什么不能随意下跪?”黛尔握住她,没有任何动作,继续问。 悬而未决的时刻更让人长记性。 莉娜斟酌半晌,道:“因为您不喜欢。” 黛尔听到这个答案,心里那头小狼嘎嘣一下就裂开了,她克制住心底密密麻麻的酸涩,故作严肃,摇头道:“再想。” 莉娜心里其实有答案,但她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讲。 黛尔也不着急,就那样直直地凝视她。 莉娜的尾巴颤了颤,像鼓起了天大的勇气,说:“因为下跪不好。” 黛尔脸色稍霁,“对,下跪不好,我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不向任何人下跪。” 莉娜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脑袋,乖巧道:“我记住了。” 黛尔“嗯”了一声,随后用自己的手打了一下她的掌心,“你犯错是我没有教好。” 莉娜愣住了。 她没想到是这样。 和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不同,不是火辣辣的,像要把皮肤给撕裂的痛,也没有被故意抽打隐私部位的屈辱感。 掌心微微发麻,疼的感觉稍纵即逝。 莉娜将手收回去,“老师,我记住了,我会改掉的!” 她偷偷瞄了眼黛尔的手。 比她的长,葱白的指尖泛着粉晕。 刚刚挨的那一下,并不可怕。 甚至有那么一点让人……安心。 ? 安心? 莉娜咀嚼着这个感觉,反复确认,然后向自己坦诚了。 就是安心。 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黛尔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巴掌,在未来会变成眼前这只兔子的奖励。【你现在阅读的是 】 5、混淆 黛尔拉了一把椅子过来,说:“你坐下,不要那么紧张。” 莉娜听话照做,由于太瘦,坐在光秃秃的木凳子上也是一种磋磨,她屁股被硌得生疼。 但黛尔让她坐,她又不敢不坐,于是下意识地将膝盖上收,环抱住小腿,蜷缩成一团。 终于好受点。 黛尔回眸看了她一眼。 莉娜瞬间想起了从前那些调教师的话: “女人,坐要有坐相。” “只有淑女才会得到贵族男人的青睐。” “荡.妇才会把腿叉开!在床上浪就算了,平常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 莉娜浑身一僵,本能地想要滑到地上跪着,可掌心挨的那一下又提醒她不要坏了规矩。 老师会不会生气? 不能随便下跪,是站起来认错吗? 如果不及时认错,会不会又被关进小黑屋里? 莉娜心里千回百转,黛尔却道:“冷吗?” 冷吗? 是关心。 不是想象中的苛责与羞辱。 莉娜难掩眸底的惊讶,说:“不冷的。” 黛尔的目光停在她的睡衣上。 紧身低领口,边缘还全是做工粗糙的蕾丝花样。 这穿在身上能舒服吗? 莉娜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突然看自己的胸? 什么意思?! 难道刚刚的一切真的都是伪装,她也想骗色? 那段阴影挥之不去。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可她信任的人却将她四肢绑住,还用带电的玩具玩弄她的耳朵。 如果不是赫尔特恰好来巡视,那些玩具还会被塞进…… 莉娜攥紧了拳。 真恶心。 黛尔移开了视线,温声说:“我会叫人来给你做几身宽松柔软的睡衣,喜欢什么图案和花纹,你自己跟师傅说,钱这方面,我来想办法。” 莉娜太难以置信了,须臾才乖乖道:“谢谢老师。” 黛尔无波无澜地“嗯”了一声,无形的耳朵得意地颤了颤。 垂耳兔,你就等着我狠狠的照顾吧。 她走到玻璃柜子前,将之前想问的重新提起,“里面的东西,你都用过吗?” 莉娜摇头,视线回避,声若蚊蝇,“我只被人电过耳朵和尾巴,其他的东西,我只晓得用处,还没有用过。” 黛尔道:“你还小,纵欲不好,我先将它们收起来,等以后,你如果需要,再自己拿吧。” 女人可以有性.欲,但不能是被迫的。 莉娜眸光一亮,“真的吗?” 她讨厌这些玩具,日日面对它们,就像在面对一个无法改变的恶心事实—— 她生来就是贵族的性.玩具。 凭什么? “真的。”黛尔补充道:“这屋子里,你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扔出去。” “可是……父亲不会允许的。” 想到赫尔特,莉娜霎时蔫了。 “我允许,他就不能反对。”黛尔直截了当。 她很平静地开口,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贵气仿佛与生俱来,这一刻,她像极了一个真正的贵族。 莉娜被她的气势震住,忘了问为什么,只是乖顺地点头。 房间门被轻轻拍响,旋即传来女仆的声音,她道:“黛尔女士,莉娜小姐,我来送午餐了。” 黛尔没有让她进来,只道:“放门口。” 如果让女仆看见莉娜坐着,多少会引人怀疑。 在将莉娜养好之前,她要杜绝一切暴露的可能。 等到门外的人走远后,黛尔才拉开房门,迅速将餐盘拿了进来。 上面是两份午餐。 一份是西梅汁配小番茄,另一份是香煎虾饼配牛肋条,外加两片黄油面包和一杯苹果汁。 莉娜主动将那杯西梅汁端走,她知道,那份冰冷的,寡淡的午餐,才是自己的。 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12点吃午餐,12点半就饿了,13点就会开始胃疼。 算了。 真的都习惯了。 “等等。” 黛尔见她毫不犹豫就要喝,急忙阻止,“你还在长身体,这些东西没有营养,你吃我这份,面包只吃一片,一次性吃多了,你消化不了,以后再慢慢增加。” 莉娜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的西梅汁就已经被黛尔抢走并“吨吨”两口灌下了肚。 ! “老师……”莉娜瞧着黛尔发绿的脸色,担忧道:“您还好吗?” 黛尔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声音听起来快死了。 “没事……” 好酸!!! 好酸!!! “好吧。”莉娜没有再看她,注意力完全被餐盘吸引。 她其实很想吃一顿正常的午餐。 夹着溏心蛋的全麦面包、用虾仁提鲜的蔬菜粥以及盖满芝士片的巨无霸汉堡…… 她都很想吃。 庄园里的仆人们都能吃到热腾腾的肉松面包,而她却只能喝冷冰冰的西梅汁,吃低热量的蔬菜。 这样才能保持身材的纤细,才能扼制身高的发育。 娇小柔弱更符合贵族的审美。 可是,凭什么她生下来就要迎合别人的审美? 凭什么? 好在,她的梦想今天实现了。 因为这个新来的调教师,她终于能吃上一顿正常的午餐。 莉娜轻轻咬了一口散发着黄油香气的全麦面包,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幸福地舒张开。 太好吃了。 她又尝了尝虾饼,葱油醇香,甜虾脆爽,一口咬下去,齿根都被香得发颤。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她却期盼了十几年。 这份迟到的满足让莉娜心里像打翻了一整瓶汽水,每一个角落都充盈着又甜又香的气泡。 她偷偷瞄了眼黛尔。 耳高于眉,山根顶线,颌角锐利。 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 眉弓上挑,眼角微收,鼻梁高挺。 又添了几分克制且高级的清冷感。 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亚麻衬衫,头两颗扣子没系,纤长的肩颈线衬得本就平直的锁骨更具张力。 性张力。 黑色的长发末端有很明显的自然卷,一半垂落在身前,挡住了丝绒马甲上的小钻石,一半藏在身后,随风轻轻摇动。 她身量高,有三分之二都是腿,长筒皮靴紧紧包裹着精瘦的小腿,一尘不染的鞋面能倒映出黑色长裤的贴边金线。 矜贵、冷淡、疏离。 莉娜只能想到这些形容词。 她第二次偷瞄黛尔,被抓了个正着。 其实,她第一次也没有逃过。 垂耳兔的探究怎么能躲过天生就敏锐的白狼? 黛尔只是没有第一时间点破。 “在看什么?”黛尔眼帘微垂,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敛去了眸光里的冷意。 短短两天,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她尽可能表现得温和,生怕吓到眼前人。 可莉娜还是在对视的那一刻吓得抖了抖,这不能怪她,几千年的基因就是会带来预警,提醒食物链底端的生物,别色令智昏。 哪怕她不知道黛尔是狼,也能感觉到危险。 刹那间,莉娜的两只耳朵就藏进了衣服里。 不要吃兔子啊! 莉娜支支吾吾,“没、没看什么……” 黛尔面无表情,“哦。” 心里的小狼却泄了气。 好像又吓到她了…… 黛尔等到莉娜吃完早餐,才继续说:“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从历史政治,到军事经济,你都要懂。” 莉娜从前偷偷翻阅过世界史,风云变幻的时代历程五彩斑斓,那是她第一次窥见,只可惜,赫尔特不允许她再读下去。 他说,女人学会伺候男人就行了,学习历史政治没有用。 她不懂黛尔为什么要教她这些,而不是教她如何将身体变得更柔软。 是华光公主更喜欢博学多才的禁.脔? 还是华光公主需要见多识广的左膀右臂? 莉娜直觉是第二种,但她没敢问。 黛尔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她心里很清楚,一只被规训多年的小兔子是不可能朝夕之间变成老虎的。 她也不想把兔子变成老虎,她要让莉娜有权力做自己,有朝一日,即便兔耳朵显露在外,也没有人敢用充满色.欲的眼睛凝视。 黛尔从包里翻出一本书—— 《风雨五十年——吉拉女王自传》 “你睡前的读物从今天开始换成这本书。”她将放在床头的成人漫画收起来,“好好读,我会提问的。” 莉娜捧着书,封面上的女王手持权杖,头戴王冠,站在高墙之上,睥睨众生,整块德州大陆上的一草一木都向她臣服,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冒犯。 女王的眼神击中了她的灵魂,莉娜许多年以后才明白,那种悸动叫向往。 对权力的向往。 黛尔见莉娜并不抗拒,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小兔子还没有被荼毒。 【不是,我刚刚是上了一堂道法课吗?】 【这作者吃错药了吧?搞什么温馨向。】 【你们急什么?懵懵懂懂地被玩弄太老套了,清醒的堕落不是更有意思?】 【对呀,等她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然后再被关进笼子里,不是更痛苦?】 【变态吧你们,我真感觉误入了犯罪团伙。】 【楼上好敢说。】 莉娜没有看到这些弹幕,她沉浸在女王的眼神里,直到—— “咕咕咕——” 一声不算大,但足以让两个人都听清的肠鸣突然响起。 黛尔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这西梅汁的功效,还真是名不虚传! 她感觉,一切都要失控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这房间里不要的东西,我叫人来搬——” 黛尔一边说,一边故作镇定地大步朝外走,刚出门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跑了起来。 莉娜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虽然藏住了高高扬起的唇角,但弯弯的笑眼却暴露了她的坏心思。 庄园里种的西梅,功效是市面上的十几倍。 从黛尔灌下那杯西梅汁开始,她就在倒数,果然拉肚子了。 【坏兔子!】 【我就说这小兔子坏吧!】 【我怎么感觉这调教师还没有这兔球坏……】 【楼上,+1】 莉娜看到了弹幕,她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是黛尔自己要喝的,不能怪她,再说了,顶着调教师这个身份,她真是喜欢不起来。 不过,老师这个身份,倒是不错。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被打时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不疼。 一点都不疼。 房间里安静下来,莉娜开始回味挨训的那个画面。 被黛尔抓住左手时,她是怕的,因为她不知道惩罚是什么,不安让她害怕。 但她不恐惧,潜意识里,她好像已经接受了黛尔不会玩弄她这个事实。 恐惧,是对调教师的。 但怕,是对老师的。 莉娜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好像挨了那样轻飘飘的一下,所有的错误就被一笔勾销了。 好像被黛尔惩罚过,就真成了她的学生,能受到她的关心与爱护。 掌心被搓得发烫,莉娜眼前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黛尔那只手。 白皙修长,指节上,细小的血管微微凸起,交缠着隐入细腻的肌肤,血液在指尖短暂地汇聚,为冰凉的末端带来了令人浑身发麻的温热…… 指尖那一抹粉红,勾引着莉娜凝神聚气,目不转睛,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愣在原地很久。 她还想要黛尔的巴掌。 想要。 这种想法乍现时,莉娜浑身一激灵。 她不是受.虐狂啊! 年纪尚小的人,琢磨不清自己的心思,只能强迫自己抽离,她捧着女王的自传坐到床边,还没翻开,脑海中又回荡起黛尔的声音。 她又走神了。 对17岁的莉娜来说,从前的生活是那样的水深火热。 禽兽父亲、变态的调教师、拜高踩低的家仆、永远填不饱的肚子、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有无望的人生…… 唯一伸手拉她的,是黛尔。 她怎么会不迷恋? 关心是关心,巴掌是巴掌,从来没有被真正爱过的人,无法分辨,她将两者混淆了,误以为巴掌就是关心。 她渴望得到关心,也就渴望得到巴掌。 她想要老师打她,其实是想要黛尔关心她。 甚至是爱她。 如果爱是混在玻璃渣子里的糖果,不缺爱的人,顶多看一眼,缺爱的人,明知有被割伤的风险,还是会小心翼翼地将糖果捡起来。 太难得了,所以受伤也无妨。 莉娜还太小,即便被灌输了太多颜色废料,也弄不清楚性.欲是怎么回事,当黛尔那只手反反复复出现时,她不会明白,那就是欲望的暗示。 是纯粹而赤.裸的性.冲动。 等她终于醒悟过来时,早就偏离正轨的心思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掺杂着性.欲的求怜爱是什么样的? 很迷乱。 很糟糕。 莉娜好半天才把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救出来,她求知若渴地翻开了第一页。 她不明白黛尔为什么要她读这本书。 但一想到日后要接近的是女人,心里的不安就散去了大半,对同类的亲近,对女性的信任,都让她没那么恶心了。 而另一边,庄园里某个不起眼的卫生间里。 黛尔正在无声地问候西梅汁全家。【你现在阅读的是 】 6、失控 “牡蛎!牡蛎!新鲜的牡蛎!” 天不亮,集市上就已经热闹起来。 煤烟与蒸汽将德州大陆的辉煌带向了太阳能照到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片土地上的底层人正在温饱线的边缘苦苦挣扎。 空气里浮动着烤栗子的焦香,穿着蕾丝裙的淑女用手帕捂住口鼻,快步绕开了摆放着奶酪轮以及腌制鲱鱼的小摊,衣衫褴褛的童工则是蹲在台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热腾腾的肉饼。 纵横交错的小道上堆满了海鱼内脏以及马粪,脏水顺着长满青苔的斜坡一直流淌到城墙边,缓缓洇湿了流浪汉的草席。 他睡得并不安稳,臭汗混杂着血腥气,吸引了一大堆苍蝇,路过他的绅士轻轻蹙眉,加快了脚步,就连跟在身后的仆役也是一脸嫌弃。 黛尔在集市里转了三圈,才终于找到传说中的黑当铺。 她仰头看了眼悬挂在门梁上的新鲜羊头,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羊头还冒着热气,微微张开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诡异至极。 黛尔深吸一口气,踩着一地黏滑的组织液,提心吊胆地走了进去。 昏黄的煤油灯映亮了堆叠如山的账簿,发霉的屋子里充斥着廉价的香水味。 当铺老板坐在高人一头的柜台上,听到脚步声也不抬头,直到黛尔将一枚金灿灿的徽章拍到桌上。 那是原身的家族徽章,浓缩着一个家族的辉煌史诗,每一处细节都需要经过纹章院和认证处的审核。 非贵族不可有。 纯金打磨的徽章在昏暗的空间里散发着刺目的光芒,外圈嵌满了顶级翠榴石,浓郁的祖母绿色调尽显奢华,火彩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极其明显。 空气凝滞了几秒,然后当铺老板抬起了她的头,抓着一旁的放大镜对黛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柔顺妥帖的长发、裁剪得体的衣裳、刚上过油的皮靴,以及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气。 和混迹在底层小偷小摸的人完全不一样。 “好吧,我想这枚徽章的确是您的。”老板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试探道:“但是,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卖呢?” 即便家族没落,时过境迁,也鲜少有贵族会当掉象征着荣耀的徽章。 黛尔明白,眼前人依旧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可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这种东西很好吗?” 黛尔没有给任何理由,语气像极了一个小纨绔,说话间又从兜里掏出了两枚。 至此,她兜里只剩下最后一枚徽章。 黛尔不明白,原身有这个拿徽章的功夫,为什么不直接拿金条珠宝? 但她来不及细究,莉娜那边还急着用钱。 当铺老板眼睛都看直了,急忙从柜台上走下来,最终以七袋金币的价格换走了三枚徽章。 黛尔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袋子,心中愁绪不减。 她在原世界是一位马术教练,除了能教莉娜骑马,帮她调养身体,还远远达不到能教她军事政治的地步…… 德州大陆上,教育是奢侈品,这么一点钱,恐怕只能请到一位家庭教师。 黛尔忧心忡忡地走到街上,正发愁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人突然发狂,飞速朝她冲过来,眨眼就将她撞翻在地。 天旋地转间,黛尔感觉有人将一本书塞进了她怀里。 等她回过神,刚刚那个女人已不见踪影,只在石板路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色脚印。 那是谁? 她看了眼手里的书。 这又是什么意思? *** 庄园里吵吵嚷嚷的。 “莉娜小姐,这些东西恐怕不能扔吧。” 女仆们叉腰站成一圈,将负责搬运的工人和莉娜围在中间。 两兜子玩具和几箱色.情图书都敞开在众人眼前。 “赫尔特先生不会允许的,您还是拿回去吧,不要为难我们。” 莉娜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捏着衣摆,瘦削的肩背在充满恶意的目光中轻轻发颤。 庄园里的人没有真的把她当做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一个玩物。 森严的阶级需要权力来稳固,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庭,莉娜没有权力,是小姐又如何?只要赫尔特不替她出头,她就什么都不是。 玩物连奴仆都比不上。 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莉娜脸色发白,虽然之前耍小聪明借着黛尔的手处理了一个人,但直面这么多张反对的嘴,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我……” 她的话被人直接打断。 “我说莉娜小姐,有完没完啊?到时候赫尔特先生回来,问起这件事情,我们真的不好交差。” “可是……”莉娜还想说什么,那女仆又开了口。 “反正这些东西,您以后也是要用的,提前熟悉了,也省得往后找不到该往哪里塞?学得好了,才能好好伺候贵人们啊!” 这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莫大的羞辱将莉娜抽得晕头转向,她浑身发抖,再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恨不得立刻钻到地底下去。 委屈又难堪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无助地站在原地,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 “没规矩!” 一道凛冽的女声从人群背后传来。 看戏的众人先是一静,而后自动让开一条道。 皮靴踩在石板上,发出了规律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是一种无言的审判。 黛尔在方才开口羞辱莉娜的女仆面前停下。 “淑女……”女仆知晓她身份贵重,见她面色不豫,气焰瞬间消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错了……”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黛尔眉心轻蹙,面上的冷霜能直接冻死人。 是非不分,助纣为虐。 “我……” “收拾东西,然后滚回劳工会好好学学规矩。” 女仆脸色灰败,看热闹的人也噤若寒蝉,生怕引火烧身。 黛尔三言两语就发落了一个人,杀鸡儆猴,是必须要做的。 她提步走到莉娜身边,漠然扫视了一圈,冷声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冒犯莉娜小姐——” “她是我的学生。” 冒犯她,就是冒犯我。 前车之鉴就摆在面前,在场众人纷纷低下头,再没有一个人敢直视莉娜。 “赶紧把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给我丢出去,没有贵族会喜欢,从前的调教师真是没有眼光……” 黛尔面露鄙夷,将傲慢与挑剔表演得淋漓尽致,也为清理玩具和色.情图书寻了个正当借口。 小兔球本人血色褪尽的脸上只有震惊。 有人替她出头了!? 是老师。 又是老师。 莉娜仰头看向黛尔,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腿根,小心翼翼地确认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捕捉到身边人的目光,黛尔偏过头,面上虽然还绷着一层寒霜,但目光已经柔和下来。 “跟我进来,该上晚课了。” 她说罢就走,没有注意到莉娜眼睛里的光亮突然消失了。 因为弹幕上滚动着—— 【这也太巧了吧,女主一被冒犯,她就出现。】 【我感觉这也是调教师设计的,为的就是进一步捕获小兔子的心。】 【同意,我看那兔球眼神都变了。】 【她发.情期就在今晚,你们信不信,那调教师肯定露出真面目。】 *** 走廊上很安静,莉娜低着头,跟在黛尔背后,亦步亦趋,她沉浸在刚刚的弹幕里,完全没注意到身前人顿住了脚。 “唔……” 莉娜一头撞到了黛尔背上,她嗅到了老师身上那股浅淡的,前调略带冷意,后调又很温柔的香气,但她还没有仔细回味,就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我错了!” 下跪、道歉、请罚,一气呵成。 黛尔想关心她的话全都卡在了嘴边,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莉娜方才受辱的画面一直在她眼前回放,少女湿红的眼角、无措的神情,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悉到她光是朦朦胧胧地回忆着就觉得无比烦躁。 她今天迟来了一步,莉娜就被人欺负了,如果她再迟一点呢?再迟一点,小兔球还要遭遇什么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 如今,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她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焦躁。 没有时间了。 两个月,必须要让她脱胎换骨,否则…… 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在灵魂深处叫嚣,黛尔仿佛被一根鱼线吊在万米高空之上,稍有不慎,她和莉娜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不安? 这已超过了一个穿书人对角色的关心。 黛尔偏过头,不想也不忍再看到莉娜如此应激的反应,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趋于平静。 “地上凉,赶快起来。” 说话间,她就要去搀扶莉娜,可腕骨突然被一双小手抓住了。 “老师,我不应该随便下跪的,我做错了。” 莉娜握住她的右手,湿漉漉的眼眸里尽是讨好,“您打我吧。” “莉娜,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打你,你明白吗?我打你,我也会痛的,我不是受.虐狂,我也没有施.虐倾向。”黛尔顺着她的力道蹲下来,“我对你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我只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有能力自保……” 莉娜没有接话,愣愣地盯着她。 “……从前发生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他们教你的东西都不对,你要一样一样地改过来,哪怕一时半刻扭转不了肌肉记忆,也没关系……我、我是心疼你啊……” 黛尔还有很多肺腑之言想要叮嘱莉娜,可四目相接时,莉娜夺眶而出的眼泪让她喉头一紧,心口立刻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酸意。 她再也无法说教。 她只想抱抱她。 “我可以抱抱你吗?”黛尔张开双臂,“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拒绝我。” 莉娜犹豫了几瞬,主动膝行两步朝她靠近,“老师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黛尔听到她的回答,差点一口气哽死,她沉默着将莉娜抱进怀里,暗暗劝说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莉娜落进怀里的第一刻,她就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 “以后要是还有人欺负你,要告诉我。” 细弱的“嗯”声从心口处传来,小兔子窝在她怀里乖得要命。 黛尔紧紧地抱着她,握成拳的双手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都说拥抱可以消解语言无法抚平的痛苦,她想试一试。 不论有没有用,她都得试一试。 莉娜还在长身体,如今的身高堪堪超过黛尔的肩膀,她又瘦得很,绝对的体型差让她被拥抱时有一种被包裹的感觉。 很温暖。 黛尔的怀抱就像一个不得不跳入的陷阱,即便她再怎样赤诚,莉娜也做不到立刻相信她。 莉娜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黛尔高兴,愿意对她好,她能好过些,倘若黛尔不高兴了,不愿意对她好,那她又要吃苦受罪。 她的一切如今都系于黛尔一人,她怎么敢闹? 她只能讨好。 【我喜欢体型差,很适合强.制,受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我觉得温馨向也很不错啊。】 【不!!!!!我要吃肉!】 【就是!女主不就是今晚发.情吗!怎么还没有开始啊!】 莉娜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充满污言秽语的弹幕,她一直在等黛尔的动作,等一只手顺着脊背向上,或者等一只手钻进她的裤子…… 但时间证明了黛尔的清白,她什么都没有做。 莉娜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紧了黛尔。 她第二次闻到了老师身上的香气。 没有小黑屋里的腥湿,没有皮革金属以及麻绳的味道,没有赫尔特身上的烟臭。 也没有任何一款香水能调制出这种味道。 白狼一族最早生活在北岛冰川上,前调里的冷意让人幻视极光之夜,白狼领袖站在岛山之上,目睹一场即将掀起的寒冽风暴,岿然不动。 而后调里的绵长温柔,又像冒着风霜跋涉而归的人,面对爱妻,抖落一身白雪,从兜里摸出了早春第一支玫瑰。 冷香萦绕在侧,莉娜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 那就是老师的味道。 好香。 黛尔好香啊。 莉娜逐渐变得昏昏沉沉,她抓紧了黛尔的衬衫,呢喃道—— 老师,要我,好吗? 【啊啊啊啊!她发.情期到!】 【那不是她的发.情期,是上一个调教师给她乱吃药造成的!有没有好好看文你们!】 【我想起来了,药效发作要么吃解药,要么只能大做特做!】 【我是vip,我要超前点播!】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调教师的真面目。】【你现在阅读的是 】 7、幻境 “你说什么胡话呢!” 黛尔连忙将人拉进房间,她没有认真看过前面的剧情,她以为莉娜又在讨好她,一时气急,语调都重了几分。 “莉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清醒一点!” 莉娜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发疯一般甩开了她的手。 “我没有说胡话。”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没有说胡话!我就想要你*我!就是这样!满意了吗?” 她太瘦了,怒吼让整个胸腔都跟着颤动。 黛尔怔住,又惊又诧,“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变成这样的,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吗?”莉娜已经退到了窗边,整个人在蓝调天空下显得格外阴郁,“要我跪,我跪了,要我脱,我脱了……” 她这一刻仿佛撕掉了那张乖巧的面皮,血红的眸子里流露出极其滚烫的恨意,“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都喜欢看我痛苦!”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发软的双腿无法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莉娜毫无征兆地摔倒,骨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回荡在房间里,她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不痛不痒,仿佛真的成了毫无生气的玩偶。 黛尔动作再快也没能拉住她,只能急道:“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关节!” 莉娜没有动,垂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神情。 她任由黛尔将她翻来覆去,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你到底怎么了?”黛尔抓住她的肩膀,“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莉娜终于抬起头,她眸光里的阴翳与愤怒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的小心翼翼。 刚刚发疯的人,好像不是她。 “老师……”莉娜泫然欲泣,呼吸急促,“求求您,给我吧……我好难受啊……” “你哪里难受?” 莉娜浑身发烫,整个人都变成了粉红色,“下、下药……必须做。”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解开自己的衣服,“求求……” 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莉娜心如刀绞,她已经分不清那是药力带来的痛,还是尊严被践踏的痛。 黛尔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我去给你找医师!” “没用……”莉娜哭着摇头,“没有用的……” 她不停地打颤,药力逼迫她求爱,可望着黛尔充满担忧的眼睛,那些浪.荡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甚至不敢张开嘴,只能将喘息全部吞咽到肚子里。 她不想让黛尔觉得她轻浮。 求老师*她? 太荒谬了。 理智短暂地回笼,她霍然咬紧了自己的唇瓣,力大到鲜血瞬间溢出。 她不能跪在老师面前摇尾乞怜。 老师会不喜欢她的。 一定要忍住…… 黛尔见她咬出了血,顿时大失方寸,“别!” 她捏住莉娜的脸颊,强迫她张嘴,却在对视间意外触发了幻术。 眨眼间,两个人就进入了幻境。 或许是心绪不稳,幻境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绝大部分都脱离了黛尔的掌控。 她更像一个误入异世界的人。 这里似乎是一间地下室,没有窗户,没有阳光,只有上锁的铁门和挂满铁链的墙壁。 花岗岩极其坚硬,足以隔绝惨叫或是耳鬓厮磨间的爱语。 当然,也能困住一个成年人所有的求救。 实木大床上一片酣战之后的凌乱,烛光映亮了天鹅绒上未干的水渍,依兰花香掩盖了空气中的霉味,也放大了一切暧昧过的痕迹。 昏暗、堕落、疯狂。 黛尔晕乎乎的,一转头,差点撞上莉娜。 小兔子,已经不再是少女模样。 她成熟了,褪去了身上的畏缩与胆怯,完全长开的五官比少时更加惊艳,一片绝色之中更添几分强势,就连身材也…… “咳——” 黛尔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并不礼貌,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两声。 也是这一咳,才让她发现,自己手腕上缠着一圈银制铁链。 ? “我好想你啊老师,虽然已经搞了一整晚,但还是不够呢。” 莉娜拽着铁链的另一端,把人扯到面前,“接下来,您也会满足我的,对吗?” 黛尔脚下踉跄,强撑着一点理智,说:“我是你的老师!” 莉娜笑起来,蓝眼睛眨了眨,“我知道啊,就因为您是我的老师,我们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您一手调.教的结果。” 黛尔还想说什么,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唇瓣。 “我知道您又要说教了,我会乖乖听的,但不是现在。” 莉娜手腕使劲,扯着她就往帷幔里去。 黛尔怕对抗的力道会伤着她,下意识顺着她走,没有挣扎,到了床边还试图讲道理,“我们不能这样……我是你的老师,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唔!” 莉娜勾住她的脖颈,将人拉到脸前,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老师,您可以挣扎啊,如果您不顺着我,我根本就制服不了您,我今天这样儿,全部都是您一手惯出来的。” 她顿了顿,抽出另一只手,晃了晃指尖,“您说对我没有想法,那我手上是什么?” 黛尔仿佛要被她的眼神盯穿,语气急促,身下的渴求让她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训道:“你别跟我犯浑啊!” “您什么时候真的跟我生过气啊。”莉娜根本不怕她的教训,甚至乐在其中,她瞧了眼湿润的指尖,道:“您还不知道吧,从前,我都是故意犯错的,这样,您就会花时间教训我了。” 她解开黛尔,自己躺到床上,“我很喜欢您教训我,所以,今天也拜托了。” 黛尔感觉眼前的每一个画面都在跳动。 很离谱。 但是又很真实。 她控制不了幻境里的莉娜,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举动。 她单膝跪到床上,逼着莉娜往后退,直到兔子紧紧贴着墙壁,逃无可逃。 黛尔甚至开始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假象。 人,一旦有了放纵的理由,意志力就会变得极其薄弱,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欲.念就会抓紧机会操控这具身体。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得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莉娜用长耳缠住她的手臂,将人往更深处拉,“老师,我本来就是您的。” …… 黛尔从幻境中短暂地抽离,紧闭双眼的小兔子面上潮红已退,蜷缩在她的臂弯里,正在余韵里沉沉浮浮。 青涩的身体不需要太多就能喂饱,看样子足够了。 黛尔重新回到幻境中,她在这里,面对喜欢犯浑的坏兔子,动作要粗.暴得多。 她摁住莉娜的肩膀,将还在发抖的人死死控住,说:“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是黛尔今天唯一可控的事情。 “好啊,老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莉娜话音落下,幻境就如同一面镜子,“啪”一声碎了。 夜色从四面八方涌来,墙上的时钟已经走了三圈。 黛尔双膝一软,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整张脸惨白如纸。 使用幻术,本身就非常耗费精力。 更别说在幻境里忘情发狠。 片刻的放纵也是有代价的,短时间里,黛尔都不能再用幻术。 好在,莉娜已经平静下来。 【???】 【这就完了!?】 【搁这儿神交呢?】 【我是sssvip诶,为什么我不能看?气死我了!】 【求求作者了,给我吃一口吧,就吃最后一口,我再也不沾这玩意儿了……】 …… 黛尔独自走进浴室里,她需要平复,她不上不下的身体也需要灭火。 黛尔前脚走进浴室,后脚,莉娜就醒了。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和脚踝。 没有被束缚。 然后,她又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没有被放置奇怪的玩具,也没有伤口。 除了身下淡淡的潮意和似有若无的眩晕感,再无其他异常。 莉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老师是如何解毒的? 难道她也有解药? 如果她没有,那岂不是已经和自己做过了…… 可是,和书里描写的不太一样啊。 没有撕裂的痛,没有一塌糊涂的潮湿,也没有事后的酸软。 或许是清理过? 莉娜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自己把黛尔给冒犯了。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莉娜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 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刚要偷听,门就打开了。 热浪冲出来,带着沐浴液的香气。 莉娜吓了一跳,失去重心的身体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黛尔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而莉娜也只穿着吊带和短裤。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肌肤正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幻境里的记忆,莉娜不记得,黛尔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这只兔子是如何用长耳为所欲为的。 此刻,刚犯过罪的兔球一脸天真,毛茸茸的尾巴正好蹭着她敏感的腰腹。 对于白狼而言,那可是致命部位。 黛尔感觉,刚刚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面上冷霜融尽,绯红一片,就连声音都是软的,“在干嘛?” 莉娜心虚得要命,被抓包的瞬间就炸毛了,两只耳朵又竖起来投降。 她僵硬在黛尔的怀里,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我、我就是恰好走过来。” 黛尔刚到关键时刻,就被脚步声给吓断了。 接连两次的不上不下让她心里直呼救命,可眉眼间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责怪之意。 她就是很惯着这只兔子。 黛尔将莉娜扶正,说:“那走路小心点,摔破皮了很疼。” 莉娜乖乖点头,站直后往脚下瞥了一眼,一脸纯真道:“老师,您的水流下来了。” 黛尔:? 【啊啊啊!这是什么发言?】 【那些都是洗澡水吧。】 【是什么水都不能这么说啊,这对吗?】 【……我有点想看以下犯上了。】 【如果在,这个老师八成危险了,毕竟老师是个高危职业。】 浴室的门一眨眼就关上了,只留下莉娜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 她刚刚好像看到老师逃跑了? 嗯?【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演戏 黛尔再次从浴室出来,时针已经转到了深夜11点。 莉娜乖乖坐在床上,手边是已经翻完一遍的传记。 “老师,今天还上晚课吗?” 黛尔换了件白色的睡裙,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上。” 莉娜抓紧了被子边缘,弱声问:“是要掰腿吗?” 把腿给掰开,更方便玩.弄,这是她从前的晚间必修课。 黛尔郑重摇头,她没有训斥莉娜,只说:“权臣不需要做些,我给你的那本书里,好像有一章专门讲述了一个合格的权臣,需要具备哪些特质。” 莉娜记忆力很好,阅读速度也很快,短短半天,就已经将吉拉女王的事迹全部记住。 当然,她也记得黛尔所说的那个章节。 智慧、勇气、力量…… 和从前那些调教师灌输的内容截然不同。 “权臣……”莉娜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见黛尔没有解释,她也不追问,只是默然点头。 “今天晚上,教你第一课,万事谨慎。” 黛尔悄无声息地将窗帘拉开一角,然后朝莉娜招了招手。 莉娜很聪明,光是观察黛尔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应该轻手轻脚地靠近。 她贴着窗户,朝下看了一眼。 ! 一楼的草丛里趴了个人。 莉娜倒吸一口凉气,在发出声音前捂住了自己的嘴。 监视! 有人在监视她们! 莉娜慌张抬头,撞进了黛尔沉静的目光里。 她做了个口型,无声道:“怎么办?” 黛尔抬手帮她拂开额前的碎发,小声说:“演戏。” “演什么戏?” “演我教训你。” “啊?”莉娜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整个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果然都是演的……和弹幕说得一样,就是诱哄……我再也不要相信她……等等? 黛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坨新鲜猪肉。 莉娜:? “我不打你,我打它。”黛尔将莉娜牵到床边,轻声道:“总要做戏给外人看的,否则,引人怀疑就不好了,既然赫尔特派人来监视,正好将计就计。” 莉娜点点头,“我都听老师的。” “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故意给楼下那位听的。”黛尔眼神关切,“你不要往心里去,好吗?” “好。” 黛尔将玻璃窗推开一条小缝,把猪肉摆在窗边的木桌上,然后抽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马鞭。 这种鞭子是改良过的,最早流行于精英阶层,他们的马十分娇贵,带刺的马鞭会留下瘢痕,影响观感,所以贵族将马鞭前端的倒刺去掉,换成了三层牛皮,又用金属铆钉做固定,抽打到肌肤上,声音响亮,痛而不破皮。 后来,这种鞭子就在某些小众群体里流行起来。 黛尔与赫尔特打过两次交道,便知这人多疑又阴狠,所以她去集市里找当铺时,顺手买了一块猪肉。 她本想演戏给守夜的女仆听,再等她们传话给赫尔特。 既然有人监视,那就一起看这场戏吧。 啪—— 清脆的鞭笞声中夹杂着黛尔的训斥。 “我还要教你几遍!贵族会喜欢你这样的言行举止吗!?” “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滚到地上去跪着!今晚别想睡在床上!” “你要是敢发出一点点声音,我就打断你的腿!” 黛尔有意冲着窗户缝隙发怒,可怜的猪肉被翻来覆去地抽打,听得躲在楼下的人脊背发凉,冷汗簌簌直落。 她看不见画面,但光是听声音,也感觉小姐要被打死了。 守夜的两个女仆听到动静,更是吓得抱在一起。 救命! 而莉娜虽然没有挨打,状态也并不好。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尾,两只耳朵都卷成一团,不想听到任何抽打声。 在黛尔来之前,赫尔特一共给她请过五个调教师。 其中有一个人,什么都不懂,是个滥竽充数的家伙。 为了躲过赫尔特的监视,顺利蒙骗钱财,不惜对她进行毫无章法的殴打。 即便有精灵族的秘药,可人类的关节,终究受不了反反复复的磋磨,所以现在一到阴雨天,她的胳膊和膝盖就酸疼不已。 莉娜将脸埋进臂弯里,她知道黛尔这样做,是在帮她隐瞒父亲,可是那些糟糕的回忆还是轻而易举地将她本就敏感的精神给击溃了。 “好、好痛……” 马鞭抽在身上,好痛。 不能吃饱饭,好痛。 生下来就被当做玩物,好痛。 莉娜又想哭了,她讨厌这样的自己,除了落泪,毫无用处。 应激反应接踵而至。 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心跳加速…… 好难受啊…… 莉娜无助地蜷缩在角落里,她习惯了这样忍耐,反正也不会有人拯救她。 可是今晚,她不停战栗的身体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黛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 “刚刚的响声吓到你了?” 不久前才得到过拥抱许可,黛尔大胆地从背后抱住莉娜,温柔安抚,“别怕,那都是假的,我不会打你的,以后也不会有人打你……” 她圈着莉娜,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这样的碎碎念似乎真的有作用,莉娜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柔软,发抖的四肢也开始回温,不再一片冰凉。 莉娜沉默地窝在黛尔的怀抱里,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在坠落深渊的前一刻,被她最厌恶的调教师给接住了。 她厌恶这个身份。 但好像……并不厌恶黛尔。 熟悉的冷香清清浅浅地包裹着她,毫无攻击性,又格外让人着迷,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够。 她还需要更多。 她需要被黛尔牢牢地包裹住,只有这样……才不会痛。 莉娜主动翻了个身,面对面趴到了黛尔的胸口上。 “老师,我陪您演吧。” 这场戏演好了,可以奖励我一个更紧的拥抱吗? 拱进怀里的人温热又柔软,干燥的绒毛蹭过肌肤,酥酥麻麻的。 还有点痒。 黛尔呼吸一沉,说:“我知道你害怕,不用勉强自己的……刚刚已经足够以假乱真了。” “不够的。”莉娜的余光瞥见了那根马鞭,那根曾经将她抽到浑身淤血的马鞭。 她很害怕,很不想回忆过去的种种难堪,但她想在老师面前做得更好。 乖孩子,会得到更多的奖励吧…… 莉娜想着,将脸埋在黛尔的脖颈间,酝酿了片刻,发出了一道令人头皮酥麻的婉转哼声。 黛尔:!? “上一个调教师说,这样叫,更惹人怜惜……从前上晚课,总是要练习的……这样更让人相信……” 莉娜凑得太近,近到黛尔能听清每一个发颤的尾音,近到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她亲手搞出来的。 太糟糕了…… 【这小兔子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不管她老师死活了。】 【诶?怎么没有后续了?】 【谁的裤子飞到我脸上了!】 【谁把剧情给我掐了!怎么没有了?】 弹幕一片混乱,房间里更是乱了套。 黛尔被她叫得腰眼发麻,指尖轻颤,呼吸被凌乱的心跳影响,也渐渐失去了节奏。 倘若莉娜是地下室里那副模样,犯浑她也认了,偏偏,她是这样的单纯。 黛尔感觉自己要犯罪。 “好、好了……”她实在受不住,直接手动闭麦,“别喘了。” “唔——”莉娜懵懵懂懂地抬起头,“老师,我还可以继续的。” “我不可以继续了。” …… 一楼的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很快就撤了。 黛尔第三次从浴室出来,莉娜还醒着。 “怎么还没睡?”她随口问道。 “您在我这里洗澡,是准备留下来睡吧,我刚刚在帮您暖床。” 莉娜趴在被窝里,金黄色的耳朵翘了翘,蓝宝石一样的瞳仁里闪烁着笑意。 如果没有那么小心翼翼,就更好了。 黛尔心里软乎乎的,她知道莉娜一时半刻不能接受她的身份,拒绝道:“我还是出去睡吧。” 她说罢就要走,却听身后人小声道:“老师……” 别走。 黛尔听懂了她的欲言又止,开门见山,“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你吗?” “嗯。” 莉娜乖乖点头,主动将被子掀开一角。 很单纯的邀请。 黛尔心下狂喜,这无异于一种接纳。 “好吧,我陪你睡。” 莉娜眼前的弹幕又开始疯狂刷。 【小兔子,你上当了啊。】 【这是引狼入室啊。】 【等你睡熟了,她摸你,你都不知道。】 【其实,我感觉那调教师真的没有恶意……】 【演戏谁不会?真正的变态都喜欢给人希望再摧毁。】 莉娜别开眼睛,不再看上面的讨论,而是小声问:“老师,我刚刚表现得好吗?”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对黛尔来说,是一种赤.裸.裸的引诱。 她只是很单纯地想要得到老师的奖励。 仅此而已。 “很好啊。”黛尔刻意忽略了那些旖旎的心思,说:“你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帮我一把,我应该谢谢你,但是……以后别那样、别轻易那样了,万一遇到坏人,对你不好。” 她委婉地规劝,而莉娜只想要被她抱紧。 “那……老师可以奖励我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9、跳楼 “什么奖励?” 莉娜怯弱地望着她,“可以抱抱我吗?” 黛尔迟疑了两秒,恍然大悟,“你做这些是为了让我抱你?” “嗯……如果能让老师高兴,我愿意。” 哪怕是回忆起曾经的阴影。 “不不不……”黛尔一边说,一边将她抱进怀里,“你不需要取悦我,拥抱也不是什么奖励,如果你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 莉娜听见了,但也是左耳朵上车,右耳朵下车。 她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纯粹的关心。 她喜欢这个怀抱。 只有这个怀抱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她愿意为此而付出代价…… 睡意来临前,基因给出了预警,莉娜昏昏沉沉间感觉自己被一只狼给圈住了。 她害怕自己被吃掉,却又不想逃跑。 就这样吧…… 与其被人蹂.躏,不如死在这片刻的温柔里。 怀里传来了规律的呼吸声,黛尔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在这泼墨般的夜色里,再一次担忧起莉娜的未来。 华光公主脾性如何,她不清楚,倘若赛马大会上,莉娜不能得到她的垂怜,那么,她当天就得带着莉娜逃跑。 该走乡间小道,躲进雪山无人区?还是混上专门走私罐头的货轮,赌运气离开德州大陆? 该怎样躲避搜捕呢?旅馆是住不了了,只能睡在荒山野岭,她能受得了,小兔子身体弱,能受得住吗? …… 黛尔根本睡不着,浓浓的不安再次超过了一个穿书人对角色的关心。 她觉得很奇怪。 她与小兔子相识到今天,不满一周,为何会如此担心她? 万千心思都在孤独的长夜里被无限放大,摸不准、抓不住的愁绪像棉花一样堵在黛尔的喉头,又涩又紧,吞不下,也吐不出。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本能地箍紧了怀里已经睡熟的兔球。 两个人的心跳在这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夜色里逐渐同频。 她只有她。 她也只有她。 黛尔将脸埋在莉娜的脖颈间,任由垂耳兔的香气将她包裹,她对莉娜的悸动里,其实有一部分是食欲。 那是篆刻在基因里的欲望,是无法消解的。 性.欲可以自我纾解。 食欲可以自我忍耐。 但绵长的爱欲,只能在某一个人身上得到缓解。 青涩的小狼还分不清这份悸动里具体掺杂了些什么,她只想抱紧莉娜。 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 紧一点。 再紧一点。 …… 莉娜后半夜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缠住了自己的腰,有一只小狼正将脸埋在她脖颈间细嗅—— “好香……” 她本该躲开的,可却放任了对方为所欲为。 好像,本该如此。 好像,在某一个平行时空,她就这样放任过。 一夜安稳,莉娜睡了很长的一觉,头一次没有做噩梦惊醒。 她睁眼时,窗外早已天光大亮,没有人来催促她做早课,也没有人拿着玩具一脸淫.笑地站在床边。 好像,一切真的都在变好…… 莉娜掀开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睡衣,她特意在领口的蝴蝶结上做了个标记。 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人趁她睡着乱摸她。 老师不是弹幕里讨论的那样…… 莉娜松了口气,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她环视一圈,没有看见黛尔的身影,想着出门去寻,岂料刚将头伸出去一半,就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 “兔子嘛,直接操有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人正是黛尔。 她的背影,莉娜绝不会认错。 “那你打算怎样?” “我还没有玩过怀孕的女人,反正她这么信任我,我往她的饭菜里加一些扰乱激素水平的药物,想来她也不会发现,等她假孕以后,我再狠狠地折腾她……” 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 莉娜两眼发黑,颓然向后躲,脚下的地板软似棉花,仅仅退了半步就重重摔倒。 好恶心。 她想呕又呕不出来,全身都在颤抖,刚刚重建的心墙轰然坍塌,不曾被稀释的恐惧再度缠绕而上,拖拽着她往深渊里滑。 莉娜仿佛掉进了冰水里,遍体生寒,又疼又窒息,她失控地拍打自己的耳朵,试图驱赶嗡鸣声。 都是假的。 所有的温声细语,关怀备至,都是假的。 *** “诶?黛尔女士,您什么时候来厨房的?”女仆端着一盆新鲜的草莓,面露疑惑。 黛尔切菜的动作一顿,说:“我天不亮就过来了,怎么了?” 女仆将草莓放下,“我刚刚还看到您在课业室外面呢,我还说,您脚程这么快,一眨眼就到厨房了。” 蹲在炉灶边打下手的人抬起头,说:“你早上是不是菌子吃多了?淑女一直看着这炖汤没离开过。” “啊!?”女仆头上全是问号,“我早上没吃菌子啊……我真的看到淑女在外面欸……难道真是眼花了?” 见鬼。 *** 莉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本就虚弱的身体逐渐支撑不住,开始脱力。 她昏昏沉沉地倒向地毯,沾满眼泪的耳朵毫无生气地耷拉在瘦削的脊背上。 为什么都要欺负她? 痛到极致的人只想解脱,莉娜泪眼朦胧地望向窗棂外,又一次生出了跳下去的冲动。 死了,就不会痛了。 死了,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 德州大陆上阶级分明,强调主仆隔离,厨房是仆人的领域,主人通常不会踏足。 但黛尔管不了那么多,莉娜的吃食,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黛尔在厨房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煮好了自己家乡的一道养胃名菜——鲦鱼蔬菜浓汤。 鲦鱼对水质要求高,肉质鲜甜细嫩,唯一的缺点,就是刺多。 黛尔担心莉娜卡住,亲手将十几条小鱼身上的刺给一根一根地挑干净了,又盯着火候,寸步不离,保证每一种蔬菜都煮到足够软烂。 只要能养好莉娜的身体,她都愿意做。 黛尔端着砂锅,笑盈盈地推开门,还没开口,唇角的笑意就冻住了。 “莉娜!” 她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瞬间吓得心跳过速。 “你怎么了!” 黛尔将浓汤放下,急忙把莉娜从地上扶起来,“发生什么了?” 小兔子眼神空洞,脸色灰败,眼球缓慢地转动,唇角溢出的血液猩红刺目。 “莉娜!”黛尔提高了音量,“你别吓我……” 莉娜看了她一眼,顿了片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挣扎着向后退去。 “别碰我……别碰我!” 黛尔瞧着她惊恐脆弱的模样,心脏像被利刃残忍豁开,她无助地僵在原地,不敢靠近。 莉娜动作突然停住,片刻又主动爬回黛尔身边,匍匐在地上,抖着声音说:“我听话……我会听话的……求求您轻一点、求求……” “你先起来。”黛尔试探着向她伸手,“我只是离开了几个小时,怎么就……”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不起来……我只配跪着……我只是配做一个玩具……”莉娜余光瞥见那盆浓汤,又回忆起听到的话。 那里面应该就掺了让人假孕的激素吧…… 与其被按头灌下去,还不如自己主动喝…… 莉娜三两步爬到餐桌边,抓起汤匙,舀了满满一瓢,直接往嘴里倒。 装在砂锅里的汤炖了足足四个小时,此刻正冒着白烟,这一口下去,食道指定全部烫坏。 “不要!” 黛尔冲过去,在莉娜即将喝到的前一刻侧身抢过了汤匙。 “嘶——” 滚烫的浓汤在争抢间全都浇到了黛尔的腿上,她没忍住疼,闷哼出声。 莉娜怔在原地,混乱的思绪全都汇聚成三个字—— 死定了。 她望着黛尔因为疼痛而青筋暴起的手臂,已经想象到巴掌甩到脸上那火辣辣的痛感。 她伤到了调教师。 她不乖。 不乖的性.玩具是要被放置在小黑屋里电上三天三夜的。 不要…… 她不要被这样对待…… 莉娜捂着脸,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尖叫,然后直奔窗台而去。 “莉娜!”【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撕咬 莉娜半条腿已经跨出了窗台,整个人无比决绝,仿佛对世界再没有半分留恋。 “你回来!” 黛尔冲上去,将人扯了回来,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失了手里的力道,禁锢莉娜的双手越发用力,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怀里。 莉娜浑身战栗,纤细的脖颈上冷汗一珠接一珠地滚落。 完了。 没死成,彻底完了。 应该会被直接灌药灌到假孕……然后再被弄到流产吧…… 救命! 莉娜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整个人几乎全靠黛尔拖着才没有像水一样滑到地上。 “莉娜……” 黛尔魂都吓飞了,短短几瞬,小兔子又是自.残,又是跳楼,她真怕怀里人再做出什么极端的傻事来,“莉娜……”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助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莉娜的名字。 黛尔腿上洇开一片鲜红,烫伤水泡已经破了,没有皮肤保护的嫩.肉与裤子来回摩擦,痛得她两眼发黑。 莉娜眼前的弹幕再一次狂刷起来。 【天哪!看得我火大,这调教师也太能装了……】 【就是,背地里说话那么糙,现在又装上好人了!】 【我感觉这种人设好讨厌啊,好不如坦坦荡荡地欺负呢……】 【我是来看肉的,不是来看玩弄感情的,这作者写得什么东西?】 【有一说一,兔子的宫腔如果遭到持续的刺激,也可能出现假孕症状。】 【楼上,垂耳兔假孕,如果处理方式不对,会有生命危险的。】 莉娜看清了最后两条弹幕,她僵硬了几秒,声音哆嗦着,道:“老、老师,您想让我怀孕的话,可以直接*我……” 黛尔:? “怀孕?”黛尔将她翻过来,面对面问:“我什么时候要让你怀孕了?” 莉娜望着她,根本挤不出笑容,眸底的绝望溢出来变作两行滚烫的眼泪,淌得满脸都是。 “我都听见了。” 她顿了顿,哑声说:“我全部都听到了。” 也许是求死之心愈发坚定,肉身的恐惧在这一刻已经不能束缚莉娜的灵魂,她抬手擦掉了脸上滚烫的泪珠,反手抓住黛尔的胳膊,破罐子破摔,“别装了!我都把你弄伤了,报复我啊。” 不再是“您”,而是“你”。 她嗤笑两声,质问道:“好玩吗?看我把你当成救命稻草,又把我抛弃的游戏好玩吗?!想试试怀孕的女人什么滋味,来啊,反正我也不能更烂了……” “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啊。” 宕机的大脑里灵光一现,黛尔恍然想起了厨房里的对话。 女仆曾说,在课业室外面见过她,可是她今天早上,只去了厨房。 短短几瞬,黛尔就明白,问题一定出在今早,她急道:“你听我解释,我一直在厨房……唔!” 所有的解释都被一个吻给堵得严严实实。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饱含报复意味的撕咬。 眼泪的滋味过于苦涩,黛尔过速的心跳还没有适应抵上唇瓣的柔软,又尝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痛是迟来的,被咬伤的唇瓣已经开始发麻了,她才发出第一声细弱的闷哼。 她垂下眼帘,正在报复她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推开一只兔子对于白狼来说,太容易,但黛尔没有动,她甚至没有挣扎,任由那两只兔耳朵将自己的手腕缠紧,任由莉娜继续这场报复。 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惯着这只兔子…… 惯着莉娜……即便惯得她为所欲为。 “杀了我啊!”莉娜听到了黛尔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她知道,她很痛。 怎么会不痛呢? 她已经舔到了血,被她抵在门板上的人已经开始发抖了。 黛尔还是没有躲,她包容了莉娜所有过分的小举动,即便脖颈被捏住,她也只是无奈地弯了弯笑眼。 永远覆着一层冰霜的脸,面对小兔子时,总要多几分温柔。 那就是下意识的偏爱。 “我真的没有……” 莉娜死死掐住黛尔的脖颈,她眼前的人脸几度变换,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光速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双墨绿色的眸子上。 担忧之余,只有宠溺。 那双眼睛仿佛在说——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好。 莉娜仿佛被烫到了,她霍然松开手,差点窒息的黛尔顺着门板滑下去,捂着心口不停地大喘气。 “可是、可是我真的听到了……” 发泄过后,理智才逐渐回笼,莉娜猛地跪在黛尔面前,将她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 黛尔拼命摇头,双眼因为充血而微微发红,“我真的一早上都待在厨房,那里帮厨的人都能作证,而且……如果我要骗你,我又为什么要把真心话给说出来呢?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她一边说,一边将莉娜往上拉,“不要跪。” 莉娜没有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而是乖乖跪在原地,“老师,对不起。” 她现在嘴里都是血的味道,两只耳朵上也残留着黛尔的温度。 刚刚的举动非常冒犯了。 “没事。”黛尔眉心轻蹙,手上的劲儿大了几分,直接将人拉进了怀里,一边哄,一边冷静解释,“不要跪着……相信我,好吗?我真的没想伤害你,蔬菜汤里我也没放任何药物,那是给你补身体的。我们可以一起喝,我要真是坏人,总不能害自己吧?” 莉娜趴在她的怀里,毛茸茸的尾巴正轻轻地颤抖,如同她凌乱的心跳。 她的脑子来不及思考黛尔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身体就先溺死在这个温暖的,充满香气的怀抱里。 她动摇了。 黛尔没有助手,能跟谁对话呢?倘若她真的心怀鬼胎,又为什么要宣之于口?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啊…… 莉娜抱紧了身下的腰肢,潜意识里,她知道,黛尔不会阻止她。 事实上,黛尔也的确没有,她一如既往地纵容,将小兔子惯得越来越放肆。 “也许,是闹鬼了?也许,是有人冒充我,也许……”黛尔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手掌轻轻地拍打着莉娜的后背,哄小孩似地安抚她,“……以后别这样伤害自己了,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告诉我。” “知道了。”莉娜又变得非常乖,像挂件一样任由黛尔搓圆揉扁。 她余光瞄见了黛尔泛红的手腕,想起了自己胡作非为的耳朵,不禁颤了一下。 她怎么敢如此大胆的…… “我去给您拿药。”莉娜刚想动,就被黛尔一把按回去。 “再抱一下。” 坏兔子。 抱一下就原谅你所有过分的举动。 *** 庄园里的人都休息了。 黛尔坐在顶楼的阳台上,在深夜片刻的安静里梳理自己的思绪。 白天的事情太诡异,她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新的出口。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跟唱戏似的,还有真假黛尔不成? 腿上的烫伤隐隐作痛,黛尔缓缓地向后靠,调整姿势,试图缓解疼痛。 她把穿书到此刻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放慢了,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忆,试图把所有的细节都摊开了仔细看。 终于,她发现了端倪。 那只把她拉进书里的手,其实血迹斑斑。 同样鲜血淋漓的,还有集市上那个把她撞翻在地的疯女人。 穿书真的是偶然吗? 黛尔打开手提包,第三次从里面取出女人塞给她的那本书。 油皮封面上沾满了污渍,书页的边缘翻卷发毛,像是被人反反复复摩擦过无数次。 书的首页被人撕掉了,残卷上只剩下两个鲜红的大字—— 去找…… 找什么呢? 要找的内容被撕得干干净净。 书的第二页是一串人名,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华光大公主。 黛尔的眸光停在这个名字上,片刻后,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因为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非常清晰的脸。 而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华光,原书作者也没有对这个人物进行过外貌描写。 华光…… …… 拱门之内是一间富丽堂皇的议事厅,彩色的玻璃镶嵌在奶油色的砂岩上,四方石柱都被夸张的图腾浮雕缠绕,丝绒地毯两侧摆满了黄金装饰品。 “哦!殿下!这简直太荒谬了!您的骑士居然敢殴打我们的儿子!” “殿下!难道您要纵容这种事情发生吗?” “我想您的骑士应该受到惩罚!” 几个大臣暴跳如雷,华光站在台阶之上,冷眸扫了他们一眼,不置一言,反而转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她戴着半张银制面具,将上半张脸遮住了,此刻低着头,神色难辨,身上穿着同样色调的银甲,甲片薄而韧,在满殿金光里独独显出一抹肃杀之气。 白色的束臂长袖遮住了胳膊上的薄肌,黑色的长发被束成了马尾,让她整个人显得精瘦利落。 她浑身上下的主基调,只有银白黑,冷淡得很,唯独长剑的剑柄是粉红色的。 “他们说的,属实吗?”华光淡声问。 “属实。” “为什么动手?” 女人将一本小册子摸出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 华光拿到手中,随意翻了两页,一双美眸微眯,不见嗔怒,只有阴狠算计一闪而过,待她再掀起眼皮,又矜贵疏离起来。 几个大臣更加起劲了,嘴里跟塞了炮仗似的,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殿下!她都已经承认了!” “殿下不可包庇——” 啪! 清脆的巴掌声把所有人都怔住了。 骑士被一巴掌扇得偏过头去,又自己乖乖转回来,把另一条腿放下,从单膝变成双膝,跪在公主脚边,俨然驯顺至极。 她低着头,众人依旧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有地毯上的金丝见证了她缓缓勾起的唇角。 华光指尖微颤,投落到台阶之下的目光越发冰冷。 “我的人,我自然会惩罚,但是——” 华光顿了顿,将手中的小册子扔到台下,“你们也好好想想,该如何跟陛下解释。” 几个大臣将小册子捡起来,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吓得脸色煞白。 上面写满了谋反叛逆之言。 华光刚向台阶迈了一步,刚刚还跪在地上的人就连忙爬起来,搀住了她的手。 “谋反,可是要悬尸百日的,骑士最重要的就是忠于王室,她打你们那有反心的儿子,难道错了?”华光在几个大臣面前顿住脚,说:“我打她,纯粹是她无礼僭越。” 华光指桑骂槐,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众人在原地徘徊。 “这可怎么办啊……逆子!都是逆子!” …… 王宫城堡太大,多的是无人窥见的暗处。 “元柚!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未必可以百分百保全你!万一他们联名上书,要杀你,你让我怎么办!他们敢传播这些叛逆东西,你交给我就行,为什么要动手!” 素来在人前冷静自持的大公主,此刻方寸大乱,她捏住元柚的脸,“我真想让你长长记性。” “他们还侮辱您。”元柚比华光高了两个头,但此刻跪在地上,闪烁着寒冽冷光的银色面具之下,是一双亮晶晶的小狗眼,“没有人可以冒犯您,殿下。” 她在华光面前只是收起了尖牙。 主人是不可以被任何人冒犯的,“我不忠于王室,我只忠于您。” “你……”华光松开手,取下元柚脸上的面具,心疼地摸上她颊边泛红的指印,“疼吗?” 元柚眨巴着眼睛,在确认华光没有生气后,才大着胆子蹭了蹭她的手,“毕竟是我动手在先,我明白殿下是想保全我。不疼的,就算把我的脸打烂,也不疼。” “你不疼,我疼,谁稀罕打你?”华光作势要收手,却被元柚一把捏住。 “昨晚,公主不是这样说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卑劣 元柚攥紧了华光的手。 拉扯间,公主的袖口翻起一截粉红,那布料和缠绕在骑士剑柄上的属于同一匹。 “大胆。”华光笑着训她,“以下犯上,信不信我抽你鞭子?” 元柚望着她,眼神炽热,“求之不得。” “谁教你的?”华光假嗔。 “远在天边。”元柚真笑。 “坏东西。”华光顺着她的力道俯身,微微侧头,作势要吻上去。 小狗满心欢喜,阖上眸子乖巧等待,羽睫轻轻颤抖着,准备迎接主人的奖励。 可华光只给了她一个点到为止的吻。 甚至连吻都算不上,只是唇瓣短暂地互相触碰了一下。 隔靴搔痒。 元柚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在读懂华光美眸中的坏意后,弱声求道:“……殿下。” 她被挑.逗了。 她还想要。 华光早已退开,奖励还是惩罚,都必须在她的掌控之中,“再敢求,晚上不许进我的房间。” 元柚一下子就泄气了,低低地“嗯”了一声。 看人被逗弄成这样依旧乖顺,华光心情大好,勾住她的衣领,将人拉近几寸,说:“我叫人搞了些新鲜玩意儿——” “今晚,给你留门。” 元柚膝行两步,贴紧了华光,骑士的银甲在石砖上划出几道暧昧的响声。 “我会好好表现的。” 华光摸了摸她的脑袋,“乖。” *** “黛尔。” “黛尔……” 黛尔站在一片浓雾之中,她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却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我在。”她试图回应,藏在浓雾里的脚步声突然停止。 啪—— 下一秒,一只手掌从背后拍住了她的肩膀。 黛尔转过头,一张被烧毁的脸近在咫尺,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 “黛尔!你要死了!” “你要死了!” “快去找!” 找什么? 到底要找什么!? 黛尔猛然倒抽一口凉气,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初秋刚至,暑气残留,天分明是热的,但她背上全是冷汗。 她刚刚看见的,好像就是集市上那个疯女人。 那张被烧毁的脸太恐怖了,没有一块好肉,黑黢黢的、空洞的眼神光是对上一眼,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黛尔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 这一切到底是某种暗示,还是她自己精神压力过大了? …… 大腿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黛尔倏然低下头。 小兔子从她两腿间冒出来,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在夜色里眨了眨,紧随其后的,便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老师……” 黛尔沉浸在方才的梦里,思考得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莉娜,也短暂地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莉娜本就敏感,她一瞬间就捕捉到黛尔的烦躁,心里咯噔一下,愈发忐忑。 她将藏在身后的烫伤药膏拿出来,说:“对不起,可以别讨厌我嘛……” 黛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所有的情绪都到了临界点,那些潜藏在冰面之下的危险,她尚且不明白,但她很清楚,留给她和莉娜的时间,也许真的不多了。 黛尔深吸两口气,难得在莉娜面前表现得严肃。 “你又忘了。” 莉娜更加紧张了。 第一条规矩,不许随便下跪。 她又做错了。 “对不起……” 黛尔打断了她的话,俯下身语重心长地说:“莉娜,对不起没有用的,如果我就是坏人,我就是不想放过你,你说一万句对不起都没有用,下跪也一样,如果别人不想放过你,你就算跪得再快,跪得再标准,也没有用。” 见莉娜依旧有些瑟缩,黛尔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大道理,她别开脸,任由夜里的凉风吹打在脸上。 不能凶兔子……她也不是故意的,要给她时间…… 给她时间…… 黛尔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而莉娜望着她,陷入了片刻的恍惚。 好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语重心长地开导过她,照顾过她…… 莉娜试图去回想,记忆却是空白的。 她没有深究,而是拧开了药膏,“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等我给您上完药,您再惩罚……再收拾我吧。” 黛尔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莉娜已经将药膏挤到了手上,“请让我来吧。” 黛尔见她坚持,心下一转就懂了她的小心思。 这小兔子还是怕她生气。 罢了…… “那辛苦你了。” 可是黛尔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早上的浓汤,有一半都洒在了她大腿内侧…… 【接下来……嗯?】 【终于要来了吗?】 【我准备好了!】 【不许随地大小脱!谁的裤子!?】 “等等。” 黛尔突然想到烫伤的位置,心道不好。 她想阻止莉娜,可指尖颤了颤,又怕自己一伸手,会吓到本就胆小的人。 也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她丢到了唯一能叫停的机会。 莉娜已经掀开了盖在她腿上的凉毯。 巴掌大的烫伤又红又肿,破皮的水泡边缘皱皱巴巴的,被大腿内侧其他细嫩的肌肤衬得更加可怖。 “抱歉……”莉娜闷声道:“真的对不起。” 从前的低头认错只为保全自己,此时此刻的愧疚才是真心实意,经常被蜡油烫伤的人最能感同身受。 “没关系……唔?”黛尔话未说尽,忽然浑身紧绷,小腿上似有羽毛扫过,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脊骨往上,直冲头皮。 她垂眸一看,莉娜的耳朵缠住了她。 “你……” 黛尔唇角颤了颤,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再出声,音调就要变了,音调一变,那可就多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暧昧。 她不想让莉娜产生误会。 可缠绕着她的耳朵没有“善罢甘休”,反而收紧了几寸,放肆地禁锢着她的腿,甚至有向外拉的趋势。 “老师,别夹着我,我没法涂药了。”莉娜扬起头,眼眸里除了单纯,就是无害,“分开一点,好吗?” 黛尔瞧着她的脸,鬼使神差地卸掉了腿上的力道,由着她拉开,不再抵抗。 精灵族的药膏涂上即起效,次日就能见伤口愈合,最多三天,就能使创口恢复如初。 但药力有多强,痛感也就有多强。 “老师,疼的话,就告诉我,我会先慢一点的。” 轻柔的气息拂过腿根,黛尔大脑宕机,道:“不疼啊。” 莉娜愣了几瞬,一本正经道:“因为我还没有涂呢。” “……” 莉娜挤出黄豆粒大小的药膏,熟练地在掌心搓热,然后再覆上黛尔的创口。 !!! 刺啦—— 一阵白烟伴随着铁板煎肉的滋滋响声袅娜升起。 黛尔差点昏过去,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出声。 莉娜沉默地进行着动作。 掌心之下的伤口,皆因她而起,被伤害惯了的人本性纯良,心中的愧疚是翻倍的。 正因为被伤害过,所以知道有多难受,所以不愿意伤害别人。 太痛了。 每一个寂静的深夜,她躲在床底下给自己上药的时候,都只能用耳朵紧紧捂住嘴。 她不敢呻.吟,惨叫只会换来更加过分的蹂.躏。 她习惯了忍耐,也顿时察觉了黛尔的痛苦。 “老师,很疼吗?” 莉娜停下动作,但没有拿开放在黛尔腿上的手。 “没事,你继续吧。” 黛尔试图表现得云淡风轻,她不想展露出太多痛苦,因为不想敏感的兔子内疚。 “肌肉一直这样绷着,会抽筋的,我帮老师松一松吧。”莉娜迫切地想要弥补她。 垂耳兔的手很软。 黛尔心里有鬼,根本不敢让她触碰自己。 上药就算了,直接揉捏大腿,到头来,折磨的还是她自己。 她可不想再三进浴室了。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黛尔定了定神,说:“还是涂药吧。” “好吧。” 莉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黛尔的诱惑是怎样的,她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挤出了更多的药膏。 黛尔微微扬起脖颈,面上是在忍耐上药的疼痛,可急促的呼吸间,藏着那点想要将人衔于齿间的旖旎心思。 她知道这不对。 可—— 兔子耳朵是软的。 手是滑的。 莉娜啊…… 黛尔在这一刻卑劣地想,如果小兔子是幻境里那副模样,她就能…… 至少问心无愧。 莉娜还在涂药,机械地重复着。 黛尔直接闭上眼睛,不愿也不敢再将注意力放在腿上。 精灵族的药膏即刻起效,烫伤边缘泛红的肌肤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创面更加严重的部分也在慢慢愈合。 莉娜停下来观察伤口,余光瞄见了黛尔隐忍的表情。 她又想起了早上那场撕咬,那个血淋淋的吻。 黛尔也是这样轻蹙眉心,阖眸喘息。 一向没太多表情的人不论展露出哪种情绪,都会引人探究。 莉娜凝视她,一双蓝眼睛在夜色里微微眯起来。 黛尔此刻仰着头,承受不起的神情以及脖颈上的冷汗,都是一种无声的勾引。 她在忍耐什么?只是痛吗?那为什么脸红了? 如果再痛一点,她会叫出来吗? 都已经那么痛了,为什么还要惯着自己呢? 如果将她据为己有,她会痛苦吗? 如果……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准时响起,莉娜浑身一激灵,那些以下犯上的坏心思全都躲回了暗处。 “好了吗?”黛尔问。 莉娜躲开了她的视线,心虚道:“还、还没。” “……那你继续吧。” “嗯。”【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过界 “老师,我涂好了。” 莉娜放下药膏,思索片刻,重新跪了回去,“我真的错了。” 黛尔感觉自己都要应激了。 一看到莉娜下跪,她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像劣质塑料制成的泡沫板,不堪一击。 她知道要给莉娜时间,可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大喊—— 没有时间了! 焦虑正在她心底疯狂滋生,这份情绪又被许多悬而未决的事情给无限放大。 那个疯女人到底是谁? 到底要去找什么东西? 走廊上的假黛尔又是怎么回事? …… 烫伤已经不痛了,创面凉津津的,但黛尔心里却又焦又躁。 她严肃道:“偏要跪?” 莉娜更多的道歉全都被堵了回去。 她望着黛尔,望向那双因为疼痛而湿润的眼眸。 再度想起了今早的一切。 莉娜的视线停在了黛尔的唇瓣上。 软的。 很软。 她来不及仔细回味,思绪就被拉回了正轨。 “莉娜,回答我。” 黛尔此刻像极了一个老师,莉娜却突然不想做听话的好学生。 她对这个世界还存在那么一点点的侥幸,如果可以被爱,可以被珍惜,可以堂堂正正地像个人那样活下去,她愿意等到明年的春天,再过一个四季。 她需要的已经不是救命稻草了,她需要的是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莉娜犯倔了。 她就是想知道,黛尔对她的好,究竟是不是意外?如果她再一次得寸进尺,黛尔会不会像今早一样纵容她。 “那您打我吧。”莉娜举起左手,说:“请您惩罚我。” 黛尔盯着她,没有接话,无奈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莉娜两只耳朵又藏到了背后,刚犯起的倔,很快就在这一道目光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硬气了整整三秒,然后—— 怂了。 黛尔打眼一瞧,就知道眼前人怕了。 她想知道这小兔子在犟什么,佯装生气道:“好,想挨打是吧,我成全你。” 黛尔抓住莉娜的左手,在被她腕骨硌到的刹那,就已经心软得一塌糊涂,嘴硬道:“你说,打几下?” 极端的敏感是诅咒,也是天赋,手腕上的力道有轻微的改变,一松一紧间,莉娜就捕捉到了黛尔的情绪。 她明白眼前人心软了。 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黛尔会心疼她。 人都是贪心的,莉娜也不例外,她想从黛尔身上得到更多。 关心,或者巴掌。 老师给的,都可以。 “随便。”莉娜浑身都在发抖,她第一次这样说话,还不太熟练,颤着声音给自己拱火,“反正……反正我生下来就是要被这样对待的……” 啪—— 黛尔抽了她掌心一下,声音很脆,但是不疼。 只是麻。 麻得莉娜那股倔劲儿又消了。 “让你看的书都白看了?”黛尔抓紧她的手,把人往自己身前拽,“书里就是这样让你自轻自贱的?我是真的要收拾你了。” “我……”莉娜猝不及防,半身一歪,直接栽进了黛尔怀里。 好香。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在发昏,所有的叛逆都被这个怀抱给融化了。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莉娜收起了尖刺,耷拉着脑袋说:“我有好好看书的,下次不会这样了。” 毛茸茸的尾巴讨好似地摇了摇,黛尔拿她没办法,直接将人拽起来,拍了拍自己没受伤的那条腿,“坐。” 莉娜没有侧坐,而是直接跨了上来。 黛尔后背一僵。 太近了。 而且,这只坏兔子好像没有穿裤子。 …… “总之,今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真的没有怪你,也不会生气,你不要担心。”黛尔没有碰她,两只手抓着凳子边缘,像是在防止自己犯罪,说:“但是不许再说那种混蛋话。” “嗯。”莉娜乖乖点头。 黛尔耐着性子,“也是我太心急了,没有给你足够多的时间,我跟你道歉。” 莉娜突然红了眼眶,她摇了摇头,“没关系,您愿意关心我,我就很高兴了。我会改掉那些不好的习惯……” 她下意识咬紧唇瓣,想要克制涌上喉头的酸意。 一根发凉的手指径直贴了上来,“别咬。” 黛尔眼神心疼,伸手将她的唇瓣从贝齿下拯救出来。 再清醒,再克制,还是会在兔子自我伤害的那一刻失去理智。 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就已经迟了。 这个动作,说暧昧,算不上,但师生之间,绝对过界了。 黛尔来不及懊悔,怀里就拱入了一颗微微发沉的脑袋。 莉娜不管不顾,放肆地抱紧了黛尔的腰肢。 她将脸埋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挡住了已经潮湿的眼眸。 也许这一刻真的只是做梦。 像她这样命不好的人,也许早上就已经摔死了。 绵密的潮意从心口传来,被眼泪浸湿的衣料黏在肌肤上,黛尔感受到了莉娜在哭。 她轻轻地抚摸怀中人的脑袋。 哭吧。 哭过就好了。 半晌,莉娜抖着声音说:“老师,您摸到我的耳朵了……” 是故意的吗? 黛尔:! “抱歉。”黛尔举起手作投降状,“我没注意。” 小兔子的耳朵非常敏感。 莉娜一怔,随后笑起来,她举起耳朵,模仿黛尔,“没关系的……” 就算是故意的,她也愿意。 *** “滚下去……” 华光上挑的眼角兜不住眼泪。 可公主怎么能求饶呢? 她一脚踹向元柚,软绵绵的,不像攻击,像自投罗网。 敏捷的骑士一把捏住了她的脚踝,气定神闲,“殿下,有话好说。” “元柚!”华光气急败坏。 “属下在。” 元柚早就把银色的骑士甲给脱了,她将衬衫袖管撸起来,露出了半截精瘦的小臂。 “你报复我……”华光颤得可怜,只有眼神还在逞强,“我要罚你一百军棍!然后把你吊在城楼上三天三夜!” 元柚取掉面具后,是一张极其清冷的脸,她微微敛眸,再不见小狗的炽热,反而添了几分坏意。 “行,殿下舍得就行,我怎样都行……” “坏东西!”华光实在没招了,羞赧地将脸埋进枕头里装死。 元柚掰过她的脸,放肆道:“只会骂这一句吗?” “你等着!” 元柚忽然笑了,贴在她耳边,柔声表白—— “殿下,我等着,我会永远陪着您。” “永远。” 华光呼吸微滞,扯住她的领口,说:“快点……” “遵命。” *** 赫尔特走后,偌大的庄园,全归黛尔管,莉娜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 窗外天光大亮,庭院里响起了女仆们舂捣果酱的声音。 莉娜半梦半醒间朝身旁探了探胳膊。 床单冰凉。 没有人。 她猛地睁开眼睛。 黛尔不见了。 莉娜将脑袋栽进她的枕头里。 香味很淡。 莉娜深深吸了一口。 不够。 就像吸烟一样,试过劲儿大的,再抽劲儿小的,就没滋味了。 莉娜抓紧了黛尔的枕头,就像抓住了她这个人。 夜里的言行太过分,天一亮,她就开始后怕。 带刺的试探是确认真心的下下策,好不容易得到一点关心的人,是不敢任性下去的。 莉娜只敢对着黛尔的枕头得寸进尺,然后沉醉其中。 老师是第一个救她的人。 她没有办法不产生依赖。 莉娜趴在枕头里,挤压感带来了轻微的窒息与眩晕,短短几分钟,困意便袭来。 等莉娜再度苏醒,已经是正午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床边站着个人。 潜意识里的恐惧让她顿时绷紧了身体,从前睡过了头,那些调教师就会拿着各种各样的惩戒工具站在床边。 迟了几秒,就要罚几下。 …… “是我。” 黛尔温声开口,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亚麻衬衫,外面披着奶白色的金丝马甲,同色系的马术裤包裹着她修长的腿,脚上是一双棕色的半筒皮靴。 衬衫的领口做了当下贵族最喜欢的蔷薇花式,扣上像一朵半开的花,显得人矜贵优雅。 黛尔最顶端的两颗没有扣,她刚刚从后院上来,敞开的花瓣领口下是两条平直的锁骨,她微微出了点汗,莹润的肌肤背着光,依旧擢目。 莉娜看直了眼。 她刚睡醒,头顶的呆毛已经翘到了天上去,两条耳朵更是完全炸了毛。 黛尔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领口上。 懵懵懂懂的小兔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没有多想,也没有注意到莉娜一瞬间的心虚和发红的耳尖。 “醒了正好,新衣服送来了,试试吧。” 黛尔将挂在门口的新裙子取下来。 “我知道你皮肤敏感,所以特意交代了师傅,让她用进口的丝绸给你做主裙,裙撑和胸衣的外轮廓都用的是水滴骨,很轻,也不勒人,另外,罩纱边缘的丝绒也换成了当下最流行的织花蕾丝……” 莉娜已经完全懵了。 她没想到,黛尔说的给她做衣服,是做这么漂亮的衣服…… 如此精致的裙子,她只在来庄园议事的贵妇人身上瞧见过。 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一条裙子,比从前那些人穿的都要华丽。 裙身在日光照耀下,泛着非常自然的真丝光泽,所有的绑带都用银线压边,胸衣正面镶嵌着一排玫瑰金色的纽扣,每颗纽扣中间还有一枚心形的小粉钻。 用料华贵,真心更是无价。 莉娜看了眼衣橱里的那条旧裙子,又看了眼黛尔手里拎着的那条。 天壤之别。 赫尔特很有钱,能拥有自己庄园的商人,不会缺买裙子的钱。 可除了情.趣短裙,莉娜从小到大就只穿过两条正经裙子,上一条太小了,实在穿不下,才被迫扔掉。 而衣橱里那条,没有任何精细的剪裁,就是一块白色的亚麻布,过时的花样,不合理的设计,都让她本就敏感的少女时期充满阴雨。 赫尔特曾经说过,玩物是不需要穿好衣服的,所以她从来没有穿过漂亮裙子。 哪怕她非常喜欢,也从未得到过。 但是今天,她梦想成真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裙摆,莉娜是胆怯的,她不敢伸出手。 真的可以吗? “做裙子的师傅刚好有时间,就先做了,衬衫和长裤都还在排队。”黛尔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瑟缩,直接将裙子放进她怀里,“时兴的一些配饰,我改天带你去店里挑。” 莉娜摩挲着裙面上的双层交线暗纹。 好精致。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认真地对待。 莉娜抬起头,在看向黛尔的那个瞬间,欲语泪先流。 黛尔心里发酸,她轻轻摸了摸莉娜的头,掌心之下的人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用手揩掉滑落的眼泪。 “谢谢……” 黛尔揽过她的肩膀,她懂她的委屈,但没有宣之于口,反而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别赖床了,这太阳都晒屁股了。今天有黄油蝴蝶虾,还有三丝春卷,你上次跟我说想吃松饼,我下午给你做,早上刚做了果酱,到时候再加一点蜂蜜,你肯定喜欢……” 她就这样碎碎念,润物细无声地告诉莉娜,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不会再被欺负了。 莉娜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把脸埋进黛尔的脖颈间,闷声说:“抱抱我。” “好。”黛尔喜上眉梢。 敢提要求了。 也没使用敬词。 都是好兆头。 …… 两个人折腾到日头西斜,才把午餐吃完。 “老师,您什么时候教我骑马?”莉娜揉了揉肚子,“我愿意学。” “不急,你手臂力量太小了,贸然上马很危险。” 黛尔从包里掏出一根弹力带,又指了指天花板,“明天我会让人在这里加装一根杆子。” 莉娜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视线,最终定格在那根弹力带上。 好熟悉啊。 好像流行于红灯区的新式麻绳…… 是要像从前那样把她束缚起来,然后吊在天花板上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露馅 绳子,莉娜很熟悉。 课业室里有三百多本讲绳子的作品,她被迫看了很多,也被束缚过无数次。 和鞭笞带来的撕裂感不同,精神上的磋磨,更令人毛骨悚然。 当粗粝的麻绳缠绕上四肢,人的尊严就即刻丢失了。 是跪着?是单脚站着?还是倒吊着?都不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尤其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 莉娜再一次看向那条弹力带。 她不知道这是辅助引体向上,锻炼手臂力量的训练工具。 她又想歪了,呼吸微微凝滞,过往的阴影像鬼一样纠缠着她,让她脚底发寒,脊背一寸接一寸地渗出冷汗。 黛尔正在仔细地调整弹力带的宽度,没有注意到莉娜变幻的神情。 交叠、拉长、收紧…… 弹力带每变化一次,莉娜心口的窒息感就重上一分。 皮肤被绳结磨破,鲜血缓慢地将绳丝洇透,所有的呜咽都因为倒吊的姿势而堵在喉头,偶尔呛出一口,都会连带着全身震颤,头晕目眩。 供血不足的四肢从发麻到发冷,再到无法感知,变成残废的错觉让人恐慌,被压迫的神经正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里逐渐坏死…… 莉娜猛然闭上眼睛,她好想下跪。 真的好想。 从前,她并没有反抗的能力,这是她唯一能争取到宽恕的方式,是相对安全的姿势。 她好想跪在地上,像从前那样抱紧自己的脑袋,然后蜷缩起来。 可是“第一条规矩”仿佛伴随着黛尔那个不痛不痒的巴掌,永远烙印在了她的左手上。 她刚想跪,左手掌心就微微发痒。 不能跪。 不能自轻自贱。 莉娜深吸一口气,努力去克服恐惧的感觉。 她望着黛尔的背影,试图让自己脆弱的精神得到缓解。 老师……应该不会欺负自己的…… 老师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莉娜脸色微微发白,她捏紧了双手,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走到黛尔面前。 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想被捆起来。 太羞辱人。 但黛尔专注着手上,依旧没看她。 对于马术教练而言,严谨是非常重要的,她不能在调试训练装备的过程中分心,产生任何一点失误,都是对学员的极度不负责。 更何况,她面对的还是小兔子。 黛尔格外认真。 莉娜眸光里带着几分祈求,她不敢打扰黛尔,犹豫几瞬,到底没有张口,自己默默垂下了眼帘。 她偷偷地咬住唇瓣,像在说服自己—— 莉娜,不要任性。 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关心自己的人,别惹她生气…… 疼就疼吧,反正从前也做过。 …… 莉娜抓紧了自己的裤子,藏在背后的尾巴抖了抖,终于下定了决心。 要听话。 “你先等等我啊,手套落在楼下了,我去拿。”黛尔一边说一边走。 莉娜低低地“嗯”了一声,等黛尔离开后,她拿起了摆在凳子上的弹力带,然后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绑了起来。 去而复返的黛尔:??? 黛尔前脚踏进门,后脚就愣住了。 她离开的这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弹力带成精了? “老师,我准备好了。”莉娜隐忍道:“我会听话的。” “不是!”黛尔恍然大悟,她急忙上前,“我没想捆你,这是弹力带,帮助你做引体向上,锻炼上肢力量的。” “……哦。”莉娜一愣,脸上的表情光速变化,她局促道:“抱歉,我、我理解错了。” “怪我、怪我,我没给你讲清楚。”黛尔歉疚不已。 以她对小兔球的了解程度,心下一转,就知道这人应该已经把自己给吓得半死了。 “我没事。”莉娜扬起一个乖乖的笑,“不疼的。” “快,我帮你解开。”黛尔急步绕到她背后,突然就傻眼了。 她看着十几个绳结,无从下手。 从哪儿开始解? 身后人迟迟没有动作,莉娜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黛尔,是不会吗? 可这并不是非常难的缠绕体系,稍微有点经验的,打眼一瞧就能知道答案,她在磨蹭什么? 如果她不会,那么,她也是滥竽充数的?或者,她根本不是调.教师? 莉娜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没有吱声。 黛尔心中警铃大作。 她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暴露的边缘了。 原身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她自己却是完完全全的小白。 救命…… 黛尔硬着头皮,非常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绳结以及走向,像拆弹专家一样前后绕了一圈。 最终,略过保险绳,错过绕接口,成功地选择了—— 最错误的方向! 黛尔自信一拉,先听见的,是弹力带的摩擦声,再是绳结锁紧的声音,最后是莉娜的轻哼。 “唔——” 做错事的感觉让黛尔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在莉娜没看见的角落里,一条白色的尾巴正像风扇一样,三百六十度高速甩动。 完啦! 八成露馅了! “老师……”莉娜脸色微微泛红,提醒道:“是、是旁边。” 方才一拉,有个绳结顶到了她腿间。 试探到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旁边是哪边啊?! 黛尔头顶上的耳朵冒出来又被她自己给拍回去。 “好……好,我知道的。” 知道个鬼。 黛尔一紧张,手上力道没把住,又刚好掐到被拉至极限的那一截,一声脆响后,弹力带崩断了。 还没派上用场,就已经光荣牺牲。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刚刚那一声轻哼,挥之不去。 “额……” “额……”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你先说。”这个瞬间,黛尔有点不敢直视她。 真的露馅了。 “我、我……”莉娜一开口,就是习惯性的道歉,可想到黛尔不喜欢,已经到嘴边的话临时改了,“我没事,刚刚那一下……不疼的。” 话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莉娜说完就闭上眼睛。 死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疼? 难道是爽吗? 黛尔被噎了一下,怀疑这是坏兔子的揶揄,她没计较,定了定神,故作镇定,“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带你去橡树林集市买新的。” “好!” …… 深夜。 沿着中心广场一路北上,绕过矗立在中轴线上的白鸦教堂,再步过一条清澈的小溪,就能来到城镇的边缘,这里有一大片橡树林,繁茂的枝叶间闪烁着幽幽绿光,那就是游商们给出的安全信号—— 今晚可交易。 森林里的小道上长满了红色的蘑菇,元柚蹲在地上观察了片刻,拔起一个就要往嘴里塞。 华光背对着她,似有所感,道:“不许乱吃东西。” “哦。”元柚顿住,乖乖将蘑菇扔到一旁,眨眼就蹭回了主人身边。 被她扔到草丛里的蘑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原本的红伞白杆直接气成了黑伞白杆,它小发雷霆,骂了一句蘑菇语,又自己蹦回了土坑里。 “元柚,这个喜欢吗?”华光拿起了一个给小狗用的止咬嘴套,粉红色的皮套搭配银色的金属圈。 一旦扣上了,别说咬人,唇瓣都未必合得上。 “不喜欢……”元柚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这个。” “如果你接受……”华光眸子一转,坏心思直上心头,她又拿起了一对带铃铛的小夹子,诱哄道:“我就奖励你给我戴这个,好不好呀?” 元柚喉间滚动,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旖旎的画面,色令智昏,她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好。” 华光唇角勾起一个堪称恶劣的笑。 东西买回去了,怎么用,当然是公主说了算。 华光想着就心情大好,她捧起元柚的脸,情真意切道:“我真是爱死你了。” 清冷的脸就应该搭配哭红的双眼和无助的呜咽。 元柚听到她的表白,没有听出背后的坏意,这方面,她纯情得很,闻言便小脸通红,弱声回道:“殿下,我也爱您。” 她说完就羞涩地别过头,自己掏了一把金币给游商。 卖自己,她是专业的。 …… “哇!这个南瓜会发光诶!” 这是莉娜生平第一次踏出庄园,外面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无比新奇。 仿佛空气,都是另外一个味道。 “老师!”莉娜指着货摊上摇摇晃晃的玩具,问道:“这个是什么?” 黛尔跟在她身后,不厌其烦地回答每一个问题,“那是不倒翁。” “那这个是什么?”莉娜指着悬浮在眼前的瓶子,“好神奇,它会飞。” “哦!美丽的姑娘,这是魔法记忆瓶,可以复制人的声音,想听的时候,永远都能听。”游商激情介绍,“真的宝贝,真的妙,用过您才会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了,您要吗?” 莉娜望着飘浮到自己手里的瓶子,她很喜欢,可是她没有钱。 问黛尔要吗? 她不敢,也觉得不好意思。 莉娜咬了咬唇,将瓶子递还给游商,“算了,我不……” 黛尔先她一步将金币递给了游商,“喜欢就买,我有钱。” “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混蛋 莉娜先是一惊,下意识想拒绝。 “不……” 可黛尔似乎早已预判了她的话,直接道:“别说不要,得到就是最快祛魅的方式,至少以后再有人拿这瓶子给你,你不会觉得稀奇,不会被骗了……” 黛尔意识到自己又在说教,她不禁有些恍惚。 怎么越来越爱教育人了? 这老师当上瘾了? 黛尔顿了顿,“……反正,只要你能开心,这钱就花得值,我有的是钱,你不用担心。” 【不管了,接。】 【如果能被富姐看上,就算让我开豪车,住别墅,我也愿意。】 【楼上,好处说完了,坏处呢?】 【不是,几天不见,你们就都倒戈了?你们都相信这调教师的嘴脸了?】 【对呀,你们别忘了她之前在走廊上说的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根本不是一个人。】 【你们不觉得这个世界观很混乱吗?蒸汽时代怎么可能会有无线遥控的情.趣用品?还能放电,这合理吗?】 【同意楼上,实用化无线电子设备20世纪才出现。】 【咱们看的是po.文,又不是论文,别管那么多啦。】 莉娜没有注意到弹幕的讨论,她望着黛尔,有片刻的出神。 老师的长篇大论,她不觉得厌烦,内心深处甚至涌起了一些微妙的冲动。 被老师教育,还挺幸福的…… 有点喜欢。 “我知道了。”莉娜乖乖点头,当即提出要求:“老师,我还想要两条贝壳手链,我们一人一条,好不好?” 她指着小摊上堆叠的饰品,一双蓝眼睛里闪烁着单纯的渴望。 黛尔自然不会拒绝,非常爽快地买了单。 “谢谢老师。”莉娜试探着攀上黛尔的胳膊,见她没有拒绝,才大着胆子紧紧挽住。 主动贴上来的人身上带着非常清新的香味,夜里相拥而眠时,黛尔不止一次地偷偷细嗅过。 她对这味道没有抵抗力。 食欲本身就很难控制,更何况,她对莉娜还有别的想法。 每一次闻到,她都想咬这兔球一口……咬哪儿都成……如果能让她咬一口…… “老师!” 黛尔差点变成色中饿鬼,好在莉娜将她的魂给唤了回来。 “怎么了?” “喜欢您。”莉娜眼眸里盈满笑意,“谢谢您带我出来玩。” 黛尔心里那头小狼傲娇地甩了甩尾巴。 她面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面对莉娜的“示爱”,她有些手足无措,刻意回避了前半句,温声道:“不用谢,玩得高兴就好。” “嗯!”莉娜挽紧了手中的胳膊,脸上一派天真,暗里正仔细感受着衣料之下,属于老师的体温…… 两人一路往里走,彩色的星光在四周游动,如梦似幻。 恰在拐角处,黛尔同华光擦肩而过。 ! 她心里骤然一紧。 与此同时,华光也似有所感,顿住脚步。 两人同时转头。 四目相接,她们望着彼此,在几个瞬间默契地陷入沉默。 没错,就是这张脸。 黛尔终于确定,这张脸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哪里呢? 华光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心中虽然了无波澜,但还是停住了几秒,因为她感受到了黛尔的探究与疑惑。 王室争斗激烈,诡谲云涌,她从小便擅长察言观色,黛尔的异样,她几乎一瞬就捕捉到了。 这个人是谁? 莉娜跟着黛尔停下脚步,但注意力却被地上的蘑菇吸引。 遍地红蘑菇中有一朵很突兀,是黑红色的,她蹲下端详,片刻直接将它拔了出来。 元柚恰在此时开口,“这个不能吃。” 陌生人的声音让莉娜惊了一下,她一个没拿稳,蘑菇就头朝下,摔在地上。 第二次被人从坑位里拔出来的蘑菇:? “嗯。”莉娜小心翼翼地瞄了元柚一眼。 “你的耳朵很漂亮。”元柚不吝夸奖。 莉娜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怯怯地说:“谢谢。” 无声的对视很快就结束了。 黛尔微微一笑,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华光也回了个假笑,留下三分薄面后,拉着元柚就走了。 “老师,您在看什么?” 黛尔收回目光,说:“没什么,走吧。” …… “喜欢耳朵?”华光停下脚步,突然冷脸,“是吗?” 元柚懵懂地眨了眨眼,“喜欢。” 她从小就跟在华光身边,公主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她都了如指掌。 此时此刻,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公主在生气。 殿下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呢…… 训狗训到最后,不还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元柚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显露分毫,还故意拱火:“她的耳朵很漂亮,我真的很喜欢。” 华光哼笑两声,尾调冷得能冻死人。 “元柚……” 她摸上元柚的脸颊,起初还很温柔,长指一路向下,拂过喉骨时突然用力,使劲掐住了眼前纤长的脖颈,“好样的。” “唔——” 元柚像是完全没料到一般,眼神无辜,“殿下,我疼。” 她皮肤白,很快眼圈就红了,泫然欲泣的模样,勾得人心生怜惜,也同样心生恶意。 越破碎,越是惹人欺负。 华光最受不了这个表情,“你这双眼睛太勾引人了,还不老实,我想把它们剜出来。” 窒息的感觉让元柚双腿发软,喉头涩滞,说不出话。 德州王室里身手最好的骑士,非她莫属,想要反抗,不过翻手之间。 但她没有。 殿下给的,当然要乖乖承受。 元柚艰难地点了点头,就像在说—— 公主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别说一双眼睛,就算是命,也可以。 华光将人拽到身前,咬牙说:“我回去就让人给你弄一副耳朵,你这么喜欢,最好日日夜夜都戴着。” 元柚被扯得一踉跄,顺势扑进华光怀里,不知死活地接了一句:“好啊。” 她听出华光在吃醋,还故意刺激。 “你给我等着。”华光将人推开,“别抱我。” 元柚从她怀里退出来,一脸委屈地杵在原地,心里却无比兴奋。 她早就等着了。 就想挨收拾呢。 华光还想训她,余光却瞥见了地摊上的几枚徽章。 镶嵌在黄金上的翠榴石正散发着晃眼的火彩,刀插玫瑰的花样,显然是某个家族的图腾。 她随手拿起一枚观察,纹章院和认证处的标记清晰可见。 “这可是正版货,就这么三枚。”坐在一旁的游商搓了搓手。 华光没有接话,她心中已然生疑。 怎么会有人卖家族徽章? 她敏锐地想到了许多可能—— 家族内斗? 权力相杀? 还是痴人私奔? 什么原因会促使一个贵族卖掉象征着荣誉的徽章? 华光当即买下全部,快步回到马车上,她将其中一枚递给元柚,“回去以后,查查这是哪个家族,以及,有谁脱离了,或是,有谁失踪了。” “明白。”元柚接徽章时故意摩擦了一下华光的指尖,“我会去查的。” 十指连心,华光被她逗得头皮发麻。 元柚啊…… 刚刚还是听见一句表白就脸红的纯情小狗,怎么现在又变成坏东西了? 华光环抱双臂,说:“我看你是皮痒了,想跪着伺候。” 元柚故作委屈,道:“属下没有。” 华光一双美眸里的笑意逐渐敛去,她看了眼自己的脚边,一言不发。 元柚心跳加速,当即跪了过去,“殿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华光俯下身,掐住她的下巴,“我就是最近对你太好了。” 元柚耳尖悄悄红了,她刚想张嘴,心口就被华光直接踩住。 “今天晚上,你还可以说最后一句话。” 元柚不敢躲,被踩痛了,也只是轻轻蹙眉,她仰望着华光,片刻缓慢地勾起唇角。 “随您处置。”【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积木 窗外夜色正美,房间里充盈着清甜的熏香。 原本陈列着情.趣用品的玻璃柜被彻底清空了,崭新的衣裙将橱柜塞得满满当当,羊绒地毯上堆叠着还未拆封的玩具。 小到机械青蛙,大到五米长的风筝,不倒翁、立体拼图、胡桃夹子等等…… 应有尽有。 奶白色的帷幔削淡了烛光,莉娜正盘腿坐在床上玩积木。 她十分认真地搭建着自己的“积木大厦”,蓝色的眼眸里尽是孩童般的烂漫与天真。 黛尔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抓着积木,心思却不在玩具本身。 自打那夜从橡树林集市回来,她就搜罗了许多玩具回家。 因为她发现小兔子一样都没玩过。 莉娜的童年,充斥着暴力,一个尚未迎接初潮的女孩本应该和同龄人一起无忧无虑地玩耍,过于露.骨的图书、太小众的癖好,成年人都未必可以接受,她却要日夜面对。 这样黑暗的童年里,天性敏感的垂耳兔甚至找不到一个布娃娃聊以慰藉。 黛尔无法想象,那么多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独自蜷缩在被窝里的莉娜,是如何度过的…… 小兔子分明那么胆小,她该有多害怕呢? 黛尔的目光,第三次不受控制地落在莉娜身上,她瞧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眼前回闪的都是刺目的绝望。 她来得太迟了。 真的太迟了。 如果她能早一点穿进书里,也许莉娜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不会因为得到一个积木玩具而兴奋半天…… 黛尔看着莉娜,眼底挂上几分心疼。 一切外露的情绪,都是无法压抑的部分。 她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方块,试图压抑心下翻涌的酸涩气泡,几个来回间不小心碰倒了自己堆的积木。 “哈哈。”莉娜用两条耳朵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乖声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黛尔被她的情绪感染,眸光里的悲伤还未褪尽,唇角就先一步勾起弧弯。 她顺着莉娜的话,宠溺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请求积木之神——莉娜小姐,画一只小小乌龟吗?一会儿我的脸上该画不下了。” 黛尔的“积木大厦”此前已经坍塌了三次,按照游戏规则,输的人要被对方画乌龟。 而且要画在脸上。 莉娜挪开一条耳朵,视线刚对上黛尔的脸,就忍俊不禁。 三只小乌龟整整齐齐地趴在原本冷厉的面庞上。 纵然黛尔的五官锐利,气质疏离,也在这一瞬显得十分滑稽。 莉娜看向她那双眼睛时,黛尔正好收回了所有负面的情绪,留给她的只剩下纯粹的温柔笑意。 忧愁、痛苦、迷惘…… 这一切,小狼打算独自一人承担。 如果可以,她希望垂耳兔能一直高兴。 “当然。”莉娜画第一只乌龟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这样的行为,左右像是一种冒犯。 可冒犯的次数多了,她胆子也就大了。 毕竟,黛尔一直在纵容她。 一直。 莉娜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做得再过分一点,老师也不会生气…… 是吗? 如果她再过分一点…… 莉娜愣在原地,抓着画笔的手颤了颤。 黛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开口,“怎么了?” “啊!” 莉娜满脸都写着两个字—— 心虚。 她回过神来,顶着一张大红脸靠近,炸毛的尾巴比平常大上一圈,金色的绒毛,看起来就很好揉。 “没、没什么!那我要开始画了。” “嗯。”黛尔稍稍将脸侧开,主动将空白的部分递上。 冰冷的笔尖落在颊边的软肉上,黛尔无暇感受那缓慢的移动,因为她又一次嗅到了独属于垂耳兔的香气。 能勾起她食欲的味道,正丝丝缕缕地侵入她的鼻腔,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她的精神。 好想咬一口。 她想吃掉她。 没有一头白狼,可以拒绝一只香香软软的垂耳兔。 食欲可以美化成嘴巴寂寞了,性.欲可以美化成一见钟情,倘若既有食欲又有性.欲呢? 那算什么? 黛尔阖上眼睛。 算混球。 她在思绪越轨的前一刻,默默咬紧了自己的犬齿。 笔尖之下是正在用力的咬肌,莉娜动作微顿,抬起眼眸,这才发觉黛尔已经闭上了双眼。 咬牙做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是忍耐。 因为上药那一次,黛尔也是这样的表现。 她轻轻蹙着眉,面上是承受不起的神情。 那次是痛,这次也许是痒。 可眼睑下一汪淡淡的红晕又作何解释? 莉娜心生探究,主动凑上去,她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样才能看得清楚。 温热的呼吸骤然靠近,黛尔猛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鼻尖只差几寸就要碰上。 莉娜下意识地瑟缩,片刻又重新凑上去。 过度压抑自己的欲望一定会遭报应。 黛尔感觉自己被上帝报复了,她本来就脆弱的自制力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 从来都是她俯视莉娜,如今变成了仰视。 她好不习惯。 蜡烛快烧没了,晃动的火光越来越暗,夜色涌进了床帏里,香气模糊了视线,黛尔眸光下移,瞳孔却已经失焦。 她盯住了莉娜的唇。 像盯紧了猎物。 鼻息相闻间,凌乱的心跳代替了苍白的语言。 “老师……” 莉娜率先开口,又顿住不言。 老师是想亲自己吗? 莉娜尾巴颤了颤,鼓起勇气,小声道:“我愿意。” 黛尔那根紧绷的弦在断裂的边缘震颤,她呼吸渐沉,酝酿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莉娜攥紧了衣角。 她从来没有做过,第一次,总是有点紧张。 但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被黛尔的余光捕捉到。 ! 理智瞬间回笼,黛尔往后仰,将危险又暧昧的距离彻底拉开。 直到再无可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黛尔嗓音涩哑,七个字出口,反而欲盖弥彰。 她以为莉娜在害怕,以为莉娜的迎合是讨好,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小兔子拿她当老师,她却想跟她做…… 莉娜没有接话,两条耳朵在头顶上弯出了两个问号。 不是接吻的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她能感觉到黛尔这个瞬间的回避。 老师……是厌恶自己靠近吗? 莉娜心尖抽痛,仿佛被人用刀削去了半截。 她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戳了戳黛尔的胳膊,弱声道:“对不起老师……您不喜欢我靠近,我以后再也不……” 她话音未落就被黛尔抓进怀里,屁股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 “再胡思乱想,我就要狠狠打了。” 莉娜没感觉疼,一张小脸烧得通红,方才还空落落的心,眨眼又被填补完好,她耷拉着脑袋,说:“知道了,我改嘛。” 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黛尔拿她完全没办法。 近了也不行,远了更不行,只能这样不远不近地哄着。 不清不楚地抱着。 蜡烛燃尽的前一秒,帷幔里的两道影子,相拥着躺倒。 然后抱得更紧。 窗棂外,一只通体乌黑的喜鹊悄无声息地注视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血红色的眸子正诡异地转动着。 *** 翌日清晨,莉娜半梦半醒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 即便一直待在安全的环境里,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会在她精神脆弱的时刻喷涌而出。 莉娜猛然清醒,她蜷缩在被窝里,怯怯地掀起眼帘。 好在,床边站着的人是黛尔。 “老师……”莉娜主动坐起来,她还想说什么,脖颈却被一把捏住。 “呃!” “还在睡呢?”黛尔眼神阴狠,“我在课业室里等你好久了,我给你准备了特别多的好玩意儿,别让我失望啊。” 莉娜眼神惊恐。 黛尔的目光变得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莉娜试图从眼前人身上找到破绽。 或许只是长得一样…… 或许…… 不,就连声音都是一样的。 “老师……我做错什么了吗……”莉娜呼吸不畅,被掐得流出眼泪,她小心翼翼地握住黛尔的手腕,祈求道:“别、别讨厌我……我都可以改的……” “没有。”黛尔冷笑两声,将她一把扔到地上,“但我就想折磨你,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不想再陪你玩什么救赎游戏了,听明白了吗?” 手臂磕在冷硬的地板上,莉娜疼得浑身哆嗦,她望着眼前狰狞可怖的黛尔,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老师的承诺。 “莉娜,我绝不会玩弄你的。” “莉娜,我是心疼你啊……” “莉娜,不要跪。” 莉娜呼吸急促,她在这一声声的叮嘱之中勉强平复下来。 不对,眼前这个人,更像是走廊上那个冒牌货。 莉娜看向她的手腕。 没有手链! 黛尔分明答应过她,在橡树林集市里买的那条贝壳手链,会永远戴着的! “你……”莉娜一边向后挪,一边说:“你不是老师!” “你不是我的老师!” “被你发现了。”冒牌货甩开手里的鞭子,“对啊,我不是,你让你的老师来救你啊……” 长鞭撕破空气的声音伴随着莉娜的惨叫同时响起。 “救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闹鬼 “莉娜?” 黛尔从浅眠中惊醒,她眼睛还没有睁开,手就已经摸上了莉娜的脑袋。 掌心迅速被冷汗沾湿,她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凑近,“莉娜!醒醒!” “不、不要……求求……” 莉娜喉间疯狂地逸出呜咽,她眉心紧蹙,唇无血色,仿佛在经历极其痛苦的事情。 黛尔喊不醒她,只能上手轻推。 莉娜细微地抽搐了几下,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黛尔那张脸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 刚刚还在抽打她的人,此刻眼含担忧,眉目间满是心疼。 太割裂了。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五官,一个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却诱人靠近。 莉娜眼前出现重影,两个黛尔同时出现。 阴狠交织着温柔,耳光伴随着爱抚,她感觉自己被掳进了撒旦的巢穴,已经无法分辨痛苦与欢愉,在疯狂的堕落中,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呕——” 莉娜一把推开黛尔,撑在床边干呕。 她吐不出东西,反而先咯了一口血。 血气在口腔中弥漫开,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救命…… 少女清瘦纤弱的轮廓在细微的抽泣声中不停地打颤。 被推远的黛尔不敢挪动,不敢张口,甚至不敢呼吸。 她好怕自己就是莉娜恐惧的源头。 怕到恨不得立刻躲起来。 黛尔蜷缩在角落里,试图降低存在感。 莉娜却直接转过了头。 短短几瞬,她气场大变,充血的眼眸里戾气翻涌。 “你想跟我做。”她苍白着脸,像女鬼一样,一边朝黛尔爬近,一边质问:“对吗?” 没有一丁点儿的暧昧,完全是要追魂索命的节奏。 “没、没有!”黛尔立刻否认,试图用摇头来掩饰自己飘忽不定的眼神。 她心里发虚,不敢看莉娜的眼睛。 “是吗?” 莉娜跪直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黛尔,缓慢地拉开了系在腰间的蝴蝶结。 “你在骗我。”莉娜讪笑两声,“你就是个骗子。” 帷幔被夜里的凉风吹动,奶白色纱帘掀起的同时,睡裙也坠落了一角。 黛尔将脸转向冰凉的墙壁,对眼前乍现的春光保持回避,撒谎道:“我真的没有。” 莉娜舔掉唇角的血珠,膝行向前。 她进一步,道:“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看我?” 黛尔往后挪一步,紧闭双眼,“你别这样。” “老师,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越是逃避,越是引人深究,莉娜加快了膝行的速度,两道摩擦声交混在一起,她逃她追,床单被褥一片凌乱。 很快,莉娜就将黛尔堵在了角落。 “老师,看看我啊。” “问心无愧,就应该睁开眼睛。” “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啊。” …… 莉娜抓住了黛尔的两个膝盖,试图将蜷缩的人掰开。 “莉娜!你又跟我犯浑是吧!”黛尔终于睁开眼睛,她不敢向下多看分毫,蹙眉道:“松手!” 莉娜脸上毫无惧色,两条耳朵在脑袋顶上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犯浑? 美人嗔怒,近在咫尺。 素日里满面冷霜,矜贵自持的姐姐,此刻手足无措,强装镇定,微微泛红的眼角不知是羞的,还是慌的。 谁又能忍住不犯浑? 莉娜得寸进尺,“那我错了,收拾我吧。” 黛尔又一次闭上眼睛,她只恨自己不会诵念清心咒,东方的仙子仙君已经不能拯救她了,如果神的旨意能够挽救一个对落难少女动心的灵魂,她愿意将圣经烧成灰烬,日日冲泡服用。 可惜,教堂里的祷告,神都听不见,更何况,是床上的。 “在害怕什么?”莉娜贴紧了她,“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很正常啊。” 黛尔呼吸渐沉,她不敢推搡莉娜,在一片温热与柔软中彻底投降,“你什么时候成年了?别闹了……算我求你……我真的不想犯罪……” “你脸好红啊。”莉娜油盐不进。 “……” 黛尔嘴硬道:“我这是气的,你把衣服穿好!” 莉娜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抓起了她的左手,一字一句充满诱惑,“老师,我会让你向自己的欲望彻底坦诚!” “不!” 黛尔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莉娜的钳制。 !? 眼看就要碰到那一弯青涩的轮廓,黛尔浑身都绷紧了。 她不是自愿的! 几秒钟后—— 想象中的柔软并未出现,相反,桎梏着手腕的力道消失了。 黛尔茫然地睁开眼睛,莉娜根本没有靠近,她依旧趴在床边。 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短暂的梦。 可所有的触感,都是那样的真实,就连垂耳兔的香气,都依旧萦绕在鼻尖。 怎么回事? 闹鬼了? 【你们刚刚……看到了吗?】 【那调教师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小兔子却没有反应……】 【那兔球好像听不见后面的动静。】 【你们看那个落地钟,兔子咯血正好是半夜三点整,现在分针才走了一圈。】 【绝对不止一分钟,那调教师起码说了五分钟的话!】 【救命——】 【我不敢看了,在搞什么?】 莉娜无暇顾及弹幕,她好半晌才从咯血的感觉里缓过神。 “老师……” 莉娜转过头,淌着冷汗,泪眼涟涟地瞧着黛尔,弱声开口,“老师,您是我的老师吗?” 黛尔不答反问,“你是莉娜吗?” 莉娜一愣,乖乖点头,“我是啊……”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亮出了在橡树林集市购买的手链。 黛尔看到她的动作,立刻点头,“我、我也有的!” 她也亮出了自己的那条贝壳手链。 两个人凝望着彼此,从对方惊惧的眼神里回过味来。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莉娜主动爬到黛尔面前,还没有开口求拥抱,就被直接捞进了怀里。 黛尔今晚的拥抱,并不强势,反而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 她几乎是勒着小兔子。 莉娜面朝她,将脸埋在她的心口。 被勒住的感觉让她有轻微的窒息,她却没有挣扎,反道:“再紧一点……” 黛尔闻言照做。 两个人沉默地紧紧相拥。 后半夜,更阑人静,窗外枯枝招展,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形如鬼魅,张牙舞爪。 此刻的房间,像一座被世人遗忘的荒岛。 “还好……”黛尔嗓音涩哑,“还好有你……别怕,都会过去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她其实没有办法。 甚至没有一点头绪。 但她必须站出来。 接二连三的荒唐事让黛尔面上浮现出疲色,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哄着莉娜。 “都会好起来的……” 莉娜神色恹恹,她听见了黛尔胸腔里凌乱的心跳,明白老师也在怕。 她自己是怕再度跌落深渊,老师又在怕什么呢? 莉娜想不到答案,只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更不能退缩。 她枕着黛尔,在这亲密无间的怀抱里,将梦里发生的一切缓缓讲了出来。 黛尔只听了几句,就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也别再去回想,你梦里那个我,一定是冒牌货。” “我知道的。”莉娜蹭了蹭黛尔的胸口,闷声说:“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您,老师不会玩.弄我的,我都记得。” 黛尔揉了揉她的脑袋,“对,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嗯。”莉娜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温,思绪也变得清明,她问道:“那您也遇到麻烦了吗?” 黛尔想说什么,唇瓣翕动片刻又紧紧闭上。 她该怎么说? 说莉娜引诱她? 还是说自己没有定力? 怎么说都不合适。 “我瞧见了另一个你,好凶啊,冲上来就要揍我。”黛尔撒了个谎,“我差点被你打成猪头。” 莉娜抬起脑袋,笑得有些无奈,“我……怎么会?”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永远也不会伤害老师的。” 黛尔没有接话。 她不允许自己出格,幻境里那一次,还可以说是不得已,如今,是没有任何借口了。 她绝不会对一个落难的少女下手。 “莉娜啊……” 我该拿你怎么办? 黛尔低声呢喃。 可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铁证如山。 刚刚那一场引诱的最后,她也因为没能碰到,没能握住,而感觉失望。 她根本无力招架自己的欲望,可道德又不允许她过界。 好痛苦。 真假黛尔、真假莉娜、赫尔特的监视、华光的态度…… 桩桩件件都在磋磨黛尔的精神。 她低下头,想用指尖轻抚莉娜的脸颊,寻求片刻慰藉,又在即将碰上时顿住。 算了。 有一便有二。 她不敢再放纵了,可懵懂的莉娜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指。 “老师,您的手好凉啊。”莉娜用耳朵裹住她的手,用最柔软的绒毛温暖她,“我帮您捂一捂。” 指尖触碰到垂耳兔的隐私区域,黛尔先是一怔,随后自嘲地勾起唇角。 完了。 莉娜对于她来说好像真的是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 她又想去浴室了。 两个人拥抱了很久,直到彼此都放松下来才分开。 月亮变得很薄,夜色逐渐退去,远天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 精神一松懈,莉娜才感受到手臂上的刺痛。 她掀开床幔,借着窗外的微光打量—— 是一条新鲜的血痕! 是鞭伤。 黛尔一把抓过她的手臂,“不是梦吗!怎么受伤了?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莉娜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就这一条鞭痕。” “什么叫就这一条啊……” 黛尔整个人都炸毛了。 到底是谁在伤害她的小兔球! “没事的……不是很疼。”莉娜感觉眼前人比自己还紧张,她突然生出了几分扭曲的快意。 原来,受伤会让老师这么在意啊…… 那如果一直受伤,老师是不是就会一直在意自己呢…… 莉娜尾巴颤了颤,咽下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宽慰道:“老师,我真的没事,反正有精灵族的药膏,擦一擦马上就好了,也许,真的只是闹鬼了。” 黛尔无比心疼,却又无可奈何,“这太恐怖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女仆突然来报—— “黛尔女士,莉娜小姐,赫尔金女士已经到庄园了,她说,是替哥哥赫尔特先生来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调.教成果。” 莉娜:! 黛尔:! 监工已到! 要露馅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姑姑 一辆四轮大马车停在庄园门口,镀金的辐条在晨曦里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马夫躬身敲响车门,小心翼翼地开口:“淑女,已经到了。” 半晌,车厢里才传出动静,女仆将门推开一条小缝,道:“可以摆凳了。” 马夫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眼,仿佛车厢里坐着的,是凶神恶煞的魔鬼。 “是。” 他跳下马车,将一块用黄铜包边的木质台阶安放好,随后连退几步站到了马车后面,生怕碍着贵人的眼。 女仆穿着裤装制服,先一步走下马车,她伸出右手,上面戴着白手套。 即便是贴身伺候的人,也不可以直接接触主人。 片刻,一截白皙的手腕从车厢里探了出来。 赫尔金戴着一双蕾丝手套,身穿一件亮紫色的长裙,脚踩鳄鱼皮制成的高跟靴,一头火红的长发格外显眼。 那是一种超越时代的张扬,却又实在明艳,令人过目不忘。 她搭上女仆的手,缓步走下台阶,全程一言不发。 所有伺候她的人,连呼吸都是收敛的。 莉娜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赫尔特还有个亲妹妹。 “别怕。”黛尔站在她身边,低声安慰。 “嗯。”莉娜挺直了肩背,自从三餐调整以后,她面上逐渐有了血色。 在黛尔的不停鼓励之下,她也学会了正眼看人,怯懦感退去的同时,苦相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一身裁剪得体、用料华贵的长裙,衬得她愈发明媚。 管家瞧着赫尔金走近,谄媚上前,“不知您要来,真是怠慢了。” 女仆侧身抬手,挡住管家,道:“淑女不喜欢跟男人靠得太近,滚远点。” 手下人的无礼,赫尔金视若无睹,她举起折扇,指了指管家,随后甩开扇叶,遮住了自己的鼻子,一开口就带着轻飘飘的刻薄,“臭。” 人,臭。 见人下菜碟的攀附心思,也臭。 管家脸涨得通红,尴尬地退到一旁,庄园里其他想拍马屁的人也纷纷低下脑袋,生怕祸临己身。 赫尔金环视一圈,轻蔑又冷漠的眼神最终停在了莉娜身上。 她缓步走近,站定以后才意味深长地开口:“养你的人,还真是用心啊。” 莉娜心跳加速,一紧张,藏在背后的两条耳朵就搅在了一起。 她不接赫尔金的话,只是乖巧喊道:“姑姑……” 姑姑? 赫尔金疏冷的眼神因为这一声柔软的呼唤而出现了片刻的空洞。 黛尔捕捉到了她的反应,默不作声。 “嗯。”赫尔金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又转向黛尔,“这位想必就是调教师小姐吧。” “是。”黛尔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赫尔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开门见山,“您不是调教师吧,瞧着不像啊。” 一语如惊雷。 仆役们相互递着眼色,莉娜攥紧了裙边。 黛尔呼吸微滞,又很快找回自己的声音,反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教了她这么长时间,赫尔特突然派个人来污蔑我,想赖账吗?” 赫尔金也是混血人族,她有一半是红狐狸,此刻美眸微转,唇角挂上似有若无的笑意,“开个玩笑嘛。” 言多必失,黛尔不接话。 赫尔金话锋一转,“我既然来了,就要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您亲自调一场给我看看吧。” 莉娜后背浸出了冷汗。 “我不想被人观赏,更不想被人偷学了手艺。”黛尔见招拆招,出言拒绝。 “好啊。”赫尔金立刻接话,连敬词都不用了,道:“那你跟我玩一场,让她观摩。” 黛尔:? 莉娜:? 赫尔金脱下自己的蕾丝手套,露出一双素白纤细的手,她将手套扔给女仆,用扇子点住黛尔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你、调、教、我。” “不行!”莉娜脱口而出。 赫尔金看向她,棕色的竖瞳略显狡黠,“我的小侄女不愿意啊,为什么呢?她又不是你的女朋友,跟我玩玩,怎么了?” 莉娜一想到她们俩人会亲密接触,心里就堵得慌。 老师只能是她的! 占有欲疯狂作祟,莉娜的语气都变得尖锐,“我是怕姑姑受伤啊。” “哦?”赫尔金不为所动,甚至说:“没关系,我求之不得。” 莉娜呼吸一沉,还想说什么,黛尔却微微一笑,抓住了抵在肩膀上的扇子。 “想好了?” 赫尔金直视她的眼睛,“当然。” 莉娜心里慌得不行,除了那点可怜的占有欲,更多的,是对黛尔的担心。 连自缚绳结都弄不开的老师,八成是个小白,一动真格,不就露馅了…… “那就去课业室等着我吧。”黛尔无比冷静。 赫尔金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人群很快散开,莉娜将黛尔拉到无人可以窥见的角落里,焦急道:“老师!您真的会吗?” 黛尔神色如常,好像一切尽在掌控,“我不会跟她做那种事情的。” “那您为什么答应她?”莉娜醋意大发,“她凭什么提这种要求?” 您只能是我的! 这句话,莉娜没有说出口。 但黛尔已经在脑海中补全了。 年下的心思,太好猜。 黛尔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她第一次触摸到莉娜的小心思。 为什么会吃醋? 为什么会有占有欲? 背后的答案不言而喻。 黛尔向后退了半步,面对赫尔金的那份冷静荡然无存。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不是一直以老师的身份陪伴在莉娜身侧吗? “我、我不是在质问您。”莉娜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一些过激,黛尔的后退就像是要抛弃她的信号。 莉娜顿时慌了,“对不起!我、我说错话了,抱歉……” “不!”黛尔方才退了半步,一见小兔球满目委屈,又不管不顾地靠近,近得两个人零距离,“莉娜……” 她低下头,对怀里人温柔耳语,“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计较的,我会接受你的一切,不要患得患失,好吗?我不会丢下你的。” 莉娜瞳孔震颤,一直在下坠的身体又一次被人稳稳地托住。 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她一直依恋的不是这个温暖的怀抱,而是黛尔。 是黛尔这个人。 “老师……”莉娜声音发抖,“谢谢您。”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依恋,想来想去,像习惯了道歉那般,用一声苍白的道谢替代了万千或甜蜜或酸涩的小心思。 黛尔一边唾弃想越雷池的自己,一边又非常诚实地接纳了小兔子的靠近。 她没有卑劣到美化自己的x冲动,也没有高尚到直接推开莉娜。 她们拥抱着彼此,在挣扎里越凑越近,一个清醒地放纵,一个懵懂地索求。 人都贪心不足,欲壑难填。 如今,简单的拥抱就可以消解痛苦,嗅着对方的香味就能安抚躁动的内心。 可这是饮鸩止渴。 来日,疾风骤雨都未必能使人满足。 疯狂的纠缠,野蛮的撕咬,亦或是缠绵的耳鬓厮磨,都是她们自找的,此刻种下的因,来日结成了伊甸园里的禁果,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 爱本来就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回头。 欲海无边,及时行乐。 …… 赫尔金独自走进课业室,在书架旁停下,随手拿了本书。 她刚翻阅几页,眼神就变得不耐烦。 赫尔金又随机取下三、五本,发现里面都是些色.情内容后,提起裙摆,一脚就踹在书架上。 “嘶——” 实木书架被牢牢焊在地板上,不是人力可以撼动的。 “我的掌中宝!啊!” 赫尔金脚掌被震得生疼,她抱着自己的腿,在原地单脚跳,红白相间的尾巴也因为疼痛炸了毛。 “赫尔特!老娘要剐了你!” …… 课业室里烛光昏暗,甜腻的熏香日夜不熄,也掩盖不住腥湿的气味,每一个阳光晒不透的角落里都堆放着夸张的道具。 黛尔牵着莉娜,在踏进课业室前,紧了紧自己的手。 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有我在。 莉娜回应了这个力道,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黛尔的手背。 白色的狼耳“噗”一下就弹了出来。 莉娜似有所感,转过脑袋,却又没发觉异常。 黛尔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已然汗流浃背。 差点就暴露了…… 她揉了揉发烫的人耳,状若自然地牵着莉娜往里走。 “等你们好久了。”赫尔金趴在茶案上,单手支着脑袋,“快点吧。” 黛尔并不理会,反倒认真地将两块厚实的软垫垒在一起,对莉娜道:“坐吧,我会一直在你能看见的范围里,要是不舒服,立刻喊我。” 她顿了顿,“不许硬撑。” 课业室给莉娜留下了太多阴影,她从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浑身发冷,她不想拖黛尔后腿,一直在默默忍耐。 可黛尔又一次看穿了她的伪装,不厌其烦地将她从深渊里拽出来。 “有老师在,我不怕。”莉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乖声说:“我就坐在这里等您。” 黛尔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以后,眉眼间那份独属于莉娜的偏爱就迅速消散。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赫尔金对面,坐稳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这里没有第四双眼睛了,有话不妨直说。” 赫尔金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倒是个聪明人。” “我只是个正常人,疯子才会上来就求调教。”黛尔直视她的眼睛,“那些仆役里面的确有赫尔特的眼线,你怕说话不方便,我也忌讳,但是现在可以开门见山了。” 白狼的目光极具穿透性,冰冷又锐利,“你今天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红狐狸野性难驯,都是在荒野丛林里讨生活的人,她们一族的字典里,还没有“怕”这个字。 “莉娜,我要带走。”赫尔金直截了当。 “不行!” “不行!” 莉娜和黛尔同时开口。 赫尔金一点就炸,她指着坐在看台边缘的小兔子,急道:“我是你姑姑,你不跟我走,你要跟着她?!她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你还想挨……” 她及时刹住了嘴,没有将“挨打”两个字说出口。 “别吼她!”黛尔也提高了音量,说:“你又算什么好人?能坐得起四轮马车,出行有人跟着伺候,想必过得不错,你要是真心想带她走,早干嘛去了?” “我一周之前才知道我有这么个侄女!我恨不得立刻把她弄到身边!”赫尔金把手指头对准了黛尔的脸,“我比你清楚赫尔特是什么货色!他就是个贱人!”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油皮袋子,把装在里面的喜鹊尸体给倒了出来。 “瞧瞧吧,如果不是我拦住了它,赫尔特说不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徽章 喜鹊的尸体凉透了。 血红的眼球掉出眼眶,原本锃亮的黑色羽毛蓬乱翻卷,露出了底下青灰相间的死皮。 它张着喙,因为临死前一秒还在鸣叫嘶吼。 莉娜猛地站起来,冷汗迅速洇湿了长裙的里衬,“它开了灵智!能听懂人话……” 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赫尔特走了,但他的眼睛一直在。 那晚在楼下监视的女仆,或许只是个幌子,她的存在,或说她的暴露,是为了掩护这只喜鹊。 庄园是上个世纪建成的,内部的建筑历经风雨洗礼,都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潮湿霉味,所以莉娜没有关窗的习惯,夜里也一样。 她和老师相拥而眠,一起玩积木,一起看书……岂不都被这只喜鹊尽收眼底!? 莉娜脸色一白,那种被凝视,被监控的恶心感瞬间涌上喉头。 她又想吐了。 比干呕来得更快的,是黛尔和赫尔金。 “又不舒服了?”黛尔搀住了她的左手,“快坐下。” “你跟我走。”赫尔金抓住了她的右手,“我给你找医师。” “唔——我要……”莉娜艰难开口。 黛尔问:“要什么?” 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 赫尔金直说:“你要什么我都有。” 一如既往的直爽强势。 莉娜用两条耳朵分别挠了挠拽住她的两个人,求饶似的,乖声说:“老师,姑姑,我要裂开了。” 黛尔:…… 赫尔金:…… “姑姑,老师是好人。”莉娜主动牵住了赫尔金的手,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真挚的笑意,“她一直在保护我,这件裙子也是她给我做的。” 赫尔金阴阳怪气,“我知道啊,那喜鹊让我扇了两个大嘴巴子就全招了,她确实把你养得挺好,都养到床上去了。” 她话音未落,黛尔就从头红到了脚,就算生气也不会暴怒的人,第一次急得面红耳赤,“你!什么叫养到床上去了!我什么都没有……” 幻境里的巫山云雨,夜色里的潮湿轻浮,桩桩件件都是铁证,黛尔话到一半,突然没了底气,嘴硬道:“你别胡说八道。” “你看、你看!”赫尔金指着黛尔,“急了。” “你!” 秀才遇到兵,只有吃瘪的份,黛尔气得想用尾巴抽死眼前人。 她不想在莉娜面前留下一个心怀鬼胎的轻佻形象,而且,这样也会吓到小兔球…… “是我要跟老师睡的。”莉娜突然开口,将混乱的场面推向了高.潮。 黛尔:? 赫尔金:!!! “好啊!你个混蛋!我侄女才多大!”赫尔金的指甲暴长三寸,“我挠死你!” 莉娜一把抱住她,“她没有跟我做!没有上我!我也没有上她!” 极度的直接会让所有习惯了含蓄的大人原地僵硬。 空气安静了几秒,赫尔金沉默地坐下,黛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也坐下了。 关于性,三个人里,莉娜其实是知识储备最丰富的,但也是最懵懂的。 “你这些年都过得什么日子啊。”赫尔金在良久的安静后,直接哽咽了,“我要是早点知道你的存在,我一定立刻把你带走……” 黛尔轻轻叹了口气,“你现在也没办法带她走。” “不就是名帖在那贱人手上嘛。”赫尔金眼神里泛起厌恶,“我找人把他捆到郊外,要么剁手,要么把名帖交出来。” 黛尔一听到“剁手”两个字,就“啧”了一声。 赫尔金也后知后觉,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两个人对视一眼,罕见地在保护小兔子心理健康这方面有了默契。 莉娜小声问:“姑姑,您是黑.帮吗?” “怎么会?”赫尔金眼神闪烁,“开、开个玩笑。” “名帖本身不重要,关键是莉娜的信息已经登记在了赫尔特名下,她作为女儿,赫尔特要找她,直接上报官方都是合法的。” 除非,赫尔特死。 这六个字,黛尔没有说出口。 常年混迹在社会上的人,又怎会听不懂言下之意,赫尔金委婉道:“我也可以做到。” 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她早就做惯了。 “名不正言不顺。”黛尔平静道:“赫尔特不清不楚地消失,不论死活,莉娜作为财产继承人,一定会被鉴资局的狗官盯上,她如果死了,这座庄园,还有赫尔特的产业就能被他们私吞,别说自由,她可能还会被安上一个谋杀亲爹的罪名。” 黛尔握紧了莉娜的手。 “你倒是想得长远。”赫尔金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私底下没少琢磨吧,我就不明白了,没亲没故的,你干嘛对我侄女这么好?” “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帮她,仅仅因为她值得更好的。” 黛尔想松开莉娜的手,却被狠狠捏住,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 “那你有什么计划?”赫尔金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黛尔将接近华光的想法复述了一遍,“只要公主开口,处决赫尔特就是名正言顺,莉娜继承财产也合法,到时候就是自由身了。” “华光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她的两个哥哥,都是被她做局弄死的,贸然接近,她未必肯接纳。”赫尔金顿了顿,说:“我在王室里有眼线,我先打听一下华光喜欢什么,既然要靠近,总得投其所好。” 黛尔点头,“要是不成,我就带她跑。” “要是不成,我有一条走私火腿肠的海线,可以把你们送得远远的,至少一年内不会有追兵追上。”赫尔金也拉住了莉娜的手,“再不行,姑姑给你找个替死鬼,不要害怕。” 莉娜第一次感受到亲情,她笨拙地回握住赫尔金的手,“谢谢姑姑。” “别哭鼻子啊。”赫尔金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又对黛尔说:“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替那贱人回来监督你们是我找的借口,莉娜我暂时交给你了,我要回去才能联络到眼线。” “好。” 赫尔金起身就要往外走,莉娜喊住了她,“姑姑,您这样不像刚刚被调教完……” 黛尔唇角抽搐,赫尔金嘴唇颤抖,两个人半晌都接不上话。 “不如捆了您,您出门再解,那眼线就在拐角处藏着,我们进来时,瞧见她了。” 见小侄女有自己的想法,赫尔金虽然不太愿意,还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行!” 她指了指黛尔,“你来捆我。” 黛尔拿起一捆绳子自信上前,“好啊。” 她一顿忙活,莉娜越看越不对劲—— 这不是捆大闸蟹的方法嘛! 莉娜:? *** 公主寝殿里落针可闻。 躺椅式沙发的两侧站满了女侍官。 华光躺在中间,眉心轻蹙。 “抱歉殿下,我们还没有找到根治您头痛症的方法。” 华光无声地挥了挥手,伺候她的女仆当即给每个女侍官都递上一袋沉甸甸的金币。 “不急。” 华光掀起眼帘,淡然开口,“我给你们时间。” 她眼睛里没有温度,浑身都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即便她此刻躺着,脸色惨白如纸,但主人就是主人。 虽是宽宥,也听得几个女侍官惶恐不已,手里的钱袋子是奖赏,还是敲打,都不重要,她们光是捧着,就觉得烫手。 “殿下。” 元柚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门口,打破了满室的压抑,“我回来了。” 华光给了贴身女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颔首,对女侍官们说:“各位大人,请跟我走。” 很快,寝殿里再无外人,元柚依旧乖乖站在门口。 “过来。” 虽然公主的寝殿,她来过太多次,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 虽然华光的沙发、大床、窗台,她都胡来过…… 但,她也不敢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轻举妄动。 到底是因为阶级森严,还是因为公主调教有方呢? 都不是。 之所以能成为小狗,底色就是乖的,日日想着以下犯上的,那叫坏狗。 元柚上身套着冷薄的银甲,长筒靴包裹着白色的马术裤,一手握剑,一手缠着亚麻布,星星点点的血迹渗透了手背。 清冷坚韧,战损又给她添了几分破碎感。 华光的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分毫,“又想挨打了?” “我错了。”元柚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她只会在华光跟前露出整张脸。 “哪儿错了?”华光恹恹地撑起身,从背后的收藏柜里摸出一盒上好的药膏,“把手伸过来。” 元柚单膝跪下,那是骑士受赏的标准姿势。 她解开缠绕着手腕的布条,刀伤赫然出现,“我不知道哪儿错了,但您要打我,我就该受着。” 华光唇角笑意渐浓,她被取悦到了,长指剜出一坨乳白色的药膏,抹到了元柚的伤口上。 “唔——” 元柚没想到会这么疼,猝不及防,闷哼出声。 “徽章的事情,查得如何了?”华光仿佛没有感受到手中人的颤抖,上药的动作没有停。 元柚疼得浑身哆嗦,颈间渗出薄薄一层汗,就算痛得快跪不稳,她也记得立刻回话的规矩。 “没、没查到那个家族,刀插玫瑰这个图案,纹章院没有记、记录。” “所以是假货?”华光大发慈悲,暂时停了动作。 元柚声音里染上淡淡的哭腔,“是真货,我找自己人验过了。” 华光听明白了,又再次动起来,“所以徽章是真的,但是纹章院没有记载,那他们失职了啊,认证处也没有记载吗?” 元柚摇头。 华光突然按住她的伤口,“我让你说话。” 元柚疼得抽了一下,单膝下跪也迅速变成了双膝,黏腻而潮湿的感觉乍现,她耳尖烧得通红,跪得愈发局促,“都没有记载。” “不对劲,一个地方没记载可以是疏漏,但两个地方同时没有记载,就不是巧合了。” 华光松开她的手,掏出丝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手指。 元柚双膝发软,单手撑在地上,没敢动。 “明天,你去橡树林集市,把那个卖徽章的游商弄进来。” “是。” 华光交代完正事,俯下身说:“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元柚湿红着眼,瑟缩间摇了摇头,“不知道。” “手伤了不好好包扎,你准备截肢吗?”华光勾住她的银甲,“我上一次就跟你说过,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 “我知错了。”元柚手腕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精灵族的药膏就是如此强效,她膝行半步上前,“我太想见到您,才忘了。” “元柚……”华光摸上她的脸,“我头痛病又犯了,想发疯啊。” 元柚驯顺地垂下眼,“请殿下发泄。” “他们都怕我发病,你不怕吗?”华光明知故问。 “不怕。”【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坠崖 煤烟裹挟着鱼腥味,像块腐坏的裹尸布,牢牢糊在码头上空。 探照灯的盲区里,几个身穿胶皮雨衣的纹身男正在打捞浮尸——那是他们的弟兄,也是昨天帮派之间交火的牺牲品。 灯塔之下蹲着一个女孩,金色的卷发被分成两股,扎成了麻花辫,锃亮的粉红色皮鞋搭配雪白的蓬蓬裙,衬得她像富贵人家的千金。 如果忽略掉她裙摆上的血,以及藏在花篮里的镊子和匕首,就更像了。 本该下班的挑夫趁着夜色的掩护返回码头,在装满鳕鱼的柳条箱里翻翻找找,想偷两条鱼回家填饱肚子,却被商贩逮住。 “去死!” 三叉戟穿膛而过,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立刻引来一群熬夜的海鸥。 感谢人类的馈赠。 感谢上帝。 感谢夜宵。 赫尔金站在灯塔之上,无动于衷地看着这场杀戮,她眼神麻木,了无波澜。 烧杀抢掠,偷骗嫖赌就是两不管片区的底色。 王室早已放弃,下九流聚集的城镇,不值得投入心力财力,教会的经文同样拯救不了惯于暴力搏命,游走在人性边缘的“混蛋”。 只要能拿出筹码,这里可以交易一切。 “打听到了吗?”赫尔金脱下蕾丝手套,从女仆手里接过一杯威士忌,“华光喜欢什么?” 站在她对面的人微微颔首,道:“公主没有任何喜好。” “是人都有欲望。”赫尔金小酌一口。 “她不想让人窥见,就连每日用餐,每道菜都吃得平均,让人看不出偏爱,吃穿用度、金银珠宝,她都不缺的。” 威士忌滑过口腔,焦糖与香草的味道缓缓弥散开,赫尔金沉默了几瞬,说:“人呢?”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自古不变。 “那更没有了,公主每日只有一个贴身骑士和两个侍女相伴左右,不过,她前几日叫了好些女侍官去她的寝殿,据说是头痛病又发作了。” “又发作了?”赫尔金捕捉到关键句,“她经常头痛?” “老毛病了,年年都在调理,就是不见好。” 赫尔金这些年走南闯北,到底是老江湖,心下一转就知道该如何解决华光的痛点,她道:“你可以走了,报酬我已经放在了老地方。” “合作愉快。” 一艘幽灵船在暗夜里悄然靠岸,端着酒的女仆看了眼怀表,说:“淑女,是咱们的货。” 赫尔金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经,一对红白相间的毛绒耳朵缓缓显出真形。 红狐狸的皮毛非常有光泽,在暗色里依旧柔亮如绸缎,让人有想摸一把的冲动,她酒量不好,半杯下肚,就红霞上脸。 “兰特斯雪山上有一个精通巫术的女人,她是治疗头痛病的行家。”赫尔金说到此处,突然顿住,醉意朦胧的眼底似乎有万千种情绪在翻涌。 半晌,她从自己的耳朵上拔下一撮红白相间的毛,“你差几个靠得住的人,拿我的毛去找她换药,来回半个月,务必办成。” 或许是酒意催得人柔软,或许是拔毛太痛,赫尔金一向淡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绵长的悲伤。 女仆看见她背过身时,已经湿润了眼眶。 赫尔金倒在床上,变回了狐狸形态,她蜷缩起来,紧紧抱着自己的大尾巴,两只耳朵在咸湿的海风里轻颤,显得十分脆弱。 *** 距离德州赛马大会开始,还有半个月。 莉娜已经可以独自控制马匹小跑了。 她攥紧缰绳的手臂终于不再细瘦如竹竿,薄薄的肌肤上隐约有了线条感,被纯粹爱意滋养的血肉正在疯狂生长。 曾经习惯驼着的背,重新直了起来,习惯低下的脑袋,也有了抬起来的底气。 莉娜操控着身下的马,从最开始不敢上,到现在已经能基本驾驭,她的胆量和魄力也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增加。 一张小脸从最开始的惨白如纸,到两颊略微丰润,再到如今有了均匀的血色,那种病态的羸弱感被彻底剔除。 凛冬终于被薄阳撕开一条口子,春和景明,指日可待。 “放轻松,脚跟下沉。”黛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游刃有余地坐在马背上,像沉默的保护神,永远在莉娜的视线里。 莉娜循声回头,看向黛尔的眼神里已经没有恐惧,“知道啦。” 朝夕相处,无数次的试探已经让她确信,老师是好人。 莉娜根据指示调整姿势,她看了眼远方,草场一望无垠,四处都是自由的味道。 她将注意力放到身下,感受着马匹的呼吸。 今天,要学习提速了。 人马合一的要诀,上马前黛尔就已经给她讲过。 莉娜深吸一口气,在出发前又回头看了黛尔一眼。 “我就在你背后。”黛尔挥挥手,“去吧。” “好!” 莉娜不再犹豫,轻轻夹了夹马腹。 磨合了一个多月的马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 风里带着青草的味道,被囚禁在鸟笼中的金丝雀,终于飞回了蓝天。 莉娜在驰骋中再次感受到了自由,她也真切地明白了女王传记里那句话——只有把缰绳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心中恨意翻涌,命运要她做取悦人的玩物,她偏不要,她要做自己,今日能掌控一匹马,明日她就能掌控自己的命。 心跳逐渐与马蹄声同频,莉娜眸光里戾气横生,她并没有控制马速,反而泄愤似地越跑越快。 凭什么这条命就这么烂!? 凭什么人人都可以踩一脚!? 凭什么? 凭什么! 等莉娜回过神来,马速已经超过她能控制的范围,她本能地夹紧双腿,想寻求平衡却让身下的马受惊嘶鸣。 马前蹄高高扬起,莉娜猝不及防,在剧烈的颠簸中猛地后仰,缰绳也从手中脱落。 风像刀子一样擦过脸颊,她大脑空白,只有一个想法——要摔下去了! 恐惧席卷全身,她在坠落的瞬间紧紧闭上眼睛,可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是一只有力的手环住了她的腰。 黛尔在她坠马前一刻,将她抓住,并塞到了自己身前。 “没事的。” 黛尔面色如常,但仔细听,就会发现她的声音在颤抖。 莉娜吓到了,缩在她怀里不敢动。 黛尔将缰绳缠在手上,单手箍紧了莉娜的腰,甩开皮条勒住了另一条受惊的马。 她冷静地处理着这场危机,可勒住莉娜的那只手早已青筋暴起。 直到马平静下来,莉娜才缓过神,她紧紧贴着黛尔的胸膛,感受到了里面凌乱的心跳。 “对不起……”莉娜回过头,语气里饱含歉意,“是我走神了。” 黛尔背着光,蜷长的羽睫投落下一弯温柔的暗影,她笑着摇摇头,“失控对新手来说很正常,你只是缺乏技巧和经验,我都会教你,很快你也能应付。” 阳光晃得莉娜眼花,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她在这样亲密无间的距离里,再一次嗅到了黛尔身上的冷香。 她听到黛尔在说话,可心思全都停在了眼前人的唇瓣上。 想…… 黛尔看懂了她眼神里的渴望,直接偏开头,“我、我再带你骑一次吧。” 莉娜也回过神来,她心虚地转过脑袋,弱声说:“好。” 阳光晒透了垂耳兔的绒毛,风将她的香味全都灌进了黛尔的鼻腔里。 想吃兔子。 黛尔出了汗。 是热的,也是燥的。 她突然加快了速度。 莉娜惊叫一声,在这闪电般的疾行里,抓紧了黛尔的衣角。 “老师……好快啊……” 黛尔脖颈上渗出了汗,沾湿了她的衣领,也沾湿了她这个人。 她不是故意吓唬小兔子。 黛尔以为飞驰起来,就能将那些旖旎心思甩在身后,以为冷风能吹散她的欲念,可已经上瘾的人光是被身前的小兔球蹭了蹭,就快缴械投降了。 她怕莉娜摔倒,只能箍紧她,可凑得越近,越是难以自控。 这一场,真正无力招架的,是黛尔。 她在喘息中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莉娜的耳朵。 想吃掉她。 好想。 莉娜已经习惯了颠簸,她知道身后人是谁,所以不怕。 “老师……再快点!” 黛尔深吸一口气,对她向来有求必应,独自将那股悸动忍了下去,哑声道:“好。”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至少不是现在。 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长,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呼吸,直到弦月冒出西边的山头,两人才准备返回。 黛尔先翻身下马,可就在她双脚落地的瞬间,原本平坦的草地霍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地缝。 失重的瞬间,黛尔看见了莉娜惊恐的表情,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对小兔子的关心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本能。 她应该尖叫才对,但她在这短短几瞬,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是:不要怕。 急速下坠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她看着天光越来越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走了,莉娜怎么办? 人之将死,才会发现还有好多遗憾。 还没有给莉娜请到好的老师; 还没有给莉娜挣到一个好的前途; 还没有来得及等到她长大…… 莉娜亲眼目睹了这场变故的发生,她大惊失色,刹那间就苍白了脸,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连滚带爬地到了地缝边。 “老……师……” 望着深不见底的裂缝,莉娜喉间又涩又紧,根本发不出声音,那些因为黛尔存在而被短暂压制的梦魇再度如潮水般袭来。 完了。 完了。 深不见底,掉下去肯定死了…… 关心她的老师死了…… 再也没有人会给她做漂亮裙子,再没有人会花四、五个小时帮她剃掉鱼刺,再没有人会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要自尊自爱…… 不! 不! 莉娜如坠冰窖,唇瓣几度颤动,比声音先出来的是血。 刺目的鲜红浸透了她的新衣服,几滴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终于嘶吼出声—— 黛尔! …… “咳!” 黛尔短促地咳了一声,颤抖着醒过来,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没看清这是天堂,还是地狱,一双皮靴就出现在她面前。 “我们终于见面了。” 黛尔循声抬头,入目竟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是你……” 多日积攒的怒气变作上涌的气血一瞬冲到头顶,她双眸充血,里间恨意汹涌。 “你为什么要伤害莉娜!” “没有为什么,就像踩死一只小猫小狗一样,我就是喜欢看弱者被凌.虐,看她们无力反抗时那种惊恐,惨叫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我杀了你!”黛尔刚想起身,才惊觉自己两条腿都动不了。 “你永远也杀不了我。”冒牌货踩住她的左手,将贝壳手链粗暴地取了下来。 “你的小兔子,是我的喽。” “不——”【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共生 “站住!” 元柚追着一个疯女人,从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路跑到了荒郊野外。 山坡上灌木丛生,元柚穿着皮靴依旧被尖锐的石块硌得脚心生疼,而那女人赤着双脚,跑起来却健步如飞。 她的身影窜进密林,滚雪球似地朝坡下狂奔。 元柚紧随其后,刚追到山脚下,就发现鬼魅般的人影消失了。 她脚下是一块干涸的浅滩,四面八方无比空旷,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真是见鬼。” 这是元柚第二次遇见这个疯女人。 上一次,她就想袭击华光,好在皇宫门口戒备森严,才没让她得逞。 元柚生怕她会对公主不利,死命狂追,可到底一无所获。 她环视了四周一圈,正要走,余光却晃见远处的树荫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 元柚定睛一看—— 是个人! 她大步跑过去,急道:“你还好吗?!” “救、救莉……娜……”黛尔早已痛得意识昏沉,她是从坠崖的地方,靠着一双手爬过来的,粗粝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裤腿,裸露在外的关节严重错位。 浅滩上留下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歪歪扭扭的血印。 元柚不知道她爬了多久,又爬了多远,经常受伤的骑士,在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四肢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骨折了,我一个人没法抬你,再去叫人,一来一回恐怕就耽误治疗了,我把你的断腿固定一下,再把你背出去,可能会有点痛,你咬住一口气,千万不要晕。” 黛尔“嗯”了一声,趴在地上轻轻地哆嗦。 她只有一个念头—— 要活着回去。 莉娜还在等她…… 元柚一刻也不敢耽搁,熟练地包扎起伤腿。 就在她摸上黛尔胯骨时,掌心被硌了一下,她担心尖锐物品造成二次伤害,准备把这个危险排除。 黛尔已经痛得麻木,对元柚的动作并不敏感。 元柚摸索片刻就察觉到异样,她将黛尔裤兜里的东西一把掏出来,仅仅一眼,就瞳孔震颤。 正是那枚查来查去,也查不到隶属的家族徽章。 华光手里有三枚。 她怎么也有? 元柚这才仔细去端详黛尔的脸,橡树林集市的一面之缘,她记得。 难道这徽章是她的? 元柚不动声色地将徽章塞回去,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这个人绝对不能死! …… 黛尔被元柚秘密带回了王室,她强撑着精神,直到看见几个女侍官拎着药箱匆匆跑来,才彻底放下心。 意识涣散间,她的眼前开始走马灯,无数记忆来回闪现,最终停留在一个农场上。 天际间乌云密布,莉娜的惨叫在整个山谷中回荡。 “救我!” “黛尔!救我!” “放开我!放开我!” 黛尔竭力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只能看见自己被人摁在地上,血和泪糊了一脸。 “别抓她走……别……” “把她还给我……” “莉娜!” 黛尔看见自己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仿佛失去了心中挚爱,在瓢泼大雨落下的瞬间呕出一口血,然后僵死在地上,一动不动。 记忆卡断,黛尔也猛然惊醒。 “你身体倒是不错,这么快就醒了。” 华光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我有个女侍官师从精灵族的长老,她给你的断腿用了药,天一亮,你就能下地走路了。” 黛尔咬住口腔里的软肉,强迫自己从刚刚的噩梦中抽离,面对元柚和华光,她恭恭敬敬地垂下头,“多谢殿下和大人的救命之恩……” “行了。”华光打断了她的场面话,开门见山,“你是哪个家族的人?” 黛尔心里咯噔一下,直到此刻,她才想起自己兜里揣着的那枚家族徽章。 华光一定看见了,并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黛尔对上那双冷眸,短短几瞬,在心里打了四个问号。 堂堂公主,想去纹章院查一枚徽章,想来只需要动动嘴皮,原身是哪个家族,还需要亲自问吗? 到底是懒得去查,还是根本查不到呢? 前者倒无妨,如果是后者,那么原身的徽章是假的? 原身根本不是贵族? 黛尔一时不敢回答,她知道华光不是简单人物,也不敢展露出心虚,而是放空了自己的眼神。 华光晃了她一眼,轻轻敛眸,“不好回答吗?” “不敢欺瞒殿下,我在海上被人抢劫了,还让人打了一顿,这醒过来就失忆了。”她说着,装模作样地在两边兜里摸索,将徽章掏出来,双手递上,“我身上只剩下这个了,不知殿下可不可以帮帮我,找找我的家人。” 华光凝视着她的脸,企图找到破绽,她不置可否,硕大的宫殿里落针可闻。 黛尔感觉有一珠汗正在顺着她的脊背滚落。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半分钟,华光才轻飘飘地笑了两声,“可以,当然可以。” 元柚当即上前,拿走了第四枚徽章。 “多谢殿下。” “你现在住在哪里?”华光又问。 “在赫尔特先生的庄园里做马术教练,他的小女儿仰慕您已久,所以报名了这一次的赛马大会。”黛尔顺势引出了莉娜。 “了解。”华光却对此兴趣缺缺,她没有多问,站起身理了理长裙,“你好好休息吧,天亮了我让人送你出去,等纹章院查到你的身份,我会派人来告诉你。” 黛尔再次低下头,“谢殿下。” 元柚追上华光的脚步,两人一路沉默,走到拱门之外,才默契地停下来。 “她在撒谎。”华光笃定。 “您是说,她没有被抢劫?”元柚轻声问。 “她有没有被抢劫,说不清楚,但赫尔特绝不可能让她的女儿学骑马。”华光眼神里泛起嫌恶,“他准备把自己的女儿送给那几个纨绔子弟当玩物,好换个官当,我的眼线听得清清楚楚。” 元柚蹙眉,“畜生。” “一切都发展得越来越有趣了。里头那位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只怕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先放她走,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华光凝视着远天高悬的明月,对王位的向往已经达到顶峰,她转眸看向元柚,轻轻摸上她的脸,“我要赌命了,你还要跟着我吗?” 元柚没说话,蹭了蹭她的手。 小狗不懂权衡,对主人,只有四个字—— 至死不渝。 华光笑了,翻涌的情绪里有狠辣,有疲倦,有纠结,有痛苦,还有一丝绵长的温柔。 她捏住元柚的脸颊,“欠打。” “那殿下赏我啊。” “想得美。” *** 风吹动了卧室里的帷幔,莉娜坐在冰冷的床上,环抱双膝,两眼无神。 她是走回家的,晕倒在庄园门口,被仆役弄上了床,然后又被噩梦惊醒。 梦里,黛尔再一次被深渊吞噬,当着她的面,碎成了齑粉。 莉娜望着那堆玩具,半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咬住自己的手腕,直到破皮渗血,也无法将撕心裂肺的哭声都咽进肚子里。 睡衣被眼泪洇湿,上好的料子柔软亲肤,黛尔跑了十几条街才找到。 就为了让她穿得舒服。 窗外狂风大作,晴天娃娃直接被掀翻在地,那是她们一起做的,在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 一切都毁了。 莉娜哭得肝肠寸断,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痛,只能无助地抱紧自己,像黛尔安抚她一样,假装自己还被抱着。 可她没办法自欺欺人。 离开了那个充满冷香的温暖怀抱,她根本无法哄好自己。 好冷。 好痛。 莉娜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没有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咯吱声,也没有注意到缓步靠近的人,直到那人拉开帷幔,她才愣愣地抬起头。 “莉娜,我回来了。” 当黛尔那张脸出现在眼前时,莉娜连呼吸都忘了。 她唇瓣翕动,几瞬都发不出声音。 “是我啊,莉娜,你不认识我了?”黛尔眼神担忧,“我没事,山脚下是一片湖,我没摔死。” 莉娜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老师……” 黛尔亲昵地握住她,“是我,别哭了。” “老师!” 莉娜终于回过神,她扑进黛尔怀里,“我好想您……好想好想。” 黛尔抱住她,也顺势摸上了她的腰。 又捏又揉,毫无分寸,肆无忌惮。 莉娜一僵,失而复得的喜悦荡然无存。 不对! 老师绝不会这样对她! 那双温热的大手,只会揉她的脑袋,只会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绝不会如此轻佻冒犯。 然而现在,那只手已经钻进了衣服里,莉娜瞬间炸毛,一把将人推开,跌跌撞撞地跑到窗边。 “你不是老师!” 黛尔被推得一踉跄,眸光里的邪.淫在转身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举起自己的左手,满脸委屈,“莉娜,真的是我,你是吓坏了吧。” 莉娜看到那条手链,彻底心碎。 老师肯定遇害了! 凭什么! 她的命就这么贱吗?贱到刚刚好过一点,又要被踹回深渊? “她从来不会指责我!”莉娜几乎是吼出来的,“就算我把她推开咬伤,她也不会怪我!你根本不是她!你是那个冒牌货!” 莉娜早已不需要依靠一条手链来辨别真假。 她是被黛尔亲手养活的花。 “我被人偏爱过,我知道爱是什么样的!你休想骗我!” 多年积攒的怨气,对命运不公的愤恨终于在这一刻让她生出了锋芒,莉娜一把抽出书架上的长剑,“你害了她是不是!?” 窗外闷雷炸响,暴雨轰然而下。 “哈哈……”冒牌货也撕掉了自己的伪装,“她已经摔死了,变成了一滩肉泥,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莉娜气得浑身发抖,“我杀了你!” 两人纠缠在一起,混乱中莉娜一剑划伤了冒牌货的侧腰。 与此同时,远在皇宫里的黛尔看着腰上凭空出现的伤口:???【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