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阴骨,借阳寿,我的鬼瞳能改命》 0106章: 地灵参 我跟随江云裳走进里屋。 灯光下,只见老刘头坐在桌前扎纸人,周二宝在一旁打下手。 两人抬起头,看到我时,都是一怔。 “方……方哥!”周二宝手中的浆糊碗“咣当”掉在地上,“你怎么来江城了?” 说着,猛地扑过来,用力一抱,手臂勒得我肋骨生疼。 “快松手。”我拍了拍他后背,“骨头要断了。” 老刘头缓缓转身,昏黄的灯光下,张那布满皱纹的脸,像风干的橘皮。 他眯起眼,手中竹刀停在半空。 “瘦了。”他吐出两个字,又低头继续扎骨架。 江云裳抱臂倚在门框上,指了指角落的床铺对我说道:“今晚你就睡在这,明天我再来商量抢亲的事。” 说完转身就走。 白衣在黑暗中一闪,人已到了屋外。 “等等!”我追到门口,只听见街角传来一声冷笑,随即消失无踪。 周二宝抓着我的袖子,眼睛亮得吓人:“方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江城?怎么跟江姑娘认识的?” “该我问你们。”我拽着他坐下,“你跟老刘头从兴安岭出来后怎么就失踪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二宝挠着头,手指上还沾着纸屑:“这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老刘头放下手中的白纸、竹篾等物。 开口缓缓说起来。 那天他带着周二宝跟我们分开后,沿着原路返回。 经过我遇到山魈的山洞时,天色已晚,两天决定就在那里过夜。 天黑后,山魈又出现了。 老刘头凭借多年猎人的经验,觉得山魈频繁在同个位置现身,有些反常。 于是他让周二宝呆在山洞休息,自己悄声沿着山魈留下的痕迹,一路摸索过去。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居然看到前方有处山洞,隐隐透出亮光。 山洞不大,却无比幽深。 老刘头打起火折,也照不到边缘。 奇怪的是,外面风雪交加,洞内却无比干燥,地面上散落着很多鳞片状的东西。 亮光从山洞深处传来。 慢慢往里走,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山洞陡然间变得狭窄起来,老刘头只能侧身而过。 越往里走,那道光越亮,周围的温度也越高。 钻过最窄处,眼前豁然开朗。 “你见过半夜出太阳吗?而且还是在暗无天日的山洞深处!”老刘头眼神迷离。 我摇头。 “那里就是。”他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顶上全是发光的石头,亮如白昼,却一点都不刺眼。” 周二宝听得入神,手里的纸人都捏皱了。 老刘头描述那个地方,像个倒扣的碗,方圆至少数百米,温暖如春。 地上长满奇花异草:七叶的灵芝、双生的何首乌、花瓣透明的雪莲……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品。 “最稀奇的是中间那眼温泉。”老刘头比划着,“水是乳白色的,冒着热气,边上长着一丛金黄色的东西。” “什么东西?”周二宝凑上前,双手搓动着。 “地灵参!”老刘头的手在微微发抖,“那参少说也有百年,参须像活物一样在水里飘。” 正当他暗自狂喜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老刘头闪身躲到一块发光的巨石后,看见三人钻过石缝,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沧云潼。 先前就是他找到老刘头,以老刘头的孙子为要挟,又给了一笔钱,要老刘头将我们带到黑瞎子沟后,协助张忠义把我们除掉。 老刘头对钱财并不感兴趣,却担心孙子的安危,只得假意答应。 带我们进山时,他故意选了一条难走的道儿。 这样一来,我们到达黑瞎沟的时间就会比预计的要晚。 而张忠义等人都是第一次进兴安岭,准备得并不充分,我们晚到一天,他们就得多挨一天的饿,多受一天的冻。 老刘头推算,等我们到了黑瞎子沟时,估计张忠义那些家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战斗力必然大减。 以此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 我心中一动,想对老刘头道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沧云潼那厮戴着鬼面具,但我认得他的身形和衣服。”老刘头沉浸在回忆中,十指紧握成拳,继续说起来。 地灵参生于极阴之地,吸收地脉精华,是续命圣药。 甚至传闻能肉白骨,活死人。 很显然,沧云潼等人也是为地灵参而来。 “我就想,这等宝物绝不能落入佘家。”老刘头冷冷一笑:“于是我心一横,趁着沧云潼等人查看另一侧时,箭步冲到温泉边,徒手挖出了地灵参。” 灵参一出土,整个洞里的光都暗了三分。 沧云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扑过向老刘头。 接下来的追逐像场噩梦。 老刘头在迷宫般的岩缝中乱窜,身后是沧云潼暴怒的吼叫。 不知跑了多久,他竟鬼使神差般地回到了周二宝所在的山洞。 “当时那山魈就蹲在洞口,冲我龇牙咧嘴。”老刘头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夜色,“现在我明白了,它频繁的出现是想吓退靠近山洞的人,不让人发现那个‘世外桃源’。” 当晚,两人连夜出山。 老刘头本以为甩掉了沧云潼等人,谁知刚到出口,就被堵了个正着。 “那厮聪明,知道守株待兔。”老刘头冷笑,“要不是江姑娘……” 周二宝突然插嘴:“江姑娘跟仙女一样从天而降,一手解决一个,真是帅呆了。” “别胡说。”老刘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转身我,意味深长地说:“那地方邪门,山魈守门,珍品遍地,像是……” “像是有人养在那的?”我问。 “没错!”老刘头赞许的点了点头,“地灵参的根须上,缠着一缕红绳。” 红绳? 我心头一震。 在道门秘术中,这是“养药”的标记。 以特殊的方法培育天材地宝,等成熟时再来收取。 难道那处“世外桃源”,是某位高人的密秘药圃? 而山魈,不过是看门的畜生? “当时江姑娘放倒几人后,示意我带周二宝赶紧走。”老刘头顿了一下,说道:“周二宝煞气发作,渐渐陷入昏迷,我背着他朝着木屋拼了命的跑……” 他背着周二宝跑的速度并不快。 江云裳虽然厉害,却双拳难敌四腿。 而且,沧云潼也不是等闲之辈,光论拳脚功夫,就不知甩了张忠义多少条街。 更为不妙的是,沧云潼还带了猎枪。 江云裳出手再快,也敌不过子.弹。 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老刘头一咬牙,将木屋四周的机关全部触发。 0107章:千金榜 雪地突然塌陷,最前面的三个追兵瞬间消失,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积雪吞没。 老刘头啐了口血沫,手中的猎刀泛着寒光。 周二宝瘫在屋角,煞气发作让他脸色铁青。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老刘头挡在周二宝身前,刀锋划过冲在最前面那人的咽喉。 血喷在雪地上,像朵妖艳的花。 但人实在太多。 老刘头背上挨了一刀,血浸透棉袄。 就在他踉跄后退时,一道青影掠过。 江云裳手上尖锐的指套扎穿两个追兵的后背,血溅得有两米多高。 “带上他赶紧走!”她厉喝。 老刘头背起周二宝,没跑出几步就栽倒在雪地里。 视线模糊间,他看见一个灰衣老僧踏雪而来,手中念珠飞旋,将追来的几人悉数击倒。 “后来就到了这。”老刘头坐到椅子上,慢悠悠地糊起了纸人,“这个寿衣店就是那老和尚的。” 我一阵惭愧。 原来我和金不换都误会了老刘头。 他冒险带我们走险路,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给我们争取生机。 “老刘……”我刚开口,就被他挥手打断。 “少来这套。”他将白纸往竹篾上糊,“要谢就谢江姑娘好了。” “您孙子还在佘家?”我问。 老刘头的手顿了顿,轻轻点头:“佘家想要我用地灵参去换我孙子,哼,门都没有。我刘明远的子孙没有软骨头,大不了就是一死,也绝不会让佘家得逞……” 这一晚,我和老刘头聊到半夜才睡。 江云裳是第二天中午过来的。 她换了一身素白劲装,发髻高挽,露出修长的颈线。 老刘头拉着周二宝去后院糊纸人,把前厅留给了我们。 落座后,江云裳看向我,淡淡地问:“方断尘,你实话告诉我,到底喜不喜欢我妹妹?” “我……”我张嘴只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实在难以说出口。 江云裳却“咯咯”笑起来:“你脸红了,说明还是很在乎寒影的。既然这样,那就先听我讲一段江家的故事吧……” 外人只知佘家是制药销药的翘楚,却不知江家也是中医世家,实力一点也不输给佘家。 自古医药不分家,佘家和江家已经合作了几十年,但始终泾渭分明。 “佘家一直想跟江家联姻,但江家不屑。”江寒影的指甲在桌上划出一道印痕,“佘家那些二世祖,自以为有几个臭钱,就纸醉金迷,骄奢淫逸……”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她与江寒影有八到九分相似,但眼神更冷,更锐利。 “既然江家如此显赫……”我忍不住问,“为何你爷爷江怀风还要加入九阴堂,还把你和寒影炼成药骨和药引?” 江云裳眼皮跳了几下,嘴角翘起锋利的弧度:“因为二十前年,江家的掌权者江庭春,也就是我和寒影的大爷爷,突发怪病,瘫痪在床。我的二爷爷江河山,想趁机夺取家族控制权。” 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手指不自觉的按在桌上。 江河山暴露出夺.权的意图后,江怀风自知不敌,带着全家逃到了渡口镇。 机缘巧合之下,江怀风接触到了九阴堂。 从此便迷上了长生之术。 而九阴堂,也给了他希望。 “我和寒影相继出生后……”江云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爷爷发现我们的命格,可以助他长生……” 她没说完,双眼泛红,像是不愿再提及这段经历。 “长生?”我摇了摇头:“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相信这个……后来呢?江怀风的意图,你们的父亲和母亲知道吗?” “母亲先察觉到的,跟爷爷大闹了一场,可惜没有用。她伤心欲绝,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江云裳抬头,眼中有泪光闪动,“父亲追出去寻母亲,再没回来……”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杯是冷的,水也是冷的。 江云裳接过水杯,指尖微颤,低头抿了两口后,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父亲和母亲离开后,爷爷更加疯狂了。”她的声音很轻,“他找了九阴堂的人,用秘术将我封进陶瓮,炼制药骨。寒影被借了命,身子太弱,反而逃过一劫。” 她抬眼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扬:“所以从这个层面来看,你虽然借了寒影的命,却成了她的恩人。” 我胸口发紧,说不出话来。 江云裳继续说道:“直到那天晚上你打开了陶瓮,破了九阴堂的邪术,我才摆脱爷爷的控制。” 她放下水杯,起身走到窗前,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现在整个江城的医药圈子都在疯传,寒影是佘祖耀的未婚。”她冷笑,“其实根本不是。” “是江怀风安排的局?”我问。 “没错。”她点头,“爷爷最近极力讨好二爷爷,换来了参与家族事务的权力……” 得到重用的江怀风,成了江家派去佘家的业务代表,极力促成两家联姻的事。 联姻对于两个家族而言,确实可以强强联合,对家族产业发展有一定的推动作用。 佘家和佘祖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可江怀风联姻的目的,却是想利用佘家的关系网和影响力,找到药魂。 至于江寒影,则完全是江怀风为了达到目的的牺牲品。 “爷爷说出两家联姻的想法时,寒影宁死不从。”江云裳挥拳,重重砸向墙壁,“二爷爷不但不帮寒影,还站出来当说客,劝寒影要为家族大业着想云云。哼,真是可笑之极……” 但是,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江庭春听说了江寒影的情况后,出面反对跟佘家联姻。 尽管如今的江庭春卧病在床,但掌管家族事务多年,威望还在。 尤其是家族中跟江庭春同辈的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站在他这一边。 江庭春一直反对江寒影嫁给佘祖耀。 一是他认为方家子孙的婚姻,应该由自己决定,而不应作为生意上的筹码。 另一个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佘祖耀劣迹斑斑,江寒影嫁给她,无异于羊入虎口,掉进火坑。 于是江庭春利用在家族和江城医药圈子的影响力,搞了个“千金榜”的悬赏活动。 谁能治好江庭春的病,哪怕只是能明显地缓解症状,就可以娶江寒影为妻。 当然,如果揭榜的是女人,或者结过婚的男人,亦或是不愿意娶江寒影的男人,则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酬金或者其他奖励。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揭榜?”我终于听明白了江云裳的意思。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揭榜,然后给大爷爷治病,治好了,光明正大的娶寒影。要是治不好,只要揭了贴,都可以提一个合理的要求,也轮不到佘祖耀了。” “第二……”她竖起第二根手指,“悬榜那天,你直接抢人,我会躲在暗处接应你。不过,这么做的风险比较大,很可能你没抢走寒影,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0108章:药傀 江云裳说了这么多,还是想让我去揭榜。 我寻思了一番,似乎也只有揭榜才行得通。 “什么时候开榜?”我问。 “后天!”江云裳的声音,像是刀锋划过冰面,“你有两天时间准备。” 我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两天能准备什么? 我连江庭春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不过,从江云裳的话中,我整理了一些线索。 江庭春的表面症状是瘫痪。 造成瘫痪的原因,大概有四种:一是中毒,二是中邪,三是中术,四是西医所说的脑梗,也就是血管堵塞。 奇怪的是,江家本身就是医术世家,除了中邪和中术,另两种情况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就算是中邪或者中术,以江家的深厚背景和人脉关系,也完全可以找到破解的人。 事出蹊跷必有妖。 江庭春的情况,肯定不简单。 但为了江寒影,千金榜,我必须揭。 江云裳走后,我翻检二爷给我的布包。 他特意让我带在身上的东西,又强调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定然是我用得上的。 布包里有几件新衣裳、整套的“龙吟针”、一叠用方巾包着的钞票,少说也有一千块。 我突然破防,泪水汹涌。 最底层,还压着一颗黑色的珠子,外表有白色雾气经缭绕。 是胡月姬给他的骨灵。 当年渡化铁栓亡灵时,用了一颗。 剩下的两颗,一直被二爷深藏,从未见他拿出来过。 这次他给了我一颗,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晚上吃过饭,我和老刘头对坐饮茶。 茶是陈茶,苦中带涩。 老刘头喝得津津有味,我却难以下咽。 周二宝对茶不感兴趣,坐在旁边糊纸人。 “小方……”老刘头一饮杯中茶水,抬眼看向我,“揭榜时,能否帮我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你孙子?”我猜到他的心思。 老刘头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痛苦:“没错……落入佘家这么久,我担心他……其实是生是死我都能接受,但总归要个结果。” 我刚要答话,灯突然灭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不对劲,对面的房子怎么还亮着灯……”老刘头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接着几道寒光闪烁,空中响起“嗖嗖”声。 我将内气凝于目窍,迅疾将才刘头按到桌下。 三枚两寸余长的钢钉擦着我头皮,钉入墙壁。 “砰!” 木门被踹碎,四五道身影闯了进来,直奔我和老刘头这边。 刀刃出鞘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老刘头率先动了。 他掀翻茶桌,滚烫的茶水泼向来人。 “啊……” 惨叫声中,那人捂着脸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同伴。 与此同时,周二宝也动了。 将扎纸人的竹篾扎进了一道身影的颈脖。 拨出竹篾的瞬间,血喷得有半米多高。 “点火折子!”有人低吼。 火光亮起的一瞬,我看清了来人的装束。黑衣黑裤,腰间系着黄色帛带。 “佘家的走狗。”老刘头冷笑,袖中甩出三枚钢镖。 “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把砍刀应声而断。 “金钱镖?”领头的黑衣人瞳孔一缩,“你是刘明远?” 老刘头不答,反手又是一镖,直取那人咽喉。 黑衣人侧身避过,仍被划破肩膀。 “撤!”他咬牙低吼,带着剩余几人迅速退出门外。 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佘家人终于还是找到这里了。”老刘头沉沉叹息,“以后在江城,怕是再无藏身之处了。” 周二宝冷哼一声,双眼泛起红光:“找到了又怎样,来一个我弄死一个,来两个我弄死一双……” 老刘头刚要说话,外面又是几道“嗖嗖”的破空声。 “弩箭?” 周二宝非但不怕,反而显很兴奋,挺直胸膛往外走。 我猛地扑过去,将他按倒在地。 “笃笃!” 两支箭矢钉在桌上,箭尾震颤不止。 窗外人影晃动,至少有七八人手持箭弩,对准这边,准备第二轮齐射。 “他娘的!”老刘头骂了一声,竖起茶桌挡在身前,“往后退!” “嗖嗖嗖……” 箭雨袭来,茶桌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我指尖夹了几枚透骨钉,瞅准时机,猛地甩向外面。 “噗!噗!噗!” 三声闷响,门外传来三声惨叫。 “好手法!”老刘头赞了一句,随即脸色骤变,“小心头顶!” 我抬头一看,房梁上竟无声无息地蹲着三个人。 他们身形僵硬,眼珠泛着诡异的绿色,嘴角还挂着涎水。 “是佘家的药人,浑身都有毒!”老刘头提醒。 “砰!” 三个药人同时跃下,直扑我们而来! 我侧身避过第一个药人的扑击,透骨钉出手,直刺他后颈! “噗哧!” 钢钉入肉,药人浑身一颤,却只是略微迟缓,随即又扑了上来。 “没用!”老刘头吼道,“他们好像没有痛觉!” 我猛踹药人膝盖,“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可药人却像没事一样,继续扑咬。 老刘头那边更险,一个药人缠住他,另一个绕到背后,一刀捅向他后心。 “小心……”我大喊。 老刘头猛地转身,却已来不及。 “哧啦!” 刀锋入肉,鲜血喷溅。 “啊……” 周二宝突然暴起,沉喝一声,一拳轰向偷袭者的脑袋。 药人的晃了几下,终于倒了下去。 但就在此时,房梁上又跳下来几个药人,将我们逼到了墙角。 我的透骨钉已用去大半,而且对药人根本没用,老刘头气喘如牛,身上的血已经浸透棉衣。 周二宝打翻了几个药人后,也有些力竭。 更为不妙的是,他跟药人有过直接的接触,沾染上了药人身上的毒。 “这些不是普通的药人,而是比药人更狠毒的药傀。”老刘头啐了口血沫,“严格来说,它们已经不能被称为人……没有知觉,没有思想,完全就是提线木偶,行尸走肉。” “周二宝接触了药傀,怕是已经中毒了。”我压低声音对老刘头说道:“你想办法把他打晕,带到安全地方去。” 老刘头猛地抬眼:“啥意思?看不起我和二宝?” “不是这意思……” “那什么意思?”老刘头沉声打断我的话,“你觉得自己很牛逼,一个人就能应付?” 正说着,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外面那些拿箭弩的让开一条道,走出来三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汉子。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气势却跟先前那些,完全不同。 0109章:无缘 为首的汉子手持一对判官笔,笔尖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沧云潼!”老刘头咬牙道:“佘家护院双咬之一。” “刘明远。”沧云潼冷笑,“交出地灵参,留你全尸。” “放你娘的屁。”老刘头骂道。 沧云潼不再废话,身形起落,如鬼魅般掠进了屋内,判官笔直取我咽喉。 我勉强侧身避过,却被一个药傀扫中腰腹,剧痛让我跪倒在地。 老刘头和周二宝同时起身,但是被另两个跟沧云潼同样装束的汢汉给抱住,用力往地上摔去。 两人闷哼一声,起不了身。 眼看着判官笔再次刺来,我全身紧绷,将回元罡气迅疾运行到周身。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如暮鼓晨钟。 灰影闪过,念珠破空。 “当啷!” 判官笔落地,沧云潼捂着手腕后退,鲜血从指疑渗出。 一个灰衣老僧不知何时已站在堂中,手中念珠滴溜溜旋转。 “苦大师!”老刘头惊喜道。 所有药人突然僵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接着“砰砰砰!”数声响过。 他们齐声跪到地上,四肢扭转。 沧云潼脸色大变,转身就逃。 另两人紧随其后。 老僧袖袍一挥,几颗念珠追出,远处传来两声惨叫,随即归于寂静。 屋内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浓重的血腥气。 “带着你们的人和东西,马上滚!”老僧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惊胆颤的威严。 站在门口发愣的黑衣人,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转身就跑。 外面传来尖锐的哨声。 药傀仿佛受到指引般,神情木然,迈着机械的步子走了出去。 等到所有药傀全部离开,那些黑衣人也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阿弥陀佛,方施主,咱们又见面了。”老僧点起蜡烛,屋内亮堂起来。 我这才的看清他的脸。 皱纹如沟壑,左眼灰白,透出点点幽光,右眼却亮如星辰。 我忽然想起在县城车站遇到的那个戴斗苙的奇怪老者——捻着佛珠,斗苙压得很低,临走时还留下一串佛珠在座位上。 “是您?”我脱口而出。 老僧笑了,露出两颗金牙:“方施主好记性……座位上那串佛珠本想送给方施主,可惜方施主没捡。佛渡有缘人,施主与佛无缘。” 我淡淡说道:“与佛无缘没事,跟大师有缘就行。” 老僧一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施主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老刘头捂着伤口,龇牙咧嘴:“苦大师,您这缘分能不能先治治伤?还有他身上的毒?” 他边说,边往周二宝指了指。 周二宝已经瘫在地上,脸色发青,应该是毒已经发作了。 老僧看了看他俩,又看了看我:“老衲只会打架,不会治伤,更不会医毒。” 我心头一沉。 “不过……”他话锋一转,“老衲有个朋友,能治伤,也会解毒。” “谁?”老刘头问。 “跟我来。”老僧转身出门,灰袍在夜风中飘荡。 我一手扶着老刘头,一手架起周二宝,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就累得满头大汗。 “大师,您是不是该过来搭把手?”老刘头喊他。 老僧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越走越快。 我带着老刘头和周二宝,提起内气,勉强才能跟上。 可坚持不了多久,体力就跟不上了,只好停下来。 老僧见状摇摇头:“方施主的内气炼得甚好,却不懂得如何融会贯通去使用,真是可惜,可惜啊……” 月光惨白,照得小巷如同鬼域。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老僧停在一座小楼前。 借着月光,我看到楼顶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了三个苍劲的大字:荣恩堂。 我愣了愣。 四处打量一阵,突然认出来,这不就是左易的住处么? 老僧上前叩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左易披着外衣,睡眼惺松,看到老僧和我们,一点也不惊讶。 “大师以后能不能别在我睡觉的时候带人过来?”他打着哈欠,“进来吧。” 进屋后,左易抬眼看向我:“你小子也来了?” 我没理会他,将刘老头和周二宝放在床上。 老刘头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周二宝则开始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左易检查两人的情况,猛地转向我:“他俩是你朋友?” “是。”我答道。 “治伤五十,解毒五百。”他伸出手,“给钱。” 我愣住了。 这家伙果真如江云裳所说,掉进钱眼了。 老僧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治不治,不治我可不管了啊。”左易伸了个懒腰,有些不耐烦。 我咬牙掏出二爷给我的那些钱,转眼就要去大半了。 “能不能便宜点?”我试着讨价还价。 左易摇头:“普通的毒五十,药傀的毒特殊,五百一分都不能少。” 我深吸一口气,数好钱放在桌上,忽然想起来:“前天给了十天的住宿费,还剩余八天没用,能不能抵扣?” 左易快速收起钱,瞪起眼:“你不早说,钱都进了口袋,哪有再拿出来的道理?要不这样吧,你有时间再过来住几天……” 我一阵无语,懒得再搭理他。 收了钱后,左易瞬间来了精神。 他扔给我一卷纱布和碘酒,指着老刘头说:“你跟他消毒包扎,我给这小子拨毒。” “什么?”我瞪大眼,“你治伤就是这样?” “要不然呢?”左易反问,“你想缝针?也行,得加钱。” 我想骂人,但看着老刘头惨白的脸,还是忍住了。 碘酒刺痛伤口,老刘闷哼一声,额上渗出冷汗。 另一边,左易已经解开周二宝的衣服,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陶罐,里面是黑乎乎的草灰,混合着恶臭一黏液。 “张嘴。”他命令周二宝。 周二宝已经神志不清,左易直接捏开他的嘴,把混合物倒了进去。 “呕……”周二宝剧烈干呕,却被左易死死按住,“吞下去,天亮就能好。” 周二宝喉咙“咕嘟”了两声,翻起白眼,晕了过去。 “该你了。”左易拍拍手,转向我:“你也中了药傀的毒,现在治不治?治就六百。” “刚才不是五百吗?”我气得差点吐血。 左易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子治病是看心情的,心情好收费高,心情不好,收费就少。现在老子心情大好,只比刚才多收一百,你该知足的。” 顿了顿,接着又道:“哦,可以抵扣你没用完的房租,你再给三百六就行了。” 我犹豫再三,还是掏了钱。 二爷说过,左易没准能帮上忙。 所以,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收了钱后,左易取出一瓶酒精,在我身上喷了一遍。 “好了。”他说,“你有回元罡气护体,药傀的毒很难进去,喷点酒精就足够了。” 我气得发抖:“那你还收我六百?” “懂不懂什么叫知识付费?”左易理直气壮,“告诉你没事,不值六百?” 0110章:嗔怒一起,万障皆生 老僧突然“噗噗”笑出声。 我这才明白,被左易给耍了。 但看着榻上呼吸逐渐平稳的周二宝,和已经睡着的老刘头,我又忍下了这口气。 左易打了个哈欠:“苦大师,我困了要睡觉,你把他带走吧。这两个今晚先住在这,一人收费五十,明天中午带钱过来接人。” “你……”我再也忍不住,准备暴发。 老僧却拍了拍我肩膀:“走吧,方施主,大半夜的,生气伤身。” 月光下,我们并肩而行。 “大师。”我忍不住问,“左易真是您朋友?” “是。” “可他……” “贪财?”老僧笑了,“贪财的人最好相处,只要给钱,他一定会帮你。” 我沉默。 夜风拂过,胸口堵的那口闷气,好像消散了许多。 “方施主还在生气?”老僧问。 我“嗯”了一声,不想回答。 “无明即痴,痴则生嗔。”老僧的念珠在指间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嗔怒一起,万障皆生。” 巷子尽头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色寂静。 “大师是说我不该生气?”我问。 老僧笑了:“生气如饮酒,适量可活血,过量则伤身。” 他这比喩让我一怔。 这个老和尚,似乎与寻常僧人有些不同。 “左易贪财,却守信。”老僧在双眼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这世上,明码标价的人最可靠……” 寿衣店已近在眼前。 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进屋后,发现已经有人打扫过。 不仅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连血腥味都闻不到一丝。 “好好休息。”老僧合十行礼。 话音刚落,背影已消失在街角,灰袍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是次日中午。 睁开眼,桌前坐着个人影。 正是江云裳。 她还是一身素白劲装,发髻松散地挽着,正慢条斯理地喝茶。 见我醒来,她放下茶盏:“饿不饿?” 我摸了摸肚子,响起一阵“咕咕”声。 江云裳盈盈一笑,起身从袋子里拿出几个餐盒,打开后,饭菜还冒着热气。 “吃吧。”她递来筷子,语气特别温柔,“特意保温着的。” 我怔了怔,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饭菜很普通,但很香。 我狼吞虎咽,江云裳就坐在对面看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陆依依很听话。”她突然开口,“没闹,也没想着跑,我自然也没有为难她。” 我筷子一顿:“谢谢。” “不必。”她摇头,“昨晚的事,你怎么看?” “佘家是冲我来的?”我反问。 “没错。”江云裳点头,“老刘和周二宝在这里躲了这么久,佘家其实早已知晓,却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你出现才动手,足以说明你比他们重要得多。” 我放下碗筷:“为什么?” “因为佘家知道你要参加‘千金榜’的揭榜。”她直视我的眼睛,“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以方岐黄传人的身份,给你报的名。” 我心头一震。 爷爷方岐黄的名号,我从小听到大,却从未真正理解它的分量。 “你知道我爷爷?”我疑惑地问。 江云裳用怪异的眼神打了我一阵,撇了撇嘴:“岐黄方家,在医药界的地位,绝不输给江家和佘家,你居然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我的印象中,方家就是个普通的农户,跟所谓的岐黄世家,完全不搭边。 “对了,苦大师是什么人?”我换了个话题。 江云裳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我师父。” “师父?” “对!”江云裳轻声说道:“我能摆脱爷爷和九阴堂的控制,全靠师父相助。还有我这一身本事,也是他所授。” 饭后,她拿出一张烫金请贴,推到我面前。 “这是‘千金榜’的入场凭证。”江云裳说道:“明日上午十点,你拿着请贴到松鹤路的‘江东公馆’,自会有人带你去揭榜的地方。” 我翻开请贴,上面写有我的名字和家族背景。 “这就是你的计划?”我合上请贴。 江云裳点头:“只要你揭榜成功,无论能否治好我大爷爷,都能让寒影摆脱佘祖耀的纠缠。万一治好了,那就能名正言顺的带寒影离开。” “明日揭榜的除了佘家,还有谁?”我继续问她。 “有资格参加揭榜的,都是药医圈子有头有脸的家族,佘家首当其冲。”江云裳冷笑,“还有几个没有家族背景,却在圈子小有名气的所谓‘圣手’和‘神医’,其实都是佘家的走狗。” 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又沉又重。 对于明天“千金傍”的揭榜,既期待又隐隐有些不安。 好在《清微灵枢诀》已烂熟于心,望炁之术也所有小成,还有近几个月在青石村坐诊,见过的疑难杂症并不少,也算是积累了一些实践经验。 为了确保我不再被佘家骚扰,这一晚江云裳和老僧都住在了寿衣店。 老僧盘坐在角落,念珠转动,诵经声如潺潺流水。 奇怪的是,这声音反而让我睡得格外踏实。 晨光微熹时,我睁开眼,看到江云裳站在床前。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该起床了。”她扔来一套深蓝色中山装,“今天穿这个去‘江东公馆’。” 衣服很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 我整理好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将龙吟针和骨灵贴身收好。 临出发时,江云裳又提醒我:“进了江东公馆,千万不要用你的鬼瞳……一定切记。” 江东公馆坐落在城东富人区。 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普通的高档别墅小区。 但门口站着四个唐装壮汉,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 “请贴。”为首的壮汉伸手。 我递上烫金贴子。 他仔细查验后,侧身让路:“方先生,请跟紧我。” 穿过小区一侧的三道铁门,眼前豁然开朗。 假山流水间,一栋青砖灰瓦的中式别墅静静矗立。屋檐下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到了。”壮汉停在朱漆大门前,“方先生请进。” 推门而入,迎面是幅巨大的《药师如来图》。图像前摆着香案,青烟袅袅。 两侧站着八名旗袍女子,个个眉目如画。 “方先生请随我来。”其中一名女子引路。 她带我穿过长廊,来到一间暗室。按下开关,地板缓缓下沉。 竟是一部隐藏的电梯! 电梯下行约莫十几秒,门开时,我呼吸一窒。 0111章:杏林三傻 地下大堂金碧辉煌,四根蟠龙柱撑起穹顶,柱上金龙眼珠莹莹生光。 地面铺着整块青玉,纹路天然形成太极图案。 正中央七张紫檀太师椅围成半圆,椅背雕着六种奇花。 旁边还有两排黄花梨木太师椅紧紧挨着。 周围分列十五个座位,分五组呈梅花状排列。 每张桌上都摆着鎏金铭牌。 我的名字在第三桌。 同桌两人分别是陆承铭和陆修。 目光扫动,第一桌的铭牌格外醒目。 佘祖耀的名字也比其他两人的更为突出,铭牌的边沿金光闪闪,刺得眼发花。 “这位可是方先生?”声音从身后传来,如玉石相击。 转身看去,一个白衣男子踏着玉阶缓步而下,约莫二十出头,面如冠玉。 一袭白衣胜雪,腰间悬着块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最引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泛着淡淡的光晕。 “陆承铭。”他拱手,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我回礼,指尖发冷。 这人看似风流倜傥,眼中却藏着毒蛇般的阴冷。 “久闻方家岐黄之术大名。”他声音轻柔,“今日有幸得见,三生有幸。” 话虽客气,目光却在我手上逡巡,似在掂量什么。 “陆公子过奖。”我淡淡回应。 这时,另一个身着墨绿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跟陆承铭打招呼:“二弟来得好早,这位……想必就是方先生了吧?” 我微微颔首,细细打量他。 只见他皮肤极白,仿佛常年不见天日 。一头乌发用金丝绳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愈发妖异。 “陆修,我大哥。”陆承铭向我介绍道。 “久闻方家岐黄之术独步天下。”陆修开口,声如清泉击玉,“只是这二十多年来,医药盛会上从未见过方家子弟露面……圈子里都说,方家没落了。” 他凤眼微挑,似笑非笑地睨着我。 陆承铭适时接话,脸上堆满假笑:“可不是嘛!去年的医药盛典上,还有人说方家怕是绝后了。今日得见方先生,才知是谣言。” 堂内霎时安静,十几道目光如针般刺来。 我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却泡得太急了,苦味很重。 这两人一唱一和,分明是在数落我和方家。 我懒得搭理,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听说江寒影姑娘与方先生……交情匪浅?”陆承铭凑过来,身上飘来淡淡的异香。 我心头一跳,面上不显:“萍水相逢。” “那便好”他轻笑,瞳孔微微收缩,“陆某此番揭榜,一为扬名,二为……求娶江姑娘。” 我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初见江姑娘,还是在上个月,她正在江边抚琴。”陆承铭眼中浮起痴迷,“一曲没弹完的《梅花三弄》,让我魂牵梦萦至今。陆某虽不才,总好过让她落在佘祖耀那等货色手里。” 我心说,瞧你这模样,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面上,我还是不动声色,也不接话,只将头转向第一桌的方位。 佘祖耀还没来。 跟他同桌的两人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那两人一个叫杨伟,一个叫周薜。 名字很特别,隐隐盖过了佘祖耀的风头。 “今日既与岐黄方家同桌……”陆修忽然冷笑,打开折扇,在我们面前三寸处停住,“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扇骨间寒光一闪,竟藏着三根牛毛细针! 我纹丝不动,看着那针尖淬的蓝光:“陆公子这‘阎王笑’,是用七步蛇毒配的吧?” 说着,我猛地伸手捏住扇骨。 “可惜火候差了三分,毒性不足。”我边说,边罡气暗吐,细针“叮叮叮”落地。 陆修迅疾后撤,墨绿长衫在青玉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他收起扇子,双眼猩红。 “二位!”旁边一位老者拍案,“千金宴上禁止私斗。” 陆修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重新落座。 只是那折扇再没有打开,被他死死攥在掌心。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佘祖耀来了。 身着一袭墨青色长衫,衣袂飘飘,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行走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他径直走向第一桌,沿途不断有人起身行礼。而他,却视若无睹,直到经过我面前时,突然驻足。 “你就是方断尘?”声音清冷如玉磬。 我点头。 他轻笑一声:“就凭你,也敢跟我抢寒影?不知死活……” 说罢拂袖而去。 我不为所动,淡然喝着茶。 陆承铭凑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此次千金榜,方先生应该也是为了江姑娘而来吧?” “你说是就是吧。”我看都没看他,靠在椅子上,用余光瞟向佘祖耀。 这家伙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跟他行礼问候,出尽了风头。 陆续有人入场。 第二桌坐着三个老者,皆着灰袍,袖口绣着葫芦。 第四桌是两位年轻男子和一个妙龄女子,女子面覆轻纱,只露一双秋水般的眸子。 最后到场的是第五桌,三人皆是中年男子,名字很有个性,依次是:杜仲扬、白止亭、何首乌。 陆承铭看向那边,冷笑道:“杏林三傻都来凑热闹,有意思!” “三条佘家的狗罢了。”一旁的陆修不屑。 “大哥不可轻敌。”陆承铭眉头微皱,“这三人都不是善茬。” 大堂渐渐坐满。 我注意到每组座位都代表一到两个家族:佘家、陆家、白家、林家……还有方家。 佘祖耀在场上转了一圈,刚在席间落座,门外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十几人踏入厅内,个个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 这些人或身着锦缎长袍,或披着暗纹大氅,衣色深沉,无一不显华贵。 有的眉目肃然,不苟言笑。有的面带浅笑,眼底却藏着审视。还有的步履从容,目光如炬,仿佛一眼便能看透人心。 厅内原本的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首座的老者叫薜道仁,缓缓站起,拱手笑道:“诸位评委请上座!” 接着他向场上的人一一介绍道:“这位是佘家话事人佘鼎途佘老;这位是马家代表马腾云马先生;这位是陆家家主陆震思;还有这位,专程从川蜀远道而来的杏林阁阁主,林夫人……” 每介绍一人,那人便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几审视与傲然。 待众人落座,薜道仁朗声说道:“今日诸位齐聚一堂,共同见证‘千金榜’的揭榜,实乃幸事。老朽在此代表医药协会,先谢过各位赏脸。” 话音落下,厅内众人纷纷拱手回礼,气氛肃穆而庄重。 唯有佘祖耀,依旧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仿佛这场盛会与他无关,或仿佛,他才是那个真正掌控局面的人。 0112章:辨药 铜锣忽响,余音绕梁。 六位老者从侧门鱼贯而入,分别落座中央太师椅。 最后一位白须垂胸,被人抬到椅子上的,正是江庭春。 他虽老迈,却目光如电,扫过在场众人时,我竟感到一丝刺痛。 “千金榜,今日开榜。”薜道仁开口,声如洪钟,“规矩照旧……辨药、诊脉,施针。三关过后,胜者获得揭榜资格……本次的千金榜由江城江家主办,协会协办……” 铜锣声落,五张紫檀案上的青铜药炉突然同时炸开,九道青烟如咬龙般腾空而起。 “第一关,辨药。”薜道仁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桌九味药材,分置九鼎。每桌单独比试,辨出最多、用时最短者胜。” 侍者捧上九只青瓷小鼎,鼎身分别刻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九字。 鼎盖密封,只留一丝缝隙透出药香。 陆承铭面带微笑,做了个手势:“方先生,请。” 第一鼎“天”字揭开,是块黑褐色的块状物。我轻捻少许,指腹传来微微刺痛感。 “川乌头。”我沉声说道:“炮制火候不足,尚存微量毒性。” 陆承铭同时开口:“附子。用川乌头炮制,毒性大减。” 侍者查验后点头:“二者虽同源,但陆承铭算正解。” 第二鼎“地”字内是撮灰白粉末。 我刚要细看,陆修折扇突然“啪”的展开,扇起微风。 粉末顿时飘散。 我急取银盘承接,却见陆承铭“不慎”撞翻茶盏,茶水混入粉末。 “海螵蛸。”我迅速用指尖蘸取湿润粉末嗅闻,确认无误。 陆承铭却冷笑:“明明是牡蛎粉。二者外观极似,但气味有别。方先生,你今天似乎不在状态啊。” 侍者取样品对比,最终判定:“此局陆承铭正解。” 连输两局,我有些焦虑起来。 后背被冷汗打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第三鼎“玄”字开启,是几片卷曲的褐色切片。 我对着灯光细看纹理:“法半夏,陈久者良。” 陆承铭几乎同时说道:“水半夏,与法半夏性状相似,但药效迥异。” 正当侍者为难时,我取银针轻挑切片,针尖显出点点朱红:“法半夏面有朱砂点。” “方断尘正解。”侍者宣布。 陆承铭凤眼微眯,余光却瞟向陆修。 陆修折扇在掌轻敲,时不时朝我看过来。 已经三局,他还一直没有开过口。 第四鼎“黄”字内盛的是黄色树脂状物。 我和陆承铭同时凑近,异口同声:“乳香!” 侍者微笑:“两位正解……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接下来是中场休息时间,十五分钟后,继续。” 桌上剩下的五个鼎,被侍者叫人抱走,换成了茶水和点心。 我扭头看向第一桌。 佘祖耀趴在桌上睡着了,鼻子竟发出微微的鼾声。 跟他同桌的两人,正低头窃窃私语。 “不用看了。”陆承铭低声说道:“那两人都是陪衬的,前面四鼎的辨药,两人一种都没辨出来。” 果然,他们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的是都是零。 “休息时间到。”薜道仁站起身,大声说道:“辨药环节的比试继续。” 侍者撤走桌上的茶水和点心,将五个尚未开启的青瓷小鼎依次摆开。 接着打开的,是第五鼎。 鼎内是几片薄如蝉翼的切片。 陆承铭抢先说道:“茯苓片。” 我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轻捻切片,感受其韧性:“是赤茯苓,比普通的茯苓更为珍贵,自然药效也不尽相同。” 侍者刚要查验,陆修抬起扇子拦住,“嘿嘿”笑道:“方先生,咱们玩点刺激的如何?如果这局你猜对了,我和承铭主动认输退出。要是承铭赢了,后果的比试你也不要参加了。” 我不屑一笑,没有理会。 傻子才会玩么幼稚的游戏。 侍者对着灯光查验一番,缓缓说道:“赤茯苓正解,方断尘胜。” 陆修面色一滞,打断侍者:“你搞错了吧,这明明就是普通的茯苓,你怎么就认定是赤茯苓?” 侍者刚要开口,我抢先一步说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陆公子。最直观的判断就是颜色,普通茯苓去皮后切面呈白色或微带粉红。赤伏苓的切面带有红棕色至暗红色……” 陆修见鼎中的茯苓切片是白色,所以断定就是普通的茯苓。 殊不知,这是出题之人故意为之。 将赤伏苓切面用淘水米泡过,再细细打磨,消除赤伏苓切面类似松木年轮状的晕染。 我之所以判断为赤伏苓。 是因为白伏苓质地紧实细腻,而鼎中的伏苓切片,却松软多孔,隐隐还能看到切面有絮状菌丝。 “方先生说得没错。”侍者接过话,微微笑道:“若陆公子还是不信,可用碘酒测试。” “不必了!”陆承铭摆了摆手,“以检验官的结论为准,这局是我输了。” 第六鼎“宙”字揭开,是几根细长的黑色根须。 我刚要取看,陆承铭突然高呼:“细辛!” 我细观须根表面纵纹,二者形态相似,但细辛气味辛辣,当归须则只有药香。 “当归须。”我说道。 侍者掰断一根查验后,缓缓点头:“当归须正确,方断尘方先生赢得此局。” 陆承铭抬眼看向屏幕,现在我领先他一局。 第七鼎“洪”字内的盘中,盛着红色粉末。 陆承铭突然咳嗽两声,桌子微微晃了晃,谁也没在意。 我屏息细辨:“朱砂,掺有微量雄黄。” 陆承铭冷笑:“不对,应该是朱砂内掺了赤砂。两者皆为红色,但使用效果却天差地别。而且,赤砂的气味与雄黄相似。” 侍者笑着摇头:“两位都错了,这就是纯朱砂。只不过跟其他药物放在一起,串了味儿。这一局,两位都不算分……” 最后两鼎的开启定在十分钟后。 陆承铭脸色不太好看,凑到陆修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我不以为然,目光扫向第一桌的屏幕。 佘祖耀已经连赢三局,以三比零****。 “辨药继续开始……还有两局的比试,最终谁能胜出,大家拭目以待。”薜道仁声音洪亮,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第八鼎“荒”字开启。 鼎内放着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有几粒黑色珠子。 我捏碎一粒,嗅其气味,顿时疑惑了。 从气味上判断,好像是几种草药的混合物。但是颜色和触感,以及味道上,又像是补骨脂。 陆承铭嘴角轻轻扬起,率先开口说道:“沙苑子,味甘,性温,归肝、肾经。” 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没有急于回答。 侍者看了看时间,说道:“方先生超时未能答出,这局陆承铭胜。” 辨药环节进行到这里,我与陆承铭打成平手。 还剩最后一鼎,将是我和他的生死之局。 0113章:真才不怕考验 最后一鼎“日”字内倒扣着一只瓷碗,散发出怪异的气味。 有点像麝香,又有点像海狸香。 但细细闻嗅,却并不浓烈。 我和陆承铭相视一眼,同声说道:“空鼎。” 侍者颔首微笑:“对,就是空鼎。我宣布,第三桌方断尘、陆承铭各辨四味,同时晋级。陆修一味也未能辨出,淘汰。” “方先生好眼力,恭喜晋级。”陆修突然凑近,翡翠扳指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诊脉时可要当心……第二桌和第五桌晋级的,都是诊脉高的行家。” 我冷声一笑,轻轻弹了弹他刚才触碰的位置,不屑的摇了摇头。 余光瞥向佘祖耀。 却见他也正盯着我,嘴角扬起一道弧形。 铜锣声响起,辨药环节尘埃落地。 薜道仁缓缓起身,白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已近午时,诸位先到内厅用膳,午休后再行诊脉比试。” 侍者鱼贯而入,引着我们穿过雕花回廊。 脚下的青石板上刻着繁复的纹路,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千年医道的脉络上。 内厅门打开后,一股混合着沉香与檀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二十扇紫檀屏风环绕四周,每扇屏风上都绣着不同的珍稀药材图案,金线在暗色底料上勾勒出曼妙轮廓。 “方先生,请坐这一桌。”带引我的侍者指向靠左侧的圆桌。 我正要迈步,陆承铭和陆修一左一右夹了上来:“与方兄有缘,连吃饭都在同一桌。” 陆承铭凤眼含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暗自运行回元罡气,经脉中内气如溪流般缓缓而动。指尖轻触袖中钢针,冰凉的温度让我保持清醒。 落座后,开始上菜。 片刻的工夫,桌上已摆满珍馐,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食物。 侍者每上一道菜,便开口介绍。 正中央是一蛊“雪莲炖雪蛤”,晶莹剔透的汤面上浮着几片天山雪莲,宛如冰雕玉琢;左侧一盘“灵芝煨熊掌”,黑褐色的灵芝片与金黄的熊掌相映成趣。 右侧则是“海马烩鱼唇”,海马蜷曲的身形在浓稠的汤汁中若隐若现。 此外还有“鹿茸蒸乳鸽”、“虫草焖驼峰”、“何首乌炖乌鸡”、“藏红花炒雀舌”、“龙眼肉酿竹荪”,八珍齐聚,香气缭绕。 我悄然取出银针,借着整理衣袖的间隙,在每道菜品上轻点。 针尖未变黑,却有一道菜让针身泛起幽蓝。 是那盘灵芝煨熊掌。 肯定没有毒。 没人敢在这样的场合下毒。 但必要的小心谨慎还是要有的。 “方兄怎么不动筷子?”陆承铭夹起一片熊掌,在我面前晃了晃,“这玩意大补,来,尝一块。” 我微微一笑:“陆兄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这几天脾胃虚弱,不宜过补。” 说着,我夹了些清淡的竹荪入口。 “陆公子亲自夹菜,方先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同桌一位锦衣男子突然站起,端着酒杯走来,“在下熊有才,敬方先生一杯,预祝下午比试顺利。” 我抬头挡开:“抱歉,比试期间不饮酒。” “呵,方先生莫非是怕酒后失手?”另一人讥讽道,“还是说,辨药环节只是侥幸,现在心虚了?” 陆修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突然笑道:“方先生不喝,莫不是怀疑酒中有毒?” 他猛地仰头饮尽杯中酒,然后将空杯倒扣:“看,无毒。” 我目光一凛。 就在陆修饮酒的瞬间,他拇指上的扳指机样轻响,一道寒光闪过。 常人难以察觉的薄如蝉翼的刀片,正朝我手腕袭来。 我假装抬手整理衣领,实则将回元罡气外放,在刀片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一道无形气劲反弹回去。 “啊!”陆修低呼一声,酒杯落地粉碎,拇指渗出一丝鲜血,扳指上多了道细小的裂痕。 “陆公子怎么了?”我故作关切。 陆修脸色铁青,强笑道:“无妨,酒杯割伤了手。”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却无法指认是我所为。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手根本没碰到我。 “方先生果然谨慎。”陆承铭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下午的诊脉,靠的可是真本事。” 我夹起一片藏红花炒雀舌,细细品味:“陆兄所言极是。真金不怕火炼,真才不怕考验。” 席间暗流涌动,觥筹光错间,尽是刀光剑影。 我始终保持清醒,只饮清茶,食素菜,任凭他们如何激将,始终不为所动。 午膳结束,侍者带引我们前往休息的厢房。 穿过九曲回廊,每间厢房门前都挂着不同的药草香囊,散发着宁神静气的香味儿。 “方先生,这是您的房间。”侍者推开雕花森门,“下午两点,我会来请您前往诊脉厅。” 我点头致谢,踏入房内。 门刚关上,一股甜腻的香气便钻入鼻腔。 这香气初闻似檀,细品却带着一丝腥甜,像是陈年麝香中混入了曼陀罗花粉。 “醉仙忘忧散。”我心中冷笑。 这是一种罕见的迷香,不会致人昏迷,却会扰乱神志,让人思维迟钝。 这种干扰神志的药物,正是为下午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诊脉比试量身订制。 我假装中招,步履蹒蹒跚地走向床榻,重重倒下。 耳朵却竖着,捕捉门外的动静。 片刻后,窗纸外一道黑影闪过,有人确认我已“入彀”。 待脚步声远去,我悄然起身。 回元罡气在体内快速运行,驱散部分迷香影响。 接着轻轻推开木窗,快速翻出,落在回廊的阴影处。 走廊尽头是公共厕所,此刻空无一人。 我快步走入,将头埋入盛满清水的水池。冰凉的水刺激面部穴位,神志为之一清。 水中倒影里,我双眼布满血丝,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我取出三根银针,分别刺入百会、太阳、凤池三穴,以针法逼出体内残留的迷香成分。 “陆家,好手段。”我喃喃自语,“可惜你们不知道,这种毒虽然罕见,却并不复杂,我用银针刺穴就能解。” 回到房中,我检查了床榻和桌椅,确认没有新增的陷阱后,盘腿而坐,调息养神。 下午两点,侍者准时过来叫醒我。 诊脉大厅紧挨着上午的辨药大厅,除了稍小一些,里面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上午的辨药环节,共有七人晋级。 大厅中间五张紫檀诊案呈梅花状摆放,却相互间隔有两米左右。 而且每张诊案中间都用挡板拦住隔音,诊脉时听不到邻桌的声音。 铜锣三响。 晋级的七人落座后,几名患者依次被搀扶进来。。 我先用望炁之术看了病患的气机,心里顿时就有底了。 “诊脉规则……”薜道仁声音低沉,“七人同时诊七位患者,脉象诊断正确最多者晋级。” 我接过侍者递来的脉枕,刚搭上第一位患者的手腕,就感到一阵异样。 0114章:针锋相对 这位患者的脉象时快时慢,快时如奔马,慢时如抽丝,毫无规律可言。 “先生……”我刚开口,患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下的脉象瞬间变得细弱如游丝,几乎难以察觉。 “怪脉!”我心中暗惊。 仔细体会,发现这脉象在寸、关、尺三部之间来回游走,时而浮于表,时而沉于里,如同捉迷藏一般。 患者面色苍白中透着暗青,眼睑浮肿,舌苔厚腻。 我等他呼吸沉稳后,开口说道:“此乃肝郁气滞,水湿内停,兼有心血不足之象。” 话音刚落,患者从怀中掏出一叠药方:“半年来换了六、七位大夫,都说我是肝郁脾虚,可药越吃越重!” 我细看细方,发现前医多用疏肝理气之品,却忽略了患者舌底静脉迂曲发紫。 这是明显的血瘀之象! “并非是单纯的肝郁。”我重新诊脉,“您长期情志不畅,气滞导致血瘀,瘀久化热,又伤阴液。当以活血化瘀为主,佐以养阴清热。” 患者眼中突然泛起泪光:“终于有大夫说出血瘀二字了!” 第二患者是位老妇人,她的脉象更加奇特。 双手脉象竟然完全不同。 右手脉沉细如线,左手却洪大有力,简直像是两个人的脉象。 “老太太,您是否经常半边身子发冷,半边发热。”我问。 老妇惊讶点头:“唉呀,你说得太对了,左半身如火烤,右半身如浸冰水,二十多年了!” 我细诊发现,她右脉沉细中带着涩滞,左脉洪大中藏着弦紧。 这是典型的“阴阳离决”之证,气血运行严重失衡。 正当我思索之时,老妇突然从轮椅上站起,又跌坐回去:“右腿完全不听使唤!” 我轻轻点头,记下她的脉象及病因。 第三位患者是个中年商人,他的脉象初按平和,再按却突然变得弦硬如弓,重按又消失不见。 这种“雀啄脉”常见于严重的心脉瘀阻。 “先生是否经常胸闷刺痛,夜间尤甚?”我话音刚落,商人突然捂住心口,面色煞白。 侍者急忙递上药丸,商人吞下后苦笑:“三年前心梗,支架装了四个,还是时常发作。” 第四位患者是位年轻女子。 她的脉象细数而滑,如珠走盘。 但奇怪的是,每呼吸一次,脉象就会突然停顿片刻,形成一种奇特的“结代脉”。 “姑娘是否经常心悸气短,尤其是在月事期间?”我问。 女子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每次月事都头晕目眩,有一次昏倒送医……” 我注意到她指甲发白,脸睑血色淡薄,这是典型的气血两虚之象。 但脉象中那股滑利之感,又暗示着体内可能有痰湿作祟。 最后一位是个面黄肌瘦的少年。 他的脉象最为怪异。 表面上浮取可得,沉取却空空如也,如同按在空管上。 但最奇特的是,这“空脉”每隔三十秒左右就会突然变得洪大有力,持续五六次搏动后又恢复原状。 “小兄弟,你吃饭如何?”我轻声问道。 少年还未回答,忽的俯身干呕,却只吐出几口清水。 他虚弱地说:“吃什么都吐,一个月瘦了二十斤……” 我细看他舌象,只见舌面布满裂纹,舌苔剥落。 这是胃阴枯竭的危重之象! 这时铜锣声响起,薜道仁宣布:“诊脉结束,请诸位写下诊断。” 我提笔疾书,将五位患者的复杂病机一一阐明。 特别是最后那位少年,我特别注明:此非寻常胃疾,乃“饥馑脉”,应该是长期饮食不节所致。 五人的诊断结果都收走后,就是等待。 结果公布时,我和陆承铭、佘祖耀三人诊断最为精准。 尤其是对那位“阴阳脉”老妇的治疗方案,我提出的“交通心肾,调和阴阳”之法,获得大多数评委的点头称赞。 “三位晋级。”薜道仁手中龙头杖顿地,“最后一关,施针见真章。” 陆承铭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学着陆修的样子,手上把玩起折扇,面对我之时,折扇“唰”地展开,上面新题的“针锋相对”四字,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佘祖耀则把玩着两枚金针,目不时不时瞟向我这边。 稍作休息后。 铜锣再响。 三张紫檀针案呈品字形排开。 五位患者被安置在中央的玉榻上,灯不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五盏快要熄灭的油灯。 “最后一轮比试,施针,现在开始。”薜道仁龙头杖轻点地面,“三人对五位患者施针,以效验论胜负。施针的顺序由抽签决定,即抽中数字‘一’者,最先选择病人施针,以此类似……” 施针的规则相交于辨药和诊脉,稍稍有些复杂。 简单的说,就是先抽签。、 一共三个签,写着数字“一”到“三”。 抽种“一”的人,最先选择病人,然后根据病人的情况来施针。 如果施针后,病人的症状有明显好转,即为有效。 最后谁医治的病人中,见效的最多,即为获胜。 在刚才的诊脉过程中,我们都已经清楚了这五个病患的情况,心里已经早已根据他们的症状,想好了施针的策略。 这个时候谁先施针,谁就抢占了先机。 抽签开始。 佘祖耀和陆承铭的手同时伸进抽奖箱。 箱子微微震动。 很显然,两人的手在箱子里暗中较劲。 我在一旁静观其变。 这种完全靠运气的事,没必要争抢。 侍者轻咳了两声。 两只手各拈了一张纸条,从箱中缩了回来。 这个时候,我抽不抽都已经不重要了。 佘祖耀率先一步打开纸条,上面是个大写的“三”字。 “草……”他恨恨骂了一声,将纸条撒成碎片。 “方先生,你还不抽?”陆承铭意味深长的看向我。 “有必要吗?”我反问,“想知道我会抽中几号,你打开自己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承铭淡淡一笑:“也对。” 说着,他缓缓打开纸条。 “二号?”陆承铭苦笑的摇摇头,手上做出个“请”的姿势,“方先生,你先来。” 我走到肝郁患者的身旁,让侍者将他衣服解开,然后取出九根龙吟针,指尖轻轻一掠。 针尖顿时泛起青芒。 这是回元针术的起手式:九星连珠。 第一针,清微九针之“天元针”。 银针破空,刺入患者的百会穴。 针入三分的刹那,患者突然浑身剧颤。 我刚准备施第二针,忽的发现此人的皮下鼓起一个小疙瘩,四周的皮肤呈现出黑色。 不对劲。 皮肤出现这种颜色,是中毒的迹象。 而且,还是不久之前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