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 第九十七章 沉默的悲鸣 兵部尚书还欲再言,却见皇帝猛地抓起案头砚台砸下。 “砰!”的一声,墨汁四溅。 “太子私通番邦,凌虐使节,尔等还要为他开脱,莫非...…” 皇帝阴冷的目光扫过二人战栗的身躯: “太子如此,都是你们教唆的?” 礼部侍郎当场瘫软在地,官帽滚落露出早生的华发。 “敕!” 皇帝沉闷的声音陡然转厉。殿中侍御史立即展开黄麻纸,紫毫笔饱蘸朱砂。 “兵部尚书刘祁凝、礼部侍郎何盛年,阿附储贰,有亏臣节。” 皇帝每说一字,侍御史的朱笔便在宣纸上划出凌厉的痕迹: “即日夺其金鱼袋,削爵贬秩,付大理寺按验!” 皇帝话音落,殿中省太监当即上前,摘去二人蹀躞带上的银鱼符。吏部考功司郎中在《职官录》上朱笔勾销二人姓名。御史台持铜印封存二人案牍,朱砂封印形如雷霆。 皇帝突然咳嗽着指向殿外,檐下铁马正被狂风吹得铮铮作响: “若再有妄议者...…” 他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开口的话不容拒绝: “依律按''奸党''条论处!” 一时间,无人再敢发出声音。 杨嘉仪看着二人紫袍被剥下时,突然想起去岁元日大朝,正是这两位大臣领着百官称颂太子“仁孝无双”。 如今那歌功颂德的贺表,还收在东宫崇文馆的金匣里。 “事已议决,众卿——”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染血的帕子掩住半张苍老的面容。 掌殿太监立即上前,尖声唱道: “退——朝——” 殿中侍御史击响廊下金钟,三声悠鸣震彻九重。 通事舍人高举牙牌,朱漆牌面上“万福”二字映着晨光。 文武百官按班次退出,紫袍青衫在丹墀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皇帝扶着龙椅缓缓起身,冕服上的日月纹在阴影中黯淡无光。 他最后瞥了一眼跪伏在地的于阗公主,又看了看昭和长公主和杨嘉仪,终究是没再言语,转身离去。 于阗公主在两位公主搀扶下抬头,泪水冲淡了脸上的妆容。 殿外朝阳穿透云层,将三人的身影映成大殿上最灼目的光。 “嘉仪,谢过皇姑母仗义相助。” 杨嘉仪抬手行礼,谢过昭和长公主的帮忙。 她本以为说服昭和长公主帮忙,需要多费一番口舌,未料只是寥寥数语,昭和长公主便同意帮助她们。 杨嘉仪陷入回忆…… 今日早些时候,杨嘉仪入宫前却已在昭和长公主的演武堂外静候多时。她头上的九凤钗还沾染着朝露,未干的朝露随着她郑重行礼的动作簌簌坠地。 她将那夜醉仙坊直到太子妃将残破的于阗公主送到她的府上的事,一一说与昭和长公主听。 说到于阗公主惨状时,昭和长公主正在擦拭的陌刀的手突然顿住。 “不必说了。” 昭和长公主玄铁护腕撞在案几上,震得边关舆图发出阵阵声响: “我最是听不得这些,我自十五岁上战场,见过太多被战火摧折的女子。” 昭和长公主的声音字字有力,她看了眼那些跟着她的娘子军,终究是一声叹息: “可对女子来讲,这最毒的箭,最伤人的痛,却从来不在沙场。” 杨嘉仪指尖一颤:“那皇姑母是答应......” 若是没有昭和长公主相助,她和于阗公主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朝堂的可能。 “我帮的不是你们。” 昭和长公主突然将手中长长的陌刀拄在地上,刀背的十二枚铜铃同时震响: “是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 昭和长公主的指节叩在刀柄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以为于阗公主是第一个?” 她冷笑一声,从案几暗格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册,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年份与地点。 “天和十三年,东宫夜宴,浣衣局宫女投井。” “天和十五年,吐蕃贡女暴毙,尸首无颜。” “永章七年,崇文馆女学士悬梁,留下血书''悔入东宫''……” 昭和长公主的指尖在最后一行停住,那里墨迹尚新: “上月,司制房绣娘在去过东宫后吞针自尽……” 杨嘉仪颤抖着接过昭和长公主手中的绢册,认出其中还有一条正是她幼时的伴读所留,那姑娘三年前“突发恶疾”而亡。 窗外传来女兵操练的呼喝声,打破了还处在震惊中的杨嘉仪, “她们不敢说。” 昭和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嘶哑: “说了就是''狐媚惑主'',就是''不守妇道''。” 玄铁护腕重重砸在案上: “连史官笔下,都只配得一句''暴病而卒''!” 杨嘉仪颤抖着抚过那些名字,九凤钗的明珠突然崩落一颗——恰如她破碎的认知。 “我与你一同去承天门,有些事也是时候让天下人都听见了。” 昭和长公主的刀锋划过晨曦,随即她们便一同奔承天门而去。 ———————————— “那份绢册上的名单,我一会也会呈给陛下。” 昭和长公主的声音将杨嘉仪从回忆中拉出。 再开口,昭和长公主的声音便如寒铁相击,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于阗公主苍白的面容: “杨景琰今日的下场,实乃天道昭昭。我今日来,一为那些被东宫荼毒的女子讨个公道——” 昭和长公主话锋一转,抬手指向于阗公主: “二则……” 话音微顿,昭和长公主从怀中取出一枚有着陈旧血迹的铜铃。 正是当年九皇子赠予于阗公主的信物: “念在你确实是个可怜人。可莫要会错了意,跟错了主子。” 她突然扯断铜铃的系绳,任其滚落在于阗公主脚边: “我斩的是豺狼,不代表就会扶持虎豹。” 玄铁战靴碾过铜铃,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景琰不配储位,你背后那位...…” 昭和长公主冷笑一声: “更担不起这江山。” 她转身时战袍翻卷,露出腰间密藏的短刃: “今日之后,若再有西域''秘药''出现在长安…...休怪我不客气!” 余音未尽,殿外突然狂风大作,将她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宛如血色旌旗。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八章 父为子隐·避祸书 早朝过后,宋太傅府。 “荒唐!” 一声怒喝震得书房窗棂嗡嗡作响。宋太傅一脚踹开书房的大门,腰间金鱼袋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铁青着脸,额角青筋暴起,官帽都歪了几分。 宋言初跟在宋太傅身后,背脊挺得笔直。 一记茶盏擦着他额角飞过,在身后粉墙上砸得粉碎,似乎早已习惯宋太傅的行为举止,宋言初并不觉得诧异。 “太子疯了吗?!你近日便是这般辅佐他的?!” 宋太傅暴怒,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紫金鱼袋挟着厉风狠狠抽在他脸上。 “凌虐于阗使臣——他怎敢?!是嫌东宫之位坐得太稳,还是嫌自己的脑袋太牢靠?!” 鲜血自宋言初下颌滑落,溅在孔雀蓝织金地衣上,洇开一片暗色。 他却连眉峰都未动一下,只低声道: “父亲息怒,此事……” “息怒?!” 宋太傅骤然将他掼倒在地,指节攥得发白,手臂因震怒而微微发颤,直指宫城方向—— “皇上当朝下旨,将太子押入昭狱!兵部尚书、礼部侍郎不过替他求情半句,当场革职查办!今日早朝,为父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你叫我如何息怒?!” 说着说着他抓起案头《礼记》劈头砸下: “为父乃太子太傅,如今东宫出了这样的事,我宋家百年清誉,今日全成了笑话!” 竹简轰然崩裂,散落一地。宋言初额角渗出血痕,凌乱发丝间,他看见父亲那双玄色官靴重重碾过书页,将“温柔敦厚”四字践踏成泥,墨迹混着尘灰,烙下一道乌黑狰狞的印痕。 他沉默地跪在满地狼藉之中,碎瓷深深扎入膝骨,鲜血浸透素白中衣,却似浑然不觉。 地衣上,那滩暗红渐渐晕开,如一朵糜烂的花。 喉间翻涌着千万句辩白,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嘶哑的—— “……儿子知罪。” 宋太傅身形猛地一晃,官袍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嶙峋脊骨上。他抬手扶住案几,指节青白,胸膛剧烈起伏,方才雷霆震怒的威仪,此刻竟显出几分颓唐的感觉。 宋太傅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嘶哑而疲惫: “此事......倒也不能全怪你。” 话音未落,又陡然转厉: “是太子无能!” 宋言初霍然抬头。 “为父怒的是——” 宋太傅一把攥住他的肩膀: “你明知太子暴戾,非但不劝阻,反倒推着他往绝路上走!” 一阵死寂。 良久,宋太傅松开手,颓然跌坐在太师椅上。烛火将他佝偻的身影投在墙上,竟显出几分佝偻老态。 “看这架势......” 宋太傅摩挲着案上那道被竹简砸出的裂痕,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陛下怕是要废太子了。” 宋言初怔怔抬首。 这才惊觉——父亲那永远梳得一丝不苟的朝冠之下,竟已散落出几缕霜白。 “陛下今日只是将太子关进昭狱,并未明发废储诏书。” 宋言初的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可见......事情尚有转圜余地。” 宋太傅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叩了叩,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他忽然拿起手边的书,指着宋言初说: “《礼记·玉藻》有言:君子之容舒迟,足容重。” “你且说说——” 宋太傅猛地倾身向前,眼中满是锐利的光亮: “这千百年来,可有哪个瘸子坐上过龙椅?” 宋言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父亲,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为何父亲从前......” “为父扶持的从来不是他杨景琰!” 宋太傅突然暴喝,案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是东宫!是储君之位!” 他喘着粗气,像头困兽般在书房里踱了两步,又颓然站定: “陛下子嗣稀薄......比起那个胡姬所出的九皇子,一个瘸腿的太子,好歹血统纯粹一些......” 宋言初垂首盯着自己的拳头。 那攥紧的指节已经泛白,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儿子......明白了。”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在这满室檀香里。 “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 宋言初问道。 “我来说,你来写。” 宋太傅叫宋言初研磨笔墨,准备草拟奏折。 宋太傅的影子在宣纸上摇晃如将倾之塔。他闭目靠在太师椅上,喉间滚着断续的痰音,声音却利得像裁纸刀: “臣...…宋翊,诚惶诚恐...…” 宋言初的狼毫在“恐”字最后一勾突然发颤。 “接着写。” 宋太傅枯指敲在黄花梨扶手,催促道: “伏惟太子殿下……性敏而多躁……” 宋言初的笔尖悬在“躁”字上,一滴墨砸碎“敏”字的面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父亲。” 宋言初突然截住话头: “《永章政要》记载,右相谏太子时,用的可是明而善断。” 宋太傅指甲刮过扶手,木屑簌簌而落: “那就写幼承庭训,然冠后……” 他忽然睁眼:“把然字改作而。” 笔锋在改写时故意拖出丝缕,让“冠后”二字像吊着蛛丝的残蛾。 “第七行空两格,另起去岁重阳……” 宋太傅喉结滚动,提示道: “用飞白体。” 宋言初腕骨一抖——飞白是弹劾体例。 他忽然明白,父亲是要把这封请罪疏写成檄文。 言语间,笔走龙蛇记录下太子罪状: 私藏胡服、凌虐使臣、妄议屯田。 “末页...…” 宋太傅突然咳嗽: “添句臣教子无方,请贬犬子……” 狼毫“咔嚓”折断。 墨汁溅在父子之间的《论语》上,正好污了“父为子隐”四字。 “自请谪子弟,可避祸。” 宋太傅的声音很轻,像一片枯叶擦过青砖。 他抬手整了整衣冠,指节在自己的金鱼袋上摩挲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太子出事,你我二人都脱不了干系。” 宋言初猛地抬头,喉间一哽,却发不出声。 宋太傅对自己向来苛刻,训斥时就连他袖口沾墨都要罚跪祠堂。 可此刻,他从宋太傅那双暗暗的双眸中,竟看出几分他从未见过的……温和与慈爱。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九章 偏移的命轨 宋太傅似乎看透了他的惊愕,嘴角牵了牵,却没笑出来。 “自然是为父揽下所有过错的好。你我终归是父子。” 他抬手,似乎想碰一碰儿子的肩,却在半空停住。 “为父如今年纪渐长……而你的路,还很长。” 书房内的烛火忽地一跳,映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法令纹深得像是刀刻。 “对了,你与那长宁公主,如何了?” 宋太傅突然提起长宁公主,宋言初一愣。随后,他无奈地说道: “长宁殿下自从成婚后便与我生疏了。几次见面,也都是寻常往来。” 宋太傅点了点头,又问: “你可怨为父?” 宋言初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他垂眸看着奏折上那团墨渍,恍惚间竟像是看见了杨嘉仪曾在被赐婚沈知韫前那日,她跪在太傅府门前发冠上滴落的泪珠。 “父亲......” 最终宋言初只是轻轻合上奏本,淡淡的说了句: “墨干了。” 宋太傅犹豫着,故而问道: “长宁公主,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丫头,念旧……” 宋言初的手一直在拿着墨块淹没,一滴墨无声蹦出,染污了案上的纸张。 “父亲,“ 他忽然轻笑一声: “当年可是您说,宋氏子弟不尚主。“ 窗外竹影婆娑,恍惚间似见少女时的长宁提着裙角跑过回廊,石榴红的披帛缠着青梅枝子。 “今时不同往日。“ 宋太傅的声音忽然苍老了许多: “今日我在朝堂上见到她与昭和长公主一起,她好似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如今...…也许是唯一能...…” “父亲!“ 宋言初厉声打断宋太傅接下来要说的话: “您教过儿臣,君子有所不为。” 案头《论语》被风掀开,正停在“君子喻于义”那页。 檐角铁马叮当,像极了那年春日,长宁公主摔碎在他脚边的玉佩。 “她已觅得良人。” 宋言初慢慢擦拭手上墨渍: “儿子……不愿做那搅乱池水的棍棒。” 宋太傅突然从太师椅上起来,他眉眼间那仅存在片刻的温和早已不在。 “你以为这身官服还能穿几日?你以为太子被废后,我们宋家又能苟延残喘多久?” 宋太傅拽着宋言初的手臂,一字一句说道: “宋氏的存亡,难道抵不过你宋言初的君子之名?!“ 烛火剧烈摇晃,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撕扯在墙上,如同搏斗的困兽。 宋言初缓缓跪地,仍是不死心: “父亲,当年是您亲手退了长宁的婚帖...…” “正因如此!“ 宋太傅将跪着的宋言初拉了起来,疲惫不堪的眼里布满血丝: “她若怨恨,只怨恨我便好。你反而还有机会……” 书房的书架上立着一块铜镜,铜镜中映出父子扭曲的面容,宋太傅的声音突然变得可怕: “被贬的旨意一旦下来,你就去求她。让满长安都看看,昔日清高的宋郎君,如今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哄的她开心了、哄的天家开心了,我们宋家才有机会重新再来。” 宋言初瞳孔骤缩,在他父亲心中,看来无论何时宋氏都比他这个儿子重。 宋言初眼里满是悲痛与失望,方才的片刻温情终究是过眼云烟: “父亲是要儿子……去做佞幸之臣?” “我是要你活着!” 宋太傅看宋言初,目光如炬: “长宁公主的那个驸马,是个寒门出身的状元。无权无势,难堪大用。他之所以能够尚长宁公主,不过是陛下用来恶心世家的棋子。所以你……并非没有机会。” 宋太傅说着,话音一顿: “况且,崔嬉那丫头也该派上用途了。” “父亲!” 宋言初震惊。 “你那点小动作为父如何不知道?你以为你将她安排在西市庄子里,我就不知道了?” ——————宋家·西市院落—————— 宋言初踏着满地碎槐而来时,崔嬉正赤足踩在秋千板上。茜色裙裾翻飞如蝶,惊起一树将眠的雀儿。 “崔嬉姑娘,好雅兴。” 他立在紫藤花架下,官袍下摆还沾着太傅府书房的墨灰: “如今东宫血雨腥风,连朱雀大街的乞儿都在议论废立储君一事……你倒是躲在这里图个清闲~” 秋千索突然“咯吱”一响。 崔嬉坐了下来,穿好了鞋子。然而她却未从秋千上下来,依旧自顾自的荡着秋千,含笑的看着宋言初。 崔嬉绣鞋轻轻点地,秋千堪堪停在他衣袂前。 统子丫头捧着的琉璃盏里,杨梅汁泼出几滴,正落在宋言初的乌皮靴上,像溅了血。 “宋大人?” 她指尖还缠着秋千绳,勒出的红痕与腕间珊瑚手钏浑然一色: “倒是许久不见。” 暮风穿过她松挽的堕马髻,带起一缕发丝黏在唇畔。 崔嬉的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间,忽然轻笑一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东宫里住着谁,我倒是不关心。我比较关心,长宁公主府里的男主人是谁。 只是看来这次,宋大人是当真遇上难题了。” “你不是说知晓我的命数么?当下你来说说,东宫易储一局,我当如何破?” 有了上一次崔嬉的帮助,宋言初安排死士行刺一事确实不了了之,令他躲过了大理寺的寻查。 即便他对崔嬉仍然半信半疑,这一次却还是要忍不住来询问她。 系统在崔嬉脑海中发出急促的提示音,统子丫头眼中的蓝光果然随着宋言初的靠近愈发明亮——这几日她早已发现,只要宋言初在近处,系统的能量就会异常充沛。 宋言初负手立在银杏树下,落叶在他肩头镀了层金。他目光如刃,像是要剖开她故作轻松的伪装,见崔嬉迟迟不作答,他不禁催促着: “崔姑娘有何见解?” 秋千戛然而止。 崔嬉的掌心沁出冷汗。 这与系统预知的剧情截然不同——在原书里,千秋宴本该是场宾主尽欢的寻常宫宴。太子更不会被关进昭狱,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统子...…” 她在心中急唤,却见系统光幕剧烈闪烁。 宋言初忽然上前一步,大氅扫过满地金黄,惊起几只寒雀。 “看来...…” 他俯身按住秋千,檀香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 “崔姑娘的所说的知天命,也有算不出来的时候?”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章 殊途同归 崔嬉仰头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秋千绳在掌心勒出红痕,她却忽然笑了: “宋大人今日来,不正是想看我算不出来的模样么?” 落叶簌簌。统子丫头眼中的蓝光突然暴涨,在暮色中划出诡谲的轨迹。 崔嬉听见系统机械音在耳边炸响: 【警告关键剧情点发生偏离】 “什么?” 宋言初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耳边也回荡着系统刺耳的警报声。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猛地扣住秋千绳索,将崔嬉拉着靠近自己: “说清楚。”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崔嬉仰头看着宋言初被夕阳勾勒出的轮廓,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你们的世界……原是一本叫《长安劫》的话本。 在原本的命数里——” 她语速越来越快,像是怕自己会后悔: “你是权倾朝野的权臣,长宁是心机深沉的公主。你们相爱相杀许多年,最终她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起兵谋反。而你却误以为长宁杀害了你的未婚妻,而恨极了她……” 秋千架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宋言初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然后呢?” “你杀了长宁,在长宁死后你才知道是是你误会了她,长宁公主从始至终并不知道你有未婚妻的事,更别提去害她了。你知道真相后,剪去青丝长伴古佛。” 崔嬉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本以为将此事说给宋言初听,自己会受到系统阻止,没想到系统不仅没有阻止他,甚至还给他们投射了宋言初没了头发在寺庙中敲木鱼的画面。 看见画面中,比自己更为成熟的样子,宋言初的呼吸明显一滞。 “至于驸马沈知韫…...” 统子丫头突然接话,蓝光凝成沈知韫的虚: “他明知公主心里装着您,仍甘愿当个影子陪在长宁身边。最终也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我和宿主的任务就是改变沈知韫惨死的结局,救赎深情男二。而您和长宁公主,则是这个话本中的男女主角。” 虚影演示着残酷的真相,宋言初突然轻笑: “所以说,一切的命格其实都是安排好的?” 宋言初忽然突然伸手触碰系统光幕,任那些血腥画面在指间流淌。 “真是,荒唐!” 宋言初挥袖打碎系统光幕,碎芒如雪落满他的肩头。 他盯着崔嬉有些惊惶的眼睛,崔嬉咬破舌尖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 “可现在,太多的事情与《长安劫》里的故事不一样了。” “比如?” 宋言初眼底翻涌的绝非怒意,而是一种深深的探究。 “太子这个时间点,就不应该被关进昭狱。你这个时间点,应该去和长宁公主各种暧昧拉扯,让沈知韫吃醋伤心不已…… 其实最重要的是长宁公主对驸马的态度,她的态度变得太多。” 崔嬉攥紧了手中秋千绳,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系统光幕再次出现: 【警告:关键剧情偏移,原因未知】 宋言初看了一眼系统光幕,随后他的目光就沉沉地落在崔嬉脸上。 “难怪我总觉得长宁最近有些莫名其妙。” 他嗓音低缓,带着一丝危险的探究: “按照长宁的性子,她怎么会喜欢沈知韫那样的男人。皇帝赐婚前,她对沈知韫不屑一顾,看都不看一眼。如今成了婚,却突然情深似海……这不合常理。”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崔嬉低声回答: “原着里,长宁公主从头到尾都只爱你一人,沈知韫至死都是单相思。” 宋言初眸光微动,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与长宁公主的相遇。 听父亲说的,就是今日朝堂上于阗使臣和太子的事,长宁公主也是出了力的。 “更奇怪的是——” 宋知韫说起朝中的事情: “长宁公主如今的处事风格也与以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若是以前她对朝堂上的事,可没有这么上心。” 统子丫头眼中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稳的烛火。 “关于这件事,系统也查不出具体原因。” 崔嬉看了眼统子丫头,长宁公主就像是自带屏蔽器,每次在她身上她的系统要不就是死机要不就是反应迟钝。 【但可以确定——长宁公主的情感转变并非自然发生。】 统子丫头出声,宋言初眯起眼,饶有兴趣的问: “你的意思是,有人干预?” 崔嬉与他对视,两人同时沉默。 ——是谁?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暮色渐沉,秋千架下的阴影笼罩着两人,唯有系统幽蓝的光映在彼此眼中,像一场无声的博弈。 “眼下,你要救沈知韫,我要长宁回心转意。” 他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看来我们的目标……倒也算殊途同归。” 崔嬉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宋言初: “你想怎么做?” 宋言初的眼底掠过一丝算计: “很简单——让长宁公主对他失望,我便有机可乘。让他对长宁公主死心,你便有用武之地完成你的任务。” 树上掉下来一片银杏叶,叶片刚好落在宋言初掌心。 宋言初的指尖随意一碾,银杏叶便被碾碎。金黄的碎屑簌簌落在崔嬉裙摆上,他俯下身的时候,腰间玉佩正好压住她颤抖的手指: “只不过沈知韫那个傻子,你想要救赎他……怕是很具挑战。” 宋言初看着崔嬉,又道: “要让沈知韫死心,必然要先破了他的痴念。” 崔嬉点了点头,确实。 沈知韫对长宁公主的感情,就是在原着中也是来的莫名其妙。她甚至不知道沈知韫为什么那么深爱着长宁公主,甚至甘愿赴死。她一直以为,作者是为了虐他而虐他,强行建立起他深情的人设。 “既要破了他的痴念,就必须知道他的痴念从何而来。” 崔嬉侧眸看向宋言初,说起了自己的困难: “可我的系统好像查不到什么关于沈知韫有用的信息……” 宋言初轻笑一声,眸光深邃: “这个,我去查。我总是不相信,一个人会毫无目的地去深爱另一个人,总能查到他的痴念来源的。”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三司会审·九重阙 ——————九皇子府—————— 青铜烛台上的火苗忽然爆开,惊醒了倚在窗边的九皇子。他伸手接住坠落的烛泪,任由滚烫的蜡油在掌心凝成血痂般的红印。 “殿下,大理寺方向起灯了。” 老宦官佝偻着身子递上密报,九皇子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用金簪挑着烛芯。 簪头雕刻的螭龙图案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像极了他那被关进昭狱的太子兄长。 “三司会审?” 他忽然轻笑,指尖一弹,密报飘进熏炉: “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传来金吾卫换岗的铁甲声,九皇子叵测的笑着,自言自语道: “这一次,倒是多亏了那位于阗公主呢。” ———————————— 大理寺门前的九丈白纱灯已亮如血月。 御史大夫储光曦踩着灯影拾级而上,忽听得“咔”的一声脆响——竟是踏碎半片的东宫腰牌。 寒风卷着枯叶扑进殿门,炭盆里的火舌明明灭灭,映得大理寺正堂上北侧那柄横放在椅子上的御刀寒光凛冽。 空置的椅子上覆着明黄锦缎,却无端让人想起停灵的棺椁。 储光曦抚平官袍褶皱,指尖触到案上于阗国书时微微一顿。 储光曦看着这于阗国书,这本该是两国交好的象征,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他抬眼看向堂下皂隶: “请太子殿下入堂——” 储光曦刻意在“请”字上加重音,同时抬手示意撤去堂前屏风。 这个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看见: 本该由东宫侍卫执持的太子仪仗,此刻全换成了大理寺的带刀衙役。 铁链声由远及近,杨景琰玄色蟒袍上金线蟠龙狰狞欲活,他一瘸一拐的走上堂前,嘴角却噙着笑: “储大夫好大的威风,连孤的蟒袍都敢叫人用镣铐蹭脏了。” 储光曦将案上那件雪纱缓缓展开,雪纱撕裂处凝结着紫黑血块: “太子殿下可认得此物?” 杨景琰嗤笑: “番邦女子粗鄙,自己挣破的罢了。” 大理寺卿唐铎突然咳嗽起来,圆脸上堆出苦笑: “依律,若番客先犯上……” “此次于阗国使臣乃是于阗嫡公主。” 储光曦截断话头,言语间的意思便是于阗公主算不得犯上。 杨景琰突然抓起案上茶盏砸向唐铎: “狗奴才!孤让你找的西域律例呢?” 茶汤泼在程长文绛紫官服上,他竟不躲不擦,反而躬身: “臣愚钝,这就去查……” 此时,刑部尚书于方平幽灵般从阴影里走出,突然展开一卷账册,他手中的朱笔在账册某行重重一勾: “太子殿下,去年西域进贡的夜明珠,为何出现在东宫库房?而兵部记录显示,您同期还截留了陇右军饷。” 闻言,杨景琰瞳孔骤缩。 “番邦贡品入库前,暂存东宫赏玩有何不可?” 杨景琰跛着腿踹翻案几,锁链哗啦作响: “于方平!你主子派你来——” 话戛然而止。 储光曦将于阗国书“铛”地按在案上。 “报——!” 殿外突然骚动: “于阗使团此时正聚集在朱雀大街,声称要‘天可汗’为他们的公主主持公道!” 唐铎终于变了脸色。 一片死寂中,椅子上的御刀突然“铮”地滑落在地,惊得所有人膝盖一软。 储光曦拾起御刀归鞘,这个动作让他官袍袖口露出半寸丧麻——崇文馆悬梁的女学士正是他的小女儿。 “太子殿下。” 他手中的刀鞘轻敲案上玉珏: “于阗国传来话说,若此次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西域三十六国的商道……” 储光曦故意顿了顿: “对了,您截留的陇右军饷,恰是用来屯粮防西域叛乱的。” 杨景琰终于安静下来,他踉跄的后退,锁链缠住脚踝: “父皇……父皇定然不会……” 储光曦看着杨景琰蟒袍上挣扎的蟠龙: “太子殿下,这里是大理寺,不是您东宫猎场。” 暮鼓再次响起时,储光曦独自站在阶前。空气中满是散不去的的血腥气。 于方平走过来,将手中三尺罪状书展开,绢帛摩擦声惊飞了檐下乌鸦: “太子杨景琰罪款三十有四,这封罪状书递上去,陛下看了,太子怕是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本官,去承禀陛下。” 储光曦望向朱雀大街方向,那里传来于阗国人的喧闹声。 大理寺堂前的案上,还呈放着昭和长公主送来的,这些年受杨景琰欺压凌虐过的女子名册。 储光曦知道于方平的顾虑,可这事终将需要有人去做。 杨景琰所犯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 可废储是大事,皇上当真能下定决心么? 储光曦不知道,但他接过罪状书朝着皇宫走去的脚步,却愈发的坚定。 当夜,三司长官与六部尚书齐聚紫宸殿,他们在紫宸殿侧厅僵持着直至天明。 同一轮月下,西城角楼。 角楼上的风有些凉,沈知韫解下自己的素缎披风,轻轻搭在杨嘉仪肩头。 “夜里风大,殿下当心着凉。” 他说话时总是这样,温润的眉眼里带着化不开的柔情,指尖在系带处停顿片刻,确认不会勒得太紧才收回手。 杨嘉仪下意识攥紧了披风边缘,想起了前世沈知韫也时常为她添衣,可这样细小的体贴,她却从未放在心上。 “驸马不问我为何要来此处?” 她望着远处大理寺通明的灯火,声音有些飘忽。 沈知韫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个暖炉放在她掌心: “殿下想看,微臣便陪着。”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是冷,我们便回去。” “皇兄他……” 她突然开口,又猛地住口。 杨嘉仪有些疑虑,她不知道她帮着于阗公主在朝堂上揭发太子的恶行到底是对是错。 这一世,她到底是搅进了朝堂纷争…… 沈知韫的目光依然温和,却多了几分了然: “殿下是担心三司会审?” 他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朝堂上的事他也听到了几分: “太子殿下他……” “轻信于阗公主……我在朝中所做所为,你可觉得我有些莽撞?” 杨嘉仪打断沈知韫的话说道。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殿下会心软的吧 夜风卷起杨嘉仪鬓边的碎发,沈知韫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拢到耳后。 这个动作让杨嘉仪心头一颤,这几日她总是想起前世。 前世她最厌烦沈知韫与自己这般亲昵,总觉得他是在束缚自己。 如今,她才明白,这是极具珍贵的温柔。 沈知韫却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拢在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踏实,带着淡淡的书墨香。 “殿下。” 沈知韫轻声唤着她: “无论发生什么,微臣都会在您身边。” 远处大理寺的钟声传来,惊起一群夜鸦。 杨嘉仪靠在他肩头,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发紧: “我是有些担心...…” 担心历史重演。 担心你再次因我卷入纷争。 担心这一世依然落个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 这些话在舌尖转了几转,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这一世,她不仅要改写命运,更要好好珍惜这个始终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三日后·长宁公主府—————— 雨打檐铃的清晨,沈知韫执伞归来时,大氅下摆还沾着御史台阶前的泥水。 “殿下。” 他轻轻唤她,嗓音比平日里还要低三分,像怕惊碎一室静谧: “宋太傅……今晨出京了。” 沈知韫来时,杨嘉仪正挑着熏笼里的香灰,闻言她手中的银簪突然坠地。 香灰簌簌腾起,迷蒙了案上那封刚拆的诏书拓本:【朕承天命,御宇廿载,夙夜忧勤。太子景琰,性非和顺,地实寒微。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暴犹存,素无仁爱。岂可仍居储位,秽乱乾坤?即废为庶人,幽于别宫。凡东宫属官,流三千里。】 沈知韫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时,窗外惊雷炸响,震得案上鎏金烛台微微颤动。 “还有这个。” 他声音极轻,像在念一道催命符。 杨嘉仪指尖触及绢帛的刹那,难免心头一颤。 绢帛缓缓展开,铁画银钩的朱批如血刃出鞘: 【太子太傅宋翊,左迁柳州司马。秘书郎宋言初,黜为中书省正字。】 “柳州...…” 杨嘉仪盯着上面那个被朱笔圈过的地名,印象里那里是蛮荒边鄙且又是瘴疠之地,宋太傅年纪大了,怕是受不住的。 “他还在的。” 沈知韫忽然出声,惊破她的恍惚。 杨嘉仪一愣,抬眼时正撞进沈知韫幽深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着前所未见的暗潮。 “宋大人虽贬为正字,却仍在中书省当值。” 他解下大氅的动作比往常重了些: “殿下,可需召见?” “哐——!” 熏笼翻倒的刹那,香灰如雪浪般倾泻而下,在青砖地上铺开一片苍凉的霜色。 沈知韫立刻屈膝蹲下,官袍下摆浸在香灰里也浑然不觉。 他拾捡碎瓷的手指很稳,可杨嘉仪分明看见——他腕骨凸起的那处,正随着呼吸微微发颤。 就像前世她为宋言初哭闹时,他站在廊下替她撑伞时,伞骨在雨中颤动的弧度。 杨嘉仪看着蹲在地上的沈知韫,扬起的灰雪落满他的肩头,像是一场无声的控诉。 “驸马。” 她突然唤他。 沈知韫动作一顿,半片瓷盏在他掌心折射出冷光。 沈知韫没有抬头,可后颈绷紧的线条却泄露了情绪,他在等她的下一句话。 等她说要接济宋家,等她说要见宋言初,等她再一次为那个人撕碎他的体面。 他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这样就能少痛一分。 杨嘉仪望着他肩头簌簌滑落的香灰,忽然心如刀绞。 她终于明白:在这场“雪崩”里,最先被掩埋的从来都是沈知韫。 窗外雨丝绵密,檐角铁马在风中轻响。 杨嘉仪忽然蹲下身来,她轻轻托住沈知韫的手腕,指尖在他绷紧的腕骨上摩挲了一下: “松手。”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 “当心碎瓷,割破了手。” 沈知韫的指尖下意识蜷缩,那半片青瓷却已被她小心取出。 天光透过窗棂,在瓷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晃得他眼睫微颤。 “起来。” 她扶他时用了力,掌心贴在他肘间,温度透过官袍面料烙在皮肤上。 沈知韫顺着她的力道站起,却在起身瞬间被她按坐在椅上: “别动。” 杨嘉仪半蹲在他膝前,执起他的手对着光细细查看。 方才被瓷片硌出的红痕横贯掌心,她忽然低头,唇瓣几乎贴上那道痕迹: “还好还好,没有破。” 沈知韫呼吸一滞。 她的气息拂过掌纹,像春风吹化最后一块冰。 窗外的雨丝忽然密了,打在琉璃瓦上铮铮如琴弦崩断。 “殿下,会心软的吧。” 沈知韫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滴墨坠入清水,霎时晕开满室晦暗。 他望着杨嘉仪,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线上。 “宋太傅六十有三,如今赴任柳州司马……怕是凶多吉少。据说柳州瘴气最盛时,连飞鸟都会从天上栽下来。” 沈知韫隐忍不安,却也只敢先提起宋太傅试探。 “柳州……那是十去九不还的瘴疠之地。父皇这是要东宫旧部,彻底绝了念想。” 沈知韫看着杨嘉仪毫无波澜的眼睛,她说这话时就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父皇这么做,怕是想着借瘴杀人,三朝元老病逝贬所,不比看见血溅刑场更具有天家威仪的震慑力么? 说是没有赐死,可又哪里给了活路?朝堂上的事,何时轮得到我来心软?” “殿下……那宋言初呢?九品正字……” 沈知韫音色温润如常,假装不是故意提起,然而他一开口却字字剖开血淋淋的现实: “是寒门举人熬资历的起点,可对世家子弟来讲却......” “是羞辱。我知道的。” 杨嘉仪抬眸,眼底映着窗外青灰色的天光,竟冷得像块浸在雪里的墨。 “正适合宋言初。” 杨嘉仪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 “宋言初素来以''五姓七望''自矜,如今屈居九品却仍能在中书省行走——” 她轻笑一声: “这折辱,比流放更叫他难受。” 沈知韫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看见她唇畔的笑,像柄出鞘三分的匕首,哪里还能看出半分对宋言初的旧情?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知韫示弱惹妻怜 杨嘉仪这番磊落言辞,倒衬得他的猜忌愈发不堪。 沈知韫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忽而起身。 官袍掠过青玉镇纸带起一阵风,浓郁的书墨香气扑鼻而来。 他停在书案前,目光扫过那些散乱的朝报。 杨嘉仪倚着缠枝莲纹凭几,视线掠过他绷紧的腕骨。 那支毫笔在他指间凝滞的模样,恰似雨幕里不肯坠落的檐铃。 也不知道他要写些什么,看着沈知韫这副有些略微尴尬且慌乱的样子,杨嘉仪倒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沈知韫再次抬眸时,杨嘉仪已不动声色地绕到他身后。 “驸马。” 杨嘉仪忽然倾身,发间步摇垂下的珍珠流苏轻轻扫过沈知韫的手背。 感受到杨嘉仪的靠近,沈知韫指尖微颤,正想要写的文书上顿时洇开一点墨痕。 “你向来最是通透。” 她指尖顺着他的手腕缓缓上移,在官服袖口的云纹处流连: “今日怎么……” 沈知韫的呼吸明显一滞。 “就是这么看不透呢?还要我将父皇的心思分析给你听?” 杨嘉仪忽然收拢手指,将他执笔的手轻轻握在手心。 沈知韫抬眸,正撞进她近在咫尺的眼波里。 “还是说你在试探本公主?” 感受到指腹下沈知韫的肌肤骤然紧绷,杨嘉仪悄然一笑: “怕我......” 杨嘉仪言语中的尾音拖得绵长,惊落他指间狼毫。 她再次贴近他,唇瓣几乎贴上他耳垂: “对宋言初旧情复燃?” 杨嘉仪忽然收拢手指,将他欲拾笔的手牢牢按住。 沈知韫的呼吸陡然粗重,被她按住的手这时突然攥得有些紧,令他的骨节发白。 杨嘉仪的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喉结,感受着沈知韫的心思被她挑明而带来的羞涩感。 她还要出言打趣,可话还没说出口就消失在了相贴的唇齿间。 沈知韫猛地扣住她的后腰,将人带进怀里。 案上书卷朝报哗啦啦的散落,他反客为主地将她压在书案上,声音沙哑: “微臣不敢。” “不敢?” 杨嘉仪轻笑,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那驸马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沈知韫的呼吸骤乱,他的吻落在她颈侧,带着几分无奈: “微臣在确认......” 沈知韫的指尖隔着轻纱衣料贴上她心口时,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曲起,在绣着金凤的衣襟上摩挲出一道暧昧的褶皱。 “殿下这里......” 他俯身时,腰间金鱼袋贴在她的身上,传来一阵凉意。 杨嘉仪微微仰头望着沈知韫,正撞进他暗潮汹涌的眸子里。 “可还容得下旁人。” 不是疑问,是带着薄茧的指尖在丈量她心跳的审问。 杨嘉仪忽地轻笑,皓腕如藤蔓缠上他的脖颈。指尖没入他后颈的发根,轻轻一拽: “那驸马现在......” 温热的吐息交缠,她的指尖刮过他突突跳动的颈脉。 “可是确认清楚了?” 沈知韫的唇刚刚离开她的,就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打断室内温馨又暧昧的氛围。 “公主!” 侍女的声音隔着雕花门板传进来,惊得案上烛火狠狠一晃。 沈知韫扣在杨嘉仪腰间的指节骤然收紧,在她的裙摆上掐出几道深褶。 “宋大人…...” 侍女的声音带着颤: “此刻正在府门外求见。” 空气瞬间凝固。 杨嘉仪清晰感受到,沈知韫覆在她后腰的手掌倏地冰凉。方才还滚烫的指尖,此刻冷得像浸过寒潭一般。 “去回他,就说本公主不见……” 话音未落,沈知韫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殿下不召见他,他倒是自己来了。” 温润的唇在杨嘉仪的腕间落下一个轻吻,低哑的嗓音混着唇齿间温热的气息,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又像是早就料到宋言初会来一样。 杨嘉仪心头一软,瞧见他低垂的睫毛在烛光下投落一片温柔的阴影。 “他来便来,我不见他就是了。” 她放柔了声线,指尖抚上他的脸颊,温柔的蹭过他微微泛红的眼尾。 沈知韫顺势将脸埋进她的掌心,像只撒娇的大猫般蹭了蹭。 “殿下……” 他忽然将前额抵住她的肩窝,滚烫的呼吸透过轻纱衣料烙在肌肤上。 这个示弱般的姿态,让杨嘉仪的心尖控制不住的发颤。 “嗯?” 杨嘉仪轻笑,示意他接着说。 沈知韫耳尖微红,却将她搂得更紧: “微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此刻的殿下,格外好看。” 杨嘉仪轻轻的笑声混着窗外雨声,听在沈知韫的耳畔格外动听。柔柔的烛光将他二人相拥的身影投在纱窗上,最终融成一道温馨的影子。 ——————长宁·公主府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昔日矜贵清傲的中书省秘书郎宋言初,如今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袍,立于长宁公主府偏门的石阶下。 雨水顺着他的伞骨滑落,打湿了他的袍角——那衣料已不复往日的光鲜。 公主府的偏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宋言初眼眸中亮起希翼的光,他就知道刚刚那侍女是骗自己的,长宁公主怎么会不见他? “宋大人。请回吧。” 沈知韫执伞而来,素白油纸伞在雨中划开一道优雅的弧。 伞面微抬时,露出沈知韫噙着笑意的唇。 沈知韫眼尖,他清晰的看见宋言初在见到自己时眼里的破灭的希望。 宋言初声音嘶哑,却仍带着世家子特有的清冷腔调: “下官……求见长宁公主。” 他的脊背仍挺得笔直,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世家风仪,即便落魄,也不肯折腰。 可宋知韫的发冠不知何时歪斜,一缕湿发黏在苍白的面颊上,雨水顺着下颌淌进他的衣领。 “宋大人。殿下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您何必在此自讨没趣?” 沈知韫看了眼宋言初,眼里满是不耐。 宋言初抬眸,雨水顺着睫毛滚落,却仍然扯出一抹笑: “驸马爷亲自来赶人,倒是给足了下官的面子。” “面子?” 沈知韫嗓音温润,却字字如刃: “宋家如今,可还有什么面子要给的?”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公主可知你的这副面孔? 宋言初指节微紧,却仍维持着世家子的从容: “驸马何必咄咄逼人?下官不过是想见公主殿下一面。” 沈知韫眸色骤冷,伞面倏地压下,遮住了远处灯笼的光,将二人笼在一片阴影里。 他俯身,声音低得只有彼此能听见: “宋言初,你听好了。” “长宁公主是我的妻子,你既然是故人便应该永远存在于过去。现如今这长宁公主府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至于她的心思……” 沈知韫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宋言初的心口,力道不重,却如刀锋抵喉: “更不是你能妄想的。” 宋言初瞳孔微缩,却忽而低笑: “驸马这般紧张,是怕她心里还有我?” 雨幕如织,将宋言初的质问切割得支离破碎。 沈知韫低笑一声,伞面微倾。 檐角灯笼的光漏进来,照见他眼底凝结的冰霜: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伞骨突然转动,甩出的水珠溅在宋言初脸上,像一记无形的耳光。 “她如今身边的人是我……” 沈知韫修长手指抚过伞柄,指尖猛地收紧: “将来……也只会是我……” 话音落,沈知韫直起身,伞面重新抬起: “滚吧。” 沈知韫转身时官袍翻涌如墨云,嗓音温雅如常,仿佛方才的狠戾从未存在: “若再让我发现你纠缠公主,我可不敢保证宋太傅去柳州的路上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夜风送来沈知韫含笑的尾音,雨中宋言初的身影踉跄一晃: “沈知韫!你这副面孔...…长宁可曾见过?” 台阶上,驸马的皂靴微微一顿。 伞面流转间,露出沈知韫半张侧脸: “宋大人……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操心。” 沈知韫虽然笑着,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 杨嘉仪倚着朱漆廊柱,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侧那抹未消的红痕。 那是方才那会儿与沈知韫胡闹时,情动间留下的印记。 “公主。” 月晦单膝跪在浸水的青石板上,雨水顺着她玄铁护腕的纹路蜿蜒而下,在石面洇开一片暗色。: “驸马方才去了府门,与宋大人......说了些话。” 杨嘉仪望着庭院里被暴雨打落的海棠花,鲜红的花瓣陷在泥泞里,一篇颓败之色。 “青鸢那边......” 她嗓音有些哑: “可还有什么新消息?” 月晦映着廊下灯火,她顿了顿,铁甲下的肩膀绷得笔直: “尚未。自上次查探驸马与崔氏女的关系后,青鸢仍在追查沈家旧案。” “这青鸢,也真是的。不知道是她的能力不行,还是驸马家的事太难查……” 杨嘉仪接过话头,指甲轻轻刮过廊柱上雕刻的缠枝莲纹。 “公主恕罪,属下这就去督促青鸢。” 月晦将头垂的更低。 “你告诉她,既然江南查不到就换个方向去查。 驸马精通西域文化,又擅长于阗语……叫她去丝路看看。” 杨嘉仪望着雨幕中朦胧的府门轮廓说道。 “属下遵命。” 月晦抱拳领命时,铁甲碰撞声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雀鸟。她起身退入雨幕的背影,恰与远处提着青竹伞归来的沈知韫擦肩而过。 伞面抬起时,露出驸马被雨水打湿的眉眼。他望着廊下的杨嘉仪,忽然绽开一个温柔至极的笑: “殿下怎么站在风口?” 沈知韫解下外袍裹住她,温热的掌心贴在她颈侧的红痕上: “当心着凉。” 杨嘉仪顺势靠进他怀里,嗅着他衣襟上淡淡的清香。 ——————翌日—————— 寅时的晨鼓刚歇,鸿胪寺的大门在薄雾中缓缓开启。 沈知韫踏着青石板上未干的露水走来,腰间金鱼袋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廊下当值的译语人连忙躬身,却见沈知韫抬手止了礼数。 他目光径直掠过空了大半的客馆;波斯使团留下的鎏金香炉尚有余温,新罗使臣的竹帘却已卷起,唯剩三面旌旗仍在风中猎猎作响: 于阗的驼铃纹旗被风吹得舒展,隐约露出背面暗绣的梵文;室韦的苍狼旗低垂,旗角还沾着昨夜宴饮泼洒的马奶酒;吐蕃的牦牛纛下,两名武士正用镶宝石的匕首割食羊肉,见了他也不行礼。 “沈大人可算是来了。” 鸿胪寺少卿从簿册间抬头,官袍袖口沾着未干的墨迹。 沈知韫拱手行礼,姿态恭敬: “少卿大人。” 鸿胪寺少卿疾步朝着沈知韫迎来,压低声音道: “室韦可汗昨夜醉酒,叫嚷着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 “吐蕃使团那边,见太子被幽禁的消息后,一直不消停。他们说他们来时使团共三十五人,如今只剩了五人,要朝廷给个说法……” 鸿胪寺少卿擦了擦额间汗,留下的这几位属实叫他头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于阗使团又是什么情况?” 沈知韫拂过自己的袖口,看了眼于阗立在院中的旗子。 “吐蕃使团不让他们离开,他们还是认为那些人都是于阗使团杀的……” “寺卿大人......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沈知韫指尖轻叩案几,茶盏中的水纹一圈圈荡开。 自他被调任鸿胪寺以来,那位正三品的寺卿大人就像一抹游魂——人人皆知有其人,却从未得见真容。甚至连每旬的例议,都只派书吏送来一份墨迹未干的批示。 鸿胪寺少卿闻言冷笑: “这等烂摊子,寺卿大人自然是要躲清的。况且自去岁冬月寺卿大人嫡子卷入一桩贪墨案后,寺卿大人便告病闭门。” 他忽然压低声音: “听说...…连陛下派去的御医都被挡在门外。” “倒是...…稀奇。” 沈知韫拿起手边的茶盏,眼底映着茶汤里沉浮的银毫。他面上不显,心中却已将这鸿胪寺的乱局拆解了七八分。如今吐蕃要交代,于阗把事情闹大需要个倚仗,室韦可汗那边不过是孩子心性,至于那位始终未曾露面的寺卿大人...... 鸿胪寺少卿看着沈知韫,新科状元郎的名头他早有耳闻,他在太极殿上对策的锦绣文章至今仍在国子监传诵。 可惜尚了公主后,就像明珠蒙尘,被刻意安排在闲散文职上磋磨。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狼烟折骨 沈知韫抬眸,眼底映着窗外照进来的天光,忽而展颜一笑: “少卿大人,吐蕃使团所求,不过是个体面。” 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点,带着几分随意: “下官在翰林院修撰时,曾阅《吐蕃志》。朗达梅朵时期,勇士战死,必以青稞酒洗剑,诵《往生咒》三日。” 鸿胪寺少卿手中的茶盏微倾,几滴茶水溅在衣袍上。他看见沈知韫从袖中取出一卷誊抄工整的文书,上面朱笔圈出的正是吐蕃丧仪细节。 沈知韫如此,怕是有备而来。 “下官愚见,不如以朝廷名义...…” 沈知韫将文书双手奉上: “在鸿胪寺设坛,请奉国寺高僧为亡者诵经三日。再赐黄金百两,绸缎千匹,以慰其心。” 鸿胪寺少卿呼吸一滞,这哪是赔罪?分明是将一场外交危机,化作彰显天朝气度的良机。 若吐蕃接受,于阗自然再无理由纠缠。 茶烟袅袅中,他第一次认真打量沈知韫。 素袍玉带的年轻人眉眼温润,可那含笑的眸子里,分明藏着万卷书香中磨砺出的锋芒。 窗外忽传来吐蕃使者的诵经声,沈知韫唇角笑意更深。 他知道,他们听到了他的话,并且对他的说法十分满意。 至于,那室韦可汗…… 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皮靴踏地声,勃勒金·巴图尔斜倚门框,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依旧是少年的活泼模样。 “沈驸马!” 勃勒金剑眉一挑,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鸿胪寺少卿见状,立即会意地躬身一礼,悄然退出了厅堂。 那双如草原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此刻正牢牢锁定着沈知韫的一举一动。 “可汗,有何指教?” 沈知韫不疾不徐地执起青瓷茶壶,琥珀色的茶汤在杯中泛起涟漪。 他双手奉上茶盏,勃勒金却嫌恶地摆了摆手: “你们中原的这些个汤汤水水,本汗实在消受不起。” “可汗在长安盘桓数载,竟还能保持这般纯粹,倒是...…” 沈知韫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话锋一转: “令人钦佩。” 茶香四溢间,他从容搁下茶盏,静待这位草原雄主道明来意。 只见勃勒金突然从怀中抽出一卷绢帛画轴,手指重重碾过卷轴边缘,冷笑道: “驸马看看这个?昨日有人特意送来这幅《太学蹴鞠图》,倒让本汗想起了一些年幼时有趣的事。” 画轴“唰”地一声被粗暴展开,泛黄的绢帛上,少年太子亲昵地搭着勃勒金的肩膀,远处宋言初执笔而立,一派清贵气象。 最刺眼的是那扎着双鬟少女时期的杨嘉仪,画中她笑的明媚灿烂,裙裾翻飞间,彩毽仿佛要直直踢到画面外。 沈知韫瞳孔猛地收缩,温润如玉的面具瞬间碎裂: “可汗今日是就为了给沈某看画?” 沈知韫目光一凛,随即却轻笑道: “可汗可知,长宁现在已经不喜欢梳双鬟了。她如今举手投足间皆是天家威仪,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眼。” 沈知韫指尖轻点画中少女: “这画中稚气未脱的小长宁虽然天真可爱,可人终究是要长大的不是么?” 勃勒金狞笑一声,将画轴往案上重重一拍: “本汗只是替姐姐不值!她是九重宫阙捧出的明珠,天潢贵胄!没想到竟要下嫁给你这等寒门出身的穷书生...…” 沈知韫轻笑一声,眼底却冷如寒冰: “是啊,我出身微末,可至少……” 他缓缓起身,与勃勒金平视: “我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而可汗呢?喜欢我家长宁的这份心思,怕是都不敢讲出来吧。” “沈知韫!你在胡乱说什么,今日来……是宋言初给我送了封信,他说他只是想见姐姐一面,你都将他拦在公主府外不让他见! 我不过是在替宋言初抱不平!你不过是靠着几分运气才攀上的长宁公主,现在竟也配在本汗面前放肆?!” 勃勒金到底还是年轻,被戳穿心思的慌乱让他毫不犹豫的将宋言初供了出来。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却也来不及了。空气中,徒留下他将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哦?” 沈知韫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可汗说的宋言初,可是那个满眼功名利禄,如今却如丧家之犬的宋家公子?” 勃勒金显然未料到沈知韫言辞如此锋利,正欲反驳,却听对方继续道: “可在我看来,可汗这副模样倒更像是在替自己不甘?” 沈知韫近一步紧逼,他故意拖长声调: “可惜啊,就算没有我,长宁也绝不会下嫁番邦。可汗这份痴心,注定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 勃勒金脸色铁青,攥着拳头的手青筋暴起。 沈知韫像是不知道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长宁殿下明珠生辉,举世无双,可汗心生仰慕倒也情有可原。” 沈知韫提起杨嘉仪时,满心满眼的都是骄傲。 “知道长宁为何选我吗?因为她最厌恶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更看不上…...” 沈知韫说着说着,故意扫了眼勃勒金的胡服: “某些异想天开的番邦之人。” “你!” 勃勒金暴怒之下揪住沈知韫的衣领。 沈知韫不躲不闪,反而轻笑出声: “可汗尽管动手。正好让天下人都看看,室韦可汗是如何为我朝最尊贵、最耀眼的明珠发狂的。” 沈知韫笑的痴狂,看向勃勒金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勃勒金胸口剧烈起伏,草原男儿的血性在血管里沸腾。 他抓住沈知韫衣领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抓的更紧。 “你找死!”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已狠狠砸在沈知韫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沈知韫被这一拳打得偏过头去,嘴角当即渗出血丝。 他生生受了这一下,身形晃了晃,却硬是站稳了脚跟。 沈知韫抬手拭去唇边血迹,他垂眸看着指尖的血迹,忽然轻笑出声。 那双看向杨嘉仪时,总是含着春水般温润的眼眸这会儿已然消失不再。 此刻他眼底蛰伏的凶性全然展露出来,那骇人的程度丝毫不输来自草原部落的室韦可汗。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沈知韫的性子 沈知韫盯着勃勒金,就在他抬手反击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他的拳头即将落在勃勒金脸上的刹那,沈知韫突然变了方向。 沈知韫这一拳狠狠砸在勃勒金腰侧软肋处——这个位置既能让勃勒金痛彻心扉,又不会在显眼处留下痕迹。 “室韦可汗的性子,果然直爽。” 沈知韫喘着气低笑,声音里略带着几分狠劲: “可汗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勃勒金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膝盖一软竟然重重跪倒在地,粗粝的手指死死按住肋下,指节都泛出青白。 “你......” 勃勒金不可置信地抬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滚落,将那双鹰目浸得通红。 这个草原上最骁勇的少年狼王,此刻竟被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打得直不起腰来,当真是可笑。 沈知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慢条斯理地用袖口拭去唇角又渗出来的血迹。 一贯温润的眉眼此刻淬着寒冰,连声音都带着碎瓷般的锋利: “可汗以为,沈某是靠什么在长安城立足的?” 沈知韫忽然俯身,狠狠的一把攥住勃勒金的头发,逼迫他仰头看向自己: “凭这副任人宰割的书生相?” 勃勒金疼得眼前发黑,却仍死死的瞪着他。 沈知韫忽地轻笑出声,指尖在勃勒金剧痛的肋下不轻不重地一按: “这一拳,是想要可汗记住,不是什么人的忙……你都能帮的。” 他贴着勃勒金的耳畔,吐息如毒蛇信子,令人脊背发凉。 屋内的打斗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侍卫,鸿胪寺少卿带着几名侍卫匆匆闯入时,入目已是一片狼藉。 只见沈知韫偏着头,眉骨处破开一道细口,血珠蜿蜒而下,划过他的鼻梁,最终悬在下颌,欲滴未滴。 沈知韫的唇角也裂开了,血色染红了下唇,衬得他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竟透出几分凌厉的艳色。 再看勃勒金……他单手撑案,弓着身子,额角渗出冷汗,呼吸粗重得像是负伤的野兽。 “你们二位!这、这是......” 鸿胪寺少卿的声音卡在喉间,目光惶惶地在两人之间游移。 沈知韫半张脸浸在血里,唇角的伤红得刺目;而勃勒金额角青筋暴起,扶着案几的手都在发抖,活像一头被暗箭所伤的困兽。 “无妨。” 沈知韫指尖拭过唇畔,将血迹碾开,反倒显得伤处更加狰狞。 他轻笑一声,嗓音温润得仿佛在谈论风月: “不过是室韦可汗酒后失手,误伤了下官罢了。” “误伤”二字被沈知韫咬得极轻,却让满室侍从在听到后都低下了头。谁敢说,沈知韫这副样子,不是勃勒金恃强凌弱? 勃勒金肋下疼得眼前发黑,想骂却喘不上气,只能死死瞪着沈知韫。 那眼神若能化为刀,早将对方千刀万剐。 “下官去处理伤口,先行告退。” 沈知韫微微颔首,话是对着鸿胪寺少卿说的,目光却斜斜掠过勃勒金肋下,唇畔弧度又深了一分。 不等回应,沈知韫已转身离去。 血顺着他的颈线蜿蜒,在素白领口绣出朵朵红梅。明明伤得不重,可那半面鲜血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倒抽一口凉气。 尤其是,当这“伤患”挺直如竹的背影,一步一步,稳稳踏出所有人的视线时。 厅内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勃勒金终于从剧痛中挤出一句: “好一个沈知韫,好一个阴险之辈......” 可这句话,终究是来得太迟了。 沈知韫离开鸿胪寺,直到坐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待辘辘车轮声掩去了所有耳目,沈知韫才终于卸下那副隐忍的姿态。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素帕,指尖抚过眉骨伤口时,白玉般的指节沾了血,反倒衬得那伤痕愈发艳丽逼人。 “啧。” 沈知韫垂眸瞧着帕上绽开的血梅,忽然低笑出声: “小可汗这拳头,当真是厉害的很……” 他的笑意未达眼底,半边脸颊已然红肿起来。 勃勒金盛怒之下的力道,怕是连草原上的烈马都能撂倒。 沈知韫轻笑,浑不在意般将染血的帕子随手掷在一旁。 而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对话声飘入马车内。 沈知韫指尖一顿,忽然扬声: “停车。” 车辕骤止,骏马嘶鸣着扬起前蹄。 他挑开织金车帘时,暮色正好漫过教坊司的飞檐,将朱漆大门镀上一层血色残光。 然而就在那光影交错处,宋言初正俯身凑近杨嘉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总之看上去动作轻柔得很。 杨嘉仪发鬟上簪着的珍珠步摇随风轻晃,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恰似当年《太学蹴鞠图》里的模样,而宋言初腰间悬着的那方玉佩,此刻正明晃晃地硌在杨嘉仪绯红的裙裾上,像是某种昭然若揭的宣告。 沈知韫的指节无意识地扣紧了窗棂,窗棂上的雕花深深硌入掌心。 他苍白的唇微微颤动,像是想说什么,却终究只呼出一缕白雾,消散在暮色中。 那双温柔的的眼睛里,倒映着门内那对璧人亲密的剪影,却在下一瞬无声地碎裂开来。 他眼尾泛起一抹薄红,长睫垂下时在苍白的脸颊投下两道颤动的阴影。 晚风拂过他染血的衣领,吹散了几缕垂落的青丝,整个人单薄得像是随时会随风散去的一缕月光。 ——————教坊司·庭院内—————— 教坊司檐角的风铃被晚风拨弄,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人低不可闻的叹息。 “长宁公主。” 宋言初的声音低而轻,尾音微微发颤。见到杨嘉仪的第一眼,他就已经垂首行礼。 宋言初行礼时,一缕额发滑落恰巧遮住了他半垂的眼睫。 在杨嘉仪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 宋言初的腰身弯折得极深,连带着腰间那枚象征宋氏荣耀的玉佩都垂落下来,在夕阳中晃出一道卑微的弧线。 庭院里新开的梨花被风卷起,几片花瓣沾在他肩头,更衬得那袭素袍单薄得可怜。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归途遇旧梦 杨嘉仪怔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宋言初。记忆里的宋家玉郎,便是在东宫夜宴上,执杯的手都未曾低过三分。 就连陛下赐酒时,他也不过是浅尝辄止,眼角眉梢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矜贵,连宫灯都要为他敛去三分光芒。 可如今...... 宋言初竟愿意在教坊司众人眼皮子底下,向她弯下了从不曾折的脊梁。没想到宋言初竟会对她这般低眉顺眼,近乎……讨好。 “听闻殿下近来畏寒,微臣......” 宋言初的声音突然哽住,似乎极不习惯这样的自称,他的指尖在袖中蜷了蜷,终是从中取出一只香囊。 “寻了些安神的香药。” 杨嘉仪顺手接过,那香囊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是杨嘉仪年少时最爱的花样,针脚有些歪斜,显然是有人初学绣工,反复拆改过多次缝制成的。 她的指尖触到香囊内里的粗粝。这料子不是长安贵女们常用的绸缎,而是市井坊间的粗布。 杨嘉仪抬眼看他,发现宋言初原本修长如玉的手指上,竟有几道细小的裂口,像是近日做了粗活。 “宋大人如今……还会做这些?” 杨嘉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粒石子投入静潭。 檐下的风铃忽然停了声响,连飘落的梨花都凝滞在半空,仿佛时光都为这一问驻足。 宋言初的睫毛颤了颤,他嘴角扯出一丝笑,那笑意中带着苦楚: “殿下说笑了,微臣现在也只能做这些事……” 杨嘉仪分明记得,昔日的宋言初十分讲究,连煎茶都要侍女素手调香,火候也要掐准三沸。如今再看他指节上那些细小的伤痕,倒是格外有些刺目。 看来宋太傅迁去柳州的这段时间,宋言初的日子也不好过。 “殿下。” 宋言初忽然抬眸。 那双曾经盛满星河的眼,此刻像是被雨打湿的墨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恳求: “柳州湿热……父亲年迈,恐难适应。” 话未说尽,余音已散在穿堂风中。 宋言初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攒起,目光落在香囊上的莲纹,就像在触碰某个遗忘在角落里的旧梦。 杨嘉仪的指尖轻轻拨弄着香囊上的流苏,她抬眸看向眼前的宋言初,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样的香囊,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前,杨嘉仪都不知道自己送过他多少个。 那些精心绣制的香囊,有的被她偷偷塞进他的书匣,有的假借赏赐之名送到宋府,最终却总是不知所踪。 就像她的一腔真心,从未被他珍视过。 而如今...... 杨嘉仪看着眼前这个连指节都带着采药伤痕的宋言初,忽然轻笑出声。 真是讽刺。 前世那个从不肯向她低头的宋言初,那个永远只会用冷淡疏离的眼神看着她、最多施舍一句“殿下自重”的矜贵公子。 如今竟为了他的父亲,甘愿在她面前弯下脊梁,学着用这些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手段在讨好自己。 香囊的流苏在杨嘉仪指尖缠绕又散开,就像那些纠缠两世的恩怨。 “宋大人。” 杨嘉仪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这香囊的针脚,可比本公主当年送你的那些差远了。” 宋言初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被针刺般猛地颤了一下。 他苍白的唇角微微抽动,似乎想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却只能牵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那双总是清冷自持的眼睛,此刻像是被打碎的冰面,底下暗流汹涌。 宋言初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额前散落的碎发在眼底投下摇曳的阴影。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将身侧的衣摆握出褶皱。 “殿下...…教训得是。” 宋言初的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尾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一滴薄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在黄昏的光线下更像是一滴来不及擦去的泪。 一阵微风忽地掠过,卷起几片零落的梨花。 那风裹挟着香囊上苦涩的药香,与杨嘉仪袖间熟悉的熏香纠缠在一起,竟恍惚让宋言初想起那年东宫赏雪宴,她为他亲手系上第一个香囊时的情景。 那香气似乎也像今日这般,悄悄融进了他的呼吸里。 宋言初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缕转瞬即逝的熟悉气息。 可风过无痕,只余香囊上当归的苦味愈发分明,提醒着他早已不配再闻的旧时芬芳。 教坊司的大门外,沈知韫不知已静立了多久。 暮色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他望着庭院内相对而立的两人,眸色深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宋言初微微前倾的姿态,杨嘉仪手中摩挲的锦囊,还有那缕随风飘来的,独属于他们年少时光的回忆。 梨花簌簌落在他的肩头,沈知韫却连抬手拂去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杨嘉仪似有所感地转头。 隔着纷飞的花雨,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阴影里的沈知韫。 “驸马!” 杨嘉仪几乎是提着裙摆奔向他,绯红的衣袖拂过满地落花。 沈知韫垂眸看着她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肩线,目光最终落在她手中紧攥的锦囊上。 缠枝莲纹的一角从她指缝间漏出来,像是个欲盖弥彰的秘密。 “殿下......” 沈知韫低唤一声,眼尾微微垂下,像被雨打湿的蝶翼轻颤。 他唇边还噙着温润的笑,可那双看向杨嘉仪时总是含情的眸子这会儿却像是蒙了层雾似的,明明映着杨嘉仪的身影,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你听我说……” 杨嘉仪有些紧张,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香囊的流苏,语速快得早就没了往日里的从容: “今日我来教坊司是为送父皇千秋节的赏赐,我并不知宋言初会在此处......是念安,是她告诉宋言初我今日会来教坊司的......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想要见他的。” 沈知韫的目光如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杨嘉仪手中的香囊上,又仿佛重若千钧。 那绣着缠枝莲纹的香囊在他视线中似乎突然变得滚烫,杨嘉仪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拿着宋言初给的香囊,她指尖一颤松了手,香囊从她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新酒替青梅 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教坊司屋檐下一对栖息的燕子。 香囊落在地上滚了半圈,金线在夕阳下闪着讽刺的光。 杨嘉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正好踩在那朵精心刺绣的莲花上。 “这个......我只是......”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眶泛起薄红: “若你不信我,你与我一同进去,教坊司所有人都可作证......” 沈知韫忽然抬手,指尖如羽毛般轻抚过她泛红的眼尾,拭去那一滴因紧张着急而欲流出的泪珠。他的动作极尽温柔,开口便是温润的呢喃: “信的。” 沈知韫的声音很轻: “我自然相信殿下。” 他拇指缓缓摩挲着她湿润的眼睫,可杨嘉仪却在他深邃的眼底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暗涌,如同平静海面下潜伏的漩涡,让她不由得心头一紧。 沈知韫嘴上虽然说着相信,杨嘉仪却觉得他口是心非。她一把攥住沈知韫的手腕就要往教坊司里走,却在触及他袖口的刹那猛地僵住。她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垂眸一看,竟满手都是刺目的猩红。 “你受伤了?” 杨嘉仪这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唇角开裂的伤口已经凝了血痂,半边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肿,连带着眼尾都染上一片淤青。 素日里清隽如玉的一个人,此刻竟将自己弄的如此狼狈不堪。 “没...…没事。” 沈知韫下意识想抽回杨嘉仪手中的袖子,没想到却被她抓得更紧。 他原是打算今日早些回府,可以赶在杨嘉仪回去前处理好伤口,换上干净衣衫,去一去身上的血腥味后再见她,免得吓到她。 可此刻,沈知韫看着杨嘉仪因焦急而泛红的眼尾,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轻颤,他突然觉得,就这样也好。 “到底怎么回事?” 杨嘉仪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衣间的血迹: “不是去鸿胪寺了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是谁干的?”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残阳掠过他的衣襟,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得如同浸在血泊里。 沈知韫望着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忽然他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殿下,宋大人在里面看着您呢。” 杨嘉仪浑身一颤,猛地回头。 朱漆门廊下,宋言初站在那里,无声的望着他们。他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单薄得像是一道即将消散的影子。 杨嘉仪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门廊下的宋言初,便毫不犹豫地转回身来。 她甚至没有多给那道身影一个眼神,仿佛那不过是教坊司门前的一株枯竹。 “他看我,又与我何干?” 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冷意,指尖却温柔地抚上沈知韫的嘴角: “倒是你——” 话音未落,沈知韫忽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踉跄了半步。 他精准地控制着踉跄的幅度,恰好将半边身子软软地偎进杨嘉仪怀中。广袖随着倾倒的动作滑落,露出瘦弱的手腕。 杨嘉仪慌忙揽住他的腰,却不知这个看似虚弱的姿势,正让沈知韫得以越过她的肩头,与廊下的宋言初四目相对。 视线相交的刹那,沈知韫的唇几乎贴上杨嘉仪耳垂,呼出的气息裹挟着刻意咬破舌尖的血腥气: “疼......” 这一声唤得九曲回肠,尾音还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意。可那双望向宋言初的眼睛,却清明锐利如出鞘的剑。 杨嘉仪一听顿时慌了神。当她焦急地捧起他的脸时,沈知韫适时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眸中已盈满破碎的水光,哪还有半分方才的锋芒。 唯有垂落的右手,在杨嘉仪看不见的角度,对着面色惨白的宋言初,缓缓比了个警告的手势。 “回府!立刻回府!” 杨嘉仪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一把攥住沈知韫的手腕,不等侍从摆好踏凳,她已提着裙裾跃上马车。 上车后,她还不忘回身将沈知韫半抱半拽地拉进车厢。 织锦车帘落下的刹那,沈知韫“虚弱”地倒在她肩头。透过晃动的帘隙,他看见宋言初已经将那个被遗落的香囊捡起,紧紧地握在手中。 当公主府的马车碾过长安街的青石板时,杨嘉仪正用浸了药酒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沈知韫脸上的伤处。 她没看见的是,垂眸的沈知韫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朝教坊司的方向,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冷笑。 马车行至长乐坊转角时,车轮忽然碾过一块凸起的青石。 颠簸间,沈知韫“无意”将染血的袖口擦过窗纱,在素绢上拖出一道暗红痕迹。 “当心——” 杨嘉仪慌忙扶住他,却在抬眼的刹那怔住。 车帘被风掀起的一角,正露出朱漆斑驳的宋府大门。 昔日门庭若市的宅邸如今贴着封条,檐下那对鎏金灯笼早已蒙尘,唯有一株老梅从墙头探出枯枝,在暮色中像极了某人骨节分明的手。 沈知韫忽然低咳起来,指节抵着唇。 “别看......” 他状似虚弱地抬手去遮杨嘉仪的眼睛,掌心还带着细微的血腥味。 杨嘉仪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她听话的没再看窗外一眼,只是用袖中帕子擦着他的掌心。 “不过是去了一趟鸿胪寺,就弄成了这样,你说你,怎么三天两头的就受伤……”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也不知是气是急。 车轮碾过满地碎叶的声响中,沈知韫垂眸看她颤抖的睫毛。 方才故意露给她看的宋府颓景,此刻正映在她湿润的瞳孔里。 回到公主府,寝殿内的琉璃灯将沈知韫的伤势照得无所遁形。 “你和勃勒金打架了?” 杨嘉仪看着沈知韫的伤,听他简单的说起了今日在鸿胪寺发生的事。 沈知韫虚握着她的手腕,指尖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 “没关系的,不过是些皮肉伤......过两日就好了。” 沈知韫的话未说完,杨嘉仪已霍然起身: “我去找他,我倒要问问他,谁给他的胆子和你动手!” 她转身时金线刺绣的裙裾在空中绽开血色芙蓉,杨嘉仪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沈知韫从后拦腰抱住。 喜欢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请大家收藏:()公主娇软撩人,权臣们都失控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