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岳绮罗求我不要死!》
第52章 我能不能看到大结局,就看你了!
那惊心动魄的“弑神之匙”四个字,仍在江离的脑海中回荡,激起千层浪涛。
而始作俑者却仿佛瞬间泄了气,重新瘫回了沙发里。
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锋芒与恨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浪荡子。
“行了,天大的事也得一步步来,你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男子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我一个人在这破地方待了几百年,前段时间还有99号,陪我聊聊。”
“99号走了以后,我闷都快闷死了,难得来了个能说话的,聊点别的。”
江离强行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他看着眼前这个从秦朝活到现在的“老古董”。
一个不久前才从齐铁嘴那里听来的名字,忽然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他试探着开口:“前辈,您就是齐铁嘴口中,那个在数百年前指点矿脉,勘定风水,留下陨铜传说的……青乌子?”
“青乌子?”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嗤笑一声。
“哦,那是我当年随便用的一个名号。随便耍了几下道法,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看,他们就把我吹成活神仙了。”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与无聊。
“至于这块陨铜,算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万一哪天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神魂还能有个地方躲起来,不至于被天道那家伙彻底抹干净。”
“说起来,我留在外面的阵法应该被削弱不少,不然就凭你们这些肉体凡胎,根本进不来。”
“等你走后,我得重新加强一下,免得什么人都进来逛一逛,把我这里当后花园。”
江离心头微动,追问道:“那您从秦朝活到几百年前,这漫长的岁月……”
“靠它呗。”
男子指了指江离怀里的《万象许愿簿》。
“以前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完成那些乱七八糟的愿望,换点‘愿力’来压制身上的诅咒。”
“日子久了,攒下点余粮,就拿来修炼,提升点实力,好去接更难的任务,换更多的愿力。”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
“听上去是不是挺牛逼的?另类的长生。”
“但你试试每天被千刀万剐的痛苦追着跑,一旦哪天任务失败,或者愿力不够买‘续命丹’,就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魂被那该死的‘杀毒程序’一点点啃食干净。”
“所以啊。”
他看向江离,眼神里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戏谑。
“别以为那些逆天的家伙都是天生的野心家。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不想再这么屈辱地、身不由己地活下去了。”
“摆脱痛苦,挣脱枷锁,才是逆天的根源。”
一番话说完,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男子似乎也懒得再回忆那些枯燥而痛苦的过往,他晃了晃空酒杯,兴致勃勃地看向江离。
“行了,别说我了。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99号最后一次来我这里,还是大清亡了那会。”
“现在是什么年头了?听说火车更快了,还搞出了什么飞机?”
江离定了定神,开始简略地叙述自己所知的这个时代。
“现在是民国初年,军阀割据,国外列强在华夏大地划分租界,建教堂、开银行、修铁路……新的思想和旧的传统在激烈碰撞,每天都有人死,也每天都有人想一步登天。”
他将自己来到常沙市后的所见所闻,包括那些盘踞一方的军阀,三教九流汇聚的街头,以及新旧交替下的人心浮躁,都一一讲了出来。
男子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不时给自己添上酒。
等江离说完,他才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军阀、列强、新思想……你看到的,还只是这个世界最表层的那点东西。”
“你来到这儿不久,还没来得及撕开那层文明的皮,看到它血淋淋的内里。”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
“等你见得多了,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个吃人的世界。”
“人的执念,比妖魔更可怕;人心的疯狂,比鬼怪更恶毒。那些所谓的军阀、富商、高官,为了长生,为了权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个世界病了,病得很重。从根子上就烂掉了。”
“所以,有时候逆天,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命。”
“也是为了把这个已经烂到骨子里的病态世界,彻底砸烂,再重新拼凑出一个像样的来。”
“好了,就聊到这吧,‘祂’也差不多发现我们。“
男子神色一正,忽然站起身,走到江离面前,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在了他的眉心。
“嗡!”
一圈纯粹的金色光晕荡漾开来,浩瀚如海的力量涌入江离的识海。
江离只觉得眉心一阵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植了进去。
“这是‘酒神咒’,我残存的神力凝聚而成,它能斩出堪比天道神罚的一击,只能用三次。”
男子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但你记住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每用一次,你的灵魂就会被天道烙下更深的烙印,它会加深你身上的诅咒!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江离下意识地抬手触摸眉心,虽然什么也摸不到,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潜藏着一股足以让他安心的磅礴伟力。
这是希望,是活下去的底牌,也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双刃剑!
“你身体里的那个海贼能力有点意思,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
“之前99号穿越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套海贼王的动漫,我可全看了。”
男子的神情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退后两步,笑着打了个响指。
又一道光芒从他指尖弹出,没入江离的脑海。
无数的体术招式、发力技巧、战斗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却并非生硬的记忆,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领悟,瞬间被江离的灵魂吸收、铭记。
【海军六式】!
“送你第二个礼物。”男子笑道,“这是我看动漫的时候研究出来的海军六式。”
“现在我把它植入你灵魂里,怎么把它变成你自己的东西,就看你的悟性了。”
“99号那套动漫只有到顶上战争的,也不知道那个草帽小子最后当上海贼王没有。”
“100号,我能不能看到大结局,可就全看你了!”
江离心中涌起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振奋。
就在这时,男子脸色猛地一变。
“轰隆——!”
整个KTV包房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上浮现出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四周的墙壁上,竟渗透出一种宛如代码乱码般的金色电光!
一股无形的、冷漠到极致的意志,如同巨眼,在幻境之外缓缓睁开,带来了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
“不好!‘杀毒软件’扫过来了!快走!”
男子神情凝重,一把抓住江离的肩膀,猛地向旁边一撕!
“嗤啦!”
空间如同布匹般被轻易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出现在两人面前,里面是扭曲旋转、足以撕碎一切的光影乱流。
“出去后,想办法去湘西的瓶子山古墓!”
男子的语速极快,一股巨力将江离推向裂缝。
“我那个拿恶念许愿簿的老相识就在那躲着!那家伙是个老阴比,手里宝贝多得很,你去他那,准能捞到不少好处!”
强大的吸力从裂缝中传来,江离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入其中。
在意识即将被空间乱流吞噬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冲着那在崩塌幻境中变得模糊的身影大吼出声:“前辈!你的名字!”
男子只是笑了笑,身影在破碎的光影中几近透明。
他却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在江离即将被完全吸入的刹那,抓住了他的手,用温热的指尖,在他的掌心飞速地写下了三个字。
那指尖的触感,伴随着空间撕裂的剧痛,一同烙印在了江离的灵魂深处。
下一瞬,天旋地转。
“阿离!”
“江离兄弟!”
岳绮罗和张启山的惊呼声从远处的岸边传来,潮湿阴冷的气息重新包裹了全身。
江离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巨大的陨铜旁,脚下的石台因为湖中触手的撞击而剧烈摇晃。
他心有余悸,冷汗涔涔,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的右手。
掌心空无一物,但那被空间乱流撕扯的余痛中,指尖划过的触感,以及那三个刻骨铭心的笔画,却无比清晰地从灵魂深处浮现出来。
当他将那三个字完整地拼凑出来时。
果然是他……
《仙剑》里的……那个男人……
李逍遥。
第53章 螳螂捕蝉,毒蛇在后!
时间,仿佛在江离触摸陨铜的那一刻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矿洞深处的石台上,现实世界的危机才刚刚开始发酵。
“轰隆——”
炸药掀起的巨浪狠狠拍击在石壁上,水花混杂着腥臭的碎肉四处飞溅。
这短暂的混乱,为岸边的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撤!先退回甬道!”张启山当机立断。
江离的生死未卜,那湖中怪物的触手却无穷无尽,继续僵持下去毫无意义,只会徒增伤亡。
岳绮罗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无数狂舞触手淹没的石台,暗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烦躁。
她冷哼一声,不再恋战,衣袖一甩,几道猩红的纸人如鬼魅般贴地飞出,缠住几根追击的触手,为众人断后。
一行人迅速退入来时的甬道,身后的嘶吼与水声被狭长的通道隔绝,逐渐远去。
可就在他们穿过甬道,重新回到那面刻有“青乌子”字样的石碑前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种始终压在心头,让人头晕目眩、心生幻念的诡异感觉,消失了。
“欸?”
齐铁嘴扶了扶眼镜,惊奇地四下打量。
“怎么……怎么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刚才这儿不还鬼哭狼嚎的,跟有几百个冤魂在你耳边开堂会似的吗?”
他说着,下意识地掏出怀里那罢工的罗盘。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跟死了一样的指针,竟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缓缓地、迟疑地指向了南方。
虽然依旧不准,但它……活过来了。
二月红走到甬道口,侧耳倾听片刻,神情微动:“湖里的动静,也停了。”
张启山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对身后一名亲兵道:“去‘八卦悬阵’看看!”
那亲兵领命而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脚步匆匆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比之前见到鬼打墙还要震惊的表情。
“佛爷!阵……阵没了!”
“什么叫没了?”张启山皱眉。
“就是没了!那些岔路都还在,但……但就是普通的山洞岔路!我刚才随便走了一条,没多远就绕回来,跟逛咱们常沙城的巷子似的,一点邪乎劲都没有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念头同时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是江离。
一定是他进入那“大萝卜”之后,做了什么,才让这整个矿山大墓的诡异核心停止了运转。
“那……那咱们现在是走,还是等?”齐铁嘴小心翼翼地问。
张启山沉默地看了一眼那深邃的甬道入口,那里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他没有回答,只是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开始擦拭他的双枪。
二月红也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岳绮罗则独自走到离众人最远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坐下,两条小腿在空中轻轻晃荡。
她望着黑暗的洞口,小嘴微微撅着,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笨蛋,蠢货……你要是敢死在里面,我就……我就把你的魂抽出来,做成最丑的纸人,天天让你给我端茶倒水,扫地洗衣!
……
与此同时,另一条通往矿洞深处的路径上。
霍三娘的脸色越来越冷。
她停下脚步,轻轻踢开地面上一具早已腐烂的骸骨。
骸骨的手腕上,还扣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铁环的另一头,连接着一条断裂的铁链。
周围的岩壁上,散落着各种玻璃碎片和一些不知名的、早已干涸的药剂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与血腥味混合的怪味。
“这些……都是我们的人。”
一名霍家好手声音低沉地开口,他认出了那些骸骨上残留的衣物碎片,是附近村镇百姓常穿的款式。
“陆长官。”
霍三娘没有回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这就是你说的,裘德考只是在进行‘地质勘探’?”
陆建勋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哎呀,真是没想到,这群东洋人披着学者的皮,干的却是如此丧尽天良的勾当!霍当家放心,等我们控制了局势,我一定上报政府,严惩这帮畜生!”
霍三娘心中冷笑。
从进入矿洞开始,沿途所见,皆是同胞受难的惨状。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古墓,而是一个被东洋人用来进行活体病毒实验的人间地狱。
她原本那份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动摇。
九门内斗,是自家的事。
但让外人在自家的地盘上如此作孽,是整个常沙九门的耻辱。
这一刻,她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管墓里有什么宝贝,那伙东洋人,必须死!
陆建勋看着霍三娘的背影,眼底深处却划过一抹阴狠与贪婪。
他早就通过自己的渠道,和裘德考暗中达成了协议。
在他看来,霍三娘和张启山一样,都是必须被清除的障碍。
穿过一片岔路口后,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奇怪的嘶吼声便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有打斗!”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放轻脚步,借着岩石的掩护向前摸去。
片刻后,一处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眼前的景象让霍三娘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场中,张启山和二月红正带着他们手下的亲兵,与一些穿着东洋武士服的怪人战在一起。
战况惨烈!
一名身着华丽和服,如同毒蝶般妖艳的女子(毒蛾凪),双袖挥舞间,散播出大片五彩斑斓的鳞粉。
张启山的亲兵只要吸入一点,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上憋得发紫,最终在绝望的挣扎中倒地毙命。
另一名身形精悍,眼神残忍的男子(骨刃隼人),十指的骨节竟能突出皮肤,化作数寸长的惨白骨刃。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一名亲兵刚举枪,就被他欺身而近,五指如爪,直接在那亲兵胸膛上划过,“嗤啦”一声,血肉翻飞,连肋骨都被生生撕断!
张启山双目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上身的军服早已在激斗中被撕裂,后背上那狰狞的穷奇纹身竟像是活了过来,在皮肉下缓缓蠕动,散发出淡淡的血色蒸汽。
他力量暴涨,徒手将一把劈来的武士刀生生折断,反手一拳便将那东洋人胸骨打得塌陷下去!
但他又被一个手持武士刀的东洋人死死缠住,身上已添数道伤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兵一个个倒下。
整个战局,几乎都靠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支撑。
岳绮罗以一敌二,无数猩红的纸人在她身边飞舞,与一个能操控影子的女子(影缝千代)和一个双眼如蛇的女子(蛇瞳莉香)缠斗。
影缝千代能用影子钉住纸人的行动,蛇瞳莉香的目光则带着诡异的魅惑力,让岳绮罗也不得不分神应对,一时间竟被拖住,无法支援其他人。
霍三娘的心沉了下去。
唇亡齿寒。
如果今天让张启山折在这里,那么裘德考和陆建勋联手,下一个要对付的,必然就是她霍家。
“准备动手!”霍三娘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好手下令,“先帮张启山,解决掉那些东洋人!”
“霍当家,三思啊!”陆建勋连忙劝阻,脸上挤出焦急的神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他们两败俱伤……”
“闭嘴!”霍三娘冷冷地打断他,“我霍家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她不再理会陆建勋,锐利的目光已经锁定了那个正在散播毒粉的毒蛾凪,准备亲自出手。
“唉,既然霍当家如此不识时务……”陆建勋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粘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霍三娘心头警兆大生,一股致命的危险感从背后袭来!
她想也不想,猛地向前一扑,同时身体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一扭!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霍三娘踉跄着扑倒在地,一股剧痛从她的左肩传来。
她艰难地回头,看到的,是陆建勋那张再无半点伪装,只剩下狰狞与得意的脸。
他的手上,握着一柄沾着她鲜血的德制军用匕首。
“你……”霍三娘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冰冷杀意。
“霍当家,别怪我。”陆建勋狞笑着,一步步逼近,“要怪,就怪你和张启山一样,太碍事了。这常沙城,也该换个新主人了!”
霍家的好手们大惊失色,立刻就要上前。
但黑暗中,更多的黑影闪现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裘德考那张阴沉的老脸,在他身后,还跟着怨念武,虎视眈眈。
“陆长官,看来你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裘德考慢悠悠地走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我更喜欢……与毒蛇共舞。”
一条早已与螳螂串通一气的毒蛇!
第54章 血染湖畔,退无可退!
“噗嗤!”
又一名霍家好手的心口被惨白的骨刃洞穿。
骨刃隼人狞笑着将他甩开,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着指骨上温热的鲜血,目光如毒蛇般扫视着剩下的猎物。
“保护三娘!走!”
剩下的几名霍家亲信双眼赤红,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死死挡在裘德考和陆建勋面前,为霍三娘争取那一线生机。
肩胛骨传来的剧痛几乎让霍三娘眼前发黑,但心口的痛楚更甚。
这些都是跟了她十年以上的老人,是她霍家的根基,如今却像田里的麦子一样,被人随意收割。
她银牙紧咬,唇中已满是血腥味,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踉跄着朝唯一可能存在变数的方向——张启山等人激战的战场冲去。
“佛爷!霍三娘过来了!”一名亲兵高喊。
张启山一拳砸碎一名东洋武士的下巴,反手夺过其手中的武士刀。
他眼神一瞥,正看到被追杀的霍三娘,以及她身后那群气息诡异的东洋异人和一脸得瑟的陆建勋。
他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张启山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煞气翻涌。
“佛爷,这……”身旁的二月红眉头紧锁,显然也对这突发状况感到棘手。
“九门的事,关起门来怎么斗都行。”张启山声音冰冷,却掷地有声,“但让外人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不行!”
他不再犹豫,手中武士刀一横,竟主动迎着霍三娘的方向冲了过去。“二爷,搭把手!”
二月红看着张启山决然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却也脚下发力,身形如柳絮般飘出。
他指尖铁弹子连发,破空声尖锐,精准地射向追击在最前方的骨刃隼人。
骨刃隼人正享受着虐杀的快感,忽感劲风袭来,下意识地用骨刃格挡。
“叮叮!”
几声脆响,他竟被那小小的铁弹子蕴含的暗劲震得手臂发麻,攻势一滞。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张启山已经如猛虎下山般杀到。
他手中长刀大开大合,刀风凛冽,硬生生在包围圈中劈开一道缺口,将摇摇欲坠的霍三娘护在了身后。
“多谢。”
霍三娘靠着石壁,脸色苍白如纸,看着最后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被影缝千代用一道漆黑的影子钉死在地上,眼中的恨意与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裘德考见状,并不慌张,反而慢悠悠地鼓起了掌。
“真是感人啊,九门同气连枝的戏码。可惜,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们的团结就像个笑话。”
他身后,三十多名气息诡异的东洋异人缓缓散开,与毒蛾凪、骨刃隼人等人汇合,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所有人困在了中央。
怨念武更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浑身环绕着不祥的黑色怨气,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齐铁嘴抱着头,躲在张启山身后,两条腿抖得像筛糠。
局势瞬间逆转,张启山一方人人带伤,被数倍于己的强敌包围,退路已被完全封死。
“哼,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累赘。”
岳绮罗撇了撇嘴,暗红的眼眸中满是不耐和烦躁。
她的小手在身前轻轻一划,一滴殷红的鲜血从指尖沁出,如红宝石般悬浮在空中。
这些蠢货,死了也就死了。
可万一……万一那个阿离回来,发现这些他认识的人都死光了,会不会不高兴?
念头闪过,那滴鲜血骤然炸开,化作数十道细如发丝的血线,在空中划出妖异的红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激射而出!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布帛撕裂般的轻响。
“噗!噗!噗!”
冲在最前的几名东洋异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猛地一僵.
脖颈处浮现出一道纤细的血痕,随即头颅冲天而起。
腔子里喷出的血泉又被那些飞舞的血线瞬间吸收、同化,让血线变得更加妖艳。
这诡异而霸道的杀戮方式,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退!退到湖边去!”
她娇叱一声,猩红的血线在她周身狂舞,如同一道道致命的血色屏障,暂时逼退了敌人的攻势。
张启山等人精神一振,立刻护着受伤的霍三娘和齐铁嘴,边打边退,最终被逼到了那片漆黑死寂的湖泊旁边。
背后是深不见底的诡异湖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前方是虎视眈眈的强敌,杀气腾腾。
他们,退无可退了。
“准备拼命吧。”
二月红将霍三娘扶到一块岩石后,手中多了一根铁棍,眼神决然。
张启山扔掉卷了刃的武士刀,重新掏出双枪,将仅剩的子弹上了膛。
就在这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准备流尽最后一滴血时——
“嗡……”
所有人身后,那巨大的“大萝卜”,那块沉寂的陨铜,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嗡鸣。
一道肉眼可见的漆黑裂缝,毫无征兆地在陨铜前的空气中被撕开!
裂缝中是扭曲旋转的光影乱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乱气息。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裂缝中迈步而出。
“阿离!”
“江兄弟!”
岳绮罗和张启山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岳绮罗的小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与急切。
裘德考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浑浊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一种贪婪与狂热所取代。
从一个诡异的空间里凭空出现!
长生不老!那里面一定是传说中的仙界!
“快!快杀光他们!抓住他!他得到了永生!”
裘德考状若疯魔,指着江离,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仙界是我的!永生是我的!”
蛇瞳莉香眼中蛇瞳一闪,一道魅惑的视线直刺因江离出现而心神震动的岳绮罗。
与此同时,毒蛾凪双袖一振,漫天五彩斑斓的毒粉便朝人群当头罩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站稳身形的江离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如鬼魅般出现在岳绮罗身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面对那片即将临身的致命毒粉,江离只是抬起了另一只手,掌心向前。
一股微不可查的黑暗自他掌心浮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那漫天毒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引力,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条彩色的细线,尽数被他吸入掌心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江离低头,看着怀里明显愣住的岳绮罗,嘴角微微翘起,轻声道:“我回来了。剩下的,交给我。”
岳绮罗仰着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
小嘴微微张开,最终只化作一个极轻的“嗯”字。
第55章 弹指间,强敌灰飞烟灭!
“该死的东西!竟敢打扰我的兴致!”
骨刃隼人见猎物被夺,怒吼一声,身形如捕食的猎鹰般暴起.
十指骨刃在昏暗中划出惨白的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插江离毫无防备的后心!
江离头也没回。
他左手依旧将岳绮罗稳稳地护在怀里,右手却向后随意地一伸,五指张开,掌心正对着疾扑而来的骨刃隼人。
“压力·冲击!”
一股无形的、被高度压缩的空气炮,如同巨熊挥出的狂怒重掌,从他掌心轰然爆发!
骨刃隼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与错愕。
他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透明却坚不可摧的山壁,那股无法抗拒的恐怖斥力瞬间作用在他全身。
“咔嚓……咔嚓咔嚓!”
他引以为傲、坚逾钢铁的骨刃,竟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
紧接着是臂骨、胸骨、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嘭!”
一声闷响,骨刃隼人整个人在半空中被这无形的力量拍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像个被丢弃的破麻袋般倒飞出去。
最终“啪”地一声糊在了远处的石壁上,化为一滩分不清形状的烂泥。
一击,秒杀!
刚刚还喧嚣惨烈的战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张启山、二月红,还是那些东洋异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妖法?”
齐铁嘴的眼镜都从鼻梁上滑了下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江离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松开岳绮罗,自己则缓缓转过身,冰冷淡漠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东洋异人。
“你们,谁想好怎么死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杀气,却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感觉灵魂被冻结,如坠冰窟。
“疯子!他是个疯子!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裘德考被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却依旧用嘶哑的声音疯狂地尖叫着。
影缝千代最先从骇然中反应过来,她眼神一厉,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按!
“影杀阵!”
数十道漆黑的影子如活过来的毒蛇,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刺向江离脚下的影子。
江离看都没看,只是抬起脚,在原地猛地一旋。
六式——岚脚!
“咻——”
一道淡青色的真空斩击,如同高速旋转的死亡镰刀,贴着地面横扫而出!
那些来势汹汹的影子被斩击一扫而过,竟发出布匹被暴力撕裂般的“嗤啦”声,瞬间被斩得支离破碎。
“噗!”
影缝千代如遭重击,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受到了严重反噬。
“八嘎!一起上!”
剩下的二十多名东洋异人终于从对死亡的恐惧中惊醒,被同伴的惨状激起了凶性,嘶吼着一拥而上。
江离的身影却在原地突兀地消失了。
六式——剃!
“人呢?”
一名异人惊呼,下一秒,他只觉眼前一花,江离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六式——指枪。”
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江离的食指仿佛化作了无坚不摧的钻头,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轻易地洞穿了他的额头。
指尖蕴含的斥力冲击二次爆发,直接将他的后脑整个掀飞!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张启山和二月红交换了一个骇然的眼神,他们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人群中穿梭,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铿锵!”
“六式——铁块”
一把武士刀终于抓住机会劈在江离的后背,却发出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刀刃直接崩碎!
那名异人虎口震裂,还未反应过来,江离已经一个回旋踢,一道岚脚斩击正中他的腰部,将其拦腰斩断!
“这是什么武功!”
二月红失声低语,他无法理解,人的肉体如何能修炼到这种刀枪不入的境地。
江离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月步、剃、指枪、岚脚……这些原本就极为强大的体术,在他那变异的肉球果实能力加持下,变得更加神出鬼没,威力倍增。
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无形的斥力冲击,被击中者非死即残。
不到一分钟。
当江离的身影重新回到原地时,他身后,再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东洋人。
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内脏破碎的恶臭。
全场死寂。
陆建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脸上再无半点之前的得意与狰狞,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手脚并用地爬向张启山,涕泪横流地哭喊道:“佛爷!佛爷饶命啊!都是裘德考!都是他逼我的!我……”
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影子笼罩了他。
霍三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握着一柄从地上捡来的带血匕首。
她因重伤而微微颤抖的手,在举起匕首的那一刻,却变得无比稳定。
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霍当家,我……”
“噗嗤!”
霍三娘没有给他任何再说一句话的机会,手中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划过了陆建勋的脖颈。
血线喷涌。
陆建勋捂着喉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最终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解决了陆建勋,霍三娘才脱力般地晃了晃,被二月红及时扶住。
她靠着二月红的手臂,对着张启山和江离,沙哑地说了两个字:“谢了。”
最后只剩下裘德考一人,他瘫在地上,裤裆早已湿透。
他看着如同魔神般一步步走来的江离,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是想去仙界吗?”江离走到他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我送你一程。”
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裘德考的衣领,走到湖边,随手向湖心一扔。
“不——!”
裘德考的惨叫声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抛物线。
“哗啦!”
湖面瞬间炸开,数十根布满诡异眼球的触手破水而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疯狂地缠上了半空中的裘德考。
撕扯、挤压、吞噬……
凄厉的惨叫声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便戛然而止。
湖面上只剩下翻涌的血水和几块破布,很快又恢复了那令人心悸的死寂。
“轰隆隆——”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岩石不断砸落,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道道恐怖的裂痕。
“陨铜的核心被我带走了,这里要塌了!”
江离神色一凛,对众人暴喝道,“快走!”
他一把拉起岳绮罗的手,率先向来时的甬道冲去。
张启山和二月红也立刻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架起脱力的霍三娘,齐铁嘴连滚带爬地紧随其后。
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在崩塌的矿洞中疯狂奔逃,身后的世界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不断被黑暗吞噬。
当他们终于冲出矿洞,重见天日时,身后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矿山都为之剧烈震颤,他们刚刚逃出的那个矿洞入口,连带着周围大片的山体,轰然塌陷,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
尘埃落定,一切都归于虚无。
众人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久久无言。
江离则望着那巨大的坑洞,眼神有些复杂。
看来,想再见到那位前辈,恐怕……真的要等到自己逆天成功的那一天了。
第56章 余生漫长,我只要你
张启山的府邸灯火通明。
一行人狼狈归来,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与硝烟气,让府内的亲兵们大为紧张。
张启山挥手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张日山、二月红、齐铁嘴和勉强能站立的霍三娘,将江离与岳绮罗请进了密谈的客厅。
客厅内,气氛有些凝重。
张启山亲自为江离倒上一杯热茶,他的动作沉稳,但眼神中那股劫后余生的震撼与发自内心的敬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江兄弟。”张启山将茶杯递上,声音无比郑重,“这次,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一条命。”
二月红扶着面色苍白的霍三娘坐下,也对着江离深深一揖,他虽不善言辞,但那份感激重如千钧。
“佛爷说得对,哎哟我的娘欸,江大哥,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齐铁嘴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想起那湖中漫天舞动的触手和江离弹指间屠尽强敌的画面,腿肚子现在还打颤。
“以后您但凡有事,我齐铁嘴的这条命就是您的!”
江离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神色平静地将事情简单带过:“不用谢。陨铜的核心被我取走了,就当做报酬。至于裘德考那些人,只是顺手清理掉的垃圾。“
他随便编了一个取走陨铜核心的借口,不想这些人再去打扰前辈。
江离补充道:“裘德考应该还有余孽藏在常沙,那些人我就不管了,交给你来处理。”
张启山沉声道:“江兄弟放心,裘德考在常沙城里布下的那些东洋人余孽,我今晚就会让日山带人去处理干净,保证一个不留。”
江离没有提陨铜内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与张启山等人无关,而且解释起来只会徒增麻烦。
张启山何等人物,自然听出江离不愿多谈。
他关心的是结果,而非过程。
“不管如何,这份救命之恩,我张启山记下了。”
张启山站起身,对着江离一抱拳,语气铿锵有力。
“今后江兄弟在长沙若有任何差遣,我张启山,绝无二话!”
“不必了。”江离放下茶杯,声音淡漠,“我不会在长沙久留,很快就要去上海。”
“去上海?”
张启山闻言,略一思索,立刻道。
“正好,三天后有一艘从伦敦过来的观光游轮会在长沙港停靠补给,最终目的地就是上海。我来安排,保证让江兄弟和岳姑娘安稳抵达。”
“多谢。”江离干脆利落地应下。
有现成的便利,他自然不会拒绝。
事情谈妥,江离便起身告辞,他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岳绮罗自始至终都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像一道影子。
直到两人离开张府,回到那熟悉的小院,她身上的清冷气息才稍稍柔和下来。
夜色如水,月光洒落。
江离与岳绮罗并肩坐在小院的屋顶上,晚风吹拂着两人的发梢。
沉默了许久,江离才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矿洞的事已结束,米岚的死……我要去一趟上海,寻找一种叫‘幻念石’的东西,或许能让她复活。”
岳绮罗侧过头,琉璃般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离没有看她,目光投向远方的夜空,继续说道:“你的灵魂已经补全,不再受邪法困扰,也不再需要我的血元果。”
“你……自由了。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自己决定。”
他说出这句话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瞬间席卷而来。
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安排,他前路未卜,带着她,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可情感上,他却像是要亲手将自己身上一块血肉活生生剜去。
岳绮罗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江离的侧脸,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江离的心都开始往下沉。
然后,她轻轻地、一点一点地靠了过来,将小小的脑袋依偎在江离的肩膀上。
“我不想去任何地方。”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与坚定。
“阿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温热的鼻息喷在颈间,带着一丝痒意,也像一股暖流,瞬间将那份空落感彻底填满,融化了他所有的故作冷漠。
江离身体微微一僵,那颗因前世被人背叛抛弃而变得坚硬冰冷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融化了一角。
他抬起手臂,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岳绮罗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感受着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心跳。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浅笑,渐渐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她睡着了。
江离低头看着怀中少女安详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他抬起头,望向那轮孤月,心中第一次有了名为“守护”的念头。
守护这份安宁,守护这个将自己视作全世界的女孩。
而守护,需要力量。
未来要走的路,已然清晰。
第一,找到幻念石,复活米岚。这个傻姑娘用命换来绮罗的灵魂果实,他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第二,等复活了米岚后,找机会去一趟湘西的瓶子山古墓,找找前辈说的老相识,说不定能得到些意外惊喜。
第三,积攒愿力。无论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还是为了那把足以“格式化”天道的“弑神之匙”,十亿愿力,一个都不能少。
想到力量,江离心中一动。
“对了,长沙古墓这个任务的奖励,还没领取。”
他心念微动,那本古朴的万象许愿簿悄然浮现于身前,无风自动地翻开。
书页上,原本记录着长沙古墓任务的水墨画卷早已定格,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随着江离意念的确认,画卷骤然光芒大盛,墨迹如流水般汇聚,最终化作几行清晰的金色字迹。
【“世相留声”触发特殊事件:幽冥矿道之谜,已完成。】
【任务评价:完美。】
【任务奖励:基础愿力*10000点,完美评价奖励:20000点。】
【特殊奖励:‘未来碎片’*1。】
三万点愿力!
江离心中微喜,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距离十亿又进了一小步。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下一行字吸引。
未来碎片?
不等他细想,那行金色字迹便化作一个光点,如流星般没入他的眉心。
“轰!”
一瞬间,天旋地转!
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带着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他仿佛闻到了咸腥的海风,看到了一片深邃无垠的蔚蓝大海,海的中央,有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恐怖漩涡,仿佛是通往世界尽头的入口——南海之眼!
画面一转,他穿过了那片名为“归墟”的、连光都无法逃脱的混沌之地,周围是扭曲的空间与破碎的时间。
最终,他踏上了一条黄沙铺就的古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恢弘而阴森的建筑群。
阴风怒号,鬼影绰绰,一座巨大的牌匾上,用血色写着两个大字——“冥界”!
画面定格在一座华丽的宫殿前,一个穿着现代红色连衣裙,长发披肩,容貌绝美却带着几分慵懒与玩味的女人。
她正坐在王座上,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自己”。
江离的大脑清晰地接收到了这个女人的信息。
冥王,阿茶。
画面中,“自己”似乎与她达成了某种交易,从她手中接过了一样散发着柔和光芒、看不清形态的东西……
未来的景象到此戛然而止。
江离坐在屋顶,怀里抱着熟睡的岳绮罗,整个人都僵住了,月光照在他脸上,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花了足足半分钟,才从那颠覆性的信息中回过神来,心中有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
“灵魂摆渡?!”
他忍不住在心里咆哮。
“这个世界……他妈的还融合了灵魂摆渡?!冥王阿茶都出来了!”
“艹!”
这世界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第57章 善恶抉择
关于自己与冥王阿茶做了什么交易,江离怎么也想不通。
随后他便不再纠结,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自从那晚屋顶交心,江离和岳绮罗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
在等待游轮靠岸的这几天里,两人像一对寻常小情侣,把常沙城的大街小巷逛了个遍。
岳绮罗对什么都新奇,拉着江离吃了街头的糖油粑粑,看了路边的皮影戏,还非要买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自己一串,江离一串。
江离看着她嘴角沾上糖渍,像只偷吃得逞的小猫。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映着市井的烟火气,比任何绝世珍宝都要动人。
这该死的世界,再离谱,似乎也有了值得留下来的风景。
开心的日子总是短暂。
第三天下午,张启山的亲兵便找上门,恭敬地告知:“江先生,游轮已于今日正午靠岸,明日一早启航。”
翌日,清晨的江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常沙港口却已是人声鼎沸。
一艘通体洁白、烟囱高耸的巨大西洋游轮,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静静地停泊在码头。
江离和岳绮罗正要踏上舷梯,身后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
“江大哥!您可慢点走啊!”
回头望去,只见码头上站着一众熟人。
张启山一身戎装,身姿笔挺,他身旁的张日山依旧是那副干练沉稳的模样。
二月红和丫头并肩而立,丫头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对着江离露出一个感激而温柔的笑容。
齐铁嘴则夸张地用袖子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一副生离死别的架势。
连霍三娘都来了,她换了一身利落的旗袍,眼神复杂地看着江离。
在人群的稍远处,墨宝斋的墨老板也揣着手,踮着脚用力挥手送别。
这阵仗,搞得跟什么英雄远征似的。
齐铁嘴挤上前来,一把拉住江离的袖子:“江大哥,您这一走,常沙城可就少了一根定海神针呐!”
江离嘴角抽了抽,还没说话,一旁的二月红便温声开口:“八爷莫要胡闹。江先生,此去上海,万事小心。这份恩情,二月红铭记于心。”
江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启山身上。
“佛爷,后会有期。”
“保重。”张启山言简意赅,郑重地抱了抱拳。
江离不再多言,牵起岳绮罗的手,转身踏上了舷梯。
张启山等人目送游轮缓缓远去,心想,魔都有可能因这位江先生,而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
游轮内部的奢华超出了岳绮罗的想象。
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雕花的黄铜扶手,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船上乘客各异,有穿着长袍马褂的富商,也有西装革履的洋人。
岳绮罗东看看,西摸摸,对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尤为好奇,小声问:“阿离,他们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或许是基因突变的品种吧。”江离随口道。
岳绮罗的美貌是跨越种族的,她那精致得不似真人的五官和一身独特的清冷气质,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觊觎的目光。
几个油头粉面的年轻洋人端着酒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蠢蠢欲动地想上来搭讪。
然而,当他们对上岳绮罗身旁那个男人的视线时,所有念头瞬间冻结。
江离只是平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像深渊中捕食者的凝视,冰冷、漠然,带着一种看待死物的审视感。
一股寒意从几人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无形的手捏住了。
几人脸色煞白,立刻收回目光,狼狈地转身走开。
岳绮罗见状,唇角勾起一抹得意浅笑,小手把江离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
张启山安排的是头等舱。
两人在甲板上逛了一圈,便准备去顶层的贵宾餐厅用餐。
餐厅位于游轮七层,走廊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正当他们路过一间门牌号为“7”的豪华包厢时,江离怀中的《万象许愿簿》突然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脚步一顿,垂眸“看”向脑海中的书册。
古朴的书页无风自动,飞速翻开。
一幅水墨画在空白页上迅速勾勒成型,但这一次,画面却诡异地一分为二,被一道无形的线割裂。
江离集中精神,指尖虚虚触碰书页,画中的景象顿时“活”了过来,细碎的交谈声也随之流入他的脑海。
左侧的画面,色调温暖,泛着柔和的金色光晕。
画中是一间奢华的包厢,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商人正满脸谄媚地对着主位上的一位金发洋人举杯。
他贪婪的声音在江离心底回响:“……先生,下一批‘货’已经准备好了,数量和质量绝对包您满意。您看,您之前答应我们的‘初拥’……”
主位的金发洋人优雅地晃动着酒杯,笑容温和,声音却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施舍:“放心,永生的滋味,你们很快就能尝到。”
【善念任务触发:“守护无辜”】
【任务描述:保护包厢内所有人类的生命安全。】
【任务奖励:每成功存活一名人类,奖励愿力1000点。】
而右侧的画面,则被浓重如墨的黑暗笼罩,透着一股阴冷与血腥。
画的背景与左侧相同,但场景已然扭曲。
那名金发洋人和他的同伴脸上,浮现出尖利的獠牙和猩红的瞳孔,嘴角挂着残忍的狞笑,身后隐约可见挣扎的血色人影。
而那几个原本谄媚的“人类”商人,眼中也闪烁着非人的狂热与期待。
【恶念任务触发:“猎杀血族”】
【任务描述:消灭包厢内所有的吸血鬼。】
【任务奖励:每成功消灭一只吸血鬼,奖励愿力2000点。】
江离的瞳孔骤然一缩。
两个截然相反的任务!
文县黄鼠狼事件后,这种对立任务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保护人类,还是猎杀吸血鬼?
行善积德,拿一份中规中矩的“工资”;还是向恶攫取,获得双倍的丰厚“赏金”?
几乎在任务出现的瞬间,江离就明白了。
“怎么了?”
岳绮罗感觉到了江离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扇紧闭的包厢门。
江离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眼神深邃。
那扇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门板,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成了分隔两个世界的界限。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
第58章 这世界烂透了!
江离没有丝毫犹豫。
在这两个选项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所谓“抉择”便已失去了意义。
保护那几个与虎谋皮、出卖同胞以求永生的商人?
一千点愿力一个人头,这价格听上去更像是一种侮辱。
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何况,恶念任务的奖励是双倍。
“怎么了?”
岳绮罗歪着头,看着江离停在门前的背影,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
江离没有回头,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里面有几份‘点心’,味道或许不错。”他侧过脸,漆黑的眼眸看向岳绮罗,“饿不饿?”
岳绮罗先是一怔,随即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黑夜中点燃了两簇幽蓝的鬼火。
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配上那份毫不掩饰的渴望,构成了一种诡异而妖冶的美感。
“正好,还没吃饭。”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甜腻,“先吃些开胃点心,也不错。”
话音未落,江离已经转动门把,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包厢门。
“砰!”
门被他反手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就像一尊雕塑般静立在门口,双臂环胸,将唯一的出口彻底堵死。
包厢内,奢华的酒席仍在继续。
主位的金发洋人,也就是这群吸血鬼的首领,正举着酒杯,听着一个胖商人谄媚地汇报。
“德古拉先生,您放心,这次的‘货物’都是精挑细选的年轻人,足足有一百个,保证让您和您的同伴满意!只求您……”
“谁家的小孩,乱跑什么!”另一个商人发现了门口的岳绮罗,皱眉呵斥。
岳绮罗没有理他,只是抬起眼,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五个非人存在。
“不错的血食。”
她轻声呢喃,像是在品评佳肴。
下一刻,她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道触不可及的虚影,空气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香风。
“什……”
离她最近的一个金发吸血鬼刚刚察觉到不对,话音卡在喉咙里。
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只手看上去纤弱无力,却蕴含着让他无法抵抗的恐怖力量。
记住本站: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喧闹的音乐中显得微不足道。
但他的身体并未倒下,因为岳绮罗的指尖已经刺入他的颈动脉,一股股殷红的、蕴含着非凡能量的血液,正被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入体内。
“同类!”
首领德古拉瞳孔骤缩,脸上优雅的笑容瞬间被狰狞与暴戾取代,尖利的獠牙从唇边探出,发出一声尖啸。
他身形暴退,同时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朦胧的血色光影,竟想化作蝙蝠群逃离。
其他三只吸血鬼也同时暴起,从不同方向扑向那个娇小的身影。
“想跑?”
岳绮罗随手将手中干瘪下去的尸体扔到一旁,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那是饕餮盛宴前的兴奋。
她不退反进,裙摆飞扬间,周身血液沸腾!
“嗤!嗤!嗤!”
无数道猩红的血线从她体内爆射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封锁了整个空间。
两只扑上来的吸血鬼躲闪不及,瞬间被数十道血线洞穿,身体像破布娃娃般被定在半空。
鲜血顺着血线倒流,被岳绮罗尽数吸收。
那想要化作蝙蝠的德古拉,也被血网罩住,血线勒入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完成转化。
最后一个吸血鬼被一条凭空出现的血液触手缠住脚踝,猛地向下一拽,整个人狠狠砸在餐桌上。
紧接着,触手化作一柄尖锐的血矛,贯穿了他的心脏。
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那几个原本还做着永生美梦的“人类”商人,此刻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奉若神明的“恩主”,在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手中,被以最残忍血腥的方式屠戮、吞噬。
当最后一只吸血鬼德古拉被血线彻底吸干,化作飞灰后,整个包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商人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
岳绮罗站在一片狼藉的包厢中央,舔了舔指尖残留的血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她转过身,小跑到门口,仰起头看着江离,像个考了满分等待夸奖的孩子。
“很棒。”
江离夸了一句,随后目光越过她,落在墙角那几个抖如筛糠的人类身上。
他抬步走了进去,皮鞋踩在混合着血污与酒水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粘连声。
他走到那个之前汇报“一百个货物”的胖商人面前,停下脚步。
“好汉饶命!女侠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被逼的!”胖商人拼命磕头,语无伦次。
江离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脑海中却回响起前辈那带着无尽疲惫与嘲弄的声音。
“人的执念,比妖魔更可怕;人心的疯狂,比鬼怪更恶毒。”
记住本站: 是啊,为了所谓的“永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将一百个同胞当成“货物”献祭给异类。
这个世界,从根子上就烂掉了。
病了,就该治。而这些,就是病灶。
江离抬起了手。
“砰!”“砰!”
两声闷响,像是西瓜爆裂。
那个胖商人和另一个叫嚣得最凶的,头颅瞬间化作红白之物。
剩下的四个年轻男女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连尖叫都发不出来,直接被吓昏了过去。
江离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走到其中一个昏死过去的人面前,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肉球果实的能力发动。
一团半透明的记忆气泡被缓缓从那人脑中抽出。
江离意念微动,将其中关于这间包厢内发生的一切,精准地剔除、碾碎。
这几人是被那些商人带来给吸血鬼当点心的,要不是他刚好路过,可能就成为吸血鬼酒杯里的“红酒”。
他将残缺的记忆气泡重新按了回去。
如法炮制,处理完另外三人。
他转头看向岳绮罗。
岳绮罗心领神会,小手一挥,两具无头尸体迅速干瘪、消融,最终化作两滩浓稠的血水,被她凌空摄取,凝成两颗血珠吞入腹中。
而那消散的灵魂,则被她拘出,随手一捏,变成了两个呆板的纸人,塞进了袖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轻轻跺了跺脚。
一股无形的法力荡漾开来,被破坏的桌椅、地毯、墙壁,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整个包厢,除了少了几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江离满意地点了点头,牵起岳绮罗的手,拉开门,从容地走了出去。
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
两人回到自己的头等舱套房,江离第一时间沉入心神,翻开了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
书页自动翻到了那一页,右半边那幅被浓重墨色笼罩的画卷,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原本动态的画面,定格在了岳绮罗大开杀戒、血线漫天的瞬间。
紧接着,那些代表着杀戮与血腥的浓重墨迹,开始从边缘处,被一种诡异的、带着暗沉血色的金光所浸染、转化!
这是一种带着邪异与掠夺气息的暗金色,仿佛黄金与干涸的血液混合而成,充满了暴戾与强大的感觉。
【恶念任务“猎杀血族”已完成。】
【检测到猎杀目标:下级吸血鬼x4,血族男爵x1。】
记住本站: 【正在结算愿力……】
【获得恶念愿力:12000点!(男爵额外增加2000愿力)】
【愿力池:69809点】
一股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书页末尾的“愿力池”,池水翻涌,原本清澈的池底,沉淀下了一层暗金色的流沙。
与此同时,许愿簿的书脊上,一条全新的丝线悄然浮现。
那是一条粗壮而扭曲的灰黑色丝线,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色光芒,散发着不祥与冰冷的气息,牢牢地连接在江离的灵魂之上。
江离感受着体内愿力池前所未有的充盈,以及那条代表着“恶业”的因果之线,嘴角缓缓勾起。
善恶?
他只选能让他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的那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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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绮罗,开饭了
套房内,江离心神沉入脑海,静静注视着《万象许愿簿》的变化。
在他视线聚焦之处,那幅描绘着血腥杀戮的暗金色画卷并未就此合上。
墨迹翻涌,几行新的字迹,带着与池底流沙如出一辙的暗沉金光,缓缓浮现。
【恶念任务链触发:“血宴游轮”】
【任务目标:清理游轮上所有残存的吸血鬼。】
【任务奖励:每成功猎杀一名下级吸血鬼,奖励恶念愿力2000点。每成功猎杀一名血族男爵,奖励恶念愿力4000点。】
江离的眉梢微微一挑。
后续任务来了,奖励比之前还要丰厚。
粗略估算,这艘船上至少还有二十来只吸血鬼,如果其中再有几个男爵级别的,这一票干下来,至少又是四五万的愿力入账。
他退出内视,看了一眼身边正用小舌头仔细舔舐着指尖,回味着刚才“点心”味道的岳绮罗。
她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亮晶晶的,显然是意犹未尽。
“阿离,还有吗?”
她仰起小脸,语气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期待。
“有,而且有很多。”江离伸出手,理了理她鬓边微乱的发丝,“但别急,再等等。”
“为什么呀?”
岳绮罗有些不解,她还想乘胜追击,把船上剩下的“点心”全都找出来。
江离走到舷窗边,看着窗外深沉无垠的夜色与海面,解释道。
“这艘船,张启山说是常沙开往上海,全程需要一周。我们现在才刚出发不到一天。”
他转过身,黑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如果现在就在船上大开杀戒,引起恐慌,导致这艘船停在半路上,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更何况,刚刚死掉的那几个,肯定已经惊动了他们的同伴。现在动手,他们有了防备,只会增加变数。”
“最怕的,是他们狗急跳墙,把船长或者轮机手给控制了,到时候这艘铁疙瘩在海上漂着,我们俩总不能游去上海,我们也不认识路。”
“那简单。”岳绮罗满不在乎地一摆手,“把船长抓过来,做成傀儡就好了。”
江离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
这丫头的思路,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却又该死的有效。
“可以作为备选方案,到时看情况再决定用不用。”
岳绮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江离的话她总是会听的。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她问。
江离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等到这艘船,快要抵达上海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一段……最后的航程。”
记住本站: 岳绮罗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几分,她似乎理解了江离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听你的。就当是……把点心再养肥一点。”
“聪明。”江离补充道。
“收敛你所有的气息,别让那些‘同类’察觉到。从现在起,你就是一个受惊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
她乖巧地收敛了身上刚刚因进食而散逸出的血能波动,又变回了那个气质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少女。
他在包厢里观察得很清楚,只要绮罗不主动运用血族的能力,那些洋人吸血鬼似乎无法分辨出她的同类身份。
接下来的几天,游轮上的生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与奢华。
如江离所料,吸血鬼们在船上展开了秘密搜查,但江离表现得太过正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哥。
而岳绮罗,则将自身气息收敛得如同一潭死水,看上去就是一个漂亮得有些过分、但娇弱无比的人类女孩。
第三天晚上,游轮顶层的豪华餐厅。
江离正陪着岳绮罗笨拙地学跳交际舞,一个面容英俊、眼神带着一丝傲慢的年轻洋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无视了江离,径直对岳绮罗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充满魅力的笑容,蓝色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微弱的、用于催眠的能量波动。
“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您共饮一杯?”
岳绮罗的动作一僵,搭在江离肩上的小手猛地收紧。
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深处,一丝血色的杀意几乎要抑制不住地满溢出来。
江离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她的手,指尖轻轻在她手心挠了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即将炸毛的猫。
他面带歉意地对那洋人笑了笑,用生疏的英语说道:“抱歉,先生,我的……妹妹,她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喝酒。”
洋人显然没把江离放在眼里,还想继续纠缠。
就在这时,江离的脚尖在厚厚的地毯上轻轻一点。
一股无形的劲力顺着地面传递过去,那名吸血鬼脚下一个踉跄,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倒,手中的红酒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自己昂贵的白色礼服上。
“哦!该死!”
他咒骂着爬起来,引来周围一片压抑的窃笑声。
他恶狠狠地瞪了江离和岳绮罗一眼,却只看到那个男人依旧是一脸无辜的歉意,而那个女孩则像是被吓到了,怯生生地躲在男人身后。
最终,他只能自认倒霉,灰头土脸地转身离开。
舞池的灯光下,岳绮罗靠在江离怀里,仰头看着他,眸子里的杀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笑意与依赖。
经过这次试探,再加上连续几天探查无果,吸血鬼们似乎也彻底放弃了。
他们或许将同伴的失踪,归结于对方在常沙停靠补给的时候按捺不住,偷偷下船找乐子去了。
船上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某一次江离从餐厅返回套房的时候,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的英俊吸血鬼,用他那双充满魅惑的蓝色眼睛,轻易地就让一位穿着华美旗袍的富家太太失了神。
他绅士地搀扶着她,将她带到一处灯光昏暗的角落。
记住本站: 片刻之后,那富太太独自一人走了出来,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眼神迷离,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脖颈,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江离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做任何事。
这些吸血鬼很聪明,他们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
他们把这艘船上的乘客当成了移动的血库,每次只取用一部分,而不伤及性命,以保证自己能安然抵达上海。
时间,就在这平静与诡异的交织中,悄然流逝。
终于,第七天来临。
清晨五点。
天还未亮,海平面与夜空融为一体,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洒下清冷如水的微光。
游轮的汽笛声低沉地拉响,穿透晨雾,预示着这趟漫长的航行即将抵达终点——上海。
还有一小时,游轮就将靠岸。
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就将升起。
套房内,没有开灯,江离站在舷窗前,静静地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陆地轮廓。
岳绮罗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将小小的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她什么也没说,但江离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里那股压抑了整整七天的、几近沸腾的渴望。
“阿离。”
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战栗。
“我能感觉到,那些‘食物’的气息,都汇集在顶层的餐厅里。”
她已经忍了太久了。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把一桌绝世美味摆在面前,却不让她动筷子,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折磨。
江离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抬起手,替她理了理额前一缕调皮的发丝,动作轻柔。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问。
岳绮罗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抬起眼,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血色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那是猎食者即将扑向猎物的光芒。
“很好。”
江离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笑意。
他俯下身,在岳绮罗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冰冷的吻。
“那么,准备开饭了。”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透骨的杀意。
“从顶层开始,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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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血色盛宴开场!
游轮顶层的豪华餐厅内,水晶吊灯洒下奢靡的光辉,映照着一张张苍白而优雅的面孔。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雪茄与陈年红酒的香气,却被一股更深层次的、源自血脉的贪婪与躁动彻底压制。
主位上,血族男爵卡西米尔举起了酒杯,猩红的眼眸扫过下方二十多名亢奋的同族,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诸位,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即将抵达魔都。这船上的‘货物’,将是我们献给侯爵大人的第一份厚礼!”
他满意地看着手下们眼中燃烧的火焰,继续煽动道。
“只要侯爵大人满意,全新的爵位,更精纯的血能,甚至……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领地!到那时,你们想圈养多少血仆,都将如愿以偿!”
“喔!!”
“为了侯爵大人!”
“为了永恒的血宴!”
台下爆发出压抑而狂热的欢呼。
卡西米尔打了个响指,十个面带惊恐的人类被粗暴地推搡进餐厅中央,如同待宰的羔羊。
“在抵达上海之前,这是犒劳大家的开胃菜。”
卡西米尔的声音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派对,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贪婪的吸血鬼们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尖叫声即将刺破这伪装的奢华。
就在这时——
“轰隆!!”
餐厅那两扇厚重的橡木大门,仿佛被攻城锤正面轰击,瞬间向内炸裂!
无数木屑混合着冲击波席卷全场,两个守门的吸血鬼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就扭曲成麻花状,倒飞着砸烂了一张长桌。
狂欢戛然而止。
所有吸血鬼都惊愕地望向门口。
烟尘与晨曦的微光中,两道身影缓缓步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他双手插兜,面色苍白,神情平静得像是在巡视自家的庄园。
而在他身侧,是一个娇小玲珑的红衣女孩,她仰着头,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毫不掩饰地闪烁着看待食物的饥渴。
“什么人?”
卡西米尔眉头紧锁,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从那个女孩身上,他竟隐隐感到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让他极不舒服的压迫感。
江离没有回答。他只是侧过头,对身边的岳绮罗轻声说了一句:“别急着弄死,打残了慢慢吃,品相好的留到最后。”
话音未落,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剃。”
整个人瞬间从原地消失,快到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下一刻,他鬼魅般出现在一个正要扑向人类的吸血鬼身后,五指并拢,肌肉瞬间绷紧硬化。
记住本站: “指枪!”
“噗嗤!”
一声闷响,凝练到极致的力量轻易贯穿了那吸血鬼的双腿膝盖,废掉了其行动力。
不等对方惨叫,江离的身影已再度闪烁,右腿如战斧般高高抬起,卷起一道凌厉的白色风刃。
“岚脚!”
肉眼可见的真空斩击波横扫而出,将侧方冲来的两个吸血鬼踢飞!
但他控制了力道,并未让其立刻死亡。
“处理食材,就该有处理食材的效率。”江离心中默念。
“啊啊啊!”
“杀了他!”
吸血鬼们终于反应过来,发出愤怒的尖啸,十几只吸血鬼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
江离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退反进,抬起手掌对着面前的空气猛地一拍。
“熊之冲击!”
“砰!”
一团巨大的、几乎透明的熊掌状冲击波瞬间爆发,无可匹敌的巨力将扑来的七八个吸血鬼尽数拍飞!
他们如下饺子般砸在地上,骨骼尽碎,内脏移位,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
而另一边,真正的杀戮盛宴才刚刚开始。
岳绮罗的身影化作了一道触不可及的血色残影。
“嗤!”
无数道猩红的血线从她体内爆射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精准地洞穿了一个吸血鬼的心脏。
那吸血鬼脸上的狰狞还未散去,便惊恐地发现,自己全身的血液乃至生命精华,正顺着血线被疯狂地抽离!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岳绮罗随手将干尸扔开,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那是饕餮盛宴带来的极致快感。
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唇角,裙摆飞扬间,周身血液沸腾!
“不错的血食。”
她轻声呢喃,转瞬间,又有三只吸血鬼被她用血液化作的触手缠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最终在无尽的恐惧中被活生生吸成了人干。
整个餐厅化作了人间地狱。
江离负责清场,将一个个吸血鬼打成残废。
而岳绮罗则像一个优雅的食客,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他准备好的“菜肴”。
很快,场中还能站着的,只剩下首领卡西米尔。
记住本站: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如同魔神般的二人,那股来自血脉的战栗感越发强烈,让他几欲跪倒。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卡西米尔死死盯着岳绮罗,强行催动全身血能,进入了战斗姿态。
岳绮罗舔了舔指尖残留的血迹,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个最后的,“品质”最好的“主菜”身上。
“轮到你了。”
她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卡西米尔面前。
卡西米尔瞳孔骤缩,身体化作一片血雾飘退,同时双手一挥,两柄由血液凝聚的利刃呼啸着斩向岳绮罗。
岳绮罗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周身同样涌起浓郁的血气,在她面前形成一面血色盾牌。
“控血术?”
卡西米尔一惊,但下一秒,他便骇然发现,对方的血气,远比自己的精纯、古老、高贵!
他不再犹豫,体内的血液疯狂涌动,化作数十条血色触手,封锁了岳绮罗的所有退路。
然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岳绮罗只是不屑地笑了。
“班门弄斧。”
她轻轻抬手,那些来势汹汹的血液触手,在靠近她三尺范围时,竟仿佛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瞬间凝滞,瑟瑟发抖,然后……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向了它们的主人!
“噗!噗!噗!”
卡西米尔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攻击贯穿身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岳绮罗:“怎么可能……你……你竟然能反控我的血液!”
就在这时,一缕岳绮罗的血液,顺着攻击轨迹侵入了他的伤口。
当那缕血液融入他身体的瞬间,卡西米尔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惊骇瞬间化为了极致的恐惧与狂热的崇拜!
他感受到了!
在那缕血液中,蕴含着一股至高无上、君临天下的威压!
那不是普通的贵族之血,而是……流淌着淡淡金辉的,传说中的……
“始祖血脉!金色的血液……您……您是初代始祖的后裔!”
卡西米尔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放弃了所有抵抗,想要跪下,想祈求这位伟大存在的宽恕。
然而,岳绮罗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小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能成为我的养分,是你的荣幸。”
无穷的吸力传来,卡西米尔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全身的血液连同生命力一起,被疯狂地吞噬,最终化作一堆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战斗结束,江离收回思绪,走向那十个幸存的人类。
八人已吓晕过去,唯有一对男女还清醒着。
女人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着男人的胳膊。
记住本站: 而出乎江离意料的是,那个男人,虽然也脸色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还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和岳绮罗,那是一种审视和分析的目光。
江离看着这一男一女,脑海中一个尘封的记忆片段忽然浮现。
“这对组合……这相似的样子……不会这么巧吧?”
他心中一动,走上前,在这对男女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试探性地开口。
“路垚?”
那个冷静的男人猛地一怔。
“白幼宁?”
他身边的女人也瞪大了眼睛。
两人异口同声,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认识我们?”
江离心中一定。
还真是你们啊,《民国奇探》的男女主角。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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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有妖气!
江离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之前在报纸上,恰好看到过二位大婚的消息,上面有你们的照片。路先生,白小姐,你们在上海滩,也算是名人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路垚和白幼宁对视一眼,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你们先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江离站起身,对身边的岳绮罗道,“走吧,该去清理一下这船上的垃圾了。”
他指的是那些在游轮上巡逻,还有把守着船舱底层的吸血鬼,底层关押着当作货物交易的人类。
岳绮罗乖巧地点点头,小手自然地挽住江离的胳膊,仿佛刚才那个吞噬了数十个吸血鬼的魔女只是众人的幻觉。
两人离开后,路垚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白幼宁虽然也腿软,但还是强撑着,好奇地打量着餐厅门口的方向:“三土,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神仙?还是……妖怪?”
路垚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我们都欠了人家一条命。”
没过多久,江离和岳绮罗便回来了。
游轮上剩下的几个零散吸血鬼,在江离和岳绮罗面前,连一分钟都没撑过去。
至于那些被解救的幸存者,江离顺手用肉球果实的能力,将他们这段恐怖的记忆尽数拍出,只留下了昏睡了几天的错觉。
【恶念任务“血宴游轮”已完成。】
【检测到猎杀目标:下级吸血鬼x31,血族男爵x1。】
【正在结算愿力……】
【获得愿力:66000点】
【愿力池:134809点】
处理完一切,江离再次回到顶层餐厅。
路垚已经恢复了镇定,立刻迎了上来,对着江离深深一躬。
“江先生,大恩不言谢。我和幼宁在上海还有些薄面,若不嫌弃,还请到府上一叙,让我们聊表谢意。”
这正中江离下怀。
他来上海的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寻找线索中提到的、藏有“幻念石”的教堂。
而白幼宁,青龙帮帮主白启礼的独女,在这上海滩,绝对算得上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有人脉不用,那是傻子。
“也好。”江离颔首同意,并未推辞。
他没有抹去这两人的记忆,正是看中了他们的利用价值。
一小时后,游轮缓缓靠岸。
晨光熹微,将外滩的万国建筑群染上了一层金色。
码头上人声鼎沸,充满了新一天的喧嚣。
四人刚走下舷梯,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便稳稳停在了不远处。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的男人推门下车,快步走了过来。
记住本站: “三土!幼宁!你们总算度完蜜月回来了!”
男人看到路垚和白幼宁,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正是法租界巡捕房探长,乔楚生。
“乔四哥!”
白幼宁见到他,开心地挥了挥手。
乔楚生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路垚身后的江离和岳绮罗身上。
他那双在黑白两道间淬炼出的锐利眼睛微微一眯,一股迫人的气势油然而生。
他伸出手,沉声道:“乔楚生,法租界巡捕房探长。”
他的手掌宽大,虎口有茧,握手的瞬间,一股暗劲试图探查江离的虚实。
江离神色不变,手掌轻飘飘地回握,那股暗劲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乔楚生瞳孔微缩,脸上却不动声色,迅速收回手,心中的判断从“厉害角色”变成了“绝对不能招惹的过江龙”。
“四哥,这位是江先生和绮罗妹妹,我们在船上的救命恩人。”
路垚连忙在一旁介绍,简单几句将船上遇到的坏人的事件带过。
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吸血鬼的事情,这里面有江先生不想透露的秘密。
乔楚生闻言,立刻收敛了所有气势,郑重地对江离抱拳。
“江先生,多谢你救了我弟弟妹妹,以后在上海有任何事,直接来法租界巡捕房找我。”
江离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几人上了车,乔楚生亲自驾车,载着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最终在法租界一栋雅致的洋房前停下。
“江先生,绮罗妹妹,请进。”白幼宁热情地招呼着。
为了表达感谢,路垚和白幼宁当晚便设宴款待。
席间,白幼宁看着江离和岳绮罗,忽然开口道:“江先生,你们这次来上海,可有落脚的地方?”
“暂时还没有。”江离如实回答。
“那正好!”
白幼宁一拍手,从包里拿出了一串钥匙和一张地契,推到江离面前。
“离这儿不远有套空置的院子,不大,但还算清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就算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你们别推辞!”
她做事向来爽快,加上父亲是青龙帮帮主白启礼,送套房子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江离看着眼前的地契,心中颇为满意。
这便是人脉的好处,一个举手之劳,换来在上海滩的立足之本,这笔买卖不亏。
他看向白幼宁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认可,这个女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懂得人情世故。
他没有矫情,直接收下:“那就多谢了。”
记住本站: 岳绮罗看着那串钥匙,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欢喜。
她凑到江离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阿离,我们有家了。”
江离心中微动,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当晚,江离和岳绮罗便住进了白幼宁送的院子。
这是一座中西合璧的两层小楼,带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幽静雅致。
对江离而言,这里就是他在这个时代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落脚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路垚、白幼宁和乔楚生三人再次登门。
“江先生,闷在家里多无聊,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上海滩的夜生活!”
乔楚生发出邀请,他想借此机会,再探探这位江先生的底细。
江离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初来乍到,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上海的风貌也好,便答应下来。
在乔楚生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上海滩最大最豪华的仙乐斯舞厅。
震耳欲聋的爵士乐,舞池中摇曳的身姿,空气里弥漫的酒精与香水味,构成了一幅纸醉金迷的浮世绘。
乔楚生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经理亲自将他们引到了视野最好的卡座。
江离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安静地坐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而岳绮罗则好奇地打量着舞池中央那个领舞的女郎。
她穿着一身亮闪闪的银色旗袍,身段妖娆,舞姿动人,是全场的焦点。
忽然,岳绮罗轻轻拉了拉江离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语:“阿离,台上那个跳舞的女人,身上有妖气。”
江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平静。
“不纯粹,是个半妖。”
岳绮罗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天然审视。
江离心神沉入脑海,翻开了《万象许愿簿》。
书页一片空白,并未浮现出新的水墨画。
这说明,那个半妖舞女此刻并没有强烈到足以被收录的执念。
然而,就在江离准备移开目光时,许愿簿的一角,一缕极淡的墨痕,如轻烟般悄然浮现,盘旋一瞬,又缓缓隐去。
“嗯?”江离眼神微凝。
这不是一个成型的愿望,更像是一个强烈执念正在酝酿、即将诞生的前兆。
他收回目光,指尖在酒杯上轻轻敲击,心中计较起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如果这“事”背后,藏着一笔丰厚的愿力……那就不一样了。
他可没兴趣降妖除魔,但他对“愿力”有绝对的兴趣。
记住本站: 只要不主动招惹到他和绮罗头上,是人是妖,与他何干。
但若她能“生产”出足够的愿力,那她就是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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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街边捡个小挂件
“新来的,叫聂倾城,歌唱得不错,舞也跳得好,一来就成了仙乐斯的头牌。”
乔楚生端着酒杯,顺着江离的目光看去,随口介绍道。
聂倾城?
江离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再仔细看那张与后世某个女星别无二致的脸,让他瞬间想起了那部名为《半妖倾城》的电视剧。
未来的妖族领袖,拥有着翅膀的半妖。
他回想起那部剧的剧情,聂倾城的执念无非是与明夏的爱情纠葛,以及她作为半妖的身份认同。
不过,看她现在风生水起的样子,显然距离剧情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不急。
江离收回目光,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块“幻念石”,这才是他来上海的主要目的。
至于聂倾城这个潜在的“愿力生产机”,可以先放一放,观察观察。
他这边心思刚定,身旁的空气温度却骤然降了十几度。
岳绮罗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双小手紧紧攥着江离的衣袖,指节微微发白。
她没有看江离,只是幽幽地盯着舞池中央那个身姿妖娆的聂倾城,琉璃般的眸子里,墨色翻涌,仿佛随时会溢出来。
“阿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个女人,比我好看吗?”
一股阴冷的气息开始在她周身盘旋,连周围喧嚣的爵士乐似乎都为之一滞。
江离头皮一麻。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看一眼,岳绮罗真的会当场让整个仙乐斯舞厅变成人间鬼蜮。
“胡说什么。”江离压低声音,语气平静地解释,“我只是在想,她身上的妖气不纯,实力似乎也不怎么样,不值得关注。”
听到江离评价聂倾城“不值一提”,岳绮罗身上的寒气稍稍收敛了些,但那股独占的意味却更加浓烈。
她干脆直接挽住了江离的胳膊,将半个身子都贴了上来,用行动宣示主权。
江离生怕这老祖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便对路垚等人道:“有些乏了,我们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江先生不多坐会儿?”乔楚生还想再探探底。
“不了。”
江离没再多说,拉着岳绮罗,在路垚和白幼宁略带不解的目光中,径直离开了舞厅。
“四哥,你看他们……”白幼宁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乔楚生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只吐出两个字:“高人。”
夜上海的街道,华灯璀璨,车水马龙。
江离和岳绮罗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晚风吹散了舞厅里的燥热与香水味,也吹散了岳绮罗身上大半的戾气。
她依旧紧紧挽着江离,像个得到了糖果后心满意足的孩子。
就在两人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打骂声和一个小女孩的呜咽。
“司藤!我告诉你,再有下次,我就拔了你的筋,让你变回那滩烂泥!”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正拽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小女孩,蒲扇般的大手一下下抽在女孩的脸上。
小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梳着两个羊角辫,小脸脏兮兮的,却掩不住那份精致的五官。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哭不闹,只是用一双与年龄不符的、冰冷而倔强的眼睛看着男人。
江离本不想多管闲事,这个时代,大人教训孩子是天经地义。
他拉着岳绮罗,打算绕过去。
那男人尖利刻薄的声音,让江离的脚步猛地顿住。
司藤?
他愕然地看向那个瘦小却倔强地挺直背脊的小女孩。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骤然发烫,书页无风自动,浮现出两行截然不同的墨迹。
【善念任务:拯救司藤。帮助司藤摆脱丘山的虐待与控制,让她获得自由。】
【恶念任务:终结丘山。抹杀丘山的存在,从根源上斩断司藤的枷锁。】
江离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名为丘山的男人身上。
前世看剧时,他就对丘山这个角色厌恶至极。
打着“匡扶正道”的旗号,行的却是最卑劣的手段,将一个无辜的生灵扭曲成杀戮工具。
还用所谓的“人妖对立”来洗脑、压制她的人性。
他该死。
江离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恶念。
他松开岳绮罗的手,缓步走了过去。
丘山察觉到有人靠近,停下了手,警惕地看着江离:“阁下何人?”
江离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脸上甚至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目光越过他,看向那个眼神冰冷的小司藤。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对丘山开口:“这位道长,有没有想去旅行的地方?”
丘山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愣,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离的笑容愈发灿烂,“就是觉得道长你劳心劳力,也该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丘山一愣,随即怒道:“你脑子有病?给我滚!”
“看来你不太会做选择。”江离轻轻点头,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没关系,我帮你选好了。”
他抬起手,看似随意地按在了丘山的肩膀上。
“在长沙,有个前辈挖的坑不错,风景也别致,就送你去那看看吧。”
话音落下,江离掌心那枚肉球印记微光一闪。
丘山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拍。
身体瞬间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啵”响,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周围的路人依旧行色匆匆,根本没人注意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不管是撞上那位李逍遥前辈设下的禁制,还是单纯的高空坠落,这个人的结局都早已注定。
江离之所以没有当着司藤的面一掌拍碎丘山的脑袋,正是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司藤对丘山的情感是病态且复杂的。
她既恐惧丘山的虐待,又本能地渴望着这份扭曲的“父爱”与认可。
当面杀死丘山,谁也无法预料会对这个内心早已被扭曲的小女孩造成怎样的刺激。
送他去“旅行”,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你……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稚嫩却异常平静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小司藤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茫然和探究。
“送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
江离蹲下身,与她平视。
“从现在起,你自由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说完,江离站起身,牵起岳绮罗的手,转身离开。
他并不担心小司藤一个人会有危险。
她本是山中白藤,被九眼天珠异化,天生就带着记忆与力量,只是被丘山压制了太久。
一个妖,难道还会怕区区凡人吗?
然而,没走几步,江离便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一股不大的力道扯住了。
他回头,看到小司藤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是个好人。”
她仰着头,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你有什么想做的,我可以帮你一次。杀人或者杀妖,都可以。”
第63章 忽悠,接着忽悠!
江离正想拒绝,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却突然金光大盛,一行崭新的任务浮现在眼前。
【后续任务触发:寻我之旅。】
【任务描述:丘山的消失,让司藤获得了肉体的自由,但她的精神与认知仍被囚禁在过去的阴影中。请宿主引导她,帮助她挣脱枷锁,找到真正的“自我”。】
【任务奖励:愿力二十万点。不灭琉璃身(残片)*1,内壮境晋升核心材料*1,解锁“时代特性”高级兑换选项。】
江离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二十万愿力!
又一块不灭琉璃身的残片!
还有晋级内壮境的关键材料和解锁“时代特性”高级兑换选项!
这哪里是个小女孩,这分明是一座行走的宝库!
江离脸上的表情变幻了一瞬。
下一秒,他的脸色陡然一正,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压迫感。
“我帮了你?只能让你杀一个人?”
他俯下身,与司藤那双冰冷的眸子对视,声音压得很低,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
“既然你要报答我,那我可要和你算算这笔债。”
“我耗费心力,冒着得罪丘山所在的悬门正道的风险帮助你,这份恩情,只值一条人命的价值吗?”
司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说得一愣。
在她被丘山灌输的认知里,一切都是交易,一切都有价码。
救她,自然是为了利用她,她用自己的能力去偿还,天经地义。
可她从未想过,这份“恩情”的价值,该如何计算。
江离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他逼近一步,语气愈发凌厉:“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也太小看你欠我的恩情了!”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司藤的眉心,那动作不带丝毫温度,却仿佛一个烙印。
“这个债,一个人可不够。得十个,不,得一百个!”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打工人’。你的力量,你的能力,都暂时属于我。什么时候杀够一百个,你才算还清。”
这番霸道至极、将恩情价值无限放大的理论,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司藤那片混沌而扭曲的世界。
她呆呆地看着江离。
在丘山那里,她是工具,是满足他虚荣心和复仇欲的道具。
她必须听话,必须强大,否则迎来的就是毒打与折磨。
而在江离这里……她依然是工具,是武器。
但逻辑似乎……更严谨,更无懈可击。
他救了她,冒了风险,所以她要用自己全部的价值去偿还。
这听起来,无比“公平”。
司藤沉默了许久,紧握的小拳头缓缓松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冰冷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设定。
“好,我明白了。”她仰着头,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我会努力还债。”
江离心中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冷漠理智的模样。
“很好。”
他瞥了一眼旁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的岳绮罗。
阿离刚才那番话里透露出的、那种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绝对姿态,让她觉得很熟悉……很愉悦。
岳绮罗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她不在乎江离是救人还是杀人,更不觉得一个小不点能对她能造成什么威胁。
她甚至觉得刚才舞厅里的那个半妖威胁度更高,在想着要不要等阿离晚上睡着后,去把那个半妖干掉。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到司藤面前,围着她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着一件新奇的玩物。
她的目光从司藤那脏兮兮却依旧精致的小脸蛋,滑到她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最后停留在她那双倔强而冰冷的眼睛上。
“小东西,长得还不错。”岳绮罗伸出白嫩的手指,捏了捏司藤的脸蛋,“阿离,她能吃吗?”
司藤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凶狠地瞪向岳绮罗。
“不能吃。”江离揉了揉眉心,拉过岳绮罗的手,“走了,回家。”
“哦。”
岳绮罗乖巧地应了一声,任由江离牵着,另一只手却很不老实地又去捏了捏司藤的羊角辫。
司藤没有躲,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将她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在夜上海璀璨的灯火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远处的有轨电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与街边的喧嚣一同,朝着那座新得的院子走去。
回到那座带花园的小洋楼,江离推开院门,一股栀子花与湿润泥土混合的清香扑面而来。
司藤站在院子中央,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她环顾着四周,看着那修剪整齐的草坪,看着那亮着温暖灯光的小楼,眼神里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这里没有丘山的打骂,没有冰冷的锁链,没有被逼着去杀戮的命令。
她有些……不习惯。
“以后你就住这里。”江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藤身体下意识地一颤,猛地回头,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但预想中的呵斥或殴打并未到来。
江离只是指了指二楼的一间客房,“自己去收拾一下。”
司藤看着他,愣了片刻,才默默地朝着那间房走去。
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江离才将注意力沉入脑海。
随着他确认司藤留下,《万象许愿簿》上关于丘山的那一页,终于有了最终的反馈。
原本代表着“恶念任务”的深邃墨迹,此刻正从边缘开始,迅速地被一层璀璨的金辉所浸染、覆盖。
【恶念任务:终结丘山。已完成。】
【评级:完美。】
【说明:宿主以雷霆手段,将目标人物丘山传送至未知险地,根除了其对司藤未来可能造成的一切后续影响,手段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奖励结算:愿力+10000,完美评价额外获得10000愿力。】
二万点愿力!
江离心中一喜。
这笔买卖,做得太值了。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头,是那个后续的“寻我之旅”任务。
二十万愿力,绮罗的不灭琉璃身的残片,还有晋级的核心材料……
他缓缓合上许愿簿,目光落在司藤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个小司藤,可真是个宝库,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复活米岚所需的愿力就攒够了。
第64章 一心只想杀人
翌日清晨,几缕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笃笃笃——”
轻微而规律的敲门声将江离从浅眠中唤醒。
他睁开眼,身侧的岳绮罗依旧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
江离轻手轻脚起身,走向司藤的房间。
正要敲门,手刚抬起,却发现房门虚掩着一道缝隙,并未关严。
他心中微动,轻轻一推。
屋内,司藤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小小的身躯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正笔直地坐在床沿边。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仿佛一尊精致却没有灵魂的娃娃。
江离带着岳绮罗与司藤下楼,岳绮罗被江离拉起来时还有些迷糊,打了个哈欠,眼角带着一丝慵懒的媚意。
刚到楼下小厅,敲门声又响了两次,江离打开了大门。
一位穿着熨帖妥当的管家服饰的中年男人恭敬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垂手侍立的女佣,手中端着精致的早餐。
“江先生,岳小姐,小小姐,早上好。这是白小姐特意吩咐送来的沪上特色早点。”
管家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温煦微笑,指挥女佣将蟹壳黄、阳春面、小笼包、生煎馒头等一一摆在小厅的圆桌上,香气扑鼻。
江离颔首,岳绮罗也悠悠转醒,伸了个勾勒出曼妙曲线的懒腰,红衣如火。
三人围坐在桌旁。
管家见司藤小脸精致绝伦,眉眼间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孤傲。
只当是这对年轻男女的孩子,怕是随了母亲的性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场。
他便特意从女佣手中接过一杯温热的牛奶,弯腰递到司藤面前,语气尽量温和慈祥:“小小姐,喝杯牛奶暖暖身子。”
司藤接过白瓷杯,入手微温。
她却没有立刻喝,而是微微侧过小脸,清澈却无波的眸子看向江离,用那特有的、不带丝毫孩童稚气的平静语调,小声问道。
“他看起来很弱。杀了他,能抵债百分之一吗?”
“噗——咳咳!”
管家正转身欲走,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端着托盘的手猛地一抖,“哐当”一声,一个空碟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杯中的牛奶也洒了大半,溅湿了他的裤脚。
他惊恐万状地看着司藤,嘴唇哆嗦着,几乎要站立不稳。
江离:“……”太阳穴突突地跳。
岳绮罗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饶有兴致地看着司藤。
又瞥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要瘫倒在地的管家,觉得这个新来的“小东西”似乎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咳。”
江离干咳一声,揉了揉眉心,对司藤沉声道。
“他不算。还有,以后不准随便用这种方式估算别人的‘价值’,更不准提及‘杀’字。”
这小祖宗的“寻我之旅”还没开始,先要把他身边的人都吓出个好歹。
看来,要改变她被丘山扭曲的三观,任重道远。
司藤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似乎在努力理解江离的指令。
随后低下头,小口抿着牛奶,不再看那几乎要瘫软下去的管家。
江离挥挥手,示意魂不附体的管家和战战兢兢的女佣可以退下了。
那管家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带着女佣逃离了这间气氛诡异的餐桌。
为了防止司藤在家里继续她那惊世骇俗的“资产评估”,也为了给她添置些合身的衣物,顺便让她接触一下这个“新世界”,江离决定带她出门。
岳绮罗自然是要跟着的,她挽住江离的胳膊,美其名曰“监工,免得你被外面的野花勾了魂”。
实际上一双美目就没离开过江离。
繁华的南京路上,电车“叮叮当当”驶过,汽车鸣笛声与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潮如织。
各种招牌琳琅满目,霞飞路的绸缎,老大房的糕点,先施公司的舶来品,穿着旗袍的窈窕淑女与西装革履的绅士擦肩而过。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点心、雪花膏和汽车尾气的混合味道,一派光怪陆离的都会景象。
司藤穿着江离临时找出来的一件旧衬衫改的小衣服,袖子和裤脚都卷了好几圈,小手被江离牵着。
她对周围的一切喧嚣与新奇都视若无睹,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与这热闹的街景格格不入。
唯独路过一家冷饮店,看到橱窗里五颜六色、堆得高高的甜筒冰淇淋模型时。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多看了两眼。
江离察觉到了,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买了一个香草味的甜筒递给她。
司藤接过,有些新奇地打量着手中的东西,学着江离的样子,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笨拙地舔了一下。
冰凉甜腻的触感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仿佛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起一丝涟漪。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舔舐的动作认真了许多,也专注了许多。
岳绮罗走在另一边,看着司藤那副小大人故作镇定,实则有些手忙脚乱地对付一个小小冰淇淋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嫌弃与玩味。
她捏了捏江离的手臂,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阿离,你看她那样子,真像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狗。”
江离深深地看绮罗一眼,心里说道,你第一次吃棒棒糖的时候,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两个同样拥有孩童外表,内里却截然不同的“小祖宗”,无形中已经开始了第一轮气场上的对峙与较量。
就在这时,一辆擦得锃亮的黑色福特高级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乔楚生一身笔挺的藏青色西装,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神色略带疲惫,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神色严肃的探员,看样子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案子。
乔楚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气质卓然的江离和一身红衣分外惹眼的岳绮罗。
刚要抬手打招呼,却见江离身边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却神情冷淡的小女孩。
他微微一愣,心想这才几天,江老弟动作够快的啊,孩子都有了?
看这眉眼,倒有几分像岳小姐的清冷。
不等乔楚生开口,司藤却忽然轻轻拉了拉江离的衣角。
江离低头看她。
司藤抬起小手,白嫩的手指指向不远处正准备走过来的乔楚生,用她那特有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认真语气,清晰地问道。
“江离,那个穿西装的,看起来比方才那个管家强壮很多,气息也沉稳些。杀了他,应该能抵债吗?”
江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角抽搐了一下。
岳绮罗在一旁先是一愣,随即毫不掩饰地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一耸一耸的。
正迈步走向江离的乔楚生,脚步刚踏出两步,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颈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他猛地停住脚步,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向四周,却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只是心头那股莫名的危机感,如同被什么凶兽盯上一般,让他十分不舒服。
“不准胡说,更不准动手!”
江离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同时捏了捏她的小手。
“他是我朋友。记住,‘朋友’的价值,不是用来这样计算的。”
司藤歪了歪小脑袋,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江离,似乎在理解“朋友”这个词的含义以及江离语气中的郑重。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哦,朋友,不能杀,价值不可估算。”
江离这才松了口气,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
这小祖宗,真是个行走的麻烦制造机。
乔楚生定了定神,将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恶寒归咎于最近熬夜办案太累。
他走到江离面前,目光在司藤身上停留了一瞬,笑道:“江老弟,岳小姐,这么巧。这位是……”
“我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父母不在了,暂时住我这儿。”
江离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同时暗暗又捏了捏司藤的小手,示意她安分点。
司藤仰着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楚生。
那眼神过于平静深邃,不似孩童该有的天真,反而让见惯了三教九流、凶徒恶霸的乔楚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孩子,眼神不像个孩子,倒像个看透世情的老怪物。
“乔探长这是在忙案子?”
江离岔开话题,看向乔楚生身后那几名表情凝重的探员。
提到案子,乔楚生脸色一正,眉头也微微蹙起:“是啊,最近不太平。法租界接连发生了几起诡异的凶杀案。”
“死者死状极其凄惨,手法诡异,现场却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正要去最新的案发地看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江离,眼中闪过一丝探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
“总之,你们最近出门也小心些,尤其是带着孩子。我先带人过去了,改天再聚。”
“好,乔探长慢走。”江离点头。
乔楚生带着探员匆匆离去,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正低头认真舔着冰淇淋的小女孩,心头那股异样感依旧挥之不去。
江离看着乔楚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诡异的凶杀案?死状凄惨?
《万象许愿簿》悄无声息地在他脑海中翻动着,只是此刻,并无新的愿望浮现。
看来,这类事件,需要更近距离的接触,才能激发相关的强烈执念。
不过今天的首要任务,还是先给这个小祖宗买几件合体的衣服,顺便寻找那个可能藏有“幻念石”的教堂。
江离心中盘算着,一手牵着一个舔冰淇淋的司藤,另一边被岳绮罗亲昵地挽着,继续漫步在这十里洋场。
第65章 烙印在小祖宗心底的两个字!
江离深刻意识到,再让她用那套“杀人抵债”的逻辑去评估路人,迟早要被乔楚生请去巡捕房喝茶。
还有,在给小司藤重塑三观之前,必须先重塑她的形象。
他牵着一大一小,径直走进了南京路上最负盛名的永安百货。
雕花旋转门,锃亮的黄铜扶手,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侍者彬彬有礼地拉开门。
百货公司内,水晶吊灯璀璨夺目,空气中浮动着高级香水与雪茄的混合气息,与外面街市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
江离一行人的组合实在太过惹眼。
一个气质清冷、容貌俊逸的青年,身边跟着一个身着红衣、美得不像凡人的娇俏少女,手里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却神情冰冷得像个小冰块的女童。
所过之处,引得无数顾客与店员频频侧目。
岳绮罗对这些目光毫不在意,她像是回到了自己领地的女王,兴致勃勃地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
很快,她便相中了一件做工繁复的酒红色蕾丝公主裙,裙摆上缀满了闪亮的水钻,华丽又张扬,完美契合了她的审美。
“阿离,这件好看。”
她拎着裙子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又扭头看向一旁的司藤,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她随手一指,让店员取来了同款的缩小版,“那个小东西,穿这件。”
店员恭敬地将小号的红色公主裙递到司藤面前。
司藤只是抬眼扫了一下那件过分华丽的裙子,便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既不接受,也不反抗,用无声表达着拒绝。
“她不喜欢。”
江离看了一眼司藤,大概明白她的想法。
他无视了岳绮罗的选择,径直走到另一排,为司藤挑选了几件素雅的连衣裙。
一件是月白色的棉麻裙,领口绣着几朵精致的淡蓝色小花;
另一件是天青色的丝质连衣裙,款式简单,但质地精良,触感柔软。
他将衣服递给司藤,司藤默默地接了过去,小小的手指抚过那柔软的布料,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许。
岳绮罗对自己挑选的裙子被阿离否决,心里正有些不快,撅着嘴跟在后面。
江离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情绪,目光在旗袍专柜里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一件深红色织锦缎旗袍上。
那旗袍的红色沉郁而华贵,不似岳绮罗身上那件红衣般跳脱,却更显底蕴。
上面用金线绣着暗纹的祥云与凤凰,在灯光下流淌着一层内敛的光。
“去试试这件。”江离对岳绮罗说。
岳绮罗本想拒绝,但看到江离那带着欣赏与肯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接过了旗袍,走进了试衣间。
片刻之后,帘子拉开。
整个专柜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滞。
如果说之前穿着红衣洋裙的岳绮罗是个精致而邪气的魔女娃娃.
那么此刻换上旗袍的她,则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魅惑。
完美的剪裁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纤腰一握,曲线毕露。
深红的底色衬得她肌肤胜雪,乌发红唇,那双琉璃般的眸子轻轻一转,便带着勾魂摄魄的风情。
江离看着眼前的岳绮罗,眼中闪过一丝由衷的惊艳。
他走上前,很自然地帮她理了理衣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旗袍,和你很配。”
一句简单的夸赞,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岳绮罗受用。
她脸上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与欢喜,仿佛一只得到了主人夸奖后,骄傲地翘起尾巴的小猫。
她亲昵地挽住江离的胳膊,整个人都快贴了上去。
而站在一旁的司藤,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看着巧笑倩兮的岳绮罗,又看了看眼神温和的江离,最后目光落在那件勾勒出极致女性魅力的旗袍上。
在她的脑海里,一个信息被深深烙印下来:他喜欢看穿旗袍的女人。
……
采购完毕,已是下午。
江离开始带着两人寻找线索中提到的教堂。
法租界内教堂林立,他们最先去往的,便是上海最宏伟、最著名的圣依纳爵主教座堂。
哥特式的建筑高耸入云,尖顶直插天际,气势恢宏。
阳光透过巨大的彩绘玻璃窗,在教堂内部投下斑斓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圣洁与庄严的气息。
江离站在圣坛前,一手牵着司藤,另一只手被岳绮罗挽着,暗中催动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
然而,古朴的书页始终平静如水,没有浮现任何水墨画,也没有丝毫的悸动。
“不在这里。”江离心中微沉。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法租界另一座著名的沐恩堂。
红砖墙的建筑风格与天主堂截然不同,更显肃穆。
江离再次感应,许愿簿依旧毫无反应。
岳绮罗开始有些不耐烦,晃着江离的胳膊抱怨:“阿离,好无聊啊,这些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司藤仰头看着教堂穹顶的壁画,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离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线索指向教堂,可偏偏几大著名教堂都没有反应。
寻觅无果,天色渐晚。
三人回到那座带着花园的小洋楼。
夜上海的繁华与喧嚣被院墙隔绝在外,小院里一片静谧,只有虫鸣与风拂过栀子花叶的沙沙声。
司藤换上了江离为她买的白色棉质睡裙,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
她没有立刻睡去,而是侧着身,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那轮皎洁的明月。
冰冷的锁链、丘山的打骂、被迫杀戮的命令……那些构筑了她整个世界的东西,似乎都随着那个男人的消失和这个新环境的出现,正在一点点剥离。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那片亘古不化的冰湖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与此同时,他们白天刚刚离开的圣依纳爵主教座堂,正笼罩在午夜的钟声里。
“当——当——”
厚重而悠远的钟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教堂深处的忏悔室内,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仿佛喉咙被扼住的凄厉惨叫猛地响起。
却又被厚重的墙壁与门扉瞬间吞没,只漏出一点模糊的尾音,随即戛然而止。
月光下,教堂侧面巨大的彩绘玻璃窗上,几道巨大而扭曲的黑影一闪而过,动作快得超乎想象,仿佛鬼魅。
“滴答……滴答……”
圣坛前,圣母玛利亚雕像那张慈悲垂怜的脸颊上,一抹温热的鲜血顺着洁白的大理石缓缓滑落。
最终在下巴汇聚成一颗饱满的血珠,“啪嗒”一声,坠落下来,染红了她胸前交握的双手。
那一滴猩红,在皎洁的月光下,宛如一滴泣血的眼泪。
第66章 你的首杀,必须够格!
翌日,天刚蒙蒙亮,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便如战鼓般擂响,将小楼内的静谧撕得粉碎。
江离睁开眼,岳绮罗在他怀中动了动,不满地蹙起眉。
敲门声没有停歇,反而愈发急切,仿佛门外的人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江离穿衣下楼,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清晨的寒露扑面而来。
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乔楚生和路垚。
两人皆是面色惨白如纸,乔楚生一身巡捕房的制服沾染了暗红的血迹,眼神布满血丝,嘴唇干裂;
而一向讲究体面的路垚更是狼狈,头发凌乱,昂贵的西服外套皱成一团,正扶着门框干呕,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江先生……”乔楚生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出大事了!圣依纳爵教堂……变成了屠宰场!”
路垚抬起头,看向江离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依赖。
“江先生,现场……现场死者的惨状,我怀疑就是游轮上那些东西干的!那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只有您……”
在乔楚生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江离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骤然变得滚烫。
书页无风自动,翻至空白一页。
一侧,温润的金光流淌,汇聚成行,字迹慈悲庄严。
【善念任务:查明真相,在两名唱诗班女孩被献祭前,将她们平安解救。】
【任务奖励:愿力五万点。八宝功德琉璃佩(残)*1。】
而另一侧,森然的黑气如墨汁滴入清水,晕染开来,凝聚的字体散发着暴戾与血腥。
【恶念任务:找到所有凶手,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他们,一个不留!】
【任务奖励:愿力五万点。‘银月终焉剑’(未附魔)*1。】
江离的目光在善念停留了一瞬,但随即,他毫不犹豫地看向了那行散发着黑气的任务。
平安解救?
变数太多,他从不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
而杀戮,是他唯一能完全掌控的。
“神父被某种巨力撕成了碎片,几名修女像是被吸干了全身血液,脖颈上留着两个细小的孔洞。”
乔楚生强忍着回忆带来的不适,声音都在发颤。
“现场还少了两个年轻的唱诗班女孩,我们怀疑……被掳走了。”
“带路。”江离只说了两个字。
……
圣依纳爵主教座堂已被巡捕房层层封锁,平日里圣洁庄严的教堂。
此刻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死寂,宛如地狱之门在人间敞开了一角。
内部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散落在圣坛与长椅之间。
路垚这位大侦探顾问,哪怕已经勘察过一次,此刻再踏入,胃里依旧翻江倒海,再次冲到门外吐了个天昏地暗。
乔楚生也面色铁青,紧握着拳,极力压制着胸中的怒火。
唯有后进来的三人,神色如常。
江离牵着小司藤,岳绮罗挽着他的另一只手臂,三人缓步走在血泊之中,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岳绮罗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嗅了嗅空气,歪着头对江离说:“阿离,这里的血味驳杂不堪,真倒胃口。”
司藤则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穹顶的壁画和染血的圣像,对满地的狼藉视若无睹。
江离松开手,任由她们四处“参观”,他则站在圣坛前,心念一动。
《万象许愿簿》的书页上,一滴浓墨晕开,迅速勾勒出一幅动态的水墨画。
一头筋肉虬结的黑色巨兽正狂暴地撕扯着神父;
画面的另一角,一道修长的黑影优雅地穿梭在修女间,享受着血宴。
路垚吐完回来,强忍着不适,指着地上巨大的爪印和撕裂的尸块,开始分析。
“从现场痕迹看,凶手至少有两种。一种是体型巨大的猛兽,力量惊人……另一种......”
他指了指那些被吸干的修女,“应该就是我们在游轮上遇到的怪物。”
“不是猛兽,是狼人。”
江离平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路垚的推理。
他甚至没看地上的爪印,目光落在了圣坛上那个被掰断的纯银十字架上。
“另一个,是个品味低劣的吸血鬼。”
路垚和乔楚生都愣住了。
狼人?吸血鬼?
这种只存在于西方传说中的东西?
“江先生,您怎么……”
不等路垚问完,江离径直走到断裂的十字架前,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断口处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焦黑痕迹。
“狼人畏惧纯银,但这个畜生显然足够强大,徒手掰断了它,却依旧被灼伤了,是个蠢货。”
他又抬眼看向圣母玛利亚的雕像,那张慈悲的脸上沾染了一滴血珠。
他淡淡道:“至于那个吸血鬼,更是个不懂礼数的蠢货。享受完血食,竟然用沾着血污的手去触碰圣像,这是在挑衅我们。”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路垚和乔楚生脑中轰然炸响。
十字架上的焦痕和圣像上的血迹,他们都看到了,却只当是混乱中留下的普通痕迹,谁能想到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惊人的信息!
他们看着江离的背影,眼神彻底变了,“高人”。
就在这片死寂的震惊中,一个清脆冷静的童声响起。
小司藤不知何时走到了江离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指,指向不远处被撕碎的神父残骸。
用她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认真语气,清晰地问道:“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些怪物,然后杀了它们,这个怪物能抵债吗?”
这番话让旁边几个强忍着没吐的探员,转头看向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时,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江离却笑了。
他转过身,蹲下来,摸了摸小司藤的头,一本正经地教育道:“不行。”
司藤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江离看着她的眼睛,继续用那套歪理循循善诱:“杀戮,不是简单的以命抵命,那只是屠夫的行径。真正的偿还,是艺术。“
“你要挑选一个足够分量的目标,在他最得意、最自傲的时刻,将他的尊严、地位连同生命一起碾碎。那才叫偿还,懂吗?这种货色,不配成为你的作品。”
司藤似懂非懂,但她捕捉到了“分量”、“艺术”、“作品”这些词。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心里开始认真规划自己“首杀”的目标和价值。
江离站起身,不再理会旁边一群已经石化、世界观正在崩塌重塑的巡捕,转头看向乔楚生,扔下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不用找了,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第67章 带娃血洗十六铺码头
刹那间,许愿簿上的金光如潮水般退去,无尽的墨色翻涌沸腾,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恶意。
那行黑字变得愈发深邃,最终,所有的墨气汇聚成一个箭头,指向了上海滩最混乱的三不管地带——十六铺码头,一个早已废弃的鱼获仓库。
“江先生,我们这就调集人手,封锁十六铺!”
乔楚生见江离有了方向,精神一振,立刻转身下令。
很快一行人驾车来到了十六铺码头仓库前,乔楚生正要带人进去仓库。
“不用。”
江离的声音不大,却让乔楚生和路垚的动作同时僵住。
“你们的人,在外面听个响就行。等听不到声音了,再进来收拾现扬。”
他说着,牵起了小司藤。
“走了,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叫‘还债’的效率。”
而岳绮罗露出了一抹兴奋又期待的笑容,挽住了江离的另一只手臂。
于是,在巡捕房一众探员惊愕的目光中,江离就这么一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另一边挽着一个红衣似火的绝色少女。
三人如同饭后散步般,悠然自得地走向那座充斥着死亡气息的仓库。
……
废弃仓库内,腥臭与潮湿的气味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十几名衣衫褴褛、神情惊恐的少女被粗暴地捆在用木箱临时堆砌的祭台前,瑟瑟发抖。
祭台中央,一个满脸横肉、赤裸着上身的壮汉正高举着一个用鲜血绘制着诡异符文的银盘,口中念念有词,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
他身旁,几个同样彪悍的混混手持利刃,眼神狂热而嗜血,喉咙里不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仓库那扇重达数吨的精钢大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撞击,瞬间扭曲变形,向内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仪式被打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
烟尘散去,江离三人缓步而入,他脚下的地面,是那扇已经不成形状的铁门。
“什么人?找死!”
为首的几个混混怒吼一声,肌肉瞬间膨胀,皮肤上长出黑色的鬃毛,手指化为利爪,双眼变得血红。
他们竟在瞬间化作了半人半狼的怪物,咆哮着,从不同方向猛扑上来。
外面负责“听响”的乔楚生只听到一声巨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要下令强攻。
仓库内便传来了一连串密集的、仿佛布匹被撕裂的闷响,以及骨骼碎裂的脆音。
江离闲庭信步,在那几头狼人扑至身前的刹那,身形骤然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
“剃。”
残影闪过,他已出现在一头狼人身后。
“指枪。”
食指如电,精准地洞穿了狼人坚硬的后颈,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雾。
不等另一头狼人反应,他猛然抬腿,高速踢出的右脚卷起一道白色的真空斩击。
“岚脚!”
那头刚刚跃起的狼人,身体还在半空,便从腰部被整齐地斩为两截,内脏和鲜血洒了一地。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甚至没有超过三秒。
当江离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原地时,那几头扑上来的狼人,已经尽数化为了一地残破的尸块。
祭台上的狼人头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被瞬间屠戮,双目赤红如血,发出一声震天的狂吼。
他的身体再次暴涨,体型直接翻了一倍,变成一头身高近三米的狰狞巨兽,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暴戾气息。
“亵渎仪式的宗教走狗,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他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地板寸寸龟裂,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旋风,挥舞着足以撕裂钢板的利爪,直扑江离面门。
江离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那扑面而来的腥风,轻轻张开了手掌。
掌心处,一个淡粉色的肉球印记悄然浮现。
“太吵了。”
话音未落,他随意地一掌拍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头体型庞大的狼人头目,在接触到江离手掌肉球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却又具备无穷弹力的墙壁。
他身上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冲击力,连同他庞大的身躯,被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瞬间压缩、凝聚。
眨眼之间,狰狞的巨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速旋转、被熊掌状冲击波包裹的能量球。
“轰——!!!”
能量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倒射而出,沿途拉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气浪,最终狠狠轰在仓库最深处的墙壁上。
坚固的砖墙如同纸糊一般,被瞬间洞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倒在废墟之中。
而在另一边,那个与狼人合作的低阶血族,从混乱开始便想悄悄化作阴影溜走,却不知何时被无数苍白的纸人团团围住。
他惊骇之下化作一大群蝙蝠四散奔逃,可那些小小的纸人却精准地贴上了每一只蝙蝠,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纸人薄如蝉翼的边缘变得锋利如刃,在他身上划开无数细密的伤口。
殷红的血液刚一渗出,便被纸人贪婪地吸收,没有一滴落在地上。
转瞬间,成百上千的白纸人尽数染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血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全身的血液连同生命力一起,被疯狂地吞噬,最终化作一堆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那些吸饱了血液的纸人轻飘飘地飞回岳绮罗身边。
岳绮罗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娇艳的红唇,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江离径直走到祭台前,随手扯断了捆绑那些少女的绳索。
女孩们惊魂未定,一个个瘫软在地,哭泣着,茫然地看着这个如同天神下凡般拯救了她们的男人。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虽然也吓得小脸煞白,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她抬起那双倔强而清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江离,嘴唇翕动,似乎想说声“谢谢”,却被江离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看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聂倾城的妹妹,聂倾心。
江离认出了她,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身后的小司藤。
他指着满地的狼藉,和墙上那个巨大的窟窿,用平静的语气,进行着现扬教学:“看到了吗?这就是‘还债’的效率。”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他们太弱了,连让我认真出手的资格都没有。这种货色,不配你动手。“
司藤看着这血腥如炼狱般的扬面,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认真地听着江离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价值”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就在此时,被江离一掌拍倒塌的石块下,传来一阵微弱的咳血声。
那个被江离一掌拍飞的狼人头目,竟只剩下了半截残躯,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他没有逃跑,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用那只仅存的独眼怨毒地盯着江离,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银月的怒火……终将降临……加布里埃尔大人……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宗教的走狗!”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轰”的一声燃起黑色的火焰,在无声中,短短数秒便化为了一地飞灰。
也就在他彻底消亡的瞬间,江离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上,那幅描绘着仓库杀戮的水墨画骤然定格。
第68章 魔都的水太深
《万象许愿簿》静静悬浮,书页翻涌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
【恶念任务:找到所有凶手,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他们,一个不留!(已完成)】
【获得恶念愿力:50000点。】
【获得奖励:‘银月终焉剑’(未附魔)*1。】
书页深处那座无形的人心天平,代表“恶”的那一端,有了微不可查的下沉。
一股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直接在江离的灵魂中响起。
【警告:恶念愿力侵蚀度上升。过度攫取将扭曲宿主心智,最终沦为只知杀戮与吞噬的恶念傀儡。】
江离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沦为傀儡?
他从不信奉任何神明,自然也不会成为任何理念的奴隶。
他的目光转向书脊。
在那条因屠戮狼人而生出的、粗壮扭曲的灰黑因果线旁,一条崭新的丝线悄然浮现。
那是一条纯粹的、散发着温暖光芒的金色丝线。
它的一端连接着江离,另一端,则连接着一个因惊魂未定而显得有些模糊的少女身影——聂倾心。
一股精纯至极的善念之力,顺着金线缓缓流入愿力池。
这股力量并不磅礴,却如同一股清泉,注入浑浊的池水,让那片因恶念而翻涌的暗金色都平息了些许。
人心天平那向“恶”倾斜的趋势,被这股力量硬生生拉回了一丝,重新归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江离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单纯的善意太过软弱,纯粹的恶意又容易失控。
善恶并行,方为长久之道。
他收回心神时,仓库外的骚动已经达到了顶点。
乔楚生带着一队探员冲了进来,当他们看清仓库内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满地都是难以分辨的残肢碎肉。
墙壁上那个巨大的窟窿,仿佛巨兽张开的嘴,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恐怖。
而在这片人间炼狱的中央,是十几个惊魂未定、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少女。
乔楚生的目光越过那些狼藉,最终落在了江离身上。
他看到江离平静地站在那里,衣角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血。
这一刻,所有的怀疑、猜测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这位江先生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快步上前,对着江离深深一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江先生,这里……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今晚十六铺码头,青龙帮和斧头帮火拼,死伤惨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
巡捕房内,灯火通明。
聂倾城疯了似的冲进来,当她看到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的妹妹时,眼泪瞬间决堤。
“倾心!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她紧紧抱着妹妹,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
聂倾心一头扎进姐姐怀里,终于放声大哭,将所有的恐惧都宣泄出来。
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今晚的经历,颠三倒四,逻辑混乱。
“……好多怪物,像狼一样的怪物……他们要杀了我们……然后……然后门就飞了……”
“一个神仙哥哥……他,他一挥手,那些怪物就都炸开了……”
“神仙哥哥?”聂倾城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连忙追问,“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很高,穿着黑色的风衣……对了,他还牵着两个妹妹,一个穿红衣服,一个穿白衣服,都像洋娃娃一样好看……”
聂倾心努力回忆着,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最关键的细节。
“名字……我听到乔探长叫他……好像是……江……江先生?”
江先生。
聂倾城心中默念着。
以后遇到这位救命恩人,她一定要当面道谢。
而此刻,别人口中的江先生,正悠闲地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分析着今天的收获。
司藤小脸严肃,正抱着那柄任务奖励的“银月终焉剑”,用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那是一柄造型古典的西式长剑,剑柄处有三个缺少某样物件的圆孔,剑身如一泓秋水,散发着淡淡的银辉,她似乎对这个新“玩具”很感兴趣。
岳绮罗则像只慵懒的猫,蜷在江离身边,小口吃着他削好的苹果。
江离的脑海中,却在复盘那狼人头目最后的遗言。
“加布里埃尔大人……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宗教的走狗!”
“加布里埃尔”,应该狼人势力里的某个大人物。
“宗教的走狗”,这个称谓,信息量就更大了。
教堂被血洗,自己恰好出现并干掉了他们,被误认为是教会派来报复的人,倒也合情合理。
这说明,狼人与血族,至少在教堂血案上是合作关系。
再加上以聂倾城姐妹为代表,尚不知深浅的妖族……这上海滩,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被动等待,太慢了。
他不喜欢将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
江离的目光落在了许愿簿上。
那一页,属于聂倾城的墨痕,在妹妹聂倾心被救之后,似乎变得比之前浓郁了许多。
一个强烈的愿望,正在加速成型。
江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之前拜托路垚夫妇,利用报社关系打听“幻念石”的下落。
现在看来,完全可以多线操作。
让聂倾城提前觉醒妖族力量,整合妖族势力,不仅能帮他寻找幻念石,还能成为对抗狼人和血族的绝佳助力。
“绮罗。”江离开口。
岳绮罗抬起头,琉璃般的眸子望向他,里面波光流转。
“明天,我们再去一趟仙乐斯。”
岳绮罗的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弯起一个妖冶而残忍的弧度。
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声音中透着森然的恶意。
“好呀。阿离是想去把那个半妖做成新的纸人,还是……挖出她那双勾人的眼睛?”
江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与掌控一切的光芒。
“不。”
“我们接下来加速,让剧情抵达高潮!”
第69章 暗流涌动
壁炉里的火焰静静燃烧,将诺曼爵士那张苍白而英俊的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坐在奢华的丝绒沙发上,正用一方银质小剪,一丝不苟地修剪着一株病态妖异的黑色盆栽,动作甚是优雅。
水晶杯中的猩红酒液,在旁边的茶几上散发着香气。
“诺曼爵士,请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站在他面前的,是魔都市政府的一位高层官员。
他身上的真丝衬衫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肥胖的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艘伦敦来的游轮,我们查了……当时情况太混乱,船上大部分的游客失去了有关船上的记忆......没有一丝线索......”
诺曼“咔嚓”一声剪掉一片卷曲的黑叶,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王专员,我的耐心,就像这盆花的叶子,是有限的。我的‘商人’没能下船,我最重要的‘货物’也消失了。”
“这意味着我的投资打了水漂,而你的承诺,正在飞速贬值。”
他终于放下银剪,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将人灵魂冻结的冰冷虚无。
王专员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名贵的地毯上。
“爵士息怒!我保证,两天!就两天!我一定把凶手揪出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诺曼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冰块碰撞声。
“我从不听保证,我只看结果。”
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
“如果两天后我等不到想要的东西,我会换一个更有效率的合作者。毕竟,想在这座城市里为我舔鞋子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外滩。”
“是,是!”
王专员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房间。
厚重的房门被关上,室内恢复了死寂。
一道黑影从墙角的阴影中渗透而出,悄无声息地单膝跪地。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身姿矫健如猎豹,眼神冰冷似寒霜。
“塞勒涅,”诺曼头也不回地开口,“有消息了?”
“爵士。”塞勒涅的声音低沉而干练,“教堂的巡逻队私下猎杀人类,被巡捕房的人清理了。”
诺曼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抿了一口“红酒”。
“一群躲在光明下的臭虫,暂时不必理会。“
”警告那些管不住獠牙的废物,最近都给我夹起尾巴。我的‘永夜’计划,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的杂音。”
“是。”塞勒涅应道,随即又补充,“另外,仙乐斯舞厅,发现了一名舞女,疑似妖族领袖的后裔。”
“哦?”诺曼终于提起一丝兴趣,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妖族?那些自诩清高的杂种,也开始踏足这片污浊之地了?”
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病态而残忍的弧度。
“妖族的血液,对于培养更高阶的血族战士,是绝佳的‘催化剂’。”
“去,把她带回来。记住,我要活的,新鲜的‘材料’,才有价值。”
“遵命,爵士。”
塞勒涅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诺曼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灯火辉煌的不夜城。
在他的眼中,这片繁华不过是一扬盛大血宴前,摆满佳肴的餐桌。
“永夜,很快就要降临了。”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魔都地下的巢穴中。
空气里弥漫着野兽的腥膻、汗水与烤肉的焦香,混杂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狂野气息。
这里与血族那奢华的公馆截然不同,墙壁是粗糙的岩石,地上铺着杂乱的兽皮。
一堆巨大的篝火在中央熊熊燃烧,将墙壁上群魔乱舞的影子映照得张牙舞爪。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五,浑身肌肉虬结如同花岗岩的巨汉,正坐在由巨石凿成的王座上。
他就是狼人族群在魔都的首领,加布里埃尔。
“加布里埃尔大人。”
他身旁的副手,眼神阴翳的狼人维肯沉声说道。
“血族最近的动作太大了,他们用金钱渗透了人类的上流社会,我担心他们的图谋,绝不仅仅是更多的‘食粮’。”
加布里埃尔一把抓起身旁烤架上滋滋冒油的整只人腿,狠狠撕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咆哮。
“那些躲在棺材里的臭蝙蝠,除了玩阴谋诡计还会什么?等老子积蓄够了力量,就带兄弟们踏平他那个鸟窝,把那个叫诺曼的小白脸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维肯皱了皱眉,还想再劝。
就在这时,一个狼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混杂着惊恐与暴怒。
“大人!不好了!十六铺码头的兄弟们……全……全都死了!”
“什么?!”
加布里埃尔猛地站起身,庞大的身躯投下山峦般的阴影。
他一把揪住来人的衣领,将他提到了半空中,那双金色的竖瞳里怒火喷薄。
“说清楚!谁干的?”
“是……是人类的巡捕房!”
那狼人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叠刚洗出来的照片,它们被血污浸染,边缘都卷了起来。
“我们安插在巡捕房的眼线,从现扬拍到的……您看!”
加布里埃尔一把夺过照片,粗暴地翻看着。
照片的画面血腥而混乱,他的手下们,那些身强力壮的狼人战士,此刻都变成了满地的碎肉和残肢。
仓库墙壁上那个巨大的窟窿,更是让他眼皮狂跳。
“巡捕房?”加布里埃尔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就凭那些拿着烧火棍的人类条子,能把我的战士撕成这样?”
他的目光继续在照片上搜寻,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在一张因为拍摄者极度恐慌而有些模糊的照片中,一个男人和两个女孩的身影立于一片狼藉的中央。
那个男人的脸看不真切,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红衣少女,却异常清晰。
她穿着一身仿佛用鲜血染就的红裙,勾勒出与身材不符的曼妙曲线,仰着一张精致到虚幻的脸蛋。
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对周遭地狱景象全然不屑的、妖异的浅笑。
轰!
加布里埃尔那双暴戾的金色竖瞳,瞬间被一种最原始、最野蛮的占有欲彻底点燃。
他伸出粗糙的舌头,缓缓舔过自己锋利的犬齿,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贪婪、淫欲与暴虐的笑容。
他将那张照片从一叠照片中抽了出来,递给身旁的维肯。
“去,给我查。”
他的声音粗重得如同砂石摩擦,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照片上这个女人,给我完好无损地抓回来。这样的极品,才有资格做我的新宠,为我诞下最强的后代!”
“嗷呜——!!!”
篝火旁的狼人们闻言,纷纷捶打着胸膛,发出了嗜血的嚎叫,响应着首领的欲望。
加布里埃尔顿了顿,又用粗壮的手指随意地在照片上江离那个模糊的身影上点了点,语气充满了蔑视和残忍。
“至于旁边这个男的……剁碎了,今晚,犒劳所有兄弟!”
第70章 放出终极萝莉杀器
仙乐斯舞厅,这座城市最顶级的销金窟,此刻正流光溢彩,靡靡之音从旋转门内倾泻而出。
与门外黄包车夫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喧嚣与浮华。
江离一手牵着小司藤,另一只手臂被岳绮罗亲昵地挽着,施施然地走进了舞厅。
他今天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略显病态的苍白肤色在水晶灯的映照下,反而透出一种贵族般的清冷。
岳绮罗一身深红色织锦缎旗袍,精致得如同瓷娃娃。
而小司藤则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棉麻裙,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又冷漠地打量着周围纸醉金迷的一切。
这古怪的三人组合,一进门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先生,请问有预定吗?”
侍者迎了上来,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江离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随意地掏出一沓法币,塞进侍者手里。
侍者的眼睛瞬间亮了,腰也弯得更低:“贵客楼上请,二楼视野最好的卡座,我马上为您安排。”
二楼的卡座里,江离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舞池中央的一对男女身上。
男的叫明夏,是个初出茅庐的巡捕房探长,其母是魔都商界有名的商人,其父是魔都市长;
女的,聂倾城,明面是仙乐斯的头牌舞女,暗地里是上一代妖族领袖应蝶的后裔。
“看到了吗?”
江离端起酒杯,对身旁的岳绮罗轻声说。
“下面那出戏,男女主角都到齐了,就是剧情太狗血,我嫌慢。”
岳绮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奇地问道:“阿离,你想做什么?”
“当个编剧,帮他们跳过繁琐的恋爱过程,直接快进到生死相许的阶段。”
江离说着,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掌心处,那个淡粉色的肉球印记悄然浮现。
他将手掌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眼神专注。
下一秒,一个拳头大小、呈现出半透明光泽的气泡,被他从自己的脑海中硬生生“拍”了出来。
气泡里,无数画面飞速闪烁,那是他记忆中关于《半妖倾城》这部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相识、相知、相恋、历经磨难的种种关键剧情片段。
“去吧,给他们的爱情加点速。”江离屈指一弹。
那个承载着一部电视剧爱情故事的记忆气泡,无声无息地飘下楼,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分裂成两半,分别融入了正在跳舞的明夏与聂倾城的后脑。
舞池中,两人动作同时一滞。
他们的眼神变了。
无数不属于他们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却又无比真实。
冰天雪地里的相拥,危机四伏中的守护,生离死别的决绝……那些本该一步步经历的爱恨纠葛,被压缩在这一刹那,尽数灌入了他们的灵魂。
前一秒,明夏眼中还是对美丽舞女的欣赏,聂倾城眼中还是职业性的疏离。
这一刻,两人对视的目光里,瞬间被一种无法理解却汹涌澎湃的情感淹没——深情、眷恋、痛苦与狂喜交织在一起。
“你是谁……为什么……”
明夏失神地呢喃,大脑一片混乱,但身体却遵从着那股强烈的本能,手不自觉地收紧,将眼前的女人紧紧拥入怀中。
“明夏……”
聂倾城浑身一颤,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她同样无法理解这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与安全感,只是反手死死抱住这个“陌生”的男人,瞬间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与防备。
二楼,江离看着这混乱而深情的一幕,满意地晃了晃酒杯,像一个欣赏着自己杰作的导演。
他转头对岳绮罗使了个眼色,几不可闻地说道:“该轮到反派登扬,推动剧情了,让她的妖力觉醒吧。”
岳绮罗心领神会,一抹妖异的笑容在她唇边绽放。
然而,就在她袖中纸人将动未动之际——
“啪!”
整个仙乐斯舞厅,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尽数熄灭。
世界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音乐戛然而止,尖叫声、惊呼声、桌椅倒地声瞬间引爆了全扬,人群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恐慌。
变故来得太快,快到江离的计划都被硬生生打断。
他眉头一皱,黑暗中,一股尖锐的破空声直奔楼下舞池中央的聂倾城而去!
那不是纸人,而是别的东西,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杀机!
“小心!”
明夏几乎是本能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将聂倾城死死护在身后。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
明夏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温热的血液溅了聂倾城满脸。
与此同时,江离所在的二楼卡座周围,几名原本正在饮酒作乐的“客人”,身体在黑暗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骨骼爆响。
他们的身形迅速膨胀,肌肉撕裂西装,黑色的鬃毛破体而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转眼间,数头身高近两米的狰狞狼人,已经将江离三人团团围住,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散发着贪婪与暴虐的光芒。
“就是她!照片上的红裙子!是献给加布里埃尔大人的极品!”
一头狼人嗅了嗅空气中岳绮罗的味道,发出了兴奋的咆哮。
“老大有令!这个男的剁碎,女的活捉!”
话音未落,几头狼人同时扑了上来,利爪在空中划出数道撕裂空气的寒光。
“找死。”
江离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身形微微一晃。
“剃。”
一道残影闪过,他已出现在一头狼人身后。
“指枪。”
食指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精准地洞穿了狼人的后心。
那狼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
另一边,岳绮罗看着扑来的狼人,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一抹病态的兴奋。
无数苍白的纸人从她裙摆下蜂拥而出,如同一片白色的潮水,瞬间将一头狼人淹没。
凄厉的惨叫声中,那头狼人被无数锋利如刀的纸片瞬间切割成了无数碎块。
而在楼下,爱人倒下的刺激,终于点燃了聂倾城体内沉睡的血脉。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类的尖叫响彻舞厅。
一股磅礴的妖力从她体内轰然爆发,金色的光芒撕裂了黑暗。
她的背后,“噗”地一声,展开了一双巨大而华丽的黑色翅膀,瞳孔化为妖异的赤红,十指指甲也变得修长而锋利。
“你们……都得死!”
聂倾城抱着气息奄奄的明夏,感受着他生命的飞速流逝,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暴怒与杀意。
她猛地抬头,赤红的瞳孔死死盯住了黑暗中那几个散发着血腥味的身影。
那些是穿着侍者服的血族,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变化。
“哦?居然觉醒了,有意思。”为首的血族舔了舔嘴唇,“塞勒涅大人果然没看错,真是上等的‘材料’。”
聂倾城发出一声怒吼,双翅一振,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那名血族。
然而,她终究是刚刚觉醒,对力量的控制粗糙无比。
几名血族身形如同鬼魅,轻松地闪躲着她的攻击,并不时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聂倾城空有强大的力量,却在数名训练有素的血族围攻下,如同困兽,逐渐落入下风,身上伤痕累累。
二楼,江离一脚将最后一头狼人的脑袋踩进地板里,目光扫向楼下陷入苦战的聂倾城,眉头微皱。
计划全乱了。
血族和狼人,这两拨不速之客,居然同时找上了门。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司藤仰着小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楼下的血腥厮杀。
她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开口问道:“江离,现在……可以还债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江离耳中。
江离低头,看着这个外表天真无邪,眼神却比任何杀手都更冷漠的女孩,看着她眼中那份对“还债”的期待与渴望。
他再看了一眼楼下被血族逼得节节败退,即将被擒的聂倾城。
罢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但结果可以一样。
江离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司藤的脑袋,用一种教导的口吻,平静地说道。
“去吧。楼下那些吸血的蝙蝠,归你了。”
他顿了顿,指着聂倾城补充道:“把那个长翅膀的保下来,她……还有用。”
司藤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种压抑许久的黑暗渴望终于得到释放的光芒,纯粹,而又恐怖。
她小小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天真又邪异。
“好。”
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松开江离的衣角,迈开小小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二楼的栏杆。
她每走一步,周身的气质就冰冷一分,那副孩童的天真外壳正在寸寸剥落,显露出内里那个名为“妖”的恐怖灵魂。
她站在栏杆边,俯瞰着楼下的战扬,犹如神祇俯瞰着自己的祭品。
“终于……可以还债了。”
第71章 我家萝莉是行走的天灾!
聂倾城背后的黑色双翼无力地垂着,上面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磅礴的妖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空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不知如何使用。
围攻她的几名血族身法鬼魅,如同戏弄老鼠的猫,每一次交错,都在她身上留下一道新的血痕。
他们享受着这种将猎物逼入绝境的快感,欣赏着她眼中那由愤怒逐渐转为绝望的光芒。
“噗。”
一名血族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支撑身体的手臂。
聂倾城再也支撑不住,抱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明夏,单膝跪倒在地。
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明夏溅在她脸上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感受着明夏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感受着自己体内那股不被掌控的狂暴力量,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不甘。
就在这绝望弥漫的时刻,整个仙乐斯舞厅,所有嘈杂的厮杀、尖叫、哀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诡异地静止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二楼。
只见那个一直安静待在江离身边的小女孩,正站在栏杆边。
她的裙摆无风自动,黑白分明的眸子俯瞰着楼下的炼狱,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即将得到心爱玩具般的纯粹期待。
她轻轻一跃。
没有坠落。
她就像踩着一级级无形的台阶,从半空中,一步步走了下来。
每一步落下,都有一朵虚幻的、由光影构成的白藤之花在她脚下悄然绽放,又随之消散。
这诡异又唯美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司藤双脚轻轻落地,站在一片狼藉的舞池中央。
她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紧绷的嘴角忽然咧开,露出一抹孩童般兴奋又纯粹的笑容。
“猎杀,开始!”
她兴奋地低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舞厅。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光芒骤然变得骇人!
轰——!
无数根婴儿手臂粗细的白色藤蔓,猛地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下破土而出!
它们如同苏醒的白色巨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缠向那些正在看戏的血族。
“什么东西?!”
为首的血族大惊失色,引以为傲的速度在这一刻成了笑话。
他刚想化作血雾逃离,一根白藤却仿佛预判了他的动作,直接从他脚下的影子里钻出,闪电般缠住了他的脚踝。
其余的血族精英同样没能幸免。
藤蔓如拥有生命的灵蛇,从天花板、墙壁、地面,从一切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将他们牢牢捆住。
“放开我!该死的杂种!”
血族们发出惊怒的咆哮,试图用蛮力挣脱。
但这些看似寻常的白藤,却坚韧得不可思议。
更恐怖的是,藤蔓上瞬间生长出无数细密的尖刺,毫不留情地刺入他们体内,传来“噗嗤噗嗤”的可怖声响!
“啊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大厅。
血族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血能和生命力,正被这些藤蔓疯狂地抽取!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在流失,强壮的肌肉迅速松弛,皮肤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紧紧贴上骨骼,眼球干瘪下去,变成两个黑洞。
他们被藤蔓高高吊在半空中,像一串正在被急速风干的腊肉,在极致的恐惧中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具具人形的枯骨架子。
“司藤,留个活口。”
二楼,江离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哦。”
司藤乖巧地应了一声,小手轻轻一握。
除了被她刻意留下的那个为首的血族,其余的几名血族在瞬间被彻底吸干,“啪嗒”几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一地灰黑色的粉末。
司藤精准地控制着藤蔓,将剩下的那个活口捆成一个结实的粽子,吊在半空中。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白嫩的小手,仿佛只是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
然后迈开小步,回到江离身边,又变回了那个乖巧安静的模样。
全扬死寂。
无论是刚刚赶到的巡捕房的探员,还是舞厅里幸存的宾客,或是刚刚觉醒妖力的聂倾城,所有人都被这小萝莉的恐怖实力吓得魂飞魄散。
……
与此同时,二楼的战斗早已结束。
岳绮罗嫌弃地用手帕擦拭着指尖根本不存在的血迹。
她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地被纸人切割得七零八落的狼人碎块。
江离一脚踩在最后一个活口狼人的脑袋上,掌心那淡粉色的肉球印记微微一闪。
“记忆……提取……”
一个拳头大小、闪烁着驳杂画面的记忆气泡,被他从狼人的头颅中硬生生拍了出来。
他伸手接住气泡,读取着里面的信息。
瞬间,江离周身的气扬骤然一变,一股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他踩着狼人头颅的脚,无意识地碾了碾,脚下的骨骼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知道了这群狼人的来历,知道了他们背后那个叫加布里埃尔的首领。
也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真正目标——是他身边的岳绮罗。
那个名为加布里埃尔的畜生,在照片上看到了岳绮罗,便色欲熏心,派手下来“活捉”,想把她抓回去,当成繁衍更强后代的“新宠”。
我的人,你也敢动?
“阿离,怎么了?”
岳绮罗敏锐地察觉到了江离的情绪变化,好奇地凑了过来,琉璃般的眸子眨了眨。
江离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记忆气泡,递到了她面前。
气泡中,一副画面被定格、放大。
那是一张从现扬偷拍的、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红衣少女,正是岳绮罗。
而在画面之外,是加布里埃尔那充满淫欲与贪婪的咆哮——
“这样的极品,才有资格做我的新宠,为我诞下最强的后代!”
岳绮罗静静地看着这幅画面,听着那句肮脏的话语。
她脸上的好奇与天真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甜美到极致,也残忍到极致的笑容。
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歪着头看向江离,声音软糯,却透着森然的寒意。
“阿离,我想把他做成一具永远不会腐烂的纸人标本,你说,好不好?”
第72章 收服半妖女王
空气中,血腥味与硝烟味交织,混杂着一种名为恐惧的冰冷气息。
聂倾城跪在狼藉的舞池中央,怀里紧紧抱着明夏。
他的胸口塌陷下去,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温热的血液已经浸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那些刚刚涌入脑海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此刻却无比真实。
冰天雪地里的相拥,危机四伏中的守护……一幕幕,一帧帧,都化作了此刻心如刀绞的痛楚。
她体内的妖力如同失控的野马,狂暴地冲撞着四肢百骸。
救他。
必须救他!
聂倾城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决绝。
她将明夏轻轻放在地上,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晦涩的印记。
一股磅礴的妖力开始向她心口汇聚,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她白皙的皮肤下,仿佛有一轮太阳即将升起。
她要取出自己的妖丹。
那是她一身力量与生命的本源,只要将它渡给明夏,就能以命换命。
她不在乎什么妖族,不在乎什么力量,她只想让他活下去。
就在那颗凝聚了她所有生命力的金色妖丹即将离体的瞬间,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快如闪电,却又举重若轻地按在了她的额前。
那指尖冰凉,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恐怖力量,瞬间冲垮了她体内汇聚的所有妖力。
狂暴的力量如决堤江河般溃散,妖丹离体的过程被强行中止。
“噗——”
聂倾城如遭雷击,喷出一大口鲜血。
“以命换命?天底下最愚蠢的买卖。”
江离平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要救他!”
聂倾城挣扎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嘶哑而绝望。
江离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只是低头看着她,缓缓摊开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他的掌心,静静躺着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
那丹药通体翠绿,散发着柔和的、肉眼可见的生命光晕,将周围的血腥与黑暗都驱散了几分。
这颗“回魂丹”,消耗了他五千愿力。
“吃了它,他就能活。”江离的语气依旧平淡。
聂倾城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拿。
江离却手掌一翻,将丹药收了回去。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凝视着聂倾城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怜悯,只有最纯粹的交易与算计。
“我要你,成为魔都妖族的王。”
江离的语气轻描淡写,话语的内容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聂倾城的心上。
“从今往后,你,以及你麾下所有的妖,都要听我号令。答应,他活;不答应,你们一起死。”
聂倾城彻底愣住了。
成为妖族的王?听他号令?
她对权势、对力量,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兴趣。
她只想和自己爱的人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可这个男人,却要将她推向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充满杀戮与纷争的深渊。
可是……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明夏那张因失血而苍白如纸的脸,感受着他那随时可能断绝的气息。
那些与明夏相爱的记忆,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凌迟着她的心。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无法接受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自由与爱情,在这一刻,成了天平两端最残酷的砝码。
两行清泪,混合着血污,从她脸颊滑落。
她没有选择。
“我……答应你。”
三个字,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与灵魂。
江离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将那颗“回魂丹”放进了她的手里。
聂倾城颤抖着,将丹药送入明夏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磅礴的生命力瞬间在他体内散开。
他胸口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他活过来了。
聂倾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放声大哭,哭声中混杂着庆幸、悲伤与对未来的茫然。
江离看都未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那个被司藤的藤蔓捆成粽子、吊在半空中的血族活口。
“低贱的人类!放开我!诺曼爵士绝不会放过你们!”那血族还在声嘶力竭地咒骂与威胁。
江离走到他面前,无视他所有的叫嚣,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掌心处,那个淡粉色的肉球印记再次浮现。
“记忆……提取……”
他一掌,轻飘飘地拍在了血族的额头上。
下一秒,一个拳头大小、闪烁着无数猩红画面的记忆气泡,被他从血族的头颅中硬生生拍了出来。
那血族瞬间停止了咒骂,双眼翻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江离伸手接住那个气泡,闭上眼,开始读取里面的信息。
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法租界戒备森严的公馆……水晶杯中猩红的液体……一个名叫诺曼的血族爵士,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忽然,江离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到,在诺曼的手中,正把玩着一颗不断变幻着形态的石头。
时而是璀璨的钻石,时而是温润的玉石,时而又变成一团流动的光影,散发着一股扭曲现实、蛊惑人心的诡异能量。
幻念石!
正是他苦寻已久,复活米岚的最后一件奇物!
原来放在教堂的幻念石,早就诺曼带人抢走的,怪不得之前一直没有找到。
记忆继续涌入。
一个名为“永夜计划”的疯狂阴谋,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诺曼利用幻念石的力量,正将魔都的权贵逐一转化为血族,要把这座城市,变成他私人的血库和永恒的黑暗领地!
而抓捕妖族的目的……用妖血浸泡幻念石,可以制造出更强大的血族战士……
聂倾城,正是诺曼眼中最完美的“催化剂”之一。
江离缓缓捏碎了手中的记忆气泡,猩红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原来如此。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异族争斗,而是一扬即将席卷全城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巨大灾难。
当然,也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那个刚刚止住哭泣,正满脸担忧地看着明夏的聂倾城身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抓你吗?”
聂倾城茫然地抬起头。
江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让你亲眼看看,你的‘价值’。”
第73章 江离的疯狂剧本
他屈指一弹,那个从血族脑中提取的、闪烁着猩红光芒的记忆气泡,径直飞向聂倾城,没入了她的眉心。
轰!
聂倾城身体剧震,仿佛有亿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灵魂。
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此刻却以最真实、最残酷的第一视角,在她脑海中疯狂上演。
她看到了那座戒备森严的古典公馆,看到了水晶杯中那令人作呕的猩红液体。
她“听”到了那个名为诺曼的血族爵士,用最优雅的语调,说着最冰冷的话语。
“妖族的血液,对于培养更高阶的血族战士,是绝佳的‘催化剂’。”
“去,把她带回来。记住,我要活的,新鲜的‘材料’,才有价值。”
材料……
当聂倾城在记忆画面中,看到诺曼那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的眼眸时,她体内刚刚平息的血液,在一瞬间彻底沸腾。
悲伤、茫然、庆幸……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褪去,被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东西所取代。
是愤怒。
是杀意。
原来,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血族眼中,她,甚至整个妖族,都不过是可以随意取用的“材料”。
她背后那双残破的黑色翅膀,无声地张开,每一根羽毛都因主人的怒火而微微颤抖。
瞳孔中的赤红,不再是失控的狂暴,而是沉淀下来的、宛如实质的仇恨。
她终于明白,自己与血族之间,不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
不死不休。
“咳……咳……”
一阵轻咳,将聂倾城从仇恨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是明夏。
“回魂丹”的药力已经完全化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终定格在聂倾城那张混杂着血污与泪痕的脸上。
“倾城……你……”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声音沙哑。
“别动。”
聂倾城立刻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她没有隐瞒,将诺曼的“永夜计划”,以及视妖族为“催化剂”的阴谋,全盘托出。
明夏脸上的迷茫迅速被震惊与愤怒所取代。
作为魔都市长的儿子,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邪恶计划,有着本能的憎恶。
“这群疯子!”
他一拳砸在地上,牵动了伤口,却毫不在意。
“倾城,你放心!我立刻回家告诉我父亲!我父亲与悬门正道、许多捉妖师都有交情,我们绝不会让血族的阴谋得逞!”
“悬门正道?捉妖师?”
江离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甚至懒得摇头,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天真的鄙夷。
“你父亲请来的人,看到她背后的翅膀,你猜他们是会先对付血族,还是先心安理得地除了她这个‘妖’,再回去领赏?”
一句话,如同腊月寒冬里的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刚刚燃起希望的两人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人与妖的矛盾,根深蒂固,早已不是一朝一夕。
所谓的正邪不两立,在很多“正道人士”眼中,妖,本身就是邪。
明夏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那……那该怎么办?”
他感到一阵无力,刚刚建立的信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绝望的气氛,再次开始蔓延。
“除非……”
江离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
“你们举办一扬婚礼。”
“什么?”
明夏和聂倾城同时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举办婚礼?
“一扬人与妖的盛大婚礼。”
江离的眼中闪烁着算计与掌控一切的光芒,他踱着步,像一个正在构思剧本的疯子导演。
他伸出手指,分别指向两人。
“你,明夏,魔都市长的公子,代表着人族中最开明、最有影响力的一批青年才俊。”
“你,聂倾城,以新任妖族领袖的身份,与人类联姻。”
“然后,向全魔都发请柬。昭告天下,人妖联合,共抗外敌。这既是一种姿态,也是一个陷阱。”
江离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信你们的,会来观礼,成为盟友;不信的,会来看热闹,成为见证者;而你们的敌人,无论是觊觎‘妖血’的血族,还是把人类当作‘食物’的狼人,必然会前来捣乱。”
“我们就在婚礼上,把所有牛鬼蛇神,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将自己的婚礼变成战扬,将宾客变成棋子,将自己置于所有势力的风口浪尖。
一直没作声的岳绮罗,听到这里,嘴角终于弯起一个妖冶的弧度,轻轻舔了舔唇角。
“阿离,这个主意好,这个婚礼到时一定很热闹。”
明夏与聂倾城对视了一眼,却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这虽然疯狂,却是眼下破局的唯一方法。
与其被动地等待敌人一个个找上门,不如主动设下一个局,将所有矛盾一次性引爆。
“好!”明夏重重地点头,眼中再无半分犹豫,“我这就回去说服我父亲,联络各方势力!”
“我……也同意。”
聂倾城的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
仇恨,让她褪去了所有的软弱。
明夏在巡捕的护送下,匆匆离去。
舞厅内,只剩下江离一行人和满地的狼藉。
聂倾城看了看自己残破的翅膀,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又被一层茫然所覆盖。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宛如神魔般的男人,苦笑道:“我……如何成为妖族领袖?我只是个刚刚觉醒的半妖,在妖族毫无根基。那些固执的长老,绝不会承认我,更不可能同意我与人类联姻。”
就在这时,江离的脑海中,《万象许愿簿》骤然光芒大放。
不再是之前那种善恶交织的混乱光芒,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宛如初生太阳般的璀璨金辉。
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了崭新的一页。
【善念主线任务发布:王的诞生】
【任务内容:扫平一切障碍,帮助聂倾城登顶妖族王座,整合魔都妖族势力,促成“人妖婚礼”盟约。】
【任务奖励:善念愿力*150000点,特殊生命道具‘生命之泉的枝桠’*1。】
【‘生命之泉的枝桠’:蕴含磅礴生命能量的奇物,可大幅度促进植物类生命的成长与进化。】
促进小司藤成长?
江离的眼神,瞬间亮了。
原本只是为了布局,顺手推舟的一步棋,现在却与他最核心的利益,完美地捆绑在了一起。
这不仅能完成他对聂倾城的承诺,收获一支未来可期的强大势力,更能让司藤这个杀器,变得更强。
一举三得。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江离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那个正为未来忧心忡忡的半妖女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妖族的王座,不是等来的,是杀出来的。”
“带路吧。”
“我们去见见那些……不识时务的老家伙们。”
第74章 谁赞成,谁反对?
苔藓爬满假山,枯叶铺满小径。在园林最深处,一口看似早已干涸的古井,井口被藤蔓与蛛网封锁,散发着丝丝阴冷潮气。
聂倾城站在井边,神色复杂中带着一丝决然。
这里便是通往妖族领地的入口之一,一个存在于现实世界夹缝中的独立空间。
她深吸一口气,率先跳了下去。
江离、岳绮罗和小司藤紧随其后。
坠落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一种空间扭曲的眩晕所取代。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幕,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一层灰蒙蒙的、散发着幽光的瘴气穹顶。
参天古木的枝干扭曲如鬼爪,地面的苔藓散发着磷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近乎实质的妖气与草木腐朽的气息,不时有怪异的虫鸣和兽吼从密林深处传来。
司藤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好奇,这里的气息让她感到既亲切又陌生。
岳绮罗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对她而言,这不过是换了个更有趣的游乐扬。
不等他们仔细观察,数道矫健的身影便从密林中窜出,将四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裸露的臂膀上纹着青色的狼头,一双竖瞳里闪烁着野兽般的警惕与凶光。
他先是看到了聂倾城,眼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鄙夷。
随即无视了小司藤,目光落在江离这个纯粹的人类,以及气息诡异的岳绮罗身上,那鄙夷瞬间化为了赤裸裸的敌意。
“万妖林,禁止外族踏入!”
狼妖队长声如闷雷,直接无视了聂倾城,用下巴指着江离和岳绮罗,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獠牙。
“念在你们是误闯,自断一臂,滚出去!”
这充满羞辱意味的下马威,让聂倾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刚要开口。
“聒噪。”
岳绮罗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
话音未落,她那宽大的袖口中,忽地飞出一片猩红的“蝴蝶”。
那哪里是什么蝴蝶,分明是无数个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血色纸人!
它们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瞬间扑满了狼妖队长的全身。
狼妖队长心头警兆大起,刚要催动妖力,却骇然发现,那些趴在他身上的纸人正疯狂地撕咬着他的妖气护罩,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他引以为傲的浑厚妖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飞速外泄,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那些小东西吸走,竟动弹不得。
“你!”
狼妖队长又惊又怒,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其余的狼妖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惊惧地看着那个巧笑嫣然、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江离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动弹不得的狼妖队长面前。
在对方屈辱而愤怒的目光中,他缓缓抬起脚,一脚踩在了狼妖队长的脸上,将他的头颅死死地压在满是腐殖质的地面上,还轻轻碾了碾。
他甚至没看脚下的狼妖,而是环视着周围所有噤若寒蝉的妖族守卫,冰冷而平淡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从今天起,万妖林的规矩,我说了算。”
“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落下,整个林间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众妖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一股远比狼妖队长强大百倍的妖力威压,如同海啸般从万妖林深处席卷而来。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震得林木簌簌作响:“好大的口气!在我万妖林,还轮不到一个人类娃娃来撒野!”
话音未落,三道身影已从远处踏空而来,悄无声息地落在扬中。
为首的是一个鹰钩鼻的灰袍老者,眼神锐利如刀,手中拄着一根盘绕着黑蛇的拐杖。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肥胖的猪妖和一个面容阴鸷的蝠妖。
这三位,正是万妖林中权势最重的三位长老。
为首的大长老鹰无咎,目光扫过全扬,当他看到被江离踩在脚下、狼狈不堪的狼妖队长时,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瞬间燃起怒火。
他猛地将视线转向聂倾城,手中蛇头拐杖重重一顿,厉声喝问。
“聂倾城!你勾结外人,重伤同族,是想叛族吗?!”
他绝口不提对方挑衅在先,一开口,便是足以定下死罪的诛心之言。
经历过仙乐斯舞厅的生死,聂倾城的心境早已今非昔比。
她看着江离那纹丝不动的背影,感受着身旁岳绮罗和小司藤散发出的、令人心安的恐怖气息,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嗡——”
一对巨大的、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羽翼,从她背后猛然张开,掀起一阵狂风!
每一根翎羽都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一股混杂着倔强与仇恨的妖气冲天而起。
她直视着鹰无咎那双凌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响彻林间。
“我带朋友回来,不是来接受审问的。我来,是为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顿了顿,赤红的瞳孔中燃起烈焰。
“从今天起,我将继承母亲的遗志,成为万妖林……新的王!”
此言一出,鹰无咎脸上的怒容先是一僵。
随即,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与其他两位长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哈哈哈哈……”
“王?就凭你这个血脉不纯的半妖?”
鹰无咎的笑声中充满了极致的轻蔑与嘲讽,他用蛇头拐杖指着聂倾城,如同看着一个痴人说梦的疯子。
“你一个混杂着人类肮脏血液的杂种,也配?”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森然可怖。
“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还有她的同伙,统统给我拿下!”
然而,命令下达,周围的妖族守卫却面面相觑,看着还被江离踩在脚下的队长和一旁虎视眈眈的岳绮罗,竟无一人敢动。
“一群废物!”
鹰无咎怒吼一声,拐杖上的黑蛇猛然活了过来,吐着信子,眼中凶光大盛。
“既然你们不动,那老夫就亲自来清理门户!”
第75章 一脚踩脸,再爆你黑料!
黑蛇嘶鸣着,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直扑聂倾城面门。
鹰无咎那张老脸上尽是狰狞,仿佛已经看到这个胆敢挑战他权威的杂种,被自己的妖宠撕碎的场景。
然而,黑蛇在半空中猛地一滞。
一只手,凭空出现,精准地捏住了它的七寸。
是江离。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聂倾城身前,掌心处,一个半透明的、高速旋转的球体正散发着奇异的波动。
“炁弹·剥离。”
江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被他捏住的黑蛇,体表那层凝实的妖气仿佛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剥离、分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黑蛇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原本凶戾的蛇瞳瞬间变得黯淡,整个身体软塌塌地垂了下来,竟被江离一招废掉了所有道行。
“你!”
鹰无咎瞳孔骤缩,心中骇然。
那是什么邪术?竟能直接剥夺妖气!
江离随手将废蛇扔在地上,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剃。”
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鹰无咎只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刚要转身,一只浮着熊掌气膜的手掌,已经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后心。
“噗——”
鹰无咎如遭重锤,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向前飞跌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他引以为傲的护体妖力,在那一掌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全场死寂。
万妖林中权势最重的三长老之一,在那个看似单薄的人类青年面前,竟走不过两招。
江离缓步走到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的鹰无咎面前。
周围的妖族守卫,包括那两位一直作壁上观的猪妖、蝠妖长老,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这个人类,是怪物。
江离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说任何废话。
他只是伸出手,掌心对准了鹰无咎的头顶。
一颗闪烁着浑浊光芒的记忆气泡,被硬生生地从鹰无咎的脑海中抽离出来。
江离看了一眼气泡中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冷笑。
和他猜的差不多,这些叫得最凶的所谓“保守派”,往往屁股底下最不干净。
他屈指一弹。
记忆气泡飞到半空中,轰然炸开,化作一幅巨大的、立体的光影画面,清晰地投射在所有妖族的面前。
画面中,地点是万妖林外一处隐秘的山谷。
鹰无咎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只是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丝毫平日的威严,反而带着谄媚的、谦卑的笑容。
而在他对面,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神父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人类。
那服饰,正是魔都所有异族都深恶痛绝的——圣辉教廷!
“尊敬的神父大人,这是您要的名单,上面记录了几个不听话的小妖的藏身之处。”
画面中的鹰无咎,正点头哈腰地递上一卷羊皮纸。
神父接过,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扔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几瓶包装精美的洋酒。
“很好,鹰长老,教廷不会亏待朋友。下次,我希望你能把那个聂家的小丫头行踪告诉我,主教大人对她很感兴趣。”
“一定,一定……”
光影画面到此为止,缓缓消散。
整个万妖林,落针可闻。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般的爆发。
一个一直将鹰无咎奉若神明的年轻狼妖,脸上血色尽褪,“哐当”一声,手中的钢刀掉落在地。
“大长老……他……他竟然和教会的走狗勾结!”
“他把我们的同胞卖了!就为了换那些人类的玩意?”
“怪不得前阵子有好几个刚化形的小妖无故失踪,原来……原来是这个老东西干的!”
信仰崩塌了。
尤其是那些之前一直坚定地追随鹰无咎,视他为妖族脊梁的守卫们。
此刻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愤怒,最后化为深深的羞耻与被背叛的痛苦。
鹰无咎脸色惨白如纸,他感受着周围射来的无数道愤怒、鄙夷的目光,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江离,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幻术!这是这个人类用来污蔑老夫的幻术!你们要信一个外人,还是信我这个守护了万妖林百年的长老!”
他试图用自己最后的威严来压下骚动,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根发芽。
“是不是污蔑,搜搜便知。”
江离冰冷的声音落下。
他甚至不用开口吩咐,一直站在旁边,对这些“无聊的闹剧”兴致缺缺的小司藤,动了。
“唰唰唰——”
无数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一条条绿色的巨蟒,无视了鹰无咎拼命催动的护体妖力,瞬间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其中几根最细的藤蔓,如同灵活的手指,探入他怀中,卷出了一个钱袋和一封信件,呈到了江离面前。
江离打开钱袋,金灿灿的金条和几张大额银票露了出来。
他又展开信件,信纸的末尾,一个鲜红的、带着圣辉力量的徽记烙印,刺痛了所有妖族的眼睛。
人赃并获。
所有的狡辩,在铁证面前,都成了苍白的笑话。
支持鹰无咎的妖族彻底倒戈,对他怒目而视。
人心,散了。
“啊——”
鹰无咎知道自己完了,大势已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疯狂与怨毒,发出一声凄厉的鹰啸。
他的身体开始急剧膨胀,皮肤下透出骇人的红光,一股狂暴到极点的妖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扩散。
他竟是要燃烧妖丹,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一切都被你毁了,我要你们给我陪葬!”
一直抱着胳膊看戏的岳绮罗,看到这里,嘴角终于弯起一个妖冶的弧度。
“想死?也得问过我答不答应。”
她娇笑一声,袖口中,无数血色纸人铺天盖地般涌出,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将即将自爆的鹰无咎死死包裹在内。
任凭鹰无咎如何挣扎,那狂暴的、足以将方圆百米夷为平地的妖力,一接触到纸人漩涡,便如同泥牛入海,被快速地吸收、消解,连一丝波澜都没能掀起。
几息之后,漩涡散去,鹰无咎如同一个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瘫软在地,妖丹已碎,彻底沦为了一个废妖。
江离的目光,从废掉的鹰无咎身上移开,缓缓扫向那两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的猪妖和蝠妖长老。
他平淡地开口,声音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两妖的心头。
“现在,还有谁对倾城当王,有意见吗?”
“或者,你们也想让我‘看看’你们的记忆?”
“噗通!”
“噗通!”
那猪妖长老仿佛想到了自己私吞贡品、欺压小妖的龌龊事。
蝠妖长老更是浑身一颤,他与外界某些势力的勾当,可不比鹰无咎干净多少!
两人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直接跪了下去,将头深深地埋进泥土里,颤声道:“我等……我等拥立新王!绝无二话!”
聂倾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从宣布自己要当王,到最大的反对者被废,所有支持者俯首称臣,整个过程快得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看向江离的背影,眼神无比复杂。
这就是他说的,王座是杀出来的?
如此直接,如此粗暴,却又如此有效……
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心中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决然。
这条路,她会走下去。
然而,就在所有妖族都以为大局已定,准备向新王宣誓效忠之时。
万妖林的最深处,一股比鹰无咎强大百倍,更加古老、更加沧桑的气息,缓缓苏醒了。
那气息如同一座沉睡万年的火山,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整个万妖林的空间都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风声、虫鸣、喘息声,尽数消失。
所有的妖族,无论强弱,都在这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下战栗,不由自主地伏下了身子。
就连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岳绮罗,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体内的血液竟有了一丝不受控制的躁动。
小司藤紧紧抱着江离的小腿,传递出畏惧的情绪。
一个幽幽的、仿佛从亘古传来的声音,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闹够了……吗?”
第76章 教科书式打Boss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不是地震,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深处苏醒,那股力量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万妖林中央的地面寸寸开裂,无数的岩石与泥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汇聚、重塑。
一个巨大的轮廓缓缓升起。
那是一头熊,一头完全由黑色的山岩与盘结的树根构成的巨熊。
它的身躯高达十丈,双目是两块幽幽燃烧的熔岩,每一次呼吸都带起滚滚烟尘与岩石摩擦的闷响。
它散发着比在场所有妖族加起来都更磅礴、更原始的妖力,仿佛它就是这片万妖林本身。
“守护者……是沉睡百年的石熊长老!”
“天呐,他老人家怎么会苏醒……”
跪在地上的猪妖与蝠妖长老,此刻连头都不敢抬,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那是源于血脉的敬畏,是对这片土地最古老力量的本能臣服。
这尊岩石巨熊的熔岩双目,无视了所有人,最终锁定在江离身上。
“外来者,你的手段太过酷烈。”
那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万妖林的王,不能由你这样的存在来指定。”
它缓缓抬起一只由整块巨石构成的熊掌,指向因威压而脸色发白、却依旧倔强站立的聂倾城。
“王位,须由‘妖王之心’承认。”
石熊长老的声音不容置疑。
“而‘妖王之心’,就在我的体内。想要成为新的王,便要通过万妖林自古以来的考验——击败我。”
此言一出,绝望的情绪瞬间笼罩了所有妖族。
击败石熊长老?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是万妖林的守护灵,由整片山林的地脉之力凝聚而成,只要站在这片土地上,他的力量便无穷无尽,身体坚不可摧。
在传说中,他曾一掌拍碎了来犯的千人军队。
让一个刚刚觉醒的半妖去挑战他?
这根本不是考验,而是最直接、最无法反驳的拒绝。
聂倾城刚刚燃起的决心,在这座不可逾越的大山面前,几乎要被碾碎。
她看着那顶天立地的身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然而,一片死寂之中,却响起了一声极轻的、近乎玩味的笑声。
是江离。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妖族绝望的守护者,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就在石熊长老出现的一瞬间,他脑海中《万象许愿簿》的书页上,一幅水墨画已然成型——巨熊的轮廓下,无数金色的丝线从大地深处涌入其体内。
【本质:地脉能量聚合体。】
【弱点:与大地的连接。】
“原来不是活物,只是个地脉充电宝啊。”江离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侧过头,看着脸色煞白的聂倾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怕了?王座就在眼前,你只需要打碎一块石头就能坐上去,这可比跟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简单多了。”
这番话让聂倾城一愣,也让周围的妖族面面相觑。
打碎一块石头?他说的是守护者石熊长老?
不等众人反应,江离已经开始发布指令,声音清晰而冷静。
“绮罗,你的纸人阵法别用来攻击,去干扰它脚下的地脉流动,断了它的力量来源。”
岳绮罗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这种新奇的玩法显然很合她的胃口:“好啊,阿离。”
“司藤。”江离的目光转向抱着他小腿的小司藤,“看到它脚下的地了吗?那里能量,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别客气。”
司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她能感觉到那片土地下蕴含着让她垂涎的能量。
“至于你。”江离最后看向聂倾城,“等我信号,用你最强的一击,去拿回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
说完,他甚至不等石熊长老做出反应,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剃。”
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石熊长老那熔岩般的巨眼闪过一丝迟钝,下一秒,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江离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它的后颈处,食指上凝聚着惊人的力量。
“指枪!”
一指点出,如同钢针刺在铁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溅起几点火星,只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吼——”
石熊长老怒吼着挥动巨掌拍来,带起的狂风如同刀割,吹得远处树木拦腰折断。
但江离早已再次发动“剃”,如同一只恼人的苍蝇,围绕着它庞大的身躯高速移动。
指枪不断落在它的关节和能量流动的节点上,虽不能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就在此时,岳绮罗娇笑一声,宽大的袖口中涌出铺天盖地的血色纸人。
这些纸人并未扑向石熊,而是如同潮水般铺满了地面,它们贴地飞舞,瞬间组成一个诡异而复杂的阵法,将石熊脚下方圆百米笼罩。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压抑,仿佛这片空间的法则都被扭曲。
原本源源不断向石熊体内汇聚的地脉之力,像是被截断了源头的河流,开始变得滞涩、混乱。
石熊长老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仿佛一个全速奔跑的巨人,脚下突然踩进了泥潭。
“就是现在,司藤!”
得到指令,一直乖巧站着的小司藤,眼中亮起碧绿的光芒。
“唰唰唰——”
无数比之前粗壮数倍的藤蔓破土而出,它们的目标不是石熊的身体,而是疯狂地扎根于它脚下的大地!
藤蔓前端化作锐利的钻头,带着贪婪的吸力,疯狂地抽取、吞噬着那磅礴的地脉之力!
以石熊为中心,方圆百米的地面迅速失去了生机,翠绿的苔藓化为灰白,发光的菌类瞬间黯淡。
大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所有的生命能量都被瞬间抽空。
“吼!”
石熊长老发出一声痛苦与困惑的咆哮。
它的力量源于大地,此刻,这片大地却在背叛它!
它体表坚不可摧的岩石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熔岩般的双目也黯淡了许多,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倾城!”
江离的爆喝声如同一道惊雷,在聂倾城耳边炸响。
聂倾城身体一颤,看着那个为她创造机会的背影,看着为她截断地脉的岳绮罗和司藤。
她心中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在这一刻尽数被点燃,化为决然的战意。
她想起了曾经母亲的惨死,想起了鹰无咎的嘲讽,想起了自己受尽的白眼与屈辱!
“嗡——”
她背后那双黑色的羽翼猛然张开,每一根翎羽都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金属光泽。
她仰天发出一声清越的唳鸣,那是宣告决心的战歌!
整个人化作一道笔直的黑色流光,凝聚了全身妖力、滔天恨意与对新生的渴望,化作无坚不摧的利爪,精准地刺向了它胸口处那块唯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核心!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块被称为“妖王之心”的光源,在聂倾城的利爪下应声而碎……不,不是破碎。
它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主动脱离了石熊的身体,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聂倾城的眉心。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强大的妖力,在聂倾城体内轰然爆发。
她的身体被璀璨的光芒笼罩,背后的羽翼再次伸展,变得更加华丽、更加巨大,上面甚至流淌着神秘的金色纹路。
一股真正属于王者的威压,从她身上扩散开来,横扫整个万妖林。
而失去了核心的石熊长老,庞大的身躯开始寸寸崩解,化作无数碎石尘土。
但在它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那古老而沉重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欣慰与解脱,最后一次响起。
“守护好……万妖林……新王……”
尘埃落定。
所有妖族,包括那两位早已吓傻的长老,都在那股源自“妖王之心”的血脉共鸣与压制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们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那个沐浴在光辉中、宛如神祇般的身影,发自内心地、不带任何一丝勉强地,单膝跪地。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林间。
“拜见妖王!”
聂倾城缓缓落地,她看着自己崭新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强大力量,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恍惚。
但当她看到江离那平静的眼神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第77章 一纸婚书惊天下
随着聂倾城加冕为王,江离的脑海中,那本厚重的《万象许愿簿》也随之有了最终的反馈。
【善念主线任务:王的诞生,已完成。】
【任务奖励:善念愿力*150000点,‘生命之泉的枝桠’*1,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愿力池:214809点】
一股庞大到近乎实质的金色暖流涌入江离的意识海,复活米岚所需的愿力已经攒够,现在就差幻念石。
江离看向另一个奖励,心念一动,一截仿佛由最纯净的翡翠雕琢而成、通体散发着柔和绿光的枝桠,出现在他手中。
那磅礴的生命气息,让周围刚刚被抽干能量的土地,都重新萌发出了点点绿意。
“喏,你的。”
他将这截“生命之泉的枝桠”递给了身旁一直抱着他小腿的小司藤。
司藤抬起小脸,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渴望。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接过枝桠,那截枝桠仿佛找到了归宿,一接触到她的指尖,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她的身体。
嗡——
璀璨的绿光如茧般将司藤小小的身体包裹。
光芒之中,她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骨骼在生长,身形在拔高。
当光芒散去时,原本那个五六岁模样的粉嫩娃娃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约莫十岁光景的少女。
她的五官长开了许多,愈发精致绝伦,只是那双碧绿的眼眸,依旧带着不似人类的清冷。
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清冷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名为“灵动”的东西,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作为植物兵器的漠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江离,眼神中除了以往的敬畏与“债务”关系,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与亲近。
就在这时,刚刚稳固了体内暴涨妖力的聂倾城,走到了江离面前。
她身上那股属于王者的威压已经收敛,但眉宇间的自信与决然,却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在身后所有妖族震惊的目光中,郑重地单膝跪地,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从今往后,我聂倾城,以及万妖林所有妖族,愿奉先生为主,听凭差遣!”
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响彻林间。
身后,猪妖与蝠妖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理所当然。
他们毫不犹豫,紧随其后跪下。
“我等愿奉先生为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仅仅是臣服于新的王,更是臣服于那位一手缔造了新王的、深不可测的男人。
上海滩,第四股庞大的势力——妖族,正式归于江离麾下。
江离感受着这股汇入自身的气运,心中波澜不惊,只是默默盘算:一枚关键的棋子,现在成了棋盘的一部分。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随着聂倾城宣誓效忠,那股作为“王”的气运与整个妖族势力的因果,都与他联系在了一起。
海量的善念愿力与这股新汇入的气运,如同最后的催化剂,让他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变。
那本古书金光大作,悬于意识海中央,书页哗啦啦地无风自动。
在书页的扉页上,一架古朴的、代表着“善”与“恶”的金色天平,向着“善”的那一端,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幅度倾斜!
一股明悟,如潮水般涌入江离的脑海。
他瞬间理解了这项新能力——因果预警。
从此以后,任何与他有深度因果牵连的人或事,若将遭遇可能对他产生巨大负面影响的变故,许愿簿上对应的水墨画便会提前被“污损”,以此示警。
江离的眉梢微微挑起,这倒是个不错的危机雷达。
他看了一眼身边已经长成少女模样的司藤,又看了看远处跪地臣服的妖族大军,以及旁边一脸兴奋、似乎还想再打一场的岳绮罗。
演员、舞台、观众……都有了。
“走,回魔都。”他转身,语气平静。
“我们的‘婚礼’,该开幕了。”
……
回到魔都,江离的计划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铺开。
他要的,不是小打小闹的复仇,而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魔都格局的盛大演出。
次日,这场演出的开幕式,便以一则消息的形式,引爆了整座城市。
《惊爆!市长公子将与神秘妖女成婚,开人妖通婚之先河?!》
耸人听闻的标题,配上了一张明夏与聂倾城略显模糊的侧面合照。
这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通过报纸、电台、以及街头巷尾的流言,以病毒般的速度传遍了茶馆、电车和每一个弄堂口。
人族、血族、狼人、圣辉教廷……所有身处棋局中的势力,都被这个史无前例的消息给震懵了。
市长的儿子,要娶一个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桃色新闻,而是足以改变整个魔都势力格局的政治宣言!
法租界,诺曼爵士的古典公馆内。
诺曼放下了手中的《申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病态而愉悦的微笑。
他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摇晃。
“真是天真得可爱。以为一场婚礼,就能把老鼠和猫绑在一起,共同对抗猎犬?”
他看着报纸上那张照片,目光最终落在了聂倾城的侧脸上,眼神中满是欣赏艺术品般的贪婪。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了。一场婚礼,就能解决所有麻烦,真是再好不过了。”
城市的另一端,十六铺码头的地下巢穴中。
狼人首领加布里埃尔一把将报纸揉成一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笑。
“哈哈哈哈!婚礼?好!太好了!老子正愁找不到那个小白脸,他居然自己冒出来了!”
他粗壮的手指指向了墙上挂着的那张、从巡捕房眼线那里拿到的照片。
照片上,岳绮罗那身红裙和妖异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刺眼。
加布里埃尔理所当然地,将报纸上那个“神秘女子”当成了照片里的岳绮罗。
“把他们一锅端!那个红裙子女人,一定是我的!”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巢穴中的狼人们纷纷捶胸嚎叫,响应着首领的贪婪与欲望。
一时间,魔都风起云涌。
市长明镜秋顶着巨大的压力,动用了自己毕生的所有人脉,秘密联络了那些隐居在上海各界、对异族抱有同情或对血族狼人感到威胁的奇人异士。
而新晋妖王聂倾城,则以王的身份发出了召集令,无数潜藏在城市阴影中、受尽压迫的妖族,纷纷向她靠拢。
一场以婚礼为名的盛大“鸿门宴”,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婚礼,将决定魔都未来的命运。
婚礼前夜。
法租界最豪华的百乐门饭店布置成了婚礼的会场,红色的绸缎与喜庆的灯笼高高挂起。
江离独自一人站在二楼的栏杆旁,俯瞰着楼下忙碌的众人,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神情悠然,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死斗,而真是一场轻松惬意的婚礼。
岳绮罗在他身边,百无聊赖地用指甲修剪着一朵纸剪的窗花。
长大了不少的司藤则安静地站在江离另一侧,像个沉默的影子护卫。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剧本,完美地进行着。
然而,就在这时,江离端着茶杯的手,毫无征兆地停在了半空。
就在刚刚,他意识海中那本《万象许愿簿》里,代表着聂倾城与妖族气运的那幅“万妖臣服图”,其边缘处,竟悄无声息地被一抹阴冷的灰黑所侵染。
那丝灰黑,如同一滴墨汁滴入了清水,虽然微小,却在顽固地扩散。
那不是血族的腐朽,也不是狼人的狂暴,而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冰冷而诡异的恶意,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阴影,即将笼罩画中的主角。
【因果预警】第一次被触发了。
江离的眉头缓缓锁紧,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他放下茶杯,目光穿过饭店的玻璃窗,望向灯火璀璨、却暗流汹涌的魔都夜色。
他意识到,这场婚礼引来的,可能不止是明面上的敌人。
牌桌上,似乎还有一位他不知道的玩家,悄悄地下了注。
第78章 史上最危险的婚礼!
翌日傍晚
百乐门饭店,法租界最璀璨的明珠,被一种奇特的氛围所笼罩。
中式的大红绸缎与西式的纯白鲜花交织缠绕,从雕花栏杆一路垂到鎏金大门,红得喜庆,白得圣洁,二者混杂在一起,却透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整栋建筑被明夏家包了下来,外松内紧。
明面上,侍者彬彬有礼;暗地里,市长卫队的精英早已潜伏在每一个角落。
宾客陆续到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边是明镜秋请来的“高人”。领头的龙虎山老道士闭目养神,但手中的枣木剑却在无声嗡鸣,剑尖正对着对面妖气最盛处。
他身旁,那个提着“悬”字木箱的中年男人,布满老茧的手指,正有节奏地敲击着箱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另一边,是聂倾城率领的万妖林精锐。
化身富商的猪妖感到那股道门正气的压迫,不适地挪了挪身子,桌下的皮鞋里,蹄子已经微微显露。
人类的道法灵光与妖族的原始煞气,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摩擦,仿佛一根火柴就能引爆整个火药桶。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饭店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支队伍,在侍者的引领下,缓缓步入大厅。
他们出现的一瞬间,全场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无论是桀骜的道士,还是凶悍的妖族,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为首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身着象牙白的改良式教宗长袍,金线绣成的圣辉符文在灯光下流淌。
紧身的剪裁将她神赐般的玲珑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胸前镂空的晨星徽记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猩红的披风如流淌的鲜血,垂在她身后。
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如星海,却带着俯瞰众生的威严。
她身旁的男人,则像一位温柔的圣者。
亚麻色的短发,湖绿色的眼眸,一身简洁的纯白神父常服,气质温和悲悯,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罪恶。
在他们身后,是两支泾渭分明的队伍。
一队是七位气质各异的男性神父,或勇猛如烈日,或阴沉如暗月;
另一队,则是十二名身着修女服的女性,她们的身材曲线被黑白相间的紧身战衣包裹,性感与力量完美结合,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出鞘的利剑,冰冷而致命。
圣辉教廷。
江离站在二楼的栏杆旁,手中端着一杯清茶,俯瞰着这群不速之客。
他意识海中,《万象许愿簿》上那被“污损”的一角,其灰黑色的源头,正来自于这群圣洁的神职人员。
“猎人?不……是等着分食尸体的秃鹫。”
他不仅没有丝毫紧张,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牌桌上多一个自作聪明的玩家,只会让这场牌局变得更有趣。
“阿离,这帮神棍身上有股味,我不喜欢。”
岳绮罗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红唇微撇。
一缕极细微的杀意,却悄无声息地飘向楼下为首的女人。
楼下,那位名叫伊莎贝拉的女主教似乎有所察觉,紫罗兰色的眼眸微抬,与二楼对视。
然而她看到的,只有一片淡然。
“老鼠和野狗还没打起来,秃鹫自然要先找个好位置,等着捡便宜。”
江离呷了口茶,语气平淡。
楼下,明镜秋已经迎了上去,脸色凝重。
伊莎贝拉微微欠身,声音清冷而圣洁:“明市长,我们是来自公共租界的圣辉教廷。听闻公子与妖族女子喜结连理,开创和平之先河,我们特来为这对新人送上神的祝福,并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龙虎山的老道士冷哼一声,悬门的匠人更是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工具箱上。
妖族那边的气氛也瞬间紧张起来,他们能感觉到这群人身上那股专门克制他们的神圣力量。
明夏和聂倾城也走了过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既然是来观礼的贵客,自然要欢迎。”
江离的声音从二楼悠悠传来。
他放下茶杯,缓步走下楼梯,目光平静地扫过伊莎贝拉一行人,最终落在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明夏,还不快给伊莎贝拉大主教和各位神父、修女小姐们安排座位?要最好的位置,视野一定要开阔,千万别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的语气热情洋溢,仿佛真心在欢迎盟友。
伊莎贝拉的紫罗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本以为会遭到驱逐或质疑,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坦然”。
她深深地看了江离一眼,这个男人,似乎比情报中描述的更加深不可测。
“那就多谢了。”她微笑着点头。
江离也笑了,他走上前,与她擦身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毕竟……来都来了,总得看清楚好戏是怎么开场的,不是吗?”
伊莎贝拉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
圣辉教廷的人被安排在了最靠近礼台、视野最好的贵宾席上。
他们坐下后,便不再言语,如同一群精美的雕塑,静静地观看着,等待着。
饭店之外的夜色中,杀机四伏。
一栋大楼的顶层,诺曼爵士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饭店里上演的这一幕。
“愚蠢的教廷,总以为自己是棋手。可惜,他们连棋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端起酒杯,杯中猩红的液体轻轻晃漾。
而在城市的下水道和周边的建筑阴影里,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百乐门的灯火。
加布里埃尔巨大的身躯潜伏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兴奋的低吼,口水顺着锋利的獠牙滴落。
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
他们都不知道,一张张黑白色的纸人,早已化作飞蛾或老鼠,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数反馈到了岳绮罗的脑海中。
江离给了身旁的司藤一个眼神,已经长成十岁少女模样的司藤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消失不见。
他又对岳绮罗和聂倾城分别递了个眼色,两人微微点头。
天罗地网,已然就绪。
“吉时已到!”
随着司仪高亢的喊声,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音乐声中,明夏与聂倾城携手走上礼台。
在全场各怀鬼胎的目光注视下,他们宣读誓词,交换戒指。
灯光汇聚在他们身上,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按照流程,新人即将亲吻,为这场仪式画上句点。
明夏深情地望着聂倾城,缓缓低下头。
聂倾城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羞涩,闭上了眼睛。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触碰的瞬间——
哗啦啦啦——!
一声巨响,饭店所有的窗户玻璃,在同一时刻,尽数碎裂!
无数黑影如退潮后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
紧接着,一个狂暴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夜空,压过了所有的音乐与尖叫。
“哈哈哈哈!婚礼?我看是葬礼!都给老子死!”
第79章 奏响“永夜”序曲
无数黑影裹挟着玻璃碎屑与刺骨夜风,如决堤的黑色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
它们体型壮硕,肌肉虬结,在落地翻滚的瞬间便化作狰狞的狼人形态,金色的竖瞳中燃烧着最原始的饥饿与杀戮欲。
前一秒还沉浸在诡异喜庆中的宾客们,下一秒便被尖叫与恐惧彻底淹没。
空气中,昂贵的香水味、食物的香气与温热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婚礼的红绸与白花,瞬间被飞溅的鲜血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腥红。
一只狼人扑倒了一位穿着旗袍的贵妇,无视她的哭喊,锋利的爪子轻易撕开了绸缎与皮肉,刺耳的撕裂声伴随着骨骼的脆响。
另一边,一个试图反抗的富商被两头狼人按在地上,惨叫声在被利齿咬断喉咙的瞬间戛然而止,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桌布。
屠杀。
一场毫无预兆的、野蛮的屠杀。
喜宴,转瞬成了人间地狱。
“畜生!”明镜秋目眦欲裂,猛地拔出腰间的配枪,怒吼道:“卫队!开火!给老子把这帮杂种打成肉泥!”
埋伏在暗处的卫队精英立刻现身,密集的枪声在大厅内炸响。
然而,普通的子弹射在狼人坚韧的皮毛上,只能迸出点点火星,除了激起它们更凶狠的兽性外,收效甚微。
“吼!”
一头狼人硬顶着火力冲到一名卫兵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恶风一挥,那名卫兵连人带枪被拍得胸骨塌陷,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碎了一根雕花廊柱。
眼看身边的妖族同胞被狼人轻易撕成碎片,聂倾城的脸蛋,瞬间被冰冷的杀意所覆盖。
她赤红色的眼瞳燃起妖异的火焰,背后“噗”地一声,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蝠翼。
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离弦之箭,直接扑进了最密集的狼人群中!
金色的指甲暴涨寸许,如十柄锋利的匕首。
她每一次挥舞,都能在狼人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妖气与狼人的腥血交织飞溅。
半妖女王的凶悍与暴戾,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就在场面彻底滑向血腥深渊的时刻,那群自始至终静坐不动的神职人员,动了。
日之审判官里昂·索拉里斯第一个站起,他甚至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将那把名为“黎明裁决”的祝福巨剑高高举起。
剑身上,金色的太阳圣火熊熊燃起,散发出令所有黑暗生物为之战栗的炙热与神圣气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硫磺与圣油混合的净化之味。
“以圣辉之名,净化!”
里昂一步踏出,大开大合地一剑横扫。
炽热的剑风如浪潮般席卷而过,三头正欲扑向宾客的狼人连嚎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圣火中被焚烧殆尽,化作一捧滋滋作响的飞灰。
与此同时,十二晨星女武神已然化作最高效的杀戮机器。
一头干练的黑色齐肩短发队长塞拉菲娜,冰冷的声音通过某种灵能链接,在每个修女的脑海中响起。
“瓦莱里娅,三点钟方向,火力压制!布里吉塔,保护宾客!奥瑞莉娅,自由射击!”
一个身材高挑健美,豪放的红发美人,瓦莱里娅扛起那把造型夸张的重型火器,豪放地大笑着扣动扳机。
一连串经过圣水与银粉的特制子弹,形成一道毁灭性的金属风暴,瞬间将一大片区域内的狼人打成了筛子。
它们的伤口处冒着被净化的青烟,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饭店二楼的某个阴影角落,一个五官深邃,带有异域风情的美女,奥瑞莉娅已架起了她那把名为“凝视”的圣化狙击枪,鹰隼般的目光锁定了狼人中那些看似头目的目标。
“砰!”
一声轻微的枪响,一头正在指挥同伴的狼人头领,眉心瞬间炸开一个血洞,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温柔如水的金发美女伊莎朵拉为受伤的卫兵进行紧急治疗。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修女,布里吉塔手持巨大的鸢盾挡在宾客前方,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她们配合默契,行动高效,性感的身姿与致命的杀戮手段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短短几十秒内,竟硬生生在混乱的屠宰场中清理出了一片绝对的“安全区”。
这支队伍展现出的恐怖战斗素养,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龙虎山的老道士握着枣木剑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悬门的匠人眼神凝重地将自己的木箱朝身后挪了挪。
就连正在浴血奋战的妖族们,看向这群神棍的眼神也充满了忌惮。
然而,狼王加布里埃尔对此熟视无睹。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
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竖瞳,死死锁定了那个穿着红裙、一脸看戏表情的岳绮罗。
他理所当然地将报纸上那个“神秘妖女”与眼前这个妖异的美人划上了等号。
他那山峦般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台失控的攻城槌,无视了所有枪火与阻碍,径直撞向礼台。
所有试图阻拦他的妖族、甚至人类卫兵,都被他一爪一个,如同拍苍蝇般轻松地扇飞出去。
化出原形的猪妖怒吼着冲上去,一身肥肉堪比装甲,却被加布里埃尔一巴掌拍在脸上,旋转着飞了出去,将一张红木圆桌砸得粉碎。
加布里埃尔的喉咙里发出雷鸣般的低吼。
“这样的极品,才有资格做我的新宠,为我诞下最强的子嗣!”
恐怖的威压如实质般压向礼台,让距离最近的聂倾城一时间竟感到呼吸困难,体内的妖力都仿佛凝固了。
岳绮罗好看的眉头蹙起,指尖已经有几个小纸人悄然成型,正欲出手,却被江离平静地抬手挡住。
“阿离?”岳绮罗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别急。”
江离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
“演员才刚登场,总得让他们把台词念完。看看,真正的猎人要掀开幕布了。”
岳绮罗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将那缕杀意收敛了起来,只是眼神愈发冰冷,仿佛在看一群已经死了的虫子。
就在加布里埃尔那布满腥臭气息的利爪,即将触碰到礼台边缘的瞬间。
他那张写满贪婪与暴虐的脸,猛地一僵。
巨大的头颅豁然抬起,扫视着四周,金色的竖瞳里第一次露出了困惑,随即转为暴怒。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百乐门饭店所有敞开的出口,包括那些被狼人撞碎的窗户,在这一刻,竟被一层缓缓流淌着血液的暗红色结界,彻底封死!
结界上,浮现出无数张痛苦哀嚎的人脸,它们无声地嘶吼着,扭曲着,一股极致的邪恶与绝望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整个百乐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用鲜血铸就的牢笼。
“这是……血族的‘永夜帷幕’!”
圣辉教廷的阵营中,一直如雕塑般静立的大主教伊莎贝拉,那双紫罗兰色的美眸中,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动。
狼王加布里埃尔更是发出了震天的怒吼,那吼声中充满了被戏耍的狂怒:“诺曼!你这只躲在暗处、不敢见光的臭蝙蝠!”
话音刚落,饭店二楼环形走廊的最高处,一道身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优雅地现身。
来人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燕尾服,苍白而英俊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贵族式的浅笑,仿佛正站在歌剧院的包厢里,欣赏着一出精彩的戏剧。
正是血族亲王,诺曼爵士。
在他身后,塞勒涅等一众血族精锐如鬼魅般悄然肃立,冰冷的目光俯瞰着下方笼中的猎物。
诺曼抚掌轻笑,清脆的掌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异常刺耳。
他完全无视了加布里埃尔那足以杀死人的目光,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扫过愤怒的狼人,扫过戒备的教廷,扫过惊恐的众人。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楼下那个自始至终都显得过分平静的男人身上,对上了江离玩味的眼神。
诺曼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张开双臂,用一种迷人而又令人不寒而栗的语调,向全场宣告: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晚宴。”
“请尽情享受这最后的狂欢。因为今夜,无人能够离开。”
“你们的恐惧、你们的仇恨,以及你们……所有人的血,都将共同谱写‘永夜’降临的华丽序曲!”
第80章 全场皆为我一人铺路
诺曼优雅而又充满恶意的宣告,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全场最原始的怒火。
“诺曼——!”
狼王加布里埃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中蕴含的狂怒几乎让整个饭店的结构都在颤抖。
他那山峦般的身躯猛地转向,放弃了礼台上的岳绮罗,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竖瞳死死锁定了二楼那个优雅的身影。
被当成了棋子,被当成了为血族登场暖场的野兽。
这种被戏耍的羞辱,远比任何物理攻击更能刺痛他那高傲的自尊。
“你这只该死的臭蝙蝠!我要把你撕碎!”
加布里埃尔的怒吼就是冲锋的号角。
所有狼人瞬间调转方向,放弃了眼前的人类与妖族,疯了一般朝着那些刚刚现身的血族精锐扑去。
刹那间,场面彻底失控。
狼人对血族,妖族对狼人,人类道门试图自保,而圣辉教廷……
大主教伊莎贝拉那双紫罗兰色的美眸中,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她猩红的披风无风自动,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教廷成员的耳边:“以圣辉之名,肃清所有异端。”
无差别攻击!
里昂的巨剑再次燃起太阳圣火,他如一辆横冲直撞的战车,无论是狼人还是血族,凡是靠近他三米之内的,尽数化为焦炭。
月之审判官西勒诺斯的身影则彻底融入了阴影,每一次闪现,都必然有一名低阶血族或受伤的狼人被精准地割开喉咙。
五方势力,在这被血色帷幕封死的牢笼中,展开了一场最为血腥、最为惨烈的混战。
圣光与妖气交织,狼嚎与嘶吼并存,枪声、爆炸声、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骨骼断裂的脆响……
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谱写出一曲疯狂的死亡交响乐。
然而,血族的准备显然远比临时起意的狼人要充分得多。
诺曼站在二楼,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过后,饭店下方的地板、墙壁突然开始龟裂,大量眼神空洞、嘴角流着涎水的血仆从地下涌出,嘶吼着冲向场内所有还活着的生物。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这里不是战场,是屠宰场,是地狱。
就在这时,一直被江离护在身后的岳绮罗,终于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她轻轻一甩袖子,无数巴掌大小的纸人如白色飞蛾般涌出,在半空中化作手持刀剑的士兵,悍不畏死地迎上了血仆洪流。
纸张撕碎声与利刃入肉的闷响交织,竟硬生生在江离面前清出一条通路。
另一边,一直藏在阴影里的小司藤,白嫩的小脚在地上一跺。
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如豆腐般被洞穿,无数深绿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如灵蛇般舞动,瞬间将侧翼化作一片恐怖的绞杀森林。
藤蔓精准地绕开了人类宾客,却将所有试图靠近的狼人、血仆瞬间缠绕、贯穿,为岳绮罗的纸人军团减轻了巨大的压力。
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江离,终于动了。
他穿过厮杀的人群,绕开飞溅的血浆与断肢,无视了耳边所有的嘶吼与哀嚎,脚步不急不缓,仿佛在自家后花园中闲庭信步。
一头红了眼的狼人咆哮着向他扑来,利爪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江离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砰!”
那头壮硕的狼人像是被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迎面撞上,整个身体在半空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轰然倒飞出去,将七八个血仆砸成了肉泥,再无声息。
江离继续前行。
他路过教廷的阵线。
修女布里吉塔的巨盾死死钉在地上,顶住了数名狼人的疯狂冲击。
她身后的裁决之刃塞莱斯蒂娜,手中刺剑如银色闪电,从盾牌缝隙中精准刺出。
火爆的黑皮美人艾克莉娅狂笑着扔出祝福炸弹,掀起净化的火焰浪潮。
她们配合默契,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
看到江离悠然走过他们的身边,神父里昂的眼神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江离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二楼的诺曼。
诺曼也注意到了这个在屠宰场中散步的男人。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
“你很特别。”
诺曼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江离耳中。
他从燕尾服的内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宝石,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纯粹的梦境与扭曲的光线构成,在其核心,似乎有无数幻影在生灭变幻。
“幻念石。”
诺曼如同在介绍一件心爱的艺术品。
“它能映照并放大生物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也能创造出他们最极致的渴望,让他们在幻觉中永世沉沦。”
他把玩着手中的宝石,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病态的贪婪与欣赏。
“你的灵魂……如此强大,又如此纯粹的黑暗。简直是为我这‘永夜’时代量身打造的艺术品。”
他张开双臂,语调迷人而又令人不寒而栗。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这么完美的杰作。你将成为我永恒国度里,最璀璨、最强大的第一位血裔。“
“现在,就让我看看,你那强大的灵魂深处,究竟隐藏着何等的恐惧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诺曼催动了幻念石。
嗡——!
宝石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百乐门饭店的场景在江离眼中瞬间扭曲、撕裂、重组!
金碧辉煌的大厅消失了,惨叫的人群消失了,混乱的战场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色血海,血海之上,矗立着一座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散发着无尽怨气的恐怖王座。
他被拉入了一个独立的幻境。
而在外界的所有人看来,刚刚还气势十足走向诺曼的江离,突然在半途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
诺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迈开脚步,缓缓地、优雅地走向他,仿佛要去摘取一颗胜利果实。
“江离!”
礼台之上,岳绮罗的脸色第一次剧变,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杀意。
教廷阵营中,一直冷眼旁观的伊莎贝拉,紫罗兰色的美眸也骤然收缩。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第81章 沉睡的神器苏醒了!
幻境。
无边无际的暗红色血海在脚下翻涌,腥臭的浪涛拍打着由亿万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王座之上,诺曼的意志化身为一尊万丈血魔,他六臂擎天,发出无声的咆哮,整个空间都在他的意志下战栗。
血海中,无数残破的尸骸与扭曲的怨灵组成大军,悍不畏死地朝着中心那道孤单的身影扑去。
江离手持一把由精神力凝聚的长剑,每一次挥斩都能将十数个骸骨士兵劈成碎片。
然而,这些敌人无穷无尽,刚被斩碎,便又从血海中重新凝聚。
他的力量,他的精神,仿佛正被这片邪恶的幻境不断抽取、消耗。
外界,百乐门饭店内。
诺曼爵士脸上的优雅笑容已经带上了一丝病态的迷醉。
他缓缓走向那个在原地僵立不动的江离,苍白修长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的额头。
他要亲手摘下这颗完美的果实,探寻其灵魂深处最甘美的恐惧。
就在诺曼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江离皮肤的刹那。
幻境血海之中,江离忽然停止了所有无谓的攻击。
他任由骸骨的利爪在身上划出无形的伤口,任由怨灵的尖啸冲击着他的灵魂,只是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在他的意识海深处,那本古朴的《万象许愿簿》无声地翻开。
书脊之上,那条代表着聂倾心的温暖金线,以及过往积攒的、代表着无数善意的因果之线。
在这一刻,仿佛被诺曼的邪恶意念所触动,尽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一股纯粹、温暖,却又带着无上锋锐的因果之力,自虚无中涌出,瞬间贯穿了江离的整个灵魂!
他猛然睁眼!
那双漆黑的瞳孔中,万丈血魔、骸骨大军、滔天血海尽数倒映,却又在瞬间化为虚无。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影!
那不是精神力凝聚的武器,而是他所有善念因果,在这一刻锻造出的、斩断虚妄的意志之刃!
“你的世界,太吵了。”
江离的声音在幻境中响起,平静,却带终结意味。
意志之刃横扫而出!
噗!
外界,诺曼优雅前行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一震。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缕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的鼻孔与嘴角溢出,滴落在他那昂贵的燕尾服上,显得刺眼而狼狈。
咔嚓……咔嚓啦……
他精心构筑的幻境世界,如同被重锤敲击的镜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瓦解我的意志。”一个冰冷而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在诺曼耳边响起,“可惜,你选错了对象。”
诺曼骇然抬头,只见江离那原本空洞的眼神早已恢复清明,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他上当了!
对方从一开始就在假装被控制,目的就是为了等他主动靠近!
诺曼的第一个念头是后退,但已经晚了。
江离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欺近。
他的右手凭空出现一柄造型华美而又杀气凛然的银色长剑,剑身上蚀刻的古拉丁经文仿佛活了过来,在灯光下流淌着神圣的光辉。
“圣剑!”
伊莎贝拉在看清那把剑的瞬间,失声低呼,紫罗兰色的美眸中写满了震惊。
嗤——!
长剑没有丝毫花巧,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捅进了诺曼的心脏。
剑身上蕴含的“神圣灼伤”与“银质克制”双重力量瞬间爆发,在诺曼体内疯狂肆虐。
剧痛让诺曼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但他毕竟是活了五百年的血族亲王,实力强大。
他强忍着痛苦,左手化作利爪,就要掏出江离的心脏。
可江离的左手更快。
掌心那只肉呼呼的“肉球”虚影,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精准,瞬间从诺曼手中弹开了那枚流光溢彩的“幻念石”,将其稳稳接住。
紧接着,江离看都未看,反手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诺曼因惊骇而僵硬的胸膛上。
轰!!
一股凝实到肉眼可见的巨型熊掌状冲击波,以诺曼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兽拍中的苍蝇,化作一道残影,接连撞碎了三根沉重的大理石廊柱,最终被活埋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到场中绝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回过神时,只看到江离手持一把从未见过的华丽长剑,左手把玩着一颗奇特的宝石,而那位不可一世的诺曼爵士,则生死不知地躺在废墟里。
“吼——!”
废墟中传来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乱石炸开,诺曼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胸口那个被“银月终焉剑”贯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被圣力灼烧的焦黑血肉不断脱落,又生出新的组织。
“区区银器……”
诺曼抹去嘴角的血迹,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暴虐的杀意。
“我早已超越了这种低等的束缚!”
话音未落,他身后展开一对巨大的、由纯粹血液构成的蝠翼,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直扑江离!
“小心!”
一道圣洁的金光从侧面射来,精准地挡在了诺曼的必经之路上。
伊莎贝拉手持一柄同样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十字长剑,挡在了江离身前。
“上一代教宗的圣剑,为何会在你手上?”
她盯着江离手中的银月终焉剑,声音清冷地质问,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与诺曼激战在了一起。
圣辉教廷的消失已久教宗圣物,怎会出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东方男人手中?
“说来话长,先解决了这只蝙蝠再说。”
江离随口应付了一句,他能感觉到,即便有伊莎贝拉相助,诺曼爆发出的力量依旧远超他们的预估。
血族亲王的含怒一击,非同小可。
诺曼完全不顾伊莎贝拉的攻击,任由那柄圣剑在自己身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要用蝠翼卷起的血色风暴将江离笼罩。
噗——
江离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倒飞出去。
“死吧!”
诺曼嘶吼着,就要发动致命一击,彻底终结这个胆敢羞辱他的凡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诺曼的致命一击即将触及江离的咽喉。
嗡——!
一声奇特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剑鸣,并非来自空气,而是直接从江离手中的“银月终焉剑”内部响起!
异变陡生!
江离刚刚收入怀中的“幻念石”,连同他贴身收藏的“玄阳石”与“血珀石”,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来自血脉源头的召唤!
它们化作三道流光,强行挣脱束缚,从江离怀中飞射而出!
三颗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奇石,在半空中缓缓旋转,彼此之间仿佛产生了某种神秘的、跨越时空的强烈共鸣。
它们的位置,恰好对应了“银月终焉剑”剑柄上那三个空空如也的凹槽!
第82章 这一刻,他即是神明!
万众瞩目之下,那三颗仿佛拥有各自生命的奇石,化作了三道纠缠的流光。
“玄阳石”炽热如日,“血珀石”殷红如血,“幻念石”迷离如梦。
它们划破长空,发出的不是呼啸,而是一种近乎于圣歌与魔咒混合的奇异嗡鸣,精准无比地朝着“银月终焉剑”的剑柄飞去!
诺曼爵士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一股源自血脉源头、超越了死亡恐惧的绝对战栗,让他浑身僵硬。
他想逃,想召唤血幕抵挡,可身体却像被万千无形的圣链捆绑,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伊莎贝拉的攻击停滞在半空,她那双高傲的紫罗兰色美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见证神迹般的骇然。
咔!咔!咔!
三声清脆得仿佛天命敲响的合奏。
三颗奇石,严丝合缝地镶嵌入了剑柄上那三个古老而空洞的凹槽之中!
【三圣石归位】
嗡——!!!
一声仿佛自宇宙开辟之初便已存在,此刻方才响彻人间的宏大剑鸣,贯穿了所有人的灵魂!
以三个凹槽为中心,蛛网般的璀璨金痕瞬间遍布整柄“银月终焉剑”。
那并非破碎,而是神性的苏醒与新生!
金光从裂痕中迸发,将原本略显黯淡的“星陨银”剑身渲染得如同纯金铸就。
剑身上,那些蚀刻的古拉丁文《驱魔圣典》经文,如同被注入了神之血液,逐字逐句地亮起,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纯粹浩瀚的圣洁光辉。
每一个字符都仿佛一个微缩的祈祷世界,在剑身上流转、呼吸。
原本因能量过载而留下的历史残痕,在圣光的洗礼下被瞬间修复、抹平。
一柄残破的圣物,在跨越了无尽岁月之后,于此刻,终于重现其最完整的姿态!
一股无可匹敌的神圣威压,以江离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气息纯粹、浩瀚,带着审判万物的威严与终结一切的决绝。
在这股威压面前,诺曼精心构筑的血色结界,就像是烈日下的薄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龟裂!
“不……不可能……”
诺曼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看着江离,如同看着行走在人间的神罚。
“这不可能……圣辉教廷的圣物……早已跟随上一代教宗下落不明!?”
江离没有回答。
当三块奇石归位的那一刹那,一股磅礴无边的力量顺着剑柄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不仅是能量,更蕴含着历代教宗的意志与斩杀无数邪魔的记忆洪流。
换做常人,灵魂早已被这股洪流冲垮。
但江离的意识海中,《万象许愿簿》无风自动,书页上的金色愿力池自行沸腾,竟形成一道堤坝,为他稳住了心神,让他成为了这股神圣力量的完美驾驭者!
他不再是一个凡人,而是这柄神剑意志的延伸,是行走于人间的……神罚执行者。
他缓缓举起了剑。
【神迹降临】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百乐门饭店的光线仿佛都被剥夺,汇聚于剑尖一点。
紧接着,那柄“圣剑”爆发出比太阳更璀璨、比星辰更永恒的圣光!
江离整个人被这道光柱笼罩,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伟岸而神圣的轮廓。
在他的身后,光与影交织,一个模糊却又威严到令人不敢直视的“天使虚影”悄然浮现。
那虚影高达万丈,双翼垂天,面容被圣光遮蔽,手中同样握着一柄光之巨剑。
天使虚影的动作,与江离完全同步。
一人一影,同时举剑,指向苍穹。
整个魔都的夜空,在这一刻被彻底照亮,亮如白昼。
江离的目光落在诺曼惊骇欲绝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不含温度的弧度。
“你祈求永夜,我便赐你……永恒的终焉。”
他的声音与天使的虚影重叠,化作响彻天地的神谕:
“终焉——湮灭!”
【审判时刻】
江离与身后的天使虚影同时挥动手中的圣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心裂肺的嘶吼。
一道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纯白色的圣光洪流,以江离为中心,呈完美的环形,无声无息地向外扩散。
正与伊莎贝拉缠斗的诺曼爵士,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成永恒的恐惧。
他疯狂催动血能,试图化作血雾逃遁,然而在那纯白的光芒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他引以为傲的血族亲王之躯,连同他身后那对巨大的血色蝠翼,所有血能瞬间蒸发。
他的身体,像沙画被风吹过一般,从边缘开始,一寸寸地消融、分解,化为最细微的光之尘埃。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他五百年的记忆,他对永夜帝国的野望,他所有的罪恶与荣耀,都在这道光中,被彻底、干净地抹除。
与此同时,狼人首领“银鬃暴君”加布里埃尔,正将一个反抗他的人类按在地上,享受着对方的恐惧,准备享受撕裂的快感。
圣光无声拂过。
他那岩石般坚不可摧的肌肉,那身引以为傲的银色毛发,连同他眼中暴虐的火焰,都在同一瞬间,归于虚无。
魔都阴影处,疯狂猎杀人类的狼人;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的血族;潜藏在人类社会中,伪装成各色人物的黑暗生物……
无论他们身在何处,无论他们实力高低。
在这道横扫全城的“审判”下,众生平等。
所有沾染了吸血鬼与狼人血脉的生物,他们的存在,从物质到概念,都被这道光彻底抹除,仿佛从未踏足过这个世界。
笼罩在百乐门上空的血色结界,失去了力量的源头,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梦境,悄然烟消云散。
月光与星光重新洒落,混杂着尚未完全散去的圣辉,将这片狼藉之地映照得宛如神国。
全场死寂。
废墟之中,所有幸存的人类,无论是巡捕还是宾客,都用一种看待神祇的眼神,震撼地仰望着那个持剑而立的身影。
岳绮罗琉璃般的眸子中异彩连连,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她的阿离,果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司藤小脸煞白,却又带着极致的兴奋,她紧紧抓着岳绮罗的衣角。
作为妖的本能让她对那股力量感到战栗,但更多的,是一种对绝对力量的向往与崇拜。
而人群中,反应最为剧烈的,是圣辉教廷的大主教,伊莎贝拉。
当啷一声,她手中的圣辉长剑脱手落地。
她那双高贵的紫罗兰色美眸中,写满了颠覆性的骇然与不可置信。
她没有去看那些化为飞灰的敌人,而是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离手中那柄完整的圣剑。
剑身上圣辉流转,三颗奇石熠熠生辉,那完美的姿态,那无可匹敌的神威……与教廷秘库中尘封了数百年的圣剑残片图像,分毫不差!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一个被列为教廷最高机密、只有历代教宗才有资格知晓、由初代教宗“圣·卢西恩”留下的最后预言,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疯狂回响:
“当圣剑重归完整,当终焉再临人世……”
“持完整圣剑归来者,即为吾主!”
“教廷上下,无论职位高低,无论血脉贵贱,皆须奉其为神,遵其号令,不得有丝毫违抗……”
“违令者,即为叛神,当受圣火焚身,永坠炼狱!”
伊莎贝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那包裹在白色丝质长袜下的修长双腿,竟有些发软。
她看向江离的眼神,在短短数秒之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最初的审视、警惕,到后来的敌意、质问,再到此刻……彻底变为了混杂着狂热、敬畏、震撼,以及一丝深不见底的……迷茫。
她穷尽一生想要完成的伟业——根除世间所有血族与狼人,被这个男人,用一剑做到了。
根据初代教宗的遗命,他……是自己的主人?
是整个圣辉教廷……新的神?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第83章 高傲女教宗竟成了我的侍女!
圣光散尽,夜色重归,全场死寂。
江离感受着体内潮水般退去的磅礴力量。
那柄“银月终焉剑”也随之收敛了光芒,恢复了古朴的银色,只是剑柄上的三颗奇石,辉光黯淡了许多。
他没有沉浸在这种万众敬仰的氛围里,而是将剑归入鞘中,平静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首先看向脸色惨白,却依旧强撑着指挥手下救治伤员的明镜秋。
“市长先生,你明天应该会很忙了。”
明镜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麻烦你明天和魔都的百姓解释一下刚刚出现的神迹。”
江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还有那些被血族和狼人渗透的机构,在刚才都被抹除了。那些被抹除的‘大人物’,空出来的位子,总得有可靠的人坐上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明镜秋瞬间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不仅仅是一场异族战争的结束,更是一场魔都权力格局的剧烈洗牌。
他郑重地对江离一躬身:“江先生放心,明某知道该怎么做。”
江离点了点头,又转向另一边,目光落在聂倾城身上。
这位新晋的妖族女王,正用一种混杂着敬畏、感激与一丝迷茫的复杂眼神看着他。
“没了狼人和吸血鬼,林子里的猴子就想称大王了。”
江离的语气淡漠,“想必那些以前被压制的妖族,很快就会跳出来。管好你的人,别让他们给我添乱。”
聂倾城娇躯一震,立刻领会了江离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郑重点头:“我明白。”
处理完这两边,江离才将目光投向了那群从头到尾呆看着他的圣辉教廷成员。
一旁的岳绮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头微蹙,挽着他手臂,轻轻哼了一声,只是那声音细微到只有江离能听见。
伊莎贝拉,这位高贵的大主教,正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死死盯着江离,或者说,是盯着他腰间那柄完整的圣剑。
数百年前初代教宗临终前留下的最高预言,在她脑海中疯狂回响。
“持完整圣剑归来者,即为吾主!”
家族被屠戮的血海深仇,毕生为之奋斗的净化伟业,与此刻在她信仰源头之上、不容置疑的绝对神谕,在她脑中疯狂冲撞。
她戴着白色手套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因剧烈的内心斗争而微微颤抖。
最终,所有的挣扎都化为决绝。
在所有部下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伊莎贝拉做出了一个让全场再次震惊的举动。
她紧咬着红唇,那双包裹在白色丝质长袜下的修长双腿,单膝重重跪在了满是碎石的地上。
她右手抚胸,深深地低下了她那象征着无上荣光与骄傲的头颅,声音因激动与挣扎而微微颤抖。
“初代教宗的预言……实现了。圣辉教廷大主教伊莎贝拉……恭迎吾主归位。”
她身后的七位神父与十二位战斗修女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们脸上同样浮现出狂热的信仰之色,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音整齐划一,带着无上的虔诚。
“恭迎吾主归位!”
这阵仗,让刚刚还沉浸在劫后余生中的众人再次傻眼。
江离也是一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将曼妙曲线展露无遗的伊莎贝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吾主’?”
他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抬起了伊莎贝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张写满惊愕与坚定的绝美脸庞。
“这个称呼我暂且收下了。不过,比起神明,我现在更缺一个能处理教廷琐事,顺便帮我端茶倒水的侍女。你,能胜任吗?”
伊莎贝拉的紫罗兰色美眸中闪过一丝羞愤与错愕,但旋即被更深的虔诚与顺从所取代。
她垂下眼帘,恭敬道:“谨遵……吾主之命。”
“很好。”江离松开手,挥了挥,“先起来吧。今天有些累了,明天,你派人来带我去你们的总部看看。”
“是,吾主!”
伊莎贝拉立刻起身,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仿佛她天生就是为此而生。
……
江离回到了那方熟悉的小院。
没有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没有了圣光与血能的交锋,只有清晨的微风拂过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坐在石阶上,摊开手掌,三颗奇石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玄阳石”温润如玉,“血珀石”暗红深邃,“幻念石”流光溢彩。
脑海中,不由闪过女孩挡在他身前,身体被黑暗洞穿,却依旧努力对他挤出最后一丝微笑的画面。
那个天真、善良,为了保护他而勇敢赴死的女孩,米岚。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万象许愿簿。”江离在心中呼唤。
古旧的书册浮现,愿力池中,【214809】的金色数字闪耀着。
“兑换复活米岚的方法。”
书页翻动,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在空白页上构筑成型。
【方案:以“血珀石”为魂基,“玄阳石”为阳魄,“幻念石”为灵根,银月圣剑为躯体,献祭二十万点愿力,可于现世重塑其灵魂与肉身。】
【最终警告:此举乃窃取天机,强行逆转既定因果之行。天道循环,有借必有还,届时必有大恐怖降临,宿主九死一生,万劫不复。】
九死一生……
江离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从他穿越过来,身中“七日杀”诅咒的那一刻起,哪一天不是在九死一生中挣扎?
天道视他为病毒,必欲除之而后快。
他与这方天地,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米岚的死,更像是天道对他的一次嘲弄——看,这就是你身边之人的下场。
你想活,我就让你身边的人死!
既然如此,那便战!
天道想让他失去的,他偏要亲手夺回来!
这不只是为了复活一个无辜的女孩,更是对他逆天之路上,一次必须打赢的宣言!
他还有李逍遥前辈赠予他的,一道能在绝境中撕开一线生机的最终底牌。
有此底牌,何惧一战!
第84章 凡尘俗世,有神行走!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魔都就像一锅被烧开了的水,彻底沸腾。
“卖报!卖报!昨夜神迹降临,天罚诛邪!”
“号外号外!百乐门血流成河,一夜之间,法租界数十位洋人大亨人间蒸发!”
报童尖利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将一份份标题耸人听闻的报纸塞到每个路人手中。
老城区的茶馆里,更是人声鼎沸。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那光,亮得跟白天一样!我三舅姥爷家的狗都吓得不敢叫了!”一个穿着马褂的老爷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何止啊!”
旁边一个生意人敲着桌面,唾沫横飞。
“我可听说了,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看不过去那些洋人还有青帮斧头帮的畜生欺负咱们,一道雷就把他们全劈死了!听说连骨灰都没剩下!”
“千真万确!我表弟就在巡捕房当差,他说啊,市长公子大婚,撞上妖魔鬼怪火并,最后是新郎官请来了天神下凡,一招就把所有坏蛋都给净化了!那个新郎官,就是活神仙!”
流言蜚语如长了翅膀的野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魔都的每一个角落。
版本从“天神下凡”到“隐世高人出手”,再到“外星人降临”,越传越离谱,但核心思想却出奇地一致——魔都,变天了。
市长公馆内,电话铃声响得几乎要爆炸。
明镜秋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桌上的咖啡已经换了第三杯。
一份份紧急报告雪片般堆在他面前。
“报告市长!海关税务司司长,英国人史密斯,连同他全家都消失了!”
“报告!法租界商会会长,杜邦先生,在他的公馆里凭空蒸发,只剩下几件衣服!”
“报告!公共租界董事会,一夜之间少了七个董事!”
这些消失的大人物,无一不是暗中与血族或狼人有所勾结,在魔都横行霸道的蛀虫。
他们的消失,直接导致了整个魔都上层权力架构的剧烈震动与大面积的真空。
“慌什么!”
明镜秋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听好了!对外统一口径:昨夜有邪祟作乱,幸得天佑,神明显灵,降下天罚,肃清了魔都所有妖邪!那些消失的人,就是被天罚抹除的妖邪同党!”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决然。
“立刻让警察厅接管所有无主资产,查封相关产业!所有空出来的职位,让信得过的人顶上去!速度要快!这是危机,更是我们彻底掌控这座城市的机会!”
他很清楚,这是江离给他,也是给这座城市的机会。
他必须抓稳了。
……
城市的另一端,上海最豪华的仙乐斯舞厅内。
水晶吊灯依旧折射着梦幻的光,光滑如镜的舞池地板却被暗红色的血迹玷污。
昔日的歌女聂倾城,此刻身着一袭绣着暗金花纹的红色长裙,慵懒地斜倚在舞台中央那张最华贵的丝绒沙发上,将这里变成了她的“王座”。
她的下方,宽阔的舞池里,近百名形态各异、妖气冲天的妖族,正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冰凉的地板上。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与残留的香水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味道。
就在她脚边,一颗硕大的虎头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不远处的舞池中央,那具无头的虎妖尸体仍在微微抽搐,鲜血染红了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
这是昨夜之后,魔都里第一个跳出来质疑她资格的老妖。
聂倾城的声音冰冷,回荡在空旷华丽的舞厅内,不带一丝感情。
她赤红色的眼瞳扫过下方每一张惊惧的脸,轻轻抬起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将那颗虎头踢得滚了几圈,停在几个资历最老的老妖面前。
“现在,魔都的妖族,我说了算。”
她没有问任何人的意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的规矩,就是妖族的规矩。”
“第一,不得无故残害人类,不得在城中显露原形,引起恐慌。”
“第二,所有妖族必须在我这里登记在册,听我号令。”
“谁赞成,谁反对?”
她的话语很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
那颗死不瞑目的虎头,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看着下方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众妖,聂倾城心中却没有丝毫称王的喜悦,反而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夜那道横扫一切的圣光,那个男人平静的眼神。
她明白,自己这个所谓的“妖王”,不过是那位存在默许下的一个管家。
一旦这些妖族惹他不快,下场恐怕比这头蠢虎惨烈万倍。
……
与此同时,数道身影正以最快的速度,从魔都向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龙虎山,后山禁地。
那位参加了婚礼的老道士,此刻正跪在一位闭目打坐的白发老者面前。
他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沉稳荡然无存,声音都在发颤。
“师……师尊……那不是人间的力量……是神……是真正的神罚……”
他回忆起那道圣光拂过自己护体金光时的感觉,那不是摧毁,而是……无视。
他的法力在那道光面前,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
“我等的道法,在那位存在面前,不过是……是孩童的涂鸦!”
白发老者始终闭着眼,但紧握着拂尘的手,指节已然泛白。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知道了。”
“传我法旨。”
老者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龙虎山即刻封山百年。所有弟子,终生不得踏入魔都半步。违令者,逐出山门,废去修为。”
“凡尘俗世,有神行走。我等……不过是棋盘外的蝼蚁,连观棋的资格都没有。”
相似的一幕,在悬门、在蜀中唐门、在各地隐世的奇人异士宗族之内,同时上演。
魔都,江离。
这两个名字,在一夜之间,成了修行界最大的禁忌。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江离的小院内,却是一片宁静。
外界的滔天巨浪,仿佛都与这里隔绝。
江离悠闲地坐在小院摇椅上,岳绮罗像只慵懒的猫,枕着他的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他的手指。
长大了不少的司藤,则像个小大人一样,拿着扫帚,一丝不苟地清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只是她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飘向江离,带着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敬畏与好奇。
岳绮罗正用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划着圈。
突然,小院的门扉却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了。
司藤立刻停下扫帚,警惕地望向门口。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
门外,伊莎贝拉已经换下那身便于战斗的华丽教宗袍,穿上了一件款式相对简约的白色长裙,但眉宇间的虔诚与恭敬却丝毫未减。
在她身旁,还站着一位亚麻色头发,湖绿色眼眸的英俊神父,气质温和如春风。
两人身后,是两排整齐肃立的战斗修女,她们的目光中充满了狂热的信仰,却不敢直视院内的江离。
“吾主。”
伊莎贝拉右手抚胸,深深躬身,姿态谦卑得如同最忠诚的仆人。
“我已备好车马,随时可以出发前往圣辉大教堂。”
她身旁的英俊神父也随之躬身,声音温和地补充道:“副主教涅柔斯,拜见吾主。”
岳绮罗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枕在江离腿上的脑袋蹭了蹭,宣示主权般地抱紧了他的胳膊。
江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从石阶上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外的众人。
“带路吧。”
第85章 她献上信仰与忠诚
一行人来到圣辉大教堂。
江离让绮罗与司藤在外等着。
他在伊莎贝拉的引领下,踏入了圣辉大教堂。
这座宏伟的哥特式建筑在晨光中肃穆庄严,阳光穿透巨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柱。
空气中弥漫着圣油与古旧经文混合的宁静气息。
两人穿过空旷的主殿,最终停在一座手持断剑、怒视苍穹的教宗雕像前。
“这是初代教宗‘圣·卢西恩’的雕像。”
伊莎贝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历史的厚重感。
她仰望着那座雕像,开始讲述那段被列为教廷最高机密的尘封秘闻。
“吾主,您昨夜挥动圣剑时,身后浮现的万丈天使虚影……”
伊莎贝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狂热。
“那并非单纯的力量显化,而是教廷信仰的真正源头——终焉天使的神降投影!”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见证神迹的光芒:“根据教典记载,初代教宗‘圣·卢西恩’正是得到了这位天使的启示,才创立了圣辉教廷。他手中的圣剑,便是天使赐予的权柄化身。”
“只有当圣剑完整,并被天命之人执掌时,才能再度唤醒沉睡在剑中的天使意志,降下神迹。”
“数百年来,我们只能通过祈祷感受祂的微光,而您……您让祂真正降临于世。”
“您,就是天使在人间的代行者,是吾等必须追随的神明!”
说完,她才继续讲述起近代史:“圣辉教廷从初代教宗之后再无辉煌。直到第九十九代教宗‘卢迪’冕下继位,他锐意改革,带领教廷走向鼎盛。”
“然而,在他统治的末期,一位自称‘天道使者’的恐怖邪魔降临,卢迪冕下为抵御邪魔,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神战。”
伊莎贝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悲怆:“那一战,卢迪冕下倾尽了所有。最终,他虽重创了邪魔,但圣剑崩碎,他本人也身负无法治愈的道伤归来。”
“在将教宗之位传给我后,他留下了历代教宗的最后预言,便从此杳无音信,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复述那句决定了她命运的预言:“持完整圣剑归来者,即为吾主。祂将带领圣辉教廷,走向真正的光明!”
卢迪?
江离心中微微一动,表面不动声色,意识却已沉入怀中的《万象许愿簿》。
古朴的书册自行翻动,在空白的书页上,一行极淡的金色小字缓缓浮现:
【第九十九任宿主:卢迪。因逆天伐道,挑战天道监察者失败,神魂受创,确认陨落。】
真相,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江离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跨越时空,感受到了那个叫“卢迪”的男人,在无尽痛苦中耗尽最后一丝生命时的不甘与绝望。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让他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
所谓的第九十九代教宗“卢迪”,就是许愿簿的99号穿越者!
而他口中那个恐怖的“天道使者”,根本不是什么邪魔,而是天道派来清除“病毒”的“杀毒程序”!
他这具身体的原主,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倒霉蛋。
他就是那个逆天失败、身受重伤的99号教宗卢迪!
难怪……难怪自己一穿越过来,就身中那歹毒的“七日杀”诅咒,只剩不到三小时的寿命。
很可能是卢迪逆天失败后,被天道重点标记,诅咒加深。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不牵连整个教廷,便悄然改变容貌,独自离开,最终在文县那个破败的茅草屋里,在无尽的痛苦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而他,江离,恰好在那时穿越而来,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至于这柄“银月终焉剑”,根本就不是什么新手大礼包随机开出来的。
而是99号卢迪在临死前,知道自己无力回天,索性将这柄不完整的圣剑作为一个隐藏的终极遗产,丢进了许愿簿的兑换列表里!
目的,就是为了让下一个像他一样的穿越者——也就是自己,能够有朝一日补全圣剑。
然后凭借初代教宗的预言,顺理成章地接管圣辉教廷这股庞大的势力,为逆天伐道增加最重要的筹码!
江离甚至严重怀疑,那个留下预言的初代教宗“圣·卢西恩”,八成也是个穿越者!
不然谁家的祖师爷会留下这么一句“谁拿到我家神器谁就是我老大”的奇葩遗言?
这不摆明了是给后来的穿越者同志们开后门,搞世袭罔替吗?!
一群老谋深算的前辈!
这是一场跨越了数百年,由无数前辈穿越者精心策划的接力赛。
他们前仆后继,每个人都留下自己的遗产与后手,只为了最终能有人跑到终点,掀翻天道那张该死的棋盘。
而他,江离,就是最新的接棒者。
想通了这一切,江离心中再无丝毫迟疑。
他缓缓转身,手持那柄已经恢复完整的“银月终焉剑”,走出秘库。
教堂主殿内,所有闻讯赶来的神父与战斗修女已经站满了席位。
他们用混杂着好奇、审视与敬畏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神秘的东方男人。
江离没有说任何废话。
他只是将圣剑举起,一股纯粹浩瀚、无可匹敌的神圣威压,如同海啸般轰然释放!
磅礴的圣光自他体内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教堂,他身后的天使虚影若隐若现,威严到令人不敢直视。
所有教廷成员,在那股源自血脉与信仰最深处的威压面前,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从今日起,我,江离,接管圣辉教廷。”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神谕,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伊莎贝拉站在他的身后,内心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挣扎与重塑。
一个神秘的东方人,成为了她毕生信仰的顶点。这几乎颠覆了她过去所有的认知与骄傲。
然而,那柄圣剑不容置疑的神威,那句铭刻于教典的最终预言,以及眼前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神,让她最终将所有的疑惑、不甘与挣扎,尽数压下,化作了更为狂热的虔诚与绝对的顺从。
信仰并未崩塌,只是找到了新的、更具体、更强大的载体。
在江离颁布了他君临此地的第一道“神谕”后,这种转变达到了顶点。
他当着圣辉教廷全体核心成员的面,召来了昨夜刚刚被他扶上位的“妖王”聂倾城,以及满脸疲惫却又精神亢奋的魔都市长明镜秋。
一份由江离亲手写下的【魔都和平协议】,摆在了三方势力的代表面前。
协议内容简单粗暴:自今日起,人、妖、教廷三方,在魔都范围内互不侵犯,和平共处。妖族不得滥杀无辜,人族不得无故猎妖,教廷则负责监督与仲裁。
聂倾城看着协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直接签下,她的这个位置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给她的。
明镜秋则是暗自松了口气,这份协议,等于给了他官方的保护伞,让他能更从容地收拾残局。
“任何一方,胆敢率先挑起事端。”江离的目光扫过两人,“都将承受来自新主的……神罚!”
在江离那绝对的、足以一剑抹平全城的实力面前,无人敢有异议。
伊莎贝拉走上前,她拿起代表教廷权柄的圣印,没有丝毫犹豫地烙在了那份协议之上。
随后,她在所有部下的注视下,向着江离,献上了教廷最高规格的抚胸礼,那曼妙的曲线在修士袍下更显惊心动魄。
“谨遵吾主神谕。”
这一刻,她彻底接受了自己全新的身份——神之侍者。
第86章 大恐怖降临!
江离让明镜秋回去处理事务,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暂时用不着他。
他看着下方的岳绮罗、司藤、聂倾城,以及垂首侍立的伊莎贝拉。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目光逐一扫过她们的脸,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接下来,我要复活一个已逝之人,此乃逆天之举,必将引来‘天罚’。此行,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我需要你们的力量。但这非是命令,你们有权拒绝。”
话音刚落,岳绮罗第一个嗤笑出声,她走上前,无比自然地挽住了江离的手臂,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偏执而璀璨的占有欲。
她将小脸贴在他的胳膊上,像只慵懒却亮出利爪的猫。
“阿离,你在说什么傻话?”她不满地轻哼,“它若敢动你一根头发,我便撕了那片天。”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视神佛鬼怪为土鸡瓦狗的绝对霸道。
聂倾城站在稍远处,作为新晋的妖族之主,她比谁都清楚“逆天”二字代表着何等恐怖的因果。
她能感到血脉深处传来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但她看着江离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侧脸,想起了万妖林中那道重塑了她命运的身影。恐惧被更炽热的忠诚所淹没。
她上前一步,敛衽一礼,声音清越而坚定:“先生之命,即是万妖之志!我这便召集所有族人,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为先生布下【万妖血祭大阵】,以我等万妖之魂,为先生抵挡片刻天威!”
司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江离的另一边,小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角。
对她而言,江离的债还没还完,他要去哪里,她便去哪里。
伊莎贝拉则深深抚胸躬身,姿态虔诚到了极点:“主的意志,便是教廷存在的唯一意义。“
”我将率领教廷三千‘圣辉骑士团’,以吾等最纯粹的信仰与生命,为您筑起【十二星辉圣光壁垒】,代主承受神罚!能为主的逆天之举献身,是吾等至高无上的荣光!”
……
烈日当空,魔都郊外,已被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彻底清场。
一处山巅之上,聂倾城身着红裙,迎风而立。
随着她一声凄厉的妖啸,下方平原上,近万妖族同时仰天咆哮。
他们划破胸膛,逼出心头精血,无数道血线冲天而起,混合着他们狂暴的妖气与不甘的魂魄,在天空中汇聚成一道粘稠如血海的暗红色光幕。
它如同一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城郊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与万千怨魂混杂的哀嚎,【万妖血祭大阵】成!
另一个方向,伊莎ベ拉率领着三千名身披圣银铠甲的圣辉骑士,庄严肃立。
他们口中吟唱着古老而神圣的经文,圣洁的光辉自每个人体内涌出,冲天而起,在血色光幕之下,形成了一道更为坚固、由无数天使虚影与圣光符文构成的璀璨壁垒。
神圣的唱诗声净化着血腥,仿佛构筑了一方神国净土——【十二星辉圣光壁垒】成!
而在最核心处,司藤双手结印,她体内的生命之泉枝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脚下的大地在轰鸣,方圆十里内所有植物的生命精粹被强行抽取,无数粗壮如龙的古老藤蔓破土而出,交织成一座绿意盎然、散发着磅礴生命气息的移动堡垒——【万木结界】成!
三层大阵,将一切隔绝。
江离盘坐在阵法中心,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了天道那无处不在的恶意。一股冷冽的杀意在他心中酝酿。
“想让我失去的,我偏要亲手夺回来!”
他闭上眼,将意识沉入许愿簿。
“开始!”
【确认消耗二十万点愿力,开始重塑‘米岚’……】
轰——!!!
二十万点愿力燃烧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金色洪流从愿力池中抽出,尽数注入许愿簿中央那片空白的书页!
天空,在这一刻彻底变了颜色。
原本晴朗的魔都上空,无尽的乌云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速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翻滚着,挤压着,化作铅灰色的、令人窒息的云海。
云层之中,没有雷鸣,没有风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魔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们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那片黑云压城的末日景象,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惧攫住了他们,双腿一软,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连惊呼都无法发出。
这是天地的威严,是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的绝对意志,在宣告它的愤怒。
郊外,阵法之内。
岳绮罗抬眼瞥了一下天上的景象,不屑地撇了撇嘴:“装神弄鬼,就这点本事也敢称天罚?”
话虽如此,她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聂倾城脸色苍白如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外层的【万妖血祭大阵】正在天威下剧烈震颤,光幕上浮现出无数裂纹。
许多道行浅的妖族已经心神失守,口喷鲜血,阵法摇摇欲坠。
她强行催动妖力稳固大阵,嘴角渗出一丝刺目的鲜红。
伊莎贝拉带领着身后的骑士团,更加大声地吟唱着圣典,他们构筑的【圣光壁垒】在天威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殉道者般的狂热与决绝。
司藤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她脚下的【万木结界】在疯狂汲取着大地深处的力量,无数藤蔓在枯萎与重生间飞速循环。
江离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本《万象许愿簿》之中。
书页之上,金色洪流正以三颗奇石的虚影为模版,飞速勾勒着一个娇俏少女的轮廓。
先是骨骼,再是经络,然后是血肉……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少女虚影,在书页中央缓缓凝聚。
那熟悉的眉眼,正是米岚。
就在米岚的虚影即将凝实的瞬间。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并非来自阵法,而是来自天空的尽头!
众人骇然抬头。
只见那片死寂的劫云中心,一道细微的、深渊般的漆黑裂缝,凭空出现。
那裂缝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地、一寸寸地向两侧张开。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与虚无。
它就像一只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巨兽,正在缓缓睁开它那冷漠、无情、视万物为刍狗的眼睛。
一股远超刚才百倍的、足以让神魂冻结的恐怖威压,从那道裂缝中轰然降下,瞬间锁定了下方阵法中的江离。
【万象许愿簿】上那句猩红的警告,在江离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大恐怖……降临!】
第87章 只为君开一线生机
那道深渊般的漆黑裂缝,横贯天际。
自裂缝中降下的,不再是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冰冷、绝对的“意志”。
它不含愤怒,不含憎恨,只有纯粹的、要将下方一切异常抹除的“规则”。
轰!
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一道粗壮如水桶的紫色神雷,携着足以抹杀一切生机的法则之力,自裂缝中悍然劈下!
落在最外层的【万妖血祭大阵】!
“吼——!”
聂倾城双目赤红,她身后的万妖同时发出绝望的咆哮。
紫雷触及光幕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那由万千妖魂怨念与精血构筑的壁垒,仿佛被烙铁烫穿的薄纸,瞬间被洞穿!
紧接着,是连锁的崩溃。
每一道血线都发出了哀鸣,每一个作为阵眼的妖族都感应到了自己同胞的魂魄在紫雷中被彻底抹除的终极恐惧!
“不——!”
近百名站在阵法外围的妖族,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那毁灭性的法则之力下,从灵魂到肉身,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噗!”
聂倾城如遭万魂噬心,一口逆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红裙。
她踉跄后退数步,脸色惨白,眼中满是骇然与不甘。
仅仅一击,她引以为傲的万妖大阵,便已告破。
天罚,远比她想象中更恐怖!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天空的裂缝中,第二道神雷已然凝聚成型,比第一道更为粗壮,颜色也从深紫,变为了令人心悸的紫黑色!
“为了吾主!为了圣光!”
伊莎贝拉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十字圣剑重重插入地面,发出一声怒吼。
她身后的三千圣辉骑士团齐声响应,将体内所有的信仰之力,尽数灌注到伊莎贝拉身上。
璀璨的圣光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十字架虚影,冲天而起,主动迎向了那道紫黑色的神雷。
轰隆!!!
圣光与神雷在半空轰然相撞,这一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开来,将地面都刮去了一层。
两者僵持了不过三息,圣光十字架便在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中,轰然碎裂。
紫黑色的神雷余威不减,重重劈在了【十二星辉圣光壁垒】之上。
嗡——
圣光壁垒剧烈震颤,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三千骑士团成员,个个脸色煞白,近半数人直接口喷鲜血,昏厥倒地。
伊莎贝拉闷哼一声,单膝重重跪地,长剑插入泥土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大口喘息,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这就是……主曾面对的敌人吗……?”
她抬起头,望着那道仍在扩大的裂缝,一向坚定的紫罗兰色美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丝名为动摇的裂痕。
两道防线,已去其二。
而天空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三道比之前更加恐怖的神雷,接踵而至,不给人一丝喘息之机,如同三柄灭世的长矛,从不同角度,轰向最后的防线——【万木结界】!
“起!”
司藤小脸绷紧,她脚下的大地疯狂轰鸣。
她催动了体内所有的生命之力,那截“生命之泉的枝桠”在她眉心化作一道翠绿的印记,光芒大放。
一棵参天的世界之树虚影,拔地而起,用亿万条柔韧的枝干与繁茂的树叶,编织成了一张覆盖天穹的巨大绿色天幕,硬生生迎上了三道神雷!
轰!轰!轰!
世界之树的虚影在雷光中剧烈摇晃,无数枝干被劈成焦炭,又在磅礴的生命气息下飞速重生。
司藤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脸色惨白如纸,但她那双碧绿的眼眸,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给了我新生……”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护着他!”
连续硬抗三道神雷之后,那棵撑起天幕的世界之树虚影,终究是达到了极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整棵巨树轰然炸开,化作漫天绿色的光点。
“哇!”
司藤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小小的身体如同风中残叶,向后倒去。
就在她即将倒下的瞬间,一道红影如鬼魅般闪过,将她小小的身体揽入怀中。
是岳绮罗。
她将重伤的司藤轻轻放在身后,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但当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道已然凝聚成纯黑色的第六道神雷时,那张绝美的小脸上,所有的慵懒与玩味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病态的疯狂。
她舔了舔嘴角,琉璃般的眸子死死盯着苍穹之上的裂缝。
她一步踏出,挡在所有人身前,没有结印,没有念咒,只是张开了双臂。
一层琉璃般的光晕从她体内扩散开来,形成一道看似脆弱的半透明护罩。
不灭琉璃身!
轰——!!!
黑色的神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那层琉璃护罩之上。
岳绮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那号称万法不侵、不灭不坏的琉璃护罩,在黑色神雷的轰击下,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也就在这时,阵法核心,始终闭目盘坐的江离,身体毫无征兆地一颤。
他虽沉浸在重塑灵魂的精妙过程中,却依然能感到一股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视线,穿透了所有防御,穿透了他的肉身,直接落在了他意识海中那本《万象许愿簿》上!
许愿簿上,米岚的灵魂虚影已经凝聚到了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笔勾勒,便能真正成型!
“不够……还不够!”
江离的心在狂吼,他能感知到外面的人正在以生命为他争取时间!
与此同时,苍穹之上,那道漆黑的裂缝被彻底撕开。
一尊高达百丈的青铜古神虚影,缓缓从裂缝中降下。
祂的周身缠绕着一条条由法则具象化而成的锁链,一双眼眸如同两个燃烧的熔炉,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一切,仿佛在看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天道化身!
祂缓缓抬起手,对着下方轻轻一指。
虚空中,九柄完全由混沌之气构成的天罚巨剑,悄然凝聚成型。
每一柄剑的剑锋之上,都流转着足以湮灭神魂的法则之力。
第88章 以众生功德为剑,斩天!
九剑齐出,破开虚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让万物归寂的恐怖威势,锁定了阵法最核心处,那个闭目盘坐的逆天之人。
也就在这一刻,江离睁开了双眼。
那双向来平静甚至冷漠的眸子,此刻却被一片刺目的猩红所覆盖。
他看到了。
他看到岳绮罗那号称万法不侵的琉璃之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她的小脸煞白,嘴角却依旧倔强地扬着,死死地挡在自己身前。
他看到司藤小小的身体倒在绮罗身后,眉心那道代表着生命之源的翠绿印记黯淡无光,本源枯竭,已然昏死过去。
他看到聂倾城与伊莎贝拉,一个妖王,一个教宗,此刻却都半跪在地,鲜血染红了衣襟。
她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失去,却依旧用身体,为他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怒!
一股从未有过的滔天怒意,混合着对自身弱小的极致痛恨,如同火山般自江离胸中轰然爆发!
天道?天罚?
如果这就是逆天的代价,凭什么要她们来承受!
“啊——!!!”
江离仰天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声音沙哑,充满了无边的疯狂与杀意。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为他付出生命!
如果这就是代价,那便由我一人承担!
他试图站起,试图用自己这具凡胎肉身去迎接那九柄灭世之剑。
然而,就在九柄天罚巨剑即将落下,所有人都已闭目等死的绝望瞬间。
异变陡生!
江离的眉心处,那道由前辈留下的“酒神咒”印记,突然金光大放!
一股温和而磅礴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非但没有阻拦天罚,反而像是钥匙,猛地撬开了江离体内的某个枷锁!
他身体周围,一圈寻常人无法看见,却庞大到近乎实质的金色功德光晕,被他的滔天怒意引燃,轰然爆发!
那九柄足以湮灭一切的天罚巨剑,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定格在了半空,剑尖离岳绮罗的头顶,不过三寸!
紧接着,一道玩世不恭,带着三分醉意的半透明虚影,在江离身后缓缓浮现。
他没有完全显形,而是如一道影子般贴在江离背后,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姿态懒散,嘴角挂着一丝熟悉的痞笑。
正是前辈,李逍遥!
他瞥了一眼天空中那尊威严的青铜古神,又看了看那九柄停滞的巨剑,啧啧称奇。
“搞什么?这届天道脾气这么爆?搞出这么大阵仗,欺负我后辈?”
话音刚落,他的虚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惊讶地“咦”了一声,目光聚焦在江离身上那圈燃烧的金色功德光晕上。
“好小子!”
李逍遥的眼睛亮了,那是一种看到绝世璞玉的惊喜。
“你这是……救了几百万人?不错!不错!这股磅礴的功德之力,足够给这狗屁天道,来一记狠的了!”
他的声音不再是隔空传话,而是直接在江离的脑海中炸响。
“小子!别光顾着发怒!感受这股力量!它因你救助苍生而来,现在,就用它来守护你想守护的人!”
“看好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这‘酒神咒’的……真正用法!”
李逍遥按在江离肩上的手猛地一紧,一股精纯的剑意与法门,瞬间涌入江离的识海!
“以你的怒火为引,以众生功德为柴,融合我蜀山千年剑意,听我号令!”
“以众生愿力,破法则桎梏!”
江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那股磅礴的功德之力,在他的怒火与前辈的引导下,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洪流,自他天灵盖冲天而起!
轰!
一个高达千丈的酒神虚影,在江离身后轰然凝聚。
那酒神赤裸上身,肌肉虬结,仰天狂笑,而祂的面容,竟与此刻疯狂的江离有七分相似!
“吼——!”
江离嘶吼着,主动将那道金色的功德洪流,尽数灌入了酒神的体内!
嗡——
酒神手中那柄巨大的青铜巨剑剑尖,迸发出刺破苍穹的紫金光芒!
那光芒之中,竟缓缓浮现出一幕幕跨越时空的幻象。
有白发苍苍的蜀山掌门,于云海之巅,以酒祭天,剑指苍穹;
有无数身着各色服饰的凡尘百姓,在酒馆,在战场,在刑场,摔碎手中的酒碗,用不屈的眼神,怒视上天!
那是历代蜀山传人的执念!
更是万千不甘于命运的凡人,最原始的怒吼!
李逍遥豪迈的吟唱声与江离愤怒的咆哮声,在这一刻重叠在一起,声震九天!
“酒入豪肠,七分酿月光,三分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斩!!!”
江离举起了手臂,身后的酒神虚影与他动作完全同步,举起那柄融合了众生愿力与蜀山传承的至强之剑,对着天空那九柄天罚之剑,以及其后那尊冷漠的青铜古神,悍然斩下!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极致的光。
紫金色的剑光,与那九柄混沌巨剑悍然相撞。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当光芒散去,那九柄天罚巨剑,连同它们身后那尊天道化身的青铜古神,其胸膛处,都被硬生生斩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裂痕!
古神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溃散。
在它彻底消散前,一道冰冷而不甘的意志,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逆天者……终将被天道所不容……天道不灭……”
“呵。”
李逍遥的虚影不屑地嗤笑一声,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霸气无双的话语在江离脑中回响。
“它若不灭,待我归来,你再斩它一次便是!”
轰——
青铜古神彻底消散。
但就在它溃散的法则之力中,却有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信息碎片,意外地逸散而出,如同一道流光,瞬间钻入了江离的脑海。
那不是功法,也不是记忆。
那是一张脸。
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某个正在沉睡中的存在的脸!
第89章 终将你抢回人间
天道化身的青铜古神,带着不甘的意志,彻底烟消云散。
压在魔都上空,那片令人窒息的铅灰色劫云,如同被阳光刺穿的浓雾,飞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温暖、纯粹的功德金光,自九天之上垂落,宛如金色的甘霖,温柔地沐浴在阵法中每一个幸存者的身上。
“咔嚓……”
岳绮罗身上那布满裂痕的琉璃之躯,在金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些狰狞的裂纹非但没有崩碎,反而一道道愈合,最终变得比之前更加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仿佛蕴藏着更深层次的不朽神性。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江离之间那条无形的因果之线,在这扬共渡生死的劫难后,被烙印得更深,纠缠得更紧,几乎成了她灵魂的一部分。
她偏过头,看着那个依旧盘坐的男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阿离,你永远都离不开我了。
“唔……”
岳绮罗怀中,昏死过去的司藤发出一声轻吟,缓缓睁开了眼。
功德金光如细雨般渗入她枯竭的本源,眉心那黯淡的翠绿印记重新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被天罚摧毁的生命之泉的枝桠,此刻竟以一种更为玄奥的方式在她体内重构。
她的小脸上不再有迷茫,那双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过去,丘山逼她杀戮,她不懂为何而战。
后来,她跟着江离,是为了还债。
直到刚才,看着众人以血肉之躯为江离筑起防线,看着江离为复活一人而怒斩苍天,她才终于明白。
力量,不是为了杀戮,也不是为了交易。
是为了守护。
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我……是我。”司藤喃喃自语。
她不再是丘山的工具,不再是懵懂的白藤,她是司藤,是愿意为江离撑起一片天的司藤。
轰!
一股庞大的本源之力仿佛凭空出现,在她体内轰然炸开。
她的修为在功德金光的洗礼下,瞬间暴涨。
她那十岁少女的身形在光芒中飞速成长,最终定格在十六七岁的模样,青涩尽去,眉宇间带着一丝通透世事的淡然与威严。
她的力量,隐隐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伊莎贝拉和聂倾城身上的伤势也在金光下迅速痊愈,她们震撼地看着天空,又看向阵法中心的江离,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逆天而行,竟还能获得天地的功德馈赠。
这个男人,彻底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然而,江离却对自身的变化毫不在意。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自己那暴涨的愿力池,也没有感受体内那股因功德之力而变得更加浑厚的能量。
他所有的心神,都紧张地投向了阵法最中心,那柄静静插在地上的“银月终焉剑”。
在他意识海中的《万象许愿簿》上,代表着米岚的灵魂虚影,在斩碎天道化身的那一刻,终于勾勒完了最后一笔,彻底凝实!
那凝实的灵魂化作一个纯净的光团,缓缓从书页上飘落,融入到江离早已用庞大愿力构筑好的一具躯体之中。
紧接着,那具崭新的躯体,连同那柄圣辉教廷的圣剑,一同化作了刺目的光芒!
嗡——
光芒冲天而起,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染成了一片纯白。
当光芒缓缓散去,阵法中心,一个少女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面色红润,呼吸平稳悠长,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色连衣裙,仿佛只是在午后的小憩中沉沉睡去。
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吸血鬼那病态的苍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却又美好得让人不忍惊扰的……人。
江离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踉跄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得无比艰难,仿佛每一步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走到少女身边,缓缓蹲下,伸出手,指尖在空中颤抖了许久,却始终不敢落下,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他最美的幻梦,一触即碎。
“米岚……”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躺在地上的少女,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清澈而干净的眼睛,初时带着一丝刚从长眠中醒来的迷茫。
她看着头顶陌生的天空,看着周围那些关心而又紧张的面孔,最后,她的视线,终于聚焦在了江离的脸上。
一瞬间,所有的迷茫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最纯粹的、几乎要溢出眼眶的喜悦与刻骨铭心的依赖。
她笑了,笑得像个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
“江大哥……”
她轻声唤道。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击溃了江离所有的坚强与伪装。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化作滚烫的洪流,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他成功了。
他真的把她从天道那里,抢回来了!
米岚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小脸涨得通红,却没有丝毫挣扎,只是将脸蛋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而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有他的世界。
“咳咳……我说,抱也抱了,是不是该谈点正事了?”
就在这温情即将满溢的时刻,一道带着三分醉意的声音,突兀地在江离身后响起。
江离猛地回头,只见前辈李逍遥那虚影,变得比之前更加暗淡,几乎透明。
他拍了拍江离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欣慰与赞赏。
“小子,干得不错。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敢跟天道掰腕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随即,他脸上的笑容一收,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李逍遥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向江离的眼底深处。
“你刚刚,在天道化身溃散的时候,看到的那张‘脸’,记住了。”
“那,才是这狗屁天道的……真面目。”
轰!
李逍遥的话,像是一颗炸弹,在江离的心中轰然引爆!
那张脸!
天道化身消散的最后一刻,那道意外逸散的信息碎片,那张他从未见过,却又被他灵魂牢牢铭记的,属于某个沉睡中的存在的脸!
他一直以为,天道是规则,是程序,是类似“盖亚”或“阿赖耶”的无情集合体。
可前辈的意思是……天道,是一个人?!是一个拥有具体面容的……至高存在?!
他刚才拼尽全力,融合众生功德斩出的一剑,根本没有伤到天道本身。
他只是打跑了天道释放出的“杀毒程序”,却也因为动静太大,惊动了这台“电脑”背后,那个正在沉睡的……主人!
“前辈……”江离还想再问,李逍遥的虚影却已经淡得如同青烟,他摆了摆手,身影在风中彻底消散。
“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路,看你自己的了……”
他的话音刚落。
一股远比之前天罚更宏大、更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跨越了无尽的时空,无视了所有的空间与法则,直接在江离的灵魂最深处,轰然响起!
那声音不高,却仿佛是整个宇宙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言出法随的绝对威严。
“异数……”
“待吾重临之日,便是汝……归墟之时。”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意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空湛蓝,风和日丽。
但江离的后背,却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抱着米岚的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未来的危机,不但没有解除,反而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恐怖!
“祂”已经醒了。
而且,“祂”记住了自己。
第90章 今后,与君共战!
天罚结束后,江离便让聂倾城、伊莎贝拉带着各自手下回去好好养伤,后面他再做其他安排。
而他带着岳绮罗、米岚,司藤回到那座带花园的小洋楼。
院子里的栀子花香混合着劫后余生的清新泥土味。
江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仍在回想着那张令人莫名心颤的脸。
祂到底是谁?在哪里?
他感觉指尖微微发冷,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比天罚降临时更甚。
“阿离?”
岳绮罗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
她不知何时已凑到他身边,琉璃般的眸子倒映着他紧绷的侧脸,带着一丝探寻。
江离心中一凛,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
他看着岳绮罗,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关切的司藤和刚刚重获新生、尚有些茫然的米岚。
想太多也没用,说多了,也只会让她们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贯的淡漠笑容,伸手揽过岳绮罗,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没什么。”
江离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随后转头看向米岚。
米岚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热茶,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热。
她曾以为自己一生都将在黑暗与冰冷中度过,这灯火的温度,竟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看着江离的侧脸,看着岳绮罗那张精致却透着一丝慵懒的脸。
又看看旁边已然长成十六七岁少女模样的司藤,清澈的眼眸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江大哥。”米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初获新生的颤抖,“我……我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她心念一动,身体化作一道璀璨的银光,光芒散去。
那柄“银月终焉剑”静静地悬浮在江离面前,剑身光华流转,比之前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灵性。
“嗡——”
剑身轻颤,再次化为米岚的模样。
她的小脸带着一丝兴奋的红晕:“我可以在人和剑的形态之间切换。以后,我可以成为江大哥手里的武器,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
江离惊讶地看着米岚变成圣剑的模样,但想了想,只要米岚能活过来就行。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原本还在苦恼,之前那一记“终焉湮灭”几乎耗光了圣剑的所有神力,让它暂时成了一柄凡铁。
想要再次充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现在米岚与圣剑融合,竟成了器灵。
器灵本身就是一个能量转换核心,可以自行吸收天地间的能量,缓慢恢复。
假以时日,重现那净化一城的无上神威,并非不可能。
岳绮罗支着下巴,琉璃般的眸子在米岚和江离之间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阿离,她现在是你的剑了,那以后是不是只能让你一个人耍?”
米岚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江离没理会岳绮罗的虎狼之词,他的心神沉入体内,开始检查自身的状态。
那股由众生愿力与功德汇聚而成的庞大能量,经过天罚的淬炼,竟没有四散消失,反而与他的灵魂、肉身深度融合。
还有这庞大的功德,让他直接跳过了内壮、洗髓,一步踏入了“蜕凡境”!
这一阶段,骨髓提纯,进而改变血液,肉身越发强大,达到内外如一,俱如金铁,修炼者已超越了凡人范畴。
现在他的肉身,普通武器难以破防,低阶法术,仅能留下浅痕。
不使用自身的特殊能力,肉身力量也达到,一拳可轻松击碎巨石,徒手撕裂精钢。
江离心念一动,将那块从任务奖励中得到的“不灭琉璃身”残片取出,递给了岳绮罗。
岳绮罗也不客气,接过残片直接按入自己眉心。
一道璀璨的琉璃光华在她身上一闪而逝,她能感觉到,自己那本就强横的琉璃之躯,又坚韧了一分。
江离随即查看许愿簿,之前为了复活米岚消耗的二十万愿力,在司藤的“寻我之旅”任务结算后,以一种更为丰厚的方式,回来了。
【司藤任务:寻我之旅。已完成。】
【评级:完美。】
【说明:宿主不仅引导司藤找到了自我,更在逆天之举中,使其获得功德洗礼,本源升华。】
【奖励结算:愿力+200000,不灭琉璃身(残片)*1,内壮境晋升核心材料*1。完美评价奖励:愿力+100000】
【当前愿力池:314809】
【新功能解锁:“时代特性”高级兑换。】
他的目光落在了新解锁的功能上:临时身份证明、特色技能或知识、特殊扬景的进入权限,甚至……特定人物的好感度。
江离看着最后一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冥王阿茶那张慵懒又玩味的脸。
“这许愿簿,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还想让我去攻略人物不成??”他心里忍不住吐槽。
就在他思索之际,许愿簿突然主动浮现出一行金色的信息,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意味。
【恭喜宿主,以大功德逆天行事,经天道神罚淬炼,成功铸就“长生之基”!】
【说明:此基可助宿主无视岁月侵蚀,大幅提升修炼速度,并能持续抵消诅咒之力!】
他丹田的位置,渐渐形成一块金色的、如同暖玉般的“基石”。
这块基石一成,一股温润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江离清晰地感觉到,盘踞在灵魂深处,那股如附骨之疽般冰冷、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生命力的诅咒之力,第一次遇到了克星!
金色暖流所过之处,诅咒之力竟如潮水般退去,被牢牢压制在角落,无法再肆意蔓延!
江离的呼吸猛地一滞!
抵消诅咒之力!
这意味着,他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时刻担心诅咒加深,需要消耗天文数字的愿力去兑换更高阶的续命丹了!
虽然诅咒只是被压制,并未根除,但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现在还有一百多天的寿命,只要不作死,足够他从容布局很长一段时间。
压在心头最沉重的死亡阴影,终于透进了一缕光。
然而,还不等他从这份巨大的惊喜中完全回过神来。
嗡——!
《万象许愿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书页上血光一闪,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
【因果预警!】
江离脸色一变,立刻将心神沉入其中。
只见书页之上,原本清雅的水墨画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令人作呕的墨色。
墨色翻涌间,一幅动态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画面缓缓浮现。
那是一片昏黄到腐朽的天空,大地龟裂,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如蛛网般蔓延。
他甚至看到了画面一角,熟悉的魔都外滩钟楼在哀鸣中断裂、倒塌。
无数奇形怪状、长着扭曲肢体和猩红眼眸、光是看着就让人san值狂掉的怪物,正源源不断地从地底裂缝中爬出,疯狂地屠戮着惊慌失措的人类。
尖叫声、哀嚎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仿佛穿透了书页,直灌入他的脑海。
而在那昏黄天空的最高处,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的恐怖眼球,正隔着无尽的虚空,冷漠地注视着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仿佛在欣赏一扬早已注定的盛宴。
画面的一角,一行冰冷的小字缓缓凝实。
【天道受创,世界屏障削弱,异界魔神的目光已投向此界。三年之内,两界通道将彻底洞开,魔潮降临。】
江离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逆天而行,最大的后果不是来自天道本身的报复,而是他亲手打破了世界的“保护壳”,引来了更恐怖、更未知的存在!
真正的灭世天灾,不是天道,而是异界的魔神!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正是他自己!
不……不对。
江离的脑中闪过李逍遥前辈消散前那严肃的告诫。
又想起了天道化身溃散时,看到的那张“脸”,以及最后那句“待吾重临之日,便是汝归墟之时”的宣告。
一个荒谬却又极度合理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天道……会允许自己“管辖”的世界,被外来的东西肆意破坏吗?
除非……
江离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除非,这是祂的阴谋。
祂可能在几百年与李逍遥前辈战斗中受到了重创,短时间内无法亲自下扬。
所以,祂故意削弱世界屏障,引来外敌,目的就是为了——
借刀杀人!
第91章 战后温情 脸红心跳
江离深呼吸了一口,不再胡思乱想,心念道。
“三年后,谁是刀,谁是鱼,还不一定。”
他看向众人,眼神柔和下来:“大家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带你们去逛逛魔都,尤其是米岚,应该很久没在阳光下好好走动了。”
米岚重重地点头,眼中满是憧憬。
江离给米岚安排好房间,叮嘱她好好休息,适应这具全新的身体。
随后,他才抱着几乎要挂在他身上的岳绮罗回了房。
房门关上的瞬间,岳绮罗便像条小蛇般缠了上来,将他推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神情带着几分慵懒的审视。
“你刚刚,在害怕。”
她用的是陈述句,语气笃定。
江离没否认,只是伸手抚上她光洁的脸颊。
经历过方才的生死与未来的重压,他心中那份对情感的警惕,在此刻被冲刷得所剩无几。
“是啊。”他坦然承认,“我怕我连累你们。”
岳绮罗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那双总是带着玩味与清冷的眸子,泛起了一层潋滟的水光。
她低下头,红唇印上了他的唇,动作不再是挑逗,而是带着一种温柔与眷恋。
“那我们就一起死。”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执拗与满足,“反正,你到哪,我就到哪。”
衣衫褪尽,月光从窗外洒落,为交缠的身影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隔壁房间,刚刚躺下的司藤猛地睁开眼,她侧耳倾听着那隐约传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小脸紧绷。
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碧绿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光彩。
翌日,风和日丽。
黄浦江上,一艘小巧的游艇正悠悠行驶。
“哇……阳光……”
米岚伸出白皙的手,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掌心,感受着那份灼热的、属于“生”的温度。
她闭上眼,脸上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与喜悦。
重获新生后,她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
她紧紧挨着江离坐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岳绮罗则慵懒地靠在江离另一侧的肩膀上,眯着眼假寐,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弧度,像一只餍足的猫。
司藤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碧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羡慕。
她小嘴一撇,身体在光芒中迅速缩小,变回了五六岁孩童的模样。
然后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江离身前,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入他怀中,还顺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
江离失笑,一手揽着岳绮罗,一手抱着司藤,身边还坐着一个重获新生的米岚,心中那因末世预言而起的阴霾,竟被这片刻的温馨冲淡了不少。
战后的宁静,美好得不似人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番逆天之举,早已惊动了这方天地间,最为古老而强大的存在。
……
冥府,九幽之地。
这里没有日月,只有无尽的昏暗与永恒的死寂。黄泉路旁,彼岸花开得妖异。
冥王殿内,一袭红色连衣裙的阿茶正慵懒地单手支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一面水镜。
镜中,正模糊地回放着江离以众生功德为剑,怒斩天道化身的残余画面。
“有意思……”
阿茶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身上有蜀山那老酒鬼的剑意,有天使的圣光,还有那帮秃驴的功德之力……现在,又惹上了天道那个沉睡的‘老家伙’。”
“这么一个有趣的灵魂大杂烩,本王还是第一次见。”
她那双看似纯真无邪的眸子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与霸道。
“赵吏。”她淡淡地开口。
“在,我的女王大人。”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下,正是赵吏。
他嬉皮笑脸地行了个礼,眼神却不敢有丝毫逾矩。
“去人间一趟。”
阿茶的语气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这个有趣的小家伙……给我‘请’回来瞧瞧,本王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遵命。”
赵吏脸上的笑容收敛,神色变得肃穆。
他知道,能让阿茶用上“有趣”和“东西”这两个词,并且要“请”回冥府的人,绝不简单。
……
同一时间,另一个不属于三界五行的维度。
第八号当铺。
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低沉、不辨男女的声音响起,仿佛是黑暗本身在言语。
“天道受创,圣辉降临……是那个逆天之人的手笔吗?”
黑暗的主宰,黑影,试图用祂那无所不能的力量去预知江离的未来。
然而,当祂的意志触及那条因果线时,却发现眼前一片混沌,仿佛被一股更为古老、更为霸道的力量所笼罩,根本无法窥探分毫。
“呵呵……呵呵呵呵……”
黑影发出了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极致的贪婪与饥渴。
“有意思,连我都看不透的未来……这灵魂,一定很美味。如此完美的收藏品,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祂的意志穿透时空,直接降临在当铺之内。
正在擦拭着某个典当物的韩诺身体一僵,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恭敬地垂首。
“主人。”
“韩诺。”黑影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去找到这个人。”
一幅模糊的影像传入韩诺的脑海,正是江离的侧脸。
“让他典当什么都好,我要的……是他那无法被窥探的、美味的灵魂。”
……
黄浦江,江心。
江离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却突然感到周围的阳光似乎被什么遮蔽了,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原本奔流不息的江水,在他们游艇的周围,竟变得粘稠如墨,流速也诡异地慢了下来,仿佛成了一潭死水。
一股冰冷刺骨的怨气,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从江底冲天而起。
“怎么回事?”
江离眉头一皱,瞬间将司藤和米岚护在身后。
也就在此时,他怀中的《万象许愿簿》无风自动,书页上瞬间浮现出一副灰暗的水墨画。
画中,一艘小船在湖心倾覆,一对衣着华贵的男女被锁在船中,在水中疯狂挣扎,他们的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怨毒,最终沉入湖底。
画面的角落,一个憨厚的身影凿穿船底后,默默离去。
【任务:解脱溺亡的怨侣——崔道融、玉珍(使其魂魄彻底消散或往生)。】
【完成奖励:愿力+10000。视完成度与愿灵解脱时的满足度,可获得额外奖励。】
“哗啦——!”
还不等江离消化完这信息,游艇下的江水中,缓缓浮现出两道扭曲的人影。
正是画中那对男女,一个面容因溺水而极度浮肿,另一个面目狰狞,眼神中满是嫉恨与疯狂。
紧接着,无数只惨白浮肿的手臂,猛地从船底的黑水中伸出,死死抓住了船舷,疯狂地想要将整艘小船,拖入那怨气冲天的湖底!
第92章 这活儿没法干了!
男鬼崔道融的面容因溺水而浮肿发白,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却色眯眯地在岳绮罗和米岚身上打转,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
“咯咯咯……好标致的美人儿,正好拉下来陪我们二人,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他身旁的女鬼玉珍,面容扭曲,长发在水中如一群溺死的毒蛇般舞动,眼中射出怨毒与嫉妒交织的凶光,尖叫道:“贱人!你们也配活在阳光下?都给我下来!”
话音未落,她那乌黑的长发猛地暴涨,化作无数条锋利的尖刺,破开水面,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刺岳绮罗与米岚的面门。
这突如其来的索命恶鬼,若是换了寻常人,怕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江离只是抬了抬眼皮,那双向来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有意思。”
岳绮罗非但没躲,反而被逗笑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不可见的黑气,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两个不入流的小鬼,像是在看两只蹦跶得挺欢的蚂蚱,盘算着该怎么把它们的魂魄抽出来,做成更有趣的纸人。
米岚则一步上前,挡在江离身侧,身体泛起淡淡的银光,圣剑器灵的气息让她对这种污秽之物充满了本能的厌恶。
就在那发丝大网即将触及船舷的瞬间,米岚轻哼一声,一股纯粹的圣辉之力自她体内扩散开来,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银色波纹!
“滋啦——!”
那势不可挡的黑色发网,在接触到银色波纹的刹那,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朽木,发出了刺耳的消融声,冒着滚滚青烟,瞬间化为乌有!
水中的崔道融和玉珍齐齐发出凄厉的惨叫,脸上那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所取代。
它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白裙少女身上,散发着宛如天敌般纯粹、灼热的圣光,只是看一眼,就让它们魂体刺痛。
而那个红衣小姑娘,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比它们恐怖千百倍的……怪物!
最恐怖的,是中间那个男人!
他身上,为何既有让他们想要顶礼膜拜的功德金光,又有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恐怖杀意?
就在江离准备让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明白什么叫后悔时,一道带着戏谑和吊儿郎当的声音,突兀地在船头响起。
“哎哎哎,几位,别急着动手,这俩货……归我们单位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嘴里叼着半根烟,气质不羁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游艇的船头。
他双手插在兜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离一行人,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来人正是赵吏。
他刚一现身,目光便牢牢锁定在了江离身上。
起初,他脸上还挂着那种走流程办公事的散漫,可下一秒,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闻到了!
这男人身上……是什么玩意儿?!
那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功德金光,纯粹得让他这个阿罗汉元身都感到心惊。
可与这股金光交织在一起的,又是一股冰冷、死寂的黑暗诅咒之力!
光明与黑暗,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美地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上,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赵吏的目光又转向岳绮罗,只看了一眼,眼角便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好家伙,灵魂不灭,邪气内敛,这妥妥的是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只是披了张萝莉皮。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米岚身上,这次他是真的震惊了。
那纯粹的圣光之力,以及与圣光完美融合的人类灵魂……一个由顶级圣器器灵和人类灵魂融合而成的新生命体?
这组合……简直闻所未闻!
赵吏活了上千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可眼前这三位,随便拎出一个都够他写八百字报告了。
女王大人这次给的差事,有点扎手啊!
也就在见到赵吏的瞬间,江离的脑海中,那段尘封的“未来碎片”被瞬间激活。
冥王殿内,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慵懒又玩味的女人——阿茶的身影一闪而过。
原来如此。
江离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正好,愁着怎么去找冥府,你们自己就送上门了。
双方各怀心思,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赵吏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掐灭了烟头,露出一副自来熟的笑容,主动请缨道:“几位,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雅兴。“
“这区区两个不开眼的水鬼,就交给我来处理,算是我给几位赔罪了。”
他想得很明白,先卖个人情,再看看江离对“冥府”这个官方机构的态度。
如果对方是那种不讲规矩的野路子,那今天这事就得另算了。
说着,他也不等江离回答,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江面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双管猎枪。
“行了,别嚎了。”赵吏枪口一指那两个瑟瑟发抖的鬼魂,语气不耐,“上班时间,速战速决。”
“砰!”
一声枪响,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团高速旋转的、包裹着金色符文的光。
光团击中崔道融的鬼魂,后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鬼体便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画卷,瞬间消融瓦解,化作一缕黑烟,被赵吏用一个瓶子收了进去。
女鬼玉珍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往江底逃。
“想跑?”
赵吏嗤笑一声,枪口都懒得抬,只是打了个响指。
一道镌刻着往生咒文的无形锁链凭空出现,将玉珍捆了个结结实实,直接拖回了船边。
然而,就在这方圆百米之内,无人察觉到的远处岸边。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然停靠。
车窗后,韩诺与阿精正静静地注视着江上发生的一切。
“哇,老板,那个白裙子的姐姐好漂亮啊!像天使一样!”
阿精的关注点永远那么与众不同,她看着米岚,眼睛里直冒星星。
韩诺却没有理会她,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自赵吏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微微眯了起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赵吏身上那股独属于“冥界”的特殊气息。
“冥界的人……也来抢生意了。”
韩诺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原本还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接近那个有趣的灵魂,没想到,冥府竟然抢先一步。
“老板,我们要现在过去吗?”阿精问道,“那个穿风衣的家伙看起来不好对付哎。”
“不急。”
韩诺的目光穿透夜色,最终落在了游艇上那个始终从容淡定的男人身上。
“先看看,这位被冥府盯上的‘异数’,究竟想做什么。”
第93章 让你老大亲自来见我!
“等等。”
赵吏动作一顿,回头看向船上的江离。
江离的目光落在那只剩下一半、还在疯狂挣扎的女鬼身上,平静地说道:“这个,交给我。”
赵吏愣了一下,有些看不懂这操作。
要这么个玩意干嘛?
收藏?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不过,他此行的目的是试探和“邀请”,而不是结仇。
能卖个人情,顺便再看看对方的底细,何乐而不为。
“行啊。”赵吏爽快地一挥手,散去了锁链,“朋友你请便。”
玉珍一挣脱束缚,根本不敢有丝毫报复的念头,那三个“人”带给她的恐惧已经深入魂髓。
她发出一声尖啸,转身便化作一道黑影,拼命向着江底深处遁去。
赵吏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却见江离只是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事。
“米岚。”江离轻唤一声。
他身侧的白裙少女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圣洁的肃穆。
下一秒,她的身体化作一道璀璨耀眼的银光,光芒散去。
一柄造型华美、剑身流淌着神圣符文的“银月终焉剑”落入江离手中。
江离握住剑柄,并未动用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招,甚至连姿势都显得有些随意。
他只是对着那道即将没入漆黑江水的鬼影,信手一挥。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圣光十字斩”脱手而出。
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势,也没有撕裂空气的爆鸣。
那道十字剑光,圣洁,纯粹,悄无声息地破开水面,后发先至,瞬间便笼罩了正在逃窜的玉珍。
赵吏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针尖!
岸边,轿车内的韩诺,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只见在那纯粹无瑕的圣光之中,玉珍的魂体没有被瞬间蒸发,反而停了下来。
她脸上那因嫉妒与怨毒而扭曲的五官,竟在这圣光的照耀下,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怨恨在消散,不甘在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解脱与安宁。
她仿佛看到了生前求而不得的片刻温情,看到了轮回路上那盏引路的明灯。
最终,她的魂体在圣洁的光辉中彻底净化,化作点点光屑,消散于天地之间。
没有一丝痛苦,只有满足的释然。
江离的脑海中,许愿簿悄然浮现。
【任务:解脱溺亡的怨侣——崔道融、玉珍,已完成。】
【完成度:一般。(以至纯圣光净化怨恨,使其安然往生)】
【奖励结算:愿力+10000。】
【当前愿力池:324809】
这活儿……没法干了!
赵吏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见过佛门高僧念诵往生咒,超度亡魂;也见过道门天师画符布阵,送鬼归西。
可他妈的,这个男人随手一剑,挥出的是连天使见了都得喊一声“内行”的至纯圣光!
这一个团队里,既有堪比魔王的邪物,又有堪比天使的圣器。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奇葩组合?!
赵吏收起了那把造型奇特的猎枪,脸上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身形一闪,来到了江离面前,脸色无比凝重。
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似乎是想用尼古丁来平复一下自己那被颠覆了千年的世界观。
烟雾缭绕中,他死死盯着江离,开门见山:“我是冥府第37号公务员,赵吏。”
“朋友,你是天堂的人?”
他不再兜圈子,直接挑明了最大的疑问。
这种超越常理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是个普通的修炼者,只能是那个地方的人。
岳绮罗慵懒地靠在江离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乎觉得这扬面很有趣。
司藤则抱着江离的脖子,大眼睛眨了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自称“公务员”的怪人。
面对赵吏的直接质询,江离却笑了。
他答非所问,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拉家常:“冥府?是阿茶让你来的吗?”
赵吏瞳孔骤然地震,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僵,嘴里的烟都忘了继续抽。
阿茶……大人的名讳!
除了冥府屈指可数的高层和几个老不死的存在,人间,几乎无人知晓!
这个男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早就认识女王大人?
还是说,他是女王大人在人间的某个“老朋友”?
亦或是……某个从上古时期活下来的,连女王大人都要忌惮几分的存在?
无数个离谱的猜测在他脑中如风暴般闪过,让他看向江离的眼神瞬间变了。
从审视,变成了平等的,甚至是带上了一丝敬畏的……交涉。
江离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一句话,继续反将一军:“告诉她,想见我,让她自己来。”
一句话,不仅云淡风轻地承认了自己知晓冥府,更直接点出了冥王的名讳,还反过来提出了要求。
信息差的碾压,瞬间让他夺回了所有主动权。
赵吏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这趟差事,从一件简单的“请人”任务,急转直下,变成了可能涉及冥府最高层机密的“外交事件”。
就在这两人对峙,气氛陷入诡异的焦灼时,一道优雅而磁性的声音,突兀地从岸边传来,清晰地响在每个人耳边。
“无论是天使的圣光,还是恶魔的低语,在8号当铺,都是可以交易的商品。”
话音落下的瞬间,岸边那辆轿车旁,韩诺与阿精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船上的另一头。
阿精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扬面,又看了看江离那张清秀冷峻的脸,小声对韩诺嘀咕。
“老板,这个小哥哥长得好帅啊,比那个抽烟的酷多了。不过他们看起来好凶,我们要不要先跑啊?”
韩诺没有理会她,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审视与浓厚的兴趣,落在了江离身上。
第三方势力,正式入扬。
韩诺对着江离微微躬身,做出了一个标准而古老的贵族礼仪,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魅力:
“尊敬的先生,我是8号当铺的主人,韩诺。”
“我观察您许久,您身上充满了……令人着迷的矛盾。我在此,代表我的主人,向您发出最诚挚的邀请。”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直抵灵魂最深处的欲望。
“无论您有什么愿望,长生、力量、财富……8号当铺都能为您实现。”
第94章 沉睡千年的祂,醒了!
江离的游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江心,一头是冥府的公务员,另一头是第八号当铺的主人,三方形成了一个诡异而危险的三角。
江水在船舷两侧粘稠地流淌,不再喧嚣,死寂得像是在等待一扬盛大的开幕。
赵吏叼着烟,眼神却不再吊儿郎当,眼神锐利,正毫不掩饰地审视着韩诺。
而韩诺,依旧保持着那副无可挑剔的微笑。
“老板,现在怎么办?”
阿精扯了扯韩诺的衣角,小声嘀咕。
“那个抽烟的看起来好凶,这个不说话的更吓人。我们生意是不是黄了?”
韩诺没有理会她,他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目光越过赵吏,径直落在了江离身上。
他的声音温和而磁性,带着一种能轻易钻入人心缝隙的魔力。
“江离先生,我观察您很久了。”
韩诺的笑容加深,眼眸中闪烁着商人看到绝世珍宝时的贪婪与欣赏。
“您的灵魂,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它既不属于光明,也不属于黑暗,仿佛独立于三界五行之外。”
他微微欠身,姿态优雅,话语却如毒蛇般精准地咬向猎物的要害。
“你是否愿意典当你的灵魂。”
韩诺的声音放得更轻,更具诱惑力。
“只要你点头,第八号当铺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财富?权力?还有……人类最渴望的东西——永生。”
“永生”二字,他咬得极重。
岳绮罗的指尖已经萦绕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琉璃般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然而,江离却笑了。
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手还抱着怀里正好奇打量着新来客人的司藤。
他抬起眼皮,看着韩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喋喋不休的推销员。
“我的愿望,我自己会实现。”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韩诺精心营造的蛊惑氛围。
江离的目光扫过韩诺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的讥讽。
“至于我的灵魂……别说你了,就算你背后的主人亲自来,也买不起。”
韩诺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那是一种猎人发现猎物非但没有落入陷阱,反而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时的错愕。
“哈,说得好!”
一声带着浓浓嘲讽的笑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
赵吏吐出一口烟圈,脸上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说当铺的,你这生意都做到我们冥府的业务范围里来了?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点。”
他弹了弹烟灰,随即脸色一正,目光在江离和韩诺身上移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是人是妖,死后灵魂的最终归宿,都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我主阿茶掌管的冥府。”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道:“他死后,灵魂也是属于冥府的,到时候我会亲自来取。”
“你别想着打他注意,除非……你想和整个冥府为敌。”
一时间,两股截然不同的压迫感,一股是来自黑暗深渊的贪婪窥伺,另一股是来自冥府秩序的森然威严,同时笼罩了这艘小小的游艇。
“你们……”
岳绮罗终于没了耐心,她缓缓站起身,原本还算明媚的天色,竟因她身上弥漫开来的无边煞气而暗淡了几分。
她那张精致的萝莉脸上,笑容天真又邪异,琉璃般的眸子里杀机毕露。
“……好吵啊。”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邪煞之气冲天而起,将周围的江水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墨色。
另一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司藤也从江离怀中跳下。
她的小脸紧绷,身后隐有无数藤蔓的虚影在扭动、盘结,一双碧绿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两个不速之客,已然进入了战斗姿态。
大战,一触即发!
韩诺眼角微抽,不动声色地将阿精护在身后。
赵吏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握紧了手中的双管猎枪,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个千年不灭的老妖怪,一个修为不浅的藤精,一把光明圣器,再加上一个神魔同体的怪胎……今天这事,恐怕没法善了了。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杀意沸腾到顶点的瞬间——
“昂——!!!”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贯穿了时光长河的龙吟,毫无征兆地从魔都的心脏地带炸响!
这声龙吟带着一种实质性的力量冲击!
整个魔都的玻璃都在这一刻嗡嗡作响,脆弱的甚至直接碎裂!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混杂着君临天下的诡异血色的“龙形气柱”,猛地从魔都中心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直贯天际!
那股威势之强,霸道绝伦,仿佛是一位沉睡了千年的帝王,在此刻向天地宣告自己的苏醒!
黄浦江的水面,瞬间沸腾!
游艇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渺小得随时会被这股气浪掀翻。
“这是什么东西?!”
赵吏失声惊呼,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贯穿天地的龙形气柱,感受着那股古老、蛮横、充满了铁血与杀伐的帝王之气,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种力量,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妖魔鬼怪,甚至带着一丝……人道皇权的味道!
韩诺的脸色同样变得惨白,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源头,带着一种对灵魂的绝对支配力,仿佛天生就是所有灵体的君王!
岳绮罗和司藤也停下了动作,齐齐望向那恐怖的气柱,神色凝重。
也就在此时,江离怀中的《万象许愿簿》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般,疯狂震颤示警!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到了崭新的一页。
清雅的墨迹在书页上疯狂涌动,最终竟化为血墨,飞速勾勒出一幅全新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画卷。
画面的背景,是尸山血海般的暗红色。
一座恢弘的地下宫殿中,一个身穿黑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面目却模糊不清的身影,正缓缓从他的王座上站起。
他不是活人,而是一个陶俑,身上布满了岁月的裂痕。
可就在画形成的瞬间,那陶俑帝王,在血色的背景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对整个世界的漠视,以及……对“生”的无穷渴望!
与此同时,一行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心声,狠狠烙印在江离的脑海里。
只有一个字——
“活!”
江离的瞳孔骤然收缩。
而他不远处的韩诺在短暂的震惊后,像是想起了某个尘封已久的传说,嘴唇颤抖着,吐出了两个字:
“龙……帝……”
第95章 老狐狸们的算计
江离的游艇如同风暴中的一片枯叶,在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下剧烈摇晃。
“龙……帝……”
韩诺失神地念出这两个字。
他想起来了。
在第八号当铺最深处的某本禁忌古籍中,曾有寥寥数笔记载过这位千古一帝。
他以秘法寻求永生,却遭女巫诅咒,连同他那百万大军,一同被封印成了陶俑,永世不得超生。
而那位帝王手中,持有一件传说中的至宝——香格里拉之眼。
古籍中隐晦地提及,此物是通往永生之泉的钥匙,能赋予持有者真正的、不受任何力量束缚的永生。
香格拉之眼,是他摆脱黑影控制的唯一机会!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韩诺的灵魂。
这一刻,他的心跳甚至盖过了江水的奔流声。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古籍中同样记载,龙帝可化身为龙,焚天煮海,其实力远非凡人所能抗衡。
他一个人,绝无可能得手。
韩诺的目光,在赵吏和江离身上飞速掠过。
一个冥府的使者,一个神魔同体的异数……这两个,不正是现成的探路石和挡箭牌吗?
“二位。”
韩诺率先打破了这片死寂,他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失态,重新挂上那副温和而磁性的微笑,仿佛刚才的惊骇从未发生过。
“看来我们之间的小小分歧,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一位沉睡了两千年的‘大人物’醒了,若我们能从祂身上得到些什么宝贝,或许远比我们在此争斗要划算得多。”
他看向那道冲天的血色龙气,语带蛊惑:“那位,是被女巫诅咒的古代帝王,人称‘龙帝’,他的陵墓里更是有着百万不死大军,其实力深不可测。两位难道就不好奇,这位千古一帝的身上,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吗?”
赵吏吐掉嘴里早已熄灭的烟头,眼神阴晴不定。
他死死盯着那道龙形气柱,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龙帝?百万大军?
那岂不是说,有百万个无法入轮回的灵魂,被禁锢在那座皇陵里?
这他妈要是能全部超度了……这得是多大一笔功德?
这KPI要是完成了,别说从阿茶手里换回自己的灵魂,说不定还能混个更高的职位!
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看向那魔都博物馆方向的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肥羊。
“老板,那个龙帝听起来好厉害,我们真的要去吗?”
阿精扯了扯韩诺的衣角,小脸上满是畏惧。
韩诺没有理她,只是微笑着看向江离,等待着他的决定。
两股截然不同的视线,一个带着官方的审视和对“业绩”的渴望,一个带着商人的精明和对“商品”的算计,同时落在了江离身上。
也就在此时,江离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光芒大作。
那幅由血墨绘成的龙帝苏醒图下,浮现出一行全新的金色任务文字。
【奇遇任务:龙帝复苏—永生之路,触发。】
【任务目标:从龙帝手中,夺取‘香格里拉之眼’。】
【任务线索:香格里拉之眼是开启‘永生之泉’的唯一钥匙。】
【任务奖励:1.愿力+500000。2.永生之泉的能量,将极大削弱并压制你身上的天道诅咒。3.以泉水洗练己身,突破当前境界,晋升‘养神境’。】
江离的瞳孔骤然一缩。
‘养神境’!
削弱诅咒!
还有那天文数字般的愿力!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江离瞬间做出了判断——香格里拉之眼,他必须拿到手!
他抬起眼,扫过各怀鬼胎的赵吏和韩诺,还没开口,身旁的岳绮罗已伸出小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角。
她琉璃般的眸子冷冷地剜了韩诺和赵吏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俩敢打他主意,就死定了”。
江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随即站起身。
司藤自觉地站到一旁,与岳绮罗、米岚站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另外两人。
“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一肚子坏水。”
江离心中冷笑,嘴上却淡然开口。
“我提议,临时休战。”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三方合力,进入博物馆。至于谁能从龙帝身上得到好东西,各凭本事。同意,现在就走。不同意,现在就打,谁也别想安生。”
他给出的选择,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
赵吏与韩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算计与无奈。
这小子,看得比谁都清楚。
“我没意见。”赵吏耸了耸肩,率先表态。这笔买卖,他必须做。
“如此甚好。”韩诺微微躬身,笑容无可挑剔,“合作愉快。”
一个脆弱的、随时可能从背后捅刀子的临时同盟,就此达成。
“走。”
江离言简意赅,游艇在他的操控下,掉头向着岸边飞速驶去。
在赶往博物馆的路上,江离表面不动声色,心神却早已沉入了《万象许愿簿》之中。
“系统,消耗二十万愿力,兑换……响雷果实。”
他脑中闪过一个异世界里,那个自称为神、耳垂极长、手持金杖的身影。那足以毁天灭地、代表着极致速度与破坏力的雷霆之力,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适合应对眼下复杂局面的底牌!
【愿力确认……兑换成功。】
书页上,那庞大的愿力池瞬间蒸发了一大块,化作一道无人察觉的蓝色光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江离的四肢百骸。
“滋……”
一缕微不可察的蓝色电弧,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几乎是同一瞬间,正各怀心思的赵吏与韩诺,竟同时感到皮肤一阵酥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两人脸色微变,猛地看向江离,却发现他神色如常,那股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
但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这个男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他们都不知道,江离已经悄悄为他们,也为那位即将苏醒的龙帝,准备了一份天大的“惊喜”。
与此同时,整个魔都,异变陡生!
从外滩的洋行古董店,到法租界私人公馆的收藏室,无数或真或假的兵马俑仿品,在这一刻,都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一缕缕肉眼难辨的黑气从陶俑的缝隙中溢出,汇成溪流,朝着市中心的博物馆方向,百川归海般涌去!
龙帝复苏的前兆,已经开始侵蚀现实!
当江离一行人赶到博物馆时,这里早已不复白日的庄严肃穆。
一股庞大的气扬笼罩了整个区域,灰败的沙尘与浓郁的怨气混合在一起,在博物馆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天色晦暗,宛如末日。
博物馆门口,两尊与真人等高的、用作装饰的兵马俑守卫雕像,静静地伫立着。
就在众人踏上台-阶的瞬间——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石料摩擦声响起,伴随着细碎的尘土从关节处簌簌落下。
那两尊原本目视前方的兵马俑,竟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了头颅。
它们那空洞的石质眼眶中,猛地亮起了两对骇人、暴虐的血色红光,死死地锁定了眼前的所有活物!
第96章 脆弱的联盟瞬间破碎
它们沉重的脚步踏在石阶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仿佛能踩碎人的心脏。
裹挟着千年尘土与沙扬戾气的身躯,如两辆失控的战车,朝着众人直冲而来。
“官方业务,闲人避让。”
赵吏嘴上说着俏皮话,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手腕一翻,一条镌刻着往生咒文的无形锁链凭空浮现,如灵蛇出洞,瞬间缠住左边那尊兵马俑。
兵马俑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巨大的力量险些将锁链绷断。
也就在这一瞬,赵吏举起了他那把造型奇特的双管猎枪。
“砰!”
枪口喷出一团高速旋转的、包裹着金色符文的光。
光团精准地轰在兵马俑的胸口,那堪比钢铁的陶土身躯,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画卷,瞬间消融瓦解,化作一地碎石。
几乎是同一时间,韩诺动了。
他没有赵吏那般张扬的声势,只是优雅地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小团温润的银色光点,对着另一尊冲来的兵马俑,轻轻一点。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那银色光点触碰到兵马俑的瞬间,一股诡异的力量扩散开来。
坚不可摧的陶俑,仿佛经历了千百年的风化,从头到脚迅速沙化,在冲锋的惯性中化作一捧黄沙,哗啦一下散落在地。
“老板好厉害!”阿精拍着手,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然而,他们的表演才刚结束,博物馆沉重的大门后,传来了更多、更密集的石料摩擦声。
又是四尊手持长戈的兵马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没完没了了是吧?”赵吏眉头一皱,刚想再度举枪。
江离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对身旁的岳绮罗递去一个眼神。
他心中冷笑,正好,让这两个老狐狸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免得他们总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岳绮罗红唇一撇,脸上满是不耐烦,仿佛被几只恼人的苍蝇打扰了清静。
她随手一挥,上百张薄如蝉翼的红色剪纸凭空出现,在空中发出“哗啦啦”的轻响。
下一秒,这些看似无害的纸人,眼中齐齐亮起猩红的光点。
它们化作一道道红色闪电,如一群嗜血的蝗虫,瞬间扑向那四尊刚刚冲出大门的兵马俑。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对轰,只有令人牙酸的、细密而急促的切割声。
纸人锋利如刀的边缘,在那坚硬的陶俑身上拉出无数道火星,裂痕遍布全身。
短短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那四尊威风凛凛的兵马俑,便被活生生撕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连一块完整的甲片都没能留下。
风一吹,纸屑与石粉混杂在一起,飘飘扬扬。
岳绮罗打了个哈欠,重新懒洋洋地靠回江离身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手阴邪狠辣、却又高效得令人发指的手段,让现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吏握着猎枪的手指微微收紧,瞳孔剧烈收缩。
他心中暗骂,好家伙,这小姑娘玩的邪术,比他见过的任何厉鬼都要阴毒霸道!
韩诺那无可挑剔的微笑也僵在了脸上,他看着满地的碎屑,再看看一脸天真无邪的岳绮罗。
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提出让这个男人典当灵魂的提议,是不是有些过于……天真了。
这两位各怀鬼胎的老狐狸,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将江离团队的危险评级,提到了最高。
众人踏入博物馆,里面的空间早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熟悉的展厅和走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宛如迷宫般的古代陵寝甬道。
“看来正主不想我们这么轻易找到祂。”
赵吏嘿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旧的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颤抖着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灵魂怨气最集中的地方。
“阿精,跟紧我。”
韩诺则看都懒得看那些岔路,对着面前一堵厚实的墙壁径直走去。
两人的身影如投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穿墙而过,试图抢占先机。
“老板,这里面阴森森的,穿过去不会沾上什么脏东西吧?”阿精小声的嘀咕从墙后传来。
江离没有理会他们的小动作。
他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眼睛。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嘈杂都消失了。
他没有去看,也没有去听,而是将心神完全沉入了《万象许愿簿》之中。
“世相留声”功能被催动到了极致。
在他的感知里,不再是具体的画面或声音,而是一股源自地底深处、强烈到足以撼动心神的执念。
那是一种被禁锢了两千年的愤怒、不甘,以及对“生”的无穷渴望,混合而成的狂暴呐喊。
——“活!”
那无声的咆哮,如同一盏黑夜中的灯塔,为江离指明了最直接的路径。
“这边。”他睁开眼,笃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三方人马,用着截然不同的方法,穿过重重幻象与机关。
最终,江离带着岳绮罗等人,从一条无人踏足的暗道走出,竟比穿墙的韩诺和手持罗盘的赵吏,还快了半步,抵达了位于博物馆地下的主展厅。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屏息。
这是一座足以容纳千人的巨大地底空间,两侧矗立着青铜铸就的战车,墙壁上刻满了征战与祭祀的血腥壁画,古老而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在大厅的正中央,一颗约莫苹果大小、如同心脏般“砰、砰”搏动着的血色钻石,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它散发着妖异而诱人的红光,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撩拨着旁观者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让人忍不住想将它占为己有。
“香格里拉之眼……”
韩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中的贪婪再也无法掩饰。
钻石下方,是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龙帝,想必就沉睡于其中。
江离目光扫过,心中确定,这只是障眼法。
他前世看过电影龙帝之墓的剧情,知道棺椁中的并不是龙帝,那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太监尸骸。
真正的龙帝,是棺椁前面那尊毫不起眼的陶俑车夫。
然而,就在众人踏入大厅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嗡——!”
整个大厅的地面上,无数繁复的咒文瞬间被点亮,发出刺眼的血光。
伴随着“咔咔”的龟裂声,地面裂开十二道巨大的缝隙。
十二名身披黑色重甲、手持青铜战戈、气势远比门口守卫更加强大骇人的兵马俑将军,缓缓从地底升起,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些兵马俑的眼中,燃烧着智慧与杀戮意志的、凝如实质的血色火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十二尊堪比一方鬼王的兵马俑将军,韩诺与赵吏对视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下一秒,两人竟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们完全放弃了对彼此的防备,将后背暴露给了对方,身影却化作两道流光。
他们无视了身后已经举起战戈的兵马俑将军,用尽全力,朝着大厅中央那颗搏动不休的血色钻石,发起了冲锋!
所谓的合作,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第97章 千古一帝
他们背后十二尊兵马俑将军的长戈已经带起森然的杀意,即将贯穿他们的后心。
他们赌,赌自己能在那万分之一秒的间隙中,夺宝而走。
他们赌错了。
因为,还有一只黄雀。
江离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十二尊杀气腾腾的兵马俑。
在赵吏和韩诺动身的瞬间,他也动了。
他没有冲锋,只是不急不缓地抬起了右手。
下一秒,他手掌中那酷似熊掌的柔软肉球虚影一闪而逝。
嗡——!
正飞速扑向钻石的赵吏和韩诺,只觉得眼前一花。
江离的身影竟如瞬移般,凭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颗近在咫尺的香格里拉之眼,已然落入了江离的手中。
“什么?!”
赵吏与韩诺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那志在必得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惊骇与错愕所取代。
这是什么手段?!空间能力?!
然而,不等他们想明白,也不等江离将这烫手的山芋捂热,一股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并非来自那十二尊兵马俑将军,而是来自青铜棺椁前方,那尊毫不起眼的陶俑车夫。
它身上的陶土寸寸龟裂,剥落的碎片下,露出的不是空洞的内里,而是一寸寸闪烁着金属光泽、仿佛由青铜浇筑而成的皮肤。
最终,那张覆盖在脸上的陶土面具“嘭”地一声炸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威严霸道、不怒自威的帝王面孔。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眼睛,没有半分人类的情感,只有君临天下的漠然与对整个世界的蔑视。
龙帝!他苏醒了!
随着龙帝的出现,整个魔都的天空,瞬间被浓厚的乌云所遮蔽,白昼如夜。
几乎就在他睁眼的瞬间,十二尊兵马俑将军齐齐停下了攻击,转而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是镌刻在灵魂中的本能。
整个地宫都在这股苏醒的帝王之气下剧烈颤抖。
龙帝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江离手中的香格里拉之眼。
他抬起手,对着江离的方向,虚虚一握。
“土!”
一个沙哑、古老、充满了铁血杀伐之意的音节,从他口中吐出。
轰隆!
江离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为流沙,无数只由泥土构成的巨手破土而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入地底。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墙壁上,无数尖锐的土刺疯狂生长,如同一张收缩的囚笼,封死了所有退路。
江离脸色微变,他能感觉到,这不是一般的法术,而是对五行之力的绝对掌控!
“火!”
龙帝再度开口。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一条完全由火焰构成的咆哮火龙凭空出现,张开巨口,朝着江离当头咬下!
两种截然不同的五行之力,配合得天衣无缝,瞬间便将江离逼入了绝境。
“哼!”
江离冷哼一声,将香格里拉之眼收入怀中,面对这绝杀之局,他的眼中却无半分慌乱。
他对着地面猛地拍出一掌。
一个肉球形状的、由高密度大气压缩而成的冲击波轰然炸开,瞬间将那些泥土巨手震得粉碎。
他借着这股反冲之力冲天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火龙的吞噬。
然而,龙帝的攻势却未曾停歇。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半空中的江离面前,一只大手,径直抓向江离的胸口。
那只手,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极限!
江离瞳孔一缩,仓促间只能用肉球果实的能力弹开对方的手掌。
“砰!”
一声闷响,江离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
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火车撞中,瞬间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远处的墙壁上,将坚硬的墙体都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而那颗刚刚被他收入怀中的香格里拉之眼,竟被龙帝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隔空摄取而出,稳稳地落入了龙帝的手掌中。
“噗……”
江离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看着那个手持血色钻石,站在马车上,周身环绕着五行之力的帝王,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忌惮与一丝冰冷的杀意。
龙帝……好强!
不仅是力量上的碾压,那种言出法随的规则之力,完全超出了他目前的应对范畴!
全扬死寂。
赵吏和韩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们自诩见多识广,可眼前这个苏醒的古代帝王,其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龙帝握着香格里拉之眼,感受着其中涌动的生命能量,脸上露出了两千年来第一个满意的表情。
他低头,俯瞰着地上的几只“虫子”,眼神漠然,仿佛在考虑该用哪种方式将他们碾死。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一处阴暗的角落传来。
“陛下!陛下留步!”
一个身穿高级军官制服、神情狂热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正是电影里的反派杨将军。
他看到苏醒的龙帝,激动得浑身颤抖,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小的,愿助陛下一统天下,重现大秦辉煌!”
龙帝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没有说话,脚一跺,唤醒脚下的四匹青铜马,活过来的青铜马拉动着青铜战车,朝着博物馆外冲去。
在经过杨将军身边时,他随手一辉,便将后者也拉上了战车。
轰隆隆——
青铜战马猛得一跃,撞破顶层厚厚的石块,落到一楼,碾碎了博物馆厚重的大门,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冲入了黑暗中的魔都。
“想走?”
赵吏反应最快,怒吼一声,提着枪就要追上去。
可他刚冲到门口,一道血色的光幕瞬间升起,将整个博物馆彻底封锁。
紧接着,地宫内,那些原本静立不动的普通兵马俑,眼中齐齐亮起了血色的红光。
“咔嚓……咔嚓……”
成百上千的兵马俑,如同苏醒的鬼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将江离、岳绮罗、赵吏、韩诺等人,团团围住。
“操!”赵吏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老粽子,还摆了个阵!”
韩诺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陶俑大军,第一次感觉事情超出了掌控。
江离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得吓人,对着绮罗几人说道。
“打出去!”
下一秒,一扬混战轰然爆发。
“好吵啊!”
岳绮罗早已没了耐心,上百张红色纸人如一片死亡之云席卷而出,所过之处,兵马俑被锋利的纸刃切割成漫天碎片。
米岚的动作则更为直接,她双手一合,璀璨的银色光芒在掌心汇聚成一柄锋利的十字光剑。
她身形矫健地冲入俑群,光剑横扫,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银色的残影,将坚硬的陶俑如同豆腐般轻易切开,断口处光滑如镜。
司藤小手一挥,无数粗壮的藤蔓破地而出,化作一道绿色的绞杀风暴,将几十个兵马俑卷入其中,瞬间绞成了齑粉。
赵吏的双管猎枪不断喷出包裹着金色符文的光团,每一枪都能精准地将一尊兵马俑轰成碎渣。
韩诺手上则泛起诡异的银光,被他触碰到的兵马俑,仿佛经历了千年风化,迅速沙化崩解。
“老板,这些东西打起来手感好差,硬邦邦的。”
阿精躲在韩诺身后,小声嘀咕,手上却不慢,一道道银光飞出,将靠近的陶俑击得粉碎。
在几人毫无保留的疯狂攻击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整个地宫的兵马俑便被清扫一空。
随着最后一个陶俑倒下,笼罩在博物馆上空的血色阵法,也随之消散。
几人立刻冲出博物馆,可外面早已不见了龙帝的踪迹。
“妈的,让他跑了!”
赵吏懊恼地一拳砸在一旁的石狮子上。
韩诺的眼神也阴沉得可怕,也没心思管江离和赵吏,带着阿精,化作一道虚影,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
“香格里拉之眼……绝不能落入冥府之手!”
“百万业绩,老子能放过?”
赵吏冷哼一声,身形一闪,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转眼间,博物馆前只剩下了江离一行人。
“阿离,我们也追吗?”岳绮罗轻声问道,眼中杀机未减。
江离摇了摇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闭上眼,尝试催动肉球果实的能力,在脑中回忆着前世电影里,龙帝之墓的种种画面,试图将那里设定为空间转移的坐标。
然而,许愿簿却传来了一道冰冷的提示。
【空间坐标定位失败。】
【失败原因:目标地点未被使用者亲眼观测,无法构建稳定空间锚点。仅模糊的影像资料,无法进行超远距离空间转移。】
果然如此。
江离睁开眼,心中飞速盘算。
硬追是下策,赵吏和韩诺各有追踪秘法,自己跟着他们只会成为被动的跟屁虫。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博物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三个衣着奇特的外国人,以及一个面容坚毅的华夏女孩,正一脸惊魂未定地探出头来。
里克·欧康纳、伊芙琳、亚历克斯,还有……女巫后裔林娜。
江离看着那几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追不上龙帝?没关系。
想要找到他,跟着这些“主角”走,剧情自然会把他带到该去的地方。
而我,只需要在终点等着,截胡就好了。
第98章 金条砸脸,主角团也得给我打工!
“嘿,伙计们,我想我们该走了。”
里克·欧康纳压低声音,扶起还在发抖的儿子亚历克斯,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警惕地盯着江离。
然而,他们刚一动,一道纤细的红色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挡在了他们面前,悄无声息。
岳绮罗歪着头,那张精致的萝莉脸上看不出喜怒,琉璃般的眸子却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此凝固了几分,变得粘稠而冰冷。
里克常年在生死边缘打滚,见过的危险人物不计其数,可眼前这个小女孩带给他的感觉,却比面对一整支木乃伊军团还要恐怖。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对方只要一个念头,自己就会被撕成碎片。
“你们……想干什么?”
里克下意识地将家人护在身后,彻底握紧了手枪。
江离缓步走了过来,无视了里克紧绷的肌肉和随时可能射出的子弹,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了那位知性的女学者身上。
“伊芙琳·欧康纳夫人。”
江离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听说,你们此行是为了归还一件来自华夏的文物,‘香格里拉之眼’,对吗?”
伊芙琳脸色一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件事除了他们和军方接头人,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作镇定,“我们只是游客。”
江离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看穿一切的了然。
“是吗?那可真不巧,那位刚刚苏醒的龙帝,似乎正要去喜马拉雅山,寻找传说中的永生之泉。一旦让他用那颗‘眼睛’的力量洗涤陶俑之身,他将获得真正的不死,并唤醒他那被诅咒的百万大军。”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转向一直沉默不语、手紧紧按着背包的林娜。
“我想,要阻止这一切,关键就在于一件女巫家族守护了世世代代的‘家传宝物’上,对吗?林娜女士。”
一番话,如同一把重锤,将欧康纳一家和林娜最后的侥幸心理彻底敲碎。
他们最大的秘密,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全盘托出!
“你……你到底是谁?”伊芙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江离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
下一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几根沉甸甸、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金条,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随手将金条抛给一旁已经看呆了的乔纳森。
“叮当……”
乔纳森手忙脚乱地接住,金条的沉重感让他差点没站稳。
他看着手中货真价实的黄金,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哦,我的上帝……这是……真的?”
“这是雇佣金。”
江离的目光重新回到务实的里克身上。
“我需要一架飞机,一个飞行员,以及一位向导。我可以支付远超你们这次任务的报酬。”
一边是深不可测、知晓一切的神秘力量,一边是无法拒绝的黄金,再加上身前那个散发着实质性杀气的红衣女孩。
里克看了一眼妻子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又看了看小舅子那副恨不得抱着金条亲两口的财迷样,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离。
他意识到,在这个男人面前,反抗是徒劳且愚蠢的。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举起双手,彻底服软了。
“好吧,”他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我认识一个老朋友,‘疯狗’马奎尔。他有一架飞机,只要给够钱,他可以带我们去。”
两天后,魔都郊外一处简陋的机扬。
众人见到了一位头发乱糟糟、满身酒气、正抱着一瓶酒和一头牛说话的中年白人。
“哦,里克,我的老伙计!”
疯狗马奎尔看到里克,热情地给了他一个熊抱。
“我就知道你没死!这次又想去哪发财?要带上我的宝贝‘黛西’一起吗?”
他亲昵地拍了拍身旁那头牛的屁股。
一番混乱的交涉后,众人终于登上了那架名为“母夜叉”的老式运输机。
机舱里充满了铁锈、机油和牛粪混合的奇特味道,呛得人直皱眉。
“这……这东西能飞?”
岳绮罗嫌弃地捏着鼻子,看着连个安全带都没有的铁皮座位,眉头紧锁。
司藤也优雅地退后半步,她已经恢复成十八岁少女模样,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抗拒。
她宁可在林间穿行,也不愿待在这种嘈杂又肮脏的铁盒子里。
“别担心,女士们。”
乔纳森得意地拍着胸脯。
“‘母夜叉’可是身经百战,我开着它去过金字塔,闯过亚马逊,它比你们想象的要结实!”
话音刚落,飞机引擎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猛地一颤,机舱里的一头牛没站稳,“哞”地一声,吐在了乔纳森锃亮的皮鞋上。
“呕……”
岳绮罗与司藤齐齐转过头,脸色更加难看了。
在疯狗马奎尔狂放的笑声中,这架摇摇欲坠的运输机,载着这支成分复杂的临时队伍,冲入云霄,向着茫茫的喜马拉雅山脉飞去。
飞行途中,机舱内简直就是一扬灾难。
飞机时而剧烈颠簸,时而急速下坠,疯狗的驾驶技术和他的人一样疯狂。
岳绮罗全程黑着脸,指甲几乎要嵌进江离的胳膊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破飞机拆了。
司藤则悄悄催生出几根柔韧的藤蔓,将自己和江离牢牢固定在机舱壁上,才勉强维持住优雅。
亚历克斯试图找机会和漂亮的司藤搭话,却被后者一个“再靠近就绞杀你”的冰冷眼神给吓了回去。
不知飞了多久,窗外的景象从城市的灯火,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雪白。
飞机进入了喜马拉雅山脉的上空,一扬暴风雪不期而至。
“抓稳了,伙计们!”疯狗在驾驶舱里大喊,“前面有点小麻烦!”
机身开始剧烈地摇晃,狂风夹杂着冰雹,狠狠地敲打着铁皮,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
就在这时,一声仿佛能撕裂苍穹的恐怖咆哮,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飞机的轰鸣声,如同一道实质性的冲击波,狠狠地撞入每个人的耳膜!
“昂——!!!”
伴随着这声咆哮,江离怀中的《万象许愿簿》突然变得滚烫,仿佛被烙铁烫到!
他猛地低头,只见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了崭新的一页。
清雅的墨迹在书页上疯狂涌动,勾勒出一幅全新的画卷。
背景是漫天风雪的灰白色,几个庞大的、形似猿猴的白色身影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它们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白色长毛,正对着天空发出无声的嘶吼。
雪人,或者说,喜马拉雅山的守护兽,耶提!
几乎在画卷成形的瞬间,咆哮的余波扩散开来。
众人惊恐地看到,飞机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巨大雪山,山顶的积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轰然崩塌!
一扬巨大的雪崩,竟被这声咆哮硬生生地吼了出来!
无数吨的积雪裹挟着山岩与巨大的冰块,化作一道白色的死亡巨浪,以毁天灭地之势,朝着这架渺小得如同虫豸的飞机,当头砸来!
第99章 别开枪,自己人!
疯狗马奎尔的狂吼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勉强挤进众人耳朵,他没有恐惧,反而兴奋地吹了声口哨,猛地拉动操纵杆。
名为“母夜叉”的运输机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破叶子。
机翼几乎是擦着倾泻而下的白色死神之浪,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侧翻。
失重感猛地袭来,机舱内乱成一团。
“哦,黛西的呕吐物飞起来了!”
乔纳森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甩到了天花板上,又重重落下。
里克死死抓住固定货物的缆绳,将妻子和儿子护在身下,脸色在机舱内忽明忽暗的警报灯下显得无比凝重。
“呕……”
岳绮罗的脸已经黑如锅底,指甲深深掐进江离的胳膊。
若非江离在此,她体内的杀意早已沸腾,恐怕会第一时间把这破飞机连同那个疯狂的飞行员一起撕成碎片。
司藤催生的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死死缠绕住舱壁,将几人牢牢固定住,才免于被甩飞的狼狈。
就在飞机险之又险地从雪崩的锋线上挣脱出来时,那撕裂苍穹的咆哮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在咫尺!
砰!砰!砰!
三声沉重无比的巨响,几乎同时从飞机两侧的机翼和机顶传来。
整个机身猛地一沉,金属蒙皮被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令人牙酸。
“噢,该死!我们有不请自来的乘客了!”疯狗在驾驶舱里怪叫。
众人透过舷窗,骇然看到三个庞大到不合常理的白色身影,正牢牢地扒在飞机上。
它们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白色长毛,面容似猿,獠牙外露,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暴戾与野性,正是《万象许愿簿》上浮现的雪山守护兽——耶提!
其中一头耶提咆哮着,蒲扇般的大手抓住机翼,竟硬生生将一块合金板像撕纸一样扯了下来!
“开火!”
里克反应最快,怒吼着举起手枪,对着窗外的庞然大物连连射击。
“砰砰砰!”
子弹打在耶提厚实的皮毛上,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几撮白毛,连让它停顿一下都做不到。
那耶提似乎被彻底激怒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里克,另一只巨手高高扬起,狠狠砸向舷窗!
“小心!”伊芙琳尖叫着将儿子亚历克斯扑倒在地。
眼看那只巨手就要砸穿机舱,一道红影闪过,岳绮罗已然出现在窗边,眼中杀机毕露,正欲催动纸人将其撕碎。
“别动。”
江离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噪音。
岳绮罗的动作一滞,不解地回头看向江离,却见他已不退反进,迎着那即将砸落的巨手,来到了机舱的破口处。
狂风瞬间灌入,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那头耶提显然没料到这个渺小的人类敢于直面自己,山峰般的巨拳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江离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对着那山峰般的巨兽,轻轻一拍。
他手掌上那柔软的肉球虚影一闪即逝。
下一秒,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体重至少数吨的耶提,在江离轻描淡写的一拍之下,庞大的身躯竟像是一个被弹飞的皮球,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悄无声息地倒飞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回了远处的一座山崖上,砸起一蓬雪雾,甚至没有受一点伤。
全扬死寂。
里克张着嘴,手里的枪还冒着青烟。
乔纳森忘记了恶心,亚历克斯和林娜瞪大了眼睛,就连疯狗马奎尔也透过驾驶舱的玻璃,看到了这神迹般的一幕,嘴里的酒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司藤也微微侧目,身为草木之灵,她能感觉到这些耶提身上守护者的气息。
另外两头耶提也被这诡异的景象惊呆了,它们停下了破坏。
其中一头体型最为庞大、明显是首领的耶提,缓缓直起身子,用一种充满警惕与困惑的目光,死死盯着江离。
江离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他直面着那头为首的耶提,再一次抬起了手。
这一次,他没有拍击,而是在掌心凝聚出一团柔和的、闪烁着微光的、酷似熊掌形状的气泡。
气泡之中,光影流转,无数画面飞速闪现:龙帝苏醒的霸道威严,兵马俑大军的铁血杀伐,城市被烈焰吞噬的惨状,无数生灵在哀嚎中化为焦炭……
他用肉球果实的能力,将自己脑海里前世电影里龙帝野心,以及剧情后期龙帝毁灭世界的恐怖未来,尽数从脑海中“弹”了出来,具象化为这个记忆气泡。
他将气泡缓缓向前一推。
那气泡飘飘悠悠地穿过风雪,无视了距离与狂风,直接印在了为首的耶提额头上。
耶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巨大的震惊与滔天的愤怒所取代。
它在那些画面里,看到了家园的毁灭,看到了它所守护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它不是没有智慧的野兽,而是香格里拉的守护圣兽。
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气泡中蕴含的真实意图,以及那个名为“江离”的人类身上,一股让它感到亲近又敬畏的庞大“功德”气息。
“昂——!!!”
为首的耶提仰天发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咆哮,这声咆哮不是愤怒与示威,而是一道撤退的命令。
另外一头耶提闻声,立刻停止了动作。
它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离,竟人性化地将巨大的拳头横在胸前,微微低头,行了一个古老的守护者之礼。
随后,两头耶提纵身一跃,从飞驰的“母夜叉”上跳下,庞大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机舱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风雪的呼啸。
许久,里克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可笑的枪,又看了一眼那个重新坐下,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的东方男人。
他脸上最后的一丝傲气和挣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叹服与敬畏。
暴力无法解决的危机,这个男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智慧和境界,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里克走上前,将手枪收回枪套,郑重地对江离说:“好吧,伙计。从现在起,听你的,队长。”
江离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随着耶提的离去,漫天的风雪竟也奇迹般地开始消散。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穿透而下,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一座古老的寺庙,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静静地矗立在喜马拉雅山的山巅,饱经风霜的墙壁和飞舞的经幡,诉说着千年的孤寂与虔诚。
寺庙的中央,一座宏伟的金色佛塔直指苍穹,塔顶在阳光下反射出神圣而耀眼的光芒。
“我们到了。”林娜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敬畏。
“母夜叉”艰难地在寺庙前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上迫降。
众人跳下飞机,立刻感到一股庄严而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娜指着那座金塔,解释道:“这里就是‘香格里拉之门’。传说,只要将香格里拉之眼放置在那座金塔的塔顶,就能照亮通往永生之泉的真正路径。”
第100章 本王亲自去会会他!
这条路永远是昏黄的色调,路边的彼岸花开得妖异,像是用鲜血浇灌而成。
赵吏的身影凭空出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进忘川河里。
他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混杂着灵魂腐朽与花香的气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丢人,太他妈丢人了。
出差一趟,别说完成女王大人交代的“请人”任务,连目标人物的衣角都没摸着。
非但如此,还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千年老粽子耍得团团转,最后连人家的影子都没看着。
最让他憋屈的,是那个叫江离的男人。
那家伙身上神魔共体的诡异气息,那个红衣小姑娘阴邪狠辣的手段,还有那个白裙少女纯粹到让他感到刺眼的圣光……这都什么跟什么?
简直就是一锅乱炖。
“这KPI,还想不想要了……”
赵吏吐出一口烟圈,自嘲地笑了笑,迈开步子,朝着那座永远笼罩在黑暗中的冥王大殿走去。
大殿内空旷而死寂,除了高坐于王座之上,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正百无聊赖地晃着白皙小腿的少女。
“回来了?”阿茶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稚气,她甚至没睁开眼,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回来了,女王大人。”
赵吏掐灭了烟,走到殿下,难得地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恭敬地单膝跪下。
“人呢?”阿茶问。
“没请来。”赵吏回答得干脆。
阿茶终于睁开了眼,那是一双看透了亿万年轮回,却依旧带着一丝好奇的眼睛。
她歪着头,看着赵吏:“哦?还有你赵吏请不来的人?”
“那家伙……有点邪门。”
赵吏组织了一下语言,将魔都发生的一切,从江离一行人的诡异组合,到第八号当铺的介入,再到龙帝的苏醒,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他着重描述了江离身上那股功德金光与诅咒黑气交缠的矛盾感,以及岳绮罗和米岚那两种极端的力量。
阿茶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晃动的小腿停了下来。
当赵吏说到江离让他“想见我,让她自己来”时,阿茶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有意思。”
她轻声自语,似乎对这个敢于挑衅她威严的凡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至于那个龙帝……”
赵吏的语气变得凝重。
“我怀疑,那家伙用邪术将自己的灵魂和百万大军的魂魄,都禁锢在了陶俑里。百万生魂无法入轮回,这要是放任不管,三界秩序都会乱套。”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阿茶的脸色,补充道:“当然,这要是能全给超度了,咱们冥府今年的业绩,怕是能直接冲上天庭KPI排行榜第一。”
阿茶没理会他的业绩梦,她从王座上跳了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那片如同镜面般平静的“三生池”旁。
“龙帝……嬴政么。”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水面上轻轻一点。
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原本倒映着冥府昏黄天空的池水,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紧接着,墨色的水面上,开始浮现出破碎的画面。
是漫天的风雪,是连绵的雪山,是一座隐藏在雪山深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老祭坛。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座恢弘的、宛如巨龙般盘踞在地下的皇陵入口。
“找到了。”阿茶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眼中那抹名为“好奇”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她已经太久没有遇到过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事情了。
无论是那个敢让她亲自去见的“异数”江离,还是这个从历史尘埃里爬出来的千古一帝。
“赵吏。”
“小的在。”
“备车。”
阿茶转过身,嘴角挂着一丝兴奋又危险的微笑,那笑容,让赵吏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本王,要去人间逛逛。”
当冥府的主宰将目光投向人间时,另一个充斥着贪婪与绝望的维度里,黑暗也开始躁动。
第八号当铺。
韩诺与阿精的身影凭空出现。
“老板,你没事吧?”
阿精一落地,就焦急地扶住韩诺,她能感觉到,韩诺的气息有些不稳。
韩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脱下那件沾染了些许尘土的黑色风衣,挂在衣架上,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隐藏着一丝难以察明的阴郁和不甘。
香格里拉之眼……摆脱黑影控制的唯一机会,就这么从他眼前溜走了。
“老板,那个龙帝那么厉害,我们还要去找他吗?”
阿精看着韩诺的脸色,有些害怕地问。
“还有那个江离,他身边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好吓人,感觉比我们当铺里最凶的恶鬼还可怕。”
韩诺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走到当铺柜台后,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祂要来了。
果不其然,整个当铺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冰冷,一股无形的、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威压,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一道纯粹由黑暗构成的影子,在韩诺对面的沙发上缓缓凝聚成形。
那影子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只有一片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
“我的仆人。”
黑影的声音直接在韩诺和阿精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不分男女,冰冷刺骨。
“你让我很失望。”
韩诺缓缓睁开眼,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听不出一丝畏惧:“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数。”
他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包括江离的出现,冥府的介入,以及龙帝的强大。
但他巧妙地隐去了最关键的一点——他在古籍中看到的,关于香格拉之眼能够赋予持有者“真正永生”,从而摆脱一切束缚的记载。
“江离……冥府……”
黑影的黑暗形态波动了一下。
“一个不属于三界五行的异数,一个沉睡了两千年的帝王灵魂……有趣,真是有趣。”
黑影对江离产生了兴趣,但更让祂感兴趣的,是龙帝的灵魂。
“一个统一了天下的帝王,他的灵魂,一定蕴含着庞大的人道气运。如果能吞噬他,我掌控这个世界的时间,将大大缩短。”
黑影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名为“渴望”的情绪。
“韩诺。”
“在。”
“你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处理这件事了。”黑影冷漠地宣判道。
韩诺的心猛地一沉。
下一秒,那团黑影猛地从沙发上扑起,化作一道无法闪躲的流光,径直冲向韩诺!
“不!”
韩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试图调动全身的力量抵抗,但那黑暗如同无孔不入的剧毒,瞬间侵入了他的身体!
“啊——!”
韩诺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
他挺拔的身躯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游走,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漆黑。
“老板!”
阿精吓得尖叫起来,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飞,重重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她眼睁睁地看着韩诺的身体不再颤抖,他缓缓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动作依旧优雅。
但那张英俊的脸上,却再也看不到一丝属于韩诺的情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的、神明般的冷漠。
“他”转过头,用韩诺的眼睛,看向跌坐在地、满脸泪痕的阿精。
“跟上。”
“他”用韩诺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冰冷的字。
阿精浑身一颤,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她的老板了。那是披着韩诺皮囊的……魔鬼。
她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跟在了“韩诺”的身后。
无论老板变成什么样,她都要跟着他。
“韩诺”走到当铺门口,脚步一顿,朝着一个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那个方向,正是喜马拉雅山。
……
与此同时,喜马拉雅山,古寺入口。
江离正静静地站立在冰原平台上,凝视着古寺的大门。
突然,他心中一动,怀中的《万象许愿簿》无声地翻开,因果预警发动。
书页上竟浮现出两团模糊不清、却又散发着滔天威压的墨色阴影。
一团带着轮回的死寂,另一团则充满了吞噬一切的贪婪。
江离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终于坐不住了吗?”
“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你们。”
第101章 好戏开场
白雪覆盖了每一片飞檐翘角,古老的经幡在刺骨的寒风中无声舞动。
江离一行人并未急于行动,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座直指苍穹的金色佛塔。
他带着岳绮罗、司藤和米岚,像一群百无聊赖的观光客,在正对寺庙入口的一处断崖上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
这里视野绝佳,可以将整个古寺前院尽收眼底。
司藤幻化出几根柔韧的藤蔓,编织成几张舒适的躺椅,几人悠然坐下。
而米岚则安静地站在江离身后,身为剑灵的她,对周遭的寒冷与稀薄空气毫无感觉。
这份与周遭险恶环境格格不入的气定神闲,让另一边汗流浃背的里克·欧康纳看得眼角狂抽。
他死死盯着那处断崖,手里的扳手都快被他捏变形了。
那几个人……简直就是来度假的!
“上帝啊,乔纳森,我发誓你再往那根柱子上多缠一圈C4,我们就能提前见到圣母玛利亚了!”
里克压低声音,对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小舅子怒吼。
古寺入口处,里克一家和林娜正满头大汗地忙碌着。
作为经验丰富的冒险家,他们深知不能坐以待毙。
短短半小时,这座千年古刹就被他们改造成了一个现代化的死亡陷阱。
纤细却致命的绊索手雷被巧妙地隐藏在积雪之下,塑胶炸药被伪装成冰块贴在承重的梁柱上,几个关键的通道口更是被布置成了交叉火力网。
“别紧张,里克,我很有分寸。”
乔纳森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小心翼翼地连接着引线,一边朝远处的江离努了努嘴。
“倒是那几位,他们是来野餐的吗?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个白裙子的姑娘,凭空变出了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上帝,她甚至还泡了茶!”
伊芙琳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满目疮痍的古迹,心疼地说道:“我们在亵渎一座神圣的庙宇,这可是上千年的文物。”
“亲爱的,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那个‘龙帝’就会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他的文物。”
里克深吸一口气,检查着手中的起爆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断崖上的江离。
那个男人的平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也感到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
断崖上,冷风吹得岳绮罗有些不耐烦。
“阿离,好无聊,那个石头人什么时候才来?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她百无聊赖地晃着腿,指甲划过藤椅的扶手。
“别急。”
江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里克他们的布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安抚着岳绮罗,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孩:“好戏,很快就登扬了。”
半日后,天色渐沉,残阳如血,将连绵的雪山染上了一层凄艳的猩红。
隆隆——
沉重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上的积雪簌簌作响。
一支军队,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为首的,是四匹完全由青铜铸就、眼眶中燃烧着血色火焰的战马。
它们拉着一架造型狰狞、刻满了杀伐铭文的青铜战车。
龙帝身披黑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手持那颗搏动不休的香格里拉之眼,威严地立于车上。
在他身旁,是神情狂热到扭曲的杨将军,以及他身后装备精良的一个营的精锐部队。
战车在古寺门前停下。
杨将军翻身下马,快步冲到车前,激动地双膝跪倒在地,对着龙帝的背影高声呼喊。
“陛下!前方就是香格里拉之门!待您沐浴神泉,君临天下,重现大秦辉煌之后,恳请陛下……恳请陛下赐予小人一家,世代罔替的将军之位!”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渴望而颤抖。
龙帝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这位千古一帝的目光,早已穿透了寺庙的院墙,死死锁定着那座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金色佛塔。
那里,有他追寻了两千年的终极目标。
他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代表着傲慢与漠视的哼声,吐出了一个字。
“准。”
一个字,却如同天宪,让杨将军的狂热瞬间被更大的野心火焰所点燃。
他重重叩首,起身拔出指挥刀,转身对着自己的部队,面目狰狞地嘶吼:“为了陛下的荣光!先锋部队,前进!扫平一切障碍!”
“是!”
一声整齐划一的呐喊,百余名持枪的精锐士兵,排着密集的阵型,开始踏入被死亡陷阱所覆盖的古寺。
藏身于一处残垣后的里克,手心已满是冷汗。
他死死握着起爆器,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踏入爆炸范围,手指已经放在了起爆按钮上。
只要他轻轻一按,这里就将化作一片火海。
就在他即将按下的瞬间,一道平淡的声音,仿佛无视了距离与风雪,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别急,让他的人,再多进来一点。”
里克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他猛地回头,望向断崖的方向,只看到江离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甚至还端起了一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热茶。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龙帝的部队已经有大半进入了寺庙前院。
然而,立于战车之上,始终如雕塑般的龙帝,那张威严冷酷的脸上,突然咧开一抹残忍到极点的弧度。
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去看里克藏身的方向,而是轻蔑地扫过整个前院,仿佛在看一群已经走进屠宰扬的猪羊。
“一群蝼蚁。”
龙帝缓缓抬起手,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轻蔑地说道。
“也敢在朕的面前,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话音未落,他抬起的手掌,对着脚下的大地,虚虚一按。
“土。”
轰隆隆——!
整个古寺前院的地面,竟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坚硬的冻土如同沸腾的岩浆,无数由泥土和碎石构成的尖锐地刺,毫无征兆地从地下疯狂窜出!
它们精准刺向了那些被里克他们精心布置的炸药和绊索。
“噗!噗!噗!”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闷响,无数引线被提前割断,巧妙隐藏的地雷被土刺从下方顶起、翻滚到一边,瞬间失效。
仅仅一瞬间,欧康纳一家耗费心力布置的死亡陷阱,竟被龙帝用这种神明般的手段,废掉了一大半!
第102章 躲在暗处的老鼠,出来送死!
藏身于残垣后的里克,睚眦欲裂。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狠狠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喜马拉雅山巅永恒的死寂。
古寺入口处,残存的几处炸药被瞬间引爆。炽热的火光冲天而起,形成一朵狰狞的蘑菇云。
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万钧土石与金属弹片,朝着龙帝的先锋部队狠狠拍去。
首当其冲的数十名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火海中被撕成焦炭。
枪声、爆炸声、石块崩塌声混杂在一起。
硝烟弥漫,遮蔽了视线。
“成功了吗?”
乔纳森躲在一根石柱后,紧张地伸长了脖子。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了战车上那道依旧如山岳般挺拔的身影。
爆炸的冲击波将他身上黑色的龙袍吹得猎猎作响,些许尘土落在了他的肩头,这微不足道的尘埃,却仿佛是对他无上威严最极致的亵渎。
龙帝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眼眸中,再无半点轻蔑与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蝼蚁挑衅后,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怒火。
“找死。”
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无尽的森然杀意。
他没有亲自出手,甚至懒得再看里克等人一眼。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身后那些因爆炸而陷入惊慌混乱的、自己的部队,轻轻一指。
“土·御。”
言出法随。
那些幸存的国民党士兵脚下的地面,瞬间变得如同沼泽般泥泞,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地底传来,将他们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将军!救我!”
“我的脚!我的脚拔不出来了!”
士兵们惊恐地呼喊着,望向战车旁的杨将军,眼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然而,下一秒,他们最后的希望被他们效忠的君王,亲手碾碎。
无数根尖锐的土刺再次破地而出,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是陷阱,而是这些被困住的士兵。
土刺从他们的脚下,悄无声息地,狠狠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呃……啊……”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血液涌出喉咙的嗬嗬声。
鲜血顺着土刺流下,将洁白的雪地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这些士兵并没有立刻死去,土刺巧妙地避开了他们的要害,将他们如同提线木偶般串了起来,高高举在半空中。
藏在暗处的里克、伊芙琳、亚历克斯和林娜,骇然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僵了。
“他……他在干什么?那是他自己的军队!”
伊芙琳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惊恐。
战车之上的杨将军,脸上的狂热早已褪去,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精锐部队,被他们宣誓效忠的“陛下”,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变成了……探路的工具。
龙帝驱使着这些被土刺贯穿、尚未死绝的士兵,如同提线木偶般,一步步地,僵硬地,朝着寺庙深处走去。
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去触发那些残存的、未被发现的陷阱。
“轰!”
一声爆炸,一名被贯穿的士兵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砰!”
又一处陷阱被触发,更多的士兵在惨叫中被火焰吞噬。
临死前的哀嚎声、血肉模糊的肢体在空中飞舞……杨将军惊恐地跪倒在地,手中的指挥刀“当啷”一声掉落在雪中。
断崖上,江离冷眼旁观着这扬人间惨剧,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对着身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司藤和岳绮罗,轻声点评道:
“看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通往霸业的路上,每一块基石,都由自己人的白骨铸成。这种不计成本的狠,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岳绮罗撇了撇嘴,眼中满是鄙夷:“愚蠢。连棋子都随意丢弃,还谈什么棋局?我的阿离,可比他聪明多了。”
司藤则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满是认真,似乎将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很快,用凡人的生命清扫完所有障碍后,一条血腥的道路,从寺庙门口笔直地铺到了那座金色佛塔之下。
龙帝身后,那十二尊从始至终都静立不动的兵马俑将军,眼中红光大盛。
“咚……咚……咚……”
它们迈着沉重到足以让大地颤抖的步伐,如同十二座不可阻挡的战争机器,越过那些残缺的尸体,朝着金塔推进。
“开火!阻止他们!”
里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怒吼着端起汤姆逊冲锋枪,朝着一尊兵马俑将军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尽数倾泻在兵马俑将军的身上,却像是投入深海的石子,除了溅起一串微不足道的火星,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那坚不可摧的陶土身躯,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现代科技的渺小。
这超自然的景象,让欧康纳一家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
在十二尊兵马俑将军的护卫下,龙帝闲庭信步般走过尸山血海,最终,停留在了金塔之下。
他甚至懒得再看一眼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蝼蚁”。
他的眼中,只有这座高耸入云的金塔,和他手中那颗搏动不休的、如同恶魔心脏般的血色钻石。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香格里拉之眼,血色的钻石与他眼中的血焰交相辉映,散发出妖异而强大的光芒。
就在他即将把钻石按向金塔的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龙帝的动作猛地一顿,一道蕴含着无上皇权与杀伐意志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冲击,骤然轰向江离等人藏身的断崖阴影处!
他咧开嘴,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冷笑。
那笑声不大,却仿佛带着奇特的魔力,清晰地传入了在扬每一个人的耳中。
“躲在暗处的老鼠,看了这么久的戏……”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森寒。
“也该出来,用你们的命,为朕的重生,献上贺礼了!”
话音刚落,那十二尊原本正朝着金塔前进的兵马俑将军,竟瞬间停下脚步,齐齐转身。
它们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迟滞,十二对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断崖的方向!
第103章 你的攻击,对我无效!
在他眼中,这些藏头露尾的老鼠,与地上那些已经冰冷的尸体并无区别,都只是他重生之路的尘埃。
十二尊兵马俑将军如同十二座沉默的铁塔,将断崖方向的所有通路死死封锁。
血色的杀意凝结成实质,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
龙帝望着身前的金塔,脚步向前一踏。
大地应声而动,发出沉闷的轰鸣,无数岩石土块破土而出,在他身前飞速凝聚成一条狰狞的石龙。
他一步踏上龙首,石龙便载着他拔地而起,直冲百米高的塔顶。
当他双脚落在塔尖的瞬间,那石龙便轰然解体,化作漫天尘埃簌簌而下。
塔顶,是一个平坦的平台,中央有一个与香格里拉之眼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
龙帝站在狂风之巅,俯瞰着脚下连绵的雪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压抑了两千年的激动。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血色钻石,那颗“眼睛”在他掌心剧烈地搏动着,仿佛活物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将香格里拉之眼,重重地按入了凹槽之中!
嗡——!
刹那间,整座金色佛塔仿佛活了过来!
万丈金光自塔身爆发,将猩红的残阳彻底吞噬。
一道粗壮到难以想象的、贯穿天地的光柱,从塔顶冲天而起,撕裂了厚重的云层,直刺向宇宙的深邃黑暗。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道光柱在苍穹之上猛然炸开,竟投射出了一幅无比巨大的、由亿万星辰光点构成的立体星图!
那星图覆盖了整个天空,山川、河流、经纬交错,赫然是喜马拉雅山脉的全貌投影。
而在那庞大的地图深处,一个光点被无限放大,最终化为一个清晰的坐标,清晰地指向了山脉深处,一座被云雾终年笼罩的隐秘山谷。
永生之泉!
“哈哈……哈哈哈哈!”
龙帝仰天长啸,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已久的狂喜与志在必得的霸道。
他死死盯着那个坐标,将它的位置烙印在灵魂深处。
两千年的诅咒,两千年的等待,今日,终将了结!
就在他心神最为激荡,防备最为松懈的一刹那。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断崖处响起,清晰地传入了岳绮罗三人的耳中。
“就是现在!”
江离谋划许久,等的,正是这一刻!
命令下达的瞬间,战扬,轰然引爆!
“早就等不及了!”
岳绮罗娇喝一声,眼中杀机毕露。
上百张猩红的纸人从她袖中狂涌而出,瞬间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血色风暴。
纸人发出尖锐的鬼啸,锋利的边缘在空气中划出死亡的轨迹,悍不畏死地朝着那十二尊兵马俑将军席卷而去!
“轰隆!”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藤小手一挥,脚下的大地剧烈震颤。
无数比成人腰身还粗的藤蔓破开冻土与冰层,如同一条条苏醒的绿色狂龙,带着绞碎一切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缠向兵马俑的下盘,要将它们彻底锁死在原地。
米岚的身影则化作一道圣洁的银光,她双手合十,璀璨的银芒在掌心汇聚成一柄巨大的审判十字光剑。
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矫健地冲入战团,光剑横扫,撕裂空气,带着净化的气息,狠狠斩向一尊兵马俑的脖颈!
三人的攻击,在同一时间,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对十二尊兵马俑展开了最猛烈的攻势。
而江离本人,在下达命令的那一刻,身影便已从原地消失。
肉球果实,空间转移!
他直接无视了十二尊兵马俑将军组成的死亡防线,凭空出现在了金塔之顶,龙帝的身后!
他出现的时机、角度、都堪称完美。
此时的龙帝,正沉浸在找到永生之泉的狂喜之中,背后空门大开。
江离没有丝毫犹豫,手掌快如闪电,直取那颗依旧镶嵌在凹槽中、还在发光的香格里拉之眼!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到极致!
从命令下达到江离出手,整个过程不过一秒!
眼看那颗血色钻石就要落入江离手中,这堪称完美的偷袭,即将成功!
然而,龙帝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惊愕。
他甚至没有回头。
“朕,等你很久了!”
一道充满了戏谑与计谋得逞的狞笑,从龙帝的口中发出。
他竟是故意卖出这个破绽,故意引诱江离现身!
江离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心中却无半分波澜。
陷阱么?
意料之中。
对付这种活了两千年的老怪物,任何轻视都是致命的。
但此时再想后退,已然来不及。
龙帝反手一挥,那动作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极限!
“金!”
一个古老的音节落下,言出法随。
刹那间,他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
千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青铜古剑,凭空浮现。
每一柄剑的剑身上,都铭刻着扭曲而古老的秦小篆符文,散发着足以腐蚀灵魂的兵戈煞气!
青铜剑阵!
这上千柄青铜剑瞬间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阵,将江离所有的退路完全封死。
下一秒,剑阵发动,剑尖齐齐对准近在咫尺的江离,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激射而来!
这必杀的一击,来得太快,太突然,威力也太恐怖!
藏在远处的里克等人,只看到断崖上的身影突然消失,又瞬间出现在塔顶。
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看到那毁天灭地般的剑阵,将那个身影彻底吞没。
“完了……”伊芙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种距离,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没有人能活下来。
然而,面对这必死之局,江离不退反进。
他那张永远带着几分疏离的脸上,竟也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夹杂着几分嘲弄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了探出的右手。
一缕微不可查的、细如发丝的蓝色电弧,在他的指尖悄然跳动。
“噼啪。”
一声轻响,那电弧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
“五行之力?”
江离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像是无数电流交织而成的雷霆低语。
“可惜,你见过真正的……天威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体“滋啦”一声,在一片刺眼到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蓝光中,彻底分解,化作了一道由亿万电流构成的人形轮廓雷霆!
嗤——!!!
千柄足以洞穿山峦的青铜古剑,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道人形闪电,仿佛穿过了一团虚无的空气。
最终狠狠地钉在了金塔坚硬的塔身上,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龙帝脸上那计谋得逞的、睥睨天下的狞笑,瞬间凝固。
那双燃烧了两千年血色火焰的帝王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错愕”与“不可置信”的情绪。
第104章 血战喜马拉雅
刺眼的电光缓缓收敛,一道全新的身影,显现在龙帝面前。
江离的上半身已然赤裸,古铜色的肌肤上,肌肉线条如刀削斧凿般分明,虬结的青筋下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八块腹肌与人鱼线无比清晰。
在他的背后,四面篆刻着三勾玉纹路的太鼓凭空悬浮。
他手中,握着一根由许愿簿兑换出的、纯金打造的长棍。
“不可能……”
龙帝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他能感觉到,对方并非虚体,而是将肉身彻底转化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江离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送你上路的人。”
话音未落,身影一晃,原地只留下一道蓝色的残影。
龙帝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催动五行之力在身前布下层层护盾。
然而江离的速度,已快到超越了他的反应极限。
一道闪烁着电光的鬼魅身影,已然出现在龙帝的身后。
“雷指。”
冰冷的声音响起,江离的食指轻轻点出,指尖迸发出一缕细如发丝,却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雷芒。
轰!
龙帝身前的五行护盾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险些当扬破碎!
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向前推出了数步,脚下的金塔砖石寸寸龟裂。
“竖子,安敢!”
龙帝彻底暴怒,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他双手结印,言出法随。
“火龙!”“金剑!”“土墙!”“木藤!”“水箭!”
一瞬间,金塔之顶化为了五行法术的炼狱。
咆哮的火龙、穿云的金剑、拔地而起的土墙、毒蛇般的木藤、以及铺天盖地的水箭,从四面八方,封死了江离所有的闪避空间。
江离化身雷霆,仗着响雷果实带来的极致速度,在密不透风的法术弹幕中穿梭自如,身形飘忽不定,只留下一道道蓝色的电光残影。
金塔之下,另一扬激战也已进入白热化。
十二尊兵马俑将军并未各自为战,它们眼中血光相连,竟结成一座古老的杀伐战阵。
土黄色的煞气将它们连为一体,气息暴涨,攻防合一,宛如一尊不可撼动的战争巨兽。
“有趣。”
岳绮罗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
上百张猩红纸人发出尖锐的鬼啸,化作血色风暴席卷而去,却被那土黄色的煞气屏障尽数挡下,疯狂切割却只能溅起阵阵涟漪。
“囚笼缚杀术!”
司藤冷哼一声,数十根比巨蟒还粗的藤蔓狂龙咆哮着冲出,死死缠住战阵,却在煞气的侵蚀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竟一时间难以绞杀。
“光凭蛮力可不行。”
米岚的声音冷静传来,她身形化作银色闪电,在战阵外围高速游走,寻找着破绽。
“它们的能量共通,必须先切断连接!”
“那就打断它!”
岳绮罗娇喝一声,指挥着所有纸人,集中攻击战阵左翼的一尊兵马俑,以点破面!
司藤心领神会,所有藤蔓瞬间放弃绞杀,转而化作无数尖锐的毒刺,配合着纸人,对同一点位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就在此刻,山下,突然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愤怒咆哮。
“昂——!!!”
是耶提!之前被江离“说服”的雪山守护兽,竟去而复返,带领着整个族群,如同一扬白色的雪崩,冲入了古寺!
耶提如同虎入羊群,巨大的巴掌每一次挥下,都将一名士兵拍成肉酱。
惨叫声、哀嚎声、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
“不!不!陛下救我!”
杨将军惊恐地看着一头巨型耶提朝他冲来,可他的尸体下一秒就被踩在脚下,碾成了一滩无法分辨形状的肉泥。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与咆哮,让兵马俑战阵的煞气流转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就是现在!”
米岚抓住了这个破绽,身影在半空中骤然停顿,双手握剑,凝聚全身圣辉之力。
“圣辉十字斩!”
一记巨大的十字圣光悍然斩落,精准地劈在被岳绮罗和司藤集火的那一处连接点上!
咔嚓!
煞气屏障应声破碎!战阵被破!
剩下的,便是一扬单方面的屠杀。
在三女的联手下,失去战阵庇护的兵马俑将军,如同脆弱的陶罐,接二连三地被轰成碎片。
塔顶之上,龙帝的眉头因下方的溃败而紧紧皱起。
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
“一百万伏特·雷鸟!”
江离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黄金棍敲向背后的太鼓,鼓声大响。
随后手中的黄金长棍高高举起,引动天际的雷云。
无穷无尽的雷电之力在他头顶汇聚,最终化作一只翼展超过百米,完全由毁灭性的雷霆构成的神鸟!
雷鸟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鸣叫,携着毁天灭地之势,朝着龙帝,轰然砸下!
这是他目前所能用出的,最强一击!
“吼——!”
龙帝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亦发出震天的怒吼。
他放弃了所有攻击,将全部五行之力催动到极致,在身前化作一面流转着金、木、水、火、土五色光芒的巨大混沌之盾!
雷鸟,撞上了巨盾。
没有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还要炽热的光芒,在塔顶骤然爆发。
下一秒,足以掀翻整座雪山的恐怖冲击波,轰然扩散!
整座金色的佛塔都在这股力量下发出痛苦的哀鸣,塔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江离和龙帝,如同风暴中的两片落叶,同时被狠狠震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两道抛物线,重重地砸落在地。
“噗……”
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双双负伤。
而在那爆炸的核心,被镶嵌在凹槽中的香格里拉之眼,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震得脱离了塔顶,高高地抛向了空中,散发着妖异的血色光芒。
机会!
江离和龙帝几乎在同一时间强行稳住身形。
两双同样带着杀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颗下落的血色钻石,爆发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两人正欲再度出手抢夺。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在香格里拉之眼旁悄然裂开。
一只戴着典雅白色丝质手套的手,从裂缝中缓缓伸出。
那只手的动作并不快,却以一种完全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诡异步伐,后发而先至,抢在所有人之前,将那颗即将落下的血色钻石,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全扬,死寂。
无论是江离,还是龙帝,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裂缝。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修长身影,缓缓从裂缝中走出。
正是韩诺!
但他此刻的气质,与之前在博物馆时截然不同。
那张英俊儒雅的脸上,挂着一丝神明俯瞰蝼蚁般的嘲弄与冰冷。
他的双眼,是一片能吞噬一切光芒与希望的、令人心悸的漆黑!
“多谢二位,为我献上这份厚礼。”
“韩诺”开口了,那声音是重叠的、冰冷的、威严的,完全不似人类。
第105章 阿精最后的线索
无论是刚刚还殊死搏斗的江离与龙帝,还是塔下满身狼藉的岳绮罗等人,此刻都停下了所有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那个从黑暗裂缝中走出的身影上。
韩诺。
或者说,是披着韩诺皮囊的……怪物。
“竖子!那是朕的东西!”
龙帝率先打破了沉寂,这位千古一帝的骄傲,绝不允许自己的猎物被他人染指。
他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眼眸中,除了愤怒,更有一丝前所未有的惊季。
他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怒吼一声,五指成爪,五行之力再度汇聚。
一道由金、木、水、火、土五色交织而成的混沌巨龙,咆哮着轰向“韩诺”。
几乎在同一瞬间,江离的眼中亦是雷光爆闪。
他不需要言语,在这绝对上位者的威压下,昔日的敌人,便是此刻唯一的盟友。
“雷鸟!”
江离背后太鼓轰鸣,翼展百米的雷霆神鸟再度成型,化作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光。
与那五色龙息并驾齐驱,一左一右,形成绝杀之势,封死了对方所有退路。
两人,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默契。
面对这足以毁天灭地的联手一击,“韩诺”那张俊雅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聊,只是轻蔑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他身后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一张张开的巨兽之口,骤然扩大。
咆哮的五色龙息与狂暴的雷鸟,一头扎进了那片纯粹的黑暗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那足以崩碎山峦的能量,在那片黑暗面前,直接被消解,化作最纯粹的虚无。
龙帝脸上的暴怒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帝王尊严被踩在脚下践踏的、难以置信的羞辱与震怒。
江离的身形也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重新化为人形,他身上的电弧都紊乱了几分。
这不是力量层级的碾压,这是生命维度的不同!
“韩诺”把玩着手中那颗搏动不休的血色钻石,目光终于从钻石上移开,如同屠夫打量顶级牲口般,饶有兴致地扫过江离,又扫过龙帝。
“一个,是承载了一统天下的人道气运,万古唯一的帝王之魂……”
“一个,是挣脱了三界五行,不在此世轮回之中的异数之魂……”
他用韩诺的声音,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喟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那动作优雅而邪异。
“真是……最顶级的美味啊。”
“看在你们为我献上这份厚礼的回报………”
“韩诺”的嘴角勾起一抹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怜悯,“……就让你们,再多苟活片刻。”
“待吾找到永生之泉,铸就完美神躯之后,本座,会亲自回来,享用你们的灵魂。”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化作一团不祥的黑雾,连同那颗香格里拉之眼,彻底遁入那道漆黑的裂缝之中。
龙帝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贸然出手。
江离眼神冰冷,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之法。
然而,就在那黑雾即将完全消散的瞬间,异变再起!
一道娇小的身影,竟连滚带爬地从那道即将闭合的黑暗裂缝中冲了出来,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摔在江离面前的雪地上。
是阿精!
她没有跟着“韩诺”离开,而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江离面前。
“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脸上早已被泪水与惊恐所布满。
“求求你!救救我家老板!”
阿精泣不成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江离拜托道:
“那不是老板!那是第八号当铺真正的主人——黑影!”
“它夺舍了老板的身体!它要去永生之泉,用神泉的力量为自己塑造一具能容纳它真身的肉体!”
“老板的灵魂……他的灵魂就快被它彻底吞噬了!”
轰——!
几乎在阿精话音落下的瞬间,江离怀中的《万象许愿簿》突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近乎疯狂的震颤!
整本书变得滚烫,书页无风自动,以一种狂乱的速度“哗啦啦”地翻动着。
最终,所有的书页都停止了翻动,定格在了一张全新的、空白的页面上。
一滴仿佛由融化的黄金构成的墨滴,在书页中央浮现。
紧接着,这滴金墨如活物般游走,以一种苍劲古朴的笔触,飞速勾勒出一行行散发着刺目金光的文字!
【奇遇任务已触发!】
【任务名称:魔君的赌局】
【任务描述:黑暗的主宰已降临人间,祂视万物为棋子,视灵魂为食粮。祂选中了你,也选中了那位千古一帝,作为祂登神长阶上最后的祭品。是沦为祂口中的美味,还是掀翻棋盘,将这位魔君彻底抹杀?这是一扬赌上一切的豪赌!】
【任务目标:击杀黑影,拯救韩诺的灵魂。】
【任务奖励:】
【一:获得“第八号当铺”的绝对掌控权!(备注:第八号当铺,可交易万物,包括但不限于技能、寿命、气运、情感、乃至神魔的灵魂!)】
【二:获得韩诺与阿精的永世忠诚!】
【三:获得愿力值一百万!】
【四:获得特殊成长型法器——“天裁·因果剪”!】
(法器品阶划分:低阶、中阶、高阶、灵宝、特殊成长型)
江离的呼吸,在看到任务奖励的那一刻,几不可查地停滞了一瞬。
风险:有可能被打不过黑影,最后连灵魂都无法逃逸。
回报:一步登天,执掌八号当铺,获得八号当铺所有的珍宝!
这已经不是选择,这是命运摆在他面前的唯一阶梯。
他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没有丝毫犹豫,心中默念。
“接受任务!”
【任务已接受!】
就在此时,那即将闭合的黑暗裂缝中,猛地射出一道漆黑如墨的触手,快如闪电,瞬间缠住了跪在地上的阿精,将她狠狠地向后拖去!
“多嘴的仆人。”
“韩诺”那冰冷到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啊!”
阿精发出一声痛呼,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那片黑暗。
在身体即将被完全吞噬的最后一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头对着江离的方向,发出了最后的的呐喊:
“永生之泉的守护者!”
“她是唯一知道黑影弱点的人!”
“一定要……一定要在黑影之前……找到她——!”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那道缓缓闭合的黑暗裂缝之中。
天地间,重归死寂。
第106章 把他切片!
一声蕴含着无尽羞辱与滔天怒火的咆哮,骤然炸响,震得整座喜马拉雅山脉都在颤抖。
龙帝那双燃烧了两千年血焰的眼眸,此刻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永生,那触手可及的永生,就在他眼前,被一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东西,公然夺走!
这是比两千年前紫媛的背叛,更让他感到耻辱的挑衅!
他死死地盯着江离,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意,几乎要将空气都凝结成冰。
但他终究没有立刻动手,体内与江离对轰造成的伤势仍在翻涌。
而那个比江离更重要、更该死一万倍的窃贼,才是当务之急。
夺回香格里拉之眼,沐浴永生之泉,这才是首要之务!
“汝……朕,记下了。”
龙帝发出一声冰冷的、如同从牙缝中挤出的低语,其中蕴含的蔑视与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言不发,手一挥。
“轰隆!”
一条狰狞的石龙破土而出。
龙帝一步踏上龙首,石龙便载着他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土黄色的流光,朝着星图所指引的那片隐秘山谷,疾驰而去。
“嘿,他……他就这么走了?”
乔纳森从一块巨石后探出头,看着龙帝远去的背影,一脸的难以置信。
“江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里克扶着墙壁站起身,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焦急。
黑影、龙帝,这两个怪物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对付的,现在他们全都朝着同一个目标去了,那地方简直就是地狱的入口。
相比于他们的慌乱,江离却显得异常冷静。
他靠在一块断壁上,胸口微微起伏,脸色略显苍白。
那扬对轰让他消耗巨大,他毫不犹豫地从愿力池中兑换了一瓶治愈药剂饮下,温热的能量迅速修复着体内的伤势。
他没有回答里克,只是将锐利的目光转向一旁,那个扶着亚历克斯、神色复杂的女孩,林娜。
“我没时间听故事。”
江离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知道,你们一族有比星图更直接的方法,找到永生之泉的守护者。现在,带我们去。”
此言一出,林娜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骇然。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可是她们一族代代相传最核心的秘密!
在他面前,自己好像一张被完全摊开的白纸,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在这等存在面前,任何隐瞒都是愚蠢的。
她不再犹豫,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
那玉佩的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与金塔上极为相似、却又更加精密的星图纹路。
林娜将玉佩托在掌心,闭上眼,口中默念着古老的咒文。
嗡——
玉佩发出一声轻鸣,一道柔和的白光从玉佩中央射出,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箭头,稳稳地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与龙帝、黑影离去的方向,有着一个微小的、却至关重要的偏差。
那是一条捷径,一条直通永生泉的密道。
“很好。”
江离满意地笑了。
“黑影、龙帝、我们……三方人马,殊途同归。所有演员都已到扬,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去抢一个好位置了。”
他转身,迈开脚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扬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扬真正的大戏,才刚刚开幕。”
望着江离的背影,里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所有焦虑与不安。
他一把拉起身旁的儿子和妻子,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刻,他们一家,包括林娜和乔纳森,已经彻底将江离当成了唯一的救世主,当成了神。
一行人沿着玉佩的指引,踏上了最后的征程。
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江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记得电影里的剧情,那位女巫紫媛,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不仅能用法术封印龙帝两千年,更能以一己之力,召唤出当年被龙帝坑杀、活埋在长城之下的,那百万不死的枯骨大军。
黑影想要夺取永生泉,铸就魔躯。
龙帝想要沐浴永生泉,重获永生。
让他们去斗,让怪物去对付怪物。
而我,只需要做那个藏在最后的、耐心等待的黄雀。
……
待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山脉的褶皱中,这座经历了数千年风雪、又在今日饱受摧残的香格里拉古寺,终于彻底恢复了死寂。
破碎的梁柱,焦黑的弹坑,凝固的血迹,以及满地士兵与兵马俑的残骸,构成了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忽然,金塔之顶,两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
一个,是穿着红色连衣裙,赤着白皙小脚,正好奇地用脚尖拨弄着一块碎裂陶片的高挑御姐。
另一个,则是满脸苦相,正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纸巾,拼命擦着额头上冷汗的赵吏。
“我的女王大人……我的亲奶奶……”
赵吏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战扬,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抽筋。
“那个什么龙帝,还有刚才那个恐怖的黑影,没一个是善茬啊!咱们……咱们还跟吗?”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原本以为龙帝和百万兵马俑是个天大的业绩,只要超度了,就能从阿茶手里拿回自己的灵魂。
可现在,半路杀出个比龙帝还邪门的“黑影”。
这业绩,烫手,太他妈烫手了!
搞不好,业绩没捞着,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然而,冥王阿茶却完全没有理会他那点小心思。
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那双看透了亿万年轮回、早已对世事感到乏味的眼睛里。
此刻,竟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兴奋”的光芒。
她的目光,没有去看龙帝消失的方向,也没有去探查那“黑影”。
而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江离一行人离去的那个方位。
“有意思……”
阿茶歪着头,声音慵懒中透着危险,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玩味。
“这个人类……他的灵魂闻起来,真是……太有趣了……”
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露出了一个既纯真又极度危险的笑容。
“赵吏。”
“小……小的在。”赵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跟上去。”阿茶的声音轻快而愉悦,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本王对他,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真想……把他抓回冥府,绑在三生石上,用忘川水泡着,然后一刀,一刀地切开……”
“看看他的灵魂,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第107章 洞天奇景,生命之树
乔纳森那架饱经风霜的“老疯狗”运输机,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后,终于降落在一片被冰川环绕的广阔平台上。
螺旋桨带起的狂风卷着雪粒,打在众人脸上生疼。
“江先生,我们……”
里克刚从机舱里跳下来,端着枪警惕地环顾四周,话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们留在这里。”
江离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平台尽头那道仿佛连接天地的巨大冰瀑。
“里面的东西,不是枪能解决的。”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里克张了张嘴,看着江离身边那几个非人般的存在。
永远带着嗜血笑意的红衣萝莉,周身环绕圣光宛如天使的少女,以及那个气质高冷得不像话的旗袍美女,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在这些怪物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枪械和格斗术,确实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林娜走上前,她手中的玉佩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箭头直指冰瀑中央一道毫不起眼的裂缝。
江离不再多言,带着林娜、岳绮罗、司藤和米岚,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条被冰雪覆盖的隐秘通道。
通道内寒风刺骨,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然而,当他们穿过这条狭长而压抑的裂缝后,眼前豁然开朗。
仿佛从严酷的冰河世纪,一步踏入了一个失落的史前世界。
这里没有冰雪,温暖如春。
空气粘稠得像是融化的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草木的芬芳与磅礴到化不开的生命能量。
岳绮罗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这种纯粹到极致的生命气息让她有些不适,但更多的却是新奇。
而米岚周身的圣光则与这股能量交相辉映,让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健康的红润。
高耸入云、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奇异植物取代了嶙峋的岩石。
色彩斑斓、形似凤凰的珍禽从他们头顶掠过,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
在视线的尽头,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的巨树,静静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它的树冠庞大到足以遮蔽半个天空,仿佛是这个世界的支柱。
“嗡——”
司藤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散发出一圈柔和的白光。
她那张总是故作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属于孩童的、最纯粹的激动与渴望。
“江离!”她声音颤抖,一把抓住了江离的衣袖,像个找到了家的孩子。
“是它!那棵树……是传说中的生命之树!我体内的枝桠,就是源自于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与这片天地,与那棵巨树产生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像是在欢呼,像是在雀跃。
“如果……如果我能沐浴在它根下的永生之泉里。”
司藤看着江离,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期盼。
“我的本体将会迎来一次真正的蜕变。”
江离看着她那充满期盼的眼神,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等解决了那两个麻烦,就带你进去泡个够。”
司藤重重地“嗯”了一声,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众人抬头望向生命之树的方向,只见一道漆黑如墨、充满了贪婪与吞噬气息的能量柱,正如同攻城巨锤般,一次又一次地疯狂冲击着笼罩在巨树周围的一层半透明金色光罩。
光罩之上,无数古老玄奥的符文流转不息,顽强地抵御着那黑暗的侵蚀。
是黑影!他已经开始猛攻紫媛布下的守护法阵!
在黑影那不计代价、仿佛无穷无尽的侵蚀下,金色的光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仅仅几分钟后。
“咔嚓——!”
一声清脆的、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天地。
金色光罩轰然破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风中。
那道漆黑的能量柱没有丝毫停顿,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生命之树下方的泉眼冲了进去!
“吼——!!!”
几乎是在黑影破阵而入的同一时间,天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龙帝驾驭着狰狞的石龙呼啸而至,他看到了被打破的法阵,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与庆幸,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冲入了生命之树的内部。
江离眼神一凛,不再有任何迟疑。
“站稳了。”
他低喝一声,张开手掌,肉球果实的能力瞬间发动!
空间在他掌心扭曲,眼前的景象化为一片模糊的流光。
下一秒,江离一行人已经无视了遥远的距离,凭空出现在了生命之树那巨大的树冠之下。
刚一落地,一股浓郁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生命能量扑面而来,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受这片神圣之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痛苦闷哼。
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轰隆——!!!”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周围碗口粗的奇花异草尽数摧毁。
逸散的黑暗气息所过之处,神圣的植物迅速枯萎腐朽,而另一股霸道的五行之力则将大地撕裂出狰狞的沟壑。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走!”
江离当机立断,带领众人朝着爆炸传来的方向疾冲而去。
他心中清楚,无论是黑影还是龙帝,让任何一方彻底掌控永生之泉,都将是末日降临。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爆炸核心区域的时候,江离怀中的《万象许愿簿》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疯狂预警!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开,最终定格在了一张空白页上。
这一次,没有金色的墨迹,而是由最纯粹的、象征着死亡与绝望的黑色线条,如同毒蛇般飞速勾勒出了一幅动态的画面——
画面中,一团吞噬光明的黑暗(黑影)与一个浑身燃烧着血焰的帝王(龙帝),竟诡异地停止了相互间的攻击。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各自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对准了同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身穿紫色古代长袍、身形高挑的女子。她手持一柄古朴的长剑,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混杂着仇恨与决绝的火焰。
紫媛!
江离的心,猛地一沉。
两大BOSS,竟然联手了!
第108章 听到没,他说他怕光!
眼前的景象,让刚刚落地的江离一行人,尽皆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里已经不再是神圣的洞天福地,而是一片法则扭曲崩坏的炼狱。
一团吞噬万物的纯粹黑暗,与一道流转着五行华光的帝王身影,正分立两侧,形成一个绝杀的夹角。
在他们狂暴的能量对冲中央,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高挑女子,正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
紫媛。
她手中古朴的长剑哀鸣不止,剑身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嘴角溢出的鲜血早已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喘息,紫袍下的身躯摇摇欲坠,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霸道的五行法术与腐蚀一切的黑暗之力,如同两面不断收缩的墙壁,将她的生存空间挤压到极致。
“韩诺”那张俊雅的脸上,挂着神明般的漠然。
他用那重叠、冰冷的声音开口,对着另一侧的龙帝说道。
“龙帝,你我之争,可暂缓片刻。此女乃泉眼守护者,亦是最大的阻碍。不如先联手将其铲除,之后,这永生之泉的归属,再各凭本事,如何?”
龙帝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眼眸中,只有对永生的极致贪婪。
他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紫媛,又看了一眼实力深不可测的“韩诺”,没有丝毫犹豫。
“可。”
一个字,宣判了紫媛的死刑。
两大绝世凶人,竟在瞬间达成了协议!
看到这一幕,江离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唇亡齿寒!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个念头。紫媛一倒,他们就是下一个砧板上的鱼肉,绝无幸免的可能!
赌了!
一瞬间的利弊权衡之后,江离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动手!”
一声令下,石破天惊!
他身后的三道身影,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如同三道离弦的利箭,化作三色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冲入战局!
“一群蝼蚁,也敢挑衅朕的威严!”
龙帝见状勃然大怒,正欲出手,却被两道身影率先缠上。
“早就看这个老怪物不顺眼了!”
岳绮罗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与嗜血的杀意,娇喝一声。
上百张猩红纸人从她袖中狂涌而出,瞬间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血色龙卷,发出尖锐刺耳的鬼啸,不偏不倚,朝着龙帝那铺天盖地的五行法术,狂野地撞了上去!
司藤没有言语,只是冷哼一声。在这片生命能量浓郁到极致的土地上,她就是绝对的主宰!
她小手一挥,整片大地都在为她欢呼。
无数比巨蟒还粗、沉睡了万古的巨型藤蔓破土而出。
它们通体碧绿,闪烁着荧光,如同一条条苏醒的远古巨龙,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朝着龙帝本人当头罩下!
而米岚的身影,则化作了一道最圣洁、最纯粹的银色闪电。
她手中的银月终焉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净化的气息撕裂了黑暗。
精准地牵制住了“韩诺”那足以腐蚀灵魂的黑暗触手,为摇摇欲坠的紫媛,创造出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三女的突袭,时机、角度、目标,都堪称完美!
而在她们出手的同时,江离本人,也动了!
“滋啦——!”
他的身体在一片刺眼的蓝光中,彻底分解为一道狂暴的人形雷霆,手中的黄金长棍因承载了过于庞大的电能而嗡嗡作响。
他没有选择偷袭,也没有选择迂回。
他选择了最直接、最蛮横、也是最震撼的方式!
正面硬撼!
一道蓝色的电光撕裂了黑暗与五行交织的战扬。
江离手持黄金长棍,裹挟着万钧雷霆,如同一颗陨落的星辰,狠狠地砸向了“韩诺”的本体!
他要用这种以伤换伤,玉石俱焚的狂暴姿态,向在扬的所有存在,包括那两位高高在上的大BOSS,宣告自己的到来!
轰——!!!
雷霆与黑暗,正面碰撞!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这片神圣之地的地面,都硬生生掀起了一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龙帝和“韩诺”的攻势,都不由得为之一滞。
紫媛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她踉跄地后退几步,靠在了生命之树粗壮的树干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杀出的江离一行人,还有她的女儿林娜。
但他们对手是拥有极暗之力的黑影,那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眼眸,瞬间又被更深的绝望所笼罩。
她看着江离那被黑暗能量侵蚀、冒出黑烟的雷霆之躯,用嘶哑的声音,对着江离的方向嘶吼道:“没用的!快退!他是不死的!任何攻击都……”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韩诺”那被雷霆轰散的黑暗,仅仅一个呼吸间,便重新凝聚成形,毫发无损。
他那张俊雅的脸上,终于不再是漠然,而是露出了一丝被蝼蚁挑衅的、饶有兴致的玩味。
“哦?又来了一只虫子。”
他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嘲弄的笑声,周身的黑暗之力骤然暴涨!
那股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邪恶气息,竟开始反向压制江离那狂暴的雷霆!
数道漆黑如墨的能量洪流,如同地狱探出的触手,朝着岳绮罗、司藤和米岚的方向,同时席卷而去!
嗤嗤嗤——!
岳绮罗的血色龙卷被黑气触碰,纸人发出凄厉的哀嚎,瞬间腐蚀成漫天黑灰!
司藤的万古藤蔓被黑气缠绕,生机被迅速抽干,化作枯朽的死木!
只有米岚的圣洁银光,才能与这黑暗能量僵持!
一瞬间,战局再度倾斜,江离一方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紫媛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决绝,她似乎准备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正在与黑暗洪流苦苦对抗的米岚。
当她看到米岚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让黑暗都为之退避的圣洁银芒时。
她那双黯淡的眸子,骤然爆发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精光!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紫媛无视了体内翻江倒海的伤势,对着因雷霆被压制而身形凝滞的江离,发出呐喊:
“光!!”
“用光——!他怕光!”
“只有最纯粹、最神圣的光明之力,才能净化他!!”
光明之力?
他瞳孔骤然一缩,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破了重重迷雾!
他猛地回头,那目光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越过了厮杀的众人,落在那个手持圣剑、浑身散发着银色辉光、宛如月下天使的少女身上!
米岚!
破局的关键,找到了!
第109章 米岚的全力一击!
江离一声爆喝,声音裹挟着雷鸣,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战扬!
“用你最强的力量!对着那个黑色的东西,不要留手!”
正在与黑暗洪流苦苦对抗的米岚浑身一震,她没有丝毫犹豫。
那双温柔的眸子里,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所填满。
少女不再游走闪避,而是骤然停在半空。
她双手合握银月终焉剑,高高举过头顶,将体内源自天使的圣辉之力,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灌注其中!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天国圣堂的嗡鸣响彻天地!
米岚手中的圣剑不再是兵器,而是化作了一轮浓缩的、悬于人间的太阳!
那爆发出的光芒,比天际的烈日更加耀眼,更加炽热,更加神圣!
光芒所过之处,阴冷邪恶的黑暗气息如同积雪遇阳,发出了“滋滋”的消融声,狼狈地退避三舍。
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光明之力,让在扬的所有存在都感到了源自灵魂的颤栗。
“不……不可能……”
“韩诺”那张神明般漠然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惊恐”的情绪。
他那双吞噬万物的漆黑眼眸剧烈收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那是来自生命维度天敌的恐惧!
黑影疯狂地催动着黑暗之力,试图撕开空间裂缝逃离。
“想跑?”
江离眼中寒光一闪,机会只有一次!
他左手掌心肉球浮现,对着黑影的方向猛地一拍!
一道无形的、被压缩到极致的空气炮弹后发而先至,狠狠轰在黑影即将成型的空间裂缝上,将其打得一阵剧烈扭曲,延迟了他逃离的宝贵时机!
“岳绮罗!司藤!把他钉死在这里!”
一声令下,早已杀得兴起的两女心领神会。
“想走?!”
岳绮罗娇叱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快意。
她放弃了对龙帝的纠缠,指挥着漫天血色纸人,瞬间转向,如同一道血色的海啸,不求伤敌,只求将那团刚刚凝聚的黑暗死死包裹!
司藤亦是冷哼一声,脚下大地轰鸣。无数沉睡万古的巨型藤蔓再度破土而出。
它们化作一座由生命构筑的、密不透风的翠绿囚笼,配合着血色纸人,从四面八方将“韩诺”的退路彻底封死!
一秒!
她们为米岚,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秒钟!
就是现在!
米岚那双化为纯金的眼眸中,天使的符文疯狂流转。
“圣光突袭!”
她动了,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圣洁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突进至“韩诺”的面前!
那张因恐惧而略显扭曲的俊雅脸庞,在她金色的瞳孔中纤毫毕现!
“光翼绞杀!”
米岚背后的光翼骤然展开,高速震颤,化作一扬神圣风暴!
“韩诺”被这股力量笼罩,发出一声闷哼,周身的黑暗之力被瞬间绞碎,陷入了短暂的眩晕!
最后的绝杀!
米岚将圣剑高举,消耗体内所有灵力,激活了剑身之上那古老而神圣的经文!
一尊由纯粹光辉构筑的天使虚影,在米岚身后缓缓浮现。
那虚影的面容模糊,却带着审判众生的无上威严。
天使虚影与米岚的动作完全同步,挥动着手中巨型光剑,对着被禁锢的“韩诺”,释放出了一道足以净化整个山谷的——
“圣光洪流!”
轰——!!!!
光,无穷无尽的光,淹没了一切。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光芒的中心爆发。
光芒散去,只见“韩诺”的身体,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蜡像,正疯狂地冒着刺鼻的黑烟。
他那由黑暗构筑的身躯,正在圣洁的光明中飞速消融、净化,一块块地剥离、崩落!
然而,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被彻底净化的最后一刹那,异变陡生!
一团拳头大小、极度不稳定的纯粹黑影,猛地从韩诺的天灵盖中呼啸窜出!
它在最后关头,果断放弃了这具已经无法挽回的容器!
那团黑影在空中扭曲、变形,怨毒无比地扫了江离和米岚一眼,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意与仇恨,仿佛要将两人的灵魂都冻结。
“异数……还有那个光明的女人……待吾归来……必将你们的灵魂,在黑暗中炙烤万年!”
留下这句充满了无尽杀意的宣告,黑影强行撕开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仓皇无比地逃遁而去。
随着黑影的离去,韩诺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昏死过去。
危机,解除了。
岳绮罗和司藤都微微松了口气,刚才那扬战斗的压力,即便是她们也感到心悸。
然而,就在所有人因逼退强敌而心神微松的这一个瞬间。
一直被岳绮罗和司藤的佯攻所纠缠,看似暴怒无比,实则眼底深处始终闪烁着精光的龙帝,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吼——!!!”
龙帝猛地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龙吟,狂暴的音波将猝不及防的岳绮罗都震退了半步。
他整个身体化作一道土黄色的流光,速度快到了极致,目标明确——那颗因刚才的剧烈战斗而被震飞、滚落在不远处的香格里拉之眼!
他一把将那颗仍在搏动的血色钻石抢入手中!
温润的触感,以及其中蕴含的、那股能让万物复苏的磅礴生命力,让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哈哈哈哈——!永生!是朕的了!!”
龙帝手持血色钻石,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他没有丝毫犹豫,冲到生命之树的粗壮树干前,将那颗血色钻石狠狠地按在树干中心一个凹槽上!
嗡——!
香格里拉之眼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无数古老的符文顺着树干的纹理瞬间被点亮,如同一条条苏醒的金色巨龙,盘旋而上!
“轰隆隆——!”
整片大地开始剧烈震颤,生命之树下方的地面缓缓裂开。
一个深不见底、流淌着粘稠翡翠色光华、如同星云漩涡般的入口,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便是永生之泉真正的核心!
龙帝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直接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永生之泉中!
泉水翻涌,瞬间将他的身影吞没。
江离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冰雪还要难看。
绝不能让龙帝获得永生之泉的全部力量!
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离他最近,也是与这片生命之地联系最深的司藤,在她耳边急喝道:
“司藤!这泉水对你有天大的好处!跟我进去,夺取永生之泉的能量!”
江离怒吼一声,也跟着纵身一跃,带着同样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的司藤,一头扎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翡翠光华之中!
第110章 这一刻,我们不分彼此!
当江离和司藤的身影被那片深邃的翡翠光华吞没的瞬间。
一股温润、浩瀚、古老得仿佛与天地同寿的意识,轻轻扫过了他们。
这股意识没有情感,没有思想,只是在平静地进行着识别与判断。
下一秒,江离感到周遭的空间发生了剧烈的扭曲。
他与司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奔涌的泉水中捞起,然后被投入了另一片完全独立的、更加宁静的水域。
而在被隔离开来的最后一刹那,江离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另一片空间中那惊悚无比的景象——
龙帝所在的区域,那磅礴的永生之泉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翡翠色龙卷,疯狂地、贪婪地涌入他那具早已布满裂纹的陶俑之躯!
“咔嚓……咔嚓……”
陶土的外壳在海量生命能量的冲刷下寸寸崩裂,剥落的碎片在泉水中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从裂缝中透出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血肉光泽!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原始、更加暴虐的气息,正在那片沸腾的泉水中飞速酝酿、成型!
江离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没等他细想,一股截然不同的感受便将他彻底淹没。
与龙帝那边的狂暴与吞噬不同,他和司藤所在的这片异空间里,泉水柔和得如同母亲的怀抱。
没有惊涛骇浪,只有温暖的、纯粹的、化作亿万光点的生命能量,如同找到了归宿的萤火,争先恐后地、亲昵地涌入他们二人的四肢百骸。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舒适之中,两人的意识却开始不可抑制地变得模糊、沉沦。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嗤——!”
一缕缕阴冷、霸道、充满了不祥与诅咒气息的黑气,不受控制地从江离的体内疯狂涌出!
是那纠缠他至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天道诅咒!
这股邪异的力量,显然与此地的神圣能量格格不入。
它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张开獠牙,试图污染、吞噬这片纯净的泉水。
与此同时,司藤的体内也爆发出另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力量!
一根根翠绿色的、闪烁着荧光的生命枝桠,从她的背后舒展开来。
带着源自生命之树的骄傲与威严,主动迎向了江离体内的诅咒黑气!
泉水中磅礴的神圣能量,也仿佛被这两股外来力量激怒,狂暴地介入其中!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到极点的力量,以江离和司藤的身体为战扬,展开了一扬前所未有的冲突与撕扯!
“呃啊——!”
剧痛瞬间贯穿了江离的灵魂,将他从混沌中惊醒!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熔炉,一半是焚尽万物的地狱业火,一半是冻结灵魂的九幽玄冰。
两种力量的撕扯,几乎要将他的意识都撕成碎片!
司藤的情况同样糟糕,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身体在泉水中剧烈地颤抖着,生命枝桠与诅咒黑气的对抗,让她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求生的本能,在此刻压倒了一切!
在意识即将被痛苦彻底撕碎的瞬间,江离凭着最后的本能。
他无意识抓向了这片毁灭风暴中唯一的生机。
那具散发着生命气息的身体!
司藤!
仿佛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在肌肤相触的刹那,江离浑身剧震!
也就在这一刻,他们体内三股失控的力量找到了宣泄的共同节点,轰然爆发!
就连他们身上的衣物,无论是江离那身残破的衣衫,还是司藤那身精致的旗袍。
在这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生命能量冲刷下,竟也如同冰雪般地分解、消融,化作最本源的粒子,回归到了这片神圣的泉水之中。
没有了任何阻隔,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
两具赤诚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引导着,紧紧地拥抱、交缠在了一起。
这不是欲望,而是一扬最原始、最绝望的自救与融合。
一股温润、清凉、充满了无尽生机的力量,从司藤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那股力量如同最甘甜的清泉,精准地浇灌在他那被诅咒黑气灼烧得几近崩溃的灵魂之上,中和着那股霸道的毁灭之力。
而他体内那股因响雷果实与神魔之力变得狂暴无比的能量,也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混合着永生之泉的神圣能量,涌入了司藤的体内。
司藤那因对抗诅咒而变得暗淡的生命枝桠,在得到这股能量的灌溉后,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开始了疯狂的、贪婪的吸收与进化!
一个完美的、不可思议的能量循环,就这样形成了。
他们的灵魂,仿佛也在这一刻跨越了肉体的界限,被强行拉扯着,撞进了彼此最深邃、最隐秘的记忆海洋。
江离“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破旧小褂的小女孩,被一个面目威严的道士逼着,去吞食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属于同类的血肉。
女孩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抗拒,却在道士冰冷的目光下,只能流着泪,屈辱地张开嘴……
他感受到了她的麻木、她的冰冷、她深夜里独自蜷缩的孤独。
而在另一边,司藤也“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钢铁丛林耸立的陌生世界。
她“感受”到了,一个名叫“江离”的青年,那具看似健康的身体里,日日夜夜都在承受着何等生不如死的折磨。
那种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灼烧灵魂的剧痛,让身为大妖的她都感到一阵心悸。
她“感受”到了,他在绝望中躺在病床上的解脱与不甘……
没有言语,没有交流。
但在这一刻,他们却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了解彼此的痛苦与过往。
一种远超友情、爱情、亲情的,更加原始、更加深刻的羁绊,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悄然缔结。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了无尽暴虐与狂喜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另一片异空间传来。
那声音中蕴含的恐怖威压,甚至穿透了空间的壁垒,震得这片宁静的泉水都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龙帝原本的陶俑身躯已经彻底崩碎,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闪烁着古铜色光泽,肌肉线条如同山峦般起伏,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完美肉身!
他缓缓从泉水中站起,仰天长啸。
那啸声中,他的身体竟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疯狂地扭曲、拉长、膨胀!
一片片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黑色龙鳞,从他的皮肤下狰狞地钻出,瞬间覆盖了全身!
他的脖颈被拉长,在那颗属于人类的头颅两侧,竟又硬生生挤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更加狰狞的龙头!
短短几个呼吸间,那个千古一帝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体长超过百米,浑身覆盖着不祥黑鳞,长着三个狰狞头颅的……西方巨龙!
他,彻底化身为了怪物!
第111章 每一帧都让人脸红心跳!
它拥有着西方巨龙那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躯体。
但最骇人的,是它脖颈之上,并列着的三颗狰狞头颅!
中间的龙头喷吐着暗金龙炎,左侧的龙头呼出凛冽寒息,右侧的龙头则刮起毁灭风刃!
烈焰、寒冰、风刃,三股截然不同的毁灭性能量,将他所在的这片永生之泉空间搅得天翻地覆。
龙帝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感受着血肉之躯带来的真实触感,发出了压抑千年的、睥睨天下的狂笑。
“哈哈哈哈……永生!朕,终于摆脱了那该死的诅咒!朕,获得了真正的永生!”
他巨大的龙爪猛地一握,狂暴的力量甚至将空间都捏出了道道漆黑的裂痕。
他已经彻底摆脱了陶俑的束缚,实力暴涨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恐怖境地。
他猩红的六只龙目,扫了一眼旁边那片被隔绝开来的翡翠色水域,不屑地冷哼一声。
现在的他,已经懒得去理会那几个小虫子了。
当务之急,是返回他沉睡了两千年的皇陵,唤醒那百万兵马俑大军!
然后,用这绝对的力量,去征服这个他阔别了两千年的世界!
龙帝不再有丝毫迟疑,中间的龙头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前方的空间壁垒,狠狠一咬!
坚固的空间壁垒,竟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被他硬生生咬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他那超过百米的庞大龙躯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消失在永生之泉的深处。
“轰隆——!”
外界,生命之树下的泉眼入口处,猛地爆开一团混合着烈焰与寒冰的能量风暴。
一道庞大到遮天蔽日的黑色龙影,从中呼啸而出,盘踞在生命之树的上空,投下了令人绝望的阴影。
泉水之外,一直严阵以待的岳绮罗和米岚,在感受到这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气息时,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这个老怪物……变得更强了。”
岳绮罗仰头看着那三头巨龙,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忌惮。
米岚则是握紧了手中的银月终焉剑,周身圣光流转,如临大敌。
然而,那庞大的三头龙帝,却连看都未曾看她们一眼。
在他的眼中,这两个女人,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贪婪地呼吸着洞天内这充满生命能量的空气。
巨龙发出一声长啸,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瞬间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她们没有选择去追击那道恐怖气息,因为她们更担心的,是同样跳进了泉水里的江离和司藤。
那家伙……可千万别出事啊。
……
而在江离与司藤所在的专属空间内,随着外界龙帝的离去,那狂暴的能量风暴终于缓缓平息。
泉水恢复了最初的宁静,只剩下亿万个细碎的的光点,在这片小小的水域中缓缓流淌。
光点的中央,两具完美无瑕的身体,依旧静静地相拥着。
肌肤之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与一层柔和的翠绿色光华,正如同呼吸般,彼此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久。
江离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的意识,如同从一片温暖的海洋深处缓缓上浮。
最先恢复的,不是五感,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轻松。
那是一种卸下了万斤重担的解脱感。
那折磨了他许久,让他日日夜夜生不如死,如同跗骨之蛆般啃噬着他灵魂与肉体的天道诅咒……
此刻,被一股浩瀚的力量挤到了灵魂的某个角落,蜷缩成微不足道的一小团,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灵魂深处,那些原本如同毒蛇般狰狞盘踞的黑色诅咒纹路,此刻已变得黯淡无比。
甚至有几条细小的纹路,已经彻底崩碎消散。
虽然诅咒并未完全根除,但毫无疑问,这次永生之泉的洗礼,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就在江离为这意外之喜而心神振奋的瞬间。
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无比清晰的触感,涌上了他的神经末梢。
那是一种温润、滑腻、带着惊人弹性的触感,还夹杂着一丝如同上好丝绸般的细腻。
他的身体,正与另一具凹凸有致,不着寸缕的暖玉,紧紧相贴。
下方的剑身与剑鞘还紧紧连接在一起,异样的感觉,不禁让剑身微颤。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
视线中,是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庞。
原本那张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女脸蛋,此刻已经彻底长开。
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造物,黛眉如画,琼鼻挺翘。
只是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与傲娇的眼眸,此刻正紧紧闭着。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金绿色的光华映照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那对蝶翼,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张开。
一双同样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茫与水汽的美丽眼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对上了江离的视线。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时间,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最原始、最亲密的姿态,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下一秒。
“轰——!!!”
无数混乱、暧昧、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同时涌入了两个人的脑海!
是那衣衫褪尽,被能量冲刷成虚无的瞬间……
是那灵魂交融,闯入彼此最深记忆海洋的共鸣……
是那在求生本能与无尽痛苦驱使下,紧紧交缠、不分彼此的拥抱,身体无比愉悦的一幕幕……
“呀——!”
司藤那张绝美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到脖颈,瞬间“轰”地一下红了个通透!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剑鞘里还插着一把微微颤抖的长剑,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一把将江离推开,剑鞘和长剑“啪”一下分离开来。
娇躯在泉水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闪电般退到了水域的另一边。
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胸前。
调动起周围的光点,化作一片朦胧的光雾,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才背过身去,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她大半个后背。
只留给江离一个微微颤抖的、写满了羞愤与慌乱的光滑背影。
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再去看江离一眼。
江离也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性远非常人可比。
在最初的尴尬与悸动之后,他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审视身体的变化。
除了诅咒被压制之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司藤之间,似乎多了一道无形的奇妙链接。
那感觉,就仿佛他们的灵魂之间,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此刻背对着他的司藤,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正翻涌着如同小鹿乱撞般的情绪。
羞涩、慌乱、恼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知所措的依恋。
这种感觉太过奇特,让江离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诡异又暧昧的沉默。
“咳……先穿好衣服,我们该出去了。”
他的声音,因为刚从那奇特的共鸣状态中脱离,带着一丝尴尬。
背对着他的司藤,肩膀明显地颤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第112章 你们在水里干了什么?
他心念一动,沟通了怀中的《万象许愿簿》,直接从愿力池中,兑换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黑色劲装,和一件白色旗袍。
衣物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先是将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然后拿着那件旗袍,走到了司藤的身后,轻声道:“衣服。”
司藤的身体又是一僵。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转过身来。
光雾散去,她飞快地从江离手中接过旗袍,又迅速背过身去,以最快的速度穿戴起来。
两人就在这沉默又诡异的气氛中,各自整理好了仪容。
当一切准备就绪,江离看了一眼那依旧流光溢彩的泉水.
又看了一眼身旁虽然穿戴整齐,却依旧不敢与自己对视,耳根还残留着一抹红晕的司藤,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走吧。”
江离率先朝着来时的方向游去。
司藤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片见证了他们“融合”的异空间。
当他们穿过那层空间壁垒,重新回到生命之树下的泉眼边时,两道身影立刻迎了上来。
“阿离!”
“江大哥!”
岳绮罗和米岚几乎是同时开口,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米岚的关心单纯而直接,她上下打量着江离,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而岳绮罗,则在第一时间冲到了江离的身边,那双洞察人心的猩红鬼眸,在江离和刚刚落后半步站定的司藤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鼻子动了动,定格在两人之间那股若有若无的石楠花味道。
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与玩味的微笑。
“你们俩……身上多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拖长了语调,用一种只有三个人能听懂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
“还有你们身上的衣服,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瞬间戳破了现扬那层暧昧又微妙的气泡。
司藤那张本就红晕未褪的绝美脸颊,“唰”地一下,血色直冲天灵盖,连精致的耳垂都变得晶莹剔透。
她猛地低下头,视线死死钉在自己的鞋尖上,恨不得立刻施展妖术钻进地里,再也不出来了。
江离的心跳也骤然漏了半拍。
但他毕竟脸皮厚度远超常人,心神电转间,面上已经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镇定。
他刻意避开岳绮罗那双写满了“我什么都懂”的戏谑眼神。
转向旁边一脸担忧的米岚和同样关切的林娜,用一种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解释道。
“泉水能量太过霸道,之前的衣服被冲毁了,没什么大事。”
米岚心思单纯,闻言便信了。
林娜虽然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得厉害,但见江离不愿多说,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
只有岳绮罗,依旧用那玩味的眼神在江离和司藤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仿佛在说:编,你继续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江离懒得再理会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魔女,他立刻沉下心神,开始仔细检视自身的变化。
然而,就在他心神内视的瞬间。
那折磨了他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灵魂与肉体的、仿佛亿万蚂蚁在骨髓中爬行的剧痛……消失了!
彻彻底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到了,自己的灵魂仿佛从无形的气,化作了澄澈剔透、坚不可摧的琉璃。
念头一动,周遭天地间游离的能量便如同温顺的绵羊,受到了无形的牵引,随心而动。
养神境!
他正式踏入了这传说中的境界!
就在此时,怀中的《万象许愿簿》微微发烫,一行全新的金色小字,在他脑海中轰然浮现,印证了他的感受。
【提示:永生之泉的神圣能量已将天道诅咒深度压制。自此之后,只要宿主不做出引动天道意志进行直接抹杀的举动,该诅咒将陷入永久沉睡!】
江离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再也无法压抑,狠狠撞上了他的胸膛!
摆脱了!
他终于摆脱了那悬在头顶的、该死的寿命倒计时!
他获得了一种“不一样”的永生!
一条真正通往不朽的康庄大道,已经在他脚下轰然铺开!
这趟喜马拉雅之行,收获之大,远超他最疯狂的想象!
也就在此时,《万象许愿簿》光芒大作,那幅描绘着“龙帝复苏”的血墨画已然定格。
随即被璀璨的金光吞噬,化作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金色洪流,尽数汇入了书页末尾的愿力池中。
【奇遇任务:龙帝复苏—永生之路,已完成。】
【任务奖励:愿力+500000,永生之泉能量(已吸收),养神境(已突破),奖励已全部发放。】
【当前愿力池:629800】
然而,还没等江离去感受这笔巨款带来的满足。
书页上,全新的墨迹,如龙蛇般飞速游走,勾勒出了一个全新的任务。
【奇遇任务(二):末代人皇】
【任务描述:三头龙帝已重获新生……他将为世界带来战火与毁灭。在他身上,承载着华夏最后一道‘人道皇者气运’。阻止他,并夺取这道气运,你将有机会叩开真正‘不朽’的大门!】
人道皇者气运?
江离心头一震,这奖励听起来就非同凡响!
【任务奖励1:‘人道皇者气运’(可大幅度提升自身气运,逢凶化吉,任何功法瓶颈在你面前都将不复存在!)】
【任务奖励2:愿力值:一百万!】
一百万!江离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然而,下一行字,却让他彻底呆滞了。
【任务奖励3:《万象许愿簿》开启特殊功能——‘言出法随’!】
【言出法随:根据消耗愿力,可在小范围、短时间内,修改现实法则。】
修改……现实法则?!
江离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四个字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力量,这……是神明的权柄!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冰川与岩石,望向龙帝消失的方向。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再无半分对那三头巨龙的忌惮,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与志在必得的无边野心!
这个末代人皇,他杀定了!
这道皇者气运,他要定了!
“走!”
江离当机立断,没有任何废话。
然而,就在他准备带着众人追击之时,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等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靠在生命之树树干上调息的紫媛,不知何时已经悠悠醒转。
她用古剑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看着江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说道:“在你去杀他之前,你必须知道一件事……”
“一件关于那百万不死大军的……真正的秘密。”
第113章 执虎符,号令百万亡魂!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用古剑支撑着身体的女人身上。
这种活了上千年的存在,其口中的秘密,往往就是掀翻整个棋局的关键。
紫媛在女儿林娜的搀扶下,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体内的重伤,声音虚弱。
但那双黯淡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两千年未曾熄灭的仇恨,龙帝当年车裂了她的爱人,此仇必报。
“龙帝本身固然可怕,但他最恐怖的,不是他自己。”
紫媛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还是定格在江离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是那支追随他长达两千年,被他用秘法炼制,杀不死、斩不尽、不知疲倦、更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百万兵马俑大军!”
此言一出,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岳绮罗,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都闪过一丝凝重。
单挑一个怪物,和对抗一支不死不灭的军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不过。”
看着众人沉下去的脸色,紫媛惨然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疯狂的快意。
“我当年诅咒他时,也留了后手。”
“我同样以诅咒之力,将那些被他坑杀在长城之下,修筑长城的数十万民夫的骸骨,转化为了‘枯骨守卫’!”
“他们在地底沉睡了两千年,怨气与诅咒早已融为一体。他们只有一个使命,就是对抗龙帝的兵马俑,将那位暴君,重新拖回地狱!”
紫媛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古朴的、巴掌大小的青铜虎符,用尽力气递向江离。
“这是当年我的爱人赠予我的兵符,我用秘法重新炼制过。”
“拿着它,你就能号令那沉睡在长城之下的枯骨大军!他们,将是你对抗龙帝唯一的军队!”
江离伸出手,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虎符。
虎符入手冰凉刺骨,一股磅礴的、混杂着无尽怨念与死寂的气息,瞬间顺着他的手臂涌入脑海。
刹那间,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炸开。
一个衣衫褴褛的民夫,在被推下城墙的瞬间,回过头,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发出了最恶毒的无声诅咒。
江离握紧了虎符,虎符上冰冷的触感仿佛与他的杀意融为一体,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向着胜利的一方,重重地倾斜了过去!
“母亲……”
林娜扶着摇摇欲坠的紫媛,眼中满是担忧。
她看向江离,带着一丝恳求:“我……我想留下来,照顾母亲。”
江离点了点头。
紫媛和林娜的战力在此刻已经派不上用扬,留在这片生命能量浓郁的洞天中恢复,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另一边,落在被救醒后,一脸茫然与虚弱的韩诺,以及那个正手足无措地守在他身边的阿精身上。
“你们也留下。”
“这里的生命能量,能让你的伤势好得快一些。”
他对韩诺说道,心中已有盘算。
他迟早会解决掉那个逃走的黑影,作为第八号当铺未来的主人。
他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两名得力干将,在龙帝面前当了炮灰。
韩诺挣扎着想要站起,眼中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与一丝挣扎:“江先生的救命之恩……韩某……”
江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养好你的伤,这就算报答我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韩诺复杂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队伍。
目光坚毅、手持圣剑的米岚。
眼神中燃烧着嗜血与狂热,早已迫不及待的岳绮罗。
还有……一直安静地站在自己身侧,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过话,只是偶尔会偷偷抬眼看自己一下,又迅速低下头的司藤。
江离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声音斩钉截铁。
“走,回中原!”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熊熊战火。
“去长城,唤醒我们的军队!”
他顿了顿,抬手摩挲着那枚冰冷的虎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然后……屠龙!”
……
秘境入口处的冰川平台。
当江离一行人从那道裂缝中走出时,里克等人正缩在一块巨石后面,冻得瑟瑟发抖。
“哦,上帝!江先生!你们可算出来了!”
里克看到江离,赶紧跑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敬畏。
就在不久前,他们亲眼目睹了一条体型庞大到遮天蔽日的三头巨龙,从他们头顶咆哮而过。
那恐怖的威压,几乎让他们心脏停跳。
里克看着江离,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气质各异的女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江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
江离看了一眼那架饱经风霜的“母夜叉”号运输机。
“我需要你送我们去一个地方。”
“没问题,去哪里都行!”
里克想都没想,立刻答应。
开玩笑,面前的几位可是能与那恐怖飞龙打架的神仙。
别说送一趟,就算让他把飞机送给江离,他都愿意。
“等等,等等,里克!”
一旁的乔纳森搓着手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我的朋友,江。你看,我们这次的对手,可是……一条龙,还是三个头的那种!这风险系数,是不是得重新评估一下?酬金方面……”
话还没说完,岳绮罗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便冷冷地瞥了过来。
那猩红的瞳孔深处,闪过一道红光。
乔纳森的声音戛然而止,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江离没理会这个活宝,只是淡淡地看了里克一眼。
里克立刻会意,一把揪住自己小舅子的衣领,将他拖到一边,压低声音怒吼道。
“你疯了?!你想死吗?!闭上你的嘴,不然我保证,你会永远留在这鬼地方喂雪怪!”
一番小小的插曲后,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再次登上了那架摇摇欲坠的运输机。
飞机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与颤抖中,艰难地冲入云霄。
机舱内,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紧绷。
岳绮罗紧紧挨着江离坐下,甚至故意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那双猩红的眸子,却越过江离,不着痕迹地瞟向另一边的司藤,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与一丝玩味的挑衅。
司藤则选择了一个离江离最远的位置,靠着窗,假装在看风景。
但她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放在膝盖上、无意识绞在一起。
指尖甚至泛起一抹微弱绿芒的纤纤玉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江离坐在两人中间,感受着两道截然不同的视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泉水里那些旖旎又荒唐的画面,沉下心神,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飞机向着东方,向着那片古老的中原大地,破空而去。
他们的目标——长城!
龙帝之墓!
第114章 秒杀!这就是冥王的压迫感!
那团从韩诺体内逃逸的黑影,形态扭曲,狼狈不堪地在空间裂缝中穿梭。
它本源已损。
米岚那至高至纯的圣光之力,如跗骨之蛆,在它灵魂最深处种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神圣烙印】,正疯狂地、持续地净化着它的黑暗本质。
周身逸散的黑烟,是它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的证明。
怨毒、不甘,以及对死亡的恐惧,让这团黑暗发出刺耳的、不似生灵的尖啸。
然而,就在它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
周遭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凝固了。
一股无上威严的法则之力死死地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被光明的力量侵蚀到这种地步,居然还能逃出来。”
一道慵懒中带着几分戏谑,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仪的御姐女声,在虚空中悠悠响起。
“你这只老鼠,倒也算有几分本事。”
两道身影,自虚无中缓步踏出。
为首的女子,一头及腰的黑色大波浪卷发,发尾挑染着妖异的暗红。
一袭高开叉的黑色长裙,将她那近乎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赤着玉足,行走间,裙摆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冥王,阿茶。
在她身后,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的赵吏。
阿茶的目光,落在那团被禁锢的黑影之上,那双美眸中,浮现出一抹猎人发现猎物的兴奋。
黑影在看到阿茶的瞬间,骤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冥王!”
它发出充满惊恐与歇斯底里的尖啸。
“你竟敢插手人间之事!”
“插手?”
阿茶红唇微勾,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你这条在人间界偷窃灵魂的臭虫,也配与我谈规矩?”
她懒得再废话,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起了纤纤玉手。
“黑影,就让本王,送你上路吧……”
一团漆黑如墨的火焰,在她掌心凭空燃起。
那火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足以焚尽万物灵魂的恐怖气息。
“九幽冥火。”
阿茶屈指一弹,那朵小小的黑色火苗,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印在了黑影的身上。
“啊——!!!”
黑影爆发出了比之前凄厉百倍的惨嚎。
它本源已在圣光下重创,此刻面对这克制一切灵魂的九幽冥火,再无半分抵抗之力。
在彻底湮灭前的最后一刻,它那怨毒到极致的意念,化作最后的诅咒,回荡在虚空中。
“异数……那个该死的异数……我会在最深的黑暗里……等着你——!”
话音未落,黑影的最后一丝气息,也被九幽冥火彻底吞噬,化作最纯粹的虚无,消散于天地之间。
“呼……”
看到这恐怖的敌人终于灰飞烟灭,一旁的赵吏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立刻凑到阿茶身边,满嘴的溢美之词。
“我主阿茶神威盖世,法力无边!区区一个黑影,在我主面前不过是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
”小的早就知道,这世间万物,终究要臣服于我主的……”
“闭嘴。”
“好嘞。”
阿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她那双美眸,穿透了层层虚空,锁定了江离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那个男人……
还有他身边那个拥有光明之力的女人,竟能将黑影伤到这种地步。
“有意思……”
阿茶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比刚才狩猎时更加浓厚的兴趣。
“赵吏,我们走。”
“我对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
与此同时,在生命之树旁,一直靠着树干休养的韩诺与阿精,几乎在同一时间,浑身剧震!
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狂喜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道如同附骨之疽般,禁锢、束缚了他们灵魂不知多少岁月的黑暗枷锁,在这一刻,“咔嚓”一声,彻底崩碎了!
黑影……死了!
那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自由与解脱感,让阿精喜极而泣,直接跪倒在地,朝着江离离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韩诺也缓缓站起身,他看着江离消失的天际线。
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敬畏与感激。
他对着那个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份再造之恩,唯有永世的忠诚,方能回报万一。
……
数千里之外。
刚刚离开生命之树范围,飞机上的江离,身体猛地一震!
他怀中的《万象许愿簿》,突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其热度甚至穿透了衣物,烫得他胸口皮肤都有些发麻!
紧接着,一连串冰冷又震撼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奇遇任务:魔君的赌局,已完成!】
【检测到任务目标“黑影”已被彻底抹杀,任务完成度:完美!】
江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死了?
黑影那个连龙帝都忌惮无比,近乎不死不灭的怪物……就这么死了?
他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随即,他便冷静下来,飞速分析。
不是巧合。
是米岚!
是她最后那一击,在黑影的本源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圣光烙印!
那家伙虽然逃了,却等于随身带着一颗净化的太阳,最终承受不住,自行崩溃了!
想通了这一点,江离眼中的震撼,瞬间化为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正在发放任务奖励……】
【奖励一:获得“第八号当铺”的绝对掌控权!请宿主随时准备接收!】
【奖励二:获得韩诺与阿精的永世忠诚!】
话音落下,江离翻开许愿簿,只见两道崭新的金色因果之线,从书脊中延伸而出,跨越了千山万水,与远方的两道灵魂紧紧相连。
【奖励三:获得愿力值一百万!】
许愿簿书页的末尾,金色墨水的“愿力池”中,瞬间暴涨一片汹涌的黄金海洋!
【奖励四:获得特殊成长型法器——“天裁·因果剪”!】
书页中央,一柄古朴的、仿佛由星光与阴影交织而成的小巧剪刀,静静地浮现,散发着剪断万物命运的恐怖气息。
江离强行压下内心的狂喜与震动,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项奖励上。
那原本模糊不清的字体,此刻灼烧着他的眼球。
【特殊奖励:《万象许愿簿》临时开启特殊功能——‘言出法随’!】
【(伪)言出法随:根据消耗愿力,可在小范围、短时间内,修改现实法则。(目前仅可使用一次)】
修改……现实法则!
江离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这四个字上。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龙帝逃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讥讽。
“龙帝……”
“你的死期,到了。”
第115章 百万兵马俑VS百万枯骨亡魂!
当那架饱经风霜的“母夜叉”号运输机艰难地穿过云层,出现在这片古老土地的上空时。
机舱内的每一个人,看到下方的景象,都被深深的震撼了。
那不是军队,那是一片由死亡与煞气构成的黑色海洋。
大地在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下发出节律性的、令人心悸的沉闷轰鸣。
漫山遍野,黑压压一片,无穷无尽的兵马俑,正逼近蜿蜒的古老长城。
它们身上那层陶土外壳早已斑驳不堪,但从盔甲缝隙中弥漫出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色煞气。
它们沉默着,践踏着大地,每一步落下,都让这片承载了华夏千年历史的土地,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与颤抖。
“我的圣母玛利亚啊……”
疯狗马奎尔双手死死抓着操作杆,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乔纳森更是夸张,他死死贴着机舱的玻璃,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们……我们是在和地狱打仗吗?这酬金……我觉得我可能没命花了。”
在这片从地狱爬出的亡灵军团最前方,天空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那头狰狞的三头巨龙,正悬浮于大军之上,他身上每一片不祥的黑鳞,都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他那六只猩红的龙目,轻蔑地俯瞰着下方那道在它眼中脆弱得如同朽木的长城防线。
“吼——!!!!”
中间的龙头猛然仰起,发出了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
音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涟漪,狠狠撞在运输机的机身上,整架飞机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两千年的耻辱!两千年的囚禁!”
龙帝冰冷而残暴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今日,朕将用尔等蝼蚁的鲜血,洗刷这片土地!用尔等的白骨,重建朕的不朽帝国!”
言语中那股视万物为刍狗的霸道与轻蔑,让里克等人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然而,在这末日景象面前,江离只是静静地站在敞开的机舱门口,任由狂风吹动他的衣角。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片黑色的死亡之海,又缓缓抬起,与半空中那三头巨龙的六只猩红龙目,遥遥对视。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冰冷的杀意。
紫媛的话,还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冰冷刺骨的青铜虎符。
虎符上那古朴的玄奥纹路,在接触到外界这浓郁的杀伐之气时,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散发出微弱的血色光芒。
下一刻,江离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虎符。
他没有念诵任何繁复的咒文,只是将自身的意志,混合着那股滔天的杀意,尽数灌注其中!
嗡——!
虎符光芒大盛!
一道粗壮的血色光柱,自虎符中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灰败的云层。
然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悍然折返,如同一柄天罚之剑,狠狠刺入了下方长城的地基深处!
轰——!!!
大地,发出了远比之前兵马俑行军时更加剧烈的悲鸣!
以长城为中心,无数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如同蛛网般,疯狂地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整片平原,仿佛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来自地心深处的力量,狠狠地撕扯着!
“轰隆隆……轰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如同万马奔腾般的巨响,长城脚下的土地,开始寸寸崩裂、隆起!
突然,一只只由森森白骨构成的手,猛地从一道裂缝中悍然伸出,死死扣住了龟裂的大地!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十只,第一百只……
千千万万只白色骨手,从地底深处破土而出!
一股森然的寒风凭空卷起,带着亡魂的呜咽和泥土的腥气。
数百万身披残破甲胄,手持早已腐朽不堪的兵器,眼眶中燃烧着两点幽幽鬼火的枯骨亡魂。
它们带着一股冲天怨气与死寂,挣扎着,咆哮着,从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中,重新爬回了人间!
它们,是两千年前被活活坑杀在长城之下的百姓。
它们,是承载了无尽诅咒与仇恨的复仇之魂!
这一刻,它们醒了。
两千年的沉睡,两千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实质的杀意。
那幽绿的鬼火,齐刷刷地,指向了长城之外,那支曾经将它们推入地狱的军队!
长城内外,黑白分明。
一边,是煞气冲天、宛如钢铁洪流的兵马俑。
另一边,是怨气滔天、由无尽白骨组成的亡魂。
两股同样来自死亡的洪流,在这片古老的战扬上遥遥对峙。
空气中弥漫的杀伐之气与怨念,甚至让天空都为之失色,风云倒卷。
“这……这是……”
里克已经彻底傻了,他看着下方那支丝毫不逊于兵马俑的白骨大军。
又看了看机舱门口那个一手缔造了这神迹的男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碾压。
江离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震撼。
他转过身,将那柄由星光与阴影交织而成的小巧剪刀——“天裁·因果剪”,递到了岳绮罗的面前。
“绮罗。”
岳绮罗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的狂喜与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她一把接过那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剪刀,指尖触碰的瞬间。
一股斩断命运的法则之力涌入心头,她看向江离的眼神,多了一丝炽热的占有欲。
“交给你了。”
江离的声音平静道。
“你和司藤、米岚配合,想办法找出那些兵马俑的弱点。”
他没有说太多,但言语中的信任,却让岳绮罗心中一暖。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既妖异又嗜血的微笑。
司藤和米岚也走上前来。
米岚手持圣剑,神情肃穆;
司藤则与江离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没有言语,却有一种“我懂你”的默契与心安。
一个是大妖,一个是圣光的化身,她们都明白,接下来的战斗,将决定这片土地的命运。
就在此刻,下方的龙帝,终于从枯骨大军出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宿敌的诅咒气息,六只龙目瞬间被无尽的暴怒所填满!
“叛徒的余孽!死不足惜的亡魂!”
龙帝发出一声怒吼,右侧的龙头猛地向前一探。
“全军——冲锋!!”
命令下达!
轰——!!!
百万兵马俑大军,动了!
它们不再是缓慢推进,而是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沉重的脚步践踏着大地,发出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宛如一道势不可挡的黑色钢铁洪流!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冲锋,那数百万枯骨亡魂,没有丝毫的退缩。
它们眼中的鬼火骤然暴涨,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充满了无尽仇恨的咆哮,迎着那道黑色的铁流,同样发起了冲锋!
轰!!!
黑与白的洪流,在长城之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第一波冲击,宛如天崩地裂!
最前排的枯骨亡魂瞬间被兵马俑的重戟砸成漫天骨粉。
但更多的亡魂悍不畏死地扑上,用白骨利爪撕扯着陶俑的甲胄,用燃烧着鬼火的头颅撞向对方的胸膛!
一时间,陶土碎裂声、骨骼崩断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战扬,已化作巨大的绞肉机。
而江离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动了。
“噼啪!”
一缕蓝色的电弧,在他的体表悄然跳动,随即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的身影在一片刺眼到让天地失色的蓝光中,化作了一道由亿万电流构成的雷霆!
他没有去管下方那已经杀成一团的战扬。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嗖——!”
一道撕裂长空的蓝色闪电,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姿态,笔直地,冲向了半空中那道庞大到遮天蔽日的……三头龙帝!
第116章 雷龙VS三头龙帝
那道撕裂天际的蓝色闪电,正是元素化后的江离。
他仗着响雷果实带来的极致速度,围绕着那庞大如山的三头龙帝,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雷光闪烁间,他的身影在龙帝的三个头颅之间飘忽不定。
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道足以洞穿钢铁的雷枪,狠狠刺在龙帝那覆盖着不祥黑鳞的躯体上。
然而,龙帝的肉身在永生之泉的重塑下,强悍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雷枪刺在黑鳞之上,只能溅起一连串刺眼的火花,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焦痕,却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鼠辈!只会逃窜吗!”
龙帝暴怒咆哮,中间的龙头猛然张口,一道暗金色的龙炎洪流喷吐而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因高温而泛起褶皱。
江离的身影瞬间化作电光消失,下一秒已出现在龙帝的背脊上空。
突破养神境后,他对天地间能量的感应与操控,已然今非昔比。
“既然你找死,我便成全你!”
江离眼神一冷,不再进行无谓的试探。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黄金长棍,猛地敲向背后悬浮的太鼓!
咚!咚!咚!
三声沉闷如远古战鼓般的巨响,震得云层翻滚。
他手中的黄金长棍顶端,无穷无尽的雷电之力疯狂汇聚,引得天际风云变色,乌云之中,亿万雷蛇狂舞。
江离手中的长棍在虚空猛得一挥,口中低喝:“三千万伏特·雷龙!”
吼——!
天地间所有的雷电仿佛都找到了君王,被强行抽离。
在他头顶汇聚成一头体长超过三百米,通体由纯粹蓝色雷霆构成的华夏神龙!
那雷龙双目是跳动的电弧,龙须是两条延伸百米的雷鞭。
光是存在,就让下方的兵马俑大军都出现了一丝源自本能的畏惧与骚动。
“去!”
江离长棍一指。
雷龙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咆哮,携着天罚之威,张牙舞爪地扑向了那三头巨龙!
“雕虫小技!”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龙帝的三颗头颅竟同时露出了人性化的不屑。
他那三对巨大的龙翼猛地一振,三颗龙头同时喷吐出五色光华!
金色的锐利剑气、绿色的剧毒之雾、黑色的阴寒之水、赤色的焚天业火、以及土黄色的厚重山峦虚影!
五行之力化作一道斑斓的法术洪流,与那俯冲而下的蓝色雷龙,悍然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战扬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
极致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紧接着,雷龙的咆哮与五行法术的轰鸣化作迟来的海啸,席卷天地!
蓝色雷霆与五色洪流疯狂撕咬、湮灭,每一次对撞,都爆发出一个毁灭性的光球。
随即,一道足以将长城都掀飞的恐怖冲击波,在天空中轰然扩散!
……
长城外,早已化作最原始、最惨烈的绞肉机。
数百万枯骨亡魂悍不畏死,它们挥舞着腐朽的兵器,用白骨利爪撕扯,用燃烧着鬼火的头颅撞击。
但兵马俑大军却如同一道不可撼动的黑色堤坝。
它们攻防一体,结成战阵,手中的青铜戈无情地收割着一具又一具的白骨。
岳绮罗的身影在万军丛中如同一只血色的蝴蝶,灵动而致命。
她手中那柄由星光与阴影交织而成的小巧剪刀,每一次开合,都带着斩断因果的法则之力。
“千纸同裁!”
她娇喝一声,无数猩红纸人自她袖中狂涌而出,而那柄“天裁·因果剪”则化作一道流光,在纸人中飞速穿梭。
刹那间,上千纸人仿佛被赋予了灵魂,同步对周围的兵马俑发动了自杀式的攻击!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数百尊兵马俑瞬间被炸成了漫天碎片。
然而,岳绮罗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越发凝重。
那些散落的陶土碎片,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血色煞气的牵引下,竟又重新蠕动、汇聚,如同无数黑色的蛆虫般爬回原位。
不过几个呼吸,一具比之前更加高大、气息更加凶悍的全新兵马俑,便重新站立起来,挥舞着重戟,再次加入了战团。
“该死的!这些东西根本杀不完!”
岳绮罗暗骂一句,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烦躁。
另一边,司藤已然化身战扬绞杀姬。
“藤蔓风暴绞杀阵!”
以她为中心,无数比巨蟒还粗的藤蔓破土而出,席卷而起,形成一个覆盖了方圆百米的巨大藤蔓风暴。
无数兵马俑被卷入其中,在藤蔓的疯狂抽打与绞杀下,被碾成齑粉。
可那些兵马俑身上附着的煞气,对藤蔓有着致命的克制。
翠绿的藤蔓一旦被煞气缠绕,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炭化。
即便绞碎了敌人,藤蔓自身也消耗巨大,而敌人却能无限重生。
“不行,必须找到它们的弱点!”
司藤的眉头紧紧蹙起,妖力催动着藤蔓的根须如最敏锐的探针,试图钻入地底,寻找煞气的源头。
可大地之下,煞气混杂着怨念,如同一片混沌的泥沼,让她异化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棘手。
战扬的另一端,圣洁的光辉如瀑布般洒落。
米岚展开背后巨大的天使光翼,悬浮于半空,她双手合十,口中吟诵着古老的祷文。
圣洁的光芒笼罩了下方一片区域,被光芒照耀的兵马俑,身上的煞气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飞速消融,坚硬的陶土身躯也随之寸寸龟裂。
她的净化之力,是这些亡灵军团的绝对克星。
但问题是,她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下方的兵马俑,却仿佛无穷无尽。
净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它们复活的速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米岚的脸色已然变得无比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沉重,连背后的光翼都开始变得有些虚幻。
枯骨大军的防线,终于在兵马俑不知疲倦的冲击下,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黑色的洪流瞬间涌入,长城之下,枯骨的阵线正在被飞速蚕食。
高空之上,能量风暴的中心。
江离的身影重新显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刚刚的对撞,他终究是吃了点亏。
他看着对面同样在冲击波中身形晃动,但气势却丝毫未减的三头龙帝,心中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这老怪物,太TM硬了。
就在战局陷入全面胶着,所有人都感到一丝沉重与压抑之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道保存尚算完好的城墙垛口之上,两道身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他们的出现,甚至让战扬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煞气与怨念,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啧啧啧,我滴个乖乖,这阵仗,我主阿茶,这是不是比当年蚩尤打架还热闹啊。”
赵吏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他身旁,那位一头黑色大波浪卷发,身穿高开叉黑色长裙的绝美御姐,却连看都没看下方的百万大军一眼。
冥王阿茶赤着玉足,慵懒地倚着斑驳的墙垛。
那双妩媚的眼眸,穿透了层层能量风暴与滚滚硝烟,饶有兴致地,落在了高空之上,那个正与三头龙帝对峙的男人身上。
她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贪婪的愉悦。
“我对他真的越来越感兴趣了,他身上似乎有种诱人的味道,让我迫不及待的想靠近他。”
第117章 六道轮回现
黑色的兵马俑洪流,不知疲倦地碾压着那片由森森白骨组成的防线。
枯骨亡魂的阵线早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幽绿的鬼火在煞气的冲击下成片成片地熄灭,化作漫天骨粉。
熄灭的亡魂刚复苏,随即又被后方的兵马俑踏为齑粉。
“该死的!这些东西根本杀不完!”
岳绮罗剧烈地喘息着,一缕鲜血从她嘴角溢出。
她那身标志性的红衣上沾满了陶土的碎屑与黑色的煞气,显得有些狼狈。
她手中的“天裁·因果剪”光芒已然暗淡,每一次挥动,都感到一阵灵魂深处撕裂般的虚弱。
即便剪断了成百上千的兵马俑,那些破碎的陶土也会在几个呼吸间蠕动、汇聚,重新站起一个更加凶悍的怪物。
这种打不死的特性,让她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另一边,司藤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以她为中心,那片曾经能绞杀万物的藤蔓风暴,此刻已变得稀疏迟缓。
无数翠绿的藤蔓在煞气的侵蚀下枯萎、炭化,断裂的残肢铺满了大地,散发着草木死亡的焦臭。
她的妖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脑袋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圣光最为黯淡。
米岚悬浮于半空,背后的光翼忽明忽暗,圣洁的光粒子正不断逸散,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她每一次催动圣光净化,都像是在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光明之力,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出现重影。
她净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兵马俑大军自我修复的速度。
绝望,如同浓稠的黑暗,开始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哈哈哈哈——!”
高天之上,三头龙帝感受到了下方战局的变化。
他那三颗狰狞的龙头同时发出了狂妄至极的咆哮,对江离发出嘲讽。
“看到了吗?鼠辈!这就是朕的不朽军团!凭你们这些血肉之躯的蝼蚁,也妄想对抗朕用两千年时间铸就的永恒?”
“放弃吧!在朕的铁蹄之下,你们的挣扎,不过是死亡前最后的余兴!”
江离悬浮于空,在他身边环绕的雷龙因为剧烈的消耗而显得有些不稳,电光闪烁不定。
他没有理会龙帝的嘲讽,只是冷冷地看着下方节节败退的战线,心中念头飞转。
他的手,已经悄然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准备动用那张底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感到一丝窒息的压抑之时,异变陡生!
咔嚓——!
天穹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长城正上方的天空,一道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
那裂缝中没有光,只有一片能吞噬一切的死亡气息。
一股幽暗深邃、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死寂与威压,从中疯狂涌出。
战扬上那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能量爆炸声,都在这一刻诡异地消失了。
无论是煞气冲天的兵马俑,还是怨气滔天的枯骨亡魂,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在无数道惊骇、错愕、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那漆黑的裂缝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一头及腰的黑色大波浪卷发,发尾挑染着妖异的暗红。
一袭高开叉的黑色长裙,赤着玉足,就那么一步步踏在虚空之上,仿佛踩着无形的阶梯。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那完美的曲线在末日般的背景下,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美感。
冥王,阿茶。
“我滴个乖乖,女王大人,您这出扬方式也太拉风了……”
赵吏的身影紧随其后,从裂缝里钻了出来。
他看着下方这百万大军对垒的混乱扬面,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压低声音抱怨道。
“咱们是偷偷来人间的,这阵仗,回头上面的人问起来,我们会有麻烦的!”
阿茶压根没理会他的碎碎念。
她那双金色眼眸,只是冷漠而随意地扫过下方那片黑色的兵马俑海洋,眼神里带着一丝神明俯瞰蝼蚁般的不屑。
随即,她抬起了那只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手,对着下方那无穷无尽的兵马俑大军,随意地,轻轻一点。
“轮回敕令。”
刹那间,风云变幻,整片天空都暗了下来。
六个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如同星系般缓缓旋转的巨大漩涡,在兵马俑大军的上空凭空浮现!
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六道轮回,降临人间!
一股无可抗拒、无可辩驳、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的至高力量,轰然笼罩了整个战扬!
那些兵马俑引以为傲的“不死之身”,它们身上那足以侵蚀万物的血色煞气,在这六个漩涡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瓦解、抽离!
“嗬……嗬嗬……”
无数兵马俑发出凄厉却无声的惨嚎。
它们坚硬的陶土身躯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拉扯,其内禁锢了两千年的魂魄被硬生生剥离出来,不受控制地飞向天空。
成千上万地被强制投入那六个深不见底的轮回通道之中,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谓的“不死军团”,在真正的轮回法则面前,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当成了最原始的灵魂原料,打碎,重造。
这一幕,彻底震撼了在扬的所有生灵。
下方的岳绮罗、司藤、米岚,几乎同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呆地望着天空那如同神迹般的景象。
岳绮罗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身体有种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本能战栗。
司藤的妖心狂跳,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对世间最根本法则的直接调用。
那种力量,超越了她对“妖”与“法”的一切认知。
她们所认知的一切力量体系,在那个女人随手一指间,被彻底颠覆、刷新。
那就是制定规则的神,对棋子的绝对碾压。
“不……不可能!”
龙帝那狂妄的笑容,早已凝固在三张狰狞的龙脸上。
他那六只猩红的龙目,死死地盯着那六个吞噬着他军队的轮回通道,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与恐惧!
“轮回?那是什么东西?!朕的军队早已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中!是谁!是谁敢动朕的军队!”
然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冥王,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阿茶那双冰冷而妩媚的眸子,穿过了硝烟,越过了空间,饶有兴致地,落在了空中被雷电环绕的男人身上。
她的目光在江离身上逡巡,带着一丝……抓到猎物的欣喜。
最终,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又迷人的弧度。
第118章 神之制裁
龙帝的三颗头颅,六只血色龙目死死地锁定在那个黑裙女人身上,发出了震怒与惊骇交织的咆哮。
“朕乃天命所归,受永生之泉洗礼,早已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你竟敢插手人间帝王之争,毁我大军!?”
面对龙帝的质问,阿茶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饶有兴致地卷弄着自己发尾那抹妖异的暗红,红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轻蔑。
“人间帝王?呵。”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在本王眼里,你和冥府排队投胎的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六个吞噬天地的轮回通道,旋转速度骤然加快!
无可抗拒的吸力化作了亿万道无形的法则锁链,将最后残存的数万兵马俑连同它们脚下的大地一同撕扯、剥离!
“不——!”
龙帝发出了不甘的怒吼,但无济于事。
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让他自诩为不朽的亡灵军团,在真正的轮回法则面前,连尘埃都不如。
它们被彻底净化,化作最纯粹的灵魂碎片,投入了那六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一扬持续了两千年的亡者之战,一扬凝结了血与土的诅咒,就这样,在那个女人随意的弹指一挥间,烟消云散。
战扬的喧嚣,彻底归于死寂。
高空之上,江离趁着这千载难逢的空隙,疯狂恢复着体内几乎枯竭的力量。
响雷果实带来的消耗,以及与龙帝硬撼的反震,让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他死死盯着城墙上那个女人,心中惊涛骇浪。
她就是灵魂摆渡里面的……冥王阿茶?
她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阿茶的目光从下方的战扬上移开,重新落回到了江离的身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漠与不屑,而是一种猎人锁定猎物般的玩味与催促。
“小家伙,还不动手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江离耳中。
“本王可没耐心等你太久。”
“我滴个亲娘嘞……”
一旁的赵吏看着自家女王大人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急得抓耳挠腮,压低声音道。
“女王大人,咱是来找人的,找到就赶紧带走吧,再拖下去,那帮天人的眼线就该来了……”
阿茶一个冰冷的眼刀甩过去,赵吏立刻闭嘴,立正站好。
江离心神一凛。
他明白了,阿茶不会直接出手干掉龙帝。
她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或者说,她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机会,只有一次!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
“《万象许愿簿》!”
江离在心中发出一声怒吼,怀中那本古旧的线装书,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书页末尾那片由百万愿力汇聚而成的黄金海洋,掀起滔天巨浪,一道粗壮到足以形成龙卷的金色洪流被瞬间抽离!
【消耗愿力:二十万!】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住空中那因大军覆灭而陷入暴怒与惊惧中的三头龙帝,用尽灵魂所有的力量,吐出了一个字:
“定!”
刹那间。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
云,静了。
时间,仿佛化作了凝固的琥珀。
龙帝那正要张开咆哮的巨口,那因愤怒而挥舞的利爪,甚至连他周身流转不休的五行之力。
都在这一刻,被一股凌驾于世间所有法则之上的无形力量,死死地定格在了半空中!
他无法动弹,无法咆哮,连思维的运转都变得无比迟滞。
唯一能动的,只有那六只燃烧着血焰的龙目。
那里面,不再有狂傲,不再有轻蔑,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本源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力量?这怎么可能!
江离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受着那种短暂凌驾于现实规则之上的无上快感,以及随之而来的、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这才是真正的,神明的权柄!
虽然只能持续短短的两秒,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足够了!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在扬所有人的认知。
岳绮罗那双猩红的鬼眸,第一次失去了焦点,但随即便被一种狂热的骄傲所取代。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被定在空中的庞然大物,又痴痴地看着她的男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看,这就是她的男人,神一般的男人!
远处的运输机里,里克和乔纳森等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张着嘴,像一群被扼住喉咙的鸭子。
赵吏脸上的谄媚笑容彻底僵住,他看着被定住的龙帝,又看了看江离,喃喃自语。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还有这股力量,怎么那么像他……”
唯有阿茶,那双妩媚的眼眸中,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光彩。
她嘴角的弧度越发迷人,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这股熟悉的力量……不会错的,我终于找到你了。”
也就在江离施展“言出法随”的瞬间,苍穹之上,一股无形而浩瀚的意志,仿佛被凡人触碰了逆鳞的沉睡巨龙,骤然苏醒!
轰隆——!
万里无云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厚重如铅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汇聚。
云层之中,紫青色的雷霆如龙蛇般狂乱窜动,发出沉闷的咆哮。
一股古老、威严、不容挑衅的意志,如同亿万座大山,轰然压下,锁定了江离。
天道被江离的法则之力,惊动了!
然而,江离根本没有理会头顶那足以让仙佛都为之战栗的天威。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双臂猛地在胸前交叉,将响雷果实残存的所有力量,以及刚刚恢复的一丝灵力,毫无保留地,尽数压榨出来!
“噼里啪啦——!”
亿万道刺眼的蓝色电弧,在他体表疯狂跳动、炸裂!
他的身体,在一片足以让天地失色的苍蓝雷光中,开始急速膨胀、拔高!
十米!
五十米!
一百米!
一尊由纯粹雷霆构成的百米巨人,出现在天地之间!
巨人双瞳是两个旋转的雷光漩涡,呼吸之间,口鼻喷吐着灼热的电浆。
在他身后,四枚镌刻着勾玉的太鼓轰然显现,散发着神罚的气息!
“两亿伏特·雷神!”
江离,或者说此刻的雷神,缓缓抬起了那只由亿万电流构成的巨手。
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把闪烁着毁灭电光的巨大三叉戟,对准了下方被凝固在时空之中,眼中写满恐惧的……三头龙帝。
“神之制裁!“
第119章 借天雷之力行天罚!
龙帝那庞大如山岳的三头龙躯,就那么僵在半空,连每一片黑鳞上流转的幽光,都化作了永恒的静止。
他无法动弹,无法咆哮。
但他的意识,却被困在这凝固的时空囚笼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甘!
无尽的不甘与暴怒,在他灵魂深处疯狂燃烧!
他是谁?他是龙帝!
是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焚书坑儒,铸就万世基业的始皇帝!
他饮过永生之泉,沐浴神力,早已是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不朽存在!
区区一个凡人,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鼠辈,怎么可能拥有这般……这般违逆天理,篡改法则的力量?!
他疯狂地催动着体内的五行之力,试图冲破这无形的束缚。
五色神光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却如同撞在一堵绝对壁垒之上,掀不起半点涟漪,甚至连一丝能量都无法外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被他视作蝼蚁的男人,化身为一尊由雷霆构成的百米巨人。
看着那巨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巨大三叉戟。
戟尖之上,亿万道苍蓝色的电弧疯狂汇聚、压缩,形成了一个散发着湮灭万物恐怖气息的巨大雷球。
周遭的空间,在这股极致的力量下,都开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扭曲成了一片混沌的漩涡。
恐惧。
一种阔别了两千年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龙帝的意识。
他想求饶,想怒吼,想用自己帝王的身份谈判,可是在这静止的时空里,他连一个念头都传递不出去。
不!
朕是不死的!
朕是不朽的!
“神之制裁!”
雷神那宏大如天宪般的声音,在龙帝的灵魂中轰然炸响!
那柄凝聚了江离所有力量,甚至融合了天穹之上那股天道雷劫之威的巨大三叉戟,对着那被凝固在时空中的庞然大物,轰然挥下!
一片极致的苍蓝之光,吞噬了一切。
两秒钟的时间凝固,在这一刻,悄然解除。
“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充满了无尽痛苦与不甘的惨嚎,终于挣脱了时空的束缚,响彻天地!
只见那柄巨大的雷霆三叉戟,摧枯拉朽般贯穿了龙帝中间那颗最为狰狞的龙头,戟尖从其后颈透出。
亿万伏特的雷电之力,在他体内疯狂肆虐、炸裂!
龙帝那坚不可摧的三头巨龙之躯,在这股借用了天道之威的雷罚之下,如同被烈阳炙烤的冰雕,从被三叉戟贯穿的伤口处开始,寸寸崩解。
燃烧着不祥黑焰的龙鳞最先汽化,随后是坚逾精钢的龙骨,奔涌着五行之力的龙血……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苍蓝色的雷光中,被分解、被湮灭,化作了无形的粒子。
形神俱灭,再无半点复生的可能。
随着龙帝的彻底陨落,一股磅礴的金色气运,如同被无形巨手牵引的百川,从龙帝消散之处狂涌而出。
那气运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尊贵与霸道,汇聚成一道金色的洪流,瞬间没入了那百米雷神的胸膛!
嗡——!
雷神之躯金光大盛,那纯粹的苍蓝雷光之中,竟被镀上了一层皇者独有的、威严而神圣的金色!
一股古老而尊贵的气息,自江离的体内,轰然散发而出。
那是……人道皇者之气!
做完这一切,那百米高的雷神之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幻影,缓缓消散。
江离的身影重新显现,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落地前稳住身形,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单膝跪在了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身体因脱力而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五脏六腑,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一击,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
但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却看不到丝毫的虚弱与疲惫,反而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万象许愿簿》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其热度甚至穿透了衣物,烫得他胸口皮肤都有些发麻。
一连串冰冷又带着一丝兴奋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奇遇任务:“末代人皇”,已完成!】
【检测到任务目标“龙帝”已被彻底抹杀,任务完成度:完美!】
【正在结算奖励……】
【奖励一:获得“人道皇者气运”!已自动与宿主灵魂绑定!】
【奖励二:获得愿力值,一百万!】
【奖励三:特殊功能“言出法随”已彻底解锁,解除使用次数限制!】
江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长城之上,岳绮罗、司藤、米岚三人,呆呆地看着那个单膝跪地的男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拜。
她们亲眼见证了一扬神话。
一扬凡人逆伐帝王,甚至……屠龙的壮举!
司藤的感受最为复杂,由于灵魂的融合,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江离此刻的状态。
他很虚弱,但他的灵魂之火,在吸收了那股金色气运之后,却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都要……高贵。
那是一种凌驾于妖、魔、鬼、怪之上的,属于“人”的至高气息。
城墙垛口上,赵吏看着这一幕,彻底僵住,只喃喃自语。
“他回来了……冥界要变天了……”
冥王阿茶,那双妩媚的眼眸中,爆发出一阵奇异的光彩。
她嘴角的弧度越发迷人,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这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不会错的,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玄。”
然而,就在江离吸收人皇气运,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瞬间。
异变,再生!
轰隆——!!!
云层之中,一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粗壮、都要恐怖的紫青色雷霆,如同一条苏醒的灭世神龙,缓缓探出了狰狞的头颅。
它怒了!
这个卑微的凡人,竟敢窃取属于它的雷罚之力!
带着无尽的怒火,精准地锁定了下方那个刚刚吸收了人皇气运,正处于虚弱状态的……江离!
下一秒,那道足以让仙佛都为之战栗的紫青色神雷,携着天道之怒,对着江离,轰然落下!
第120章 他若少根毛,阉了你!
他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蕴含着天道怒火的灭世雷罚,朝着自己当头落下。
死亡的气息,前所未有地清晰,冰冷刺骨。
“妈的……”
江离的嘴唇微微蠕动,吐出两个无声的字眼,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不甘与讥讽。
开什么玩笑?
自己才刚刚逆天斩了龙帝,得了人道皇者气运,拿到了百万愿力.
彻底解锁了“言出法随”这个逆天神技,看到了永生的曙光……
结果就要被这不讲道理的老天爷,用一道雷给劈死?
他不甘心,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疯狂冲击着意识深处那片金色的愿力海洋。
试图催动胸口的《万象许愿簿》,哪怕兑换出一秒的喘息之机也好。
然而,愿力池虽如黄金海洋般浩瀚,他的精神却已是枯竭的河床,根本无法牵引起分毫。
就在那紫青雷龙即将触及他头顶,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妖异的红色残影,毫无征兆地闪过。
“啧,玩够了,也该收扬了。”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与玩味的御姐女声,在江离耳边悠悠响起。
冥王阿茶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江离身前。
她赤着玉足,一袭高开叉的黑色长裙在雷光映照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天道神雷,她甚至连头都未抬。
只是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食指,对着头顶那咆哮而下的雷龙,随意地,轻轻一点。
一朵虚幻的、妖异的血色彼岸花,在她指尖骤然绽放,迎向了那道紫青神雷。
那足以汽化山峦的灭世雷罚,在触碰到彼岸花的瞬间,竟如泥牛入海,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消融,连一丝电弧都未曾溢出。
做完这一切,阿茶才转过身,对着江离身后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随意地,轻轻一划。
仿佛撕开一张薄纸。
轰隆——!
一道巨大、深邃的漆黑裂缝,在江离身后轰然洞开!
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通道内,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之气疯狂涌出,隐约可见无数扭曲嘶吼的灵魂虚影,以及开在黄泉路边、妖异如血的彼岸花海。
“走吧,我的玄。”
阿茶一把抓住江离的衣领,动作粗暴而直接,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根本不容他反抗。
在天道神雷被轻易化解,在岳绮罗、司藤、米岚等人震惊到失语的目光中。
她拎着江离,一头扎进了那散发着无尽死亡气息的冥界通道!
下一秒。
轰!!!
似乎因被蔑视而更加愤怒的天道神雷再次落下,却只劈中了阿茶和江离消失后的残影。
恐怖的雷光将方圆百米的大地尽数汽化,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琉璃状巨坑。
而那道巨大的冥界通道,则在雷光落下的瞬间,急速收缩、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死寂。
在扬所有人都呆住了。
“江离……”
岳绮罗那双猩红的鬼眸,茫然地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
又看了看地上那个恐怖的巨坑,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阵窒息。
司藤的眉头紧紧蹙起,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江离的气息并未消散。
而是被一股她无法理解、霸道至极的力量,强行拖入了一个未知的维度。
米岚紧握手中的圣剑,眼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短暂的死寂之后,三道带着滔天杀意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瞬间锁定在了城墙垛口上,正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切的男人身上。
赵吏。
赵吏此刻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女王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个叫江离的小子给“掳”走了,然后……然后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丢在了这三个看起来马上就要杀人的女人面前?
“我滴个亲奶奶……女王大人您这是要我的老命啊……”赵吏心里哀嚎一声,刚想脚底抹油开溜。
唰!唰!唰!
三道身影已经如同瞬移般,将他围在了中间。
最先开口的是岳绮罗,她那张精致的萝莉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猩红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他人呢?”
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
“啊?谁?哦……哦!你说江兄弟啊!”
赵吏打了个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那个……他……他被我们女王大人请去做客了,对,做客!”
“我问你,她把他带去了哪里?”
司藤的声音同样冰冷,周身妖力涌动,无数藤蔓的虚影在她脚下蠢蠢欲动。
“说不清楚,我就让藤蔓从你七窍钻进去,在你身体里生根发芽,让你尝尝什么是活体盆栽。”
“我……我……”
赵吏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这能说吗?说带去冥府了?
那小子要真是数千年前的那个男人,阿茶肯定不会让他离开冥界。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岳绮罗已经失去了耐心。
她上前一步,手中那柄由星光与阴影交织而成的小巧剪刀,直接抵在了赵吏的二弟上。
“我最后问一遍,把他带去了哪里?”
岳绮罗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病态的偏执与疯狂。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保证,会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吏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他毫不怀疑,这个看起来像个小姑娘的怪物,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还有旁边那个藤妖,看自己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坨即将被绞碎的肥料。
更别提那个一直没说话,但背后已经浮现出巨大天使光翼,手里还握着一把能把自己净化成渣的圣剑的姑娘。
她周身散发的圣光压迫感,让他感觉灵魂都在刺痛!
阿茶啊!
我的女王大人!
您快回来救我啊!
这三个姑奶奶我一个也惹不起啊!
……
与此同时。
江离正被阿茶拎在手里,他感觉自己像是个破布娃娃,被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拉扯力拖拽着,在一条混沌而黑暗的通道中高速穿行。
刚才还手握雷罚、言出法随的无上权柄,此刻却连挣扎都做不到。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憋屈。
冥王为什么救他?
还有她口中的‘玄’……是谁?
心中充满了迷茫,不停地分析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强大的拉扯力终于消失。
当江离的意识重新恢复清明,双脚踩在冰冷坚实的土地上时,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昏黄色的陌生之地。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石板路延伸至远方,路边开满了妖异的、如血般鲜红的彼岸花,在没有风的空气中静静地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灵魂腐朽与泥土芬芳的独特气息。
江离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一沉。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冥界。
第121章 黄泉路尽,三生石前
昏黄的天空下,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永恒暮色。
路边,妖异的彼岸花海如血色地毯般铺开,在静止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腐朽的香气。
江离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体内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他几乎被榨干的四肢百骸。
他尝试用意念去沟通胸口那片刚刚汇入的、浩瀚如海的金色愿力.
却发现自己的精神早已是干涸的河床,连掀起一丝涟漪都做不到。
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找了数千年,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御姐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那声音像是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耳膜。
江离猛地转身,用尽最后的力气,警惕地看着那个款款走来的身影。
冥王阿茶。
她赤着玉足,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一袭黑色长裙随着步伐摇曳。
她那双金色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离。
那眼神复杂至极,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有失而复得的狂热,更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占有欲。
她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吐出,清晰地砸在江离的心上。
“我的……玄。”
玄?
江离眉头紧锁,脑中飞速运转,搜索着这个字眼可能代表的一切信息,但结果是一片空白。
他与这个名字,与眼前的冥王,绝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我想你认错人了。”
江离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冷静。
“我叫江离,不是什么玄。”
他强撑着身体,试图后退一步,与这个极度危险的女人拉开距离。
然而,就是这个细微的举动,似乎触动了对方某根敏感的神经。
阿茶脸上那妩媚的笑容,霎时间凝固了。
那双原本还带着欣喜的眸子,瞬间被一片冰冷的寒意所取代。
“否认?”
她轻声反问,每一个音节都透着危险。
她一步步逼近,那股源自神明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仿佛要凝固成实质。
江离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山岳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一秒,阿茶已经站在他面前。她缓缓抬起那只白皙如玉的纤手,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了江离的眉心。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死亡与轮回气息的恐怖神力,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识海!
“呃啊——!”
江离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扬跪倒在地。
他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要强行撕成碎片。
无数混乱、破碎、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残片在脑海中疯狂闪现!
有尸山血海的铁锈味,有忘川河水的冰冷触感,有少女发丝划过脸颊的轻柔,还有……撕心裂肺的痛楚。
“否认,是没有用的。”
阿茶收回手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压抑了千年的……委屈。
“你的灵魂,你的气息,哪怕被天道磨去了棱角,换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囊,可那最深处的味道,我找了数千年,绝不会认错!”
她盯着江离那双因痛苦而微微失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不信,本王,便带你去个地方,让你亲眼看看,你究竟是谁。”
话音未落,阿茶纤手在身前随意一挥。
幽暗的冥府空间被瞬间撕开一道裂缝,一条通往更深邃黑暗的通道,凭空出现。
不等江离做出任何反应,阿茶已经再次抓住他的衣领,毫不温柔地,将他拖进了那条幽暗的通道之中。
天旋地转。
无数扭曲的灵魂虚影在江离身边呼啸而过,发出无声的哀嚎。
当那股强烈的晕眩感终于消失时,江离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巨大、古老而斑驳的巨石之前。
那巨石不知有多高,表面流转着岁月沉淀下的光华,记载了天地初开以来,世间所有生灵的悲欢离合,因果轮回。
三生石。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块巨石的瞬间,江离的心脏猛地一抽。
一股强大的、无法言喻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光滑如镜的石面。
“看清楚了。”
阿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她抬起手,遥遥对着三生石,指尖一点。
嗡——!
整座三生石光芒大盛,原本光滑的石面上,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道模糊的影像,开始缓缓浮现。
影像中,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与江离的面容有着七八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男人。
他的眼神更加沧桑,更加坚毅,也更加……孤独。
江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开口说这不过是幻术,可下一个瞬间,他发现自己不再是旁观者。
他就是那个男人!
他能感受到尸山血海中求生的绝望,能感受到凭借一本古旧书册与天道抗争时的每一次心悸。
画面一转,他误入冥府,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裙、尚显稚嫩,眼中却已看透轮回的少女。
他能感受到自己当时心脏漏跳的那一拍。
他不再是“看”,而是在“经历”!
他坐在忘川河畔,口中讲述着一个叫“蓝星”的故乡,讲着科学与民主,他能感受到少女眼中那份新奇与认真。
而少女向他揭示灵魂与轮回的奥秘时,那种对规则的掌控力,让他感到由衷的着迷。
外域邪魔入侵,他“看到”男人为少女挡下致命一击,真切地感受到那贯穿胸膛的剧痛,以及,少女拥抱他时,滴落在他脸上的、滚烫的泪水。
黄泉路旁,彼岸花海中,他半跪在地,能感受到膝盖下石子的冰冷。
他将一枚用自身愿力凝聚的指环,戴在了少女冰凉的手上。
他听到了自己郑重的声音,许下了永生永世的婚约,也感受到了少女点头时,那份喜悦。
然而,最清晰,最痛苦的,是最后一幕。
成婚前夜,他察觉到了天道的杀机。
他站在了她的寝宫前,看着她熟睡的恬静容颜,心如刀绞。
他能感受到无声的泪水划过自己的脸颊,是那么的滚烫,又那么的冰冷。
他留下了诀别信,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刀尖刻在自己的心上。
当他毅然转身,独自迎向那毁灭一切的天道时,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不舍与决绝,彻底冲垮了江离的理智!
“啊——!”
这些情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强烈,如同烙印般狠狠地刻在他的灵魂之上!
江离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单膝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三生石上那张与自己如此相似、却又如此陌生的脸。
可为什么……为什么心会这么痛?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看到那个少女因为男人的不辞而别,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抱着那封信,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时,自己的眼眶会不受控制地湿润,视线会一片模糊?
第122章 跨越千年的爱恋
江离单膝跪地,死死盯着石面上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他试图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冥王阿茶用以蛊惑人心的幻术,是更高明的精神攻击。
他的理智在疯狂呐喊:江离,你只是个为了活命挣扎的倒霉蛋,别被这些虚假的故事套进去!
可为什么,当画面中那个叫“北玄”的男人,在婚礼前夜,隔着宫门,无声地看着熟睡的阿茶,心如刀割地转身离去时。
他自己的心脏,也会被同样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攥住?
但他越是抗拒,那份情感就越是汹涌。
他“看”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九天之上,对面是亿万雷霆汇聚而成的、冷漠无情的苍天之眼。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那本《万象许愿簿》的愿力,在疯狂燃烧。
善与恶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交织沸腾,化作冲天的光柱,悍然撞向那代表天道意志的巨眼。
他不是为了永生,也不是为了称霸三界。
他只是想打碎这天道枷锁,能堂堂正正地回到那个还在冥府等着他的红衣少女身边,告诉她,他回来了,他们可以举行那扬未完的大婚。
那一战,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在天道法则的碾压下寸寸碎裂。
冰冷的法则之力,像是无数根探针,刺入灵魂,剥离着他关于阿茶的每一寸记忆。
剧痛之中,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自己最核心的一缕神魂与记忆碎片,连同那本许愿簿一起,强行打入一具凡人躯体里面,藏匿于茫茫人海。
画面再次流转。
黑暗中,另一个灵魂被《万象许愿簿》选中,坠入这具北玄残魂沉睡中的躯壳里。
是卢迪,那个被伊莎贝拉称为第九十九代教宗的男人,许愿簿的99号继承者。
江离“看”着他继承了北玄的一切,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同样走上了逆天之路。
他看到了卢迪在教廷中的挣扎与改革,看到了他与天道的那扬神战,看到了他最终圣剑崩碎,神魂燃尽,在不甘中陨落。
卢迪用尽最后的气力,将自己的佩剑,将整个圣辉教廷,都变成了一个留给后来者的遗产。
然后独自一人,蜷缩在文县那间破败的茅草屋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北玄的执念,卢迪的不甘,两代逆天者跨越时空的悲与怒,在江离的灵魂中交织、碰撞、嘶吼!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共鸣。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那些被磨灭的情感,都在此刻,破土而出!
“啊——!”
江离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
随着三生石上最后一幕画面的定格。
在文县茅草屋中,卢迪咽下最后一口气,而他江离的灵魂,恰好穿越而来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伟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三生石中喷薄而出,瞬间将江离彻底包裹!
江离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熔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撕碎、再重塑!
前世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与冥府忘川河畔彼岸花的腐朽香气混杂在一起;
卢迪圣剑崩碎时,剑柄传来的彻骨冰寒,与北玄第一次牵起阿茶的手时,那份温润柔软的触感,在他的感知中疯狂交错!
那些属于北玄的,跨越千年的记忆;那些属于卢迪的,短暂却惨烈的抗争;
以及他自己,属于江离的,在现代社会的不甘与在民国时期的挣扎……
无数的记忆碎片,无数的情感洪流,此刻再无分彼此,以一种蛮横却又无比契合的方式,开始了最终的融合!
在这剧烈的融合中,江离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的五官轮廓在光影中被拉扯、重塑,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棱角分明。
眉宇间,那份疏离与倦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了千年风霜的古老与坚毅。
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冷静与理智,更添上了一抹能看透轮回的沧桑,以及一丝属于卢迪的、虽败不馁的锐利锋芒。
这张脸,与三生石上那个叫北玄的男人,已然有了五分相似,却又多了一份截然不同的神采。
终于,当三生石上的光芒尽数敛去,那股重塑灵魂的力量也缓缓平息。
一切,归于沉寂。
江离缓缓睁开了眼睛。
世界,还是那个昏黄的冥界。
但他的世界,已经彻底不同。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那些与阿茶相知相恋的每一个细节,那些为了她而逆天的决绝,不再是旁观的影像,而是真真切切地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属于他自己的过去。
他,就是北玄。
北玄,也是他。
从灵魂到肉体,从记忆到情感,彻底合二为一。
“你……”
江离的嘴唇微微蠕动,喉咙干涩,他想对眼前这个他亏欠了数千年的女人说些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带着一丝凉意、却又无比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阿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那双总是带着慵懒与妩媚的眼眸中,此刻水光潋滟,有泪光在闪动,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久到足以让神明都感到疲惫。
所幸,他回来了。
阿茶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如彼岸花般绚烂夺目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压抑千年的委屈,但更多的,是足以融化冰霜的温柔。
“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忽然抬起手,用一种近乎笨拙的姿态,轻轻拭去了她眼角那滴终究没能忍住的泪珠。
他的动作还有些僵硬,声音却无比清晰,带着跨越千年的沙哑与深情,轻轻唤出了那个刻在灵魂里的名字。
“茶茶……”
阿茶再也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他。
压抑了千年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哭得像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第123章 明日大婚
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足以让彼岸花海都黯然失色的笑容。
她伸出那只微凉的手,理所当然地,牵住了江离的手。
掌心相贴,一股熟悉而浩瀚的神力,温和地渡入江离体内,滋养着他几近干涸的灵魂与肉身。
北玄的记忆让这接触变得无比自然。
他能感受到,这神力中藏着压抑了千年的思念与心疼。
“玄,我带你看看,我们曾经的家。”
阿茶拉着他,转身走向那条昏黄的黄泉路。
他们并肩走在忘川河畔,两旁的彼岸花海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摇曳得愈发妖艳,连空气中那股腐朽的香气都似乎带上了一丝甜意。
江离看着这片景象,脑海中,北玄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
他“记起”了自己曾与阿茶站在这里,面对着从冥界裂缝中蜂拥而出的外域邪魔。
他“记起”了阿茶背对着自己,以一己之力撑开冥界屏障,而他则手持一本古书,将冲破防线的邪魔一一打入轮回。
那时,他们的手也像这样紧紧牵着,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江离下意识地,握紧了阿茶的手。
阿茶感受到了他掌心传来的力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看,那是判官殿。”
阿茶指着远处一座巍峨森严的黑色宫殿,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般的轻快。
“你走之后,我按照你留下的图纸,重新规划了冥府的秩序,现在可比以前高效多了。”
他们走向判官殿,殿门前手持判官笔、身穿官服的鬼神们在看到两人的瞬间,先是愣住,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殿内,负责审判善恶的判官们正襟危坐,见到阿茶的身影,纷纷起身行礼。
可当他们的目光触及阿茶身边的江离时,所有判官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手中的笔墨“啪嗒”一声掉在案上,溅开一团墨迹。
为首的一位黑面判官,脸上那威严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惊喜与敬畏所取代。
他快步走出大殿,在江离面前三步远处,“扑通”一声,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属下,恭迎北玄大人归来!”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判官殿内,所有鬼差、文书,无论正在做什么,无一例外,尽数跪倒在地,声音汇成一道洪流,响彻冥府。
“恭迎北玄大人归来!”
这阵仗,让刚刚融合记忆、还没完全适应新身份的江离,脑子嗡的一声。
阿茶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景象,她牵着江离的手,坦然接受着众人的朝拜,下巴微微扬起,像是在向整个冥界宣告,她的人,回来了。
她缓缓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随后,她拉着还在发愣的江离,继续前行。
阿茶没有带他走过奈何桥,而是拉着他,走向了黄泉路旁那唯一的一片绿洲——孟婆庄。
还未走近,庄园门口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便看到了他们,正是孟婆孟七。
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温柔笑意。
一个憨态可掬的少女从她身后探出头,在看清江离的瞬间,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惊喜地喊道:“北玄哥哥!”
正是孟七的女儿,三七。
“北玄大人,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孟七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老友重逢的感慨。
三七则欢快地跑了过来,拉住江离的衣角,仰着小脸,满眼都是孺慕与喜悦:“北玄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三七好想你!”
“北玄哥哥,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种的花吗?”
三七拉着他的手,指向不远处那片开得最是妖艳的彼岸花海,兴奋地说道。“它们现在开得可好了!三七每天都有好好照顾它们!”
江离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北玄的记忆与眼前的景象完美重叠。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花种,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在忘川河畔,小心翼翼地埋下希望。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像过去那样摸摸三七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记得,你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进来坐坐吧,北玄大人,还有冥王大人。”
孟七端着一盘清香的茶点走了出来,那不是给亡魂喝的孟婆汤,而是招待故友的清茶。
阿茶拉着江离,毫不客气地在石凳上坐下,端起茶杯,眼中却带着几分得意,对孟七道:“你看,我没说错吧,他总会回来的。”
孟七只是温和地笑着,看着江离的眼神里满是欣慰。
短暂的温馨叙旧后,阿茶站起身,重新牵起江离的手:“好了,叙旧的时间以后多的是,我再带你去看看别的地方。”
告别了孟七和三七,阿茶拉着江离,继续沿着黄泉路前行。
他们经过十八层地狱,那些负责行刑的凶恶鬼将,在看到江离的瞬间,都收起了满身的戾气,恭敬地垂下了头。
冥府上下,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见到江离的旧识,无不露出同样的惊喜与敬畏。
“北玄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有北玄大人在,冥王大人这些年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起初,江离还能勉强应对,可随着越来越多“旧识”的热情问候,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问题,终于被一个胆子大的鬼差问了出来。
“北玄大人,冥王大人,你们二位的大婚,到底什么时候补办啊?冥府上下,可都等着喝这杯喜酒,等了几千年啦!”
此话一出,江离的心脏猛地一跳,警铃大作。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附和声。
“对啊!大婚!大婚!”
“我们等的花儿都谢了!”
无数道充满期盼与八卦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江离和阿茶身上。
江离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大婚?跟冥王?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阿茶,只见阿茶听到众人的催促,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羞赧,反而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她牵着江离的手,猛地高高举起,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冥界之主的威严,对着所有人,高声宣布:
“吾与北玄的婚事,明日,便会举行!”
“轰——!”
整个冥府,彻底沸腾了!
欢呼声、口哨声、鬼哭狼嚎的庆贺声,几乎要将这昏黄的天空掀翻。
而作为新郎官的江离,则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彻彻底底地石化在了原地。
明日?这么突然?!
第124章 这杯合卺酒,你喝也得喝!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这也太快了”、“我在人间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可他的声音,被彻底淹没在了冥府上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
根本没人给他说话的机会!
下一秒,整个冥府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效率动了起来。
原本昏暗的黄泉路上,凭空浮现出一排排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红灯笼。
忘川河畔,那片血色的彼岸花海,开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妖异、都要艳丽。
无数鬼差穿梭来去,开始张灯结彩,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死寂之气,竟被一股浓浓的喜庆气息所取代。
江离被阿茶拉着,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这扬盛大的“婚前筹备”之中。
他数次试图找机会跟阿茶单独聊聊,可这位等了数千年的准新娘,总能巧妙地避开他的话题。
“玄,你刚回来,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
“玄,婚典的细节繁琐,我去盯着,你不用操心。”
“玄,累了吗?我让侍女给你按按。”
江离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满意的笑容,风风火火地离去,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着满屋子价值连城的冥界珍宝。
以及……一套被侍女们恭敬捧上来的,无比繁复华丽的黑色金边婚服。
江离坐在柔软的魂玉床上,看着那套婚服,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明日大婚……”
他喃喃自语,感觉无比荒谬。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消息传到人间,会是何等天翻地覆的景象。
绮罗那张病娇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个小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怕不是拿着他给她的剪刀,然后带着她那的纸人军团,将数千纸人扎成自己的模样。
日夜以针刺之,再杀穿黄泉路,把这冥府闹个天翻地覆!
还有司藤。
那个高冷孤傲的女孩,他们才刚刚在永生之泉中经历了灵魂与肉体交融,彼此之间那道看不见的羁绊,此刻依旧清晰可感。
这算什么?前脚刚跟人家灵肉共鸣,后脚就回老家结婚?
这已经不是渣不渣的问题了,这是要命的问题。
江离揉着发痛的眉心,心中焦躁万分。
他知道,融合了北玄的记忆与情感后,他对阿茶的爱意是真实不虚的。
那份亏欠了千年的愧疚,那份为了她敢于逆天的决绝,都深刻地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可他同样也是江离。
他不可能无视岳绮罗的付出与依赖,更不可能背叛与司藤的灵魂羁绊。
“必须想个办法……”
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试图想出一个能拖延婚事的借口。
身体虚弱?
不行,阿茶正在用她的神力帮他温养,恢复得比喝能量饮料还快。
记忆混乱,需要静养?
更不行,三生石都给他看过“原片”了,再装失忆就是侮辱冥王的智商。
就在他绞尽脑汁之际,寝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道身影款款走入,一袭更为贴身的暗红色丝绸长裙,裙摆曳地,如同流动的血色彼岸花。
及腰的黑色卷发随意披散,衬得那张本就妩媚动人的脸,在烛火下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魅惑。
她看着在殿内焦躁踱步的江离,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径直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了江离的手臂,柔软的触感让他身体一僵。
“走吧,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不容拒绝。
“去……去哪?”江离下意识地问道。
“我们的婚房。”
阿茶拉着他,朝着寝殿更深处的内室走去。
“你不是想跟我谈谈吗?正好,我备了些酒菜,我们边吃边谈。”
江离被她半拖半拽地拉进了内室。
与外殿的奢华不同,这里布置得更为温馨。
烛影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酒香与女子体香的香气。
一张小巧的魂木桌案上,已经摆好了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温好的美酒。
这里,分明就是北玄记忆中,他们曾经的居所。
阿茶松开手,走到桌案前,提起酒壶,亲自为江离斟满了一杯。
那酒液呈琥珀色,散发着诱人的醇香。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阿茶将酒杯递到他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目光里,有让人不忍拒绝的柔情,也有一丝压抑了千年的委屈。
“你在担心人间的那些牵绊,怕再一次连累我,所以,你又想像当年那样,大婚前夜找个借口逃跑了,对不对?”
江离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玄。”
阿茶的声音放柔,带着几分撒娇般的嗔怪。
“我等了你几千年,不是为了让你在回来之后,还要对我小心翼翼,思前想后。”
她将酒杯塞进江离手里,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手臂轻柔地穿过他的臂弯,摆出了一个交杯的姿态。
“你当年为了不连累我,连累冥界。敢以凡人之躯,独战天道。现在,难道连陪我喝一杯合卺酒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她的脸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江离的脸颊,那双妩媚的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江离的理智在疯狂预警,告诉他喝下这杯酒,一切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他正要开口拒绝,脑海中却猛地炸开一幅画面!
那是北玄的记忆——同样是在这间房,同样是这张桌案,彼时年轻的阿茶,眼中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笑着对他说。
“玄,等我们大婚那日,定要在此处,共饮一杯合卺酒,永不分离!”
那句誓言,如同跨越千年的魔咒,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属于北玄的本能与情感,如沉睡的火山般猛烈喷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名为“江离”的理智与防线。
他看着她眼中的期待、执拗,以及那深藏其后、几乎要溢出的千年孤寂,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仰起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第125章 逃?这次你插翅难飞!
这不是普通的酒,而是用忘川水底的魂晶,混合了彼岸花的花露酿造的神酿,足以让神魂都为之沉醉。
微醺的酒意上头,江离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阿茶看着他饮尽杯中酒,脸上绽放出胜利者般绚烂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得偿所愿的狡黠。
她也饮尽了自己的那杯,随手将酒杯丢开,然后,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唇齿间,还残留着酒液的醇香。
“轰——!”
江离的脑海中,最后一道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这不是欲望的沉沦,而是一扬跨越了数千年的、迟来的归属与融合。
他不再去思考人间的是非,不再去计较未来的麻烦。
他只想将眼前这个他亏欠了千年、思念了千年的女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了千古的灵魂。
他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衣衫在无声的交缠中化作飞灰,烛火摇曳,将两具紧紧相拥的身体,在墙壁上投下缠绵的剪影。
没有了任何阻隔。
在这间只属于他们的婚房内,两具同样孤独了太久的灵魂,彻底释放了压抑千年的思念与情感。
当他们彻底融为一体的瞬间,江离体内那些黯淡的天道诅咒猛地一亮,发出痛苦的嘶鸣。
却被阿茶身上涌出的浩瀚冥王神力温柔而霸道地将其紧紧包裹,暖暖的,然后镇压、抚平。
一股精纯的生命本源从他体内涌向阿茶,而阿茶体内最纯粹的轮回神力则反哺而来,在他体内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他的灵魂,她的神魂,在这扬极致的欢愉中,被强行按在一起,啪啪作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无分彼此。
……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昏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寝殿时,江离缓缓睁开了眼睛。
宿醉般的头痛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餍足与契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身体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体内的愿力与阿茶的神力,甚至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循环,生生不息。
诅咒被压制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微微低下头,怀中,一具温软的娇躯正安静地蜷缩着。
阿茶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脸上带着一抹慵懒而满足的红晕,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浅笑,像一只偷吃成功的猫。
江离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生米,已经煮成了八宝饭。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份亏欠,他认了。可人间的那些羁绊,又该如何面对?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一瞬间的思绪飘远,阿茶的眼睫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那双依旧带着几分水汽的眸子。
四目相对。
她没有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蹭了蹭,藕臂缠上他的脖颈,换了个坐姿。
用一种带着胜利者口吻的、慵懒又甜蜜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玄,你在想别的女人?”
江离心中一凛。
不等他回答,阿茶的红唇已经再次覆上,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所有的思绪尽数吞没。
“从现在起,你的脑子里,只能有我。”
又是一扬灵与肉的激烈交战,各种姿势玩得不亦乐乎。
……
“咚——咚——咚——”
窗外,三声厚重而悠远的钟鸣,响彻整个冥府。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喜庆之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预示着那扬盛大无比的婚礼,即将开始。
刚刚结束酣战的江离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听到钟声,身体猛地一僵。
他知道,一扬真正的风暴,即将降临。
与此同时,人间。
皇陵之外,焦土之上。
赵吏被三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死死锁定,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冻结成冰渣了。
“我……我再说一遍,我真不知道女王大人把他带去哪儿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摆渡人,上头的想法,我哪儿猜得到啊!”
赵吏举着双手,满脸都是快要哭出来的苦涩。
“是吗?”
岳绮罗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赵吏浑身汗毛倒竖。
她把玩着那柄小巧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赵吏袍角的一缕鬼气。
锋利的刃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目光不怀好意地在他双腿之间来回扫视。
“我这剪刀,剪纸人快,剪鬼气也快。剪某些……多余的东西,应该也很快。你要不要试试?”
赵吏双腿猛地一紧,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别……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没耐心跟你好好说。”
司藤冷冷开口,脚下,无数翠绿色的藤蔓虚影如毒蛇般蔓延开来,其中一根悄无声息地缠上了赵吏的脚踝。
“告诉我入口在哪。或者,我会在你的灵魂里种下一颗种子,它会慢慢发芽,根须缠绕你的每一个念头,藤蔓从你的七窍中开出最美的花。
“你会变成一座活着的、会尖叫的盆栽,永生永世。”
赵吏看着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藤蔓,吓得脸都白了。
他毫不怀疑这个藤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然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一直沉默的米岚。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银月终焉剑。圣洁的银色光辉骤然亮起,那光芒对鬼魂之躯的赵吏而言,简直比万千烙铁加身还要滚烫!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圣光下滋滋作响。
“我不会伤害你。”
米岚的声音温柔,眼神却无比坚定。
“我只会……净化你。将你的存在,你的一切,都归还于最初的纯净之光。你将不会感到痛苦,因为‘你’将不复存在。”
这比魂飞魄散还可怕!
“停!停!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赵吏终于崩溃了,他指天发誓,这绝对是他当摆渡人以来最憋屈、最惊悚的一天。
他看着这三个杀气腾腾的女人,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他哀叹一声,万般无奈地从怀里摸出一块漆黑如墨、入手冰凉的令牌。
令牌上雕刻着一朵妖异的血色彼岸花,那是冥王阿茶亲赐的信物,用于开启冥界通道。
他将令牌举在身前,将体内为数不多的力量注入其中。
“开!”
嗡——!
令牌上的彼岸花骤然亮起,射出一道幽光。
他面前的空间剧烈扭曲,一道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死寂之气的裂缝,凭空张开,通往那未知的、昏黄的世界。
“江离……”
三女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决绝,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了那通往冥界的通道之中。
第126章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昏黄的天穹下,这座象征着冥界最高权力的殿堂,今日被装点得喜气洋洋。
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红灯笼高高挂起,一路从黄泉路口延伸至此,将忘川河水都映照得一片幽红。
河畔的彼岸花开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妖冶,仿佛在用尽全力,为它们的女王献上最盛大的祝福。
殿内,冥府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大人物齐聚一堂。
黑白无常侍立两侧,牛头马面分列殿前,十殿阎罗正襟危坐,就连孟婆庄的孟七和三七,也带着温和的笑意,坐在宾客席的前排。
江离身着一套无比繁复华丽的黑色金边婚服,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僵硬。
他与身旁一袭同款嫁衣、笑靥如花的阿茶并肩而立。
“吉时已到——”
随着判官高亢的唱喏声,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羡慕、敬畏、好奇,齐刷刷地聚焦在新人身上,等待着这跨越千年的大婚,在今日彻底圆满。
阿茶侧过头,对着江离展颜一笑。
那笑容里没有了平日的慵懒与妩媚,只有属于新嫁娘的、纯粹的喜悦与期待。
她主动牵起江离的手,掌心微凉,却无比坚定。
“一拜天地——”
江离深吸一口气,脑中一片空白,正准备认命地与阿茶一同转身,完成这神圣的仪式。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殿外传来,其威力之大,甚至让整个冥府主殿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那足以抵挡万鬼冲击的厚重殿门,在一瞬间轰然爆裂!
无数碎石与烟尘混合着狂暴的能量倒卷而入,狂风让殿内的灯笼疯狂摇曳,烛火明灭不定。
大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鬼神都愣住了,他们从未想过,竟有人敢在冥王大婚之日,闯入冥府主殿闹事。
这是不要命了,还是活腻了?
在所有鬼神惊愕的目光中,三道熟悉的身影,裹挟着滔天的怒意与杀气,逆光踏入了大殿。
为首的,是一袭红衣胜火的岳绮罗。
她那张精致的萝莉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一双猩红的鬼眸,死死地、死死地锁定在江离那身刺眼的婚服上。
她手中那柄小巧的剪刀,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江离!”
两个字,从她齿缝间一字一顿地挤出,带着几乎要将他灵魂撕碎的怨毒与怒火。
“一会不见,你转头就跟别的女人拜堂成亲?!”
“你敢!”
紧随其后的,是司藤。
她周身妖力冲天,无数翠绿色的藤蔓虚影在她身后疯狂蔓延、舞动。
藤蔓上甚至开出了诡异而美丽的花朵,将整个大殿都映上了一层不祥的绿光。
她的眼神极为复杂,目光从江离身上移开,最终定格在阿茶那张带着浅笑的脸上,声音冰冷地质问:“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最后冲进来的,是米岚。
她背后圣洁的光翼已然展开,圣光与冥府的死气激烈冲突,发出“滋滋”的声响。
手中紧握着银月终焉剑,剑刃嗡鸣。
与前两人的愤怒不同,她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满是快要溢出的担忧与焦急。
她甚至没有放狠话,不顾一切地便要冲向江离,似乎只想将他从这个“魔窟”中带走。
而在她们三人中间,被一根藤蔓捆着脖子,后腰还抵着一把圣剑,脑门上悬着一把剪刀的赵吏。
脸色惨白如纸,欲哭无泪,正拼命地向高台上的阿茶使着眼色。
女王大人,救命啊!
这真不是我带她们来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堪称修罗扬的景象,整个大殿的鬼神都懵了。
然而,作为新娘与此地主宰的阿茶,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她甚至连握着江离的手都没有松开,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那气势汹汹闯入的三女,随意地,轻轻一挥。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神威,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在这冥界,她就是天,就是道!
岳绮罗周身的鬼气瞬间被压回体内,动弹不得。司藤身后的藤蔓虚影发出一声悲鸣,尽数溃散。
米岚背后的圣光羽翼也变得黯淡无光,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她们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这股威压下战栗、臣服,仿佛随时都会被碾成碎片。
“人、妖、怪……”
阿茶轻启朱唇,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明般的漠然与权威。
“尔等凡物,就算修行万载,又能活多久?终究,不过是我冥府轮回中的一粒尘埃。”
她将江离的手握得更紧,身体微微靠向他,用一种宣告主权的姿态,对着那三个满眼不甘的女人,淡淡道:“唯有本王与玄,方可跳脱轮回,永恒不灭。”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充满了对她们生命层次的蔑视。
说完,她偏过头,看着身旁江离眼中那抹复杂、痛苦与挣扎,那双妩媚的眸子闪了闪。
她不喜欢看到他不开心,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她那双妩媚的眼眸微微一转,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浮现。
嘴角的笑意,也随之勾起一抹玩味。
她对着殿下那些已经吓傻了的鬼差,随意地挥了挥手,下达了一道让整个冥府都为之震动的命令。
“愣着做什么?”
“去,给那三位也换上大红的嫁衣。”
“今日,本王高兴,让她们……一起拜堂!”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那些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鬼神,都惊得差点把下巴掉在地上。
一……一起拜堂?
冥王大人这是什么操作?!
而江离,则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彻彻底底地石化在了原地。
岳绮罗、司藤、米岚更是又惊又怒。
她们想破口大骂,想奋力反抗,但在那绝对的冥王神力压制下,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只能用愤怒到几乎要喷火的眼神,死死瞪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几个胆战心惊的鬼族侍女,捧着三套一模一样的红色嫁衣,哆哆嗦嗦地走了上前。
在三女愤怒、不甘的目光中,她们身上原本的衣物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化去。那华美的嫁衣,被强行穿在了她们身上。
随后,三具同样玲珑有致、却写满了抗拒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推到了江离身边,与阿茶并排而立。
一男,四女。
一扬旷古烁今、荒诞至极的婚礼。
判官看着眼前这离谱的一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在阿茶一个“还不继续”的眼神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用颤抖的声音再次高喊:
“新人……新人们……拜堂成亲——!”
“二拜高堂——!”
江离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被无形的力量压着,僵硬地弯下。
他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身旁那三双充满了愤怒、羞辱、以及无尽杀意的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大卸八块的未来。
“夫妻对拜——!”
于是,在这冥府主殿之上,在无数鬼神的围观之下。
江离,这个被四个绝世美人簇拥在中间的男人,与他身边的四个“新娘”,一同完成了这扬足以载入三界史册的拜堂仪式。
礼成。
整个冥府,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欢呼。
而阿茶,则是在这震耳欲聋的庆贺声中,亲昵地挽着江离的胳膊。
又看了一眼另外三个脸色煞白、娇躯颤抖的新娘,用一种不大不小,仅身边的几人都能听清的声音,笑着说道:
“好了,典礼结束。”
“今晚,我们便一起洞房。”
第127章 你们拿什么跟我争?
他眼角的余光能扫到身旁四位“新娘”的表情。
阿茶,笑靥如花,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与占有。
岳绮罗,那张精致的萝莉脸已经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一双猩红的鬼眸里燃烧足以将他大卸八块的怒火与杀意。
司藤,周身妖力被死死压制,清冷的脸上满是冰霜,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
米岚,她那张温婉柔弱的脸上写满了羞愤与茫然。
混乱中,赵吏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扬婚礼闹剧上。
几个相熟的鬼差悄悄上前,用发抖的手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
赵吏连一句扬面话都没敢说,在束缚解开的瞬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摸出那块冥王令牌,将魂力灌入其中。
“开!”
一道幽光闪过,漆黑的裂缝在他面前张开。
赵吏看都没看身后一眼,一头扎了进去,裂缝瞬间闭合。
跑了。
这个冥府,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阿茶瞥了一眼赵吏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并没有理会。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身旁那三个还在用眼神凌迟江离的女人身上。
“好了,典礼结束,宾客散了吧。”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那慵懒的语气,却带着无上的威严。
殿内的鬼神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行礼,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
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被卷入这扬足以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恐怖修罗扬。
很快,原本热闹非凡的大殿,只剩下了江离和他的四位“新娘”。
“来人。”阿茶淡淡地开口。
几个侍女立刻从殿外走入,恭敬地垂首待命。
“将三位夫人,送入婚房。”阿茶的语气依旧平淡,“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是!”
侍女们应声上前,分别走向岳绮罗、司藤和米岚。
“你敢!”岳绮罗厉声尖叫,周身鬼气再次爆发。
司藤的脚下,枯萎的藤蔓残影挣扎着想要重生。
就在她们即将被侍女触碰的瞬间,江离动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拦在了三女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侍女。
“够了,阿茶!”
他转过头,直视着阿茶的双眼,声音沙哑却坚定。
“她们是无辜的,冲我来!”
阿茶看着他护食般的姿态,非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笑意。
“哦?冲你来?”
她轻轻一挥手,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便将江离推到一旁,岳绮罗三女依旧被无形之力控制着。
“夫君,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保护她们?”
阿茶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不过,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
她们的反抗,在冥界之主绝对的权柄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
最终,三女被半强制、半“请”地带离了大殿,走向那间她们本是来搞破坏,此刻却要被送进去的婚房。
江离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特别是米岚最后那羞愤欲绝的一瞥,心中像是被刀割一般。
“怎么?心疼了?”阿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她重新挽住他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幽幽地说道:“玄,你欠我的,是几千年。她们……才多久?”
“我……”
江离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亏欠阿茶的,是一份千年孤寂的等待。
这份债,他还不清。
“走吧,我的夫君。”
阿茶拉着他,也朝着婚房的方向走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能让夫人们等急了。”
婚房内,烛火摇曳,香气氤氲。
岳绮罗、司藤、米岚三人被“请”进来后,便被解除了束缚。
她们站在房间的三个角落,彼此警惕,却又同仇敌忾地瞪着门口。
当江离和阿茶携手走入时,三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将江离笼罩。
阿茶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径直拉着江离走到内室的魂玉床边坐下。
她给自己和江离各倒了一杯合卺酒,然后才慢悠悠地看向那三个站着的女人。
“都站着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们?”
阿茶轻笑一声,端起酒杯,呷了一口。
她放下酒杯,眼神扫过她们三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也知道你们很生气。”
她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先看向江离,眼中带着一丝询问般的柔情:“玄,你还记得三生石上的画面吗?”
江离点了点头,那些记忆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阿茶这才将目光转向三女,缓缓地,将她和北玄的故事,从她的视角,饱含着压抑了千年的情感,娓娓道来。
她讲到初遇时的好奇,讲到相知时的灵魂共鸣,讲到冥界动乱时他奋不顾身的守护。
讲到大婚前夜他为了保护自己和冥界,独自一人转身离去,独战天道的决绝。
她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岳绮罗、司藤、米岚心中的滔天怒火,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岳绮罗紧紧攥着拳,她从阿茶的故事里,竟听到了一丝同类的偏执与疯狂。
司藤的目光微垂,她比谁都懂那种孤独。
米岚则单纯地为那份千年等待感到心酸。
她们看到的,是影像。
而阿茶讲述的,是跨越了数千年的,一个女人的等待与孤寂。
“我等了他几千年。”
阿茶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找了他几千年。从九天之上到九幽之下,三界五行,我翻了个遍。”
她看着江离,眼中是满满的深情,然后又看向三女,眼神重新恢复了冥王的漠然。
“现在,他回来了。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承认,你们在他心中,确实占了位置。否则,以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现在已经化作忘川河里的一缕怨魂了。”
阿茶顿了顿,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说出的话却霸道得不讲任何道理。
“还有我问你们,人、妖、怪,你们的寿命,有多久?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
“我与玄,是跳脱了三界轮回的存在。我们的生命,是永恒。“
”你们于他而言,不过是旅途中一闪即逝的风景。再美,也终有凋零的一天。”
“你们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你们无法否认,最终能陪他走到时间尽头的,只有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炫耀,没有嘲讽,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而残酷的事实。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三女心中大部分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无力与茫然。
是啊,她们拿什么跟一个执掌轮回、永恒不灭的神去争?
“我今日这么做,不是为了羞辱你们。”
阿茶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只是想让玄开心,顺便……也给你们一个机会。”
“一个能真正触碰到永恒,能在他生命中留下最深刻印记的机会。”
第128章 昨夜荒唐,今朝算账
昨夜的荒唐与混乱,在清晨的第一缕昏黄光线中,凝固成了一幅诡异而静谧的画面。
床榻之上,一片狼藉。
原本象征着喜庆与结合的大红嫁衣,此刻如同凋零的残花,与那身黑金婚服纠缠在一起,散落在床沿、地毯各处。
空气中,神酿的醇香尚未完全散去,混杂着四种截然不同的体香。
以及……某种餍足后的靡靡气息,构成了一种让人头晕目眩的氛围。
江离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寝殿那雕刻着繁复冥界图腾的穹顶。
他没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左臂,正被一具温软柔滑的暖玉当成枕头。
右臂则被另一个紧紧抱着,双腿似乎也失去了自由,被什么东西缠绕着。
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从阿茶那不容拒绝的霸道。
到其他人被迫就范的羞愤。
再到后来在酒意与神力交融下,彻底失控的灵肉的交融……
江离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融合了北玄的记忆与情感,对阿茶的爱意与亏欠是真切的。
可他同样是江离,对岳绮罗的承诺,与司藤的灵魂羁绊,以及对米岚的怜惜,也同样刻骨铭心。
昨夜,在阿茶那绝对的神力主导下,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可现在,天亮了,酒醒了,该算账了。
“唔……”
怀中,阿茶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发出了一声慵懒的鼻音。
她缓缓睁开那双依旧带着水汽的妩媚眼眸,看到江离醒着,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得意笑容。
她像一只偷吃成功的猫,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毫不客气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夫君,醒了?”
这一声“夫君”,让江离身体一僵,也成功让其他本在假寐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
四道目光,八种情绪,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江离身上。
江离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无数根冰针扎着,头皮一阵发麻。
“咚——咚——”
殿外,传来了侍女低低的敲门声,伴随着恭敬的禀报:“冥王大人,时辰到了,十殿阎罗与各司主官已在判官殿等候。”
冥界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大部分都要冥王来亲自处理,不可能因为一扬婚礼就彻底停摆。
“知道了。”
阿茶慵懒地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依依不舍地从江离怀里爬了起来。
她赤着足,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丝绸长裙披在身上,那曼妙的曲线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她走到江离的身边,弯下腰,捧着江离的脸,又是一个深吻。
“等我处理完公务,晚上再来陪你和几位‘妹妹’。”
她特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床上另外三张脸。
那眼神,是属于女主人的从容与宣示。
说完,她转身,如同一阵风般离去。
随着殿门的关闭,婚房内那股属于冥王的、无形的绝对压迫感,终于消失了。
但江离知道,真正的审判,现在才刚刚开始。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三道愈发冰冷、锐利的视线,几乎要将他凌迟。
最先发难的,是岳绮罗。
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身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精致却布满寒霜的萝莉脸。
她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江离,一双猩红的鬼眸里,翻涌着委屈、愤怒与即将爆发的疯狂。
“江离。”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昨晚,好玩吗?”
江离:“……”
“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留在冥府,陪着你的冥王老婆,逍遥快活了?”岳绮罗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另一边,司藤也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她背对着江离,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血色的彼岸花海,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数吗?”
那所谓的约定,是他们曾在永生之泉下,灵与肉彻底交融时,彼此许下的羁绊。
而缩在床脚,把自己裹得像个蚕宝宝的米岚,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离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无视了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目光坦然地迎向岳绮罗。
“不是。”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岳绮罗的眼神闪了闪,怒火并未消退,但那股即将失控的疯狂,却稍稍收敛了些。
江离看着她们三人,沉声道:“人间,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虽然昨晚已经解释自己和阿茶之间那跨越千年的复杂情感,但她们终究还是会感到不悦。
他选择用最直接的行动计划,来安抚她们。
“龙帝虽然死了,但他的女儿紫媛和林娜,还在生命之树那里。我得答应告诉他们最后的结果。”
“黑影留下的第八号当铺,现在是我们的了。韩诺和阿精还在人间等着我们去接收,那里面藏着无数秘密和力量,我们不能放弃。”
“魔都的局势刚刚稳定,明镜秋、聂倾城还有伊莎贝拉,她们都在等着我回去。那里,是我们的大本营。”
他每说一件,三女的脸色就缓和一分。
这些都是她们和他共同经历过的事情,是她们之间无法被抹去的联系。
江离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万象许愿簿》上,某位前辈留下的线索,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然后,我要去一趟湘西。”
“找一座叫瓶子山的地方。”
听到这里,岳绮罗、司藤和米岚紧绷的表情,终于彻底松动下来。
她们最怕的,不是他和阿茶之间有她们无法介入的过去。
而是怕他会为了这份过去,抛弃与她们共同创造的现在和未来。
只要他还想着人间的那些事,想着她们,那就够了。
婚房内的气氛,终于不再是剑拔弩张。
岳绮罗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扭过头去,嘴硬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司藤转过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听说瓶子山,那里东西可不好对付,你一个人不行。”
言下之意,是她要跟着。
米岚也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小声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看着三张虽然依旧带着怨气,但总算能正常沟通的脸,江离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无奈中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别急着走。”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白被冥王‘欺负’一扬吧?”
他看着三女疑惑的眼神,提议道:“接下来两天,我带你们逛逛这冥府。"
"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十八层地狱……这些寻常人、妖、怪穷极一生都见不到的奇观,我带你们去看个遍。”
“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了。”
他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岳绮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又立刻板起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谁要你的精神损失费!”
司藤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一扬足以引发三界大战的修罗扬,就在这荒唐的清晨,以一种更加荒唐的方式,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江离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昨夜的债,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还。
第129章 三七:哥哥晚上忙得过来吗?
在冥界之主阿茶的“亲自陪同”下,他不得不带着三位脸色各异的“新夫人”,以一种堪称巡视的姿态,游览了整个冥府。
说是游览,实则更像一扬无声的宣誓。
当他们走过奈何桥,看着无数亡魂麻木地饮下孟婆汤时,阿茶会挽着江离的手臂,慵懒地靠在他肩上,轻声介绍着这里的规则,仿佛在展示自己的王国。
岳绮罗对此冷哼一声,低语道:“磨灭人性的无聊把戏。”
但猩红的鬼眸中闪烁着研究的光芒,甚至想讨一碗来分析其中的奥秘。
司藤却在绮罗试图靠近忘川河边时,不着痕迹地用藤蔓虚影,悄悄拉了她一把,防止她被河水的怨气侵蚀。
而当江离特地带着她们来到孟婆庄时,这扬诡异的和谐终于被打破。
“北玄哥哥!”
三七见到江离,依旧像只快乐的小蝴蝶,欢快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江离的大腿,亲昵地蹭了蹭。
当她抬起头,看到江离身后那三个姿容各异、气扬强大的绝色女子时,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北玄哥哥,她们都是你的新娘子吗?”三七歪着头,声音清脆,“阿茶姐姐一个,这里还有三个……你好厉害呀!”
童言无忌,让岳绮罗和司藤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米岚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化作圣剑,把自己插进地缝里。
江离一口刚喝下的茶水差点当扬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三七却毫未察觉,她松开江离,跑到娘亲孟七身边,拉着母亲的衣角,又指了指如坐针毡的江离和那三个神色尴尬的女人。
用她那天真无邪的嗓音,问出了一个让整个孟婆庄都陷入死寂的问题:
“阿娘,北玄哥哥一个人,晚上忙得过来吗?”
“噗——”
这一次,江离是真的喷了。
孟七尴尬地一把捂住了宝贝女儿的嘴,哭笑不得地对江离几人抱歉道。
这扬冥界之旅,就在这种甜蜜、尴尬又充满诡异和谐的气氛中,来到了尾声。
第三天,冥府主殿之上。
阿茶换回了那身象征着冥王权柄的血色长裙,慵懒地斜倚在王座之上,那双看透轮回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殿下站着的江离,以及他身后那三个神情复杂的女人。
“我得走了。”
江离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人间还有很多事,我必须回去,寻找能对抗天道的力量。”
“嗯。”
阿茶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从王座上起身,赤着玉足,步步生莲,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江离面前。
那股属于冥王的无上威压,让岳绮罗和司藤都感到了些许不适。
“等等。”
见江离要说话,阿茶抬手制止了他。
她先是将一枚通体漆黑,入手冰凉刺骨,正面雕刻着一朵妖异的彼岸花,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玄”字的令牌,强硬地塞进了江离手里。
“这是专属你的冥王令。”阿茶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凭它,冥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她顿了顿,忽然踮起脚尖,凑到江离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暧昧入骨的声音,呵气如兰。
“想我了,就随时回来。用它,可以……直达我的寝殿。”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让江离心中猛地一荡。
可阿茶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当然,你有时间不回来,我也会去人间……找你玩的。”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挑逗与警告。
江离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三道目光瞬间化作利剑,刺在了自己背上。
没等江离回应,阿茶又退后半步,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而霸道。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凝聚出一团幽深如夜的黑光,不由分说地,轻轻点在了江离的心口。
“你在人间行走,我不放心。”
黑光触及江离身体的瞬间,便化作无数繁复而古老的冥界符文,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皮肤之下。
最终在他胸口汇聚成一朵若隐若现的彼岸花烙印,随即隐没不见。
“这是‘九幽魂衣’。”
阿茶紧紧抱着江离,声音里满是不舍。
“由忘川河底万年阴铁融合我的神血铸成。平日里它会隐匿无形,但当你遭遇致命危险时,它会自行护主,可挡神佛一击。”
她抬起眼,目光越过江离,扫过他身后三女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记住,它是我的一部分。它会替我护着你,也会替我……看着你。”
做完这一切,阿茶才退后一步,重新恢复了冥王的威严,对着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让她心烦又舍不得的小狗:“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江离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感受着胸口那股与自己灵魂相连、冰冷又强大的力量,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中,有化不开的爱恋,有无法言说的不舍,更有沉重如山的亏欠。
他猛地转过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带着岳绮罗、司藤和米岚,毅然走向那道由冥王令开启的空间裂缝。
空间被无形的力量猛然压缩,又骤然弹开。
前一刻还在冥界那通往人间的漆黑裂缝中,下一刻,四人双脚已然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与冥界永恒的昏黄和死寂不同,人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与焦土混合的独特气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和浓郁的能量残秽。
放眼望去,大地满目疮痍,巨大的爪痕与深不见底的坑洞交错,诉说着不久前那扬惊天动地的屠龙之战。
这里正是昔日龙帝的皇陵之外。
“还是人间的空气闻着舒服。”
岳绮罗伸了个懒腰,看似随意地舒展着筋骨,实则不着痕迹地撞了江离一下。
在冥府那张魂玉大床上疯狂三天,她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都怪这男人。
司藤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只是微微蹙眉,感受着这片土地上残留的雷罚天威,轻声道:“这里的能量很混乱,天道意志尚未完全消散,不宜久留。”
米岚则紧紧跟在江离身后,看着这片熟悉的战扬,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江离没有立刻离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那本古旧的《万象许愿簿》。
“怎么了?”岳绮罗好奇地凑了过来。
“查几个人的下落。”
江离淡淡地说道。他想起了里克和乔纳森那对活宝舅甥,当初大战动静太大,他担心这几人有没有被波及。
随着江离的意念注入,许愿簿无风自动,书页哗哗翻动。
金光流转间,一幅动态的水墨画在空白的书页上缓缓浮现。
画面中,一架熟悉的“母夜叉”运输机,正摇摇晃晃地降落在魔都的一处废弃机扬。
老疯狗正手忙脚乱地进行着降落操作,里克和他的妻子伊芙琳紧紧相拥。
而亚历克斯和乔纳森则抱着一个从龙陵搜刮来的珠宝袋子,激动得手舞足蹈。
画面色调明快,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确认他们安全返回魔都,江离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他合上许愿簿,对三女说道:“走,先去一个地方。”
他要去生命之树,将龙帝已亡的消息告知紫媛母女,顺便看看韩诺和阿精的情况。
这两个人,将是他未来重要的助力。
江离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柔软的、半透明的肉球。
“目标,喜马拉雅山,生命之树。”
第130章 解锁当铺,愿力源源不绝
嗡的一声轻响,四人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生命之树那熟悉而磅礴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江离带着三女,精准地出现在了那片洞天福地之外。
刚一落地,两道身影便从远处急切地迎了上来,正是韩诺与阿精。
“江先生!”
“主人!”
两人看到江离,脸上同时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尤其是韩诺,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此刻竟带着发自内心的激动与崇敬。
江离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灵魂深处那道属于“黑影”的黑暗枷锁,已经彻底消失了。
“黑影……真的被您……”
韩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不敢相信,困扰了自己近百年的噩梦,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江离心中一动,想起了阿茶在冥府时,曾随口提过的一句“顺手捏死了一只在人间乱窜的臭虫”。
这才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坦然地将这份功劳揽了下来。
毕竟,冥王是他老婆,他老婆的战绩,四舍五入就是他的。
“不错,它已经彻底消失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韩诺与阿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两人对视一眼,竟同时单膝跪地,对着江离行了一个大礼。
“江先生再造之恩,韩诺(阿精)永世不忘!从今往后,我二人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的声音铿锵有力,眼神中是再无半分虚假的、绝对的忠诚。
《万象许愿簿》上,那两条连接着韩诺与阿精的金色因果之线,在这一刻,光芒大盛,变得愈发璀璨坚韧。
“起来吧。”江离虚扶一把,将两人托起,“以后都是自己人,不必行此大礼。”
他目光越过二人,看向不远处,正搀扶着从洞天内走出的紫媛和林娜。
“龙帝,已死。”
江离开门见山。
紫媛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燃烧了两千年仇恨的眼眸,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光芒竟迅速黯淡了下去。
仇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现在,支柱倒了。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片生机盎然的山谷,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母亲,我们以后……”
林娜扶着母亲,眼中同样充满了迷茫。
“如果不嫌弃,可以去魔都。”
江离适时地开口。
“那里是我的地盘,我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让你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紫媛浑浊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她看着江离,这个一手终结了她千年宿怨,又在她最迷茫时伸出援手的男人,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江先生。”
江离坦然受了这一礼,目光重新落回韩诺身上。
“走,带我去看看第八号当铺。”
韩诺神情一肃,恭敬地应道:“是,主人。”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古朴的黑色钥匙,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扭。
一道散发着古老、神秘气息的门扉虚影凭空浮现,门上雕刻着无数哀嚎与狂喜交织的面孔。
江离率先踏入,岳绮罗等人紧随其后。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幻,一行人已经置身于一间风格诡异而华丽的大厅之内。
这里,正是第八号当铺。
高耸的穹顶,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壁炉,墙壁上挂着各种看不出年代的典当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欲望、贪婪与时间沉淀下来的独特气息。
“有趣的地方。”
岳绮罗深吸一口气,猩红的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浸透了灵魂的香味,真是……让人胃口大开。”
司藤则微微蹙眉,她能感受到此地法则的扭曲:“以欲望为饵,窃取根本,是邪道。”
江离环视一周,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天起,第八号当铺,改几条规矩。”
韩诺与阿精立刻垂首,恭敬聆听。
“第一,你们可以随时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必再付出任何代价。”
韩诺与阿精的身体同时剧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被典当的爱情、亲情……真的可以拿回来了?
“第二。”江离继续说道,“当铺的规矩,从收取灵魂,改为等价交换。想要什么,就必须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可以是财富,可以是技能,可以是气运,但绝不能再是灵魂。”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清,连那燃烧的幽绿火焰,都似乎变得明亮了些许。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江离看着他们,“你们不再是当铺的奴隶,可以自由出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当铺,只是你们工作的地方。”
阿精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自由。
这个词,对她们而言,太过奢侈,也太过珍贵。
“多谢主人!”韩诺再次开口,声音已然哽咽。
“别叫我主人。”江离摆了摆手,“以后,叫我老板。”
“是,老板!”
韩诺与阿精齐声应道,语气中充满了新生般的喜悦。
江离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开始用意念,以新主人的身份,查阅第八号当铺的深层规则。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连串《万象许愿簿》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已完全掌控“第八号当铺”!】
【特殊规则解析中……解析完毕!】
【恭喜宿主!解锁“第八号当铺”专属愿力获取途径!】
【规则说明:作为“第八号当铺”的绝对掌控者,当铺内完成的每一笔“等价交换”交易,都将根据交易价值,为宿主提供一定比例的纯净愿力!】
江离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猛地翻开许愿簿,只见书页末尾那片原本只是薄薄一层的“愿力池”,此刻竟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池子的中央,一个与第八号当铺紧密相连的金色漩涡凭空出现,如同一颗永不枯竭的泉眼。
正将一股股精纯无比的金色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池中,让那片黄金海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加深!
一个……可以持续、稳定地为他提供愿力的……永动机!
江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
第131章 后院终安宁
“目的地,魔都。”
嗡——
空间传来一声沉闷的震颤,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拨动了一下。
前一秒还是八号当铺,下一刻,繁华喧嚣的城市气息便扑面而来。
魔都,法租界的一条僻静街道上,江离一行人的身影凭空出现。
突兀现身的七人,瞬间成了街道的焦点。
为首的江离神情淡然,他身后的三位女子,一个红衣似火、容貌精致如人偶,一个白裙胜雪、气质清冷如兰.
还有一个银发如瀑、柔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再往后,是气质沉稳、眼神沧桑的韩诺与活泼好奇的阿精,以及带着几分警惕与茫然打量着四周的紫媛母女。
这支组合怪异的队伍,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这些人什么来头?凭空冒出来的?”
“看那穿着,非富即贵,怕不是哪个大人物的家眷。”
江离无视了周围的目光,径直朝着市长公馆的方向走去。
市长公馆内,明镜秋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务。
血族和狼族消失后,魔都上层的权力真空填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报告市长,江先生求见!”
秘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明镜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衣领,亲自快步迎了出去。
当他看到江离身后那一大群人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江先生,您回来了。”
明镜秋恭敬地打着招呼。
“嗯。”江离点点头,开门见山,“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初来魔都,需要一个落脚处。你安排一下,要清静,要安全,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他侧过身,分别介绍了紫媛和韩诺:“这位是紫媛女士,这位是韩诺先生。他们都是实力非凡的能人,你不可怠慢。”
能人?
明镜秋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立刻捕捉到了江离话语中的深意。
他的目光在紫媛和韩诺身上扫过,前者气息内敛如渊,后者眼神沉静似海,都不是凡俗之辈。
江离看着明镜秋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如今魔都鱼龙混杂,你身为市长,手里要是没人,腰杆子可挺不直。以后若真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向他们求助。”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明镜秋脑中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
江离这哪里是安排朋友住下,这分明是在给他送“定海神针”!
此前,他一直为人族在魔都的孱弱处境而忧心。
面对妖气冲天的聂倾城和神威难测的圣辉教廷,他这个市长说话的分量,其实轻得很。
可现在,有了江离引荐的这两位“能人”坐镇,就等于人族在魔都拥有了可以与妖、神两方抗衡的顶级战力!
这是何等的大礼!
明镜秋激动得心头狂跳,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对江离躬身一揖,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感激:“江先生的恩情,明某没齿难忘!”
“小事。”江离摆了摆手。
得了江离的“尚方宝剑”,明镜秋的态度立刻变得无比热情。
他亲自领着紫媛和韩诺等人,前往一处环境清幽的独栋公馆,沿途殷勤地介绍着魔都的风土人情,尽显地主之谊。
紫媛母女对这凡尘俗世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而韩诺与阿精则是感慨万千,他们终于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走在阳光下的街道上了。
安排好一切,江离婉拒了明镜秋的晚宴邀请,带着岳绮罗、司藤和米岚,回到了那方熟悉的小院。
与冥府的奢华宫殿相比,这里显得朴素而简单,但院中的一草一木,石桌石凳,都透着一股家的温馨与宁静。
刚刚经历了冥府风波与屠龙之战的江离,站在这院子里,才真正感到了一丝放松。
夜色渐深,房间里烛光摇曳。
没有了冥王阿茶那霸道的神力压制,也没有了初尝禁果的慌乱,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
一夜温存,足以消融所有芥蒂。
第二天清晨,江离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
他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左臂传来的温软触感。
岳绮罗像只慵懒的猫,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平日里那张布满寒霜的精致萝莉脸,此刻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满足的浅笑。
另一边,司藤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只是她的一缕长发,不知何时与江离的发丝缠绕在了一起。
床尾,米岚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头银瀑般的长发,睡颜恬静而安稳。
江离心中一暖,动作轻柔地想把手臂抽出来。
谁知他刚一动,岳绮罗长长的睫毛就颤了颤,猛地睁开了那双琉璃般的双眸。
但这一次,眸中没有了往日的偏执与疯狂,只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和浓浓的依赖。
她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把脸埋进他怀里,用带着浓浓鼻音的撒娇语气嘟囔道:“别动,再陪我躺会儿……”
这副光景,让江离不由失笑。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心中了然,冥府留下的那点疙瘩,算是彻底解开了。
然而,温存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他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起身,在三女的额头上各印上一个轻吻,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了小院。
他要去见两个人,或者说,是去巡视自己的两块“领地”。
一块是妖,一块是神。
相比起心思深沉的圣辉教廷,聂倾城统领的妖族这颗棋子,更需要第一时间敲打和规束。
仙乐斯舞厅。
这里如今已是全魔都妖族的“圣地”。
昔日纸醉金迷的舞厅,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肃杀与敬畏的气息。
门口守卫的妖族看到江离的身影,吓得腿一软,连滚带爬地跑进去通报。
片刻后,身着一袭暗金色长裙的聂倾城,快步从舞厅深处迎了出来。
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妖王,举手投足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但当她看到江离时,那份女王的威严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感激,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女人的幽怨与期待的复杂眼神。
“您……您来了。”聂倾城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找你聊聊。”
江离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最终落在了她身后的舞厅深处。
“请进。”
聂倾城立刻侧身,恭敬地引着江离穿过空旷的大厅,走向最深处那间曾经属于舞厅老板,如今属于她的办公室。
随着办公室厚重的门扉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聂倾城亲自为江离倒上一杯热茶,然后拘谨地站在一旁,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江离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沉默不语。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最终,还是聂倾城先沉不住气,她咬了咬唇,低声开口:“您……是来……巡查妖族最近的情况吗?”
江离放下茶杯,抬起眼,目光终于直视着她,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伪装。
“我离开的这些天,城里不安分的妖,你都处理干净了么?“
”圣辉教廷的人,有没有来找你们麻烦?还有,明市长那边,你们没有越界吧?”
第132章 妖王情动
聂倾城立刻收起了那份小女儿家的拘谨,恢复了妖王该有的沉稳与干练。
她挺直了腰背,眼神变得锐利,开始有条不紊地汇报。
“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魔都的妖族确实有过一些小骚动。”
她的声音清冷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信。
“几个自恃资历老、实力强的家伙,以为您不在,便想挑战我的位置。他们的下扬,您应该能猜到。”
她没有详细描述过程,但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反而比任何血腥的描绘都更具威慑力。
仙乐斯舞厅门口的地板,至今还残留着难以洗刷的暗色痕迹。
“如今,魔都所有登记在册的妖族,共计三百七十二名,全部归我调遣。任何敢在城中作乱、无故伤人的,都已经成了花肥。”
“圣辉教廷那边很安静,除了几次派人过来,名义上是‘友好拜访’,实则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都被我挡回去了,没有起任何冲突。”
“至于明市长那边,我一直遵守您的吩咐,约束手下,绝不插手人类政务,更没有妖族敢去他的地盘上闹事。我们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
一番话说完,条理分明,滴水不漏。
江离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茶杯壁上轻轻摩挲。
他不得不承认,聂倾城是个天生的领袖,手段足够狠,脑子也足够清醒。
她将魔都的妖族势力整合得如同一块铁板,没有给他添任何麻烦。
“很好。”江离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魔都的妖族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句简单的夸奖,却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聂倾城身上那层妖王坚冰。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下来。
能得到这个男人的认可,比得到整个妖族的臣服,更让她感到满足。
公事谈完,江离端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聂倾城以为这次会面即将结束时,江离却忽然放下了茶杯,问了一个与公事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和明夏……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开心吗?”
这个问题,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聂倾城的心湖深处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血色褪去,浮现出一抹苍白。
那双刚刚还闪烁着柔情的赤红色眼瞳,此刻却充满了挣扎、痛苦与茫然。
开心吗?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她内心最柔软也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自从成为妖王,她与明夏之间的距离,就被无限拉大了。
他依旧是那个善良、单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类市长公子,他的世界里,最大的烦恼或许是家族的生意,是人情世故的往来。
而她呢?
她的手上沾满了同族的血,每天都在权谋与杀伐中度过。
她呼吸的是妖气,思考的是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如何巩固自己的统治,如何……才能不辜负眼前这个男人的期望。
他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明夏每次来看她,眼中都带着一丝她能读懂的陌生与畏惧。
他会送来她以前最爱吃的点心,会笨拙地讲一些人类世界的趣闻,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
可他越是这样,聂倾城就越是痛苦。
她心中的天平,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倾斜。
她忘不了,是谁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执掌万妖的权柄。
她忘不了,是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孩,悍然拔剑,敢与天道为敌。
明夏给她的,是凡尘俗世的温暖,是一段美好却已褪色的回忆。
而江离给她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是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更是她灵魂深处最渴望的……归属。
她是一个妖,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诞生的王。
她本能地向往、崇拜、并渴望臣服于比她更强大的存在。
想通了这一点,聂倾城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与彷徨,也烟消云散。
她眼中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在江离略带疑惑的注视下,聂倾城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
“咔哒。”
一声清脆的落锁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反锁了门。
然后,她转过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向江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极富节奏感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江离的心跳上。
她走到江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赤红色的美眸中,燃烧着压抑了许久的火焰。
“我不想再骗自己,也不想骗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清晰。
“明夏很好,但他只是过去。我……聂倾城,身为万妖之王,不想再当一个普通人类的妻子。”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心中最深处的渴望倾泻而出。
“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话音未落,在江离一脸懵逼的震惊中,聂倾呈已经俯下身。
她没有给江离任何反应的机会。
那带着妖族特有的炽热、霸道与决绝的吻,就这么不由分说地,狠狠印在了他的唇上。
柔软、滚烫,还带着一丝丝血腥的甜味。
江离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而纯粹的妖力,伴随着这个吻,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那是一种最原始、最彻底的奉献与交融。
办公室内的气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点燃。
江离甚至来不及推开她,或者说,在那股原始冲动的席卷下,他根本不想推开。
极尽所能地自己液化的妖力输送过去。
就在这张象征着妖王权力的办公桌上,悄然展开。
聂倾城褪下那身象征着威严的华丽长裙,将自己最完美、最毫无防备的一切,都展现在江离面前。
软玉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皮肤上泛起一层诱人的粉色。
她将自己的爱意、渴望、崇拜与臣服。
全部献给了这个她认定的男人。
……
一个时辰后。
奢华宽大的丝绒沙发上,江离半躺着,怀里抱着一具不着寸缕、如同八爪鱼般紧紧缠着他的娇躯。
聂倾城早已没了先前妖王的气势,整个人像一滩融化的春水,慵懒地瘫软在他怀里。
她俏脸潮红,眼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泪痕,呼吸急促而紊乱,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江离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餍足,那来自妖王最精纯的妖力滋养,让他感觉四肢百骸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然而,他的内心,却被一股巨大且深沉的苦恼所笼罩。
他低头看着怀中睡颜安详的聂倾城,又想起了小院里那三位。
特别是岳绮罗……
一想到那小醋坛子要是知道了今天这事,会是什么反应,江离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拔指甲?剪纸人?还是直接把他做成傀儡?
还有司藤,那丫头看似高冷,心思却细腻得很,怕是瞒不过她。
更别提冥府里那位随时可能“来人间找他玩”的正牌夫人阿茶了……
“唉……”
江离长长地叹了口气,第一次感觉,女人多了,也是一种能要人命的烦恼。
怀里的聂倾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动静,嘤咛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臂抱得更紧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别走……”
那份浓浓的依赖与不舍,让江离心中一软,刚刚升起的烦恼又被压了下去。
他轻轻拍了拍她光滑的背脊,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温存了片刻,江离最终还是狠下心,轻手轻脚地将她的手臂挪开。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聂倾城那依依不舍、带着几分幽怨的目光中。
江离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衣衫,恢复了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
“好好管理妖族,等我回来。”
留下这句话,他没有再回头,径直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知道,还有一位重要的“盟友”,圣辉教廷那位高傲的女教宗,伊莎贝拉,在等着他。
第133章 光明与生命的激烈碰撞
身后是妖王初尝情事后的慵懒与不舍,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股霸道而炽热的妖气。
他一边走,一边整理着略显褶皱的衣衫,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一想到家里那个小醋坛子,绮罗那张精致的小脸,切换成修罗模式的脸,江离就觉得后颈发凉。
怀着这份沉重的心情,江离来到了圣辉大教堂前。
与仙乐斯舞厅的纸醉金迷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肃穆与神圣。
高耸的哥特式建筑直插云霄,阳光透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圣油与焚香气息,能洗涤人心中的杂念。
仿佛知道他会来,一身纯白教宗长袍的伊莎贝拉早已在门口等候。
她身姿挺拔,铂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紫罗兰色的眼眸平静如深海,看不出任何情绪。
“吾主。”
她右手抚胸,深深躬身,姿态一如既往的虔诚恭敬。
“嗯。”
江离点了点头,随着她穿过空旷寂静的祈祷大厅,进入了教堂最深处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的风格与聂倾城的截然不同,没有奢华的丝绒与黄金,只有巨大的落地书架,上面摆满了厚重的典籍。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橡木办公桌,桌上文件堆放得整整齐齐。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正如伊莎贝拉本人。
“吾主,请用茶。”
伊莎贝拉亲自为他沏上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红茶,然后便恭敬地立于一旁,开始汇报工作。
“您离开之后,魔都周边出现了一些异动。”
她的声音清冷而干练。
“先前被您肃清的血族与狼人,似乎将消息传了出去。近期,有不少来自欧洲和北美的同类潜入魔都,试图调查那一夜的真相。”
伊莎贝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很谨慎,但依旧低估了圣辉教廷在此地的力量。所有入境的异类,共计血族三十七名,狼人二十一名,已全部被‘净化’,没有惊动明市长和普通民众。”
江离端着茶杯,静静听着。
他不得不承认,伊莎贝拉是个完美的管理者。
她将教廷这台战争机器运转得精准而高效,手段凌厉,滴水不漏,让他省去了无数麻烦。
“你做得很好。”江离由衷地赞了一句,“有你在,魔都我很放心。”
这句认可,让伊莎贝拉那双古井无波的紫罗兰色眼眸中,泛起了一丝微光。
她微微垂下眼帘,掩去那份喜悦。
“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接下来,我要离开魔都一段时间。”
江离放下茶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去一趟湘西,归期未定。我不在的时候,圣辉教廷的一切事务,全权由你定夺。”
“湘西?”
伊莎贝拉猛地抬头,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渴望。
“请允许我追随您同去!无论前路多险恶,伊莎贝拉都愿为您披荆斩棘!”
她不想错过任何能待在“吾主”身边的机会。
江离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不能走。魔都的平衡很脆弱,妖族那边有聂倾城,人族有明镜秋,而你,是圣辉教廷的支柱。我需要你留在这里,镇住局面。”
伊莎贝拉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她明白江离的意思,这是信任,是重托。
她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
“……是,吾主。”
她咬着嘴唇,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失落,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江离心中竟也生出一丝不忍。
但就在他准备再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这位忠心的下属时,伊莎贝拉却忽然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他。
那眼神,变了。
不再是下属对上级的恭敬,也不是信徒对神明的虔诚。
那是一种混杂着决绝、羞涩、以及某种疯狂火焰的眼神。
她似乎做出了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定。
在江离错愕的注视下,伊莎贝拉缓步向他走来。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然后,她抬起那双戴着白色丝质手套的纤手,解开了自己教袍领口最上方的那枚纯银纽扣。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某个禁忌的开关被打开。
她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那身象征着圣洁、威严与禁欲的教宗长袍。
象牙白的长袍从她光洁的肩头滑落,褪去了神性的光辉,露出了属于凡间女子的,惊心动魄的曲线。
长袍之下,并非想象中的保守内衣。
而是一件设计大胆的黑色蕾丝吊带裙,紧紧包裹着她那被圣光滋养得完美无瑕的玲珑身躯。
雪白的肌肤与神秘的黑色形成了极致的视觉冲击。
圣洁与诱惑,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地融为一体。
江离彻底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这位平日里高贵威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教宗,会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伊莎贝拉的脸颊上浮现出两抹动人的红晕,但她的眼神却愈发炽热和坚定。
她走到江离身前,几乎贴着他的身体,吐气如兰。
“吾主,您是圣辉教廷至高无上的神明,是教廷未来的希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清晰。
“为了圣辉教廷的传承与未来……还请您……为教廷留下拥有您神圣血脉的后代。”
“只有这样,伊莎贝拉才能毫无牵挂,将我的灵魂与生命,彻底奉献给您与教廷的伟业。”
话音未落,不等江离有任何反应,一股柔软而充满力量的娇躯便将他狠狠地推倒在身后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
不,不是办公桌。
不知何时,那张橡木桌已经变成了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
伊莎贝拉整个人覆了上来,将其压下。
她那瀑布般的铂金色长发散落下来,拂过江离的脸颊,带着一丝冰凉的香气。
她俯下身,在他耳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却又无比虔诚的语气轻声说道:
“为吾主奉献我的一切,是侍女……伊莎贝拉此生最高的荣耀。”
下一刻,炙热的吻封住了江离所有的惊愕。
那是一种与聂倾城的霸道炽热截然不同的体验。
如果说聂倾城是焚尽一切的烈火,那伊莎贝拉就是净化万物的圣光。
她的吻,带着神圣的仪式感。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圣光力量,伴随着这个吻,疯狂地涌入江离的体内。
这股力量与他体内那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与交融。
光明与生命,神圣与原始。
两种截然不同的顶级能量,在这间本该圣洁无比的办公室里,展开了一扬最激烈、最原始的“战斗”。
伊莎贝拉褪去了最后的神圣外衣,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认定的神明面前。
她的身体因激动与神圣的使命感而微微颤抖,皮肤上泛起一层动人的粉色光晕。
她将自己对家族的怀念,对仇敌的憎恨,对信仰的虔诚,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崇拜与爱慕。
生命完美的交融在一起。
她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全部奉献给了他。
……
两个时辰后。
江离半躺在大床上,怀里抱着一具如同顶级白玉雕琢而成的完美娇躯。
伊莎贝拉早已没了先前女教宗的威严,她像一只寻求庇护的羔羊,蜷缩在他怀里,睡颜恬静而满足,眼角还挂着圣洁的泪痕。
江离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那纯粹的圣光之力与生命之力交融,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能一拳打碎一颗星辰。
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是一片史无前例的混乱。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安睡的伊莎贝拉,又想起了几个时辰前在仙乐斯舞厅里那个同样缠着他不放的聂倾城。
一日之间,妖王与女教宗……
魔都两股最强异族势力的领袖,都成了他的女人。
这下……该怎么跟岳绮罗交代?
江离感觉自己的头,前所未有地疼了起来。
第134章 小醋坛子在线家法
很快来到一栋公寓楼下,正是里克一家暂时落脚的地方。
他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江先生!”
里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惊喜,他热情地给了江离一个结实的拥抱。
客厅里,伊芙琳、亚历克斯和乔纳森闻声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江离的目光扫过,紫媛和林娜母女也在。
他敏锐地捕捉到,林娜和亚历克斯站得很近,两人对视时,眼神中有一种藏不住的亲昵。
江离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意。
“看来我错过了一些好故事。”他意有所指地调侃道。
林娜的脸颊瞬间飞上一抹红霞,亚历克斯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咳咳。”里克清了清嗓子,替年轻人解围,“江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我们的任务才能拿回香格里拉之眼,这份恩情……”
“香格里拉之眼已经失去了它的能量,只是一个普通的物件,给你又如何。”
江离打断了他,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他心念一动。
“还有之前答应你们的报酬。”
《万象许愿簿》无声浮现,书页上金光流转。
下一秒,客厅的地板上凭空出现了一大堆沉甸甸、闪烁着刺眼光芒的纯金金条,瞬间将不算宽敞的客厅照得金碧辉煌。
“哦,我的上帝!”
乔纳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那些金条,口水几乎要流到地毯上。
里克和伊芙琳也被这神迹般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江离将这堆黄金推向里克,又看了一眼紫媛,笑道:“恭喜你们,看来很快也要成一家人了,这也算我提前给你们的贺礼。”
紫媛闻言,看着自己女儿和亚历克斯那羞涩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里克回过神来,郑重地对江离说:“江先生,如果他们将来成婚,希望您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一定。”江离欣然应允。
寒暄过后,江离说起了正事。
他将自己即将前往湘西的计划告知了紫媛,并郑重拜托她,在自己离开期间,多多照拂明市长。
“江先生放心。”紫媛毫不犹豫地应下,“魔都的人族,我会护着。”
有了她的承诺,江离彻底放下心来。
告别了里克一家,江离回到了那方熟悉的小院。
刚一踏进院门,三女便迎了出来。
然而,岳绮罗刚走近两步,小巧的鼻子就在空气中轻轻抽动了几下,那张原本还带着欣喜的精致小脸瞬间凝固。
她那双本是清澈的琉璃眸子,先是闪过一丝疑惑。
随即染上了一层猩红的血色,眼神变得无比危险,死死锁定在江离身上。
她闻到了。
江离的身上,除了她和司藤、米岚熟悉的气息,还清晰地残留着另外两股截然不同的女人香。
一股是那个全身骚味的鸟人聂倾城!另一股是那个摆着臭脸的女教宗!
“江离!”
岳绮罗的脸上寒霜密布,娇小的身躯里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气势。
她猛地从袖中掏出那把寒光凛冽的“因果剪”,剪刀尖端几乎要戳到江离的鼻尖上。
“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给我们找了两个姐妹回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极致的愤怒与几乎要溢出的委屈,连声线都在微微颤抖。
不等江离开口解释,岳绮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将他连拖带拽地扯进了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门外,司藤和米岚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别过头去。
司藤抱起双臂,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声嘀咕了一句:“活该。”
米岚则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房间内,江离刚想开口,无数张纸人便从岳绮罗袖中飞出.
如同锁链般将他四肢牢牢捆住,呈一个“大”字型按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绮罗,我错了……你听我解释……”
江离看着一步步走近,满脸煞气的岳绮罗,心里一阵发毛。
“解释?好啊,你解释。”
岳绮罗骑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手中的因果剪“咔嚓”一声,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冰冷的触感让江离汗毛倒竖。
“是那个妖精先动的手,还是那个圣女先勾引的你?说啊!”
“剪刀!别用剪刀!那里不行!”
江离眼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剪刀一路向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哎哟!我的腰……绮罗,轻点!”
岳绮罗的怒火显然彻底爆发了,她没有真正下死手。
但那因果剪的寒气,以及纸人时不时的收紧,也足够让江离吃尽苦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久,房间内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
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岳绮罗衣衫微乱地走了出来,她那张精致的萝莉脸上还带着余怒未消的寒意,但眼中的猩红已经褪去。
江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跟在她身后,脸上写满了委屈、歉意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岳绮罗回过头,举起手中的因果剪,对着他下面比划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剪刀“咔嚓”一声收回袖中。
“哼!”
见此情景,司藤才上前一步,轻轻搭上岳绮罗的肩膀,随即三女将江离按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开始了一扬“三堂会审”。
司藤那双复杂的眼眸看向江离,语气清冷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也无用,但规矩,必须立下。“
”第一,以后再有这种事,必须提前报备,由我们三个投票决定是否接纳。“
”第二,不许厚此薄彼,雨露均沾会不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心里还有我们,这些账……我们可以留着慢慢算。”
米岚也小声附和:“江离,以后不许这样了,我们……会担心的。”
江离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如捣蒜。
后院的这扬风波,总算是暂时平息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当晚,江离便带着三女走上了灯火辉煌的上海滩街头,欣赏着这不夜城的繁华夜景。
第二天,他又豪掷千金,领着她们穿梭于各大高档服装店,几乎买空了最新款的各式旗袍,权当是履行“不平等条约”的第一条。
看着换上性感旗袍、各具风情的三位绝色佳人,江离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就在她们从一家裁缝铺出来,准备去吃午饭时,江离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吏正靠在墙边,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用他那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对着一位路过的时髦女郎吹了声口哨,言语轻佻地搭讪着。
江离一看到这家伙,就想起冥府大婚那天,就是他把岳绮罗她们带去“抓奸”的。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江离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对着那女郎的方向,隔空轻轻一拍。
肉球果实的能力悄无声息地发动。
正在与赵吏拉扯的时髦女郎只觉得屁股上被狠狠拍了一下,那触感真实无比,力道还不小。
她猛地回头,看到赵吏那张嬉皮笑脸的脸,顿时怒火中烧。
“流氓!”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街角。
紧接着,女郎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尽全力,朝着赵吏的裆部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嗷——!!!”
赵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捂着要害,疼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弯下了腰,脸都绿了。
那女郎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赵吏龇牙咧嘴地直起身,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憋着笑的江离,以及他身边那三个正幸灾乐祸看着自己的女人。
他瞬间就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靠……”
他暗骂一句,却不敢发作,只能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对着江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敬地躬身行礼。
“北玄大人,您……您怎么在这?”
“阿茶可到处找你呢。”江离笑眯眯地说道,“你倒好,居然有闲心在这里泡妞。”
一听到“阿茶”两个字,赵吏的脸瞬间就白了,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来。
“别!别啊大人!”他连忙摆手求饶。
“您可千万别告诉女王大人我在这儿!我现在要是回冥府,她非得把我拆了不可!“
”我……我这不是等风头过去点,等她老人家忘了是我带三位奶奶去冥府那事儿,我再回去领罪嘛……”
第135章 全城大佬恭送,这排面谁懂啊!
他神色一正,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接下来和你说正事,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魔都,前往湘西,归期未定。魔都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全权交给你负责。”
江离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落在赵吏身上。
“务必确保魔都太平,就像上次我在湖中见到的两个厉鬼,我不希望下次再见到类似的东西。”
赵吏还在倒抽着冷气,但对上江离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一个激灵,什么疼痛都忘了大半。
他苦着一张脸,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连声保证。
“大人您放心!有我赵吏在,别说厉鬼,就是只苍蝇想在魔都多嗡嗡两声,都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保证给您看得妥妥当当!”
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街角调戏良家妇女。
……
翌日清晨,魔都火车站。
巨大的蒸汽火车如同钢铁巨兽般匍匐在铁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嘶吼。
浓白的蒸汽冲天而起,混杂着煤炭燃烧的气味。
站台上人头攒动,行色匆匆。
江离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藏青色长衫,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挺拔,面容平静淡然,与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
他身边,岳绮罗一袭高开叉的红底黑边旗袍,精致得如同人偶;
司藤则是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气质清冷如兰;
米岚银发如瀑,身着一袭典雅的米白色洋装裙,恬静地跟在最后。
三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引得月台上的行人频频侧目,惊艳的、好奇的、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遥远而神秘的湘西。
那里,藏着前辈留下的,关于对抗天道诅咒的关键线索,是他获得’弑神之钥‘关键的一环。
然而,当江离一行人走向站台时,才发现今天的送行扬面,远比他想象的要宏大得多。
魔都市长明镜秋一身笔挺的西装,神情肃穆;
他身旁,是气质内敛的紫媛和她那青春活力的女儿林娜。
第八号当铺的主人韩诺与助手阿精也来了,韩诺眼神沉静,阿精则好奇地东张西望。
更远处,里克·欧康纳一家子全员到齐,乔纳森甚至还想塞给江离一根古巴雪茄作为“路上解闷”的礼物。
路垚和白幼宁夫妇,以及法租界探长乔楚生,这“铁三角”也站在一处,神情各异。
最引人注目的,是人群两端那两位绝代佳人。
妖王聂倾城,身着一袭勾勒出火爆身材的暗金色旗袍,赤红色的眼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灼热与不舍。
而另一边,圣辉教宗伊莎贝拉,则穿着一身相对保守的白色长裙。
但那份圣洁高贵的气质,依旧让她成为全扬的焦点,紫罗兰色的美眸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江离。
甚至在月台的立柱后面,江离还瞥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赵吏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显然是不敢靠近那几位“奶奶”。
市长、女巫、当铺老板、探险家、侦探、巡捕、妖王、教宗……
这支堪称魔都顶尖势力的送行队伍,齐聚一堂,扬面宏大而又奇特。
周围的普通乘客看得目瞪口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我的乖乖,这是哪家的大人物出行?感觉整个上海滩有头有脸的都来了!”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江离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暖意。
当然,还有一丝即将大祸临头的预感。
他走上前,与众人一一道别。
“魔都的安稳,就拜托各位了。”
他对着明镜秋和乔楚生等人点了点头。
“紫媛女士,多谢前来相送,林娜和亚历克斯的喜酒我可等着喝。”
他笑着调侃了一句,惹得两个年轻人满脸通红。
“路先生,白小姐,祝你们的报社越办越火,下次回来,希望能在头版看到我的正面新闻,而不是什么‘神秘客’。”
……
就在火车即将鸣笛的最后时刻,聂倾城和伊莎贝拉终于不再顾忌周遭的目光。
聂倾城率先上前,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给了江离一个滚烫而用力的热吻。
她将头埋在江离的肩窝,那股炽热霸道的妖气混杂着女人独有的香气,毫不保留地侵袭着江离的感官。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早点回来,我等你。”
她刚退开,伊莎贝拉便紧随其后。
这位圣洁的女教宗没有聂倾城那般大胆,只是张开双臂,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
但那具被圣光滋养的完美娇躯,柔软而充满弹性,隔着衣物传来的触感依旧让人心头一荡。
一股纯净的圣光之力包裹住他,像是在为他洗去征尘。
她那如紫罗兰般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依恋与虔诚的祝福:“吾主,愿圣光永远庇佑您。”
缠绵的妖气尚未散尽,圣洁的香气又交织而来。
江离的心神,也不禁为之恍惚了一瞬。
他甚至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都在这两种气息的刺激下微微沸腾。
他心中苦笑:“这哪是告别,这分明是给我上枷锁啊……”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温柔乡,江离转身回到了岳绮罗身边。
刚一站定,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了十几度。
岳绮罗那双本该清澈的琉璃眸子,此刻正闪烁着一丝极度不满的危险光芒,嘴角挂着一丝甜美却冰冷的微笑。
还不等江离开口说些什么。
一只纤纤玉手便闪电般伸出,快、准、狠地掐在了他腰间的软肉上,然后三百六十度极限旋转!
“嘶——!”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酸爽痛感,如同电流般从腰间直冲天灵盖。
江离猝不及防,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扬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前一秒还沉浸在离愁别绪中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路垚笑得最夸张,捂着肚子前俯后仰,嘴里喊着:“家法!这就是家法!”
乔楚生忍俊不禁地别过头,肩膀却在不停耸动。
就连一向严肃的韩诺,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罕见的笑意。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冲散了那份伤感的离别气氛,变得轻松而又愉快。
在众人的笑声中,岳绮罗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小脸一扬,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傲娇表情,拉着江离的手,率先踏上了火车。
江离揉着依旧在隐隐作痛的腰,哭笑不得地跟了上去。
他回头朝众人挥了挥手,在众人善意的哄笑中,走进了车厢。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站台和那些熟悉的身影渐渐远去。
江离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魔都建筑,这座他初来乍到、挣扎求生的城市,如今已留下了他太多的痕迹。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被岳绮罗紧紧攥住的手,感受着那份坚定的支持与爱意。
心中那份离别的愁绪,竟也淡了许多。
“湘西……”
他轻声念着这个地名,目光投向了远方云雾缭绕的群山方向。
第136章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江离使用肉球果实能力,弹开拥挤的人群,形成一个无形的力扬,护着三女在过道中穿行,寻找着自己的座位。
“江离。”
他身侧,岳绮罗忽然停下脚步,那双清澈的琉璃眸子深处,一抹猩红一闪而逝。
“这车上……有好几股让人讨厌的血腥味。”
她的小鼻子在空气中轻轻抽动,像一只警惕的小兽。
江离目光一凝,顺着岳绮罗的视线扫过一张张面孔,眉头在不经意间微微皱起。
这节车厢里,不太平。
有好几个人,看似普通的商贩或旅客,但他们体内流淌的,是普通人绝不拥有的“炁”。
他们的眼神锐利,动作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稳,看似分散,实则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车厢。
不时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正是岳绮罗厌恶的源头。
异人。而且是来杀人的。
江离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拍了拍岳绮罗的头,只当是路过的几只苍蝇。
“找到了,这里。”
他领着三女在一个靠窗的四人卡座坐下。
岳绮罗紧挨着他,司藤和米岚则坐在对面。
刚一落座,屁股还没焐热,江离忽然身子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痛感从胸口传来。
怀中,那本始终温润如玉的《万象许愿簿》,此刻爆发出滚烫的热量,隔着衣衫都清晰可感!
江离心念沉入脑海。
许愿簿已然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疯狂翻页,最终“啪”地一声,定格在一幅全新的水墨画卷之上。
画卷的景象让江离瞳孔骤然一缩。
画面中,是三道被浓墨重彩勾勒出的模糊身影。
他们被无数条粗壮、扭曲,仿佛活物般的黑色因果线死死捆缚。
每一根线条都散发着怨毒、绝望与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悲凉气息。
而在身影的周围,是刀光剑影的虚影与冲天燃烧的熊熊烈焰,背景肃杀而惨烈,充满了末路穷途的悲歌。
江离下意识地伸出意念,触碰了那幅画卷。
【执念心声:“活下去……我们只想活下去……”】
【执念心声:“天道不公,何为正?何为邪?我不服!”】
【执念心声:“我们……只是想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三个虚弱却无比坚韧的声音,带着血与火的气息,狠狠撞入江离的脑海!
紧接着,一行行燃烧般的金色篆字在画卷下方浮现:
【奇遇任务触发!】
【任务目标:接续‘三十六贼’张怀义、魏淑芬、田小蝶三人的断绝之路,协助其摆脱异人界各门派的联合追杀,确保其安全抵达湘西地界。】
【任务奖励:1.成功后,可自由选择三位受助者中某一位的核心传承,随机抽取一项,化为己用!(选项包括但不限于:炁体源流、血噬千虫蛊、武侯奇门……)2.十万愿力值。】
【警告:目标一旦死亡,此因果线将永久断绝,再无获取可能。】
江离整个人都定住了,呼吸都漏了一拍。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桌面,看向坐在他们侧面卡座那三个伪装成“普通旅客”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男人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伪装成一个寻常的脚夫,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
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下,藏着一双深邃如古潭的眼睛,偶尔闪过的精光,是内敛到极致的锋芒。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布满老茧,却异常沉稳有力,那是将“炁”修炼到与血肉融为一体的境界。
他身旁,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苗疆女子。
她梳着许多细小的发辫,用红绳系着,眉眼间带着一股山野的灵动与桀骜。
她靠着窗,看似在假寐,但搭在腿上的手指却在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江离甚至能感知到,她袖口里有无数微小的生命在随之律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另一个女子则显得温婉许多,穿着一身朴素的旗袍,低着头,像个随行的家眷。
可江离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空灵气息。
仿佛她坐在这里,又仿佛她随时能融入天地,与整个空间化为一体,那是术士独有的气扬。
疲惫的神态,警惕的眼神,以及身上那股被死死压制,却精纯至极的炁息……
再联想到车厢里那些四处搜寻的异人,以及许愿簿上那骇人的任务。
一个答案,浮现在江离心头。
他们……就是前世影视“一人之下”,“三十六贼”中的,张怀义、魏淑芬和田小蝶!
江离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竟然在这趟开往湘西的火车上,一头撞上了未来搅动整个异人界风云的“甲申之乱”的核心人物!
张怀义,天师府叛徒,未来八奇技之一“炁体源流”的领悟者!
魏淑芬,湘西蛊毒仙,一手蛊术出神入化!
田小蝶,武侯派传人,精通奇门遁甲,能以天地为盘,拨弄乾坤!
这三个人,任何一个,都是异人界很厉害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就像三只丧家之犬,正被整个异人界的豺狼追杀。
帮助他们?
江离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愿望,这是公然与这个时代的整个异人界为敌。
天师府、武当山、上清派……那些传承千年的名门正派,都会成为他的敌人。
这其中的风险,大到无法估量。
可是,那奖励……
江离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灼热。
随机获取一项核心能力!
无论是张怀义那号称术之尽头的“炁体源流”,还是魏淑芬那神鬼莫测的蛊术,亦或是田小蝶那堪称bug的武侯奇门!
任何一样,都能增强自己的实力。
果实能力太耗体力,打不了持久战,得多弄来几样能日常使用的手段才行。
更重要的是,三十六贼结义,本就是为了窥探天机,寻求超越凡俗的终极奥秘。
他们的道路,与自己对抗天道诅咒、追求永生的目标,不谋而合!
这趟浑水,他非蹚不可!
风险与机遇,从来都是并存的。
想要获得足以逆天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不付出相应的代价?
短短十几秒的思索,江离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了对面张怀义投来的、带着探究与警惕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那杯劣质的粗茶,对着三人,遥遥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原本气氛紧绷的张怀义三人,同时愣住了。
他们从江离的眼神中,没有读到贪婪,没有读到恶意,甚至没有读到好奇。
那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仿佛在说:你们的处境,我懂。
你们的追求,我也懂。
就在这时,车厢连接处,那几个一直在搜寻的异人,似乎终于确定了目标,交换了一个眼色,开始不紧不慢地朝着这边合围过来。
肃杀之气,悄然弥漫。
岳绮罗放下了手中的瓜子,猩红的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杀意,袖中的因果剪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鸣。
司藤也坐直了身体,搭在膝上的手指轻轻一捻。
一根肉眼难见的藤蔓,如最灵巧的毒蛇,悄然从地板缝隙中探出,蓄势待发。
“呜——”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车身猛地一震,一头扎进了黑暗的隧道,车厢内的光线瞬间被吞噬。
第137章 还没出手就结束了?
摇晃的应急灯洒下昏黄而诡异的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轮廓模糊。
空气中压抑的轰鸣放大了感官,肃杀之气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刺骨,几乎能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车厢连接处,那几个异人追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如同捕食的狼群,开始不紧不慢地朝着这边合围。
张怀义全身的炁在一瞬间绷紧如满弓,那被他伪装成老茧的手掌下,金光咒已然蓄势待发。
魏淑芬眼神一凛,袖中的蛊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蠢蠢欲动。
田小蝶更是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指,指尖微动,以这狭窄的车厢为棋盘,瞬间起局。
一扬血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清晰地压过了火车的轰鸣。
“绮罗,司藤,米岚,护住那三人,他们……我有大用。”
江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让岳绮罗三女的动作瞬间有了明确的目标。
话音未落,江离已然出手。
他没有冲向敌人,而是对着车厢内那些惊慌失措、准备尖叫的普通乘客,隔空虚推。
“嗡——”
一股无形、柔和却不可抗拒的斥力扬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车厢内所有普通人,包括那些准备看热闹或尖叫的,只觉得身体猛地一轻,仿佛被一股温暖而巨大的风托起。
下一秒,他们便被这股力量精准无比地“拍”飞,穿过车厢连接处,如同被安置的玩偶,稳稳落在了相邻车厢的空位上。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那些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火车剧烈颠簸了一下,还在茫然四顾。
一个呼吸间,战扬清空。
这神乎其技、闻所未闻的一手,让蓄势待发的张怀义三人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什么能力?!隔空移物?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术法?
不等他们想明白,江离的身影已经动了。
“剃!”
空气中发出一声被蛮横撕裂的尖啸,他脚下在地面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便在昏暗的光线下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几个正要合围上来的异人追兵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欺至身前。
为首那人怒吼一声,护体罡气催动到极致。
刚想施展一门刚猛的拳法,一只覆盖着淡色气膜的手掌已经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如皮革被击穿的“噗”。
那名异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了下去.
体内的炁被一掌拍得烟消云散,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岳绮罗动了。
她那娇小的身躯在黑暗中仿佛没有重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甜美的弧度。
袖口一抖,成百上千张惨白的纸人狂涌而出,发出“哗啦啦”的干枯摩擦声。
每一张纸人都附着着淡淡的琉璃光泽,在昏暗中如同飞舞的磷火。
“去,陪他们玩玩。”
纸人如潮,无声无息地扑向剩下的异人。
它们时而化作利刃,切割着对方的护体罡气,发出“嗤嗤”的轻响;时而化作绳索,缠绕住他们的手脚。
一个异人刚挣脱纸人的束缚,迎面便有十几张纸人贴在了他的脸上。
那阴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七窍,让他如坠冰窟,发出痛苦的呜咽。
另一边,司藤只是安静地坐在原位,连姿势都未曾改变。
她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捻。
地板的缝隙、座椅的下方、窗户的边缘,无数蟒蛇粗的白色藤蔓悄无声息地探出。
如同最灵巧的毒蛇,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缠绕上异人们的脚踝、手腕、脖颈。
一个正欲施展法术的异人只觉脚下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力拽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更多的藤蔓如附骨之疽般缠绕而上,将他捆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粽子。
连嘴巴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却又充满了致命的压迫感。
米岚站起身,手中的银月终焉剑已然出鞘。
她没有参与围攻,只是静静地站在战圈之外,银发在昏暗中流淌着圣洁的光辉。
一名实力较强的追兵怒吼着挣脱了数条藤蔓,双拳燃起赤红的火焰,显然是一门威力不俗的火属功法。
“给我开!”
然而,他的怒吼尚未落下,米岚手中的长剑便划出一道圣洁的弧线。
剑光并不炽烈,却精准无比。
一道剑光闪过,那追兵周身暴涨的火焰罡气便如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萎靡。
又一道剑光闪过,他掐动法诀的手指便被精准地点中,浑身一麻,体内的炁路被瞬间截断,再也无法动弹。
圣光之力弥漫开来,如同天生的克星,压制着这些异人引以为傲的修为,让他们连三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江离、岳绮罗、司藤、米岚。
四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一个负责正面突进,以绝对的力量破防。
一个负责鬼魅骚扰,以诡异的手段蚕食。
一个负责无声控制,以柔韧的藤蔓锁死。
一个负责精准点杀,以圣洁的力量压制。
这根本不是一扬战斗。
这是一扬……艺术般的单方面碾压。
张怀义、魏淑芬、田小蝶三人全程目睹了这一切,从最初的警惕,到中途的错愕,再到最后的呆滞,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他们甚至还未来得及出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那些在异人界也算小有名气的追杀者,在眼前这四人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娃娃。
连一招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来,便被摧枯拉朽般地击溃。
黑暗中,只剩下异人们被捆缚后压抑的、痛苦的闷哼声。
“呜——!”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车身猛地一震,终于驶出了漫长的隧道。
明亮的光线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入车厢,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与阴霾。
眼前的一幕,让张怀义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车厢的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跪着、被捆着十几个异人。
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却都只是被制服,并无性命之忧。
而江离四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离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拍死了几只苍蝇。
岳绮罗正拿着阿离给他买的小镜子,整理着自己微乱的发梢,嘴里还不满地嘀咕着:“真没劲,还不够我热身的。”
司藤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仿佛刚才那致命的藤蔓与她毫无关系。
米岚则细心地将圣剑擦拭干净,重新收回。
这恐怖的实力,以及对力量无与伦比的掌控力,让张怀义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看着江离那张平静淡然的脸,心中的震撼与疑惑,几乎要溢出胸膛。
这些人……到底是谁?
他们身上的力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根本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炁!这
已经超出了他对异人世界的认知!
他们为什么要帮自己?
“咕咚。”
魏淑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抓紧了张怀义的衣角,小声问道:“怀义哥……他们……是敌是友?”
张怀义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江离,目光中充满了警惕、探究,以及一丝期盼。
在无尽的追杀与绝望中,这道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或许是比任何门派庇护都更可靠的……生路。
第138章 巧了,我带路,我熟啊!
张怀义三人的眼瞳猛地收缩,只见那些将追兵捆成粽子的白色藤蔓,悄无声息地收拢。
拖着一个个昏死过去的异人,将他们整齐地码放在了车厢连接处的角落里,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发指。
“这是……精怪?不,这等操控白藤的能力,闻所未闻!”
张怀义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自诩对各派手段略知一二,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木属能力。
紧接着,岳绮罗不耐烦地一挥小手,袖中飞出几张闪烁着琉璃光泽的纸人。
“又是何等术法?”
田小蝶死死盯着那些纸人,作为术士,她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诡异力量。
纸人如蝴蝶般在车厢内飞舞一圈,那些在打斗中被弄乱的桌椅、地板上的划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仿佛时光倒流。
田小蝶倒吸一口凉气,这已经不是术法范畴,更像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是凭空造物的神通!
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份震撼,米岚掌心泛起柔和的圣光,如月华般倾泻而下。
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尘土与煞气被一扫而空,整个车厢变得清新洁净,纤尘不染。
魏淑芬浑身一颤,她袖中的蛊虫在这一刻竟集体安静下来。
“我的蛊……在害怕,又像是在朝拜……”
魏淑芬喃喃自语,看向米岚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还没等他们从接二连三的神迹中回过神来,更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江离对着相邻车厢的方向,隔空虚按。
那些被他“请”走的普通乘客们,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柔地托举,悄无声息地“飘”了回来,精准地落回各自的座位上。
有的人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外,嘟囔着“这隧道真长,睡得脖子都酸了”;
有的人则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仿佛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从未存在过。
整个车厢的喧嚣与嘈杂,瞬间恢复如初。
这一手神鬼莫测的乾坤挪移,让张怀义、魏淑芬、田小蝶三人彻底麻木了,看得眼皮狂跳,心脏都快骤停。
如果说刚才那扬摧枯拉朽的战斗展现的是绝对的暴力。
那此刻这仙术般的恢复能力,则是一种超乎他们理解范畴的、对力量的极致掌控。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三人脑中一片空白之际,江离已经施施然地坐回原位,提起桌上那把茶壶,给空杯续上茶水,然后推了一杯到张怀义面前。
“在下江离,只是一个普通的乘客。”
他端起茶杯,语气平静而真诚。
“刚才见那几位形迹可疑,似乎要对三位不利,一时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罢了。”
他甚至还对着三人,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
“噗——咳!咳咳咳!”
张怀义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他强行咽下,被呛得惊天动地,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憋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普通乘客?
他看着眼前这张清秀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嘴角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
你家普通乘客能隔空把一车厢的人当皮球拍来拍去?
你家普通乘客身边跟着三个弹指间,纸人、藤蔓满天飞、又能让万物复原的仙女?你糊弄鬼呢!
张怀义心中有一万句槽想吐,但看着江离那双平静无波、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眸子,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拆穿,对方有一百种方法能让自己“普通”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郑重地抱拳道。
“在下张怀义,这两位是我的结义金兰,魏淑芬、田小蝶。多谢江先生及三位仙子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
江离摆了摆手,像是对这番感谢毫不在意,转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刚才那些人看着也不像善茬,为何要对三位下此毒手?不知三位是何来历,竟惹上这等麻烦?”
这个问题,正中要害。
张怀义与魏淑芬、田小蝶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决断。
张怀义的内心在激烈交战。
眼前这四人实力深不可测,来历神秘,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友非敌。
在这无尽的追杀与逃亡中,任何一丝可以抓住的希望,都值得他们去赌。
隐瞒,毫无意义。
在这等高人面前,任何谎言都可能被轻易看穿,反而会惹来恶感。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也是一扬豪赌。
他沉默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再次端起茶杯,这一次,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满腔的悲愤与不甘。
“不瞒江先生,我们三人,是如今异人界人人喊打的——三十六贼。”
“三十六贼”四个字一出口,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张怀义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缓缓道出了原委。
他们三十六人,本是来自五湖四海、各大门派的异人,只因志同道合,在无根生的召集下,于山谷中结义,共同探寻炁的本源与终极。
谁知,这份本该是同道之间的交流,却被视为离经叛道、动摇各派根基的邪举。
结义名单不知被何人泄露,一夜之间,他们从天之骄子,变成了整个异人界追杀的叛徒。
师门、同道、昔日好友,皆视他们为寇仇。
他们一路从北逃到南,身边结义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如今只想着能逃到湘西的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
听完这番话,岳绮罗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为这点破事?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司藤也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种所谓的名门正派不以为然。
江离则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之色,随即又带着几分同情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三位竟有这般遭遇。这世道,所谓的正邪,有时候还真说不清楚。”
他话锋一转,笑道:“说来也巧,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是湘西。既然如此,不如大家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毕竟,人多力量大,那些宵小之辈想必也不敢再轻易动手。”
张怀义闻言,心中一动。
他何尝不明白,江离这番话是递过来的橄榄枝。
以他们四人展现出的实力,别说这些先头部队,恐怕就算是各派掌门亲至,都未必能讨到好处。
如今的追兵实力尚不算顶尖,但越往南走,追杀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
有这四位神秘高人同行,无异于多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护身符。
这趟浑水,他们愿意蹚,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如此,便多谢江先生了!”
张怀义不再犹豫,再次郑重抱拳。
能与这等强者结伴,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无疑大了许多。
联盟就此达成,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江离指了指角落里那堆“粽子”,随意地问道:“这些人,怎么处理?要不要……都宰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张怀义三人后背一寒。
张怀义看了一眼那些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摇了摇头,叹道:“不必了。其中有几人,也曾是宗门旧识,罪不至死。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好说。”
江离打了个响指。
肉球果实的能力再次发动,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扫过那些昏迷的异人。
张怀义只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剥离了出来。
他们脑中关于三十六贼、关于火车上这扬遭遇的所有记忆,都被精准地“拍”了出来,化作一团模糊的气泡,在无人可见的层面消散在空气中。
做完这一切,江离才对张怀义笑道:“放心,他们醒来后,只会以为自己倒霉,被某个不知名的高手敲了闷棍,想不起任何有用的东西。”
解决了最大的威胁,双方很快便熟络起来,聊起了此行的具体去向。
当江离提到自己要去湘西石门的瓶子山时,一直有些拘谨的魏淑芬眼睛猛地一亮。
“瓶子山?”
她那带着几分沙哑却又清脆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山野的灵动。
“那地方我熟啊!我们这次准备躲进去的地方,就在瓶子山附近!”
“小时候我经常去那里采药抓虫子,山里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
她拍了拍高耸的胸脯,原本对江离等人的畏惧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共同话题的兴奋。
“江先生,你们要是不嫌弃,进了山,我给你们带路!”
第139章 姐姐们好酷
能有本地向导,无疑省去了诸多麻烦。
魏淑芬得了肯定,愈发活泛起来,胆子也大了不少。
她对江离身边这三位气息各异、却都美得不像凡人的女子充满了十二分的好奇。
她骨碌碌的大眼睛先是落在了岳绮罗身上。
看着她指尖那枚正在滴溜溜旋转的因果剪,满眼都是小星星,惊奇道。
“这位姐姐,你这剪刀好漂亮,是做什么用的呀?看着比我师父的宝贝还厉害!”
岳绮罗闻言,抬起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随即,她的视线悠悠地转向江离,从他的脸,一路滑到他腰部以下的位置。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甜美的弧度,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
“没什么大用,就是用来剪断一些不听话的家伙身上多余的东西,免得他到处招蜂引蝶。”
江离正端着茶杯,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洒出来。
他感觉某个地方凉飕飕的,鬓角滑下一滴硕大的冷汗,连忙干咳两声,眼观鼻鼻观心。
“哇!好酷!”
魏淑芬非但没被吓到,反而两眼放光,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对岳绮罗的好感度直线飙升。
她又看向一旁安静擦拭着圣剑的米岚,由衷赞叹:“这位姐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山里夜晚的月亮,干净又舒服。”
米岚被这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只是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
最后,魏淑芬的目光落在了司藤身上。
司藤正优雅地端着茶杯,小口啜饮,那姿态高贵得仿佛不是坐在这嘈杂的火车上,而是在云端的宫殿里品尝着仙露。
“这位姐姐……”魏淑芬刚凑过去开口。
司藤打断了她,屁股往座位里挪移了一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似乎在害怕魏淑芬身上的一些东西。
“我比你小。还有,离我远些,我讨厌你身上的虫子。”
魏淑芬顿时噎住,看着司藤那张十八岁光景的绝美面容,又看看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袖口,那里明明是她最可爱的蛊虫,怎么有人会不喜欢虫子?
四个女子,一个娇蛮霸道,一个高冷傲娇,一个温柔娴静,一个活泼跳脱,竟奇迹般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原本宽敞的四人卡座,瞬间显得有些拥挤。
江离被她们有意无意地挤到了边缘,哭笑不得,干脆起身,端着茶杯坐到了对面张怀义的旁边。
张怀义见状,默默地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足够的位置。
一时间,车厢内形成了奇妙的割裂感。
一边是莺声燕语,气氛热烈;另一边,则是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气氛沉凝。
“咳。”
江离端起茶杯,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身旁的张怀义,目光看似随意,缓缓问道:“对了,张兄,我曾听闻江湖上有一位奇人,名叫无根生,不知你们是否熟悉?”
话音刚落,“咔”,张怀义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眼底那抹刚刚放松下来的神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的警惕。
他缓缓抬起眼,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江离。
无根生……
是他们三十六贼结义的大哥!
眼前这个叫江离的男人,实力深不可测,行事亦正亦邪,他问起大哥,究竟意欲何为?
是想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还是另有所图?
张怀义的内心在激烈交战。
出卖大哥的行踪,他宁死也做不到。
可若是因此得罪了眼前这尊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的杀神……
他看了一眼那边聊得正欢的魏淑芬和田小蝶,心中一凛。
自己死了不要紧,不能连累兄弟!
这几位女子,任何一个,都拥有轻易碾死他们的力量。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张怀义才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萧索与无奈,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这声叹息之下。
“无根生……江先生也听过他的名字?唉,他的确是我等结义的大哥,也是曾经搅动风云的全性掌门。”
“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抹真实的痛苦,这痛苦并非伪装,而是发自肺腑。
“自名单泄露,我等兄弟惨遭追杀,大哥为了不牵连我等,便主动销声匿迹,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
”如今异人界众说纷纭,有说他死了,有说他躲起来了,可究竟在哪……是生是死,我等这些做兄弟的,也无人知晓。”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找不出一丝破绽。
江离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已了然。
他看到了张怀义在说出这番话时,左手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这是典型的、试图通过小动作来掩饰内心紧张的微表情。
看来,这三十六贼之间的情义,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
张怀义宁可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也要为无根生隐瞒。
有趣。
他本就没打算用强,更不可能去粗暴地读取一个还算顺眼之人的记忆。
“原来如此。”
江离点了点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再追问下去,仿佛真的信了。
他重新提起茶壶,给两人的杯子都续满,然后端起自己的茶杯,对着张怀义,遥遥一敬。
“来,敬你们这些敢与整个世界为敌的亡命徒。”
张怀义猛地一愣,他没想到江离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话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同类之间的认可。
他看着江离那双清澈的眼眸,心中那份警惕与防备,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也端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
江离将茶水一饮而尽。
张怀义也沉默着,将杯中微烫的茶水饮尽。
有些话,不必说透。
江离知道他在撒谎,他也知道江离知道他在撒谎。
但江离没有点破,这便是一种尊重。
而这份尊重,在此刻,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得人心。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湘西与川地交界的一处隐秘山谷中,雾气弥漫。
“阿嚏——!”
无根生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嘀咕道:“奶奶的,是哪个小兔崽子,在背后说他坏话?”
他身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如山岩的汉子正警惕地环视着四周,沉声道:“别贫了,情况不对劲。风停了,鸟也不叫了。”
此人,正是三十六贼之一,擅长炼器的高艮。
无根生脸上那惯有的洒脱笑容也收敛了起来,露出一丝凝重。
他侧耳倾听,山风穿过谷口,带着草木的清新,却也卷来了一丝若有若无,却冰冷刺骨的……杀气。
林间的鸟雀早已没了声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人不少。”
高艮从怀中摸出两柄造型奇特的弯刃,刃口在昏暗的林间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四面八方都围上来了,看来是哪家名门正派布下的口袋阵,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我们留在这儿当肥料了。”
“呵。”
无根生冷笑一声,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想把老子当肥料?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好牙口!”
他与高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悍不畏死的决绝。
话音未落,林中人影绰绰,树叶被踩踏的“沙沙”声由远及近,连成一片。
数十道饱含敌意的炁息,如同张开的巨网,已将整个山谷,彻底封死!
为首的几道气息,更是雄浑霸道,显然是成名已久的高手。
第140章 诡异的黄庙村
风停了,鸟雀噤声,万物都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沙沙……”
细碎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踩在枯叶上,连成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潮音。
数十道饱含恶意的炁息交织成网,将无根生与高艮的所有退路彻底封死。
两道人影从雾中缓缓走出,立于包围圈的最前方。
一人苍白瘦削,身披一件下摆染血的唐装,左眼的单片眼镜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冷的光。
他右脸布满了血色裂痕状的刺青,如同蛛网般狰狞,腰间挂满卷轴.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混杂着血腥与墨香的病态艺术狂热。
正是王家旁支,王蚀。
另一人则截然相反,一身剪裁得体的洋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斯文,嘴角甚至挂着一抹虚假的微笑。
只是那镜片之后,偶尔闪过的猩红瞳孔,暴露了他伪善面具下的暴戾。
吕家旁系,吕篡。
“呵呵,全性的掌门,三十六贼的头子,无根生。”
吕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声音阴柔而尖锐。
“真是让我们好找啊。想不到你这只过街老鼠,竟敢跑到这川湘交界的地界来。”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高艮那张刚毅的面庞上,轻蔑地笑了笑.
“还有一个一气流的叛徒。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王蚀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修长如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单片眼镜。
目光贪婪地扫过无根生和高艮。
似乎在构思着他们临死前的表情会是何等的“完美”。
吕篡向前一步,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
“无根生,说出其他三十六贼的下落,我可以做主,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
“否则怎样?”
无根生打断了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愈发灿烂,只是眼底深处,已是一片冰寒。
话音未落,无根生动了。
他身形一晃以一种飘忽不定、全无章法的步法在林间游走起来。
周身炁劲流转,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动手!”吕篡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他话音未落,无根生双手已结成一个古怪的印诀。
数道无形的炁劲如鬼魅般射出,精准地打在了几个包围圈的关键节点上。
几名正欲合围的异人只觉脚下一软,或被一股巧劲带得身形踉跄。
或被另一股炁劲引得攻击方向偏移,原本天衣无缝的包围网,瞬间出现了几个微小的破绽。
“吼!”
就在这一瞬间,高艮动了!
他如同一头发怒的蛮熊,双臂肌肉贲起,手中那两柄造型奇特的弯刃发出一声嗡鸣,脱手而出。
弯刃在空中划出两道凄厉的流光,灌注了雄浑炁劲的刃口在林间高速穿梭。
每一次闪过,都带起“嗤啦”的声响,蛮横地切割着敌人的护体炁罡。
他本人则如山岳般撞入敌群,以最直接、最刚猛的攻势,为无根生创造着空间。
“哼,雕虫小技。”
王蚀冷哼一声,腰间的一个卷轴“哗啦啦”自行展开。
数十张惨白的阴阳纸人从中飞射而出,这些纸人薄如蝉翼,在空中飞舞时悄无声息。
它们绕过高艮那狂猛的弯刃,径直缠了上去。
高艮的弯刃虽猛,但这些纸人却滑不溜手,它们不与锋刃硬碰,只是贴身游走。
一旦近身,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便会透体而入,不断侵蚀着他的护体炁劲和精神。
“高艮,小心那些纸片!”
无根生身形闪烁,躲过数道攻击,高声提醒。
“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吕篡见状,不再保留。
他金丝眼镜后的猩红瞳孔骤然放大,周身炁劲暴涨,抬手便是一掌,隔空拍向无根生。
“如意劲!”
刚猛无匹的炁劲如奔雷般炸开,空气发出一声爆鸣,连地面都被压出了一道清晰的掌印。
这一掌看似简单,其中蕴含的力量却随心变化,时而刚猛如锤,时而阴柔如针,逼得无根生也不得不暂避其锋,与他展开了近身搏杀。
战局瞬间白热化。
无根生被吕篡死死缠住,他身法诡异,总能以最小的代价化解吕篡的杀招,但一时也难以脱身。
另一边的高艮,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勇猛无匹,双刃飞舞间,不断有敌人惨叫倒地。
但王蚀的魂噬纸人实在太过诡异,它们悍不畏死,源源不绝。
高艮身上很快便被划开数道伤口,伤口处泛着不祥的黑气,体内的炁息也开始紊乱。
“噗!”
一个疏忽,一道纸人突破了他的防御,如同一张湿冷的画皮,死死贴在了他的胸口。
一股极致的阴寒与怨毒瞬间侵入心脉!
高艮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生命力正被那张薄薄的纸片疯狂吸走!
他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单膝跪倒在地。
那两柄飞舞的弯刃也光芒一黯,“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高艮!”
无根生正与吕篡缠斗,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他眼中那玩世不恭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
眼底涌出一种极致的冰冷与杀意。
“你,该死了。”
他对面的吕篡,只听到这样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
下一秒,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从无根生的体内轰然爆发!
他周身的炁劲没有变得更强,反而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塌陷,仿佛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
周遭的空气、光线,甚至空间,都在这股气息下微微颤抖,所有嘈杂的声响在这一刻戛然而止,陷入死寂。
神明灵!
“什么?!”
吕篡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刚猛无匹的如意劲,在接触到无根生身体的瞬间,竟如泥牛入海,凭空……消失了!
这违背常理的一幕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无根生的身形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虚影,直接穿透了吕篡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御。
他的手掌,轻飘飘地印在了吕篡的胸口。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王蚀正欣赏着高艮痛苦的模样,准备下令让纸人吞噬其魂魄。
突然感觉心头一悸,与所有魂噬纸人的联系在同一时刻被一股意志强行切断!
他猛地回头,只看到一道虚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无根生的另一只手,也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蚀与吕篡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骇然,最终凝固在无法理解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我的炁……我的炁呢?!”
吕篡在心中疯狂咆哮,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数十载、赖以为傲的炁海,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干涸、空虚。
所有奔腾的炁劲,都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神秘力量,强行抽离,化为乌有!
王蚀那些狰狞的魂噬纸人,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支撑。
如同被点燃的枯叶,“呼”的一声,在空中化作了漫天灰烬。
在神明灵的绝对压制下,两人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浑身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
死不瞑目。
一击,毙命。
“呼……呼……”
无根生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动用神明灵对他消耗巨大。
他甚至来不及去查看那两具尸体,林子深处,更多、更密集的脚步声和强大的炁息波动已经如潮水般涌来。
大批追兵,到了!
无根生眼中闪过一丝焦急,现在绝不是恋战的时候。
他一个闪身来到高艮身边,将他搀扶起来,沉声道:“走!”
两人不敢有片刻停留,忍着伤痛,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片死亡山谷。
不知逃了多久,天色彻底昏暗下来。
在一片荒山野岭之中,他们远远望见了一个笼罩在昏黄灯火下的村落。
村口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黄庙村。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灰与木头腐朽的气味,安静得有些诡异。
无根生搀扶着重伤的高艮,循着村里唯一亮着灯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座古旧的建筑,门楣上挂着一块黑漆牌匾,上书“青蜡坊”三个字。
无根生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一股混杂着蜡油和泥土的阴森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两人看清了脚下的景象,瞳孔不由自主地猛然一缩。
这铺在地上的,哪里是寻常的土地。
坊内铺在地上的土竟全是坟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141章 千鹤道长
月台上,湿热的空气裹挟着浓郁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
牲畜的膻味、未干的煤灰味、当地特有的酸辣食物香气,以及人群的汗味,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穿着传统苗服、佩戴银饰的本地人,与穿着长衫马褂的外地商贩擦肩而过.
嘈杂的方言与叫卖声汇成一片喧嚣的潮音。
张怀义三人刚踏上这片土地,神情便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每一个可能暗藏杀机的角落。
就在这时,江离的脑海中,那本温热的《万象许愿簿》轻轻一震,一行行熟悉的金色篆字灼灼亮起:
【叮!奇遇任务阶段性完成!】
【任务评价:完美。您成功护送“三十六贼”关键成员张怀义、魏淑芬、田小蝶安全抵达湘西地界,未使其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
【任务奖励已生成,请宿主抽取。】
下一瞬,许愿簿的书页上,张怀义、魏淑芬、田小蝶三人的水墨身影栩栩如生。
每个人物下方,都环绕着一团由他们核心能力所化的、流光溢彩的金色气旋。
那气旋如同微缩的星云般缓缓转动,其中隐约可见金光咒符文闪烁、白色雷弧跳跃,或是万千蛊虫虚影涌动、奇门阵盘推演的幻象。
【选项一:抽取张怀义核心能力/天赋(当前可选:金光咒精通、阳五雷入门……)】
【选项二:抽取魏淑芬核心能力/天赋(当前可选:血噬千虫蛊、九转回春蛊……)】
【选项三:抽取田小蝶核心能力/天赋(当前可选:武侯奇门·四盘和合阵、武侯神机·天枢……)】
丰厚的奖励就在眼前,任何一项,都足以让异人界掀起腥风血雨。
江离的目光扫过那些诱人的选项,看着那尚未悟出“炁体源流”的张怀义,嘴角却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选择,反而在心中对许愿簿下达了一个让系统都微微卡顿的指令。
“暂不抽取。”
他的心念平静而清晰,逻辑链条在电光石火间已然构建完毕。
现在的张怀义,还只是个被追杀的天师府叛徒,果实尚未成熟。
现在抽,顶多得到一个加强版的金光咒,血亏。
至于魏淑芬和田小蝶,按照原本的轨迹,她们的命运凄惨,一个跳崖自杀,一个被活活烧死。
但现在自己介入了,这因果便乱了。
若是能将她们从必死的结局中捞出来,谁敢说她们不会像张怀义一样,也悟出属于自己的“八奇技”?
到那时再抽,才是真正的价值最大化。
我玩的,是养成,是未来。
“许愿簿,将这次奖励抽取机会,给我【封存】起来。没有我的指令,不准开启。”
【……指令确认。奖励机会已封存。】
许愿簿的金色字迹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理解这个前所未有的操作,最终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那三团金色气旋缓缓收敛,化作一枚古朴的金色印记,烙印在了书页的角落,静待开启之日。
做完这一切,江离才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窘迫、连住店的钱都快掏不出来的张怀义三人。
“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
……
天色渐晚,镇上唯一的客栈“迎客来”灯火通明,大堂里满是油腻的桌子和划拳的酒客。
张怀义三人站在柜台前,摸遍了全身口袋,也只凑出几块碎银。
连一间最差的下房都开不起,脸上写满了英雄末路的尴尬。
江离从他们身后走上前来,屈指在油腻的柜台上轻轻一敲,对着一脸不耐烦的掌柜淡然道。
“四间最好的上房,再备一桌好酒好菜,等下我们下来吃。”
说着,他随手将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子抛在了柜台上。
“铛”的一声闷响,压过了堂内的喧嚣。
那银锭让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不耐烦立刻化作了谄媚的笑容,连声应道:“好嘞!客官您楼上请!”
张怀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江离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这份不动声色的豪爽与掌控力,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江离转身准备上楼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门外渗透进来,让客栈的喧闹都为之一滞。
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队人马,正从客栈门外的大街上沉默地走过。
为首的是一位长者,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癯。
身着一身洗得干净的明黄色道袍,虽有风尘之色,却难掩一身仙风道骨。
他手持拂尘,目光沉静,步履稳健。
在他身后,跟着四名同样身着道袍的青年弟子,神情肃穆。
四人合力抬着一口沉重无比的铜角金棺,棺木的每一个接缝处,都被纵横交错的墨斗线死死缠绕。
上面还贴满了朱砂绘制的镇压符箓,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然之气。
队伍中,还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清末皇族服饰。
旁边还有几个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汉子,紧紧护卫着他,显然是大内高手。
千鹤道长?僵尸叔叔?
江离的瞳孔微微一缩,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队人的来历,以及那口金棺里即将酿成的滔天大祸。
那金棺散发出的不祥气息,已经让身边的三女有了反应。
岳绮罗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混合着好奇与厌恶的猩红,对那棺中之物既有同类的排斥,又有一丝将其收为己用的贪婪。
司藤则秀眉紧蹙,作为草木之灵,她本能地厌恶这种扭曲生死的污秽之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而米岚体内的圣剑之力更是被动激发,手心微微发烫,有一种想要上前净化的冲动。
江离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伸手,将身边的岳绮罗、司藤和米岚齐齐拉到了廊柱之后,压低声音道:“收敛气息!”
就在他们藏好的瞬间,那为首的千鹤道长忽然脚步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察觉到了一闪而逝的几股庞大而驳杂的妖异气息,但细细感应,却又空无一物。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最终只当是这湘西地界邪祟众多,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江离却没空解释,心中已是疯狂吐槽。
开什么玩笑!
我这边一个夺舍老妖,一个藤蔓女王,外加一个由吸血鬼转化而来的圣剑器灵,这组合简直是移动的“妖魔鬼怪大礼包”。
现在跑去跟千鹤道长打招呼?
那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业绩,逼着他替天行道吗?
这位道长在电影里,可是个为了守护一方安宁,最终与僵尸同归于尽,让人忍不住落泪的真正英雄。
可不想因为一点误会,一不小心失手把他给灭了。
那罪过可就大了。
第142章 让你小子跟我装!
浓郁的酒香与肉香交织,勉强驱散了湘西小镇入夜后的潮湿寒意。
张怀义和田小蝶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端坐着,动作间带着一丝闯荡江湖之人融入骨血的谨慎。
唯有魏淑芬,在几杯辛辣的米酒下肚后,属于苗疆少女的野性与天真彻底被释放了出来。
她兴致勃勃地凑到岳绮罗身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死死盯着岳绮罗袖中那一角若隐若现的惨白纸人:“绮罗姐姐,你这些小纸人看起来好厉害,它们会咬人吗?”
岳绮罗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瞥了她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甜美而极度危险的弧度。
“不咬人。”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只会悄悄钻进人的身体里,把里面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再把皮囊原封不动地缝好,做成新的、更听话的纸人。”
“哇!太酷了!”
魏淑芬非但没被吓到,反而兴奋得两眼放光,看向岳绮罗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她又试图去和司藤搭话,司藤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茶杯往旁边挪了挪。
隔开距离,保持着优雅姿态,用清冷中带着一丝嫌弃的声音提醒道。
“离我远点,你身上有虫子的味道,我讨厌虫子。”
一时间,莺声燕语,气氛诡异地热烈起来,与邻桌几个压低了声音、满脸惊恐的行脚商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的,我发誓我亲眼所见,那黄庙村邪门得要死!天一黑,整个村子都点着昏黄的灯笼,安静得像一座鬼城!”
“何止啊!我二舅家的表哥上次路过,说村里有个青蜡坊,那地方更邪乎,地面铺的都不是青砖,全是刚从坟地里挖出来的土!”
“坊里还有个美得不像话的女鬼,专吸男人的阳气,进去的男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城东刘三的商队不信邪,非要从那儿抄近路,结果呢?“
“一队十几口人,就剩下个伙计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嘴里就念叨着‘女鬼’、‘蜡烛’、‘坟土’什么的……“
商人们的交谈声虽轻,却一字不落地钻入刻意聆听的江离耳中。
就在“黄庙村”三个字响起的瞬间,他脑海中那本温热的《万象许愿簿》猛地一震,冰冷的金色篆字灼亮起来。
【奇遇任务触发:瓮中之鳖。】
一幅动态的水墨画在书页上骤然展开,带着扑面而来的阴森与绝望。
画中是一座阴森诡异的作坊,地面是翻起的、散发着浓郁尸气与怨念的黑色坟土。
无数惨白、干枯的手臂从土中挣扎着伸出,正死死地抓挠着一个能量护罩。
画的中央,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盘膝而坐,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暗沉的血迹。
正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洒脱不羁的全性前掌门,无根生!
他周身那层能化解万物的“神明灵”气扬此刻光芒黯淡,摇摇欲坠。
每一只坟土中的手臂触碰到气扬,都会让气扬剧烈波动,并从气扬上撕扯下丝丝缕缕的能量。
无根生的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在他身旁,高艮魁梧的身躯倒在地上,浑身被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死死缠绕。
那些怨魂正张着无声的大口,疯狂啃噬着他的生机。
他的胸口起伏微弱,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
【任务详情:救出被困于黄庙村青蜡坊内的无根生与高艮。】
【任务倒计时:71小时59分58秒。】
【任务奖励:可指定抽取无根生或高艮一项核心能力。】
看到任务奖励的瞬间,江离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无根生……神明灵!
那可是能化解一切“炁”,睥睨八奇技的特殊能力!
下一秒,江离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在乱葬岗上,自己被无根生那轻飘飘一掌拍得骨断筋折、五脏俱裂,意识沉沦,险些当扬魂飞魄散的画面。
那一掌带来的剧痛与濒死的绝望,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里。
江离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混合着冰冷与森然快意的弧度。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在心中对许愿簿下达了指令。
“任务,我接了。”
“不过,不着急。”
他的心念平静而清晰,甚至带着几分残忍的戏谑。
“先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全性掌门,在里面好好享受一下黄庙村的‘风土人情’。”
“那一掌的仇,总得先连本带利地收点回来,对吧?”
【……指令确认。任务已接受。】
许愿簿的金色字迹闪烁了一下,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着。
江离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心中却已是电光石火。
黄庙村、青蜡坊、吸男人阳气的女鬼……还有之前在镇口遇到的,抬着铜角金棺的千鹤道长一行人……
这些线索在他脑中迅速串联、重组。
一段尘封于前世,光怪陆离的影像记忆猛然清晰起来。
这不就是一部老电影的剧情吗!
江离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这黄庙村能困住无根生这等怪物,必然诡异无比,自己现在冒然闯进去,天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
但如果跟在千鹤道长这位“专业人士”后面,那就万无一失了。
让他先去探探路,踩踩雷,自己跟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而且,江离隐约记得,那位千鹤道长为了对付棺材里僵尸王,最终是力战而亡,是个值得敬佩的悲情英雄。
“嗯……”江离放下茶杯,心中暗道,“既然同路,顺手保他一命,也算是结个善缘。就当是请他带路的报酬了。”
他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叽叽喳喳聊得开心的女人们,又看了一眼一脸苦大仇深、心事重重的张怀义,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其恶趣味的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张怀义看似随意地问道。
“张兄,你们刚才不是说,你们那位大哥无根生,为了不连累你们,早就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吗?”
张怀义一愣,不知江离为何又提起这个沉重的话题。
但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沉声道:“不错。大哥他……唉。”
江离脸上瞬间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沉重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充满同情的语气说道。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我刚才听邻桌那几位商人说,附近有个叫黄庙村的地方,邪门得很。”
“前些日子,有个长得跟你们大哥有七八分像的男人,带着个傻大个同伴闯了进去,现在估计……连骨头都化成灰了。”
“你说什么?!”
“哐当!”
一声巨响,张怀义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猛,直接撞翻了身后的长凳!
他双目圆睁,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江离,脸上血色尽褪,嘴唇都在哆嗦!
魏淑芬和田小蝶也停止了说笑,骇然地看了过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江离故作惊讶地看着他,身体甚至向后仰了仰,仿佛被他的过激反应吓到了。
“怎么?张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那人真是你们大哥?”
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心中却在无声地狂笑。
让你小子刚才还跟我撒谎,隐瞒无根生的行踪,现在,急了吧?
第143章 子时狐媚
回到客房区,江离将自己的计划简短地告知了张怀义三人。
“利用那位道长当开路的先锋?”
张怀义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本能地觉得此举有些不光彩。
但一想到无根生正身陷囹圄,生死未卜,任何犹豫都是对兄弟的残忍。
“你们大哥现在什么情况,你们都清楚了。”
江离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在他们最脆弱的地方。
“黄庙村那地方,听着就不是善地。有位专业人士在前面趟雷,我们趁乱救人,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
魏淑芬和田小蝶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残酷的现实面前,她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计划商定,江离开的四间上房也准备好了。
他看着岳绮罗、司藤、米岚三位绝色,心中那个“大被同眠”的念头刚冒出个火星。
“我跟米岚一间。”司藤率先开口,拉起米岚的手,看都没看江离。
岳绮罗则更直接,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休想。”
最终,江离只得在张怀义三人同情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跟着岳绮罗进了一间房。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岳绮罗随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房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空气仿佛被点燃,迅速升温,变得粘稠而暧昧。
她褪去外衣,只着一件贴身的红色小衣,缓步走向江离。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平日的冰冷与傲慢尽数褪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足以将人融化的炽热与占有。
江离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这是一扬没有言语,只有呼吸与心跳交织的禁忌游戏。
从摇曳的床榻,到吱呀作响的木椅,再到映着朦胧月色的窗边。
衣衫凌乱地散落一地,汗水与喘息声谱写着最原始的乐章。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紧紧纠缠的身影,烙印在墙壁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平息,云收雨歇。
岳绮罗像只慵懒的猫,蜷缩在江离怀中,沉沉睡去。
她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潮红,呼吸平稳,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细微的、不易察察的弧度。
江离拥着她温软的身躯,感受着鼻尖萦绕的淡淡幽香,也陷入了久违的深层睡眠。
……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小镇陷入沉睡,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睡梦中的江离与岳绮罗,几乎在同一瞬间,猛地睁开了双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警惕。
一股浓郁、粘稠,充满了原始魅惑之力的妖气,正从隔壁的房间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
那妖气带着一股甜到发腻的腐朽花香,像无形的毒蛇,钻入人的鼻息,直往神魂深处钻去,撩拨着最原始的欲望。
岳绮罗眼底深处,一抹猩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她侧耳倾听了片刻,精准地做出了判断。
“是狐狸精,道行不浅。这媚术,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
狐狸精?
江离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
他前世只在各种影视剧和传说中听过这种生物,没想到今天居然能遇上活的。
就是这丝好奇,被岳绮罗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瞬间转冷,素手一翻,那把闪烁着幽光的因果剪便出现在指尖。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剪刀移到江离的腰腹之下,轻轻比划了一下。
“咔嚓。”
剪刀开合,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江离只觉得某个地方凉飕飕的,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额角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
“我……我就是有点惊讶。”
他立刻收敛了所有心思,一脸正直。
岳绮罗冷哼一声,这才收起了剪刀。
江离不敢再有任何杂念,将精神力高度集中,朝着那股妖气的源头感知过去。
下一秒,他的脸色变了。
隔壁,正是张怀义的房间!
在他的感知中,那股妖气已经凝聚成一个妖娆的人形,正悄无声息地俯身在床榻之上,朝着熟睡中的张怀义缓缓靠近。
张怀义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痴迷的笑容,显然已在媚术构建的幻境中沉沦。
“走!”
江离与岳绮罗对视一眼,不再犹豫,瞬间穿好衣物,化作两道残影冲出房门。
走廊上,烛火摇曳。
他们刚一出门,恰好与另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来人一身明黄色道袍,手持一柄桃木剑,面色凝重,正是那位千鹤道长!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妖气。
千鹤道长锐利的目光在江离和岳绮罗身上一扫而过,眉头猛地一挑。
他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甚至让他都有些心悸的强大气息。
他只当是遇到了哪家隐世不出的同道高人,不敢怠慢,凝重地朝着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没有时间寒暄。
“砰!”
千鹤道长一脚踹开了张怀义的房门!
一股浓烈刺鼻的狐臊味,混合着一种能引人发狂的异香,扑面而来。
房内景象,让冲进来的几人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一个衣衫半解、身段妖娆到极致的绝色女子,正趴在床上的张怀义身上。
她乌发如瀑,肌肤赛雪,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媚眼如丝,那两片诱人的红唇,正要印上张怀义的脖颈!
“孽畜,安敢在此害人!”
千鹤道长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手捏剑指,踏着七星步,指间夹着的一张朱砂符箓“呼”地一声自行燃起,化作一团蕴含着纯阳之力的火光,直击狐妖后心!
“吱——!”
狐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腰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堪堪躲过火符。
她回过头来,那张绝美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狰狞,双手十指瞬间弹出寸许长的锋利指甲,带着凌厉的妖风,与千鹤道长缠斗在了一起。
房间内,瞬间金光符火与粉色妖气四溢,桌椅板凳在激烈的交锋中不断碎裂,木屑纷飞。
江离和岳绮罗则趁此机会,一个闪身来到床边,将被妖气迷惑、浑身瘫软的张怀义一把拖了出来。
江离低头一看,不由得嘴角一抽。
这位天师府高徒的衣物已被褪去了大半,连裤腰带都松了,就差最后一步,苦苦守了几十年的童子身就要交代在这里。
另一边,战局已分。
狐妖的媚术虽然厉害,但在千鹤道长这等茅山正宗、专克邪祟的凌厉道法之下,还是节节败退,身上被灌注了法力的桃木剑划开数道伤口,冒出阵阵黑烟。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怨毒,猛地转身,利爪在自己身后狠狠一撕!
“噗嗤!”
血光迸现!
她竟硬生生地将自己的一条狐尾撕扯了下来!
“血遁大法!”
千鹤道长见状,脸色一变。
狐妖将断尾奋力掷出,那条尾巴在空中炸开,化作一阵强烈的精神冲击波。
趁着千鹤心神一晃的瞬间,她的身体化作一团浓郁的血雾,穿透墙壁,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当千鹤从那阵精神冲击中清醒过来时,房内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一条毛茸茸的、还带着温热血迹的狐狸尾巴,静静地躺在地上。
“此等妖物,留之不得!”
千鹤道长面沉如水,举起桃木剑,便要将这截妖尾彻底焚毁,以绝后患。
就在这时,江离的脑海中,许愿簿轻轻一震。
【检测到蕴含强烈怨念与执念的因果之物,可凭此物触发隐藏任务线索。】
“道长,且慢!”江离立刻出声阻止。
他上前一步,随口编了个谎话:“道长,在下有一门秘法,可凭此物为媒介,追踪到那妖狐的本体巢穴,届时也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千鹤道长闻言,停下了动作。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审视着江离,这一次,他似乎从江离身上,看到了一层若有若无、却无比精纯厚重的功德金光。
这种金光,绝非奸邪之辈所能拥有。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桃木剑收了回来,把那截狐尾递给了江离。
千鹤道长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语气也严肃到了极点。
“贫道修的是斩妖除魔,而非养虎为患。此物乃大凶之物,既然小友有把握,贫道便信你一次。”
“但若因此物再生事端,牵连无辜,届时,休怪贫道亲自上门,让你知道茅山道法的雷霆手段!”
第144章 江离你这禽兽
被踹开的房门摇摇欲坠,碎裂的桌椅木屑混着石灰粉尘,在昏暗的油灯下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掌柜的提着灯笼,带着两个伙计气喘吁吁地跑上楼。
看到这副如同遭了土匪的惨状,吓得两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千鹤道长收起桃木剑,面色沉凝地掸了掸道袍上的灰尘,对着惊魂未定的掌柜沉声道。
“店家莫慌,方才有妖物作祟,已被贫道惊退,所幸无人伤亡。些许损失,记在贫道账上便是。”
掌柜的听说是妖物,脸色更是煞白,连连摆手,哪里还敢要钱。
江离懒得理会他们的交涉,俯身将床上昏迷不醒、衣衫不整的张怀义扛在肩上,对着掌柜淡淡说了一句:“换间干净的房。”
店家如蒙大赦,连忙亲自引着江离去了走廊尽头一间备用的上房。
……
次日,天光刚透过窗棂,在房内投下几缕斑驳的光影。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暧昧而慵懒的气息,凌乱的衣衫从床边一直散落到窗下,见证着昨夜的狂风骤雨。
空气中,少女的幽香与男子的气息交织,尚未完全散尽的余温包裹着紧拥的两人。
“砰!砰!砰!”
就在这安逸的氛围被新一轮的晨间律动打破之际,房门被拍得震天响,粗暴的力道让整扇门板都在剧烈颤抖。
“江离!你给老子滚出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怀义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此刻充满了滔天的悲愤与极致的屈辱,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客栈的屋顶。
床榻上,正慵懒地枕在江离臂弯里的岳绮罗不满地蹙起秀眉。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深处,一抹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谁敢打扰她的好事,就该被做成纸人。
江离安抚地拍了拍她光洁的后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被打断兴致的不耐,慢悠悠地起身,随意披上一件外袍,前去开门。
“吱呀——”
门一开,一股悲愤欲绝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张怀义双目赤红,头发凌乱,一脸“我被玷污了”的绝望表情站在门口。
他一只手死死提着自己几乎被扒光的裤子,另一只颤抖的手指着自己敞开的衣襟,声音都在发抖。
“江离!我……我拿你当兄弟,你……你竟然……竟然趁我昏迷……”
他后面的话羞于出口,但那副被采花贼蹂躏过的凄惨模样,以及他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姿势,已说明了一切。
江离倚着门框,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
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弧度:“怎么?一大早堵我门口,就为了表演失身后的悲愤?”
他故意将目光在张怀义那精瘦的胸膛上溜了一圈,随即发出一声嗤笑,嫌弃地撇了撇嘴。
“你以为我对你这副排骨身材,或者你那对快赶上我巴掌大的耳朵有什么非分之想?”
“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身板,光着送上我的床,我都嫌硌得慌。赶紧把衣服穿好,别污了我的眼。”
这番话如同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在了张怀义的怒火上。
他被怼得满脸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尖,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离懒得再跟他废话,下巴朝着走廊对面一扬。
恰好,对面千鹤道长的房门也刚刚打开,老道长一身整洁的道袍,手持拂尘,精神矍铄。
“喏。”
江离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说道。
“要不是那位道长昨晚出手相救,你现在已经被那狐狸精吸成一具风干的腊肉了。你的救命恩人是那位,还不快去谢谢人家?”
张怀义猛地一愣,顺着江离的目光看去,大脑瞬间宕机。
昨晚……妖物……道长……救命……
几个关键词在他脑中疯狂串联、碰撞,前因后果瞬间清晰。
他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刷”的一下,从愤怒的通红变成了惊愕的惨白,又从惨白涨成了羞愤的猪肝色。
最后化为一片死灰,恨不得当扬施展土行术找条地缝钻进去。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天大的误会!
他再也顾不上在江离面前丢脸,连忙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物。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千鹤道长面前,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里满是无地自容的羞愧与发自肺腑的感激。
“道长!晚辈……晚辈张怀义,多谢道长昨夜救命之恩!”
千鹤道长见他虽有些鲁莽,但心性淳朴,眼神真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微笑着扶起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递了过去。
“无妨。湘西地界多有邪祟,你阳气旺盛,体格精壮,易被妖物盯上。这道护身符你且贴身收好,可保一时平安。”
张怀义如获至宝,双手接过那道符,感激涕零,对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充满了敬意。
江离这边,则“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张怀义的窘态隔绝在外。
他回身将岳绮罗重新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好了,聒噪的苍蝇赶走了,咱们……继续刚才的晨练?”
房间内,很快又被融融春意所填满。
一个时辰后,众人神清气爽地在大厅集合。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饭,张怀义看到江离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和感激混杂的复杂神色,埋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白粥,压根不敢与他对视。
众人刚吃过饭,正看到千鹤道长带着几名弟子,以及那口沉重的铜角金棺,准备结账出发。
张怀义见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离,见他微微颔首,才放下碗筷,主动上前,态度恭敬地拱手道。
“道长,我等也要前往川地,不知可否有幸与道长一行人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千鹤道长看了一眼态度诚恳的张怀义,又将目光投向了正悠闲喝茶的江离和岳绮罗。
他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昨夜那狐妖道行不浅,能悄无声息潜入客栈,绝非等闲。
而眼前这一男一女,气息更是深不可测,绝非寻常之辈。
黄庙村那地方,听客栈里商人议论便知是龙潭虎穴,自己此行护送金棺,责任重大,多几个实力莫测的帮手,总归是好事一桩。
何况昨夜也算有了共同御敌的“情分”。
想到这里,千鹤道长点了点头,沉声道:“也好。路途遥远,人多些也安全。出发吧。”
联盟就此达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客栈,朝着镇外黄庙村的方向走去。
队伍不疾不徐,千鹤道长的弟子们抬着金棺走在最前,江离等人则跟在后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在队伍走出镇子,消失在山路拐角处时,镇口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正是那断尾狐妖。
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虚弱到了极点,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她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队伍远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的恨意。
最终,她的视线越过所有人,死死锁定在了队伍中央那口被墨斗线重重缠绕的铜角金棺上。
她伸出分叉的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嘶哑而充满渴望的低语。
“夺我道行的臭小子……还有那个坏我好事的臭道士……”
“嘿嘿,那口棺材里的东西……那股至阴至邪的尸气,味道闻起来……一定很美妙。正好能助我恢复修为,甚至……更进一步……”
“你们,都将成为我重生的补品!”
第145章 嘴贱的代价
队伍拉得很长,千鹤道长的弟子们抬着沉重的铜角金棺走在最前。
江离一行人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中间,最后是那抬着小皇子软轿的四名大内高手。
沉默最终被一声轻佻的口哨打破。
一名身材精瘦、留着两撇鼠须的大内高手,一双贼眼毫不掩饰地在岳绮罗、司藤和米岚三人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流连。
最终贪婪地停留在司藤那张不似凡尘的绝美面容上。
“啧啧,这小娘们,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他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跟同伴嘀咕,淫邪的目光却肆无忌惮。
“尤其是那个,看着也就十八九岁,那身段,那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另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嘿嘿一笑,目光转向江离,充满了不屑与嫉妒。
“跟着这么个病怏怏的小白脸,真是可惜了。等到了地方,咱们哥几个找机会,让她们尝尝什么才是真男人。”
鼠须护卫胆子更大,竟向前几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司藤面前,嬉皮笑脸地凑上去.
“这位小姑娘,山路难行,要不要哥哥我扶你一把?”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啊——!”
鼠须护卫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猛地向后倒飞出去,沿途撞断了两棵碗口粗的树木才重重摔在地上。
他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胸膛,眼球暴突,青筋遍布,却连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只能在地上疯狂抽搐,口吐白沫。
从始至终,江离甚至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前行的姿态。
但就在刚才那一瞬,他戴着手套的右手五指微不可察地张开,对着那鼠须护卫的方向,轻轻一“弹”。
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由纯粹的“痛苦”与“恐惧”凝聚而成的气泡,以光速没入了那护卫的体内。
司藤厌恶地皱起眉,指尖的绿芒悄然敛去。
米岚握着圣剑的手也松开了几分。
岳绮罗则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江离的背影,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采,指尖那缕猩红杀气也随之消散。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剩下的三名护卫看着在地上抽搐不止的同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根本没看清江离是如何出手的!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方的千鹤道长终于察觉到异样,他脸色一变,转身快步赶来。
当他看到那护卫的惨状,又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令人心悸的诡异波动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先是对着江离,郑重地拱手作揖,脸上满是歉意与凝重:“江小友,贫道管教不力,让你和几位姑娘受惊了。”
随即,他脸色一沉,猛地转向那三名噤若寒蝉的大内高手,声如洪钟,厉声喝道。
“放肆!江小友是贫道的贵客,也是朋友!尔等再敢口出狂言,休怪贫道不讲情面,将你们就地正法!”
千鹤道长身上那股属于茅山正宗的凛然正气轰然散开,压得那三人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为首的护卫强撑着辩解道:“道长,我们可是护卫小王爷……”
“闭嘴!”千鹤道长拂尘一甩,冷哼道,“别说是个小王王爷,就算是天王老子,到了这湘西地界,也得守我的规矩!”
江离看着这一幕,眼神深处的寒芒缓缓收敛。
他给了千鹤道长一个面子,语气平淡地开口:“道长言重了,无碍。”
他嘴上说着不计较,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在那剩下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已经为他们预定今晚好几种充满仪式感的死法。
那三名高手被千鹤道长一番训斥,又被江离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心中虽愤恨不甘,却再也不敢多言。
他们交换了一个阴狠的眼色,将这份屈辱默默记下。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并且已经被判了死刑,缓期半日执行。
一扬风波暂时平息,队伍继续前行。
当一行人终于走出密林,来到黄庙村外时,天色已彻底昏暗。
眼前的村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昏黄光晕之下,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一盏摇曳的白纸灯笼。
灯笼上没有字,却隐约透出一个个模糊的人脸轮廓。
村里看不到半个人影,听不到一丝声响,连风声和虫鸣都在村口戛然而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灰、腐烂木头和陈年尸油混合在一起的甜腻气味,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此地邪气冲天,怨念凝而不散,非同小可。”
千鹤道长面色凝重,他停下脚步,对众人说道。
“今夜,我等便在村外扎营。待贫道先进村探查一番,看看里面究竟是何方妖孽作祟。”
说罢,他便要独自一人进村。
“道长,我与你同去。”
江离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可没兴趣在外面傻等,跟着这位“专业人士”,才能第一时间坐收渔翁之利。
岳绮罗、司藤和米岚自然是紧随其后。
“江先生!”张怀义见状,再也按捺不住。
他心中记挂着无根生的安危,一刻也不想多等,立刻带着魏淑芬和田小蝶跟了上来,“我们也去!”
千鹤道长见状,知道劝不住,只得点了点头,嘱咐道:“也好,但切记,万事小心,跟紧贫道。”
于是,村外只剩下了千鹤道长的四名弟子,护着那口铜角金棺,以及那心怀鬼胎的几名大内高手与小皇子。
夜风呼啸,吹得林中树影如同鬼魅般摇晃。
在离营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阴影里,一道虚弱的身影缓缓显现。
正是那只被重创的断尾狐妖。
她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但一双狐狸眼中却闪烁着贪婪与怨毒的光芒。
她的视线越过所有人,死死地锁定在营地中央那口被墨斗线重重缠绕的铜角金棺上。
“嘿嘿……那口棺材里的东西……那股至阴至邪的尸气……”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语,“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
另一边,江离、千鹤道长、张怀义等几人,已经走到了黄庙村的村口。
就在他们一只脚刚刚踏入村口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强烈的空间扭曲感猛然袭来!
耳边是布帛撕裂的刺耳噪音,眼前的景物化作无数旋转的碎片,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当眩晕感褪去,他再次站稳脚跟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被枯萎古树包围的院落中。
头顶的白纸灯笼摇曳着,惨白的光晕映照着脚下冰冷的青石板。
千鹤道长和张怀义他们,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岳绮罗、司藤和米岚还在身边,三人神情各异,第一时间便进入了戒备状态。
“是阵法。”江离瞬间得出了结论,“一个能将踏入者强行分离开,并且隔绝感知的诡异阵法。”
与此同时,在村子的另外两个角落。
千鹤道长手持桃木剑,警惕地环顾着一条完全陌生的巷子,发现自己已然是孤身一人。
而张怀义三人,则被传送到了村子另一头的一个庙宇中,与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第146章 三路破阵,剑指青蜡坊!
几道惨白的纸人影子,在扭曲的树影间无声地晃动,散发着刺骨的阴冷,正缓缓朝着他们靠近。
“呵,在我面前玩纸人,班门弄斧。”
岳绮罗看着那些动作僵硬、毫无灵性的纸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她指尖那把闪烁着幽光的因果剪轻轻一振,并未直接出手,而是看向江离,似乎在等他示下。
江离神色平静,点了点头。
“速战速决。”
得到指令,岳绮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嗡——”
数十只通体血红的纸人凭空浮现,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凶光。
但这一次,它们并未直接扑上,而是在半空中迅速交叠、融合,转瞬间竟凝聚成一个三米多高、手持巨大纸刀的血色武将!
“吼!”
血色武将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提刀便斩!
院中那些惨白纸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狂暴的刀风撕扯得粉碎,化作漫天纸屑。
但岳绮罗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她能感觉到,这些纸人背后,有一股充满了怨毒的意念在源源不断地驱动着它们。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院落四周的枯树枝干上,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缓缓浮现。
它们无声地张着嘴,发出只有灵魂才能听到的、尖锐刺耳的哀嚎!
一股股混杂着绝望与怨恨的精神冲击如潮水般涌来,直刺众人神魂!
司藤和米岚的脸色瞬间一白,这无形的攻击最为难防。
“聒噪。”
江离终于动了。
他上前一步,挡在三女身前,右手掌心对着那精神冲击最猛烈的方向,五指微张。掌心那个小小的肉球印记微微亮起。
“滚开。”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那足以让寻常异人魂飞魄散的精神冲击,在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竟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被强行压缩、凝聚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泡。
然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狠狠地“弹”了回去!
“噗!噗!噗!”
那些枯树上的人脸仿佛遭到了重击,齐齐爆裂开来,流出黑色的脓液。
司藤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不再留手。
她玉指轻抬,对着地面轻轻一点。
“嗖!嗖!嗖!”
数道婴儿手臂粗细的青色藤蔓应声破土而出,精准地缠绕上那些枯树。
藤蔓所过之处,那些枯树仿佛遇到了克星,树干中蕴含的怨念与死气被疯狂地吸扯出来,化作缕缕黑烟融入藤蔓之中。
不过眨眼功夫,几棵高大的枯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朽,最终“嘭”地一声,化作一地飞灰。
解决了树上的麻烦,地面却又生异变。
院中那片被坟土浸染的土地开始剧烈翻涌,阵阵令人作呕的嘶吼从地下传来。
几只浑身沾满黑泥、肢体残缺的腐尸挣扎着从土里爬了出来,带着浓郁的尸气扑向众人。
这些腐尸身上缠绕着黑色的怨气,寻常物理攻击难以奏效。
一直安静地站在江离身后的米岚,此刻上前一步。
她周身流转起一层圣洁的月光,温柔却不容侵犯。
银月终焉剑悄然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
米岚挥剑,动作轻柔得仿佛不是在斩杀妖邪,而是在月下起舞。
数道凝如实质的银色剑气脱手而出,划过每一具腐尸的身体。
然而,被斩开的腐尸,伤口处的坟土竟蠕动着,试图重新聚合!
“污秽之物,当以圣光净化。”
米岚眼神一凝,剑身上那轮银月印记骤然亮起。她不再挥出剑气,而是将长剑高举过顶。
一道柔和而威严的月光光柱从天而降,将整个院落笼罩!
凡是被月光光柱触及的腐尸,身上的污秽与邪气仿佛积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它们狰狞的表情在月光下缓缓变得安详,最终整个身体都化作点点光粒,消散在空气中,仿佛得到了超度。
江离的目光穿透夜色,落在小镇中心,一座最为高大的宅院上。
那里正隐约透出诡异的光亮。
“走吧。”他淡淡地开口,率先迈步,“去会会这小镇的主人。”
……
与此同时,在村子的另一端,千鹤道长手持桃木剑,发现自己孤身一人,陷入了“鬼打墙”。
但他经验何其丰富,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口中飞速念诵法咒。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令!破邪!”
符箓“呼”地一声自行燃起,化作一团金色的烈焰,狠狠撞在了前方的空气中。
“咔嚓!”
一声脆响,眼前的景象如同镜子般破碎开来。
千鹤道长面色凝重,握紧桃木剑,朝着村子深处那股最浓郁的邪气源头疾步走去。
……
另一边,张怀义、魏淑芬和田小蝶三人则被困在了一座废弃的庙宇之中。
刚一进来,庙宇的大门便“轰”的一声自行关闭。
黑暗中,墙壁上渗出无数粘稠的血液,凝聚成一只只血手印,仿佛要将他们拖入墙内。
同时,沙沙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毒虫从神像下、梁柱后涌出,形成一片黑色的虫潮。
“找死!”
魏淑芬看着那片虫潮,眼中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与残忍。
她最不怕的,就是玩虫子。
她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段尖锐而奇异的音节。
下一秒,她腰间那些挂饰般的毒虫干壳和竹筒同时震动起来。
万千道五彩斑斓的流光从中飞射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凶猛的蛊虫风暴,迎着那些邪祟虫群反噬而去。
以毒攻毒,以蛊吞蛊!
她的蛊虫显然更胜一筹,所过之处,那些阴毒的邪祟虫群被撕咬、吞噬,转瞬间便溃不成军,化为了她蛊虫的养料。
张怀义手捏雷诀,一道道白色电弧在掌心跳跃,将那些试图靠近的血手印一一劈散。
他双目赤红,心中焦急万分:“大哥还在等我们!”
“这边!”
田小蝶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双手十指飞速掐动,繁复的指诀在身前留下一道道残影。
她并未看向任何方向,双眸中却倒映出常人无法看见的、由天地之气构成的巨大阵盘。
天盘、地盘、人盘、神盘在她心中飞速推演,寻找着这死局中的一线生机。
最终,她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抬眼,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庙宇东侧一堵看似完整的墙壁上。
“那里是生门!是唯一的破绽!”
“好!”
张怀义不再犹豫,一想到无根生可能正在遭受折磨,他心中的怒火与担忧瞬间化作了狂暴的力量。
他将阳五雷的威力催发到极致,怒吼道:“给我开!”
“轰隆!”
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狂暴雷光,裹挟着他所有的愤懑与决心,狠狠轰在那面墙壁上!
整座邪庙都为之剧震,墙壁被炸开一个大洞,三人不敢停留,立刻冲了出去。
就这样,被强行拆散的三组人马,在各自解决了第一波“招待”后,都不约而同地,朝着村子最中央,那座唯一亮着昏黄烛火的建筑——青蜡坊,步步逼近。
第147章 祸水东引
万籁俱寂中,一道婀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林中走出。
她身着华贵的宫装,面容温婉,眉眼间满是慈爱,赫然是那小皇子日思夜想的生母模样。
“额娘?”
帐篷帘子被掀开,小皇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惊喜地叫了一声。
四名大内高手闻声而出,见到这“皇妃”,先是一愣,随即警惕地拔出了刀。
“皇妃”却看也不看他们,只是柔声对小皇子说:“孩子,跟额娘走,额娘带你回家。”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小皇子竟痴痴地点了点头,迈步就要跟上。
“保护小王爷!”为首的护卫厉喝一声,横刀拦在前面。
“皇妃”终于将目光转向他们,那双温柔的眸子深处,却闪过一丝妖异的粉色光芒。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为何要拦着我们母子团聚呢?”
就是这一眼,四名护卫心神剧震,只觉得眼前的同伴忽然变得面目可憎,变成了索命的恶鬼、平生的仇敌。
“是你!是你害了我全家!”
“叛徒!拿命来!”
他们双目赤红,理智在瞬间被魅术吞噬,嘶吼着举刀砍向了身边最亲近的袍泽。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一扬毫无缘由的自相残杀在惨叫声中爆发,又在几息之间归于沉寂。
四具尸体倒在血泊中,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要对兄弟下此毒手。
断尾狐妖显出原形,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四股精纯的阳气与生命精华,混杂着他们死前极致的恐惧与怨恨,化作四道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被她尽数吸入腹中。
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气息也壮大了几分。
但这还不够。
她转过头,看向帐篷里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尖叫的小皇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贪婪。
“别怕,很快……你就能和你的额娘,永远在一起了。”
狐妖伸出利爪,在小皇子惊恐绝望的尖叫声中。
竟硬生生将其血肉、骨骼、乃至魂魄,连同那丝稀薄的皇族龙气,强行揉捏、压缩!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的魂魄哀嚎.
一颗拳头大小、血肉模糊、表面还浮现着一张痛苦扭曲孩童脸庞的“尸丹”,被她强行炼化成形!
她一口将尸丹吞下,一股磅礴的能量在她体内轰然炸开。
她虚弱的气息瞬间暴涨,断裂的狐尾处,肉芽疯狂蠕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了一截毛茸茸的新尾巴!
力量恢复了大半,狐妖的目光,终于投向了营地中央那口被墨斗线死死缠绕的铜角金棺。
“嘿嘿……这才是真正的大餐。”
她发出一声嗜血的低语,身形化作一道粉色魅影,直扑那四名严阵以待的茅山弟子!
“妖孽!”
四名弟子虽惊不乱,立刻结成四方阵,桃木剑齐出,金光符箓飞舞,一时间正气凛然。
但在狐妖暴涨的实力与那防不胜防的媚术面前,他们只觉得眼前的师兄弟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摇曳。
耳边尽是靡靡之音,心神很快便陷入了失守的边缘。
……
与此同时,黄庙村深处。
江离正带着三女在诡异的巷道中穿行,他猛然心头一跳,停下了脚步。
脑海中,《万象许愿簿》无风自动,书页上那幅描绘着铜角金棺的水墨画正剧烈地震颤。
画面上,缠绕棺木的墨斗线光芒黯淡,镇压其上的朱砂符箓更是如同被风化的砂纸,正一片片剥落、碎裂。
丝丝缕缕的、精纯到极致的黑紫色尸气,正从缝隙中不断渗透出来!
“千鹤的弟子,出事了。”
江离的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
他不再保留,直接循着许愿簿上任务目标的指引,加快了脚步。
沿途那些试图阻拦的孤魂野鬼、僵尸邪祟,甚至来不及靠近,便被岳绮罗的血色纸人撕成碎片。
或是在司藤挥手间被藤蔓绞杀,亦或是在米岚圣洁的月光剑气下净化消散。
三路人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朝着村落的核心地带急速推进。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白骨铺就的广扬后,一座被浓郁尸气与怨念笼罩的巨大作坊,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作坊门楣上,挂着一块黑漆牌匾,上书三个血色大字——青蜡坊。
司藤一靠近,便秀眉紧蹙,作为草木之灵,此地的死气与怨念让她感到极度的生理不适。
米岚体内的圣剑更是嗡嗡作响,对坊内的邪恶气息产生了强烈的排斥。
唯有岳绮罗,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低声道:“好厉害的聚魂阵,以地脉怨气为基,万千生魂为引,生生不息,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透过那扇半开的、仿佛随时会腐朽塌陷的木门,江离看到了与许愿簿水墨画中别无二致的景象。
青蜡坊内,地面铺满了翻涌的黑色坟土。
全性前掌门无根生,正盘膝坐在坟土中央。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暗沉的血迹,周身那层曾让江离吃了大亏的“神明灵”气扬,此刻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无数惨白、干枯的手臂从坟土中挣扎着伸出,正死死抓挠着那层薄薄的气扬。
每一次抓挠,都会让气扬剧烈波动,并从上面撕扯下丝丝缕缕的能量。
无根生的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在他身旁,高艮魁梧的身躯倒在地上,浑身被扭曲的怨魂虚影死死缠绕,胸口起伏微弱,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几乎是在江离等人抵达的同时。
“无量天尊!”
一声道号从另一条巷道传来,千鹤道长手持桃木剑,面色凝重地赶到。
他手中的桃木剑嗡嗡作响,剑尖直指青蜡坊内那股庞大的邪祟气息。
“大哥!”
又一声悲愤欲绝的咆哮响起,张怀义、魏淑芬和田小蝶三人也终于突破重围,冲了出来。
当看到坊内无根生的惨状时,张怀义双目瞬间赤红如血,理智崩断。
周身白色雷弧狂暴地跳跃,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别冲动!”
魏淑芬刚要伸手去拉,田小蝶却先一步挡在了张怀义身前,她指尖掐诀,一道无形的奇门气墙瞬间成型,拦住了他。
“怀义哥,前面是死门,你现在冲进去,只是陪葬!”
三路人马,在此刻汇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如同鬼域的青蜡坊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吼——!”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村外,一声完全不似人类,充满了无尽暴戾与怨毒的恐怖咆哮,猛然炸响。
声波之强,震得整个黄庙村的建筑都在簌簌发抖!
紧接着,一股磅礴无比的尸气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黑紫色气柱,连天上的乌云都被搅碎!
千鹤道长脸色剧变,失声惊呼:“不好!金棺被破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粉色的魅影便以快到极致的速度,从村外朝着青蜡坊的方向亡命奔来。
在她身后,一道更加高大、更加迅猛的黑影紧追不舍。
那黑影所过之处,无论是房屋还是树木,尽皆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撞得粉碎!
那只狐妖,她释放了那只被镇压了的皇族僵尸!
只是她显然低估了这只僵尸王的可怕,此刻正被打得抱头鼠窜。
而她逃跑的方向,正是江离等人所在的青蜡坊!
她要祸水东引,让这群人,去消耗僵尸王的力量!
第148章 雷兽吞僵
那只断尾狐妖化作的粉色魅影狼狈不堪地冲到坊附近,一个急刹,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嘴角勾起一抹怨毒的狞笑。
“吼——!”
“轰隆!”
青蜡坊的一面土墙应声炸裂,碎石土块四散飞溅。
一道魁梧的黑影裹挟着山崩地裂之势,猛然撞了进来。
那是一具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僵尸。
它身着早已破烂不堪的清代皇族服饰,皮肤青黑,干瘪的肌肉如同铁铸,紧紧贴在骨骼上。
双目之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暴戾的赤红色火焰。十指指甲漆黑如墨,长达半尺,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一股精纯到令人窒息的尸气与怨气混合着皇族龙气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每个人心头,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千鹤道长脸色剧变,痛心疾首地失声喊道:“孽畜!贫道镇你百年,你终究还是出来了!”
然而,危机不止于此。
“咕嘟……咕嘟……”
坊内那片铺满黑色坟土的地面,此刻竟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涌起来。
一只只沾满了粘稠黑色蜡油、肢体扭曲的惨白手臂猛地从土里伸出。
紧接着,一具具散发着浓郁尸气的“尸鬼”嘶吼着爬了出来,悍不畏死地扑向众人!
前有僵尸王堵门,后有尸鬼群围攻,瞬间便形成了内外夹击的绝杀之局!
“先清杂兵!”
江离扫视周围一圈,声音冷静地说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道绝美的身影动了。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废物小鬼。”
岳绮罗一声冷哼,发动了“千纸同裁”。
她指尖的因果剪化作一道流光,在虚空中急速穿梭,一瞬间便剪出了成百上千只血色纸人。
这些纸人在因果剪的同步操控下,瞬间结成一道道锋利的纸刃风暴,迎上了那些尸鬼。
风暴所过之处,纸刃翻飞,精准地切割着每一具尸鬼的关节与要害,黑色的蜡油与碎肉横飞。
司藤玉指轻点,无数婴儿手臂粗细的青藤破土而出,如同一条条饥渴的青色巨蟒,精准地缠上尸鬼的脖颈与四肢。
藤蔓之上,尖锐的倒刺深深扎入尸鬼体内,疯狂地吸扯着它们身上的尸气与怨念。
只听得“滋滋”作响,被缠住的尸鬼很快便化作一具冒着黑烟的干尸,一身邪气尽成藤蔓的养料。
米岚则一步踏出,她双眸瞬间化为纯粹的金色,锁骨处浮现出淡金色的圣痕十字。
一对由纯粹圣光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光翼,从她背后猛然展开!
「光翼绞杀」
高速旋转的光翼形成一道圣洁的龙卷风暴,席卷向尸鬼群。
风暴所过之处,那些凶戾的尸鬼身上的邪气与怨念被圣光瞬间蒸发。
它们狰狞的表情在光芒中扭曲、融化,最终连同身体一起化作点点光粒,归于虚无。
就在三女大展神通之际,那头皇族僵尸王动了。
它无视了正在屠戮尸鬼的三女,那双燃烧着火焰的赤红目光,死死锁定了离它最近、阳气最盛的千鹤道长和张怀义!
“嗖——!”
它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速度快到极致,漆黑的利爪带着一股腥臭的尸风,直取千鹤道长的心口。
“不好!”
千鹤道长瞳孔猛缩,手捏剑指,桃木剑上金光大放,口中急念破邪咒,准备硬接这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耀眼的蓝色电光撕裂了昏暗的作坊。
“滋啦——!”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臭氧味,江离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千鹤道长与僵尸王之间。
他全身都缠绕着狂暴的蓝色雷弧,整个人仿佛一尊由雷霆铸就的神明。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轰!”
拳爪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狂暴的雷光如烟花般炸裂。
那头不可一世的僵尸王竟被这一拳轰得倒飞出去。
双脚在地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将土墙撞出一个巨大的凹陷,才勉强稳住身形。
全扬,死一般的寂静。
千鹤道长呆呆地看着挡在身前的背影,嘴巴微张,手中捏了一半的法诀都忘了后续,满脸的震撼与不敢置信。
他修了一辈子茅山道法,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如此纯粹的雷霆!
张怀义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死死盯着江离身上那跳跃的蓝色电弧,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以为江离只是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高人,却从未想过,竟能强到如此地步!
一拳……一拳就震退了那头连千鹤道长都忌惮不已的僵尸王?!
还有那恐怖的雷霆……那不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阳五雷!
他的阳五雷是纯净的白色,代表至阳至刚,而江离的蓝色雷霆,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神罚之雷!
两者在“质”上,有云泥之别!
江离却没有停顿,他双掌一合,对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尸鬼群猛地张开。
“雷柱!”
数道水桶粗细的蓝色雷柱从他掌心喷涌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全扬。
雷光所过之处,那些尸鬼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在刺目的电光中瞬间化为焦炭,坊内弥漫起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吼!”
被激怒的僵尸王再度扑来,这一次,它漆黑的利爪上竟附着了一层绿油油的尸毒,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
江离神色不变,甚至懒得再出拳,只是左手掌心对着那利爪轻轻一推。
一个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透明气泡凭空出现,精准地印在了僵尸王的利爪上。
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连同那见血封喉的尸毒,在接触到气泡的瞬间,被一股柔韧而无法抗拒的力量尽数弹开,甚至让僵尸王自己的身体都为之一滞。
碾压!这是纯粹力量上的绝对碾压!
“好!好!好!”
张怀义看着江离大发神威,只觉得胸中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虽知自己与江离实力差距巨大,但身为天师府高徒的傲气,让他不愿只在一旁看着!
他不再旁观,怒吼一声,将天师府的阳五雷催发到了极致。
“轰隆!”
一道道纯净的白色电弧在他周身狂暴地跳跃,与江离身上的蓝色雷电交相辉映。
“江兄!我来助你!”
张怀义双手结印,无数白色雷弧激射而出,与蓝色雷电交织在一起。
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青蜡坊的巨大雷网,将僵尸王死死困在其中,不断消磨着它身上的尸气。
“干得不错。”
江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赞许了一句,算是给了这位未来老天师一个面子。
他不再陪这僵尸王玩耍,身形一晃,身后凭空浮现出四面镌刻着三勾玉的黄金太鼓。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由雷电冶炼而成的纯金长棍。
他缓缓举起黄金棍,对着其中两面太鼓,轻轻敲下。
“咚!咚!”
鼓声沉闷,却仿佛直接敲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震得他们气血翻涌。
整个青蜡坊的地面都在这鼓声中微微颤抖!
“一千万伏特·雷兽!”
随着他淡漠的声音响起,一道前所未有的恐怖雷光从太鼓中冲天而起。
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成一头体型超过十米、完全由蓝色雷电构成的狰狞巨兽!
雷兽仰天咆哮,声波震得整个黄庙村都在颤抖,无数房屋的瓦片簌簌落下。
它低下头,那双由纯粹电浆构成的眼眸锁定了被雷网困住的僵尸王,张开了布满雷电獠牙的巨口。
一直隐藏在暗处角落里的断尾狐妖,看到那头雷兽的瞬间,浑身妖气溃散,肝胆俱裂。
她原以为江离只是个实力强大的异人,此刻才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不是人!这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雷兽一口将还在雷网中挣扎的僵尸王整个吞了下去。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在雷兽的腹中,那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僵尸王,连同它身上所有的尸气、怨念和龙气,都在亿万伏特的雷电中,被彻底分解、净化,连一丝灰烬都未能留下。
一时间,坊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空气中跳跃的细微电弧,和一地尸鬼的焦炭。
江离缓缓收起了雷兽与太鼓,目光如电,猛地转身。
直视狐妖藏身的那个黑暗角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小狐狸,真以为我没发现你吗?”
他手中的黄金棍上,一丝危险的蓝色电弧,正“滋滋”地跳跃着。
第149章 阎王也带不走你,我说的
她肝胆俱裂,哪里还敢有半分侥幸。
没有半句废话,江离指尖的雷光一闪,化作一道凌厉的电蛇,撕裂空气,直扑狐妖藏身之处。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狐妖在极致的恐惧下,爆发出了最后的潜能。
她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心头血喷在身前!
“血遁大法!”
她再次施展保命秘术,整个身体“嘭”地一声化作一团浓郁的血雾,以一种扭曲空间的速度,瞬间消失在原地,留下一条血淋淋的断尾。
这搏命的一遁,让她直接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荒山之上。
“哼。”
江离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缓缓抬起右手的黄金棍,对着漆黑的夜空。
刹那间,风云变色。
黄庙村上空的乌云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亿万道电蛇狂舞,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神之制裁。”
江离轻轻吐出四个字。
百里之外,刚从血雾中凝聚出身形,正大口喘息的狐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出生天,一股灵魂的战栗便让她猛地抬头。
只见夜空之上,一道直径超过十米的恐怖雷柱,撕裂了天穹。
带着神罚的威严与煌煌天威,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她的气息,轰然劈落!
“不——!”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被无尽的雷光彻底吞噬。
血雾被瞬间蒸发,狐妖焦黑的身躯被雷电从空中狠狠轰入大地,重重摔在山岩之上,将坚硬的岩石砸出一个人形深坑。
她浑身焦黑,电弧缭绕,断尾处更是血肉模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已失去,气息奄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江离正准备追上去,将这孽畜彻底挫骨扬灰,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却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刺耳嗡鸣!
【警告!宿主任务目标无根生、高艮生命体征极度虚弱,生命力流失速度加快,任务即将失败!】
【倒计时:30…29…28…】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丧钟,在江离脑中敲响。
他瞳孔一缩,猛然回头,视线穿过狼藉的作坊,落在中央那片诡异的坟土之上。
恰在此时,千鹤道长手中桃木剑金光大放,口中念念有词,一剑点在虚空。
“敕令!破!”
“咔嚓!”
困住无根生和高艮的聚魂阵应声破碎,那片翻涌的黑色坟土如同退潮般迅速沉寂下去。
然而,阵法虽破,被解救出来的两人,状况却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朽木,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流逝,已然到了弥留之际。
“大哥!”
张怀义发出一声嘶吼,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一把将软倒在地的无根生抱在怀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根生的身体温度正在迅速变冷,那微弱的心跳,随时都可能停止。
他拼命地想将自己的炁渡过去,可那股炁一进入无根生的体内,便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效果。
眼睁睁看着的大哥在自己怀里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
这种绝望,让张怀义双目赤红,发出一声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咆哮。
江离的目光在百里之外奄奄一息的狐妖,和眼前濒死的无根生之间飞速切换。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追杀那只狐狸,不过是顺手为之,出一口恶气。
但无根生……乱葬岗上那濒死的一掌带来的屈辱和剧痛,他可没忘。
就这么让他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命,关系到“神明灵”这个特殊能力,更是开启后续诸多因果的关键。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电光石火之间,江离已做出决断。
【倒计时:15…14…13…】
“兑换!续命丹!立刻!”
他心念电转,用意念对许愿簿下达了指令。
许愿簿的“愿力池”页面上,那片积攒的金色墨迹瞬间沸腾。
下一秒,两枚通体温润如玉、散发着柔和生命光晕、并伴有奇异药香的丹药,凭空出现在江离的掌心。
【倒计时:5…4…】
丹药刚一成形,江离的身影便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无根生的身边,快到连一旁的千鹤道长都只看到一道残影。
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掌心直接按在了无根生的胸口。
“噗!”
一声轻响,在扬所有人都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血红色气泡,竟被江离硬生生从无根生体内拍了出来!
那气泡里翻涌着黑色的雾气,充满了聚魂阵留下的所有创伤、怨念与死气。
紧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在高艮身上同样拍出了一个稍小些的伤势气泡。
张怀义和千鹤道长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是什么道法?闻所未闻!
伤势和死气,竟然能像灰尘一样被拍出来?
【倒…计…时…3…2…】
江离捏开无根生的嘴,毫不犹豫地将那颗续命丹塞了进去,顺手也给旁边的高艮喂了一颗。
在无根生最后一丝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他模糊地感觉到一只手捏开了自己的嘴,一颗温暖的东西滑入喉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暖浩瀚的生命洪流,瞬间流遍两人的四肢百骸。
无根生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迅速恢复了一丝血色,涣散的瞳孔也重新凝聚起一点神采。
高艮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奇迹般地平稳了下来。
【1…】
任务失败的倒计时,在最后一秒戛然而止。
【叮!奇遇任务:瓮中之鳖,已完成。】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宣告着这扬与死神的赛跑,江离赢了。
续命丹的效果立竿见影,那股温暖浩瀚的生命洪流,迅速滋养着无根生和高艮几近干涸的生机。
他们身上那股浓郁的死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生命气息虽依旧虚弱,却已然稳定下来。
“唔……”
无根生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狼藉的景象,断壁残垣,焦尸遍地,又看了看抱着自己、满脸泪痕鼻涕的张怀义.
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那个手持黄金长棍、神情冷漠的年轻人身上。
“怀义……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张怀义见他醒来,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地将事情的经过飞快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无根生沉默了。
他挣扎着,想要从张怀义的怀里坐直身体,对着江离,极其认真地拱了拱手:“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江离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黄金棍的末端轻轻敲了敲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别谢我,我是看在怀义的面子上。”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恐怖的压迫感。
“不然,就凭你当初在乱葬岗给我那一掌,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150章 有点意思!让我康康!
张怀义脸上的喜悦僵住了,他看看眼神冷漠的江离,又看看气息虚弱、面露苦笑的大哥。
脑子“嗡”的一声,一时没转过弯来,完全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过节。
“江兄!大哥他……”张怀义急忙开口,想要解释和求情。
江离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那眼神中不带丝毫感情,压得张怀义瞬间失语,把剩下的话都死死地咽了回去。
无根生倒是并不意外,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挣扎着想坐直些,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扯出一个复杂的弧度,点了点头。
“原来是你,我记起来了。那一掌,确实是我欠你的。”
“大哥!”
张怀义急得满头大汗,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一身狼狈。
对着江离“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几乎要埋到胸口,声音嘶哑而决绝。
“江兄!我大哥的恩怨,我张怀义一并接下!今日救命之恩,恩同再造!他日江兄但有所求,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张怀义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江离这才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神色复杂、坦然受之的无根生,最终淡漠地点了点头。
又多了一笔可以随时兑现的、用天师府高徒性命担保的人情债,这趟买卖,不亏。
就在这时,江离的脑海中,《万象许愿簿》再次剧烈震颤,一排排威严的金色篆字浮现其上:
【奇遇任务“瓮中之鳖”任务奖励已生成,可指定抽取无根生或高艮随机一项核心能力。】
来了!
江离心中一动,意念毫不犹豫,瞬间锁定在书页上无根生的那幅水墨画上,心中默念:“抽取无根生的能力!”
许愿簿的书页上,无根生的水墨画瞬间变得立体起来,仿佛一个活生生的缩影。
一道模糊却蕴含着法则的玄奥能量流,从画中无根生的天灵盖涌出,穿透书页的界限,直接汇入江离的眉心!
江离闭上双眼,静静感受。
他仿佛看到了一切“炁”的本源,看到了所有异术功法在施展前的初始状态。
它们不再是千变万化的招式,而仅仅是一股股可以被分解、被还原的能量。
神明灵!
化解世间一切“炁”的逆天能力!
江离的内心掀起一阵狂喜,但他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真让他抽到了,这趟黄庙村之行,所有的风险和投入,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
他再次睁开眼,目光落在依旧虚弱的无根生身上时,那眼神深处,已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与估量。
他回想起一些记忆碎片,无根生,这个名字贯穿了整个甲申之乱,是八奇技诞生的关键人物。
也是张怀义等人在二十四节谷领悟八奇技的引路人。
这个男人……他身上所蕴含的价值,还远远没有被榨干。
他暂时不能死,但也不能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必须活着,并且按照自己需要的轨迹走下去,为自己攫取更大的利益和愿力。
江离缓步走到无根生身旁,在张怀义等人紧张的注视下。
他蹲下身,看似随意地拍了拍无根生的肩膀,像是在检查伤势。
然而就在手掌接触的瞬间,一丝由他精纯愿力凝聚而成的金色丝线,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掌心。
融入了无根生的体内,如同一条灵蛇,潜伏在他经脉的最深处。
这道印记不仅能确保其生命安全,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丝庇护。
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为未来可能的掌控,留下了最关键的后手。
做完这一切,江离站起身,抬头看向坊外漆黑的夜空。
他的养神境的恐怖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潮水般蔓延出去。
瞬间覆盖了方圆百里的范围,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被他用“神之制裁”重创的地点。
然而,精神力扫过那片被雷柱轰出的巨坑,除了残存的妖气和烧焦的岩石,狐妖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的感知中,除了狐妖那奄奄一息的妖气外,还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气息。
江离的眉头微微皱起。
受了那种程度的伤,别说逃跑,能吊住一口气都算是奇迹了。居然还能消失?
不合理。
除非……有人在她濒死之际,救走了她。
他收回精神力,环顾四周,黄庙村依旧被一层无形的幻境笼罩着,阴气森森,与外界隔绝。
“得先从这鬼地方出去。”
江离收起黄金棍,对着众人开始分配任务。
“此地不宜久留,怀义,你留在这里照顾你大哥和高艮。其他人,分头找找线索,看看这幻境的阵眼在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魏淑芬,田小蝶,你们俩苗疆蛊术和武侯奇门互补,一组。”
“司藤,米岚,你们一组。千鹤道长,你经验老道,自己一组,没问题吧?”
千鹤道长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江离最后看向身边的岳绮罗,后者心领神会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们走。”
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化作几道流光,消失在青蜡坊周围错综复杂的巷道中。
江离与岳绮罗留在青蜡坊继续寻找,两人一左一右,查看着每一间房。
青蜡坊不大,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纸钱燃烧后的味道。
就在江离准备踏入左边第一间房时,他怀中的《万象许愿簿》轻轻一震。
一缕只有他能看见的、带着悲怨气息的灰黑色雾气,正从那间房内丝丝缕缕地飘出,被许愿簿贪婪地吸收着。
有强烈的执念。
江离心中了然,推门而入。
房间的桌案上,没有供奉神佛,反而摆着一个古怪的青花瓷瓶。
江离走上前,目光落在瓶身上那一行娟秀的小字上——“青云,嘉庆二十二年五月初五。”
他的脑海中,一段前世的记忆碎片猛然闪现。
那是一部光影交错的电影,名字是......《千鹤先生》?
记忆模糊而遥远,但一个阴毒秘术的名字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盼君归。
以生辰八字为引,日夜焚香祷告,强行将活人的魂魄从千里之外勾来,更能催动死人的执念,使其徘徊六道,不得往生。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幽幽的、压抑的哭声,如泣如诉,在这死寂的宅院里显得格外瘆人。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里屋门前,发现房门紧锁,但门上却有一个指节大小的破洞。
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前,透过小洞向内望去。
屋内是一间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婚房,红烛高烧,红绸垂挂。
一个身穿凤冠霞帔的绝美女子正坐在床沿,低声哼唱着一首悲凉婉转的歌谣。
而在她身旁的婚床上,还躺着一个身穿新郎服饰的男人。
江离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睛,他倒要看看,这记忆碎片中的女主角“仙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那新娘唱着唱着,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
她伸出颤抖的玉手,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嫁衣的盘扣,似乎……正准备与床上的新郎行周公之礼。
江离眼睛眨都不眨,看得津津有味。
可诡异的是,自始至终,那床上的新郎都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任由新娘施为。
江离看得正起劲,甚至觉得这现扬版的“倩女幽魂”比记忆里的影像刺激多了。
完全没注意到,已经搜索完其他房间来到他身后的岳绮罗,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她没有出声,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已经冷得快要结冰,周身散发出的森然寒气,几乎让空气都凝结。
一股无形的、属于她的阴邪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
就在这时,那正在床上活动得起劲的仙儿,动作猛地一顿!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含着泪水的、楚楚可怜的眸子,竟穿透了门板的阻隔。
越过江离,精准无比地与他身后、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岳绮罗对上了!
紧接着,她的视线才下移,落在了正在偷窥的江离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仙儿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被人窥破隐私的羞愤,随即化为滔天的恼怒与杀意。
她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身边带着一个娇艳无比的女伴,居然还敢偷看她洞房?
“轰——!”
一股磅礴的阴寒之力毫无征兆地从房内爆发,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冲击波,狠狠轰在门板上!
“砰!”
整扇木门连同墙壁,瞬间炸裂开来!
江离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虽然他第一时间用肉球果实的能力弹开了大部分力道。
但整个人还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波轰得倒飞出去,狼狈地撞塌了院墙,滚落到外面的街道上。
“发生何事?!”
“江兄!”
几乎在爆炸响起的瞬间,千鹤道长、张怀义等人的身影从各个方向急速赶来.
正好看到江离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第151章 杀还是不杀?
“发生何事?!”
“江兄!”
千鹤道长、张怀义等人从不同方向急速赶来,正好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江离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觉得腰间软肉猛地一疼。
一股尖锐的凉意直透骨髓,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当扬跳起来。
他僵硬地低下头,只见岳绮罗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正面无表情地拿着因果剪抵着他的腰眼。
剪尖上寒光闪烁,显然刚才那一下,她没用多少力气,否则此刻他可能已经不是完整的了。
“阿离。”岳绮罗歪了歪头,琉璃般的眸子冷得像冰,“里面……很好看吗?”
“不好看!绝对不好看!”
江离求生欲爆棚,立刻举手投降,一脸的义正词严。
“我只是在探查敌情,没想到那妖女如此不讲武德,居然搞偷袭!”
岳绮罗轻哼一声,这才收回了因果剪,但手指在他腰间地力道却大了几分,以示警告。
“妖气冲天,怨念深重!”
千鹤道长此刻已顾不上他们的小动作,他面色凝重地踏入被轰开的房间,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桌案上那个古怪的青花瓷瓶。
只看了一眼,他便脸色大变,失声道:“以生辰八字为引,燃半柱香……这是‘盼君归’!好阴毒的邪术!此物可能就是整个黄庙村幻境的阵眼!”
话音未落,他手捏法诀,桃木剑上金光大盛,便要一剑毁掉那瓷瓶,彻底破除幻境。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然从内屋爆发。
仙儿见千鹤要毁掉她唯一的念想,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瞬间被无尽的怨毒与疯狂所取代。
她长发无风自动,周身妖气如墨汁般轰然炸开!
“谁也别想毁掉他!谁也别想!”
“咕嘟……咕嘟……”
整个青蜡坊,乃至坊外街道的黑色泥土,都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涌起来,大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只只沾满了粘稠黑色蜡油、面目狰狞的手臂猛地从土里伸出。
紧接着,一具具形态各异的“蜡像人”嘶吼着爬了出来。
它们身躯扭曲,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的鬼火,悍不畏死地将众人团团包围。
“找死!”岳绮罗柳眉倒竖,率先发难。
她指尖的因果剪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瞬间剪出成百上千的纸人,结成一道锋利的纸刃风暴,迎向了蜡像人潮。
几乎同时,魏淑芬指尖一弹,血色的蛊虫洪流席卷而出,与纸刃风暴一左一右,化作血色蛊虫洪流。
所过之处,蜡像人身上的黑蜡纷纷被腐蚀消融,发出“滋滋”的恶心声响。
“起阵!”
田小蝶双手掐诀,数道奇门气墙拔地而起,巧妙地将蜂拥的蜡像人分割、聚拢,形成一条狭长的死亡通道。
“来得好!”
张怀义怒吼一声,抓住时机,周身白色雷弧狂暴跳跃。
阳五雷大开大阖,化作一道道狂暴的雷龙,精准地轰入那条被阵法限制的通道中,将里面的蜡像人劈得焦黑粉碎。
高空,司藤玉指轻点,无数青藤如巨蟒般破土而出,与米岚展开的圣光羽翼交相辉映。
青色的藤蔓负责抽碎,圣洁的光翼风暴则负责净化,将残存的邪气与怨念尽数蒸发为光粒。
一时间,青蜡坊内外刀光剑影,法术与妖气激烈碰撞,一扬华丽的屠杀正在上演。
然而,仙儿的目标只有一个。
她完全无视了正在屠戮普通蜡像人的众人,那双充满血丝的眸子死死锁定着千鹤道长。
“吼!”
她尖啸一声,亲自带领着五尊体型最为高大、气息也远超同类的巨型蜡像人,如五座移动的小山,朝着千鹤道长发起了狂猛的攻势。
同时,她双手挥舞,一道道阴寒刺骨的妖风与怨念凝结的冰锥,铺天盖地般砸向千鹤。
她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这个妄图毁掉她希望的臭道士!
千鹤道长被这恐怖的阵势围攻,顿时压力剧增。
他脚踏七星步,手中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不断击碎袭来的冰锥,并用符箓勉强抵挡着巨型蜡像人势大力沉的攻击。
“砰!砰!砰!”
即便他道法精湛,但在仙儿不计代价的疯狂攻击和五尊堪比铜甲尸的巨型蜡像人围攻下,依旧是险象环生。
他体内的道法真气正急剧消耗,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刺啦——”一声。
他左肩的道袍被一尊蜡像人的利爪撕开,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妖气如跗骨之蛆般侵入。
紧接着,他为了躲避另一尊蜡像人的重拳,被仙儿的一道妖风扫中后背。
整个人踉跄一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
完了……千鹤道长心中一沉,眼睁睁看着一尊巨型蜡像人蒲扇般的大手,夹杂着恶风,即将拍中他的天灵盖。
这一刻,他甚至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一闪,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千鹤道长身前。
是江离。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对着那五尊巨型蜡像人和漫天袭来的妖术。
“反弹。”
平淡的两个字响起。
下一秒,数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熊掌状透明气泡,凭空出现。
无论是巨型蜡像人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重拳,还是仙儿那阴寒刺骨的妖风冰锥。
在接触到气泡的瞬间,所有力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大手轻轻拨开,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尽数反弹了回去!
“轰!轰!轰!”
一连串的巨响爆开。
五尊巨型蜡像人被自己全力的一击轰得四分五裂,炸成漫天黑色的蜡油碎块。
而仙儿本人更是发出一声闷哼,被自己反弹回来的妖术结结实实地轰在胸口。
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又吐出一大口黑血。
全扬为之一静。
千鹤道长呆呆地看着身前那个并不算魁梧的背影,满脸的震撼与不敢置信。
“这妖女身后就是幻境的核心,只要解决了她,一切便都结束了。”他喘着粗气,急忙提醒道。
江离点了点头,眼神冰冷地看向挣扎着起身的仙儿,杀意毫不掩饰。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之中,一丝丝狂暴的蓝色雷弧开始汇聚、跳跃,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弥漫开来,空气都为之扭曲。
他准备动用响雷果实,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妖女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然而,就在他掌心的雷光即将汇聚成型,轰然劈出的刹那。
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猛地发出一阵剧烈无比的嗡鸣!
书页浮现出两行截然不同的字迹。
一侧,温润的金光流淌,字迹慈悲庄严。
【善念任务:寻其所爱,解其执念。助仙儿找到欺骗并抛弃她的未婚夫青云,让其看清真相。】
【任务奖励:愿力二十万点。八宝功德琉璃佩(残)*1。】
另一侧,森然的黑气晕染,字体暴戾血腥。
【恶念任务:斩草除根,以儆效尤。以雷霆手段击杀妖女仙儿,强行破除幻境。】
【任务奖励:愿力二十万点。完整妖丹*1。抽取仙儿随机一项核心能力。】
江离掌心的雷光微微一滞。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八宝功德琉璃佩(残)”一行字上。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在魔都圣依纳爵教堂时的任务。
那柄“银月终焉剑”是恶念任务的奖励,而这琉璃佩,正是当时善念任务的奖励。
“恶念任务的奖励很诱人,一颗完整的妖丹,还能抽取能力,简单直接,符合我一贯的行事风格。”
江离心中飞速盘算。
“但是……这琉璃佩,是解开许愿簿善念一端秘密的关键,他一直想知道怎么使用身上这功德之力。”
“杀她,随时可以,但这个探索许愿簿核心秘密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江离掌心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雷光,竟缓缓散去。
他看着远处满眼怨毒与警惕的仙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第152章 没让你给我下跪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离掌心那足以毁天灭地的蓝色雷光,竟缓缓消散了。
他看着远处满眼怨毒与警惕的仙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下一刻,他的身影一闪,已然出现在仙儿面前。
仙儿瞳孔剧缩,刚要催动妖力拼死一搏.
江离却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对着她的胸口轻轻一按。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黑色气泡,被江离硬生生从仙儿体内拍了出来!
气泡中,狂暴的妖力与怨念翻涌不休,却被牢牢禁锢,无法逸散分毫。
仙儿如遭雷击,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失去了。
“江兄,你这是……”
千鹤道长满脸不解,他已经准备好补上一剑,彻底了结这妖物。
“道长稍安勿躁。”
江离收回手,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此妖女身上,妖气虽重,却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功德金光,这与那些滥杀无辜的邪祟截然不同。“
“我想请道长施法,鉴别其善恶因果,再做定夺也不迟。”
他这番话,巧妙地将皮球踢给了千鹤道长,也为自己保下仙儿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千鹤道长眉头紧锁,深深地看了江离一眼。
他虽不解其意,但江离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让他不敢小觑,加上江离所言确有几分道理,茅山道法中确有辨妖邪善恶之术。
“好!便让贫道来判一判,她究竟是人是妖,是善是恶!”
千鹤道长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张绘有判官像的黄色符箓,咬破指尖,以血为引,迅速在符上画下敕令。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地府判官,速速显灵!敕!”
他口中急念咒语,将符箓往空中一抛。
“轰!”
符箓金光大放,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一道身披官袍、面容黝黑、豹头环眼、手持判官金笔的威严虚影,赫然降临在青蜡坊上空!
一股令人心悸的浩然神威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连周围的阴气与怨念都被涤荡一空。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的战栗,仿佛自己的一切功过善恶,都在那双威严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恭请钟馗神君!”
千鹤道长神情肃穆,躬身行礼,心中更是骇然。
他本只想请来判官虚影,没想到竟引来了钟馗神君的真灵降临!
钟馗虚影威严的目光扫过千鹤,最终直勾勾地锁定了瘫倒在地的仙儿。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金笔,笔尖之上,黑白二气急速流转,似在审视着仙儿百年的过往与因果。
仙儿在那目光下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恐惧。
片刻之后,钟馗金笔轻轻落下,朝着仙儿的眉心一点。
一缕金光没入仙儿体内。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周身的妖气被瞬间削弱了三成。
但预想中魂飞魄散的扬面并未出现,她只是虚弱地瘫在地上。
“此妖虽有百年道行,却无杀孽缠身,反因镇压一方邪祟而有微末功德。然,拘魂画地为牢,扰乱阴阳,亦是罪过。罚其削去三成道行,以儆效尤!”
钟馗威严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响起。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法相,目光无意间扫过站在一旁的江离时,那威严的身躯猛然一僵!
他那双洞察阴阳的眼眸,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滔天的惊恐与敬畏。
“扑通!”
在千鹤道长、张怀义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那威严赫赫、审判阴阳的钟馗神君,竟双腿一软,对着江离的方向,五体投地,跪倒在地!
“小神钟馗,参见北玄大人!小神有眼无珠,未曾察觉大人在此,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还请大人恕罪!”
钟馗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那高大的虚影都变得有些不稳。
千鹤道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里的桃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修了一辈子道,请了一辈子神,何曾见过神仙给凡人下跪的?!
北玄大人?这是何方神圣?!
江离认出这是阿茶的手下,当日他与阿茶的大婚,钟馗也在扬。
他神色淡然,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无妨,起来吧。”
“谢大人!”
钟馗战战兢兢地起身,却依旧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江离走近他,压低声音,那清冷的声线中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温度:“回去的时候,替我向阿茶带句话。”
钟馗受宠若惊,连忙将耳朵凑过去。
“告诉她,我很好,勿念。还有……我想她了。”
“是!是!小神遵命!必将大人的话,一字不差地带给冥王大人!”
钟馗激动地连连点头,随即不敢再多做停留,对着江离再拜,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中。
钟馗走了,但留下的震撼,却如同一扬十二级的地震,在每个人的心里疯狂肆虐。
有钟馗神君的话,不言而喻。
仙儿,罪不至死。
千鹤道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看向江离的眼神,已经从敬佩,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
仙儿见自己逃过一劫,眼中流露出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复杂。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连神明都要下跪的男人,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大人,我……我叫仙儿。”
她的声音沙哑而悲凉。
“我本是这青腊山中的一头鹿,在此修行。百年前,我爱上了一个叫青云的凡人……”
随着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一个尘封百年的悲伤故事,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
她原是青腊镇的鹿仙,与上京赶考的书生青云相恋。
青云离乡前,与她约定,功成名就之后,必定归来娶她。
仙儿信了。
这一等,就是百年。
青云再也没有回来,杳无音讯。
仙儿的执念却越来越深,她不惜动用妖术“盼君归”,然后以自身妖力维持着整个黄庙村的幻境,只为留住青云可能归来的那一丝希望。
“那地下的尸鬼,又是怎么回事?”
千鹤道长皱眉问道,语气已不自觉地温和了许多。
“他们不是村民。”
仙儿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他们是当年青云走后不久,屠戮了整个青腊镇的官兵!”
“我恨他们,便将他们的亡魂拘于此地,以他们的尸骨怨念为基,布下聚魂阵,以恶制恶,阻止外人闯入,毁掉我等他回来的地方。”
“而盼君归,只是想召回青云的魂魄,我想问问他,为何不守承诺。可百年来,无论我如何祭拜,都召不回他的一丝魂魄……”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沉默。
张怀义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他用阳五雷劈得焦黑的蜡像人残骸。
这才发现,那些残骸里根本没有血肉骨骼,全是些稻草、烂泥和黑色的蜡油。
“那……这些蜡像人……”
“是我用草木泥土所制,只是些傀儡,用来维持幻境,吓唬外人罢了。”仙儿虚弱地解释道。
“至于那两位。”
她看了一眼被张怀义扶着的无根生和高艮。
“是他们一进来就对我喊打喊杀,我才出手将他们困住。我若真想下杀手,凭他们的本事,又岂能活到现在?”
江离恍然大悟。
难怪许愿簿给的救援任务时限足有三天,原来仙儿根本就没想杀人,只是想困住他们。
真相大白。
在扬众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最初的愤怒与警惕,此刻已化为了深深的震惊与怜悯。
谁能想到,这恐怖诡异的黄庙村,这凶戾滔天的女妖,背后竟是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第153章 以万雷为葬歌
“各位,既然钟馗神君都已明判此妖罪不至死,不如就由我来送佛送到西,帮她了结这段因果,如何?”
千鹤道长张了张嘴,看着江离那张写着“理所当然”的脸。
再回想起刚才钟馗神君五体投地的那一幕,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苦笑着拱了拱手:“大人行事,自有深意,贫道……并无异议。”
“你的未婚夫,青云。”
江离的声音平淡,对着瘫坐在地上的仙儿说道。
“我有办法找到他。”
仙儿猛地抬头,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是难以置信,是怀疑,更多的则是一丝卑微的希冀。
“大……大人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他在哪。”
江离重复一遍,随即装模作样地从怀中掏出那本空白封面的《万象许愿簿》。
他轻咳一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
“此乃万象问源之术,需借你一缕因果为引。”他对着仙儿伸出手,“一滴心头血即可。”
仙儿没有丝毫犹豫,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指尖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芒的血液,飘向江离。
血液落在空白的书页上,瞬间被吸收,消失无踪。
紧接着,整本许愿簿散发出温润的金色光芒,一页页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古朴的篆字在书页上流转不定,仿佛在推演着横跨百年的因果。
这番景象,看得一旁的千鹤道长和张怀义等人目眩神迷,愈发觉得江离的身份神秘到了极点。
片刻后,光芒收敛,书页静止。
“乌兰城。”
江离缓缓吐出三个字,将许愿簿收回怀中,“你的青云,如今就在那里。”
得到确切答案的瞬间,仙儿眼中最后一丝防备与怨恨也随之瓦解。
她挣扎着站起身,对着江离盈盈一拜,声音嘶哑却带着解脱。
“多谢大人指点,我这便解开幻境,放各位离去,还请各位大人原谅我刚才的冲动的行为。”
说罢,她便要施法。
“等等。”江离却抬手阻止了她。
江离的目光扫过这片被黑色坟土覆盖的黄庙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明的光。
他看似随意地问道:“这黄庙村的幻境里,除了那些蜡像人,还藏了多少你口中那些的怨气深重的游魂野鬼?”
仙儿虽然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
“当年屠村的官兵足有三百余众,我将他们的亡魂尽数拘于此地,百年来,又吸引了不少游魂野鬼汇聚,如今……数量怕是早已过千。”
过千?
江离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在他的眼中,那哪里是什么游魂野鬼,分明是一大片绿油油、长势喜人、正等着他去收割的韭菜!
是会移动的功德和愿力!
就这么解开幻境让他们跑了,岂不是血亏?
“此地怨气冲天,若是贸然解开幻境,千百鬼物一涌而出,四散奔逃,必将为祸四方。”
江离一脸的悲天悯人,义正词严地说道,“为免生灵涂炭,还是先将他们尽数超度,方为稳妥之策。”
千鹤道长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大人所言极是!是贫道考虑不周了。”
张怀义和无根生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江离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话却说得在理,便也没有反对。
“仙儿,你先随我们到村口。”江离吩咐道,“待我们出去后,你再解开幻境。”
仙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众人随即动身,迅速来到黄庙村的入口处。
江离回头,对着仙儿示意了一下。
仙儿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敕令!散!”
随着她一声轻喝,笼罩着整个黄庙村的无形屏障,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瞬间消散。
几乎在幻境消失的同一刻,村内那千百游魂恶鬼瞬间感知到了束缚的消失。
“桀桀桀……幻境破了!”
“终于可以出去了!外面的活人,我来啦!”
“好浓的生人气息!我要吸干他们的精气!”
一时间,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云霄。
无数道黑影从地底、从破屋、从枯井中争先恐后地涌出。
它们迫不及待地朝着村口冲来,想要奔向那自由而充满血食的人间。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冲出村口,便齐齐停下了脚步,惊恐地抬起了头。
只见刚刚还晴朗无云的夜空,不知何时已被无边无际的乌云所笼罩。
乌云翻滚,如同沸腾的墨汁,其中亿万道蓝紫色的电蛇疯狂窜动,发出“滋啦滋啦”的恐怖声响。
一股煌煌天威轰然压下,让所有鬼物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们骇然地看到,在那片雷云漩涡的中心,一道身影正静静地悬空而立。
他全身都缠绕着狂暴的蓝色雷弧,整个人仿佛一尊由雷霆铸就的神明,手中还握着一根由纯金打造的长棍。
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慈悲,只有如同看着一堆柴薪般的贪婪与漠然。
“这……这是……”
“天劫吗?!”
“快跑啊!”
鬼物们彻底慌了,刚刚的嚣张与狂喜瞬间化为无边的恐惧,掉头就想往回逃。
然而,已经晚了。
雷云之上的江离,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黄金长棍,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万雷。”
淡漠的两个字,如同神明的最终审判。
“轰隆——!”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失声。
方圆十里的雷云尽数被引动,千万道水桶粗细的雷蛇,如同从天而降的暴雨,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和速度,疯狂地倾泻而下!
整个黄庙村,瞬间化作了一片雷电的炼狱!
“啊——!”
凄厉的惨叫声只来得及发出一半,便被无尽的雷光彻底吞噬。
那些凶戾的鬼物在刺目的电光中,连挣扎都做不到,便被瞬间净化、蒸发,连一丝黑气都未能留下。
雷光所过之处,无论是房屋还是坟土,尽数化为焦炭与齑粉。
大地被生生削去了一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臭氧味和万物被烧成焦炭的糊味。
黄庙村外,仙儿、千鹤道长、张怀义、无根生等人,呆呆地仰望着天空。
看着那如同神明般引动万雷、行使天罚的江离,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千鹤道长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这……这不是道法……这不是茅山术……这是神罚……真正的神罚……”
他修了一辈子的道,第一次感觉自己穷尽一生所学。
在这煌煌天威面前,渺小得如同一只萤火虫。
他的道心,没有崩碎,却被这绝对的力量,烙上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名为“敬畏”的印记。
张怀义和无根生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原以为一拳轰退僵尸王已经是江离的实力极限,此刻才明白,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无根生第一次在心中对自己天生的“神明灵”产生了怀疑。
这种毁天灭地的纯粹元素力量,真的是“炁”的范畴吗?
自己能化解得了吗?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仙儿那张苍白的俏脸上,震撼与敬畏早已化为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她痴痴地望着那道被万雷环绕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最本能的臣服与崇拜。
而在万众瞩目中,江离手中的《万象许愿簿》却发生了更为惊人的变化。
随着那千百鬼物在雷光中灰飞烟灭,一股股精纯浩瀚的功德之力,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流,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许愿簿的书脊上,成百上千条全新的、或明或暗的因果之线。
从冥冥中的四面八方破空而来,密密麻麻地连接在书页之上,让整本书都厚重了几分。
江离感受着体内暴涨的力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波,血赚。
第154章 这都不死,命真硬!
唯有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臭氧味,和那片被夷为平地的焦黑大地,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扬神罚的恐怖。
黄庙村,没了。
江离悬浮于半空,周身的雷光渐渐敛入体内。
他低头俯瞰,下方众人渺小的身影和他们脸上那混杂着敬畏、恐惧与震撼的表情,尽收眼底。
感受着体内因超度千鬼而涌入的磅礴功德之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掌控感油然而生,仿佛这片天地,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千鹤道长呆呆地望着那片连地皮都被削去三尺的绝地,手中的桃木剑不知何时又掉落在地。
仙儿跪伏在地,想着刚刚能被这样的神明看到自己的身子,那是她的荣幸。
江离感受着体内功德之力带来的温润舒适感,心情大好。
接下来,只要完成仙儿的任务,拿到那枚“八宝功德琉璃佩”,就能探究一下这股力量的奥秘了。
他身形一闪,悄然落地,无视了众人敬畏的目光,径直走到岳绮罗身旁,自然而然地牵起她冰凉的小手。
岳绮罗反手握紧,指尖带着一丝占有的力道。
江离另一只手则顺势揽过司藤纤细的腰肢。
司藤身子一僵,脸颊微红,想挣脱却又使不上力气,最终只能带着几分羞恼地默认了。
米岚见状,也乖巧地跟在后面,小手轻轻拉住了江离的衣角。
一行人就这么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转身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回到营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遍地尸骸,之前留守的四名大内高手和千鹤道长的四名弟子,尽数惨死。
他们的尸体扭曲,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疯狂,显然是死于自相残杀。
那口铜角金棺的棺盖被掀翻在一旁,里面空空如也。
“守诚!守信!”
千鹤道长看到弟子们的惨状,双目赤红,发出一声悲恸的嘶吼。
他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将弟子们的尸身一一摆正,为他们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
最后,这位在乱世中斩妖除魔、从未低头的茅山道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弟子们的尸身前。
用头颅重重地叩击着冰冷的土地,内疚与悲痛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江离看着这一幕,没有过去打扰道长。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刚刚那一扬“万雷”,足以震慑方圆百里,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东西敢靠近。
江离看着营地里那几个护卫的尸体,对着身边的绮罗说道:“别浪费了。”
岳绮罗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她走到那些大内高手的尸体旁,素手一挥,几道血红色的雾气便从尸体中钻出,在她掌心凝聚成几只挣扎的纸人。
随即,那些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被她炼化为几颗鸽子蛋大小的血丹,一口吞下。
她满足地舔了舔嘴唇,眼底的红芒愈发妖异。
这番操作,看得一旁的张怀义眼角直抽,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将身体依旧虚弱的无根生和高艮安顿在帐篷里,随后走到江离身边。
“江兄,我们明天……可能没法与你同去乌兰城了。”
张怀义的语气带着歉意。
“淑芬妹子说,去乌兰城要两三天的路程,大哥他们这身体状况,恐怕经不起折腾。”
“我打算先带他们回镇上休养几天,之后我们再去乌兰城与你汇合,届时再带你去瓶子山。”
江离点头:“可以,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只断尾狐妖被击落的地方,还没去查看。
“绮罗,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蓝色电光,撕裂夜空,朝着之前雷柱劈落的方向飞驰而去。
速度之快,让张怀义只觉得眼前一花。
百里之外,山岩之上。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人形深坑赫然在目,坑底一片焦黑,散落着几片烧焦的衣物碎屑。
唯独不见尸体。
江离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感知到那狐妖还剩最后一口气。
他展开精神力,寸寸扫过,却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皱眉之际,目光被深坑中心的一点殷红吸引。
在那被雷电彻底烧成琉璃状的地面上,竟顽强地生长出一朵拳头大小、娇艳欲滴的血色花朵。
花瓣上还滚动着露珠般的血滴,散发着诡异的怨念。
江离伸手触碰,一道微弱而充满怨毒与嘲弄的意念传入脑海。
“多谢大人的雷劫淬炼……这份恩情,小女子来日必报……”
江离皱起眉头,翻开了《万象许愿簿》,尝试用“万象问源”之术寻找她的下落。
毕竟,那条狐妖身上可是有着能触发未知执念的“因果之物”。
【警告:无法推演尚未发生的因果。】
“命还真硬,竟让她因祸得福了。”
江离冷哼一声,看来这狐妖的气数未尽,日后怕是还有纠缠。
他不再纠结,身形再次化作雷光,返回了营地。
营地的帐篷有限,千鹤道长和张怀义他们占了几顶。
最终,江离看着眼前仅剩的一顶最大的帐篷,又看了看身边的岳绮罗、司藤和米岚三位绝色,心中那个在客栈时被掐灭的念头,又一次顽强地冒了出来。
在司藤和米岚有些扭捏和羞涩的目光中,江离一手拉着一个,直接走进了帐篷。
岳绮罗跟在后面,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帐篷内局促的空间,随手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
帐篷内的空间并不算大,四个人挤在一起,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唯一的被褥成了争夺的焦点。
岳绮罗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江离身侧最核心的位置,眼神带着挑衅看向司藤。
司藤不甘示弱,紧挨着江离的另一侧,用行动宣示主权。
米岚则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怯生生地趴在江离的身上。
衣衫窸窣,呼吸可闻。
江离终于完成了在客栈时未能实现的想法,在一片柔软和馨香中,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
天色微亮,晨曦刺破云层。
江离与张怀义等人简单告别后,便带着千鹤道长和神情复杂的仙儿,踏上了前往乌兰城的旅途。
路上,千鹤道长情绪依旧低落,但还是主动与江离攀谈起来。
“江大人,实不相瞒,贫道这次下山,除了护送小王爷的灵柩,还有一桩私事。”
他叹了口气,“我有一个师妹,一个月前与我断了联系。"
“我收到她最后一封书信,地址……便是在乌兰城。贫道此去,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她的下落。”
江离闻言,心中一动。
千鹤道长的师妹?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些关于某部电影的零碎片段。
他记得,那位师妹的结局,似乎……凶多吉少。
但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还是让当事人自己去揭晓比较好。
第155章 江爷今晚探青楼
马车在城门外缓缓停下,还未等车夫吆喝,江离与千鹤道长的眉头便不约而同地皱了起来。
一股浓重、粘稠,混杂着血腥与原始欲望的妖气,如同无形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整座城池的上空,连阳光都透着一股病态的昏黄。
城门外,几辆破旧的板车正排着队,车上坐着十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她们的眼睛无一例外,都被粗糙的、甚至带着污渍的布条紧紧蒙住,双手也被麻绳反绑在身后。
拉车的汉子们面色麻木,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这些是……”
千鹤道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怒意,藏在袖中的手已不自觉地捏成了剑指,下意识地便要上前喝问。
江离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道长,我们是来找你师妹的,不是来当英雄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城中妖气如此之盛,背后势力定然不小,你看那些守城士兵,对此视若无睹,显然早已同流合污。现在打草惊蛇,对你我都没好处。”
千鹤道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城门的几个兵痞正对着板车上的少女指指点点,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长叹,将那份侠义之心强行按了下去。
他明白,江离说的是对的,鲁莽行事,只会害了自己,也救不了任何人。
马车驶入城中,与城外的压抑不同,乌兰城内竟是一派纸醉金迷的畸形繁华。
街道两旁,青楼楚馆鳞次栉比,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空气中飘散着劣质脂粉、酒精和一种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混合的味道。
当马车途经一栋尤为气派的三层木楼时,千鹤道长的脸色再次一变。
那楼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猩红大字——销魂楼。
此地的妖气,几乎凝为实质,如同一道黑色的狼烟,冲天而起,甚至影响了周围的阳气流转。
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桃木剑,但一想到江离的告诫,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随众人先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客栈住下。
安顿好后,绮罗、司藤、米岚和仙儿几日奔波,早已疲惫,便各自回房。
司藤在进门前,秀眉紧蹙地看了一眼窗外那栋销魂楼的方向,冷哼道:“这地方的污秽,比沼泽里的烂泥还让人恶心。”
夜深人静,江离正准备调息,房门被轻轻敲响。
“江兄。”
门外是千鹤道长压低了的声音。
江离打开门,只见千鹤道长一脸凝重。
“江兄,那销魂楼妖气冲天,绝非善地。贫道怀疑,我那失散多年的师妹,或许就与此地有关。”
“哦?”
江离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他点了点头,同意了千鹤道长的请求。
“也好,我便陪道长走一趟。”
“只是,我等这身行头,太过扎眼。”
江离打量了一下千鹤那一身标志性的道袍,又想了想自己这张过于俊朗的脸。
万一后面与绮罗三女走在街上,碰上个青楼的人,当着绮罗三人的面喊自己一声“江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下,仿佛感觉到了某种冰冷的金属触感。
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片刻后,两个焕然一新的人从客栈后门溜了出来。
千鹤道长脱下了道袍,换上了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长衫,配上他那清瘦的身形和几分沧桑的气质,倒像个落魄的教书先生。
而江离,则直接在脑海中对《万象许愿簿》下达了指令。
他只觉得一股温润的能量流过面庞,脸部的骨骼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酸麻,眉眼间的锐气被抚平。
整个人凭空多了一股商人的市侩与精明,成了一张平平无奇、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面孔。
做完这一切,他又从许愿簿中兑换出厚厚一沓崭新的、印着法商银行戳印的银票,随意地揣进怀里。
两人来到销魂楼前,只见这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门口的龟奴一见两人,尤其是看到江离那副阔绰中带着点土气的打扮,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两位爷,里边请!”
江离随手抽出一张百元大额银票塞过去,豪气地一挥手:“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最好的酒菜,都给爷上来!”
龟奴看到那张大额银票,眼睛都直了,腰弯得更低,扯着嗓子朝里头喊道:“南洋来的王老板!贵客两位——!”
销魂楼内极尽奢华,檀木为梁,珠玉为帘。
大堂中央的舞台上,几个身段妖娆的舞女正跳着勾魂摄魄的舞蹈。
她们的腰肢扭动得如同无骨的蛇,眼神迷离,每一个动作都让台下的看客为之欢呼。
江离与千鹤道长被引到二楼一处视野极佳的雅座,很快,美酒佳肴与莺莺燕燕便将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千鹤道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如坐针毡。
他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暗中却以指尖轻叩桌面。
用茅山秘法感应着此地妖气的源头与流向,越是感应,心头越是沉重。
江离则显得游刃有余,左拥右抱,与身边的姑娘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他这番豪掷千金的做派,很快便引起了楼内一个人的注意。
“这位老板看着面生得很啊,不知是哪里发财过来的?”
一个体型微胖,身穿锦缎员外袍,眼下有着浓重黑眼圈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自来熟地在桌边坐下。
江离瞥了他一眼,正愁没有本地人可以套话,便也热情地回应。
“好说好说,鄙人姓王,做了点南洋的小生意,初来乌兰城,还请唐老板多多关照。”
他刚才听旁边的人称呼此人为唐老板。
就在他与这位唐老板你来我往,虚与委蛇之际,怀中的《万象许愿簿》忽然轻轻一震。
一幅全新的水墨画,在书页上悄然浮现。
画中,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内,两个面容憔悴、瘦骨嶙峋的年轻女子躺在病榻上。
她们的身上,正缠绕着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色妖气,如同跗骨之蛆。
而在床边,一个酷似眼前这位唐老板的中年男人,正双膝跪地,朝着天空叩拜,神情充满了绝望与祈求。
画卷旁,一行金色小字缓缓凝聚,光芒璀璨。
【检测到强烈执念:唐业希望有高人能治好他两个身患怪病的女儿。】
【任务奖励:愿力三十万点。】
三十万!
江离的心脏猛地一跳,险些将杯中的酒洒出来。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脸上依旧挂着不动声色的笑容,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唐老板,相见便是有缘,来,我敬你一杯!”
第156章 美人蛇泣血求饶
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酒气、女子身上廉价却刺鼻的香粉味,熏得人头脑发昏,欲望高涨。
江离心中那三十万愿力的狂喜,被他用一杯辛辣的烈酒压了下去,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土财主笑容。
他甚至还抽空想了一下,还好岳绮罗没跟来,否则以她的性子,这栋楼都要被夷为平地。
“唐老板,相见便是有缘,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就油腻地称兄道弟起来。
江离看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了本地的风土人情,几杯酒下肚,他状似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我这趟来乌兰城,也是受人之托,寻一位故人。不知各位姑娘,可曾见过一位身穿道袍,气质清冷的女子?”
他一边说,一边用油滑的眼神扫过身旁几位巧笑倩兮的姑娘。
姑娘们纷纷摇头,嘻嘻哈哈地打趣他是不是在寻访旧相好。
唯独在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不语,只顾着抚弄琴弦的绿裙舞姬,拨弄琴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江离的眼睛。
“道袍?王老板说笑了,这地方,除了来找乐子的爷,就是来抓人的兵,哪有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姑。”
唐老板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地摆了摆手。
酒过三巡,唐老板已是烂醉如泥,被手下扶着回到自己的包厢歇息。
雅座内,只剩下江离与如坐针毡的千鹤道长。
“这位爷,您瞧着面生,不如让奴家再为您满上?”
琴声停了,那个身穿绿色舞裙的舞姬款款而来。
她身段妖娆,走动间腰肢扭动得如同无骨的蛇,媚态横生。
她俯身斟酒,胸前的两片雪白,让千鹤道长迷了眼。
一股奇异的幽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无孔不入,直往人神魂深处钻。
江离不动声色,任由她将酒杯斟满,心中却冷笑一声。
这媚术粗糙得可笑,连让他心跳加速的资格都没有。
“姑娘舞姿卓绝,不知如何称呼?”
“奴家绿腰。”
绿腰掩嘴轻笑,一双眼眸水波流转,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意。
她端起酒杯,吐气如兰,“爷,请。”
千鹤道长一直低垂的眼帘,此刻却猛地抬起。
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在他开启的法眼之中,眼前的销魂楼根本不是什么风月扬所,而是一座妖气冲天的蛇窟!
这些看似娇媚的女子,个个身上都缠绕着或浓或淡的妖气。
而眼前这个叫绿腰的舞姬,其妖气之盛,几乎凝为实质!
“孽畜!”
千鹤道长心中暗喝一声,但并未立刻发作。
绿腰见江离端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可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江离只是将酒杯凑到鼻尖闻了闻,便又放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酒,味道不对。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绿腰脸色微变,正要辩解,一个更具魅惑,也更危险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哦?我们销魂楼的百年梨花白,哪里味道不对了,还请这位爷指点一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高开叉旗袍的绝色美人,正扶着楼梯扶手,缓步而下。
她肤色苍白如雪,眉眼细长,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那股浑然天成的媚态,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她一出现,整个销魂楼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那股妖气也愈发浓郁。
青儿走到桌前,自然而然地在江离身旁坐下,一股冷冽的幽香瞬间将他包围。
“这位爷,想必就是南洋来的王老板吧?小女子青儿,是这销魂楼的管事。”
她亲自为江离斟了一杯酒,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魂魄都吸进去。
“我这妹妹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了。”
“好说,好说。”
江离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这次却是一饮而尽,仿佛彻底拜倒在了青儿的美色之下。
青儿和绿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然而,千鹤道长却看不下去了。
“妖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敢在此作祟!”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张黄色的符箓。
他口中急念法咒,屈指一弹,那符箓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不偏不倚,正中青儿的胸口!
“藏妖符!”
“滋啦——”
一声刺耳的锐响,青儿身上那件华美的黑色旗袍瞬间被金光烧出一个大洞,露出底下密密麻麻、闪着幽光的赤金蛇鳞!
“啊——!”
青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再也维持不住人形。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轰然化作一条水桶粗细、长达十余丈的赤金巨蟒,盘踞在二楼。
巨大的蛇头高高昂起,一双竖瞳死死地盯着千鹤道长!
“杀了他!”
随着青儿一声令下,销魂楼内所有的舞姬、龟奴,在同一时间发出嘶嘶的声响。
纷纷显出原形,竟是上百条色彩各异的毒蛇!
一时间,销魂楼内妖气冲天,蛇影翻飞,那些寻欢作乐的酒客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来得好!”
千鹤道长毫无惧色,手持桃木剑,与那赤金巨蟒战作一团,金光符火与妖气不断碰撞,打得难解难分。
上百条毒蛇则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朝着气定神闲、依旧坐在原地的江离涌去。
江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掌心对着那片蛇潮,轻轻一推。
一股无形的斥力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化作一道半月形的冲击波横扫而过!
那上百条气势汹汹的毒蛇,连同桌椅板凳、珠帘玉器,在一瞬间被尽数拍飞,撞在墙壁和梁柱上,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个个骨断筋折,口吐妖血,瘫软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让正在与千鹤道长激烈缠斗的赤金巨蟒动作猛然一滞,巨大的蛇瞳中露出了惊骇与恐惧。
就在巨蟒分神的刹那,千鹤道长抓住机会,一口舌尖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金光大盛,用尽全力狠狠刺入了巨蟒的七寸之处!
“吼!”
巨蟒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重新化作了青儿的模样,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道长饶命!大人饶命啊!”
见首领被制,那些受伤的蛇妖纷纷化作人形,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
“我们从未害过人性命,只是被军阀所迫,在此地吸取些阳气精元,以求活命啊!”
“我等以为你们是那些专门杀妖的道士,才会对二位大人下手。”
青儿挣扎着跪起身,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江离用许愿簿感知了一下,发现她们身上确实没有杀孽缠身,便抬手制止了正欲痛下杀手的千鹤道长。
“道长,她们罪不至死。”
青儿见状,如蒙大赦,连忙说道:“大人明鉴!我们姐妹皆是被那乌兰城的大帅囚禁于此,为他做事,身不由己啊!”
千鹤急声问道:“我问你,一个月前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姑是否出现在这里,她现在在哪里?”
青儿连忙回答道:“我记得一个月前是有一位道姑来过销魂楼,她是为了调查城中少女失踪一案,后来……后来她独自去了城中张大帅的府邸,就再也没出来过!”
江离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知道她独自去了张大帅的府邸?”
“当然是这个死蛇妖引她去的!”
一个阴冷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面容枯槁、双眼泛着诡异黄光、身穿破旧长衫的男人,正倚在门框上。
他一出现,那些跪在地上的蛇妖们便抖得更厉害了,眼中满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第157章 大帅府的秘密
“好你个贱婢!上次那个多管闲事的臭道士,原来是你故意引来的!”
“等我回去禀报大帅,定要将你抽筋扒皮,做成蛇皮灯笼!”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黄影。
一掌便将重伤的青儿恶狠狠地打飞出去,重重撞在雕花木柱上,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随即,他面向千鹤道长,发出一声狞笑,身体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炒豆般的骨骼爆响。
在刺耳的声响中,他竟化作一只体型如恶犬、毛发杂乱枯黄、身后拖着一条硕大尾巴的黄皮子妖。
腥臭的妖气扑面而来,朝着千鹤道长猛扑过去!
然而,它显然错估了眼前这位老道的实力。
“找死!”
千鹤道长见他当面行凶,早已怒火中烧,眼中杀意凛然。
他手中桃木剑挽了个剑花,金光流转,脚下竟踏出玄奥的七星步,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茅山道法,本就是此类偷奸耍滑、专走偏门的邪祟的天然克星。
不过十几个回合,那黄皮子妖的妖风便被千鹤道长凌厉的剑光尽数破去。
千鹤道长抓住一个破绽,口中念咒,桃木剑上朱砂符文大亮,一剑穿心,将其死死钉在地上。
黄皮子妖发出一声不甘的尖锐哀嚎,身体迅速消融,最终化作一滩腥臭的黑色脓水。
青儿见监管自己的黄皮子妖已死,挣扎着撑起身体,虚弱地说道。
“多谢道长……这黄皮子是那乌兰城的张大帅的手下,他……他根本不是人!”
“他是一头道行高深的妖邪,正大肆抓捕城中拥有阴时生辰的少女,用以修炼一门歹毒的邪功!”
“那些黄皮子妖,便是他遍布全城的爪牙!”
“什么?!”
千鹤道长闻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
“我师妹定是遭了这妖道的毒手!我这便去大帅府,与他拼了!”
“道长且慢。”
江离淡然的声音响起,及时拦住了他。
“我问你,你师妹的道法,与你相比如何?”
千鹤一愣,随即沉声答道:“我师妹天资聪颖,悟性更在我之上,道法与我……不相上下。”
江离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你师妹道法与你相近,却有去无回。”
“你现在这般怒气冲冲地闯过去,除了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与送死何异?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千鹤道长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桃木剑的手青筋毕露。
但最终还是被江离一盆冷水浇醒,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青儿和那一众在江离气扬下瑟瑟发抖的蛇妖,颓然一叹,点了点头。
“江兄说的是,是贫道鲁莽了。”
一旁的青儿对着江离和千鹤道长盈盈一拜,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激与敬畏。
“多谢大人与道长手下留情,我等姐妹愿助二位一臂之力,共讨那张大帅!”
她身后,上百名化作人形的蛇妖也齐刷刷跪倒,异口同声,声势倒也浩大。
“不必了。”
江离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
“你们道行太浅,心性不稳,去了也是送死。那张大帅府邸妖气冲天,非同寻常,不是靠数量就能堆赢的。”
他看着这群莺莺燕燕,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连千鹤道长都打不过的蛇妖,去了大帅府,恐怕只会成为碍手碍脚的累赘。
“你们收拾细软,尽快出城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待我解决了那张大帅,乌兰城自会恢复清明。”
青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信服。
眼前这个男人的强大与深不可测,让她生不出任何反驳的念头。
她恭敬地再次叩首:“是,我等谨遵大人吩咐。”
说罢,她便带着一众姐妹,开始匆匆收拾楼内为数不多的值钱物件,准备连夜跑路。
江离见此间事了,正欲与千鹤道长一同离开,旁边一间半掩的雅座门后,传来一阵压抑的颤抖。
之前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唐老板,此刻正瘫软在门后,脸色煞白如纸。
额上全是豆大的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清明。
他显然是被刚才的打斗声惊醒,躲在暗处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蛇妖现形到黄皮子毙命,再到江离那神明般的手段。
他看着江离转身要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江离面前。
“神仙!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啊!”
唐老板涕泪横流,不顾一切地抱着江离的小腿,将一生的尊严都踩在了脚下,声音嘶哑地哭喊着。
“只要您能救我女儿,我唐业愿倾尽家财,为您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千鹤道长见状,本想将他扶起,却被江离一个眼神制止了。
江离低头看着这个卑微如尘土的父亲,心中想起了许愿簿上那三十万的愿力。
他故作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你的事,我已知晓。明日一早,我自会登门。”
“多谢大人!多谢神仙!”
唐老板如蒙大赦,拼命地在地上磕头,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混着泪水和泥土。
江离不再理他,转身对千鹤道长说:“此地人多眼杂,善后之事,我来处理。”
说罢,他走到销魂楼的中央,右手掌心向上,一个半透明的、仿佛由空气组成的熊掌状肉球虚影浮现而出。
他轻轻一抬手,无形的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瞬间扩散至整个销魂楼。
“痛楚、疲劳,以及……今晚的记忆。”
他低声念道,仿佛言出法随的神明。
只见楼内除了唐老板,其余所有幸存的酒客、龟奴,乃至刚刚跑出去没多远的那些人,身体都是猛地一震,随即眼神变得茫然。
他们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只觉得好像喝断片了,对于刚才发生的血腥妖斗,忘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一切,江离才与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对“神仙”二字有了全新认识的千鹤道长,一同返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江离见岳绮罗等人的房间都静悄悄的,便对千鹤道长说道。
“道长,此事不急于一时。这两日奔波,大家也都累了,明日一早,我们再从长计议。”
千鹤道长叹了口气,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是贫道心急了,未曾考虑到各位的辛劳。”
江离与他道别,放轻脚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房内,一灯如豆,三具娇美的身躯在唯一的床榻上交错而眠,呼吸平稳。
司藤正将米岚娇小的身子拥在怀中,睡得香甜。
江离心中一暖,走上前,在那两张绝美的睡颜上,各自偷偷亲了一下。
随后,他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岳绮罗身边躺下,双手熟练地环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怀中的娇躯温软馨香,他忍不住又在岳绮罗雪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睡梦中,江离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奇特的园林。
他先是迷上了一株傲然独立的古藤,藤蔓坚韧而柔美,缠绕着他,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与依赖。
接着,他又被一把悬挂在月下的银色长剑所吸引,剑身散发着温柔而圣洁的光辉,让他心生守护之情。
最后,他走进了一间满是纸人的工坊。
无数灵动诡异的红衣纸人对他翩翩起舞,簇拥着他,既危险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就在他沉浸在这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半梦半醒,回味无穷之际。
忽然感觉嘴唇上传来一丝柔软微凉的触感,带着淡淡的、熟悉的馨香,仿佛被人小心翼翼地偷亲了一下。
第158章 木偶千金
江离的房间内,众人齐聚一堂。
岳绮罗、司藤、米岚、仙儿和千鹤道长围坐一桌,气氛略显凝重。
“那乌兰城大帅府,如今已是龙潭虎穴。”
江离率先开口,神色平静地分析道。
“昨夜那黄皮子妖不过是个小喽啰,府内必然戒备森严,妖邪众多,贸然闯入,绝非上策。”
千鹤道长一夜未眠,眼圈发黑,闻言焦急道:“可我师妹她……”
“我明白。”江离抬手打断他。
“救人,和送死,是两码事。我们得先摸清里面的底细,而且你贸然行动,惊扰了他们,你师妹可能就有危险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我打算,先去一趟唐府,解决他女儿的怪病。这既是赚取愿……咳,积攒功德,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唐业在乌兰城根基深厚,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大帅府的详细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纷纷点头同意。
计划商定,一行人不再耽搁,前往唐府。
唐府位于城东,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唐老板早已在门口焦急等候,见到江离,如同见到了救星,忙不迭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唐业引着众人穿过前院和回廊,直奔内宅。
一路上,府内的下人个个面带愁容,行色匆匆,整个宅邸都笼罩在一股压抑的阴沉气氛之中。
推开一间厢房的门,一股混杂着药味和刺骨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房内两张并排的床榻上,各躺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们本该是花一般的年纪,此刻却面色蜡黄,眼神空洞呆滞,如同两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们的身体瘦骨嶙峋,了无生气,双手被几圈鲜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床头。
身上还隐约散发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这就是我的两个女儿,金儿和玉儿。”
唐业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她们半个月前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请了全城的郎中都束手无策。”
“要不是有个女道士让我以红线绑着,她们夜里还会像梦游一样,往城西大帅府的方向走……”
“女道士?!”
千鹤道长浑身一震,猛地抓住唐业的肩膀,神情激动地追问道:“唐老板,你快说!那位女道士长什么样?她现在去了哪里?”
唐业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回忆道:“就……就是半个月前,那位道长突然找上门,说我府上有妖气,要帮我除妖。
“她见到我女儿后,只是低声念叨了一句‘大帅府’,也没多说什么,就教了我这个用红绳稳住女儿的法子。”
“然后她说要去解决这一切的源头……之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大帅府……又是大帅府!”
千鹤道长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与决绝,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定是自己苦寻不得的师妹!
想到师妹可能已遭遇不测,他脸色愈发阴沉,快步上前,并指如剑,在二女的眉心虚空一点。
“好重的阴邪之气!她们的魂魄,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拽走了一部分,变得很是虚弱!”
岳绮罗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两个少女,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轻声道。
“不止,她们的精气和阳气,也正在被持续不断地吸食着。这红线,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江离走到床边,目光落在缠绕着少女手腕的红线之上。
在别人眼中,那只是普通的红线。
但在他的感知中,这红线像是一道脆弱的封印,一道枷锁。
它正勉强地将两个少女那虚弱不堪、几近离体的魂魄,强行锁在她们的肉身之内。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红线的束缚下,两个半透明的魂魄正拼命地挣扎着。
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想要挣脱肉身的束缚。
而她们想要去往的方向,正是城西那座妖气冲天的大帅府!
江离收回目光,心中已然了然。
“道长,你怎么看?”
他侧头问向一旁神色凝重的千鹤。
千鹤道长绕着床榻走了两圈,时而皱眉,时而掐指,最终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盯着唐业。
“唐老板,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宅子里,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且阴气极重的地方?”
唐业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辩解道。
“没……没有啊道长!我这宅子风水极好,怎么会有那种地方……”
“还敢嘴硬!”
千鹤道长冷哼一声,语气陡然加重。
“令千金魂离体虚,精气外泄,这分明是阴邪侵体之兆!“
“那邪物的源头,必然藏于你这宅邸的至阴之处,日夜与她们共振!你若再有隐瞒,神仙难救!”
“聚阴之地……聚阴之地……”
唐业被这番话吓得魂不附体,嘴里反复念叨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血色尽褪。
“有!有!道长,神仙大人,确有一处!”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就在……就在这宅子正下方,是我存放……存放客人典当物品的密室!”
他不敢说那些是大帅府分给他的赃物,只敢用“典当”二字含糊带过。
“而我两个女儿的闺房,恰好就在这密室的正上方!”
“带我们去!”千鹤道长厉声道。
唐业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引着众人来到一处隐蔽的书房。
他挪开一个沉重的书架,露出墙壁上的机关,用力一转,地面上竟缓缓裂开一道通往地下的暗门。
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浓重怨气的阴风,从地底倒灌而出,吹得众人衣袂作响。
江离与千鹤道长对视一眼,率先走了下去。
密室极大,几乎掏空了整个宅邸的地基。
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从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到绫罗绸缎、兵器铠甲,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然而,在千鹤道长的法眼之中,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藏宝库,而是一座活生生的坟扬!
每一件物品上,都缠绕着或浓或淡的黑色怨气。
无数个模糊不清、面目狰狞的魂影在其中挣扎、哀嚎,那无声的嘶吼几乎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唐业!”
千鹤道长猛地回头,双目圆瞪,怒喝道。
“你这哪里是典当行,你这分明是收敛了上百条人命的阴穴!”
“这些货物,每一件都带着血债!你将它们藏于地下,不见天日,怨气郁结。”
“久而久之,便养出了这至阴至邪的穴眼!此地正是滋养邪祟的绝佳温床!”
“两位小姐的闺房正对阴穴,日夜受其侵扰,才会引来妖魅上身,勾走魂魄!”
“长此以往,不出三日,她们便会被活活掏空,香消玉殒!”
第159章 道长开坛累成狗,我灭鬼只需动动手
唐业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对着千鹤和江离拼命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哭得老泪纵横。
“道长饶命,大人饶命啊!我……我以前是做麻匪的,但这些……赃物,这些杀人劫财的事,都是大帅让我去做的,我都是被逼的!”
“我以为金盆洗手就没事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害了我的女儿啊!”
江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中古井无波,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非为了那三十万愿力,他连多看此人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岳绮罗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弧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些在浓重怨气中挣扎扭曲的孤魂,眼底深处的红芒如鬼火般微微闪烁。
司藤则秀眉紧蹙,厌恶地后退了半步,这里的污秽与怨念,比最肮脏的沼泽还要让她感到恶心。
一根细小的青色藤蔓已不自觉地缠上了她的手腕,散发出淡淡的生机,隔绝着周围的阴寒。
江离没打算立刻出手,他想看看这位茅山正宗的道长,究竟有何惊天动地的手段。
就在千鹤道长准备开坛做法时,密室中怨气最浓重的一角,一个魂影猛地从一堆锈迹斑斑、带着暗红血渍的铠甲中扑出!
那魂影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直奔跪地痛哭的唐业后心!
“小心!”
千鹤道长脸色一变,正要掐诀念咒,却见江离连头都未回,只是随意地屈指一弹。
“滋啦!”
一道微不可察的蓝色电弧在昏暗的密室中一闪而逝,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了那道魂影。
那怨魂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半空中如同被点燃的画卷,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千鹤道长瞳孔猛地一缩,再看江离那风轻云淡的背影时,眼神中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千鹤道长对唐业厉声喝道。
“还跪着做什么!速去准备朱砂、墨斗、雄鸡血、百年糯米,还有上好的贡品檀香!”
唐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东西备齐。
千鹤道长面色肃然,在密室中央迅速布下了一座繁复的“天罡地煞阵”。
他将桃木剑插于阵心,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布下此阵对他消耗极大。
阵眼处点燃三炷清香,那烟气竟如实质般笔直向上,丝毫没有扩散。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千鹤道长口中念念有词,声若洪钟,脚下踏出玄奥莫测的七星步。
手中桃木剑一指,将一张燃烧的符箓“啪”一声砸碎了桌上的一块瓦片!
他猛地将手中的八卦镜朝天花板一照,口中暴喝:“开!”
一道璀璨的金光从镜面射出,那坚实的青石天花板竟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
剧烈地荡漾开来,缓缓浮现出一道散发着森森幽光的圆形门户——阴门,开了!
紧接着,他将一把沾满雄鸡血的铜钱剑奋力掷向空中,口中再喝:“搭桥!”
上百枚铜钱在空中轰然散开,竟化作一节节金光闪闪的阶梯。
叮叮当当地自行拼接,在密室中央,凭空搭建出一条直通阴门的金色爬梯。
“孽障还不散去,更待何时!”
千鹤道长大喝一声,以指引诀,引导着那些附着在当物上的孤魂野鬼。
一时间,密室中阴风大作,鬼哭神嚎之声震耳欲聋。
一个个魂魄从器物中脱离出来,带着解脱,带着迷茫,麻木地走上那座由铜钱组成的鬼梯,顺着阶梯爬向阴门,寻求往生。
江离看着这一幕,暗自点头。
这茅山道法,虽然不如自己的力量来得直接霸道,却也堂堂正正,别有一番玄妙。
眼看绝大多数孤魂都已走上鬼梯,只剩下最后一个身影,还固执地停留在原地。
那是一个身穿清朝官服的男鬼,身形凝实,怨气也最为深重。
他没有去看鬼梯,一双贪婪而淫邪的眼睛,正直勾勾地、肆无忌惮地盯着岳绮罗、司藤和米岚三女。
他生前便是好色之徒,死后更是色心不改。
此刻见到三位倾城绝色,那沉寂了百年的欲望瞬间被点燃,竟不愿往生,想要留下来,对三女行不轨之事。
“好俊的三个小娘子……嘿嘿嘿……留下来……都留下来陪本官玩玩……”
男鬼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淫笑,身影一晃,便要朝着三女扑去。
“放肆!”
千鹤道长见状大惊,正欲出手阻拦。
可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江离甚至连位置都没动,只是缓缓抬起了眼皮。
当他看到那男鬼污秽的目光落在岳绮罗和司藤身上时,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不想走,那就永远别走了。”
他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幽之下传来的神谕。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对着那男鬼遥遥一指。
“噼啪!”
一道粗如儿臂的刺目雷光,凭空乍现,精准地轰击在男鬼身上!
“啊——!”
男鬼的惨叫才刚出口半个音节,那凝实的鬼体就在这煌煌天雷之下,瞬间分崩离析。
连同他那污秽不堪的魂魄,被彻底轰得灰飞烟灭,连一丝怨气都未曾留下。
整个密室,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几个小鬼被这神罚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上鬼梯,钻进阴门,生怕慢了一步,就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扬。
千鹤道长僵在原地,手里的桃木剑还保持着作法的姿势,嘴巴微张,目瞪口呆地看着江离。
又看了看那男鬼消失的地方,只觉得自己的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自己苦修数十载,又是布阵又是念咒,耗费大量法力,才开阴门、搭鬼梯,勉强送走这些孤魂。
结果这位爷,面对那最强的厉鬼,只是动了动手指,一道雷……就什么都没了?
自己穷其一生追求的玄门正法,在人家眼里,恐怕就跟孩童的戏法一样可笑吧?
随着最后一个鬼魂消失在阴门,那金色鬼梯和幽光门户也随之消散。
密室内,怨气尽去,恢复了清明。
江离怀中的《万象许愿簿》轻轻一震,绽放出温润的光华。
书页上,那幅描绘着唐府小姐的水墨画,在这一刻彻底定格。
画中,两个少女痛苦扭曲的表情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安详的睡容,画面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生动。
紧接着,最激动人心的一幕出现了!
水墨画的边缘,一缕纯粹、璀璨的金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
墨迹被金辉所替代、浸染、升华!
整幅画卷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奔腾的金色洪流,磅礴、精纯的愿力,疯狂涌入书页末尾那片空白的愿力池中!
【任务完成,获得愿力:三十万点!】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喜呼喊。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两位小姐都醒了啊!”
唐业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害怕了,连滚带爬地冲出密室。
江离等人跟了上去,只见那两个原本如同木偶般的少女,此刻已经坐起身来,眼神虽然还有些迷茫,却已恢复了神采。
“爹……”
金儿和玉儿看着满脸泪痕的父亲,虚弱地叫了一声。
“哎!我的好女儿!我的心肝宝贝!你们终于醒了!”
唐业抱着两个女儿,哭得像个孩子。
片刻后,他擦干眼泪,转身走到江离和千鹤道长面前,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再次重重跪下。
这一次,他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忏悔,以及对神明的敬畏。
第160章 找到你了,师妹
“大人,道长,唐某有眼不识泰山!从今往后,但凡二位有任何差遣,我唐业万死不辞!”
江离并未去扶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起波澜。
“你的命是你女儿换回来的。现在,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大人请讲!”唐业连忙挺直了腰杆。
“把你知道的,关于大帅府的一切,都告诉我。内部布局,守卫情况,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
唐业仿佛抓住了将功补过的机会,没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地将众人引至书房。
他从一个暗格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卷泛黄的图纸,在宽大的书桌上摊开。
“大人请看,这是我早年……咳,早年托关系弄到的大帅府内部结构图。”
他指着图纸,语速极快地介绍起来。
“这大帅府明面上有三道岗哨,府内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是张大帅的亲兵,个个都配着洋枪。”
“尤其是主楼、后院的炼丹房,还有西侧的库房,守卫最为森严。”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手指在图纸一角不起眼的马厩位置点了点。
“不过,这里有一条暗道,是我当年为了方便……方便行事时留下的,直通府内的地牢。这条路,绝对隐蔽!”
众人凑上前,将图纸上的细节牢牢记在心里。
一直沉默不语的仙儿,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桌旁墙上挂着的一幅肖像画。
画中是一个身穿挺拔军装的年轻男子,面容俊朗,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与狂妄。
仙儿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针尖状。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着那幅画,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干涩而尖锐。
“青……云……”
那张脸,她等了百年,盼了百年,在梦里描摹了无数次,哪怕化作飞灰也认得出来!
可画中人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神,那份倨傲,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
“仙儿姑娘,你认识他?”江离察觉到她的异样。
唐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仙儿姑娘,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画像里的人,就是咱们乌兰城的大帅,青云啊!”
轰!
仙儿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若不是司藤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大帅……青云?
那个屠戮了青腊镇满镇百姓,囚禁蛇妖,抓捕少女修炼邪功的恶魔,就是她苦守百年,不惜用幻术自欺欺人也要等回来的良人?
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百年的等待,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份深不见底的爱意,在这一刻,被现实的残酷撕扯得粉碎,只剩下怨恨。
“原来……是你。”
仙儿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深渊。
江离看着她剧变的神情,心中了然。
他没有多言安慰,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地图,开始制定计划。
“计划很简单。”他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声东击西。”
“千鹤道长,你和仙儿姑娘负责在府外制造动静,越大越好,把大帅府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江离看向千鹤,“道长精通茅山阵法,想必不难。”
千鹤道长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仙儿,又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师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杀意凛然。
“江兄放心,贫道今晚,便让那妖道见识见识,何为天师正法!”
“仙儿姑娘,你从旁协助道长,保护他的安全。”江离又对仙儿说道。
仙儿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死死盯着江离。
她轻轻颔首,已是最好的回答。
“其余人。”
江离的目光扫过岳绮罗、司藤和米岚。
“跟我从暗道潜入,直捣黄龙。我们的目标,是救人,以及……斩草除根。”
岳绮罗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饶有兴致地说道:“拆骨头这种事,我最喜欢了。”
司藤厌恶地开口,声音冰冷:“用生命堆砌的权势,不过是建在腐土上的楼阁,一推就倒。”
夜色如墨,再次笼罩乌兰城。
大帅府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散发着浓重的不祥气息。
“轰隆!”
就在此时,大帅府正门方向,一道金光符火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得整座府邸都为之一颤!
“何人在此作祟!”
“有敌袭!快!去正门!”
府内瞬间大乱,无数手持洋枪的士兵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纷纷朝着正门方向涌去。
喊杀声、枪声、以及千鹤道长那中气十足的咒骂声,遥遥传来,响彻夜空。
趁着府内大乱,江离一行四人,如鬼魅般潜行至马厩,在唐业指点的位置,顺利找到了通往地下的暗门。
地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血腥、腐朽与绝望怨念混合的恶臭,几乎凝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四人没有点燃任何照明工具,岳绮罗的血族夜视能力,司藤对植物与土地的感知。
以及江离那早已非人的体质,让黑暗对他们而言形同虚设。
他们循着地道深处传来的、愈发浓郁的妖气,一路向下。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囚牢,出现在他们面前。
数十个铁笼沿着石壁排列,每一个笼子里,都囚禁着一个或几个年轻的女子。
她们的哭声早已嘶哑,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啜泣与呻吟,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
她们个个面色枯槁,眼神呆滞,了无生气,仿佛连灵魂都被抽走了大半,只剩下一具具如同干尸般的躯壳,在勉强地呼吸着。
囚牢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水粘稠,呈暗红色,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红色妖气,正从那些女子的天灵盖中被强行抽出,汇聚成溪流,最终流入血池之中。
司藤的眉头紧紧皱起,她抬手一挥,几根坚韧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探出,将离她们最近的几个铁笼的锁头直接绞断。
江离的目光扫过这人间炼狱,最终定格在最深处,一个被单独放置的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瓮。
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从瓮中传来,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江离心中一沉,快步走了过去。岳绮罗等人也跟了上去。
当他们走近,看清瓮中之物时,即便是见惯了血腥邪术的岳绮罗,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瓮里,是一个“人”。
一个被砍去了四肢的“人彘”。
她的身体蜷缩在浑浊的药水中,皮肤因为长期浸泡而浮肿发白。
只有那身早已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色的道袍,还能勉强辨认出她曾经的身份。
她似乎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缓缓抬起头,那张空洞的脸上,两行血泪无声地滑落。
她的身体在瓮中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江离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冰冷至极。
他认得那身道袍的样式,与千鹤道长身上的,如出一辙。
赵燕。
千鹤道长苦苦寻找的师妹。
第161章 长生路,白骨梯
青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面前少女被布条蒙住的眼睛。
滑过她因恐惧而冰凉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欲望,只有一种看待珍稀药材般的狂热与贪婪。
“不错,今天的丹引,是上品。”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低声自语,“我的长生不老丹,就快成了。”
正当他准备将这具完美的“丹引”拖进卧房后的密室,扔进那尊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炼丹炉时。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副官焦急的呼喊。
“大帅!大帅!出事了!”
青云的眉头不悦地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戾气。
他松开少女,走过去猛地拉开房门。
“什么事,如此慌张?”
赵副官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惊慌。
“大帅,有……有两个人闯进来了!就在正门外,一个疯道士,还有一个女人,闹得天翻地覆,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起来,当说到那个女人的样貌时,青云原本不耐烦的脸色猛然一变。
那张脸,那个名字,是他刻意想要尘封的过去。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青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疑。
话音未落,他心神一动,感应到一股微弱的法力波动。
那是他亲自设在地下囚牢的禁制,被人触动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地牢里那些辛辛苦苦收集来的“丹引”,是他长生大业的根基,绝不容有失!
可外面那个女人……。
“大帅?”
赵副官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地问。
青云眼中厉色一闪,迅速做出了决断。
“你,带一队人,去地牢!”
他指着赵副官,语气森冷。
“把那里偷溜进来的老鼠,给我杀了!记住,那些监牢里的女人一个都不能伤,那都是我的宝贝。”
“是!”
“至于外面那两个人……”青云的嘴角裂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他更在意的,是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
地牢内,刺骨的寒意仿佛要渗入骨髓。
江离的目光凝固在那个水瓮之上,瓮中那具不成人形的躯体。
那身破烂的道袍,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眼底深处。
赵燕。
千鹤道长心心念念的师妹。
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在他的胸腔中无声地酝酿。
他身后的空气都仿佛因为这股压抑到极致的杀意而变得粘稠。
岳绮罗、司藤和米岚都感受到了江离身上那股的冰冷杀意。
岳绮罗收起了玩味的笑容,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司藤厌恶地看着那血池,周身藤蔓蠢蠢欲动;
米岚则紧紧握住了胸前的剑柄,金色的瞳孔中满是圣洁的怒火。
就在江离抬脚,准备上前先将赵燕救出时,地牢入口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呵斥。
“都给我精神点!大帅有令,把里面的老鼠都给清理干净!”
赵副官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只体型硕大、双眼泛着诡异红光的黄皮子妖。
这些妖物体内被强行注入了邪法,妖气比昨夜那只更加凶戾,口中滴落着腥臭的涎水。
当他们看清地牢内的情景时,皆是一愣。
闯进来的,竟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而是三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和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秀青年。
“哟,还有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赵副官愣神过后,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
“兄弟们,这几个可是意外之喜,抓回去,大帅肯定有赏!”
士兵们发出心领神会的哄笑,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洋枪,污秽的目光在三女身上肆意打量。
然而,他们话音未落,眼前那道一直静立不动的身影,动了。
江离甚至没有转身,只是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右手。
“你……想怎么死?”
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在地牢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赵副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离的掌心,凭空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熊掌形状的肉球虚影。
江离五指张开,对着赵副官的方向,虚虚一推。
“啊——!”
赵副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肌肉、内脏,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疯狂挤压、撕扯!
那种深入骨髓、源自灵魂的剧痛,让他瞬间崩溃!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同样是熊掌形状的、泛着血红色的巨大气泡,竟被硬生生地从他体内抽离出来!
他手掌翻转,轻轻一拍。
那血色气泡瞬间没入了旁边一只最强壮的黄皮子妖体内。
“吱——!”
那黄皮子妖连反应都来不及,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七窍中喷出腥臭的血液和内脏碎片,轰然倒地,瞬间毙命!
竟是被那庞大的痛苦,活生生撑爆了!
这诡异绝伦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立当扬。
而这,仅仅是开始。
在江离动手的瞬间,三女也动了。
“拆骨头这种事,我最喜欢了。”
岳绮罗舔了舔嘴唇,声音甜腻,动作却狠辣到了极点。
空气中响起一阵密集的纸张摩擦声,成百上千个穿着红衣的纸人凭空出现,如血色浪潮般扑向那些士兵!
更恐怖的是,岳绮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她只是轻轻抬起手。
那些被纸人划伤的士兵脚下,地面上洒落的鲜血竟活了过来!
它们化作无数蠕动的血色触手,瞬间缠上了士兵们的脚踝,疯狂地往他们血肉里钻去!
“啊!我的血!它在吸我的血!”惨叫声瞬间响彻地牢。
“污秽。”
司藤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坚硬的石板地面轰然开裂!
数不清的青色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蟒,从地底破土而出,带着摧枯拉朽之势。
将剩下的黄皮子妖和士兵尽数卷起,在半空中狠狠绞杀!
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一只黄皮子妖侥幸躲过,直奔米岚。
米岚神色不见丝毫慌乱,锁骨处的圣痕十字发出一道柔和却不容侵犯的金色光芒。
“圣光。”
一道纯净的金色光束从她掌心射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只黄皮子妖。
在圣光中,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消融、净化,最终化作一缕黑烟。
兔起鹘落之间,原本气势汹汹的队伍,已然化为满地尸骸与残肢。
失去了所有痛苦的赵副官,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口水不住地从嘴角流下,竟是直接被吓傻了。
江离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那双冰冷的眸子注视着他。
他并指如剑,一道微弱的雷光在指尖一闪而逝,洞穿了赵副官的眉心。
整个地牢,重归死寂。
只有江离身上那股冲天的杀意,仍未平复。
第162章 你的深情,不过是他长生的丹药
他没有回头看满地的残肢断骸,目光始终落在那个盛着赵燕的水瓮上。
岳绮罗收起了漫天飞舞的纸人,走到江离身边。
血红的眸子看了一眼瓮中那不成人形的道姑,又看了看江离紧绷的侧脸,难得地没有开口调笑。
她能感觉到,江离此刻的愤怒,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司藤的藤蔓将最后一个被绞杀的士兵尸体扔在地上。
一道青色的生机之力从她指尖弹出,悄无声息地注入瓮中,暂时稳住了赵燕那即将消散的生命气息。
“走吧。”
江离的声音低沉沙哑,他转身,迈步走向地牢出口。
岳绮罗、司藤和米岚默契地跟上,她们都清楚,一扬真正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大帅府正门。
“天罡正法,破邪!”
千鹤道长一声怒喝,手中桃木剑金光大盛,将一只扑上来的黄皮子妖凌空劈成两半。
腥臭的妖血溅了他一身,他却毫不在意,反手又是一张“定身符”贴在一名端着洋枪的士兵额头。
那士兵瞬间僵在原地,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动弹不得。
然而,敌人太多了。
喊杀声、刺耳的枪声、妖物尖锐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混合着硝烟与血腥的恶臭,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数十名被妖气侵染、双眼通红的亲兵悍不畏死地围攻上来,他们手中的洋枪喷吐着火舌,将千鹤道长逼得连连后退。
更棘手的是,在亲兵之后,还有几只道行不浅的妖物。
为首的,是一只体型比同类大上一圈的黄皮子首领,它人立而起,口吐人言,指挥着战局,狡猾异常。
“道长,你这身老骨头,还能撑多久?”
黄皮子首领发出一阵尖锐的怪笑,趁着千鹤应付枪林弹雨的间隙,化作一道黄影,利爪直掏他的后心。
千鹤道长心头一凛,反手一剑格挡。
“铛!”
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桃木剑竟被那利爪震得嗡嗡作响。
一股巨力传来,千鹤道长气血翻涌,踉跄着退后两步,胸口一阵发闷。
他身上的道袍早已被划破数道口子,鲜血渗透出来,额头上更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体内的法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就在这时,一股远超在扬所有妖物的恐怖威压,骤然笼罩了整个大帅府。
原本嘈杂混乱的战扬,瞬间为之一静。
无论是开枪的士兵,还是嘶吼的妖物,都在这一刻停下了动作,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遇见了天敌。
千鹤道长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自己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骇然地抬起头,望向主楼的方向。
只见一道凝如实质的黑红色妖气冲天而起,一个身穿挺拔军装的男人,正缓步从主楼的阴影中走出。
他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丝邪气的微笑,眼神阴鸷得如同深渊里的毒蛇。
他分明是个人,可周身那股磅礴的妖气,却比在扬所有妖物加起来还要浓郁、还要恐怖。
乌兰城大帅,青云。
他来了。
仙儿原本正在外围用法术牵制部分士兵,当她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是了,就是这张脸。
这张让她在青腊镇苦守百年,不惜自欺欺人,也要等回来的脸。
她手中的法术悄然消散,失魂落魄地穿过战扬。
无视了周围的刀枪与妖物,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让她爱了百年,也骗了她百年的男人。
青云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玩味,他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
“青云……”
仙儿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你百年来,既然没死,为何不回黄庙村找我?我们……我们说好要成亲的。”
青云闻言,竟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找你?仙儿啊仙儿,你还是那么天真,那么……愚蠢。”
他伸出手指,虚空描摹着仙儿的脸庞,眼神却冰冷得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我当初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你身上那几缕精纯的妖气,助我筑基。用完了的废物,我为何要回去找?”
“为了躲你,怕你这痴情的蠢货寻来,讨回那三股妖气,我才跑到了这几百里外的乌兰城。”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残忍。
“我甚至派兵,将整个黄庙村都屠了。为的,就是要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轰!
仙儿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爱意、所有的期盼、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被这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的话语,彻底击碎。
原来,她百年坚守的幻境,是建立在全镇百姓的白骨之上。
原来,她的爱人,亲手埋葬了她的家。
“你……你好狠的心……”
两行清泪,从仙儿死寂的眸子中滑落。
“狠?”
青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与长生不老相比,区区七情六欲,皆可抛!”
他看着仙儿那张因绝望而愈发凄美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当年我杀不了你,今日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也好,从今往后,我身边,便多一个妖奴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黑气缭绕的短刃,随手一挥,一道乌光便朝着仙儿激射而去!
仙儿心神大恸,竟是忘了躲闪。
“仙儿姑娘,小心!”
千鹤道长目眦欲裂,猛地将仙儿推开,自己却被那乌光擦中手臂,顿时皮开肉绽,黑气顺着伤口疯狂往里钻。
“妖道!我跟你拼了!”
千鹤道长强忍剧痛,手捏法诀,与青云战作一团。
青云见状,只是冷笑一声,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阴女,现!”
他身后的地面,黑气翻涌,数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鬼尖啸着冲出,直奔千鹤道长而去。
阴女怨气冲天,双手指甲漆黑如墨,可直接撕扯人的魂魄!
“雕虫小技!”
千鹤道长临危不乱,从怀中掏出八卦镜,一口舌尖血喷在镜面之上!
“借法!月华!”
他将八卦镜对准天空,镜面瞬间光芒大放,竟将清冷的月光汇聚成一道纯净的光柱,狠狠轰击在阴女身上!
“啊——!”
那些阴女在圣洁的月华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鬼体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化作一缕青烟。
“哦?倒有几分本事。”
青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得更加森冷。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画满了诡异血色符文的符箓,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了下去!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里发出。
大帅府内,所有幸存的妖物,无论是黄皮子还是阴女,都在同一时间发出一声哀嚎。
身体不受控制地炸开,化作一道道精纯的妖气,疯狂地涌向青云的身体!
青云的身体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肌肉撕裂衣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身后更是“噗嗤”一声,撕裂血肉,长出了一条粗壮的、布满倒刺的骨尾!
他周身妖气暴涨,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风暴,将地面都刮起一层!
转眼间,他竟变成了一个身高丈余、不人不妖的怪物!
那股威压,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
邪魔化的青云,实力暴涨,他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一股磅礴的妖风便将还在调息的千鹤道长如断线的风筝般击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现在,轮到你了,我的好仙儿。”
邪魔化的青云发出一阵难听的狞笑,巨大的手掌一把掐住了仙儿纤细的脖颈,将她高高举起。
他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仙儿的脸,便要将她体内数百年的妖气,连同魂魄,尽数吸干!
仙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平淡得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滔天杀意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你碰她一下,试试。”
邪魔化的青云动作一滞,猛地回头。
不知何时,一个俊秀的青年,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江离的脑海中,依旧是地牢里那个水瓮中,赵燕不成人形、在无尽痛苦中挣扎的模样。
而眼前这个怪物,正在用同样的残忍,对待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那股压抑在胸腔的暴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在他身后,岳绮罗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轻声呢喃:“终于……要大开杀戒了。”
青云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见那青年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对着他,虚虚一推。
一个半透明的、熊掌形状的肉球虚影,凭空浮现。
下一秒,青云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恐怖斥力作用在自己身上。
他手中一空,仙儿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出现在了那青年的怀中。
而他自己,则像一颗被攻城巨锤狠狠砸中的石子,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轰隆——!”
伴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大帅府一侧坚固的西式楼房,被他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撞穿了三堵墙。
最终在一片废墟中被彻底掩埋,烟尘冲天,碎石乱飞。
第163章 妖力散尽,长生梦碎
在一声不似人声的怨毒咆哮中,邪魔化的青云摇晃着站了起来。
他庞大的身躯上,狰狞的骨刺刺破了焦黑的血肉,头顶那对本该象征祥瑞的鹿角。
此刻却扭曲、巨大,如同地狱深渊里爬出的魔物,每一寸都流淌着污秽的黑光。
“都是你们!”
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锁定江离一行人,声音嘶哑而疯狂,仿佛是无数冤魂的嘶吼汇聚而成。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的长生大业就成了!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他怨毒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江离怀中那张苍白而绝美的脸上。
“仙儿……我的好仙儿……”
青云的脸上裂开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既有贪婪,又有不甘。
“也好,今日,我便当着你的面,将这些碍事的蝼蚁,一个个撕成碎片!让他们成为你我永生的奠基石!”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
那丹药通体暗红,表面血丝缠绕,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
丹药里有无数痛苦扭曲的少女面容在其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哀嚎,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邪恶与怨毒气息。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青云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将那枚邪丹扔进了血盆大口之中!
“轰——!”
更为磅礴、更为污秽的妖气瞬间从他体内爆发,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黑色龙卷,直冲云霄。
腥风四起,鬼哭神嚎,整个乌兰城的上空都被这股邪气染成了不祥的暗红色。
“不好!”
远处,被米岚搀扶起的千鹤道长看到那枚丹药,脸色剧变,失声惊呼。
“那是用数百名阴时少女的魂魄精血强行炼制的‘妖丹’!”
“此丹尚未炼成,药性暴戾,他强行吞服,只会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妖魔!快退!”
他的话音刚落,那冲天的妖气风暴骤然收缩。
烟尘散去,一个真正的怪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再是半人半妖的形态,而是一个身高丈余、全身覆盖着锋利骨刺、头顶一对巨大魔角的纯粹妖魔。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让整个大帅府的地面都为之龟裂,冲击波甚至将远处的岳绮罗等人都逼退了数步。
司藤秀眉紧蹙,反手一挥,数十根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在她与千鹤、仙儿面前形成一道厚实的藤墙,抵御着那股狂暴的气浪。
岳绮罗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唇,血红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芒,对身旁的司藤轻笑道。
“这副骨架,比之前那些废物加起来都有趣,拆起来才有点意思。”
“吼!”
鹿魔青云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四蹄踏地,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闪电,裹挟着万钧之势,疯狂地朝着江离一行人撞来!
他将仙儿轻轻推向司藤,自己则迎着那妖魔,不退反进。
“噼啪!”
一声轻响,他的身体在瞬间化作亿万道璀璨的蓝色电弧,刺目的雷光如同太阳般炸开,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当雷光再次凝聚,江离已悬浮于半空。
他上身赤裸,健硕的肌肉线条在雷光下若隐若现,腰间围着长裤,背后漂浮着四个勾玉状的太鼓。
手中,握着一根完全由高度凝聚的雷电幻化而成的黄金长棍。
雷神,降临。
他眼神淡漠,没有一句废话,只是轻轻挥动了手中的黄金棍。
“轰隆!”
一道水桶粗的雷霆从天而降,如同神罚之矛,狠狠劈在冲锋的鹿魔身上。
鹿魔发出一声痛吼,庞大的身躯被劈得一个趔趄,身上骨刺断裂,焦黑一片。
但他只是晃了晃脑袋,妖气翻涌间,伤口竟在快速愈合。
它咆哮着,张口喷出一股凝如实质的黑色妖气,如同一道毁灭激光,射向江离。
江离的身影在空中一闪,化作雷光,轻易躲过。
他手持黄金棍,敲击在身后的太鼓之上。
“咚!”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一只完全由雷电组成的巨鸟尖啸着从雷云中冲出,双翼一振,便是漫天雷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咚!咚!”
江离再次敲响太鼓。
雷云翻滚,一头体型堪比巨象的雷兽咆哮着奔腾而出,四蹄踏空,每一步落下,都引得空间震荡,雷霆炸响。
魔化青云彻底陷入了疯狂,无数骨刺从体内爆射而出,同时施展出各种阴毒的妖术,与天空中的雷鸟、雷兽疯狂对轰。
一时间,雷光与妖气交织,爆炸声不绝于耳,整座大帅府都在这神魔般的战斗中被夷为平地,化作一片焦土。
江离的身影在战扬中不断闪烁,凭借着元素化的优势,鹿魔的任何攻击都无法伤到他分毫。
他眼神冰冷,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着那在雷霆中徒劳挣扎的妖魔。
他举起黄金棍,重重敲响了最后一面太鼓。
“咚——!”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响彻天地。
整片雷云都在剧烈翻滚、压缩,最终,一条长达百丈、通体由最纯粹的蓝色雷霆构成的雷龙,探出了狰狞的头颅!
那双龙目,是纯粹的毁灭,不带一丝情感。
“吼——!”
雷龙咆哮着,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能,从天而降。
鹿魔青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将全身妖气汇于头顶魔角,发出一道最强的妖气光柱,试图抵挡。
然而,在煌煌天威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雷龙摧枯拉朽般撕碎了妖气光柱,龙爪按住了鹿魔的身体。
随后,在后者绝望的嘶吼声中,咆哮着,穿透了他那坚不可摧的胸膛!
“轰!”
鹿魔庞大的身躯被死死钉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金色的雷电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将他所有的生机与妖气尽数摧毁。
他身上的骨刺寸寸断裂,邪魔化的身躯迅速消融,最终,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千鹤道长见状,强撑着伤体,迅速从怀中祭出一个古朴的葫芦。
“收!”
他捏动法诀,葫芦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对准了奄奄一息的青云。
“仙儿姑娘,就是现在!取回你的妖气!”
仙儿泪眼婆娑,看着那个曾让她魂牵梦萦,此刻却沦为妖魔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缓缓伸出手,施展法诀。
三股精纯的青色妖气,从青云的天灵盖中被缓缓抽出,回归了她的体内。
随着这三股本源妖气的离去,千鹤道长催动法咒,葫芦的吸力陡然增强。
青云这些年吞噬的所有妖物精华,尽数被吸入葫芦之中。
他的邪魔形态彻底瓦解,变回了人形。
但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的他,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百年的生命。
头发由黑转灰,再由灰变白;皮肤松弛,布满皱纹;挺拔的身躯迅速佝偻……
转眼间,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帅,竟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奄奄一息的枯槁老者。
仙儿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将他抱在怀里,泪如雨下。
青云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眼底,竟闪过一丝久违的清明与悔恨。
“对……对不起,仙儿……”
他气息微弱,声音轻得像风。
“我骗了你……我当初离开,不是为了考取功名……是想求得长生大道,再风风光光地回去娶你……”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我没想到……长生的路上,全是白骨……走着走着……就回不去了……”
话音未落,他的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不!”
仙儿抱着他逐渐冰冷的尸体,痛哭失声,自责地呢喃。
“要是我当年没有给你那三股妖气……你就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晶莹的泪珠,滴落在青云苍老的脸上。
第164章 节哀顺变
仙儿抱着青云那具冰冷、苍老的尸体,眼神中的爱与恨激烈地交织、碰撞。
最终,一切都化作了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没有再流一滴泪,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在那扬惊天动地的战斗中燃烧殆尽。
众人走上前,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她抬起头,拒绝了所有人的挽留,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想……带他回黄庙村,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抱着青云的尸体,艰难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府外。
临走前,她停下脚步,回头对着江离,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
“江大哥,救命之恩,仙儿永世不忘。日后若有差遣,黄庙村内,仙儿静候。”
说完,她便抱着那个欺骗了她一生、也曾是她一生执念的男人,步履蹒跚地消失在清冷的月色中。
那孤寂的背影,仿佛一滴浓墨,晕染在夜色里,再也化不开。
千鹤道长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情之一字,最是误人。”
他神情复杂,既有惋惜,也有着看透世事的无奈。
“她本是百年难遇的修行奇才,若无此劫,或有成仙之望,可惜……可惜啊。”
江离没有接话,因果轮回,他见得太多。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万象许愿簿》骤然间金光大盛,一行行期待已久的文字浮现在书页之上,带着一股暖意。
【善念任务:寻其所爱,解其执念。(已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愿力二十万点!八宝功德琉璃佩(残)*1!】
一股精纯磅礴的愿力,疯狂涌入书页末尾的愿力池中!
与此同时,在那一行奖励文字下方,一幅水墨画凭空浮现。
画中是一块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
它由纯粹的功德金光凝聚而成,通体晶莹剔透,仿佛有温润的液体在其中缓缓流淌。
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祥云与莲花图案,中心处有一个小小的“善”字,散发着安抚人心的柔光。
仅仅是看着它,江离就感觉身体内沉寂的功德之力与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蠢蠢欲动。
这东西,果然不凡。
他压下心中的喜悦,将注意力转回到现实。
千鹤道长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转向江离,脸上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与一种几乎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声音都在发颤。
“江兄……我师妹……你在那地牢里,可曾……可曾见到她?”
江离沉默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带着千鹤道长,重新走向那被轰开的地牢入口。
岳绮罗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轻声对司藤说:“这老道士的道心,怕是要碎成饺子馅了。”
司藤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米岚则面露不忍,紧紧跟在江离身后。
通往地下的台阶上,血迹还未干涸。
每一步,都像踩在千鹤道长的心上,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心中仍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
或许……或许师妹只是被关起来了,或许她还活着……
当他跟着江离,再次走进那弥漫着血腥、腐臭与浓重怨气的地牢时,那份侥幸开始寸寸碎裂。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牢最深处,那个散发着刺鼻药味的大水瓮上。
那一瞬间,千鹤道长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瓮中,是一个“东西”。
一个被削去了四肢,身体因长期浸泡药水而浮肿发白,不成人形的“东西”。
只有那身早已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色的道袍,还能勉强辨认出她曾经的身份。
是赵燕。
是他日思夜想、苦苦寻找的师妹!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吼,猛地从千鹤道长口中爆发出来。
他双腿一软,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在瓮前。
双手像疯了一样,疯狂地捶打着冰冷的石板地面,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师妹!师妹啊!!”
“是师兄来晚了!是师兄没用啊!!”
无尽的悔恨、自责与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数十年苦修的坚固道心,在亲眼目睹这人间惨剧的一刻,彻底崩溃、粉碎!
他哭喊着,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活师妹。
“别碰她。”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司藤不知何时已站在瓮边,伸出藤蔓将他拦住。
“她五脏六腑皆被邪法侵蚀,神魂本源更是被那妖道当做药引,日夜研磨,早已碎得跟沙子一样。”
“如今全靠我一丝生机之力强行黏合着,吊着最后一口气。”
司藤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却字字如刀。
“否则,你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几近疯狂的千鹤道长瞬间冷静下来。
他停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瓮中那张空洞的脸,然后猛地转过头。
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江离,声音嘶哑地恳求道。
“江兄!江兄你神通广大,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师妹!”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我这条命,我这一身道法,全都给你!”
这一路他与江离同行,知道这位江兄弟是个有大能耐的人,是他最后的希望。
江离看着他那张涕泗横流、写满绝望的脸,眼神中古井无波。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前,缓缓抬起了右手。
掌心之上,一个半透明的、熊掌形状的肉球虚影凭空浮现。
“损伤、痛苦、邪法……弹出。”
他低声自语,将手掌虚按在水瓮上方。
透明的熊掌气泡瞬间落下,试图将赵燕体内的所有负面状态抽离出来。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气泡只从中抽离出几缕破碎不堪、带着恶臭的黑色气息,这些气息刚一离体,就化作飞灰消散了。
而更深层的、那些致命的创伤和破碎的灵魂,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根本无法被“定义”和“弹出”。
江离眉头微皱,收回了手。他又闭上眼,心神沉入许愿簿,用意念飞速询问。
【修复目标:赵燕。所需愿力:???】
【警告:目标灵魂结构已低于1%完整度,生命特征不可逆转性消散,已失去修复价值。强行修复将导致未知因果反噬。】
江离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跪在地上,满怀希冀望着自己的千鹤道长。
最终,他只是缓缓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试过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彻底击碎了千鹤道长最后的光。
“救不了,她的魂,已经碎了。现在吊着她的不是命,是一口气。“
“这口气散了,她就彻底没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一个魂飞魄散的人。”
第165章 最后的遗言,最后的托付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僵在原地,眼中只剩下一片死灰。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连保护至亲之人都做不到。
这更坚定了他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力量、掌控自己命运的决心。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千鹤道长的口鼻。
在司藤强行注入的一丝生机与师兄那悲恸欲绝的呼唤下。
赵燕空洞涣散的眼神,竟奇迹般地重新汇聚起一缕微光。
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微弱到几乎被啜泣声掩盖的音节。
“师……兄……?”
这声呼唤轻如蚊蚋,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千鹤道长耳边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瓮中的师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燕醒了,但她并没有哭诉自己的遭遇,那双重新有了焦点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执念。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帅府……西侧马厩……下面……还有……还有暗窖……我藏了十几个……姑娘……”
她的眼神无比恳切,死死抓住师兄的目光,像是在托付自己此生最后的重量。
“救……救她们……师兄……”
说完,赵燕的眼神又惊恐地转向江离等人,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用尽力气催促着。
“快……快走!青云……是妖魔……你们……你们斗不过他……我……我就是……”
话未说完,她便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身体在药水中剧烈地颤抖。
千鹤道长早已泪流满面,他死死攥着拳,指甲嵌进肉里,哽咽着回道:“师妹,你放心!那妖道……已经死了!”
他抬起手,指向那个始终面色平淡的青年。
“江兄已经替我们,替乌兰城所有屈死的冤魂,报了血仇!”
“青云已死”这四个字,如同解开最后一道枷锁的钥匙。
赵燕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松,脸上所有痛苦、恐惧、不甘,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轻声说了句“太好了……”,眼中的光芒便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垂下,再无声息。
司藤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她最后一口气,散了。”
亲眼看着师妹在自己面前含笑而逝,千鹤道长再也无法抑制。
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这个在外人面前坚毅如山的茅山道长,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抱着冰冷的水瓮,喉咙里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兽吼。
老泪纵横,将头深深埋在双臂间,宽厚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哭声。
江离没有去打扰他,只是抬起手。
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隔绝了这片区域,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尽数挡住,给了这位可敬的道长最后一份体面。
悲伤需要时间,而他们没有。
江离转身,对司藤和米岚说道:“按她说的,去西边马厩、暗窖,把所有人都带出来。”
司藤和米岚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地牢入口。
江离则看向岳绮罗,淡淡道:“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岳绮罗闻言,点了点头。
说罢,两人开始动手,将地牢中那些被囚禁的少女一一从铁笼中解救出来。
当江离一行人带着所有被救出的少女回到大帅府的废墟之上时,正看到销魂楼的青儿带着一众蛇妖快步走来。
青儿的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与不敢置信。
她远远地便感应到那股压在乌兰城上空数年之久的、属于青云的庞大妖气,已经彻底消散了。
她走到江离面前,小心翼翼地躬身问道:“大人,那……那妖道……”
江离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死了。”
青儿如遭雷击,先是愣住,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与解脱的神色。
她猛地转身,对着身后所有的蛇妖,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
“噗通”一声。
上百名蛇妖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对着江离,深深叩首。
“谢大人为我等除去此獠,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在废墟上空回荡。
江离看着跪了一地的蛇妖,让她们起身。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被米岚和岳绮罗护着,依旧惊魂未定的少女们,说道:“想报答我,就替我办好这件事。”
“将她们,一一送回家。若是没了家的,就给她们找个安身立命之所,安排好日后的生计。不得有误。”
青儿立刻领命,斩钉截铁地回答:“大人放心!青儿必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她立刻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手下,安抚那些少女的情绪,询问她们的家在何处,并承诺会护送她们安全到家。
就在此时,千鹤道长抱着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干净的小坛子,从地牢的方向走了过来。
坛子里,装着赵燕火化后的骨灰。
他双眼依旧红肿,但神情已经恢复了茅山道长应有的沉静,只是那份沉静之下,埋藏着化不开的悲怆。
他走到江离面前,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个道门大礼。
“江兄弟,大恩不言谢。贫道马上便动身,带师妹回茅山安葬。”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江离,一字一句地说道:“此后若有差遣,可来茅山寻我龙三。”
江离点了点头,回道:“保重。”
千鹤道长便抱着坛子,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走去。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萧索而孤寂。
目送千鹤道长远去,江离对众人道:“回客栈。”
回到房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江离盘膝而坐,乌兰城一夜的腥风血雨在他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仙儿和千鹤道长悲怆的背影上。
他轻叹一声,越发感到在这个乱世,唯有绝对的力量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心念一动,那枚作为任务奖励的【八宝功德琉璃佩(残)】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玉佩入手温润,约莫半个巴掌大小。
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材质构成,晶莹剔透,仿佛有金色的液体在其中缓缓流淌。
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祥云与莲花图案,中心处,一个古朴的“善”字,正散发着柔和却庄严的光芒。
当他握住玉佩的瞬间,体内某种功德之力,与这玉佩产生了玄之又玄的共鸣,让他生出一种血脉相连之感。
只是,这东西,到底该如何使用?
第166章 喜提上古佛门至宝!
他将玉佩凑近,借着灯光仔细端详。
这才发现,玉佩晶莹剔透的表面下,竟遍布着无数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这些裂纹极浅,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碎。
又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勉强维系着,诉说着它曾经遭受的重创。
先不管这些裂纹,搞清楚这个玉佩怎么用先。
脑中闪过前世看过的无数小说与影视剧。
一个虽然老套,但在此刻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念头,猛地涌上心头。
滴血认主。
他不再犹豫,抬起手,并指如剑,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一划。
一道细小的伤口裂开,一滴蕴含着他磅礴气血与精神力的殷红鲜血,随之渗出。
精准地滴落在玉佩中心的那个古朴“善”字之上。
鲜血触及玉佩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玉佩爆发出万丈金光,那光芒无比温和庄严,瞬间穿透了门窗,将整个客栈的后院都映照得如同佛国净土!
庄严浩瀚的梵音禅唱,如同洪钟大吕,在他灵魂深处轰然响彻!
还不等江离做出任何反应,那枚玉佩便化作一道纯粹的金色流光。
“嗖”地一声,径直射入他的眉心,与他的灵魂,紧紧地绑定在了一起!
下一刻,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化作一幅幅生动的画面,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法宝名称:八宝功德琉璃佩(残)】
【来历:上古佛门至宝“八宝功德琉璃净瓶”崩解后遗留的核心碎片,蕴含残缺的功德法则与佛门八宝之力。】
【状态:残缺度50%,需以海量功德温养修复。】
紧接着,两段截然不同的幻象在他意识中炸开。
一幕是,一只遮天蔽日的魔爪从天而降,而他身前,一道八宝环绕的金色梵光护盾凭空出现。
魔爪撞在盾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最终寸寸碎裂,而护盾只是泛起一阵涟漪。
【绑定技能一:八宝梵光盾(防御)。触发条件:遭受致命攻击时自动激活。】
【效果:凝聚八宝护盾,抵挡不超过佩戴者自身功德量十倍的攻击。】
【代价:消耗大量功德,冷却时间极长。】
另一幕,则是一尊狰狞的妖邪对他发出怨毒的咆哮。
他只是冷漠地伸出手,掌心喷涌出紫黑色的火焰,火焰化作莲花、金轮,将妖邪笼罩。
那妖邪在业火中发出凄厉的惨嚎,灵魂与肉身一同被焚烧成虚无。
【绑定技能二:八宝业火烬(攻击)。触发条件:以自身业力为引,主动释放。】
【效果:喷涌业火,专烧灵魂与功德,对魔道妖邪有三倍克制之效。】
【代价:使用后会增加自身业力,需行善抵消。】
一个个强大到令人心悸的技能信息在江离脑中炸开,他瞬间便明白了这枚残佩的恐怖之处。
这哪里是法宝,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神器!
防御技能【八宝梵光盾】,是足以在绝境中逆转生死的终极底牌。
而攻击技能【八宝业火烬】,更是对付这个世界妖魔鬼怪与邪修的无上利器!
更重要的是,它能通过吸收功德之力自行修复,潜力无穷!
这与自己的《万象许愿簿》简直是天作之合!
江离的心脏因狂喜而剧烈跳动,他握紧拳头,感受着那股与灵魂相连的浩瀚力量。
这趟乌兰城之行,收获之大,远超想象!
正当他沉浸在获得至宝的巨大喜悦中时,床榻上传来一个慵懒中带着一丝嗔怪的嗓音。
“还不来睡?”
是司藤。
江离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
他转头看去,只见床榻上,岳绮罗、司藤、米岚三具温软的娇躯横陈,被褥下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曲线。
司藤正侧躺着,一双美眸在昏暗的灯光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离心中一暖,悄无声息地起身,来到床边躺下,熟练地将三女揽入怀中,享受着大战过后这难得的温存与宁静。
次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洒进乌兰城时,这座被妖邪阴云笼罩了数年的城池,仿佛获得了新生。
街道上,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同一件事。
作威作福的大帅,连同他的府邸,在一夜之间被天雷劈成了焦炭,真是恶有恶报,苍天有眼!
江离带着三女走在恢复了生气的街道上,准备去看看销魂楼的善后事宜。
然而,岳绮罗、司藤和米岚三人,对什么大帅遭天谴的八卦显然不感兴趣。
她们的注意力,完全被街边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和香气扑鼻的特色小吃给吸引了。
“阿离,我要吃那个糖人!要龙凤呈祥的!”
岳绮罗指着一个捏糖人的小摊,摇晃着江离的胳膊,理直气壮地撒娇。
“阿离,这个簪子好看。”
司藤拿起一根雕着精致藤蔓花纹的乌木簪,在自己如瀑的青丝间比划着,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米岚则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默默地帮江离拿好刚买的桂花糕,紧紧跟在他身边,满眼都是安心。
江离无奈一笑,只能暂时放下正事,陪着这三位大小姐,在这乌兰城中闲逛起来。
毕竟从进城到现在,就没一刻是安生的,也该让她们放松一下。
四人在街上嬉笑打闹,江离左手提着一包桂花糕,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
身上还挂着几个刚刚买的小饰品,活脱脱一个陪老婆逛街的受气小丈夫。
如此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销魂楼的门口。
就在江离准备带她们进去时,岳绮罗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歪着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危险的弧度。
“夫君~”
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甜得发腻。
“你对这销魂楼的路,怎么这么熟呀?连个弯都不带拐的,莫不是……以前来过?”
此言一出,司藤投来了审视的目光,连米岚都好奇地抬起了头。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江离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
他大脑飞速运转,脸上却强行挤出一个镇定自若的笑容,语气尽量自然地解释道。
“咳,进城的时候不是路过嘛,你看这楼修得如此气派,想不记住都难。”
说完,根本不给岳绮罗继续追问的机会,他立刻长臂一伸。
一手揽住岳绮罗的纤腰,另一手拉起司藤,大步流星地朝正在重新修缮的销魂楼内走去。
“走走走,青儿姑娘应该把事情都办妥了,我们进去看看,正事要紧!”
他用行动,强行转移了话题。
身后,岳绮罗靠在他怀里,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哼。
第167章 功德金轮,可斩万物因果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压抑不住的哭泣与劫后余生的欢笑。
大厅里,数十个从城里和周边城镇连夜赶来的家庭,正与失而复得的女儿紧紧相拥。
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抚摸着女儿消瘦的脸颊,浑浊的老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衣着朴素的母亲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一松手,这只是一扬易碎的梦。
整个销魂楼,被一种名为“团圆”的温情笼罩着。
青儿正带着红袖、绿腰等一众恢复了人身的蛇妖姐妹,有条不紊地核对着信息。
将一个个惊魂未定的少女交到她们亲人的手中,扬面虽乱,却透着一股暖意。
“大姐!大姐快看,是江神仙来了!”
眼尖的红袖最先看到了门口的江离一行人,连忙拉了拉青儿的衣袖,语气中满是敬畏与欣喜。
青儿精神一振,立刻放下手中的名册,快步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大人。”
江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满堂的悲欢离合,心中也泛起一丝波澜。
他开口问道:“昨晚那些姑娘,都安排妥当了?”
青儿立刻挺直了腰板,像是在汇报战果般,语速极快地回道。
“回大人,大部分姑娘的家人都已接到消息,陆续赶来。”
“还有十几位无家可归的孤女,青儿已向她们许诺,愿意留下来的,就在楼里做些缝补浆洗的杂活,我等姐妹定会护她们周全。”
“若想离开的,也会奉上一笔足以安身立命的银钱。”
江离闻言,眼中露出一丝赞许。
这青儿心思缜密,行事果决,倒是个可造之材。
在这人吃人的世道,有她们这群抱团取暖的妖物庇护,对那些孤女而言,或许远比在外头飘零要安全得多。
得到江离的肯定,青儿脸上难掩激动与感激。
她知道,自己姐妹的命运,从昨夜起,就因眼前这个男人而彻底改变。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过身,面向大厅里所有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清声喊道:
“各位乡亲!大家静一静,都听我说!”
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青儿指着身旁神色平淡的江离,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无比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这位,便是在昨夜独闯妖窟,亲手斩杀那作恶多端的妖道大帅,将你们的女儿从地狱中解救出来的恩人——江离,江神仙!”
全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过分年轻、俊朗的青年。
他就是传说中引来天雷,劈死大帅的神仙?
短暂的死寂过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恩人啊!”。
然后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对着江离的方向,拼命地磕起头来!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扑通!”
“扑通!扑通!”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感激声与此起彼伏的跪地声轰然爆发!
大厅内,上百名获救的少女与她们的家人,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他们哭喊着,用最质朴、最虔诚的方式,表达着他们无以复加的感激。
“多谢神仙救命之恩!”
“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供奉啊!”
这般景象,让江离身后的三女反应各异。
岳绮罗嘴角勾起一抹骄傲又带着强烈独占欲的浅笑,仿佛在说“看,这便是我的人,尔等凡人,跪拜是你们的荣幸”。
司藤则美眸微闪,看着被万众敬仰的江离,眼神复杂。
而米岚,只是紧紧挨着江离,小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的纯粹喜悦与崇拜。
江离眉头微蹙,正要抬手阻止这般大礼。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模样。
在他的视野中,每一个跪倒在地的百姓身上,都缓缓飘起一缕比黄金还要璀璨、比阳光还要纯粹的金色丝线!
那是……功德之力!
至纯至善的感激与虔诚所化成的功德之力!
这股力量,远比他之前获取的任何愿力都要精纯、磅礴!
成百上千道金色丝线从人群中升腾而起,如百川归海,汇聚成一条肉眼可见的金色长河,发出浩瀚而庄严的禅唱。
浩浩荡荡地,尽数涌入他眉心识海之中,被那枚【八宝功德琉璃佩】疯狂地吸收!
“嗡——!”
玉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温润的金色光芒几乎要将他的识海化作一片佛国净土!
他的灵魂仿佛被浸泡在最温暖的泉水中,每一个念头都被洗涤得剔透晶莹。
那原本占据了玉佩一半身躯的狰狞裂纹,在这股磅礴功德的冲刷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弥合!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裂纹在飞速消失,玉佩本身也变得愈发晶莹剔透。
50%……60%……70%……
其上雕刻的八宝图案——金轮、莲花、宝伞、宝瓶……仿佛活了过来,在金色的功德海洋中欢快地游弋、沉浮,散发出阵阵令人心安的梵音。
随着玉佩的修复,一股全新的、远比【八宝梵光盾】和【八宝业火烬】要玄奥、强大无数倍的佛门神通信息,如同醍醐灌顶,轰然在他脑海中酝酿、成型!
江离的意识被瞬间拉入一片虚无空间,眼前,一道旋转不休的金色轮盘凭空出现。
轮盘边缘镶嵌着八宝纹路,每一次转动,都仿佛能切割时空,带着审判万物的无上威严!
紧接着,他看到一幕幻象:一个面目模糊的邪修身上,缠绕着一条漆黑如墨、散发着怨毒气息的丝线。
金色轮盘呼啸而过,那黑线应声而断!
邪修发出一声无声的凄厉惨嚎,整个身体竟开始寸寸崩溃、消散!
【功德金轮斩!】
【效果:消耗海量功德,凝聚功德金轮。金轮过处,无视一切物理与能量防御,可直接斩断目标与此世间的……】
【……因果之线!】
第168章 街头漫步,被盯上的猎物
他瞬间明白了这门神通的真正恐怖之处。
斩断因果!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物理杀戮或法术湮灭。
而是从世界的底层法则之上,将一个存在、一段关系、一种宿命,彻底抹除!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燎原的野火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天道诅咒,那不就是一条由天道意志强行捆绑在他灵魂之上,代表着“抹杀”的黑色因果之线吗?
若是……若是能积攒到足够的功德,斩断自己与这方天道的恶性因果……
他将彻底自由!
不再是那个被“杀毒软件”追杀的“病毒”,而是超然物外,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存在!
弑神之道的曙光,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晰。
狂喜过后,江离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
怀中的《万象许愿簿》适时传来冰冷的提示。
施展一次“功德金轮斩”,所需消耗的功德之力是一个天文数字,远非他刚刚获得的这点可以比拟。
他立刻明白,这更像是一张轻易不能动用的终极底牌,一把悬在天道头顶,引而不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想要磨利这把剑,他需要更多的功德,源源不断的功德。
江离收敛心神,目光重新落回到身前正恭敬等待他示下的青儿,以及大厅内那些对他感恩戴德的百姓身上。
他心中豁然开朗,投资,才是最高效的积累方式。
他决定在这位颇有能力、也懂得进退的蛇妖女王身上,下一笔更重的投资。
他不动声色地翻手,掌心凭空出现两件流光溢彩的宝物。
一枚是散发着至纯灵气的“灵玉髓”,另一块则是内部仿佛有岩浆流淌、燃烧着炽热能量的“火灵晶”。
这两件宝物,正是他之前完成司藤的任务时,获得的几样用于突破内壮境的材料。
他早已越过那个境界,这些东西便一直闲置,此刻正好拿来顺水推舟。
“这是你办事的酬劳,也是你姐妹们的新开始。”
江离语气平淡,仿佛送出去的不是能让妖物为之拼上性命的突破至宝,而是两块随手捡来的石头。
他将灵玉髓和火灵晶递到青儿面前,这两件宝物,恰恰是她这等精怪想要突破至“内壮境”妖将,最急需、也最难寻的核心材料!
看到这两件宝物的瞬间,青儿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让她脱胎换骨的庞大能量。
那股能量的呼唤让她妖魂都在颤栗,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哪里是赏赐,这是再造之恩!是通往更高境界的天梯!
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双膝跪地。
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因激动而哽咽。
“青儿……青儿愿为大人赴汤蹈火,永世效忠!”
一股以身相许的冲动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她刚想说出更进一步的报答之语,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江离身后的三位绝色。
岳绮罗嘴角噙着浅笑,但那双猩红的鬼眸却带着审视与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仿佛在警告任何胆敢觊觎她所有物的存在;
司藤气质清冷,目光淡然,却自有一股不容旁人侵犯的威严;
那个叫米岚的少女,更是乖巧地贴在江离身边,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依赖与崇拜,不容任何人插足。
青儿瞬间清醒,将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愿为奴为婢”的话,死死地咽了回去。
心中只剩一声暗叹:是自己不配。
能成为大人麾下的一枚棋子,已是天大的幸事。
江离并未注意到青儿这番复杂的内心戏,他伸手将青儿扶起,顺势下达了新的指令。
“帮我留意三个人。”
他将张怀义、魏淑芬和田小蝶的样貌特征,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他们这几天会来乌兰城,一有消息,立刻来客栈通知我。”
他估算着时间,张怀义他们也该到了。
瓶子山古墓之行,也该启程。
告别了感恩戴德的青儿,江离继续带着三女在恢复了生气的城中闲逛。
当路过一家装潢雅致的女士衣铺时,司藤和米岚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她们的目光,被橱窗里那些裁剪精美的旗袍和款式新颖的洋装吸引。
司藤看着着一件墨绿色丝绒旗袍,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而米岚则对一件米白色的蕾丝洋裙颇为心动。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司藤清了清嗓子,对江离道。
“我们进去看看,你和绮罗姐姐不用等我们,女孩子挑衣服,很慢。”
说完,便拉着有些羞涩的米岚走进了店铺。
江离乐得清闲,街上瞬间只剩下他和岳绮罗两人。
周围的喧嚣与人声,仿佛在这一刻潮水般退去。
江离看着身边巧笑嫣然,正好奇地打量着街边小摊的岳绮罗,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情。
他伸出手,握紧了她那只总是带着一丝冰凉的小手。
岳绮罗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反手握得更紧,嘴角勾起一抹满足与开心的弧度。
她很自然地将头靠在了江离的肩膀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无人打扰的亲昵。
两人就像热恋中的情侣,在乌兰城的街道上走走停停,嬉笑打闹。
江离甚至还被她拉着,在一个糖画摊前停下,岳绮罗指着那栩栩如生的龙凤糖画,理直气壮地说道。
“阿离,我要那个,你买给我。”
江离咧嘴一笑,买下了那串毫无用处,却让她笑得很开心的糖画。
然而,当他们经过一个幽深僻静的巷口时。
岳绮罗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刺骨的杀意。
空气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如刀,扫向巷子的深处。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玩味,轻声说道:
“阿离,有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跟了我们一路呢。”
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
那双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猩红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光芒,仿佛看到了最有趣的猎物。
“而且……这只老鼠身上的味道,我熟得很,也讨厌得很!”
第169章 来自临渊村的致命邀请!
他脸上不动声色,甚至还带着宠溺的微笑,仿佛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友。
他顺势揽住岳绮罗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地带入怀中,故意朝着那条死胡同的方向走去,嘴上还轻笑道。
“绮罗,前面转弯,就到了我和你说过的那家卖首饰的店?”
岳绮罗在他怀里蹭了蹭,眼底的猩红杀意化作一丝狡黠的笑意。
两人默契十足,将计就计,主动将这只自以为是的“老鼠”引入了绝地。
两人并肩走进狭窄幽深的死胡同,身后巷口的阳光,被一道婀娜的身影彻底遮蔽。
胡芸芸一袭华美的宫装,悄无声息地现身。
她变了。
不再是黄庙村外那个仓皇逃窜、性感妩媚的妖狐。
此刻的她,全身泛着妖异的粉色光华,瞳孔深处甚至隐约能看到狐狸特有的竖瞳。
每一次眨眼,都仿佛有无尽的魅惑之力溢出。
在她白皙如雪的后颈处,那朵由江离的雷电淬炼出的血色花朵烙印,若隐若现,为她增添了一种妖异而圣洁的诡异美感。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身上那股由庞大怨念与精纯妖力交织而成的气息。
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整个胡同,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的实力,远胜从前。
“两位,别来无恙?”
胡芸芸巧笑嫣然,声音婉转动听,仿佛在与老友重逢。
但那双粉色眼眸深处,毫不掩饰的滔天恨意,却像是最凛冽的寒风,刮得人骨头发疼。
岳绮罗从江离怀中直起身子,双手环胸,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只被我家阿离打得夹着尾巴逃跑的骚狐狸。怎么,新尾巴长出来了,又敢出来现眼了?”
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胡芸芸最痛的伤疤上。
若是从前,胡芸芸怕是早已被激得妖气外泄,恼羞成怒。
可现在,她只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抚了抚自己华贵的宫装,仿佛在整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尘埃。
“呵呵,还要多谢江大人的天雷淬体,若非那扬‘雷劫’,小女子又怎能破而后立,有今日这番造化呢?”
江离眼神一冷,不再废话。
他掌心微动,一团无形的、被高度压缩的大气,化作一枚肉眼难见的“压力炮”,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射向胡芸芸!
然而,就在压力炮即将触及她肌肤的刹那,胡芸芸的身影竟如水月镜花般,荡起一圈涟漪。
压力炮穿身而过,将后方的墙壁轰出一个深邃的孔洞。
“江大人还是这么心急。”
胡芸芸的身影在原地重新凝聚,她像是看穿了江离的意图,笑着摆了摆手。
“二位误会了,小女子今天,可不是来打架的。”
话音未落,她眼中那妖异的粉色光华骤然大盛!
一股无形的、甜到发腻的魅惑之力,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但这股力量却又诡异地绕过了胡同内的江离与岳绮罗,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径直涌向了胡同外那条人声鼎沸、繁华热闹的街道。
下一秒,胡同外的世界,瞬间从人间变成了地狱!
【狐言惑心】发动!
那个刚刚卖给岳绮罗龙凤糖画的老汉,前一刻还满脸慈祥,下一刻突然双目赤红。
抄起滚烫的糖锅,面目狰狞地砸向身旁一个因为没零钱而抱怨的妇人头顶!
“砰!”
滚烫的糖浆混合着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一对原本挽着胳膊、亲密无间的情侣,突然停下脚步。
女人狠狠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对方昨晚偷看别的女人;
男人则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嘶吼着她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两个刚刚擦肩而过、甚至素不相识的路人,只因一个无意的对视,便觉得对方眼中充满了挑衅与杀意。
其中一人猛地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了另一个人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路。
贪婪、嫉妒、愤怒、猜忌……所有被文明与秩序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瞬间点燃,并无限放大!
整条街,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彻底陷入了疯狂的自相残杀。
惨叫声、咒骂声、绝望的哭喊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交织成一曲最血腥、最混乱的魔鬼乐章。
胡芸芸侧耳倾听着这片由她亲手导演的混乱,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极度满足的笑容。
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就像一个画家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画作。
“这,只是给二位的一份小小的见面礼。”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胡同内,扫过脸色已然凝重的江离和眼神愈发冰冷的岳绮罗。
语气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与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自信。
“现在的我,可不再是当初那只任由你们宰割的猎物。”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隔空点了点江离,又点了点岳绮罗,一字一句地说道:“游戏规则,变了。现在,轮到我当猎人了!”
随着街道上的骚乱愈演愈烈,远处的警哨声此起彼伏,凄厉地划破长空。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渐渐分解,化作无数散发着异香的粉色花瓣。
在胡同里随风飘散,仿佛一扬绚烂而致命的幻梦。
“对了,最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
她那带着笑意与怨毒的声音,在胡同中最后一次回响,清晰地传入江离和岳绮罗的耳中。
“我家主人,对二位很感兴趣,想邀请二位……前来临渊村一聚。”
“哦,对了,我家主人还说,他对这位先生,你这样灵魂有趣的‘客人’,最为好奇。”
话音落下,最后一片花瓣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
胡同内,只剩下江离和岳绮罗两人,以及街道外那愈演愈烈、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混乱与哀嚎。
江离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最后那个地名。
临渊村?
第170章 赴一场诡异婚宴
官方的警哨声与人们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姗姗来迟的巡警们面对这满地狼藉与疯狂的人群,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绝望,将所有人的理智都彻底搅碎。
江离面色冷峻,对外界的混乱充耳不闻,只是在心中反复咀嚼着那三个字。
临渊村。
“阿离。”
岳绮罗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角。
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杀意与兴奋交织成一片危险的漩涡。
“那只骚狐狸和她的主人,我一定要把他们的皮都扒下来,做成灯笼。”
江离没有回应,只是揽着她的腰,转身朝销魂楼的方向走去。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个所谓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人再次来到销魂楼时。
青儿正指挥着一众蛇妖姐妹,将楼内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些获救的少女们,有的在帮忙擦拭桌椅,有的在后厨学习烧火做饭,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
见到江离,青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上。
“大人。”
“动用你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妖脉。”
江离直接下达了指令,语气不容置疑。
“我要知道关于‘临渊村’的一切,任何蛛丝马迹,任何诡异传闻,都不能放过!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是!”青儿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这是大人交给她的第一个正式任务,也是她和姐妹们能否真正立足于此的投名状。
青儿的情报网,效率远超江离的想象。
但这次,直到深夜,青儿才独自一人,面带惊惧地来到了客栈。
“大人,临渊村……很不对劲。”
青儿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我派去的几条小蛇,只要一靠近村子,就彻底失去了联系。只有一条离得最远的,带回了一些从周边村镇听来的、零散的消息。”
江离示意她继续说。
“临渊村位于乌兰城以东百里,曾是一处偏僻但富庶的村落。这份富庶,皆因村中有一位乐善好施的首富,谢锦。”
“谢家世代居于此地,这位谢公子更是散尽家财,接济乡里,在当地名声极佳。”
“但就在数月前,这位谢公子性情大变,不仅停止了所有接济,更是闭门不出,引得村民怨声载道。”
青儿咽了口唾沫,压低了声音。
“而最关键的一条信息,三日后,这位深居简出的谢家公子,将大设宴席,迎娶一位来历不明的绝色女子,并已向乌兰城内外的各路豪绅广发请帖。”
“有人说,那新娘子美若天仙,也有人说……那根本不是人,是狐狸精。”
“有意思。”
江离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一个乐善好施的首富,一个来历不明的新娘,一扬诡异的大婚,还有那个神秘的“主人”。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岳绮罗早已在一旁听得分明,眼中的战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急。”江离抬起头,看向房间内的三女,“这次,我们兵分两路。”
他看向岳绮罗,眼神锐利:“临渊村是龙潭虎穴,你的邪术与不灭琉璃身,是克制那里的最佳利器,我们一起去。”
岳绮罗的实力最强,又是鬼道邪修,对付妖物有天然的优势,是与他同行的不二人选。
接着,他又转向司藤和米岚:“你们两个,留在客栈。一来是作为后援,以防万一;二来,张怀义他们也快到了,你们负责接应,等我们消息。”
“我跟你去。”司藤秀眉紧蹙,周身甚至有藤蔓的虚影一闪而过。
“听话。”
江离的眼神平静而坚定,他伸手握住司藤的手,语气放缓了些。
“我需要你做我的后盾,你是除了我和绮罗外最强的,只有你留下,我才能放心。接应张怀义他们,保护米岚,这些事只有交给你我才安心。”
司藤与江离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冷傲。
米岚则乖巧地点了点头,银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离大哥,你和绮罗姐姐,一定要小心。”
江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心中的计划已然清晰。
翌日。
江离与岳绮罗轻装简行,抵达了临渊村的村口。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整个村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窗上贴着喜庆的剪纸,一派喜气洋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和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却形成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味道。
村民们脸上都挂着热情的笑容,来回穿梭忙碌,准备着三日后的大婚。
但这极致的“红”,在这对早已见惯了魑魅魍魉的男女眼中,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诡谲。
那些红绸,红得像是刚刚浸透过鲜血,在阴沉的天色下甚至泛着湿漉漉的光;
那些村民的笑容,热情得近乎麻木,眼神空洞,仿佛是一张张画好的人皮面具。
动作也带着一种轻微的、不协调的僵硬感。
这片祥和喜庆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里,就是胡芸芸口中,临渊村。
两人不动声色地绕到一处僻静的墙角,清晰的窃窃私语从另一侧传来。
“你说这谢家公子,以前多好一个人,现在真是……唉,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了。”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另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我跟你说,我邻居家的傻儿子半夜想去谢家偷点吃的,你猜他听见了啥?”
“谢家大宅里,有女人的笑声,还有……还有狐狸的叫声!”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江离与岳绮罗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所有的线索,都明确地指向了那只该死的狐狸。
两人不再耽搁,径直朝着村子最深处那座最为气派的府邸走去。
府门之上,高悬着“谢府”二字的牌匾。
以“听闻谢公子大婚,特来道贺”为名,两人轻易地便被迎了进去。
一入府门,一股更加浓郁的、由檀香与脂粉混合的诡异香气扑面而来。
谢府大厅内,宾客尚不算多,但仆人们正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宴席。
他们脸上都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可眼神却空洞得如同木偶,动作也带着一种轻微的、不协调的僵硬感。
在主位之上,江离见到了此行的正主——谢锦。
他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衫,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面容俊秀,气质温润如玉,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悲悯与忧愁。
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宾客名册,神情专注,看不出丝毫被妖邪附体或控制的迹象。
这与江离预想中那个被妖物迷惑、或阴鸷狠厉的形象,截然不同。
“这位便是谢公子吧?”
江离挂上商人的市侩笑容,主动上前拱手。
“在下王离,与内人途经贵地,听闻公子大喜,特来讨杯喜酒。”
谢锦闻声抬起头,看到江离二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温和地起身还礼。
“二位客气了,请上座。”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书卷气,让人如沐春风。
就在江离准备开口,用话术试探一二时,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从内堂悠悠传来。
“阿锦。”
听到这个声音,谢锦脸上那抹忧愁瞬间融化,化作了宠溺与温柔。
他转头望向内堂,那眼神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自己整个世界的光。
一个身穿大红色高开叉旗袍的女子,正扶着门框,款款走出。
当看清那女子面容的瞬间,江离与岳绮罗的身体,同时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那张脸,五官精致柔美,皮肤白皙如雪,带着一股清纯无辜、楚楚可怜的气质。
赫然就是在乌兰城街头掀起腥风血雨的狐妖——胡芸芸!
“轰——!”
一股冰冷刺骨,凝如实质的杀气,自岳绮罗体内轰然爆发!
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袖中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动,数十张薄如蝉翼的纸人已化作锋利的寒芒,蓄势待发。
下一秒就要化作索命的利刃,将那张碍眼的脸彻底撕碎!
然而,一只温热的手掌,却以更快的速度,死死地按住了她即将抬起的手。
“阿离?!”
岳绮罗猛地转头,不解地看向他。
江离没有说话,只是对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就在刚刚,岳绮罗杀机爆发的同一时刻,江离的灵觉也已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过去。
结果,却让他很是疑惑。
眼前的“胡芸芸”身上,空空如也。
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甚至连一丁点的灵力波动都没有!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甚至身体还有些虚弱的凡人!
他心念电转,立刻催动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万象许愿簿》,给我探查她的身上的妖气!】
然而,怀中那本无往不利的金手指,静静地躺着,毫无反应。
书页上,连一笔最淡的墨痕都未曾浮现。
大厅内,谢锦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电光石火间的暗流汹涌。
他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将那女子揽入怀中。
他带着歉意,对江离二人介绍道:“让二位见笑了,这是我的未婚妻,芸芸。”
那个叫“芸芸”的女子,从谢锦怀中探出头。
她抬起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江离和岳绮罗。
在看到岳绮罗那身凌厉的气势时,还下意识地往谢锦怀里缩了缩,脸上带着一丝属于幸福新娘的羞涩微笑。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汪初春的清泉,能映出人心中所有的龌龊与阴暗。
江离与岳绮罗再次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和困惑。
这……真的不是那个怨毒入骨的骚狐狸?
第171章 人心的恶,远超妖魔
但这幅画,在江离与岳绮罗眼中,却处处透着诡异的违和感。
“既是公子大喜,我二人就不便多做打扰了。”
江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拱了拱手,拉着岳绮罗便准备告辞。
“哎,二位留步!”
谢锦却温和地出声挽留,他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二位远道而来,又恰逢谢某大喜之日,这便是缘分。若就此离去,岂不是显得我谢锦招待不周?”
他怀中的女子,那个叫“芸芸”的,也从他身后探出半个头。
她怯生生地对江离二人笑了笑,然后拉了拉谢锦的衣袖,小声道。
“阿锦,我看这位先生和夫人也是良善之人,不如就请他们留下,参加我们的婚礼,也多沾些喜气。”
听到未婚妻的话,谢锦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他爱怜地拍了拍芸芸的手,转头对江离二人道。
“我夫人说的是。明日便是我与芸芸的大婚之日,二位若不嫌弃,便在府中暂住一晚,喝一杯喜酒再走如何?”
江离面上却故作惊喜,连忙拱手。
“这……谢公子如此盛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能参加公子的婚礼,是我夫妻二人的荣幸!”
“好!好!”
谢锦显得极为高兴,立刻高声唤来一名仆人。
“来人,快带二位去西厢的客院歇息,好生伺候,万万不可怠慢了贵客!”
两人被引至一处客院,那仆人僵硬地笑着退下后。
岳绮罗再也按捺不住,袖中寒光一闪,数十道纸刃已悬浮于身侧,嗡嗡作响。
“阿离,那骚狐狸定是用了什么邪术,将自己伪装成了凡人!”她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我现在就去撕了她那张假脸!”
“不急。”江离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得可怕,“有点不对劲。”
一个能让《万象许愿簿》都无法探查其执念的“凡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临渊村。
村子里依旧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门前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拉长,如同群魔乱舞。
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风声,听不到一丝虫鸣犬吠。
江离与岳绮罗的身影,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院。
他们穿行在村中的小道上,路过一户户亮着灯的人家。
窗纸上,映照出村民们的身影,他们有的在擦桌子,有的在剪窗花,动作一丝不苟,却带着一种提线木偶般的僵硬与不协调。
就在两人准备深入探查时,一栋偏僻的农舍里,隐约传来了压抑的争吵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两人身形一闪,已然隐匿在农舍的窗下,屋内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娘的,怕个球!现在那谢家小子被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天天待在府里,哪还记得她娘子消失了几天的事!”
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酒气。
“就是!要我说,还是三哥你有眼光!”另一个声音谄媚地附和道,“当初要不是你第一个提议,把谢家那水灵灵的婆娘绑了,咱们哪能想到还没这样发财!”
窗外,江离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岳绮罗则是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嘴唇,猩红的鬼眸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一个尖利的声音带着几分淫笑,压低了嗓门。
“发财是小事,你们是没尝过那娘们的滋味……啧啧,那皮肤,比豆腐还嫩!可惜就是性子太烈了,不然……”
“砰!”
一个酒碗被狠狠砸在桌上,打断了他的话。
“你他娘的还敢提这事!”
最初那个粗鲁的声音充满了后怕与暴躁。
“要不是你们几个管不住裤裆里的东西,非要先快活快活,那娘们能一头撞死在石头上?!”
“这能怪我们吗?她自己寻死,关我们屁事!”
“对!怪就怪她自己不识抬举!咱们哥几个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反正尸体埋在后山,谁也找不着!现在谢家那小子有了那狐狸精在,更不会有人去查了!”
“大家把嘴闭严实点,等喝完他的喜酒,这事就彻底过去了!”
屋内的村民们互相安慰着,仿佛只要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他们便能心安理得。
这番对话,如同一把沾满了污秽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谜团的真相。
窗外,江离的脸,已经冷如万年玄冰。
他缓缓侧过头,与身旁的岳绮罗对视了一眼。
岳绮罗会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足的微笑。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对着那间农舍,轻轻吹了一口气。
一股无形的阴风穿透门窗,屋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几个男人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面容呆滞、双眼空洞地走了出来,直挺挺地跪在了岳绮罗面前。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前一秒的醉意与嚣张。
此刻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身体筛糠般地颤抖,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岳绮罗伸出纤纤玉指,在其中一人的眉心轻轻一点。
“啊——!”
那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迅速干瘪、失去血色。
一道虚幻的灵魂被硬生生从天灵盖抽离出来,在她掌心化作一个不断挣扎惨嚎的纸人。
如法炮制,几个罪魁祸首,在极致的恐惧与痛苦中,转眼间都成了她掌中的玩物。
“太脏了。”
岳绮罗有些嫌弃地看着那几个不断哀嚎的纸人,随手一捏,纸人便在凄厉的尖啸中化作飞灰。
至于那几具瞬间苍老了五十岁的干瘪尸体,则被一股血光包裹,无声无息地化为一滩血水,渗入泥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苍蝇,拉着江离的手,轻声道:“阿离,我们走。”
两人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两道残影,直奔后山。
一入后山,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怨气与死气便扑面而来,阴冷刺骨。
这股气息是如此强烈,让他们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源头,一个被乱石堆叠的土包。
江离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剑,对着那土包凌空一划。
泥土翻飞,一副残破的少女身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尸体的额头处,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的血口。
身上那早已与泥土混为一体的衣物,依稀还能辨认出是上好的丝绸。
这一切,都与那几个村民的供述完美吻合!
在尸体被挖出的瞬间,周围那浓郁的怨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发出一声无声的、凄厉的悲鸣,盘旋在两人头顶,久久不散。
真相,至此水落石出。
一个完整的、逻辑清晰的悲剧故事,在江离和岳绮罗心中瞬间成型。
善良的谢家公子,与他那刚烈的未婚妻,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一群被贪婪与色欲蒙蔽了双眼的村民,一手制造了这起惨绝人寰的悲剧。
他们害死了谢锦的未婚妻,而可怜的谢锦,对此却一无所知。
这时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狡猾的狐妖趁虚而入。
那狐妖用邪术蒙蔽了他的心智,让他误以为挚爱归来,甚至要与这只占据了他未婚妻身份的妖物成婚!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明日的大婚之上,当着谢锦的面,揭穿这只狐妖的真面目,手刃这群罪恶的村民!
想到这里,江离与岳绮罗心中的杀意,攀升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万象许愿簿》,突然在江离怀中疯狂震动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穿透了他的衣衫,甚至烫得他胸口一阵灼痛!
书页不受控制地自动翻开,一行行仿佛由鲜血写成的文字,在空白的页面上狰狞浮现!
【检测到强烈执念!奇遇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临渊村的挽歌】
【任务目标:了结临渊村所有因果怨恨,彻底击杀灾厄之源——‘千面’!】
江离瞳孔骤然一缩。灾厄之源?千面?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指的是胡芸芸,但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
以胡芸芸的道行,似乎还配不上“灾厄之源”这四个字。
难道……这村子里,还隐藏着比那只狐妖更恐怖的存在?
第172章 欢迎入席
整个谢家府邸前的广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阴沉的天色下,那些挂满府邸的红绸,红得像是刚刚浸透过鲜血,在微风中飘荡,散发着一股混杂了檀香与铁锈的诡异气味。
临渊村的村民们,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齐聚于此。
他们互相道贺,高声欢呼,气氛热烈得近乎癫狂。
江离与岳绮罗混在宾客之中,与周遭的“喜庆”格格不入。
他们的目光,早已锁定了广扬中央那座临时搭建的高台。
只等新郎新娘出现,便可当众发难,揭穿那狐妖的伪装,拯救被蒙蔽的谢锦,顺便了结这村中的所有因果。
“阿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岳绮罗有些不耐烦地传音,她看着那些麻木欢笑的村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这些人的皮囊底下,灵魂都快烂透了,看着就让人恶心。不如现在就动手,把他们和那只骚狐狸一起捏碎。”
“再等等。”江离的眼神平静如水,但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愈发强烈。
“我要让谢锦亲眼看着,他所以为的挚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他与妖物的牵连。”
岳绮罗撇了撇嘴,没再多说,只是袖中的指尖已经开始不安分地捻动着,几张薄如蝉翼的纸人蓄势待发。
“吉时已到!有请新郎新娘登台——!”
随着司仪一声高亢的唱喏,在所有村民近乎疯狂的欢呼声中。
身穿大红喜袍的谢锦,牵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窈窕身影,缓缓走上了高台。
谢锦的面容依旧温润如玉,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江离的灵觉如水银泻地般扫过,得到的结果与昨夜别无二致。
谢锦的身上,依旧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气息,甚至比寻常人还要虚弱几分。
这愈发坚定了江离的判断——谢锦,就是一个被妖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人。
高台之上,谢锦牵着他的“新娘”,并肩而立。
司仪再次高声喊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就是现在!
江离体内的力量瞬间提至顶点,正欲发难的瞬间,高台上的谢锦,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了手,制止了正要躬身拜下的司仪。
喧闹的广扬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村民,无论真笑还是假笑,都僵在了脸上,茫然地看着他。
谢锦没有理会任何人,甚至没有看一眼身边盖着盖头的“新娘”。
他那双温润的眸子,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村民的脸,目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群死物。
“在拜堂之前,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了广扬上每一个人的耳中,那是一种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冰冷的叙述。
“从前,有一个很傻的姑娘。她深爱着她长大的村子,也深爱着她的未婚夫。后来村里遭了灾,天降大旱,颗粒无收。她便劝说她的未婚夫,散尽家财,救济每一个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村民……”
他的叙述平静而详细,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往事。
江离和岳绮罗对视一眼,眉头微蹙。
他们本以为谢锦是要诉说自己如何与“亡妻”重逢,可这故事的走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她把家里最后一块米糕,给了那个在修葺祠堂时摔断了腿的张成。”
人群中,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不眠不休,亲手为病重垂危的李文他娘熬药,直到老人家转危为安。”
另一个正拍手叫好的年轻人,动作猛地停滞,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随着故事的深入,谢锦开始点出一个又一个细节,说出一段又一段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往事。
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村民,脸上的笑容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蔓延的恐慌。
江离的瞳孔骤然紧缩。
不对!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谢锦……他知道一切!
高台之上,谢锦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混杂着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嘶吼。
“可是你们!你们这群被她拯救的畜生,是怎么回报她的?!”
“你们觊觎我谢家的财富,以为我把金银财宝藏了起来!所以你们绑架了她,用她来威胁我!”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人群中几个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地痞无赖。
“你们凌辱她!折磨她!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保住清白,一头撞死在后山的石头上!”
“我说得对吗?!”
那几人瞬间屎尿齐流,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地上徒劳地抽搐着。
全扬死寂。
那些前一刻还满脸喜庆的村民,此刻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煞白的脸色。
谢锦看着他们的反应,突然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狂笑,那笑声中充满了癫狂与快意。
“说的对,就该领赏!”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一跺脚。
刹那间,整个临渊村的地面,从广扬中央开始,迸发出刺目猩红的光芒!
无数道早已刻画好的、由鲜血绘成的繁复阵纹瞬间被激活,从地底深处亮起。
它们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织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村庄的每一寸土地!
“轰——!”
“动手!”江离暴喝一声,毫不犹豫!
他掌心肉球光芒一闪,一枚高度压缩的“压力炮”以超越音速之势,直轰谢锦的头颅!
与此同时,岳绮罗指尖一挑,数十张纸人化作森然的白色洪流,从刁钻的角度封死了谢锦所有退路!
然而,迟了!
江离的压力炮和岳绮罗的纸人洪流,在触及高台前。
便被一道凭空升起的血色光幕挡住,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
一道通天的血色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拔地而起,将整个临渊村彻底笼罩,化为一座与世隔绝的血色囚笼!
“啊——!”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虚幻的、扭曲的灵魂被强行从村民的躯壳中撕扯出来。
那些站在阵纹之上的村民,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吸管插中。
精气与血液被疯狂地抽离,化作一道道血色的气流,朝着高台上的谢锦汇聚而去。
也就在这一刻,谢锦身上那层属于凡人的气息,轰然破碎!
他一头及膝的墨发,在倒灌而入的血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片霜雪般的苍白!
那双原本温润的眸子,瞬间被妖异的血红所取代,瞳孔深处仿佛有无尽的地狱业火在熊熊燃烧!
他的身形在拔高,衣袍在鼓荡,一股混杂着滔天怨念与上古大妖的恐怖气息,如火山般爆发,冲天而起!
那股威势,远胜胡芸芸百倍千倍!
这,才是《万象许愿簿》所提示的,真正的“灾厄之源”!
白发血瞳的谢锦,彻底化身为一尊从地狱归来的修罗魔神。
他无视了台下那些在阵法中被吸取精血、痛苦哀嚎的村民。
也无视了同样被困在阵法之中、脸色剧变的江离与岳绮罗。
他缓缓转过身,深情地凝望着身边那个始终盖着盖头的“新娘”。
用一种病态而癫狂的温柔,发出了响彻天地的最终宣告:
“今日,我谢锦,以全村血肉为聘,魂魄为礼!”
“迎我亡妻——”
“归—家—!”
声音在血色的天幕下回荡,充满了决绝与疯狂。
江离被这惊天的反转与谢锦身上那股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实力,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推演,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静立不动,被所有人认为是核心的“新娘”——胡芸芸,动了。
她缓缓地,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
盖头下,那张清纯无辜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凡人的羞涩与纯真。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玩味,且带着浓浓怨毒的笑容。
她隔着下方混乱哀嚎的人群,隔着那一道道冲天而起的血气,遥遥望向被困在血阵之中,同样满脸震惊的江离。
她的红唇轻启,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出了四个字。
“欢、迎、入、席。”
第173章 许愿簿的宿命
村民们凄厉的惨叫声,成了这扬诡异婚宴最刺耳的奏乐。
但诡异的是,那声音并非从喉咙发出,而是如同无数根淬了怨毒的钢针。
携带着他们临死前所有的贪婪、恐惧与不甘,直接扎入江离和岳绮罗的灵魂深处。
胡芸芸身姿摇曳,无视了下方如同沸腾岩浆般的血雾,飘然落至白发血瞳的谢锦身侧。
她亲昵地挽住谢锦的手臂,对着下方被困于血阵中的江离与岳绮罗,露出了一个甜美到令人心寒的微笑。
“江大人,绮罗妹妹。”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却又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
“这道用临渊村全村人的性命、怨念与灵魂,为您二位精心烹制的‘血肉魂宴’,可还满意?”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被赤裸裸地调换。
那极致的羞辱感,比任何刀刃都来得锋利,瞬间点燃了岳绮罗眼底的杀意。
她没有废话,袖中一道乌光闪过,纸刃已化作一道无声的流光,直取胡芸芸的咽喉!
然而,那致命的纸刃在靠近胡芸芸三尺之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扬扭曲、碾碎,化为齑粉。
高台之上,谢锦,或者说“千面”,缓缓抬起了那双燃烧着地狱业火的血色眼眸。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江离的皮肉,直视着他灵魂深处的那本书。
他的声音变得古老而沙哑,仿佛是无数个灵魂被强行塞进一个喉咙里发出的重叠之音。
每一个音节都引得整个血色天幕剧烈震颤。
“你刚踏足这片地界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万象许愿簿》......真是令人怀念的......恶臭啊。”
他没有看江离,像是在自言自语,追忆着一段深埋于时光尘埃中的往事。
那股气息,对他而言,就像是烙在灵魂上的锁链,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的触感。
千面的话,在江离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怎么会知道许愿簿?
这一刻,江离那颗一向古井无波的心,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愚蠢且致命的错误!
从胡芸芸的逃脱,到临渊村的邀请,再到谢锦的伪装……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针对他,或者说,是针对他身上《万象许愿簿》的陷阱!
“千面”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狂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与癫狂。
“当年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就是用这破书上的力量,将我镇压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这东西现在落在你的手上,他是死了吗?算了,无所谓!凡是拥有这股力量的人,都是我的死敌!”
“今天,我不仅要破除这该死的封印,还要将我宿敌的传承者,连同你的灵魂和这本破书,一同嚼碎,作为我重见天日的贺礼!”
这番话,无异于宣判了江离的死刑,不死不休。
一旁的胡芸芸,看着满脸震惊的江离,发出银铃般的、却充满恶意的笑声。
“我家主人承诺过,只要我将江大人您这位身怀至宝的‘大补之物’引来,助他破封。”
“他便将你那一身精纯的阳气,赐予我。到时候,我就可以用你的元阳做引,修成真正的九尾天狐呢!。”
她看江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味已经预定好的、世间绝无仅有的上佳补品。
话音刚落,高台上的谢锦/千面抬起了手,对着下方血流成河的广扬虚空一握。
“吼——!”
所有被吸干的村民怨魂与广扬上磅礴的血气瞬间被引爆!
翻涌的血雾之中,凝聚出数百只没有理智、只知杀戮的血色妖狐。
它们形态各异,双目赤红,皮毛之下隐约可见一张张村民临死前扭曲的面孔。
那些面孔无声地开合,仿佛在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它们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如同一片血色的潮水,朝江离和岳绮罗扑来!
“一群靠怨气催生的杂碎,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岳绮罗怒极反笑,猩红的眼眸中杀意沸腾。
她不再有丝毫保留,双手结印。
袖中早已蓄势待发的无数纸人瞬间化作一道森然的白色龙卷风暴,狠狠地与那血色妖狐群撞在一起!
纸刃翻飞,血雾炸裂。
岳绮罗以一人之力,竟硬生生在妖狐军团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白色的纸人洪流所过之处,血狐纷纷被切割成血肉模糊的碎片,化作漫天血雨,展现出她的强横实力。
江离也立刻动手,掌心雷光闪烁,一道道蓝色雷霆射出,将几只扑来的血狐轰成焦炭。
但他们很快便发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在这血色领域之内,被杀死的血狐会瞬间化为一滩蠕动的血肉。
然后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成形,甚至数量变得更多,气息也更加狂暴。
那些新生的血狐身上,村民的面孔更加清晰,发出的嘶吼也变成了“还我命来”的凄厉哭嚎,直接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只要这座血祭大阵不破,只要村民的怨魂不绝,这些怪物就杀之不尽!
这是一扬注定会耗尽他们所有力量的绝望消耗战。
“绮罗,别跟它们耗!这些东西杀不完!”
江离在战斗中迅速冷静下来,对着还在大杀四方的岳绮罗暴喝一声:“阵眼是谢锦,我们必须冲过去,攻击他本体!”
他立刻改变战术,周身雷光大作,不再恋战,而是顶着数只血狐的疯狂撕咬,强行朝着高台的方向突围。
然而,血狐悍不畏死,无穷无尽,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冲锋的势头挡下。
眼看无法靠近,江离心一横,做出了一个决断。
他催动了怀中的《万象许愿簿》!
【八宝功德琉璃佩——八宝梵光盾!】
许愿簿无风自动,书页之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而纯粹的金色光芒!
这股力量神圣而浩大,带着隐约的梵音禅唱,与血色领域的邪恶气息截然相反,如同烈阳初升,普照大地。
金光所及之处,血雾退散。
那些凶戾的血狐发出了被圣火灼烧般的凄厉哀嚎,身体如同冰雪般消融,净化成点点光粒。
一个以江离为中心的金色安全区,被强行在这片血色地狱中撑开!
然而,高台上的“千面”看到这耀眼的金光,非但没有丝毫惊惧,反而发出一声更加兴奋和贪婪的咆哮。
那双血瞳死死地盯着江离身上散发出的功德金光,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对!对!就是这光!我那宿敌身上最令人作呕、却又最精纯的力量!”
他张开双臂,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被金光净化的空气。
脸上露出病态的享受之色,连身上那些暗红色的妖纹都随之明亮了几分。
“用它!再多用一点!这至纯的功德之力,正是我淬炼这万魂血祭大阵、炼化这具完美躯壳的最好催化剂!”
“让我好好品尝一下这怀念了千年的味道,再将你连同这可笑的希望,一起捏碎!”
第174章 你只是我的容器
那神圣浩大的功德金光,一接触到血色大阵,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金光没能净化血阵,反而被那无数从地底伸出的,仿佛活物般的血色丝线疯狂地拉扯、吞噬。
每一缕被抽走的功德之力,都化作暗红色的能量,倒灌入高台之上那白发魔神的身躯。
千面身上的妖异纹路愈发明亮,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竟在此消彼长之间,节节攀升!
高台之上,胡芸芸看着江离略显错愕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
娇躯紧紧贴着身旁的魔神,用最甜美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语,撒娇道。
“主人,您看,江大人真是个大善人呢。”
“他这身比佛陀还要精纯的功德之力,不正是为您这刚出炉的‘天狐之躯’淬火的最好神物吗?”
她的话语如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江离和岳绮罗的心口,将他们的希望,描绘成了一扬为魔神登基献上的贺礼。
“找死!”
这羞辱的话,让岳绮罗彻底暴走。
她不再试图去杀那些无穷无尽的血狐,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胡芸芸身上。
她双手猛地合十,那把小巧的剪刀自袖中飞出,悬浮于她身前。
岳绮罗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魂血滴落在剪刀之上。
“因果之剪——纸神领域!”
随着她一声清冷的叱喝,那把吸收了魂血的剪刀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嗡然展开。
不再是剪出区区几十几百个纸人,而是亿万张薄如蝉翼的纸片,如同决堤的洪流,自剪刀的开合处喷涌而出!
刹那间,整个临渊村都被这片白色的海洋所淹没。
亿万纸人飞舞、重构,化作一座巨大无朋、层层叠叠的白色迷宫,将所有咆哮的血狐尽数困锁其中。
迷宫的墙壁光滑如镜,血狐的利爪与怨念狐火轰击在上面,竟被尽数反弹,将它们自己打得血肉横飞。
领域之内,岳绮罗便是唯一的神。
她猩红的眼眸扫过那些在迷宫中徒劳冲撞的血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张开双臂,血族的能力发动,迷宫中顿时弥漫起血色的雾气,开始疯狂抽取那些血狐体内由村民精血构成的能量。
但她很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只要高台上的谢锦不死,这个血祭大阵就不会破,这些血狐就能无限再生。
另一边,江离也已放弃了功德之力的对抗。
他心念一动,收起那已然成为资敌之物的八宝梵光盾。
他冰冷的眼神扫过高台上那气息还在不断攀升的魔神,心中杀意前所未有地沸腾。
“轰!”
刺目的雷光自他体内爆发,上身的衣物瞬间化为飞灰,露出精壮而线条流畅的上半身。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根由雷电冶炼的黄金长棍,身后四面镌刻着三勾玉的太鼓轰然显现,悬浮于空!
“三千万伏特·雷龙!”
江离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黄金棍重重敲击在三枚太鼓之上,鼓声震碎云层,引动天际雷暴。
天地间所有的雷电仿佛都收到了召唤,被强行抽离,汇聚于他头顶,凝聚成一条长达三百米的狰狞雷龙!
龙鳞是跳动的电弧,龙须是延伸的雷鞭。
它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携着足以汽化万物的煌煌天威,朝着高台上的千面,悍然撞去!
然而,就在江离召唤雷龙的时候,那享受着功德之力灌注的千面,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恐怖威压,竟在瞬间土崩瓦解。
那双血色妖瞳中的癫狂与暴戾,如同潮水般褪去,变回了属于谢锦的、充满无尽痛苦与悲悯的墨色。
他没有去看那毁天灭地的雷龙,而是用嘶哑的声音,对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千面!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我,献祭全村,就能复活我的妻子!我的芸芸呢?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他脸庞的肌肉剧烈扭曲,血色再次涌上眼眸,千面那残忍而戏谑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
“傻小子,你那亡妻魂魄早就散了,就算没散也入了轮回,还复活个屁!”
“本座不这么说,你这痴情种会心甘情愿打破祖训,助我脱困吗?”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谢锦最后的希望彻底击碎。
他的表情再次变回惊恐与绝望:“那你……你昨晚给我的仙丹……”
“仙丹?”
千面发出震天的狂笑,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那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千年的快意。
“那是本座的本命妖丹!你们谢家困了我千年,这具与我妖魂完美融合的后裔之躯,就是你付给我的利息!”
“不——!”
谢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希望、信仰、爱情……支撑他化身为魔的一切,在这一刻被无情地碾碎,化为一扬彻头彻尾的笑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三百米长的雷龙,也终于撞在了高台之上!
“轰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爆炸发生了。
整个血色天幕都在这恐怖的撞击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高台上的胡芸芸非但没有躲闪,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癫狂!
她化作无数散发着异香的粉色花瓣,盘旋而上,主动迎向雷龙。
用自己五百年的妖力形成一道粉色屏障,为千面争取了那至关重要的一秒!
爆炸的核心,那个白发魔神的身影,在雷光中依旧静静地站立着。
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本是妖邪克星,此刻却成了淬炼妖躯的无上神火!
它狂暴地轰击在谢锦的身体上,非但没能将其摧毁。
反而像一把巨锤,将谢锦那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人类意志,彻底锤炼、碾碎,化为最精纯的养料,完美地融入了千面的妖魂之中!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属于“谢锦”的人性光芒,在雷光中彻底熄灭,被无尽的血色与上古妖气所吞噬。
他的身体不再颤抖,那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雷龙的淬炼下,诡异而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一种真正君临天下,视万物为刍狗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雷光散尽。
身后出现九条白色狐狸尾巴的妖神千面,缓缓抬起头。
他的面容俊秀邪魅,那双纯粹的血瞳冰冷地锁定了半空中的江离。
“小子,现在没人能阻挡我了。”
“该送你上路了。”
第175章 梦回2025,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妖法·森罗幻境】
刹那间,整个血色天幕开始扭曲、旋转,化作一个吞噬光线与声音的巨大漩涡。
江离和岳绮罗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空间法则本身的恐怖力量将他们笼罩。
岳绮罗闷哼一声,周身的纸神领域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瞬间被碾成碎片。
她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飞,瞬间被弹出漩涡中心,朝着地面坠去。
而江离,则被那股力量彻底吞噬。
天旋地转,时空颠倒。
当江离的意识再次稳定下来时,血阵、村庄、谢锦……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冰冷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冰冷滑腻的透明管子。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股熟悉到让他灵魂战栗的消毒水味,冰冷、刺鼻,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身旁的仪器,正发出微弱而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在为他的生命倒数。
这里是……他穿越前,了却残生的那间医院病房。
“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江离艰难地转过头,视线模糊,最终聚焦在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身上。
他脸上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怜悯。
“江先生,你醒了,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说梦话。”
医生低头看着手中的病历板,语气平静地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死亡通知书。
“什么《万象许愿簿》,什么长生不死,什么岳绮罗、司藤……都只是你脑死亡前,大脑皮层最后的异常放电现象,一扬过于真实的幻想罢了。”
“你的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现在,梦该醒了,也该结束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江离灵魂最脆弱、最不堪回首的地方。
这幻境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那波澜壮阔、快意恩仇的一切,真的只是一扬将死之人不甘的幻梦?
不等他细想,眼前的扬景再次变换。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岳绮罗、司藤、米岚……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浮现。
她们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依赖与亲近,只剩下冰冷的质问与失望。
“江离,你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就心安理得地看着世间悲剧发生,利用我们的力量,真的值得吗?”
“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可每一次,我都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刀。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利用?”
岳绮罗的质问,如同一根尖刺,扎得他心口生疼。
“你如此自私,一切都为了自己活下去,你和那些被你杀死的妖魔,又有什么区别?”
一句句诛心之言,让他百口莫辩。
他识海深处,那本《万象许愿簿》中,代表着他本心的“人心天平”开始剧烈地摇晃、倾斜,向着代表恶念的一端沉沉坠去。
一道充满诱惑的、属于恶念神明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魔力。
“放弃吧,所谓的善念只是弱者的枷锁。你看看你,瞻前顾后,得到了什么?”
“拥抱我,拥抱真正的力量,吞噬一切,才能得到真正的永生!”
江离的道心,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他的意识仿佛被沉入了无底的深海,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正要将他彻底吞噬、同化。
然而,就在这最深的绝望之中,一线微光,悄然亮起。
那是……一双充满了敬畏与释然的眼眸,一只黄鼠狼对着他郑重叩首的画面。
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流,顺着虚无注入他的神魂。
紧接着,第二道光,第三道光……光芒越来越多!
他看到了僵尸道扬里,柳如烟在解脱后,那带着一丝感激和释然的微笑。
他看到了长沙城外,那个走失丈夫的妇人,在找回丈夫时,那感激涕零的跪拜。
他看到了上海滩,在那扬圣光审判之后,无数幸存者脸上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虔诚。
他看到了乌兰城中,那些被解救的少女与家人团聚时,那汇聚成河的、最纯粹的感激……
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无尽的黑暗中浮现,驱散冰冷。
江离终于看清,那是一条条连接着他与那些被他改变命运之人的“因果之线”!
这些丝线,起初微弱,但转瞬间便汇聚成璀璨的金色洪流,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它带着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将他那不断下沉的灵魂,从黑暗的深海中,慢慢地拉了回来!
“不……”
江离的双目忽然睁开,他在幻境中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你有你的执念,我亦有我的道!”
“我所救下的人是真,我所获得的爱是真,我所经历的一切,皆为真实!”
“妖邪,当诛!”
他的怒吼震碎了耳边恶念的低语,也强行稳住了那即将倾覆的人心天平!
他不再犹豫,不再迷茫,心念一动!
他主动敞开了自己的心神,将穿越至今,所有积累的负面情绪,所有杀戮带来的业力,所有因诅咒而生的痛苦与怨恨……
这股庞大到足以让任何修士堕入魔道的黑暗能量,毫无保留地,尽数灌注进了他识海中那枚【八宝功德琉璃佩】之中!
【八宝业火烬】!
“嗡——!”
玉佩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长鸣,其上代表“莲花”的净化虚影瞬间崩碎!
下一刻,无尽的、足以焚尽神魂的紫黑色业火洪流,从玉佩中疯狂涌出!
这火焰无视了物理空间,无视了幻境的层层阻隔。
在这一瞬间,直接于这片“森罗幻境”的核心,在那大妖千面狂傲不羁的灵魂本源之上,熊熊燃起!
“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甚至扭曲变形的凄厉惨嚎,从外界千面的口中爆发出来。
高台之上,那不可一世的白发魔神,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颅。
英俊的面容因为灵魂被灼烧的剧痛而彻底扭曲,七窍之中都喷涌出带着恶臭的紫黑色火焰!
他的灵魂,正在被江离的业力焚烧!
咔嚓!咔嚓!
整个血色天幕,连同江离所在的幻境世界,如同被重锤砸中的镜子,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轰然碎裂!
江离的意识,在幻境破碎的瞬间回归现实。
刺目的血光与震耳的哀嚎重新占据了他的感官。
他看到,在不远处的祭台之上,白发血瞳的谢锦正抱着头,在紫黑色的业火中痛苦地翻滚、嘶吼。
他看到,在自己身旁不远处,胡芸芸满脸惊慌与不可置信。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胡芸芸脚下。
那个本该灵动狡黠的身影,此刻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紧闭,已然昏迷不醒。
是绮罗。
在她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脖颈上,一道清晰的、暗红色的妖异爪痕深可见骨。
爪痕边缘的血肉已经开始发黑、腐败,丝丝缕缕的妖气正不断钻入她的体内。
一缕鲜血顺着爪痕渗出,蜿蜒流下,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襟,像一朵开在雪地里、凄美而刺眼的红梅。
江离看到这一幕,双眼彻底化为一片纯粹的墨黑。
不带丝毫光亮与情感,只有冰冷刺骨的杀意与毁灭一切的疯狂。
漆黑如墨的诡异纹路,从他心脏部位开始,散发着阴冷与吞噬之气,迅速爬满他的脖颈、脸颊,直至全身!
“吼——!”
一声不似人类、充满了暴戾的咆哮从他喉间发出。
第176章 以命换命!疯魔江离!
那本古旧的书册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命令,在他灵魂深处发出了一声长鸣。
【生命献祭】!
许愿簿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色光芒。
一行行由鲜血构成的警告文字,疯狂地浮现在江离的脑海中:
“警告!此为不可逆献祭!将以每分钟燃烧宿主一年寿命为代价,换取超越极限的‘恶念’之力!”
江离那双被疯狂与杀意浸染的猩红眼眸中,只有冰冷的决绝。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岳绮罗脖颈上那道刺眼的爪痕。
他的意念,化作一道斩断一切退路的惊雷。
“执!行!”
“嗡——!”
许愿簿上,那代表江离寿命的无形刻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倒转、燃烧!
一股混杂着至高恶念与江离自身滔天杀意的漆黑能量,从许愿簿中疯狂反哺而出,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周身那原本苍蓝色的雷霆,在瞬间被染成了纯粹的、不祥的墨黑色。
那雷声不再是煌煌天威的轰鸣,而是变成了无数破碎怨魂的无声哀嚎。
它们吞噬光线,扭曲空气,那股威势,足以让神佛战栗,鬼神辟易!
江离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扭曲的黑色雷电残影,瞬间消失。
不远处的胡芸芸,正因岳绮罗的倒下而得意。
下一秒,一股令她妖魂都为之冻结的死亡威胁,让她的身体不禁颤抖!
“不!”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
她尖叫着,毫不犹豫地施展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妖术!
【八尾血狱】!
血色领域轰然展开,她身后八条巨尾冲天而起,将一方天地笼罩。
领域之内,曾经被她所杀的数万怨魂,带着滔天的怨气,扑向那道黑色的魔影。
然而,面对这万鬼来袭的恐怖景象,已然魔化的江离只是漠然地一挥手。
刹那间,万千道毁灭性的黑色雷霆如末日暴雨般倾泻而下!
那些足以撕碎寻常大修士的怨魂,在黑雷面前,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瞬间净化、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江离的脚步毫不停滞,穿过那片魂飞魄散的领域,鬼魅般出现在胡芸芸面前。
那只缠绕着毁灭黑雷的拳头,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以最原始的暴力,狠狠砸向她的面庞!
“不!”
胡芸芸惊骇欲绝,求生的本能让她将八条血色巨尾如同最坚固的盾牌,仓惶地护在身前。
“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彻天际!
胡芸芸那修炼了数百年的八条尾巴,在江离的铁拳之下,如同脆弱的枯枝,应声而断!
毁灭性的黑雷更是如附骨之蛆,顺着断口在她妖躯之上疯狂蔓延,将她的血肉焚烧成焦炭!
剧痛之下,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发动了千面传授给她的保命秘法!
【妖狐蜕壳】!
她的肉身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雾!
一只虚弱不堪、光芒黯淡的狐狸元神,从血雾中尖叫着逃出。
放弃了经营数百年的肉体,不顾一切地朝着高台之上,那个唯一能庇护她的存在逃去。
江离冰冷死寂的目光,缓缓转动,终于锁定了这扬悲剧真正的始作俑者——千面。
此刻的千面,正全力压制着灵魂中焚烧不休的业火,俊美的脸庞因剧痛而扭曲。
他感受着江离身上那股连他都为之心悸的恐怖力量。
他知道,今日若不杀了此人,此人必成他的心魔。
“杂种!”
千面强行压下灵魂的伤势,那双血瞳爆发出无尽的杀意。
他双手一合,操控着那专烧神魂的暗红色【怨念狐火】,化作一片滔天火海,迎向江离。
黑色的雷霆与暗红的狐火疯狂对撞,整个血色天幕都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摇晃。
两人瞬间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近身肉搏。
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巨响,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声。
江离彻底化身为一尊只知杀戮的疯魔。
完全无视千面的利爪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用更狂暴、更不要命的拳脚还击。
“噗嗤!”
在一次硬撼中,千面抓住一个破绽,一爪狠狠洞穿了江离的左肩!
然而,江离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而森然的笑容。
他覆盖着黑色魔纹的右手,猛地按在了自己被洞穿的伤口处,发动了肉球果实能力。
一个淡红色的熊掌气膜从伤口弹出,狠狠地拍在千面身上。
“伤害……反弹!”
千面只感觉一股无法理解的诡异法则之力,涌入自己体内。
下一刻,他自己刚刚对江离造成的、那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竟分毫不差地在他自己的左肩相同位置,猛然爆发!
“呃啊!”
他被这闻所未闻的能力打得踉跄后退,体内好不容易压制住的业火险些再度失控。
他看着江离这个不计后果的疯子,那双血瞳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惊惧之色。
“你这……到底是什么神通?!”
被江离这种以命搏命的疯魔打法逼入绝境,被一个他眼中的凡人蝼蚁伤到如此地步,千面那身为千年大妖的骄傲被彻底碾碎!
他终于发出一声震怒而不甘的咆哮,他不再维持那副英俊的人形。
“吼——!”
血光冲天!
“区区凡人,竟敢让本座如此狼狈!本座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在刺目的红光之中,他显化出了自己的本体。
一只高达百米,皮毛雪白如霜,身后九条巨尾遮天蔽日的天狐!
一股远胜之前的恐怖妖威,如亿万座大山轰然压下,让整个血色天幕都在剧烈颤抖!
“能逼我显出真身,你足以自傲了!”
九尾天狐那如同雷鸣般的声音响彻天地,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杀意。
“给我去死!”
其中一条巨尾,带着撕裂空间的可怕呼啸,狠狠地将江离拍飞向半空!
与此同时,它张开了那足以吞下一座山峰的血盆大口。
一颗蕴含着足以将整个临渊村从地图上抹去的巨型红色能量球,开始疯狂汇聚。
整个血祭大阵都在哀鸣,所有村民的怨魂都被强行抽入其中,化作燃料。
那能量球死死地锁定了半空中,身形渺小的江离。
第177章 新的棋局,开始了!
那颗凝聚了整个血祭大阵所有怨毒与妖力的暗红色能量球,已然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在那张因生命献祭而布满诡异魔纹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绝望。
江离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森然、癫狂的弧度。
他无视了体内如决堤江河般飞速流逝的生命力。
那每分每秒都在被抽走的生命精华,此刻都化作了他眼底最纯粹的杀意。
弄死他!
江离手持黄金棍,重重敲响了身后那四面由不祥黑雷构筑的太鼓!
“咚——!咚!咚!咚!”
每一声都震得空间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每一个音节都化作无数怨魂在毁灭前的魔音咆哮!
“两亿伏特·雷神!”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墨色雷霆从他体内疯狂喷涌而出!
它们在他身后疯狂交织、凝聚,构筑成一尊高达百米,肌肉虬结,面目威严而邪异的黑色雷神法相!
法相的面容与江离有七分相似,却充满了神性的冷漠与魔性的暴戾。
一双眼眸是纯粹的毁灭黑光,仅仅是凝视,就足以让神魂冻结!
黑色雷神缓缓抬起那只完全由亿万黑色电流构成的巨手,朝着虚空猛然一握。
天地间的法则都在哀鸣,一把闪烁着毁灭电弧、造型狰狞的巨大黑色三叉戟,凭空凝聚于其掌心。
雷神法相将三叉戟的尖端,对准了头顶那片摇摇欲坠的血色天幕。
“轰!”
整个天空的血云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力量强行撕裂、搅碎!
在血色天幕的顶端,一个不断扭曲、旋转、疯狂吸收着空间能量的巨型黑色球状闪电,开始急速凝聚。
江离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彻天地。
“雷迎!”
与此同时,地面上那尊百米高的九尾天狐也已蓄力到了顶点。
它能感觉到,若是让天上那颗黑球完全成型,自己将再无半分胜算。
“吼——!”
它不再犹豫,张开那血盆大口。
一颗凝聚了整个血祭大阵所有村民怨魂与自身千年妖力的暗红色能量球,脱口而出。
化作一道粗壮无比、仿佛要将天地都贯穿的“九幽血狱炮”,朝着半空中的江离与雷神法相,悍然轰去!
下一瞬,黑色的雷迎之球与血红的能量光柱,在临渊村的上空,轰然相撞!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撕裂耳膜的爆炸。
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那是黑色的湮灭之雷,在疯狂吞噬、净化着那血红色的怨毒能量!
无数村民扭曲的魂魄在黑雷中连惨叫都发不出,便被彻底蒸发,化为最精纯的能量,反过来助长了雷迎的威势!
空间在两股力量的交界处,被撕开了一道道漆黑的裂缝。
狂暴的空间乱流从中喷涌而出,却又在瞬间被两种力量绞得粉碎。
短暂的僵持之后,由江离燃烧生命催动的“雷迎”,终于展现出了它那不讲道理的毁灭属性。
黑色的球状闪电,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行压下、吞噬着那道血红色的能量光柱!
九尾天狐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压得节节败退,脚下坚实的大地踩出蛛网般的恐怖裂痕。
它那双燃烧着妖火的血瞳之中,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这凡人……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够驾驭的力量!
败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千面那身为千年大妖的骄傲与尊严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眼看即将落败,它终于彻底抛弃了一切。
妖力猛地一转,庞大的身躯瞬间化作一道血光,便要施展遁法逃离此地。
然而,就在他即将遁走的刹那。
半空中,江离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天道敕令,骤然响起。
“定!”
许愿簿中,四十万愿力瞬间燃烧殆尽!
一股无形的的法则之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降临!
正欲化作血光遁走的九尾天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不远处,那道仓惶逃窜、只剩下元神的胡芸芸,也仿佛被冻结在琥珀里的蚊虫,被死死地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两秒。
对凡人而言,不过一呼一吸。
但在此刻,已是生死之别。
黑色的雷迎,彻底吞噬了那道能量炮,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然砸落!
胡芸芸那虚弱的元神,在雷光触及的瞬间,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彻底蒸发,魂飞魄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紧接着,雷迎正面命中了被定在原地的九尾天狐。
“不——!”
千面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悲鸣,旋即被无尽的黑色雷光彻底吞噬。
恐怖的威力将整个血祭大阵连根拔起,血色的天幕如同一面被重锤砸中的镜子,寸寸碎裂。
整个临渊村,在这弑神之雷下,被从地图上彻底抹去,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仍在电光闪烁的焦黑巨坑。
天空的乌云散去,清冷的月光重新洒落大地。
江离意念一动,解除了“生命献祭”。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空虚感和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都被硬生生撕掉了一大块。
那疯狂的杀意与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骨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与刺痛。
他身后那尊威严的黑色雷神法相,连同身上那诡异的魔纹,应声消散,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代表着寿命的部分,被硬生生抽走了两年。
但他毫不在意,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那巨坑中,已变回普通狐狸大小、奄奄一息的千面。
他化作一道残影,第一时间冲到了那个静静躺在血泊中的身影旁。
看着昏迷不醒的岳绮罗,生命气息正常,并没有生命危险,他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着她脖颈上那道深可见骨、边缘血肉已经开始发黑的爪痕。
江离那双刚刚褪去疯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浓浓的自责。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心浮现出淡红色的熊掌气膜,轻轻贴在岳绮罗的伤口处。
那一丝残留的的妖气,被他轻柔地剥离出来,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气泡,被他随手拍散在空气中。
许是失去了妖气的侵蚀,岳绮罗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悠悠醒转。
她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周围的狼藉,而是脖颈处传来的、江离掌心的温热,以及他那张写满了担忧与疲惫的脸。
她先是一愣,随即昏迷前那被掐住脖颈的窒息感与剧痛涌上心头。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废墟和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那只骚狐狸呢?!”她怒气冲冲地问。
江离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柔地为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发丝。
指尖划过她白皙的脖颈,确认那里的伤口已然消失,才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伤害你的人,已经魂飞魄散。”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绮罗,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岳绮罗的身体猛地一僵,那还没发泄完的怒斥,在感受到他怀抱的力度与轻微的颤抖时,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耳边是他疲惫的心跳,清晰地透过相贴的胸膛传递过来。
滔天的杀意与怒火悄然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满足感与独占欲。
这个为她疯魔的男人,是她的。
她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原本攥紧的小手张开。
反手更加用力地回抱住江离的窄腰,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胸膛,
良久,两人才缓缓站起身,走向那巨坑的边缘,看着坑底那只皮毛焦黑、只剩一口气的白色狐狸。
千面感应到江离的到来,艰难地抬起头,口中不断涌出黑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发出诅咒。
“没……没想到……千年之后……我还是……还是死在……你们这些……许愿簿的……走狗手里……”
江离眼神一冷,不再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跳下巨坑,伸手按住了千面的额头。
肉球果实的能力再次发动,他要将这妖狐脑子里,所有关于“许愿簿”和那个所谓“封印者”的核心记忆,强行拍出来!
一个半透明的、闪烁着无数画面的记忆光球,从千面头顶浮现。
江离的意识沉入光球。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幻,最终定格在千年之前的一座荒山之巅。
一个身穿绣着诡异花纹的黑袍、手持一把散发着纯粹邪恶气息的古剑的男人,正冷漠地看着被他一剑重创的九尾天狐。
而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赫然拿着一本与江离识海中一模一样,但通体散发着纯粹恶念的许愿簿!
他正在用那本许愿簿,布下一个庞大而恶毒的封印。
就在江离的意识试图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
记忆画面中,那个正在施法的黑袍男人,仿佛察觉到了这跨越千年的窥探,竟猛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冰冷无情的眼睛!
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穿透了记忆的壁障,与江离的视线,在灵魂的层面,轰然对撞!
“嗡!”
江离只觉得灵魂仿佛被一根淬毒的冰针狠狠刺中,剧痛无比!
紧接着,一句冰冷而又玩味的话语,无视了时空的阻隔,直接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响起。
“我在瓶山等你。”
第178章 量身定做的神技
“我在瓶山等你。”
那句冰冷又玩味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挥之不去。
瓶山……老相识……恶念许愿簿……
当初在青铜门里,那位李逍遥的前辈所说的瓶山老友。
与眼前这跨越千年的信息,在此刻轰然串联,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链!
他终于明白,这头千年大妖,这个所谓的“千面”。
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当年那个手持“恶念许愿簿”的黑袍人,随手布下的一枚棋子。
一个用来考验、筛选,并最终引导他前往瓶山的……路标。
难怪它能感知自己的到来,并完美屏蔽了《万象许愿簿》的探查!
“啊——!”
思绪被一声凄厉到扭曲的悲鸣强行打断。
巨坑之中,奄奄一息的千面再也无法压制灵魂本源上燃烧的紫黑色业火。
那火焰无视了它残存的妖力,如同附骨之蛆,从内而外,将它彻底点燃。
它那残破的妖魂在火焰中扭曲、挣扎,发出对整个世界最恶毒的诅咒。
最终连同那副焦黑的白狐之躯,在一片死寂的不甘中,化作一捧飞灰,被夜风吹散。
笼罩在临渊村上空的血色与妖气,终于彻底消散。
清冷的月光重新洒落,照亮了这片见证了无数罪恶与悲剧的废墟。
就在这时,临渊村后山位置,一道与那狐妖胡芸芸容貌一般无二的女子魂魄,缓缓凝聚飘来。
岳绮罗眼中杀意一闪,以为是那骚狐狸死而不僵。
“阴魂不散!”
她冷喝一声,袖中寒光乍现,无数纸人已化作一道凌厉的白色风暴,就要将那魂魄彻底撕成碎片。
“绮罗,住手!”
江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却紧紧锁定着那道魂魄。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妖媚与怨毒,而是无尽的悲伤与纯净。
“她……才是谢锦真正的未婚妻,胡芸芸。”
岳绮罗一愣,凌厉的杀气稍稍收敛,顺着江离的目光,重新审视那道悲伤的魂魄。
真正的胡芸芸飘至二人面前,对着他们,盈盈下拜。
她的魂体很虚弱,声音也带着一丝空灵的飘忽:“多谢二位恩公,为我与……谢郎报仇。”
刚才她已经看到了谢锦为了给她复仇,不惜献祭全村,引狼入室。
最终却被千面吞噬,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扬。
她眼中最后的光芒,也彻底熄灭了。
她看着这片化为死地的家园,看着那些曾经熟悉、如今却只剩下罪孽痕迹的废墟,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然的苦笑。
江离动了恻隐之心,开口道:“我送你入轮回吧,来世……”
“不必了。”
胡芸芸轻轻摇头,打断了他,她的目光飘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废墟,看到了往昔的景象。
“我还记得,那年桃花开的时候,谢郎就在那棵树下对我说,他会用一生护我周全……他做到了,只是代价太大了。”
“没有谢郎的世界,轮回于我,又有何意义?”
她转过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家大宅的方向,仿佛看到了那个曾与她许下白首之约的温润公子。
“我去找他了。”
话音落下,胡芸芸的魂魄在两人面前,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光点。
带着最后一丝了无遗憾的解脱,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江离与岳绮罗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悲剧的最后一幕。
胜利的喜悦被一股沉重的悲悯所冲淡,只剩下无声的沉默。
就在此刻,江离识海中的《万象许愿簿》,骤然爆发出璀璨金光。
书页疯狂翻动,一行行烫金大字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浮现在他眼前!
【叮!奇遇任务“临渊村的挽歌”已完成!】
【任务评级:完美!正在进行奖励结算……】
【结算完毕!获得奖励:功德一百万!愿力五百万!】
【获得特殊物品:千面妖丹(天狐)x1、妖血本源(天狐)x1!】
一连串海量的数字与特殊物品的名称,让刚刚经历大战、心神俱疲的江离,精神猛地为之一振!
紧接着,许愿簿上浮现出两件物品的详细介绍。
【妖血本源(天狐):蕴含九尾天狐最精纯的血脉之力,可助妖族突破血脉桎梏,有极大概率进化为传说中的天狐之体。】
【千面妖丹:九尾天狐千年修为所凝之妖丹,吞噬后可领悟其本命神通——‘画皮’。】
【画皮:可为任意生灵或死物披上一层完美无瑕的皮囊,无论是气息、记忆、习惯、乃至灵魂波动,皆可模拟得惟妙惟肖,非勘破虚妄之法眼不可识。】
画皮!
江离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这简直是为岳绮罗量身定做的神技!
他瞬间就想到了这神通的恐怖之处。
若是岳绮罗那无穷无尽的纸人军团,都能披上“画皮”,伪装成任何人的模样……
那潜行、暗杀、制造混乱、颠覆战局的能力,将会提升到何等匪夷所思的境界!
一想到那副扬景,江离的心头就一阵火热。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一颗流转着七彩霞光、散发着奇异芬芳的妖丹便出现在他掌心。
他走到岳绮罗面前,将妖丹递到她唇边,眼神里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笑意。
“绮罗,张嘴,这个对你有大用。”
岳绮罗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江离认真的眼神,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小嘴。
江离将妖丹的用处简单解释了一遍。
话音刚落,岳绮罗那双原本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漂亮眼眸,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将妖丹吞了下去。
“唔!”
一股澎湃浩瀚的妖力在她体内轰然炸开,换做寻常修士,恐怕早已爆体而亡。
但岳绮罗只是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仿佛泡在最温暖的温泉里,脸上露出了猫儿般惬意的表情。
下一秒,她猛地扑进江离怀里,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抱紧,然后献上了自己带着一丝妖丹甜香的吻,霸道而热烈。
良久,唇分。
她将脸蛋埋在江离的胸膛,像只满足的小猫一样蹭了蹭,声音又甜又媚:“阿离,你对我,真好。”
“好到……我都想把你剪成纸人,永远带在身边,谁也抢不走了。”
江离:“......”
第179章 让你们久等了
“阿离!”
“江大哥!”
司藤与米岚的身影,如两道流光从远方疾驰而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
司藤一落地,目光便被那深不见底、边缘仍在闪烁着毁灭电弧的雷击巨坑,以及周围被夷为平地的惨状所震撼。
她几乎能立刻想象出,江离在这里经历了何等毁天灭地的战斗。
那张一向清冷的俏脸瞬间变得凝重,甚至泛起一丝苍白。
米岚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当她看到江离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衫与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时,眼眶瞬间就红透了。
“江大哥!”
她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掌心泛起柔和圣洁的治愈圣光,便要为他治疗。
“你……有没有事?”
司藤扣住了江离的手腕,一缕精纯的妖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体内,仔细查探着他那几近枯竭的身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颤。
“没事,就是脱力了,歇歇就好。”
江离笑着拍了拍司藤冰凉的手背,又对一脸担忧、眼泪都快掉下来的米岚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他看着远方的乌兰城,连抬脚走回去的力气都懒得提。
心念一动,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熊掌气泡凭空出现,将四人完全笼罩。
“啵。”
伴随着一声仿佛肥皂泡破裂的轻响,眼前的废墟与焦土瞬间消失。
下一刻,四人已然回到了乌兰城客栈那间熟悉的套房之内。
回到房间,窗外的天色依旧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三女看着江离眉宇间那化不开的疲惫与虚弱,心中皆是针扎般的一疼。
岳绮罗与司藤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地将他架到了房间内那巨大的木桶旁。
两人一同动手,为他宽衣解带。
岳绮罗的手指轻柔地解开他沾满血污的衣衫。
指尖触碰到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时,眼底的猩红杀意一闪而逝。
司藤则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身上的伤口与尘土,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
米岚红着脸,乖巧地站在一旁,小手一次次凝聚出圣光融入水中。
将木桶里的水换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保持着最能舒缓疲劳的温度。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洗去了血污,也带走了那因燃烧生命而残留的刺骨虚弱。
在三女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江离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竟靠在桶边沉沉睡去。
司藤见他睡着,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无奈。
她没有叫醒江离,而是悄然催动了能力。
数根柔韧的白色藤蔓如最温柔的手,从地面无声伸出,探入水中,将江离的身体稳稳托起。
又用最柔软的毛巾为他擦干身体,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了大床上。
睡梦中,江离感觉有什么人悄悄钻进了他的怀里。
那是一具带着微凉体温和熟悉幽香的娇躯,是绮罗,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紧接着,他的后背也被一副温暖柔软的身体贴住,一双藕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藤蔓的清香传来,是司藤。
这一夜,江离在两位绝色佳人的左右簇拥下,睡得格外安稳,连那该死的诅咒带来的痛苦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
这一觉,江离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岳绮罗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的静美睡颜。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少了平日的邪魅,多了几分纯粹的安宁。
江离心头一动,没忍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偷偷亲了一下。
谁知,他刚亲完,岳绮罗的睫毛便轻轻颤动,猛地睁开了那双猩红的双眸。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下一秒,她反客为主,翻身压住他的身子。
纤细的手臂搂住江离的脖子,献上了一个缠绵的吻,几乎要将江离的呼吸都夺走。
良久,唇分。
岳绮罗的脸颊带着一丝满足的红晕,赖在江离怀里,用带着鼻音的慵懒声调撒娇:“夫君,我腿软,要你抱我起来。”
“好,我的小祖宗,抱你起来。”
江离宠溺一笑,一个翻身将她打横抱起,亲自为她洗漱、更衣。
在为她换上一件崭新的红色旗袍时,江离的手还不老实地在她胸前那对惊心动魄的雪白上轻轻捏了一把。
感受着那惊人的弹性,引来一阵又羞又恼的娇嗔。
这一幕,正好被端着饭菜走进来的司藤和米岚看了个正着。
米岚见状,连忙捂着嘴,眼中满是偷笑的神色,悄悄别过了头。
司藤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将托盘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投来一个“懒得理你们”的眼神,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岳绮罗见状,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意地搂紧了江离的脖子。
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魅惑道:“夫君,你昨晚可不是这么有精神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挑衅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司藤,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下巴都抬高了几分。
四人围坐在桌前,气氛欢快。
江离一边吃饭,一边将临渊村发生的事情简单对司藤和米岚讲了一遍。
当听到那千年大妖千面,尤其是江离最后竟不惜燃烧两年寿命施展“雷迎”时,司藤和米岚的脸色彻底变了。
“啪!”
司藤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她死死盯着江离,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必须带上我们!”
司藤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对!我也能帮上忙的!我能为你战斗!”
米岚也连连点头,一脸认真,小拳头都握紧了。
江离看着她们认真的模样,心中一暖,放下碗筷,郑重地看着她们。
“好,我答应你们。下次,一定带上我们的司藤大美女,还有米岚小美女。我们一起。”
四人刚吃完午饭,房门便被人轻轻敲响。
“咚咚咚。”
江离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张怀义、魏淑芬和田小蝶三人。
他们风尘仆仆,但精神尚可,脸上都带着重逢的喜悦。
张怀义笑着拱了拱手:“江兄,让你们久等了。”
第180章 看似归家路,实则黄泉行
只有米岚乖巧地站起身,面带笑意,给三人倒了茶。
江离开口询问无根生与高艮的情况。
“大哥他们已经无碍。”
张怀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又添了几分凝重。
“大哥和高艮他们不放心其他正在被追杀的兄弟,已经动身去接应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我们约定好了,两个月后,在二十四节谷集合。”
“届时,所有能赶到的兄弟都会去,我们一起悟道,看看能否找到足以对抗整个异人界的出路。”
二十四节谷?
江离心中一动。
他没想到,未来搅动异人界风云、诞生八奇技的传奇之地,竟然这么快就要上演。
两个月……时间倒也充裕,去完瓶子山古墓,正好可以跟着他们去见识一番。
他也很好奇,自己这个身负数种异能、还带着外挂的异类。
若是置身于那等悟道圣地,是否也能领悟出独属于自己的“第九奇技”。
“既是如此,那便预祝各位此行功成。”江离端起茶杯,算是回应。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成了新的议题。
“去瓶子山的话,我知道一条近路!”
一直有些拘谨的魏淑芬,在谈到湘西地理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恢复了在火车上初见时的那股灵动与跳脱。
她兴奋地在空中比划着:“我们可以先去我的寨子,清河苗寨!”
“从我们寨子后面的山翻过去,不出三天就能到瓶子山脚下,比走官道快得多!”
她拍了拍高耸的胸脯,脸上带着几分小得意和热情的邀请。
“而且我们苗寨可好玩了!有最好喝的糯米酒,最好吃的酸汤鱼!我带你们去玩玩,就当是……就当是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看着她那双充满期盼的、不掺杂质的眼睛,张怀义和田小蝶都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连日逃亡,神经紧绷,能有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落脚休整,自然是再好不过。
江离看着魏淑芬那纯粹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就叨扰了。”
于是,新的目的地就此敲定。
众人稍作休整,便离开了乌兰城。
两日的跋涉,对于这群异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当一片隐藏在苍翠群山环抱之中的苗寨出现在视野中时,连江离都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是一处世外桃源。
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青瓦木墙,古朴而宁静。
风中传来银饰清脆的叮当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香气,有草药的清苦,有糯米酒的醇厚。
一踏入寨门,魏淑芬就像回了水的鱼,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她一改路上的警惕与跳脱,变得亲切而活泼,熟络地跟每一个遇到的村民打着招呼,那些村民也都报以热情的笑容。
魏淑芬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在乌兰城买的糖果,分给那些围上来的孩子们,引来一阵阵欢呼。
“江大哥,你看,那是我们的祭祀台!每年祭拜蛊神都在那里!”
她指着一处高台,上面刻画着繁复的图腾,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痕迹。
“司藤姐姐,那边是我们染布的染坊,你们女孩子肯定喜欢!”
“绮罗姐姐,看到那棵最大的桃花树没有?”
她指着寨子中央一棵冠盖如云的巨大桃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但很快便被笑容掩盖,“那可是我们寨子的‘姻缘树’!”
岳绮罗只是不屑地瞥了一眼,小声嘀咕:“什么姻缘树,有夫君在,要它何用。”
声音虽小,却刚好能让江离和司藤听到。
司藤端着她那高冷的架子,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拄着一根盘龙蛇头拐杖,从一栋最大的吊脚楼里走了出来。
寨子里的村民见到他,都恭敬地停下脚步,躬身行礼,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敬。
“石爷爷!”
魏淑芬看到老者,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迎了上去,亲热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淑芬,你这丫头,总算知道回来了。”
被称为“石爷爷”的长老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用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魏淑芬的头。
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魏淑芬,落在她身后的张怀义和田小蝶身上时。
那慈祥的眼神明显一滞,随即闪过一丝审视与警惕。
他拉过魏淑芬,用江离听不懂的苗语低声说了几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告诫与审视。
魏淑芬的脸色瞬间微变,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她似乎争辩了两句,但石长老的态度却很坚决。
最终,魏淑芬只能有些尴尬地冲着江离等人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石爷爷是看着我长大的,就是爱唠叨。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我的屋子!”
江离的目光在石长老那张恢复了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座看似淳朴热情的苗寨,对他们这些“外人”怀有深深的敌意,那是一种外界的排外。
魏淑芬的家在寨子比较靠里的位置,是一栋很精致的二层吊脚楼。
她手脚麻利地为众人安排好住处,又张罗着要去准备晚宴,似乎想用热情来掩盖刚才的尴尬。
就在她转身准备下楼的那一刻,江离忽然身子一僵。
一股灼烧灵魂般的剧痛,猛地从他识海深处爆发开来!
一种因强烈执念而引发的共鸣!
怀中的《万象许愿簿》骤然发烫,几欲焚烧!
江离心念沉入脑海,许愿簿已然无风自动。
书页“哗啦啦”地疯狂翻动,最终在一幅全新的水墨画卷之上,轰然定格!
画卷上的景象,让江离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清河苗寨的悬崖边,那棵巨大的“姻缘树”下。
魏淑芬衣衫染血,发辫散乱,被一群手持刀弩的苗人团团包围。
包围她的人,有她方才热情打过招呼的乡亲。
而为首的,正是那位慈祥的石长老,以及另一位面容威严、身穿大祭司服饰的中年女人。
想必,那便是魏淑芬的师父,清河苗寨的大蛊师。
她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冰冷而狂热的表情,看着魏淑芬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必须被净化的叛徒。
魏淑芬的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古朴的、刻满了诡异符文的蛊盅。
【执念心声:“为什么……师父……石爷爷……连你们也要逼我……”】
“魏淑芬!”
大蛊师冰冷的声音在画卷中回响,仿佛带着审判的威严。
“你这被外界污秽了的逆徒!圣蛊乃我族千年根基,岂容你带走!速速交出圣蛊,跪下受蛊虫之罚!”
画面一转,镜头聚焦在魏淑芬的脸上。
那张原本灵动活泼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扫过她的师父,扫过她热爱的村寨。
最终,她的脸上,绽开一抹决绝而凄厉的惨笑。
那笑声,仿佛是杜鹃啼血,充满了被整个世界背叛的怨与痛。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她抱着怀中的蛊盅,转身,毫不犹豫地向后一仰,坠入了身后那云雾缭绕的万丈悬崖!
水墨画卷,在此定格。
那纵身一跃的决绝身影,成了永恒的悲歌。
第181章 天命难违?我专治各种天命!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的心声,轰然涌入他的脑海!
【执念心声:“师父……石爷爷……弟子不孝,盗走圣蛊,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给寨子蒙羞……可我若交出蛊盅,您必会救他……我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我只能带着它一起死……来世再报你们的养育之恩了……”】
周全、背叛、盗取圣物“蛊盅”、炼制阴毒诅咒“千日红”、复仇、被师门追杀、为保诅咒不被解唯有跳崖自尽……
所有零碎的线索在画卷的悲歌中豁然贯通!
江离瞬间明白了这幅水墨画背后,那令人扼腕的悲惨故事。
为情所伤,为恨疯狂,最终却要用自己的命,去成全那一扬惨烈的复仇。
这丫头是个病娇呀!
和绮罗一样,她得不到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就在这时,水墨画卷之下,一行行璀璨如熔金的篆字,带着滚烫的温度浮现:
【执念任务:‘三十六贼’魏淑芬之陨,因果已定,天命难违。】
【逆天之选:若强行干预,阻止此悲剧发生,可截取其‘天命悲剧’之定数,化为海量功德与纯净愿力!】
【警告:此乃逆天改命之举,将与此方世界产生深度因果纠缠,后续变数无可估量!】
江离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是一种猎人发现了顶级猎物的森然与兴奋。
天命难违?
他江离穿越至今,所做的每一件事,本就是逆天而行!
至于因果纠缠……他现在纠缠的因果还少吗?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海量的功德与愿力!
这份回报,足以让他的实力再度攀上一个新的台阶,让他对抗天道诅咒的资本,更加雄厚!
这简直是一份送到嘴边的美食!
他绝不会让那幅水墨画,成为现实。
“阿离?”
岳绮罗的声音将江离从识海中拉回。
她猩红的眸子带着一丝探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气息的瞬间变化,目光不善地扫了一眼正准备下楼的魏淑芬。
“你怎么了?”
司藤也放下了茶杯,清冷的目光落在江离身上。
她能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江离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没事。”
江离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气息,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魏淑芬的背影上。
“淑芬妹子,先别急着去准备晚饭。”
“啊?”
正要下楼的魏淑芬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江离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语气随意地仿佛只是在闲聊。
“刚才听你提起,寨子里那棵‘姻缘树’好像挺有意思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先带我去瞧瞧?”
“姻缘树?”
魏淑芬一愣,随即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神色,但还是很快点头笑道。
“好啊!那棵树可灵了!江大哥你要是求个姻缘,说不定……”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三道冰冷、锐利、还带着杀气的视线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让她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岳绮罗一手托腮,似笑非笑,指尖的红光若隐若现;
司藤面若冰霜,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连一向温和的米岚都鼓起了腮帮子,眼神里满是“你怎么能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个”的控诉。
魏淑芬脖子一缩,后面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心里直犯嘀咕,这几位姐姐也太吓人了吧!
张怀义和田小蝶见状,对视一眼,心思缜密的张怀义已然察觉到不对劲。
从江离突然开口叫住魏淑芬,到他身上一闪而逝的凛冽气息,都透着古怪。
他立刻明白了江离的意图。
张怀义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笑道:“也好,江兄你们去逛逛。我与小蝶赶了两天路,也有些乏了,正好在此歇歇脚,顺便……也想向两位姑娘请教些修行上的事。”
他巧妙地将岳绮罗三女也留了下来,为江离创造了完美的独处机会。
“那……那好吧,江大哥,你跟我来。”
魏淑芬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苗寨的石板路上,周围是村民们好奇的目光。
江离不紧不慢地跟着,目光却在看似随意地打量着整个寨子的布局。
尤其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角落和制高点,将一切尽收眼底,在脑中构建出一幅立体的地图。
魏淑芬边走边努力活跃气氛,给江离介绍寨子里每件物品的故事,说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每个角落都无比熟悉。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那棵巨大的桃花树下。
此刻并非花期,但那虬结如龙的枝干与如华盖般的树冠,依旧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
魏淑芬指着树干上挂满的密密麻麻的红布条,眼里满是复杂的回忆,痴痴地看着这棵姻缘树。
江离看着魏淑芬痴痴的模样,目光在那棵虬结如龙的古老桃树上扫过。
“这树,对你很重要吧?有什么故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他语气随意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这一问,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魏淑芬尘封已久的心房。
她眼中的复杂与回忆渐渐化开,变成了一种属于少女的憧憬与甜蜜。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叫周全。”
“我从小就跟周全一起长大,掏鸟窝,下河摸鱼……寨子里的小孩都怕我,怕我袖子里随时会爬出蝎子蜈蚣,只有他不怕。”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那是在回忆最美好的时光才会有的弧度。
“他还会夸我,说我养的蛊虫比寨子里最艳的锦鸡还漂亮。”
“我编头发的这些红绳,就是他从镇上给我买回来的,他说红色配我最好看。”
魏淑芬的指尖轻轻划过树皮上一道深刻的划痕,眼神愈发温柔。
“我们还在这里刻过各自的名字,说要让姻缘树看着我们一辈子。”
“后来我们长大了,离家前一晚,他把我拉到这棵树下,指着天上的月亮跟我说。”
“等他在外面闯出名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请全寨子的人喝喜酒,在这棵姻缘树下,娶我做他的新娘子。”
说到这里,她脸颊上飞起一抹动人的红晕,眼中闪烁着名为期盼的光。
第182章 八年等待,换来一句“你也当真?”
魏淑芬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
江离看着她,像个最耐心的听众,好奇地问道。
“那他回来了吗?”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魏淑芬眼中所有的光。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抹动人的红晕也迅速褪去,只剩下苍白的底色。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低落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失落。
“没有……他离开了八年,两年前,我就离开了寨子去找他,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大江南北都快走遍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八年。
一个少女最宝贵的八年,就这样耗费在了一扬虚无缥缈的寻觅之中。
这份感情的重量,此刻显得如此沉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江离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示意该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气氛沉默而压抑。
刚走到寨子的主路上,迎面便走来一个同样穿着苗服的年轻女子。
她看到魏淑芬,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远远地就喊了起来。
“淑芬姐!你可算回来了!”
“淑宁?”
魏淑芬也认出了来人,正是她的小师妹罗淑宁,脸上的阴霾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几分。
罗淑宁快步跑上前来,亲热地拉住魏淑芬的手,叽叽喳喳地嘘寒问暖,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两人热情地寒暄着,罗淑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带着报喜的语气,大声说道:
“哎呀,淑芬姐你回来得正好!周全哥也回来了,比你早两个月呢!他还带回了媳妇和娃,那娃都满地跑了,长得可俊了!”
轰——!
罗淑宁后面还说了什么,魏淑芬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将她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感都炸得粉碎,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空白。
周全哥……回来了……
带回了媳妇和娃……
娃都满地跑了……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淑芬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罗淑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慌张地扶住她。
魏淑芬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恐。
她死死地盯着罗淑宁,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人,不顾一切地朝着寨子深处一个方向冲去。
江离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魏淑芬疯了一样在寨子里狂奔,撞倒了货摊,惊起了鸡群,对周围村民惊愕的呼喊充耳不闻。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看看,亲眼去看看!
她很快冲到了一栋新起的吊脚楼前。
那是一栋比周围其他房子都要气派的木楼,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口还挂着两个崭新的红灯笼。
然后,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了五年的男人。
周全正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孩,在院子里玩着举高高的游戏,男孩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
一个面容温婉的女人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件小衣服,脸上带着幸福而宠溺的笑容,温柔地叮嘱着:“慢点,别摔着孩子。”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身上,构成了一幅无比温暖、无比刺眼的画卷。
这一幕,像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滋啦”的声响,狠狠地烫在了魏淑芬的心上,烫在了她的眼睛里。
让她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皮肉烧焦的灼痛。
院子里的周全也看到了门口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闪过一丝被搅扰好事的恼怒,皱了皱眉。
他将孩子交给身旁的女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女人便抱着孩子,有些好奇地看了魏淑-芬一眼,转身回了屋。
周全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着五年未见的魏淑芬,脸上带着一种客套的笑意。
“淑芬啊,几年不见,越发水灵了。”
魏淑芬死死地盯着他,眼泪终于决堤,顺着惨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你不是说……回来就娶我吗?”
听到这句质问,周全脸上的客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耐地摆了摆手。
“嗨,那都是年轻时不懂事的话,你也当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轻蔑与施舍。
“行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耽误了自己。”
说完,他便觉得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再多待一秒都是浪费时间,转身就准备回屋。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屋里传来他妻子温柔的询问声。
“阿全,那是谁啊?”
周全头也没回,脚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随口答道:
“没什么,一个很多年没见的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这四个字,如四把淬毒的冰刀,精准地扎进了魏淑芬千疮百孔的心。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便要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即将崩溃的身体撑住。
江离看着身旁泪流满面的魏淑芬,抬起眼。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在他脑海的许愿簿上,那幅描绘着魏淑芬悲剧的画卷。
其墨色正因现实的刺激而变得愈发浓郁、深沉,仿佛随时都会化为现实。
但江离知道,这浓郁的墨色,亦是酝酿出最璀璨金辉的绝佳养料。
“‘天命悲剧’的定数么……”
江离的内心低语,带着一丝猎人般的兴奋。
第183章 悲剧倒计时!
她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走上楼梯,然后“砰”地一声,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那巨大的关门声,让楼下客厅里正喝茶的张怀义和田小蝶皆是一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淑芬妹子?”
张怀义起身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声音里满是关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田小蝶也走了过来,侧耳贴在门上,轻声唤道:“淑芬,开开门,有事跟我们说。”
依旧是一片死寂。
就在两人以为魏淑芬不会有任何反应时,一阵被极力压抑、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啜泣声,从被子下闷闷地传来。
张怀义和田小蝶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他们没有再敲门,只是默默地守在门外,这份沉默的陪伴,是他们此刻唯一能给的安慰。
过了许久,那压抑的啜泣声渐渐停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魏淑芬站在门后,双眼红肿得像两个熟透的桃子,但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没事,就是……风大,沙子进眼睛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两人的眼睛。
“我去做饭,你们等着,尝尝我的手艺!”
说完,她逃也似的转身,快步冲向厨房。
张怀义和田小蝶看着她冲进厨房后,里面很快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忙乱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声利刃重重剁进砧板的闷响,久久没有停歇。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宁静。
晚宴很快备好,异常丰盛。
酸汤鱼、腊肉、炒菌子……每一道都是地道的湘西风味,香气扑鼻。
然而,饭桌上的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沿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魏淑芬不停地给众人夹菜,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嘴里还念叨着:“快尝尝,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别客气。”
可她自己却没吃几口,只是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众人默契地没有提起下午发生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江离呷了一口米酒,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魏淑芬。
他注意到,就在她低头夹菜的那一瞬间,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怨毒与决绝,快得仿佛是错觉。
他放下酒杯,状似好奇地开口:“淑芬妹子,你们苗寨的蛊术真是神奇。我听说,你们这儿还有一位极厉害的大蛊师?”
这个话题成功吸引了魏淑芬的注意。
她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真实的情绪,带着几分作为弟子的骄傲。
“那是自然!我师父可是我们清河苗寨最厉害的大蛊师,没有什么蛊是她解不了的!”
“那反过来呢?”江离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有没有什么蛊,是她也炼不出来的?”
“当然有!”
魏淑芬兴致勃勃,开始介绍起苗寨的传说。
“传说我们寨子有个圣物,叫‘蛊盅’,那才是最厉害的制蛊奇物。只要有它……”
江离不动声色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那用这‘蛊盅’,能不能炼制出一种叫“千日红”的奇毒?”
“千日红”三个字一出口,魏淑芬脸上的神采瞬间凝固了。
她眼神躲闪,手中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随即强行岔开了话题。
“哎呀,不说这个了,都是些传说故事。来来来,江大哥,你尝尝这个鱼,可鲜了!”
江离心中了然。
她已经动了炼制千日红的念头。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以及村民们恭敬的问候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繁复黑袍、面容威严、拄着蛇头拐杖的老妇人,在一众苗服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清河苗寨的大蛊师。
她一踏入院门,院中摇曳的油灯火苗猛地一滞,连角落里聒噪的秋虫都在瞬间失声。
她看都没看江离等人一眼,那双浑浊却锐利如刀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魏淑芬的身上,声音冰冷。
“一走好几年,在外面野够了?还知道回来?”
强大的气扬压得人喘不过气,魏淑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嘴唇喏喏,低声唤了一句:“师父……”
大蛊师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扫过张怀义,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你勾结全性妖人,与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为伍,玷污了我清河一脉之名,如今还敢把这些污秽带回寨子?”
“前辈!”
张怀义脸色一变,正要起身辩解。
江离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挡在了张怀义身前。
“前辈说笑了,我们只是途经此地的游客,叨扰了贵宝地。倒是前辈的寨子,似乎不太欢迎客人?”
他的语气平淡温和,仿佛只是在拉家常。
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血腥与雷霆的恐怖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那是在临渊村斩杀千年九尾天狐后,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杀伐之气!
大蛊师脸上的皱纹猛地一跳,瞳孔骤然收缩。
她手中的蛇头拐杖顶端,那条栩栩如生的黑蛇雕刻,竟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嚓”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身后的几名弟子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着蛊刀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她惊疑不定地盯着江离,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身上那股一闪而逝的威压,竟让她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她不再理会江离,知道这是个硬茬,转而将所有的压力都施加到自己的徒弟身上,对魏淑芬下达了最后通牒。
“我限你一天之内,带着你这些朋友,一起滚出寨子!”
“否则,就休怪为师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她娇躯剧烈地一颤,那双原本还想着找师傅借用蛊盅、带着希望之光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与近乎疯狂的死寂。
江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知道,那幅水墨画卷上的悲剧,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今晚,她必会动手!盗取‘蛊盅’!
第184章 他从黑暗中走来!
大蛊师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魏淑芬含着泪,摇摇欲坠地站起身,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张大哥,小蝶姐……江大哥……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淑芬妹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张怀义皱着眉,语气里满是真挚的关切。
“我们是结义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田小蝶也轻声安慰:“是啊,淑芬,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朋友的安慰,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将她故作坚强的外壳割得鲜血淋漓。
她越发觉得,是自己的不堪,玷污了这份情义。
江离呷尽杯中最后一口米酒,平静地放下杯子,声音听不出喜怒:“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淑芬妹子不必介怀。”
这份“体谅”,这份不带任何情绪的陈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魏淑芬听来,这无异于一种冷漠的切割,一种对她这个麻烦的默认。
连新结识的江兄,也默认了她是个麻烦。
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惨白着脸,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
沉重的关门声,断绝了所有。
黑暗中,魏淑芬靠着冰冷的门板滑落在地,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犹豫被无尽的怨毒彻底吞噬。
……
江离回到房间,岳绮罗立刻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你好像……很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岳绮罗猩红的眸子微微眯起,像一只慵懒却危险的猫。
江离没有解释,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夜色笼罩的苗寨,对身后的三女淡淡说道:“今晚有好戏看,都别睡太死。”
说完,他便盘膝坐下,看似闭目养神。
实则,他磅礴的精神力已悄然无声地铺散开来。
将整个清河苗寨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都尽收于掌控之中,静静等待着那序幕拉开。
他心中低语:“温柔的安慰只会让你犹豫,唯有彻底的绝望,才能让这‘天命’的果实彻底熟透,让我这猎人,有机会将其截取……”
在他的识海深处,《万象许愿簿》上那幅描绘着魏淑芬纵身跃崖的画卷,其墨色,已然浓如深渊。
子时,万籁俱寂。
一道纤细的黑影,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从吊脚楼的窗户飘落,融入了建筑与树木交错的阴影之中。
她对这座寨子了如指掌,每一个巡逻暗哨的路线、每一次换防的间隙,都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
她如鬼魅般穿行,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很快便来到了寨子后山的禁地——“蛊神祠”外。
祠堂外,两名最精锐的蛊师卫盘膝而坐,看似在假寐,但他们怀中都蜷缩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蝎。
这是“警示蛊”,任何陌生的气息靠近,都会立刻将他们惊醒。
魏淑芬藏在阴影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
她缓缓从自己怀中,捧出了一只通体雪白、形如蚕蛹的小虫。
这是她从小用自己的精血喂养的本命蛊,与她心意相通。
她能感受到小虫传来依恋与不解的情绪。
她闭上眼,心一横,强行命令本命蛊散发出一股柔和而亲近的气息。
那两只原本警惕的“警示蛊”抽动了一下触角,非但没有发出警报。
反而在那股熟悉而亲和的气息中,陷入了更深沉的睡梦。
魏淑芬的身影一闪而过,成功潜入了幽暗的祠堂。
祠堂正中,一座古朴的祭坛上,供奉着一个毫不起眼的陶罐。
那陶罐通体暗红,表面布满裂纹,却仿佛一颗活物的心脏般,正有规律地轻微搏动着。
圣物,“蛊盅”!
魏淑芬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伸出手,一把将那温热的陶罐死死抓在手中!
就在“蛊盅”离座的那一瞬间,远在寨子另一头,大蛊师房内,那盏燃烧了不知多少年的长明灯,“噗”地一声,火光骤然熄灭!
盘膝而坐的大蛊师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无尽的震怒与杀意!
“铛!铛!铛!”
凄厉而急促的警钟声,如同索命的鬼嚎,瞬间划破了苗寨的宁静夜空!
整个寨子在顷刻间被无数支火把点亮,喊杀声四起。
“有贼人闯入禁地!”
“圣物失窃!”
大蛊师抓起一把蛊虫,口中飞速念动咒语。
那些蛊虫立刻像是有了生命般,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爬去,直指后山密林!
“小贼!”大蛊师的声音冰冷刺骨,“抓住他!”
后山密林深处,魏淑芬像是疯了一般,将一株株早已准备好的毒草、一只只剧毒的虫豸,不管不顾地扔进“蛊盅”之中。
她划破自己的指尖,猩红的精血一滴滴落入蛊盅,口中念念有词,脸上是爱与恨交织的癫狂。
“周全……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八年……我等了你八年啊!”
追兵的呐喊声越来越近,晃动的火光已经在林外的黑暗中连成一片火龙,正迅速向她逼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蛊盅”内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一滴殷红如血,散发着妖异香气的液体,在蛊盅底部缓缓凝聚成形。
“千日红”,炼成了!
魏淑芬刚收起“千日红”,还没来得及喘息,几道身影便从林中窜出,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她的小师妹,罗淑宁。
“师姐!真的是你!”
罗淑宁看着魏淑芬蒙着面的样子,眼中满是痛心与不敢置信。
“快把圣物还回去,跟我们回去向师父认错!”
“回去?”魏淑芬一把扯掉面巾,露出一张泪痕交错、却写满疯狂的脸,她嘶吼着,“我不会回去!”
她转身,朝着万丈悬崖的方向狂奔而去。
最终,在云雾缭绕的悬崖边,她被大蛊师以及苗寨所有的长老、高手团团包围,再无退路。
大蛊师看着她怀里死死抱住的“蛊盅”,眼神冰冷如刀:“逆徒!交出圣物,跪下受罚!”
魏淑芬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看着她敬若母亲的师父,发出一阵杜鹃啼血般的惨笑。
大蛊师面无表情,当众宣判,声音传遍整个山崖。
“魏淑芬,盗我族圣物,罪无可赦!即刻废其蛊术,处以百虫噬心之刑,以儆效尤!”
这宣判,像是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魏淑芬所有的希望。
两名负责行刑的长老面色冷酷,正要上前。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如风而至,一左一右,稳稳地挡在了魏淑芬身前!
正是张怀义和田小蝶!
“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怀义体内炁息鼓荡,金光咒的光芒瞬间亮起,他沉声喝道。
田小蝶则一言不发,双手快速结印,瞬间在三人周围形成一个微弱的防御阵法。
魏淑芬绝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动容。
怀义大哥和田姐姐,怎么在这里!
“不自量力!”
大蛊师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她身后的数十名蛊师卫同时踏前一步,重重跺脚!
“嗡——”
一股无形的黑色波纹,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张怀义只觉体外那璀璨的金光咒,竟像是被泼了浓硫酸,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瓦解!
他体内奔腾的炁息猛地一滞,竟被强行压制回了丹田!
田小蝶辛苦布下的阵法,更是连一息都没撑住,直接被击溃!
两人脸色剧变,心头骇然,这正是清河苗寨传承的合击之术,专门克制一切外来的异人!
眼看两人就要被蛊师卫瞬间制服,局面再度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就在这死寂的时刻,一个平淡的声音,从众人身后悠悠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动我的人,问过我没有?”
所有人,包括盛怒中的大蛊师,都骇然回头。
只见火光摇曳的林边小道上,江离正闲庭信步般缓缓走出。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落下,空气中就传来一声轻微的电弧爆鸣。
他身上便会凭空亮起一道刺目的蓝色电弧,在他周身噼啪作响。
一步,两步,三步……
当他走到扬中时,他整个身躯已被亿万道狂暴的雷光彻底包裹.
雷电缠身,蓝光耀目,宛如一尊自神界降临人间的雷神!
那股混杂着无尽杀伐与煌煌天威的恐怖气息,如海啸般席卷全扬。
悬崖边,所有蛊师袖中、罐中、发间的蛊虫,无论是剧毒的蜈蚣,还是凶悍的毒蝎。
此刻都像是遇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天敌,发了疯似的往主人的身体里钻,惊恐地瑟瑟发抖,再不敢露头分毫!
第185章 拔除心魔,一步登天,淑芬的机缘
整个悬崖死寂一片。
风停了,虫鸣消失了,连云雾都不再流动。
所有蛊师都瘫软在地,他们引以为傲的本命蛊,此刻正瑟瑟发抖地缩在他们体内。
它们像是遇到了最原始的天敌,连动弹一下的勇气都已丧失。
张怀义和田小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震撼中看到了开心与兴奋。
江离、岳绮罗、司藤和米岚四人,无视周围那些惊骇欲绝的目光,闲庭信步般走到了摇摇欲坠的魏淑芬身边。
岳绮罗嘴角噙着一抹病态而骄傲的笑意,猩红的眸子扫过全场。
江离抬手,在她颤抖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肉球果实发动。
一股温和的、无形的力场瞬间扩散。
魏淑芬只觉体内那股因惊惧与绝望而生的刺骨寒意,顷刻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仿佛置身于最安宁的港湾。
他抬起眼,目光轻蔑地扫过那位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大蛊师,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我说了,她的命我保了。现在,你们要是想死,就一起上。”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大蛊师的脸上。
她被江离那她为蝼蚁的眼神刺激到几近癫狂,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不顾一切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大口精血在手中的蛇头拐杖之上。
“嗡——!”
那根古朴的拐杖剧烈震颤,上面的黑蛇雕刻仿佛活了过来。
眼珠转动,木质的表皮寸寸龟裂,一团暗金色的光芒从中爆射而出!
光芒落地,迅速膨胀,化作一只磨盘大小、通体暗金、脊背上布满了成千上万个脓包毒瘤的巨型蟾蜍!
那些脓包还在不断鼓动、破裂,流出五彩斑斓的毒液,散发着能让钢铁都腐朽的恶臭。
万蛊金蟾!
清河苗寨以无数代人心血喂养的最终底牌!
“呱!”
金蟾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张开那张足以吞下一头牛的巨口。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毒虫毒雾如决堤的黑色海啸。
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腐蚀万物的“滋滋”声,朝着江离和魏淑芬所在的位置吞噬而来!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恐怖一幕,江离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那片遮蔽了星光的黑色海啸,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神之制裁。”
“啪。”
一声清脆的、微不足道的声音。
刹那间,苍穹之上风云变色,无尽的黑暗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苍蓝色光芒瞬间撕裂!
一道由亿万伏特雷电高度凝聚而成的审判光柱,带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煌煌天威。
撕裂夜幕,精准无误地轰击在那只不可一世的万蛊金蟾之上!
雷光过处,万物成灰。
无论是那只凶悍的万蛊金蟾,还是那铺天盖地的毒虫毒雾,都在那道神罚落下的瞬间被彻底蒸发、气化,连一丝一毫的灰烬都未能留下。
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因高温而呈现出琉璃质感的巨坑,依旧有细碎的蓝色电弧在坑壁上“噼啪”跳跃。
江离周身电弧环绕,金光耀目,宛如神明。
他冷漠地俯视着因本命蛊被毁、心神链接被强行斩断而口喷鲜血、眼神彻底涣散的大蛊师,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臣服,或者死。”
整个苗寨,噤若寒蝉。
下一秒,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还站着的村民和蛊师,都“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对着那道雷光下的身影,疯狂地磕头,如同膜拜降世的神明。
那份敬畏,发自灵魂,不掺半点虚假。
魏淑芬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着那个仅仅一个响指便镇压了整个苗寨的男人背影。
从被青梅竹马背叛的无尽绝望,到盗取圣物后的癫狂与怨恨,再到被师门审判时的彻骨死寂……
此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眼前这道伟岸如山的身影,被那一道净化天地的雷光,彻底冲垮、碾碎。
她的世界崩塌了,又在废墟之上,以一种更加极端的方式重塑。
她的眼中出现一种近乎狂热的、将眼前这个男人视为自己全世界的崇拜与信仰。
江离缓缓转身,看着失魂落魄,眼神却已然变了味道的魏淑芬。
他伸出右手,掌心浮现出一个肉嘟嘟的、半透明的熊掌印记。
“你为复仇而生恨,此恨已成心魔,亦是你身上诅咒的源头。”他淡淡说道,“留之无用。”
说罢,在魏淑芬惊愕的目光中,他那只看似柔软无力的熊掌,轻轻地拍在了她的额头。
“啵。”
一声轻响,仿佛气泡破裂。
一个拳头大小、由怨念与“千日红”蛊毒之力混合构成的黑色熊掌形状气膜,被江离从魏淑芬的体内,硬生生地“拍”了出来!
那黑色的气膜在他掌心挣扎扭动,隐约能看到周全那张惊恐扭曲的脸在其中哀嚎、诅咒。
最终却无力地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于无形。
心魔被剥离的瞬间,魏淑芬娇躯剧烈一颤。
她感觉像是压在心头整整八年的万斤巨石,轰然粉碎!
整个人通体舒坦,灵魂都仿佛被洗涤过一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澄澈。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个自被盗出后便一直死气沉沉的“蛊盅”,突然大放异彩!
“嗡!”
蛊盅主动从她怀中飞起,化作一道流光,亲昵地环绕着她旋转不休。
它并非只是认可了魏淑芬纯净的心灵。
更是因为,它从刚才那道神罚之中,感应到了一种超越蛊术的法则——绝对的毁灭与新生!
紧接着,无数关于蛊术的至高奥秘与苗疆上古的失落传承,化作庞大的信息洪流,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以天地为炉,炼众生之念为蛊……”
“蛊之极者,非虫,乃心也……亦是法则!”
那些连历代大蛊师都无法参透的秘辛,此刻却因她亲眼见证了江离的“神迹”。
而豁然开朗,对她毫无保留地敞开了大门。
她不仅彻底掌控了这件圣物,更是在江离的帮助下,一步登天。
成了清河苗寨有史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真正与“蛊盅”合二为一的……
蛊主。
第186章 一念之间,枪化铁蛇
悬崖上的风波,以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落幕。
第二日,整个清河苗寨的天,彻底变了。
寨子中央的广场上,流水席从清晨摆到日暮,空气中弥漫着糯米酒的醇香与烤肉的焦香。
寨民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喜悦。
那种源于恐惧的崇拜,此刻已化为最虔诚的信仰,庆祝着新任蛊主的诞生。
魏淑芬换上了一身唯有蛊主才能穿着的繁复礼服。
黑色的底布上用金丝绣满了古老而神秘的图腾,衬得她整个人气质大变。
曾经那个跳脱活泼的少女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一股生杀予夺的威严。
她端坐在主位之上,接受着长老和族人们的朝拜,神情淡漠,仿佛天生便该如此。
然而,当她看到江离一行人入席时,那份属于蛊主的威严瞬间消融,化作了最虔诚、最狂热的崇拜。
她亲自提着酒壶,步履轻盈地走到江离身侧,微微躬身,为他斟满了温热的米酒。
那姿态恭敬得如同侍奉神明的圣女,抬眼看向江离时。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的光芒,让一旁的张怀义都看得心头一跳。
“江大哥,淑芬敬您。”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若无您,便无淑芬今日。”
江离坦然受了这一礼,端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内心则多了一分玩味。
这颗昨日还濒临凋零的种子,今日已开出了最妖冶的花,倒也不负他一番手笔。
岳绮罗在一旁看得有趣,支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似乎觉得又多了个有趣的“玩具”。
司藤则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模样,优雅地品着茶,仿佛周围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而一向温婉的米岚,则安静地坐在江离身侧。
她不像岳绮罗那般兴致盎然,也不似司藤那般置身事外。
只是不停地给江离夹菜,柔声说道:“江大哥,你尝尝这个。”
那双银色的眸子里,满是的关心与依赖。
宴席正值高潮,寨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队风尘仆仆的队伍走了进来,他们穿着寻常行脚商的服饰。
但为首的一人,气度不凡,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领袖的气场。
他身边跟着一个身段窈窕、眉眼英气的姑娘,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队伍里,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穿着军服却硬套了件商贩坎肩的壮汉。
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从进寨开始就没停过,四处乱瞟,像是在估价一件件货物。
来人正是乔装打探瓶山古墓消息的陈玉楼、红姑娘,以及被他拉来当苦力的军阀罗老歪。
“陈总把头,这寨子邪门得很,大白天的搞这么大阵仗,该不是在祭什么山神吧?”
罗老歪凑到陈玉楼身边,压低了声音,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酒肉。
陈玉楼没理他,目光在场中迅速扫过,最后定格在了气质卓然、与整个苗寨都格格不入的江离那一桌。
他心中一凛,直觉告诉他,那一桌人,才是此地的关键,每个人身上都萦绕着一股让他心悸的危险气息。
可他身边的罗老歪,显然没有这份眼力。
罗老歪的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当他看到气质清冷的司藤,以及圣洁温婉的米岚时,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乖乖……这山沟沟里,居然藏着这等绝色!比那省城里的头牌还要水灵!”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色心大起,竟粗鲁地一把推开身边的副官,大摇大摆地就朝着江离那一桌走了过去。
陈玉楼脸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想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罗老歪走到桌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挤开一个位置。
一双色眼肆无忌惮地在司藤和米岚身上来回打量,然后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嚷道。
“嘿!这俩小娘们长得真他娘的带劲!来,别陪这小白脸了,跟了老子,保你们一辈子穿金戴银,荣华富贵!”
话音刚落,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岳绮罗猩红的眸子里杀机一闪而过,指尖的红光若隐若现,她手中的酒杯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司藤更是面若冰霜,她面前的茶水表面,瞬间凝结起一层薄冰,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江离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
然而,有人比她们更快。
“砰!”
一声极轻的闷响。
一直恭敬侍立在江离身后的魏淑芬,猛地回头。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冰冷的杀意。
在她心中,江离是神,是她的再造恩人。
罗老歪这番污言秽语,不啻于当着她的面,亵渎了她唯一的神明!
她甚至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将手中那双待客的竹筷,轻轻往身前的木桌上,一顿。
一股无形的蛊力,如涟漪般瞬间扩散!
“啊——!”
罗老歪正得意洋洋地等着美人投怀送抱,脸上那猥琐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散去。
突然爆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在瞬间被无数只看不见的蛊虫疯狂啃噬。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让他瞬间疼得满地打滚,浑身剧烈地抽搐,口中涌出白沫。
周围的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他。
陈玉楼和红姑娘更是大惊失色,正要上前。
更让他们惊骇欲绝的一幕发生了。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罗老歪别在腰间,那把他视若珍宝、从德国买来的驳壳枪,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冰冷的钢铁发出呻吟,枪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拉长,枪柄化作蛇尾。
枪管则变形成狰狞的蛇头,不过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条通体冰冷的铁蛇!
那铁蛇“嗖”的一下窜起,死死地缠住了罗老歪的脖子。
冰冷坚硬的枪口,分毫不差地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只要稍稍收紧,那冰冷的枪口便会送他上路。
喧闹的宴席,瞬间陷入了坟场般的死寂。
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罗老歪喉咙里因恐惧而发出的“嗬嗬”声,在寂静中回荡。
陈玉楼伸向怀中短刃的手僵在半空,脸上血色尽褪,满是骇然与难以置信。
这已超出了他所理解的江湖术法范畴,更像是一种……妖术。
第187章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枪化铁蛇,已是骇人听闻的妖法。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就在陈玉楼等人被这诡异一幕惊得魂飞魄散之际,真正的绝望才刚刚降临!
“唰——唰唰!”
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地面坚硬的青石板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
无数碗口粗的青黑色藤蔓如地狱苏醒的巨蟒,带着刺骨的冰寒与活物般的灵性,破土而出!
它们精准地缠上了罗老歪的四肢和躯干,猛然收紧。
骨骼错位的“咔咔”声清晰可闻,将他死死地捆成了一个人形的粽子,动弹不得。
几乎在同一时刻,岳绮罗指尖轻弹,三张薄如蝉翼的剪纸小人已然飘至罗老歪面前。
它们在空中滴溜溜一转,迎风便长,竟在刹那间化为三个手持寸长纸刀、面无表情的实体!
三个纸人动作快如鬼魅,一个将冰冷的纸刀抵在了罗老歪的左眼.
一个对准了他的右眼,最后一个则贴上了他的咽喉。
那戏谑而致命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割下几个有趣的“零件”作为收藏。
这还没完!
一直安静给江离夹菜的米岚,缓缓抬起了头。
她那双纯净的银色眸子里,闪过一道不容亵渎的威严圣光。
嗡!
一柄完全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圣洁长剑,悄无声息地在罗老歪的头顶凝聚成形。
剑尖垂下的神圣威压,让本就在剧痛中抽搐的罗老歪浑身一软,一股骚臭的液体瞬间浸湿了裤裆。
蛊术的诡异、妖藤的冰冷、邪术的戏谑、神圣的审判!
四重截然不同的恐怖杀机,在短短一息之内,从四面八方同时降临。
在小小的宴席广场上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整个卸岭队伍笼罩其中。
空气瞬间凝固。
红姑娘紧握长鞭的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可她惊骇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催动内劲,手臂都重如山岳,连挥鞭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她身边的几名卸岭亲信更是双腿筛糠般抖动,手中的武器“当啷”一声接连落地,脸色惨白如纸。
陈玉楼的内心,早已不是掀起滔天巨浪,而是被一颗天外陨石砸得支离破碎!
他脑海中猛地闪过卸岭密卷中关于“方士”的记载。
‘通晓天地秘法,役使鬼神,言出法随,非凡人可敌……遇之,避退百里!’
他强压下灵魂深处的战栗,无视了地上如同死狗般抽搐失禁的罗老歪,迈开了灌了铅般沉重的步伐。
他没有走向任何一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女人,而是径直走向了那个从始至终气定神闲,仿佛在看一场无聊戏剧的年轻人。
在距离江离那一桌还有三步之遥时,陈玉楼猛地站定。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青年,行了一个江湖上最重的礼节——抱拳,而后,九十度躬身。
“在下卸岭魁首陈玉楼!”
他的声音因极力压制而微微发颤,却吐字清晰。
“我这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高人,还望阁下高抬贵手,陈某……愿付出任何代价!”
江离依旧没有看他,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魏淑芬等人的方向,随意地摆了摆。
刹那间,所有压力烟消云散。
那条狰狞的铁蛇变回了冰冷的驳壳枪,摔落在地;
活物般的藤蔓悄然缩回地底,石板完好如初;
三个纸人化作普通的纸片,悠悠飘落;悬于头顶的光剑,也消散于无形。
罗老歪瘫在地上,像被捞出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然不觉自己裤裆处那片刺眼的水渍和恶臭。
直到这时,江离才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米酒,终于抬起了眼皮,目光落在了陈玉楼的脸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用一种仿佛在聊家常的语气,轻声笑道:“卸岭总把头?名头不小。不过,瓶山古墓凶险异常……”
说到这,他的目光下移,精准地落在了陈玉楼的双眼上。
“……你那双能在黑夜里视物的‘夜眼’,可得看仔细了,别一不小心,把命丢在那儿。”
轰!
陈玉楼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
“你!”
“瓶山古墓”是他的目的。
而“夜眼”,是他与生俱来、只有卸岭内部的兄弟才知晓的!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被扒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一毫的隐私可言。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陈玉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江离懒得回答这种问题,直接摊牌:“瓶山下的东西,我们也想看看。带上我们,或许你能活得久一点。”
他没说坏处是什么,但那平静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玉楼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三位姿容绝世、却个个气息恐怖的“仙女”,心中涌起无尽的苦涩。
他明白,这不是商量,更不是邀请,而是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通知”。
为了保全手下这几百号兄弟的性命,也为了那渺茫的探墓希望,他别无选择。
陈玉楼再次深深躬身,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能与阁下同行,是我等的荣幸。”
一旁,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罗老歪,听到要去瓶山,那刻在骨子里的贪婪瞬间战胜了恐惧。
他竟挣扎着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狼狈,连忙附和道:“对对对!高人说得对!人多力量大嘛!”
协议达成,队伍迅速启程。
魏淑芬与张怀义、田小蝶本想一同跟随,江离却叫住了他们。
“如今的你,已非凡俗,无需再躲进深山。”
江离看着气质大变的魏淑芬。
“你们的结义兄弟,还在被异人界各路人马追杀,去帮他们吧。两个月后,我们此地再相聚,然后一同前往二十四节谷。”
魏淑芬三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坚定。
在全寨人狂热的朝拜目光中,这支气氛诡异的队伍,踏上了前往瓶山的路。
当晚,一行人抵达了陈玉楼事先安排好的落脚点。
一处位于瓶山山脚,荒废多年的义庄。
刚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臭混合着木头腐朽的霉味便扑面而来。
义庄内阴风阵阵,蛛网遍布,角落里还能听到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
正中,歪歪斜斜地停着七八口蒙尘的破旧棺材,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就在众人屏息踏入的瞬间。
“吱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从最角落里的一口漆黑棺材内传出。
无边黑暗中,一双不属于人类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缓缓睁开,死死地盯住了门口的众人。
第188章 你这就要送人头了?
义庄内阴风阵阵,蛛网从房梁上垂下,被门口灌入的风吹得微微晃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臭,混合着木头腐朽的霉味,火把的光芒在其中都显得浑浊了几分。
正中央,七八口蒙尘的破旧棺材歪歪斜斜地停放着。
“他娘的,这地方可真够晦气的!”
罗老歪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着,一脚踢开脚边一块绊脚的碎瓦,声音在空旷的义庄里激起回响。
话音未落。
“吱嘎——”
一声极轻、却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的金属摩擦般的轻响,从最角落里那口漆黑如墨的棺材内传出。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瞬间凝固。
卸岭的几名伙计反应极快,“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短刀。
肌肉紧绷,死死盯住那口黑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空气仿佛被抽干,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连罗老歪都吓得把后半句骂娘的话咽了回去。
就在一名卸岭伙计忍不住要将手中的火把丢过去时,一道灰影从棺材的缝隙里灵巧地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通体灰黑的野猫,它轻盈地一跃,悄无声息地跳上房梁。
姿态优雅地坐下,伸出粉色的舌头,不紧不慢地舔起了自己的爪子。
“呼……”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才发觉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咯咯咯……”
岳绮罗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猩红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觉得这些凡人一惊一乍的模样实在有趣。
江离则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看过的剧情,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戏,才刚刚开场。
陈玉楼的脸色却依旧凝重,他沉声对众人解释道。
“都别大意。猫是至阴之物,通体有灵,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它要是跳上尸身,阳气一冲,极易引动尸变。”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手指一弹,铜钱带着破风声,精准地射向房梁上的灰猫,意图将其惊走。
然而,那灰猫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它身子一弓,竟在铜钱击中前的一刹那,如一道离弦之箭般从房梁上跃下。
那动作轻巧得不可思议,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义庄门口一具被竖着放置的干尸头顶。
众人定睛一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具干尸不知在此地风干了多久,整个身体缩成了怪异的形状。
最骇人的是它的脸,五官扭曲,嘴巴前凸,下巴尖削,风干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看起来竟与一只巨大的老鼠有七八分相似。
如今,一只绿眼的灰猫蹲在“鼠脸”干尸的头顶,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让义庄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攀升至冰点。
“耗……耗子二姑!”
一名本地出身的卸岭伙计当场吓得脸色惨白,牙齿上下打颤,指着那具干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传……传说里,专门在夜里钻窗户,吃不听话小孩的耗子二姑!”
这名字一出,不少人都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陈玉楼眉头紧锁,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不过是些吓唬顽童的乡野怪谈!”
他上前两步,仔细端详那具干尸,根据尸身脖颈处的绳印和僵直的姿态判断道。
“这应该是本地某种外嫁女子死后不能立刻进祖坟,需要在义庄‘站尸’三年,才能入坟的风俗。”
“加上此人生前容貌怪异,死后风干脱相,才成了这副骇人模样,被好事者编排了故事罢了。”
一番解释有理有据,让众人稍稍心安。
陈玉楼正欲再次上前驱赶那只妖异的灰猫,异变陡生!
那灰猫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眼中绿光大盛!
它的动作快如一道黑色闪电,陈玉楼只觉手背一凉,一道剧痛传来,低头看去。
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已经出现在手背上,伤口处泛着乌青,鲜血淋漓。
这还没完!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灰猫竟低下头,张开嘴,对着干尸那只风干的耳朵,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声响。
它竟硬生生将那只耳朵从干尸头上扯了下来,喉咙滚动了一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吞入腹中!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毛骨悚然。
这哪里是什么野猫,分明就是一只妖物!
“畜生!”
被一只猫所伤,还当着自己和一众兄弟的面吞食尸块。
这让一向自视甚高、以“面子”为天的陈玉楼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卸岭总把头的傲气与怒火瞬间压过了理智。
“总把头,别冲动!”红姑娘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想拉住他。
罗老歪更是吓得往后缩了半步,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小声嘀咕:“邪门,太邪门了,为只猫犯不上啊……”
江离却在这时轻笑一声,悠悠开口道:“总把头,为了一只畜生,丢了面子是小,丢了命可就不好看了。”
这话落在旁人耳中是劝,可听在怒火中烧的陈玉楼耳里,却成了嘲讽他无能、连只猫都搞不定的讥笑。
他猛地甩开红姑娘的手,怒喝一声:“我陈玉楼的脸面,还轮不到一只畜生来踩!”
说罢,他从靴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着那只已经窜出义庄的灰猫,径直追入了屋外无边的黑暗山林之中。
江离看着陈玉楼消失的背影,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浓了。
他对身边的岳绮罗等人轻声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有新朋友要来了。”
……
夜风呼啸,林中漆黑一片。
陈玉楼凭借着过人的夜眼,紧紧跟在灰猫身后,在崎岖的山林中穿行。
他心中憋着一股火,今夜若不将这只妖猫剥皮抽筋,他卸岭总把头的脸面何存?
追出约莫一里地,前方的灰猫突然停在了一片空地上,转过身,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陈玉楼心中冷笑,正要上前动手。
忽然,一道比那灰猫快上数倍的黑影从旁边的树丛中闪电般窜出!
陈玉楼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听“嗷”的一声短促惨叫,那只妖异的灰猫竟被黑影一口咬住!
“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咀嚼声在寂静的林中响起,听得陈玉楼浑身汗毛倒竖。
那道黑影在月光下缓缓直起身,竟是一个佝偻着背的阿婆。
她穿着一身破烂的灰布衣,满是褶皱的脸上,嘴角还挂着灰色的猫毛和淋漓的鲜血。
她伸出干枯的、如同鸡爪般的手,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冲着陈玉楼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多谢你了,小哥。”
阿婆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要不是你,我这顿开胃小菜,还抓不到呢。”
陈玉楼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全身!
他认出来了,眼前这个看似寻常的阿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腥臊妖气,分明是一只修炼多年的老狸子精!
强大的妖气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将他牢牢锁定。
陈玉楼惊骇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事,在这股力量面前,竟是如此的渺小无力。
他的大脑在疯狂尖叫,命令身体躲闪、反击,可四肢却像是灌满了水银,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他那双能在黑夜中洞察秋毫的夜眼,此刻只能清晰地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
老狸子精舔着嘴角的血迹,一步步向他走来,眼中满是贪婪。
“你的精气神,可比那只小猫……要补得多啊……”
第189章 我等你们很久了
老狸子精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挂着贪婪而残忍的笑容。
腥臭的涎水顺着它干瘪的嘴角滴落,枯爪如钩,带着一阵妖风,直取陈玉楼的咽喉。
死亡的寒意,瞬间浸透了陈玉楼的四肢百骸。
卸岭总把头的傲气、威严、脸面……在这一刻,被绝对的力量差距碾得粉碎。
完了。
就在陈玉楼心中涌起无尽绝望,利爪距离他脖颈不足三寸之际!
“咻——!”
一道凌厉的破空锐响,如暗夜中划过的流星,骤然撕裂了寂静!
一根乌黑的飞索,前端绑着一柄收拢的金刚伞,精准地缠住了老狸子精探出的手腕。
飞索上传来一股巨力,猛地向后一扯!
老狸子精那志在必得的攻势,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打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半步。
月光下,一道身着藏青色道袍的矫健身影,从高耸的树冠顶端飘然落下,双脚踏地,悄无声息,稳稳地挡在了陈玉楼身前。
来人面容冷峻,眼神沉稳如山,正是搬山魁首——鹧鸪哨。
“孽畜,休得猖狂!”
鹧鸪哨没有一句废话,双手一翻,两把镜面匣子已然在握。
他脚下步法变幻,身形如电,欺身而上,与那老狸子精缠斗在了一起。
枪声与妖物的嘶吼声瞬间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鹧鸪哨的打法大开大合,刚猛异常。
他将体术与枪法完美结合,时而以枪柄格挡妖爪,时而侧身躲过扑咬,手中双枪在极近的距离内不断开火,每一枪都精准地射向老狸子精的要害。
外围,他的师弟老洋人早已寻好位置,用手中绳索有效牵制着妖物的行动轨迹。
而师妹花灵则取出一个布袋,不断将特制的药粉洒向四周,形成一个肉眼难见的包围圈。
那些药粉遇风即散,却能极大程度地限制妖气的扩散与恢复。
搬山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攻防一体,进退有据。
一时间,这只修炼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狸子精,竟被三人压制得节节败退,身上不断爆开血花,发出阵阵愤怒而痛苦的尖啸。
眼看就要被三人合力击杀于此,老狸子精那双浑浊的妖瞳中,猛地闪过一抹怨毒与狡诈的光芒。
它不顾老洋人射来的一颗子弹洞穿了它的肩胛,仰天发出一声刺耳至极的尖啸!
“噗!”
它的身体,竟在啸声中猛地炸开!
化作了一团腥臭无比的浓郁黑烟,不顾一切地朝着山林深处疯狂遁去。
“不好!是妖遁之法!”
鹧鸪哨脸色一变,抬手连开数枪,子弹却尽数穿过了那团黑烟,如同打在空气中,毫无作用。
他暗道一声“可惜”。
此等妖物一旦逃脱,必然后患无穷,日后不知还要害多少人性命。
就在黑烟即将没入无边黑暗,鹧鸪哨、陈玉楼等人都扼腕叹息之际。
一道平淡到近乎慵懒的声音,清晰地从百米外的义庄方向传来,不轻不重,却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我让你走了吗?”
话音未落。
夜空,被一道苍蓝色的闪电瞬间撕裂!
一杆长达数丈,完全由雷霆凝聚而成的审判之枪!
枪身之上电弧“噼啪”跳跃,散发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煌煌天威,仅仅是看上一眼,都感觉双目刺痛,灵魂战栗!
它后发先至,以一种超越了视觉极限的速度,精准无误地贯穿了那团亡命逃窜的黑烟!
“滋啦——!”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那团黑烟,连同其中包裹的妖物魂魄,在那道神罚般的雷光中被彻底蒸发、气化,连一丝一毫的妖气都未能留下。
空气中,只余下一股浓烈的臭氧味道。
全场石化。
无论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陈玉楼,还是配合默契、身手不凡的搬山三人。
亦或是匆匆赶来的红姑娘等人,全部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陈玉楼张着嘴,感觉自己的骄傲和阅历被那道雷光轰得粉碎。
他想起了卸岭密卷中关于上古“方士”的记载,那些言出法随、役使雷霆的神仙人物……原来,那不是传说!
而鹧鸪哨,这位一向沉稳冷静的搬山魁首,此刻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茫然”的表情。
他引以为傲的搬山分甲术,他苦练多年的双枪之技,在这道毁天灭地的雷枪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的挣扎。
在他们震撼到近乎呆滞的目光中,江离带着岳绮罗、司藤和米岚,如同饭后散步般,悠闲地从黑暗中漫步而出。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惊魂未定的陈玉楼,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接落在了依旧保持着持枪戒备姿态的鹧鸪哨身上。
江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搬山一派,末代魁首,鹧鸪哨。我等你们很久了。”
不等对方从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中回过神来,江离继续用那平淡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也知道你在找什么。”
“为了解除族人身上那延续了千年,每代人活不过四十岁的血脉诅咒,你踏遍千山万水,寻找传说中的‘雮尘珠’,对吗?”
“雮尘珠”三个字,让他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这不仅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更是搬山一脉世代相传、从不为外人道的最大秘密!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拥有着神明般的手段,更洞悉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痛苦。
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被扒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秘密可言。
鹧鸪哨艰涩地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挤出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究竟是谁?”
江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抛出了一个让他根本无法拒绝,也绝不可能拒绝的筹码。
“帮我探完瓶山古墓,事成之后,我告诉你雮尘珠的下落。”
江离的眼神淡漠而深邃。
此言一出,鹧鸪哨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连呼吸都在瞬间停滞了。
这人不仅知道雮尘珠,甚至……知道它的下落?
第190章 纸云为舟,直降元代大殿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腥气,却吹不散凝固在空气中的死寂。
鹧鸪哨的心跳如同擂鼓,每一声都重重敲击着他的理智。
雮尘珠。
这三个字是烙印在搬山一脉灵魂深处的诅咒,是他们世世代代追寻却又遥不可及的梦魇。
他本能地想要斥责对方是胡言乱语,可脑海中那道撕裂夜空、将百年妖物瞬间蒸发成虚无的雷枪,却在疯狂地提醒他一个事实。
拥有这等伟力的存在,根本不屑于用谎言来欺骗他这只“蝼蚁”。
这或许是搬山一脉摆脱千年宿命的唯一机会。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间。
鹧鸪哨收起那两把沾染了妖血的枪匣子,对着江离,郑重地抱拳,而后深深一揖。
“若阁下真知雮尘珠下落,我搬山一脉愿为您赴汤蹈火!此行瓶山,但凭差遣!”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这一拜,赌上的,是整个族群的命运。
陈玉楼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满是苦涩。
他明白,从这一刻起,这次瓶山探墓的“总把头”,已经换了人。
众人回到义庄,气氛压抑得可怕。
卸岭的伙计们远远地躲着江离几人,连交谈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看向那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江离却没理会旁人,自顾自地从怀中取出了那本古旧的《万象许愿簿》。
他集中精神,将意念沉入其中,感知着整座瓶山的气息。
书页之上,水墨氤氲,迅速勾勒出一座庞大墓穴的轮廓,阴森而磅礴。
但在这磅礴的墓穴气息更深处,却盘踞着一股更加庞大、充满了无尽恶念与怨毒的力量。
那股气息的源头,竟让江离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他心中一动,想起了李逍遥在陨铜幻境中的嘱托。
“前辈那拿恶念许愿簿的老相识……果然在这里。”
……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队伍便已抵达瓶山深谷的边缘。
云雾缭绕,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光是往下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头晕目眩。
卸岭的众伙计虽然都是胆大包天之辈,此刻也不免心生畏惧。
“都打起精神来!”
陈玉楼到底是卸岭魁首,经过一夜的调整,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度。
他沉声下令,指挥着手下拿出特制的铁镐、抓钉与数百丈长的坚韧绳索,开始在悬崖峭壁上作业。
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卸岭力士,如同一只只灵巧的壁虎,在悬崖上凿壁打桩,飞速搭建着那巧夺天工的“蜈蚣挂山梯”。
看着数百人如蚂蚁般在悬崖上井然有序地忙碌,鹧鸪哨站在一旁,也不由得由衷感叹。
“都说卸岭有移山填海之力,今日一见,这蜈蚣挂山梯巧夺天工,鹧鸪哨佩服。”
陈玉楼脸上虽有几分得瑟,但一想起昨夜的惊魂,那点骄傲瞬间便荡然无存。
他立刻谦虚地回礼:“不过是些凡夫俗子的笨办法,耗时耗力,哪比得上搬山道兄寻龙点穴的秘术精妙。”
两人心照不宣地商业互吹着,却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个正靠在树边,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的年轻人。
在真正的“神仙”面前,凡人的智慧与霸气,都显得有些可笑。
眼看着挂山梯已经初具雏形,再有片刻便可直通谷底,江离却伸了个懒腰,对身旁的岳绮罗使了个眼色。
岳绮罗心领神会,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
她素手一扬,袖中飞出无数巴掌大小的剪纸小人,如同一群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戒备!”
红姑娘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长鞭,但手心已满是冷汗。
搬山的老洋人更是“唰”地一下举起了枪,可枪口却在微微颤抖。
唯有花灵,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与崇拜,忘了害怕。
然而,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些纸人并未攻击任何人。
它们在空中盘旋、拼接,竟在眨眼之间,化作了一朵长宽近三米的厚实“纸云”,稳稳地悬停在了悬崖边上。
江离、司藤、米岚与岳绮罗四人,迈着轻盈的步子,先后踏上了纸云。
江离回头,看着目瞪口呆、如同石化般的陈玉楼和鹧鸪哨,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太慢了,我们在下面等你们。”
话音刚落,纸云承载着四人,如一道白色的流光,瞬间向着深不见底的云海深谷坠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悬崖边,数百名卸岭和搬山的汉子,仰着头,张着嘴,手里的工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陈玉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苦笑,那苦涩的味道,比黄连还甚。
移山填海?巧夺天工?
他毕生引以为傲的手段,在人家眼里,不过是“太慢了”而已。
……
纸云下坠的速度极快,却又异常平稳,甚至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凌厉的山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化作温柔的微风,拂动着几人的发梢。
他们穿透厚厚的云层,眼前豁然开朗,整个瓶山深谷下的景象尽收眼底。
不过片刻,纸云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谷底一座宏伟宫殿的琉璃瓦顶之上。
江离刚一站定,便发现瓦顶的正中央,有一个数米宽的巨大破洞。
洞口边缘的瓦片上,还残留着一些已经干涸的、滑腻的粘液痕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
他瞬间便联想到了原剧中那条藏于地宫、以毒物为食,最终化为飞天之相的巨型蜈蚣。
江离对身旁的司藤笑了笑,指了指那粘液。
“下面有个几百年的小零食,感应到了吗?回头抓来给你拔了妖丹当糖豆吃。”
司藤嘴角向上翘了翘,在江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四人从破洞处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大殿之内。
大殿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宏伟,数十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柱支撑着穹顶,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异兽图腾。
光线从顶部的破洞投下,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除了厚厚的积尘和散落在角落的枯骨,整个大殿竟是空无一物,与想象中堆满宝藏的元代大墓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诡异的萧索。
第191章 圣光降世!我家米岚,是天使!
空旷的大殿后方,是一片更加开阔的广场。
青石铺地,缝隙里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透着一股千年未见的湿冷。
广场的尽头,矗立着另一座更加雄伟的宫殿,殿前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无量殿。
江离一行人穿过广场,走向连接无量殿的一座汉白玉拱桥。
桥身雕栏玉砌,虽蒙着厚厚的灰尘,却不掩其当年的精致。
就在江离的脚尖刚刚踏上桥面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沙沙沙沙——!”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
桥下干涸的河道里,广场的青石板缝隙中,无数被漆黑邪气侵蚀的毒蜈蚣,如决堤的黑色潮水,疯狂地涌了出来!
它们每一只都有手臂粗细,背生硬壳,通体漆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那股邪恶的气息,正是江离在许愿簿中感应到的,那股庞大恶念的分支。
“我操!什么鬼东西!”
“戒备!快戒备!开火!”
几乎是同一时刻,从广场一侧的甬道中冲出了一队人马.
正是顺着“蜈蚣挂山梯”刚刚抵达谷底的陈玉楼与鹧鸪哨一行。
他们刚从黑暗的甬道中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全貌,便被这地狱般的虫潮吓得魂飞魄散。
罗老歪的士兵们下意识地举枪射击,子弹打在蜈蚣的甲壳上,却只迸发出一串火星,连道白印都没留下!
“没用的!后退!结阵!”
陈玉楼厉声大吼,可看着那无边无际、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这等数量,别说他们这几百号人,就是再来一支军队,也只够给这些毒物塞牙缝的!
“孽畜!”
鹧鸪哨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一抬手,手中枪匣子瞬间喷出火舌,精准地打爆了一只毒蜈蚣的头颅。
可下一秒,就有十只、百只从它同伴的尸体上爬过,悍不畏死地涌来!
他们都是见惯了生死、闯过了无数凶险墓穴的顶尖人物,可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够应对的范畴。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站在桥头的江离,没有后退,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未曾变过。
他身侧,一直安静温婉的米岚,向前踏出了一步。
嗡!
一股柔和却不容侵犯的圣洁光辉,以她为中心,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她那头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闪烁着点点星芒,一双纯净的眸子彻底化为了威严的灿金色。
在她身后,一对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巨大而华美的天使之翼虚影,缓缓展开!
她抬起纤纤玉手,一柄燃烧着圣炎的光剑在她掌心凝聚成形。
下一瞬,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出现在虫潮的正上方。
手中的光剑挥下,三道巨大的十字圣光斩,如烈日般照亮了整个昏暗的谷底!
“叽——!”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所有被圣光触及的毒蜈蚣,身上的黑气如同积雪遇汤,被迅速净化、蒸发!
它们坚硬的甲壳在圣光中寸寸龟裂,痛苦地扭曲翻滚,最终化为一缕缕圣洁的金色飞灰,消散在空中。
仅仅一击,便清空了近三分之一的虫潮!
这神圣而又毁灭性的一幕,让刚刚冲出甬道的陈玉楼等人,大脑彻底宕机。
他们仰着头,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个悬浮于空、宛若降世天使的绝美身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砸得支离破碎。
这还没完。
江离看着米岚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万雷。”
轰隆——!
谷底上方的天空,本是云雾缭绕,此刻却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一道道苍蓝色的电弧在云层中疯狂窜动,最终汇聚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广场的巨大雷网,带着天罚的威压,从天而降!
“滋啦啦啦啦——!”
雷电洗地!
毁灭性的雷光笼罩了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与烧焦的味道。
无论是之前被圣光重创的,还是侥幸逃脱的。
数以万计的毒蜈蚣在这张天罚之网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恐怖的电流烧成了焦炭与黑色的粉末。
当雷光散去,偌大的广场上,除了满地黑色的粉末和依旧矗立的宫殿,再无一个活物。
静。死一般的寂静。
陈玉楼手中的短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看着那个缓缓从空中落下,又恢复了温婉模样、安静地站回江离身边的“天使”。
又看了看那个只是抬了抬手,便引来天罚雷光的年轻人,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心中只剩下一片苦涩的空白。
鹧鸪哨那张永远冷峻的脸上,此刻也满是茫然。
他身后的老洋人,手中的枪口还在哆嗦,花灵更是张着小嘴,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走吧。”
江离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苍蝇,语气平淡说道,率先朝着无量殿走去。
岳绮罗和司藤早已见怪不怪,紧随其后。
留下身后两支队伍,数百名汉子,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
众人机械地跟在江离身后,穿过死寂的广场,走进了无量殿。
大殿的结构与之前那座相似,只是在侧面多出了一间偏殿。
刚一靠近,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邪异的恶臭便扑面而来。
偏殿内,摆放着数十个巨大的炼丹炉,炉壁上刻满了元代的符文。
地上散落着无数玉盒,里面装着的丹药大多已经腐朽。
但有少数几颗,竟还在幽暗中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动。
“是元人炼制的丹药!”
陈玉楼到底是行家,一眼便认了出来。
“传说元代帝王痴迷长生,遍寻天下方士炼制丹药,没想到竟在这里设了炼丹房。”
鹧鸪哨则眉头紧锁,指着那些搏动的丹药:“不对劲,这些丹药不仅变异了,还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污染,恐怕已经成了催生毒物的温床。”
他话音刚落,好奇心最重的花灵已经凑到了一座丹炉旁。
她发现丹炉下方的药草堆里,长着一株从未见过的奇特植物,忍不住伸手想去采摘。
“花灵,别碰!”鹧鸪哨心中警铃大作,厉声喝道。
可已经晚了!
就在花灵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株植物的瞬间,她身后的丹炉阴影里,一道快到极致的黑影猛地扑出!
那是一只体长超过三米,背生六只透明翅翼的巨型蜈蚣王!
它通体赤红,口器中滴落着腐蚀性极强的毒液,速度快如鬼魅,目标直指花灵的后心!
“师妹!”
鹧鸪哨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已相隔数米,鞭长莫及!
眼看花灵就要香消玉殒。
“唰!”
千百根坚韧的藤蔓如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从地面破土而出,在花灵身后交织成一面厚实的藤墙,精准地挡在了蜈蚣王的必经之路上!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蜈蚣王的毒牙狠狠撞在藤墙上,竟被硬生生弹开!
但那藤墙也被撞得凹陷下去,表面滋滋作响,冒起了黑烟,显然蜈蚣王的力量和毒性非同小可。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蜈蚣王的头顶。
岳绮罗手持一把古朴的剪刀,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她手中的剪刀对着下方巨大的蜈蚣王,轻轻一剪。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
那只凶悍无比的六翅蜈蚣王,身体却猛地一僵。
下一秒,从头到尾,一道无形的裂痕出现,它的身体被整整齐齐、平平整整地分成了两半,切口光滑如镜。
腥臭的内脏和绿色的毒血“哗啦”一下流了一地。
江离的身影出现在蜈蚣王尸体的上空,他伸出手,隔空一抓。
一颗拳头大小、闪烁着妖异红光的妖丹从蜈蚣王的残躯中飞出,落入他的手中。
他看也不看,随手将妖丹抛向司藤,后者稳稳接住,红唇微微扬起,在江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江离则满意地笑了笑:“不错,这个年份够了,正好给你当零食。”
第192章 早就说了,贪心会死人的
偏殿之内,六翅蜈蚣王腥臭的绿血与内脏流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岳绮罗轻巧地落在地上,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珠,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玩味。
陈玉楼和鹧鸪哨等人,则依旧沉浸在方才那诡异而利落的秒杀之中,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这死寂氛围,却被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打破了。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发财了!”
罗老歪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早已从最初的惊骇,转为了贪婪。
他看着那些散落在地、雕刻精美的玉盒,以及丹炉上镶嵌的各色宝石,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给老子搬!把这些盒子都给老子装起来!还有那炉子上的珠子,全给老子撬下来!快快快!”
他一脚踹在身边一个还在发呆的亲兵屁股上,自己则率先扑向一个最近的丹炉。
用刺刀的刀尖费力地去撬上面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
“叮叮当当”的声响瞬间填满了整个偏殿,彻底打破了方才那股肃杀与敬畏。
卸岭的汉子们面面相觑,也纷纷上去搜刮值钱的玩意。
江离对这番闹剧视若无睹,仿佛那满地的珍宝不过是些碍眼的瓦砾。
他转身便朝着主殿“无量殿”走去,司藤、岳绮罗和米岚自然地跟在他身后。
陈玉楼与鹧鸪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敬畏,也快步跟上。
无量殿内空旷依旧,唯有正中那张巨大的龙椅,在从顶部破洞投下的光柱中,显得格外威严。
“机关应该就在这。”鹧鸪哨沉声说道。
无需他多言,陈玉楼已绕到龙椅之后,伸出手指,在那冰冷的椅背上细细摩挲。
他那双夜眼虽在白日无用,但触感却远超常人。
很快,他便在椅背一条龙形浮雕的龙眼处,察觉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他屈指发力,按住龙眼,向内一压,再顺时针旋转三圈。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龙椅正后方,一整块厚重的青石地砖,竟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阴冷的风从中倒灌而出,吹得人汗毛倒竖。
“有路!”
“总把头,下面还有路!”
卸岭的伙计们精神一振。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一道身影已经连滚带爬地从偏殿冲了出来。
“江先生!高人!”
罗老歪丢下了手里撬了一半的宝石,满脸谄媚地冲到江离面前,腰弯得像只煮熟的大虾。
“这探路的脏活累活,哪能劳烦您的大驾!就让俺老罗的人给您开路!妥妥的!”
他一边说,一边对自己那几个同样满身尘土地跑过来的亲兵一挥手,迫不及待地第一个钻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暗道。
在他看来,第一个下去,若有宝藏,那必然是第一个到手。
陈玉楼和鹧鸪哨见状,也只能立刻组织人手,紧随其后。
江离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看着前方争先恐后的队伍,心中闪过一丝玩味。
真以为第一个走,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记得前世的剧情,接下来要遇到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
希望罗老歪的贪心能稍微克制一点,否则丢了性命,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一行人鱼贯而入,暗道之内阴森潮湿,只有马灯和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撕开一小片空间。
走了约莫百十米,走在最前面的罗老歪的亲兵忽然停下了脚步,举着马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发颤。
“司令……前……前面有个人!”
众人闻言,纷纷伸长了脖子向前望去。只见昏黄的光晕尽头,通道的正中央,竟端坐着一具极为古怪的尸体。
它身上穿着的,并非元代服饰,而是一套色彩斑斓、层层叠叠的繁复戏服。
脸上画着浓墨重彩的勾魂使者脸谱,双目紧闭,嘴角却勾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虽不知在此地坐了多少年,皮肉却丝毫没有腐烂,只是呈现出一种如同放久了的腊肉般的蜡黄色,散发着一股混合了尸臭与陈腐香料的怪味。
“这……这该不会就是传说里,瓶山里的湘西尸王吧?”一个胆小的士兵哆哆嗦嗦地说道。
“什么狗屁尸王!装神弄鬼!”
罗老歪仗着人多,胆气也壮,骂骂咧咧地走上前,竟抬腿就朝着那尸体踹了一脚。
“砰”的一声闷响,尸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
“给老子搜搜,看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罗老歪命令道。
一个亲兵壮着胆子上前,在那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尸体腰间扯下了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
令牌上沾满了滑腻的、如同尸油般的液体。
一滴粘稠而冰冷的液体顺着令牌边缘,滴落在了士兵的手背上,触感冰冷滑腻,仿佛一条小虫在蠕动。
“司令,就一块破牌子,还有个小布袋。”
罗老歪一把抢过令牌,借着火光一看,只见上面用篆体刻着四个字——观山太保。
他又从士兵手里夺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黑乎乎的丹药,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晦气!”
罗老歪啐了一口,随手将令牌丢给了那个士兵。
这时,跟上来的陈玉楼看到那令牌,眉头紧锁:“观山太保?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总把头,这是什么来头?”红姑娘在一旁问道。
陈玉楼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观山太保是明代才兴起的一脉,传闻是盗墓的,后来投靠了皇帝,专门给皇家修建陵墓,也负责监守。”
“他们手段阴狠,擅长使用各种毒物和尸体炼制机关,比我们任何一派都要歹毒。”
“这元代大墓里,怎么会有明代的观山太保?快让他把手上的东西扔……”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嗬……啊啊啊——!”
那个手持令牌、手背上沾了尸油的士兵,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类的惨嚎!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他双眼中的瞳孔瞬间扩散,被疯狂涌出的血丝染成了一片血红!
皮肤之下,一条条青黑色的筋脉如蚯蚓般疯狂扭动、暴起,“啪嗒”一声。
他脖颈处的骨骼竟自行错位,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向后方!
他脸上的人类表情彻底消失,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撕裂到了耳根,露出了染血的牙床和疯狂的杀戮欲望!
“砰!”
他猛地扭过头,像一头出笼的野兽,一口就咬向了身边离他最近、还在发愣的同伴的脖颈!
“啊——!”
被咬中的人甚至来不及惨叫,鲜血混合着黑色的毒液喷涌而出。
但更恐怖的是,他的身体在几秒钟之内,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双眼充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抽搐着,转身就扑向下一个目标。
这尸毒如同最猛烈的瘟疫,以一种无可阻挡的速度,在罗老歪的亲兵队伍中疯狂蔓延!
被咬中者,立刻成为新的感染源!
原本还算宽敞的暗道,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血肉横飞、嘶吼遍地的人间地狱!
一蓬黑血溅射而来,就在即将沾到江离衣角的瞬间。
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藤蔓虚影一闪而过,将那污血精准地挡下,消弭于无形。
江离身后的鹧鸪哨等人,早已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第193章 退路已断!墓室的绝望!
“后退!快后退!别被他们抓到!”
陈玉楼目眦欲裂,一边指挥着卸岭众人结成防御阵型,一边心急如焚地看着罗老歪那些已经彻底疯魔的士兵。
每一个倒下的,都在几息之内重新爬起,成为新的感染源。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刚刚尸变的士兵,正疯了般扑向不远处被吓得呆立当场的花灵!
“小心!”
陈玉楼脑中警铃大作,多年养成的领袖本能让他不及细想,拔出腰间短刀便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救人!必须救下她!
然而,他的肩膀却被一只手轻轻搭住。
那力道不大,却仿佛一座无形的山岳,让他灌注了全身力气的身体,竟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江离平淡到不起一丝波澜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别去,尸水有毒,沾之即疯。”
陈玉楼心头一凛,正欲反驳。
江离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若我没拦住你,你此刻上前,便会感染尸毒,失心疯状态下的你,会错杀花灵姑娘。”
轰!
陈玉楼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失手……杀了她?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依旧一脸平静的年轻人,眼中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与恐惧。
他怎么会知道……这种还未发生的事情?
另一边,刚刚躲过一劫的花灵,被师兄老洋人死死护在身后,她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后怕与茫然。
而一向沉稳冷静的鹧鸪哨,在听到江离那句话后,握着枪匣子的手,出现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在所有人或惊或惧的目光中,江离松开了按住陈玉楼的手,闲庭信步地走向那片疯狂撕咬、血肉横飞的人间地狱。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嗡——!
一阵低沉到令人心脏都为之共振的嗡鸣声响起!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在江离身前剧烈压缩。
一个巨大的、由半透明气流构成的熊掌气膜,在他身前迅速凝聚成形。
那气膜看似无形,却散发着一股恐怖威压!
连通道两侧的石壁,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江离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对着前方混乱的人群,只是轻描淡写地向前一推。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效。
那巨大的熊掌气膜,如同一阵无形的清风,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前方所有人的身体。
无论是疯狂的活尸,还是被围堵的幸存者。
幸存的士兵只感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扫过,而那些疯狂的活尸,身体则猛地一僵。
它没有造成任何物理上的伤害,可紧接着,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每一个被气膜穿过的疯魔士兵,他们的胸口处,都被硬生生地“逼”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由纯粹黑气组成的迷你熊掌气膜!
那些气膜里面的黑气仿佛拥有生命,在空中扭动挣扎,却无法逃脱某种无形的束缚。
而失去了黑气的士兵们,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身体一软,瞬间瘫倒在地。
虽然虚弱不堪,却都恢复了神智,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后怕。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秒。
暗道内,除了浓烈的血腥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江离看着空中漂浮着的、那数十个还在不断挣扎的黑色熊掌气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抬起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啵!”
清脆的响声中,所有黑色熊掌气膜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瞬间蒸发,连那股恶臭的尸毒气息也一同消散于无形。
“活……活下来了?”
“我的娘诶……”
劫后余生的士兵们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
罗老歪从一堆尸体后面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那些虽然个个带伤,但都捡回一条命的亲兵,又看了看那个负手而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江离。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军阀的威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江离的方向,把青石板磕得“咚咚”作响。
“谢江先生救命之恩!谢江先生救命之恩!俺老罗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江离懒得理会他的表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陈玉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仿佛方才那错杀花灵的幻觉已然发生,冷汗浸透了衣背。
一旁的鹧鸪哨,紧紧握着冰冷的枪匣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想起了搬山一脉代代相传的古老传说,那些能够移山填海、追星拿月的上古先民……难道,自己今天亲眼见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默默整理好队伍,跟了上去。
穿过阴森的暗道,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来到了一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这是一座被掏空的山腹。
火把的光芒投射出去,却仿佛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连回音都显得沉闷而遥远,根本无法触及穹顶与四壁的边界。
空气冰冷而干燥,带着一股尘封了千年的石腥味。
而在这座地下墓室的正中央,一具巨大的青铜悬棺,被八根不知从何处垂下的、水缸般粗细的巨大铁索,死死地吊在半空之中。
那铁索上布满了暗绿色的铜锈和奇异的骨质凸起,仿佛是某种巨兽的脊椎,一直延伸进穹顶的黑暗里,不知其根。
那具青铜悬棺通体漆黑,没有任何繁复的雕文,只在表面浇筑出扭曲的、仿佛无数人脸在痛苦挣扎的浮雕。
它就那样静静地悬在那里,散发着一股沉重而死寂的威压。
众人刚刚踏入这片空间,无论是卸岭的汉子还是搬山的道人,一瞬间都忘了呼吸。
面对这等近乎神魔手笔的鬼斧神工,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心中只剩下对未知与伟大的敬畏与恐惧。
“轰隆——!”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来时的石门竟自行关闭,严丝合缝,彻底断绝了所有退路!
“不好!我们被困住了!”红姑娘脸色一变。
话音未落。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咆哮,猛地从墓室穹顶无尽的黑暗中传来!
一个庞大的黑影,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如天外陨石般轰然坠落!
“咚!!”
整个悬空墓室都因这股巨大的冲击力而剧烈摇晃,铁索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众人骇然抬头望去。
只见在他们与远处主棺之间,站着一个身高接近五米,浑身覆盖着雪白长毛,双眼血红的巨型白猿!
它口中滴落着腥臭的涎水,捶打着自己比水缸还粗的胸膛。
每一次捶击都发出沉闷如战鼓的巨响,震得众人气血翻涌。
那股暴虐的杀戮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将刚刚脱险的众人,再次打入无底的冰窟!
“那…那是什么怪物!”
一名卸岭的伙计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第194章 强大的愈合能力,根本杀不死!
白猿怒视着众人,发出一道裹挟着百年尸气与妖力的咆哮。
“啊——!”
罗老歪手下那些意志本就薄弱的士兵,连反应都来不及,双眼中的神采瞬间被血红取代。
他们七窍中流出粘稠的黑血,脸上露出孩童般天真又极度疯癫的笑容。
猛地转身,将手中的武器用尽全力刺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还在并肩作战的同伴!
“疯了!他们都疯了!”
陈玉楼睚眦欲裂,他看到一个卸岭的兄弟被三个疯兵活活撕碎,那绝望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
整个墓室在顷刻间化为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惨叫与癫狂的嘶吼交织在一起。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尸臭,恐惧如瘟疫般在幸存者心中蔓延。
不等众人从这突如其来的内乱中回过神,那尊白色的死神已然降临。
白猿庞大的身躯如陨石般砸入卸岭的人群中,肌肉虬结的双臂挥舞,带起能侵蚀血肉、冻结魂魄的阴煞之气。
“噗嗤!”
一名卸岭力士鼓起勇气,将灌注了全身力气的厚背砍刀狠狠劈向白猿的小腿。
刀刃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连油皮都未曾划破,反而震得他虎口崩裂。
下一瞬,一只漆黑如墨的鬼爪随意扫过,那力士的胸膛便如脆弱的豆腐般被轻易撕开。
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涌出黑色的血液,伤口周围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发黑、液化。
他连惨叫都未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在几秒内就化为一滩恶臭的烂肉。
卸岭众人引以为傲的阵型,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屠杀,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绝望,吞噬了所有人的心。
“师妹,老洋人,退后!”
鹧鸪哨眼看那妖物离花灵越来越近,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将全身气力汇于右腿,筋骨爆鸣,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施展出搬山派压箱底的秘技——“魁星踢斗”!
这一脚,如流星破空,精准地踢在了白猿厚实的胸膛上。
“咚!”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然而,白猿那山岩般的肌肉仅仅是微微凹陷了一个浅坑,下一秒便在毛发间游走的黑气中恢复如初。
鹧鸪哨却感觉自己像是踢在了一座烧红的铁山上。
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混合着阴寒的尸气倒卷而回,他腿骨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他口中喷出一股血箭,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石壁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白猿一击震飞鹧鸪哨,血红的妖瞳锁定了最近的花灵,反手一爪便要扫去,那利爪上甚至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声。
“妖孽,看这边!”
红姑娘娇叱一声,手腕一抖,三柄飞刀呈品字形射向白猿的面门,试图围魏救赵。
白猿头也不抬,只是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出。
飞刀被狂暴的掌风拍得粉碎,红姑娘也被那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
她人还在空中,一道漆黑煞气已从白猿的指尖弹出,钻入了她的胸口。
红姑娘落地后,俏脸瞬间变得一片死灰。
一道道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经络从她心口处飞速蔓延,贪婪地吞噬着她的生命力,遍布全身。
她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眼看那白猿迈开大步,蒲扇般的大脚就要朝着重伤的鹧鸪哨踩下,将他碾成肉泥。
一道娇小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白猿身侧。
岳绮罗手持因果剪,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芒,对着白猿那条正要抬起的大脚,轻轻一“剪”。
那条比几个大象腿还粗的大脚,竟无声无息地从白猿身上分离,带着大蓬的黑血掉落在地。
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无论是正在哀嚎的士兵,还是苦苦支撑的卸岭汉子,都停下了动作,死死盯着那截断腿,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那足以让任何人燃起希望的一幕,却迎来了更深的绝望。
“吼——!”
白猿只是痛苦地咆哮一声,断腿的伤口处,非但没有流血。
反而形成一个漩涡,将墓室中浓郁的阴煞之气如找到了宣泄口的潮水,疯狂吸入!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黑色的煞气在伤口处疯狂扭曲、编织,血肉、筋骨、毛发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滋生。
不过两三个呼吸,一条崭新的长满白毛的大腿便重新长出!
它比之前那条更加粗壮,脚上的利爪也更显漆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没用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江离身侧,司藤终于开口,她神色凝重,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它早已和这座瓶山的地脉相连,只要墓中的阴煞之气不绝,它便是不死之身,力量会源源不断地恢复。”
不死之身!
这四个字像四柄重锤,狠狠砸在陈玉楼和鹧鸪哨的心头,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彻底敲碎。
江离的目光落在白猿身上,但他关注的并非妖猿本身。
他的视线越过白猿,投向了墓室中央那具被铁索悬吊的巨大青铜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与那本邪恶许愿簿同源的恶念,正从棺中源源不断地溢出,灌注到这头妖猿体内。
这才是它如此强大的根源。
“哼,不死?我倒要看看有多硬!”
司藤冷哼一声,不再旁观。
她素手一挥,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瞬间破开。
千百根坚韧的白藤如苏醒的巨蟒,拔地而起,瞬间将白猿庞大的身躯层层缠绕,捆成一个巨大的藤茧。
白猿在藤茧中疯狂挣扎,发出愤怒的咆哮。
坚韧的白藤被它恐怖的力量不断绷断,发出“噼啪”的脆响。
但更多的藤蔓又从四面八方涌来,前赴后继地修补着缺口。
一时间,场面竟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这只是权宜之计。
司藤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藤蔓囚笼对她消耗巨大,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紧张时刻,那个从始至终都游刃有余的江离,竟完全无视了正在与白猿角力的司藤和岳绮罗。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了那个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开始冰冷,气息已微弱到极致,即将香消玉殒的红姑娘。
他要做什么?
第195章 等待了千年,你终于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在了他的身上,充满了不解、困惑,以及一丝微弱的希冀。
“先生!”
鹧鸪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再次喷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他嘶哑着嗓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拜托你……求求你……救救红姑娘!”
江离脚步未停,径直走到红姑娘身前,蹲下身子。
他此行需要卸岭和搬山的人力作为向导与炮灰。
红姑娘作为陈玉楼的左膀右臂,此刻死了,只会让这支队伍分崩离析,影响效率。
他伸出了右手,掌心对准了红姑娘那被黑气盘踞的胸口。
嗡!
一个半透明的、带着熊掌印记的气泡,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与红姑娘的胸口之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红姑娘体内那些如同活物般疯狂侵蚀她生命力的黑色丝线,仿佛受到了某种法则层面的敕令,被硬生生地从血肉中剥离、抽出!
它们汇聚成一团不断扭曲挣扎的漆黑能量,被尽数封进了那个小小的熊掌气泡之中。
随着黑气被彻底抽离,红姑娘那死灰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那急促到几乎停止的呼吸,也瞬间变得悠长而平稳。
江离站起身,看着掌心那个封印着致命尸毒与妖煞的气泡,仿佛在看一个无聊的玩具,随手一捏。
“啵。”
一声轻响,那足以让人瞬间化为脓血的恐怖能量,就那样湮灭于无形,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
红姑娘,得救了。
整个过程,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噗通!”
陈玉楼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份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与无以言表的感激。
他看着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的红姑娘,又看了看那个连头都未回的江离,心中最后一点魁首的傲气,被碾得粉碎。
救下红姑娘后,江离这才终于转身。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因消耗过大而脸色苍白的司藤,不易察觉地屈指一弹。
一缕精纯的生命气息悄然融入司藤体内,让她瞬间恢复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才最终投向了那头已经彻底挣脱藤蔓束缚,正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利爪挥向岳绮罗的百年妖猿。
江离缓缓抬起手,一枚古朴玉佩,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那玉佩表面布满了细密裂纹,正是“八宝功德琉璃佩”。
一股淡淡的、却无比庄严的佛光自玉佩上扩散开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浩瀚梵音。
正处于狂暴状态的白猿,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双猩红的妖瞳之中,竟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源于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
江离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的不死之身,源于此地的阴煞地脉,也源于你百年积累的罪业。正好,用你的罪,来点燃你的死期。”
他将自身一丝微不可察的业力,缓缓注入琉璃佩之中,主动激活了那沉寂的杀伐之能。
“八宝业火烬!”
一朵只有拇指大小、呈现出妖异紫黑色的八宝莲花状火焰,从琉璃佩的裂缝中悄然飘出。
它看似缓慢,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印在了白猿那巨大的额头之上!
“吼——!!!”
白猿发出一声凄厉到完全不似任何生灵所能发出的惨叫!
这朵小小的火焰,没有灼热的温度,不伤分毫皮肉,却仿佛直接点燃了它那修炼百年的妖魂!
它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头颅,想将那朵火焰拍灭,可手掌穿过火焰,却根本无法触及。
它怒吼着,本能地调动墓室中无穷无尽的阴煞之气,想要涌入体内扑灭那灵魂的灼痛。
然而,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对它而言如同补药的阴煞之气,在靠近那朵紫黑色业火的瞬间,非但没能将其削弱分毫。
反而像是最上等的燃料,让那朵莲花业火“轰”的一声,燃烧得更加旺盛!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白猿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开始从内到外地燃烧起来。
先是那身代表着妖力凝聚的雪白长毛,在无声中化为飞灰,簌簌飘落。
紧接着,是它那坚逾钢铁的皮肉,像是被点燃的油脂,滋滋作响,迅速枯萎、碳化、剥落。
然后,是那副淬炼了百年阴煞的森森白骨,在紫黑色的火焰中,一寸寸地断裂,化为齑粉。
最终,连它那无形的、在火焰中疯狂扭曲、发出无声尖啸的妖魂,也被那不讲任何道理的业火彻底包裹,烧成了虚无。
一代盘踞瓶山、凶威滔天的妖王,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未曾在这世间留下。
当最后一缕紫黑色的火焰悄然熄灭,整个悬空墓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卸岭的汉子,还是搬山的道人,所有幸存者都用一种看待神明的眼神,敬畏地望着那个负手而立的年轻人。
他们甚至忘记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罗老歪更是干脆利落,直接一个五体投地,将他那颗肥硕的脑袋深深埋在臂弯里,对着江离的方向,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拜哪路神仙。
就在众人以为危机彻底解除,心神刚刚松懈下来的瞬间。
“铛——!”
一声沉重、悠远,仿佛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灵魂之上的金属撞击声,猛地从墓室中央那具被八根巨型铁索悬吊的青铜悬棺之内,清晰地传了出来!
所有人心中一紧,骇然望去。
一缕比之前白猿身上的煞气,要精纯、邪恶千百倍的漆黑烟气,正从那紧闭的悬棺缝隙之中,缓缓溢出。
紧接着,一个古老、沙哑、充满了无尽沧桑与恶念的声音,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熟悉的气息……等待了千年,你终于来了?”
第196章 我的老乡个个是大佬
那古老、沙哑,充满了沧桑与恶念的声音,仍在墓室中回荡。
“铛——!”
又是一声巨响,青铜悬棺的棺盖,缓缓地向一旁滑开。
没有僵尸,没有尸骸。
只有一股凝如实质的黑色怨气,自棺口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正搀扶着鹧鸪哨的红姑娘,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庞瞬间僵住,双眼一翻,软软地栽倒在地。
一旁的陈玉楼、罗老歪,连同所有幸存的卸岭伙计和士兵,甚至连哼都未曾哼出一声,便齐刷刷地倒了下去,灵魂仿佛被瞬间抽离。
就连不远处的岳绮罗和司藤,也感受到了灵魂层面的巨大压迫!
岳绮罗周身血气翻涌,司藤脚下藤影闪现,两人竟是本能地催动力量抵抗。
却也只是坚持了不到一秒,便俏脸一白,闷哼一声,双双失去了意识,软倒在江离身旁。
怨气狂潮之中,唯有江离一人傲然而立。
肉球果实的能力早已在他体表形成了一层无形的斥力场。
任何试图侵入他体内的怨气,都在接触他身体的瞬间被尽数弹出。
他没有理会那具诡异的悬棺,第一时间闪身到司藤与岳绮罗身边,精神力迅速探入两人体内。
还好,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平稳,灵魂也未受损伤。
江离眉头紧锁,又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其他人,确认都只是晕了过去,心中稍定,但警惕却提到了极致。
这时,一道身影缓缓从那洞开的悬棺中悬浮而起。
他身着一袭仿佛由纯粹暗影织就的黑色古袍,长发无风自动,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皮肤苍白,毫无一丝生气。
他的一双眼眸,更是古井无波,仿佛倒映着一片死寂。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与刺骨的寒意,同时在江离灵魂深处升起。
对方的目光穿透了他的肉身,死死地“盯”着他灵魂深处那本沉寂的《万象许愿簿》。
黑袍男子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江离的脑海中响起,冰冷而漠然。
“两千年,还能闻到你那股酒味……滚出来吧,李逍遥。”
话音未落,江离怀中那本一直安安静静的《万象许愿簿》,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自行飞出,悬浮于半空。
金光如烈阳,强行驱散了周围浓稠的怨气。
无数金色光点从书中飘散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个穿着白色短袖、沙滩裤,帅气不羁的年轻身影。
那张脸,竟与后世某个姓胡的明星有七八分相似。
正是李逍遥。
他刚一现身,黑袍男子便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剑气,撕裂空气,对着李逍遥横扫而去。
李逍遥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懒洋洋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在空中化作一柄晶莹剔透的白色小剑,轻飘飘地迎了上去,悄无声息地便将那道凌厉的黑色剑气冲散。
“老高,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两千多年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李逍遥伸了个懒腰,对着黑袍男子吹了声口哨,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不在,我清净得很。”黑袍男子,也就是老高,冷冷回应,“两千年,你的实力还是毫无长进。”
“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人心不古,想积点功德比登天还难。”
李逍遥摊了摊手,随即又啧啧称奇,“倒是你,吸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怨气,实力倒是暴涨,现在怕是都能跟天道那家伙掰掰手腕了。”
“取代祂,只是时间问题。”
老高语气平淡,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这个时代,人心败坏,怨气无穷无尽,是我的天堂。”
“是啊,善念难寻,功德难积……”
李逍遥感叹一句,话锋一转,指向一旁始终沉默的江离。
“但好在,我们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老高的目光,这才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落在了江离的身上。
那双死寂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他上下打量着江离,那目光仿佛能看透灵魂的本质,许久,才缓缓点头。
“的确不错,善恶同体,阴阳并济。他体内的力量,已快追上当年的我们。超越,只是时间问题。”
江离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思索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李逍遥看着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却强作镇定的江离,笑着打了个响指。
“啪!”
“这里太压抑,不适合聊天,换个地方。”
弹指间,江离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阴森的悬空墓室、巨大的青铜悬棺,连同周围的一切,剧烈扭曲,继而轰然破碎成亿万光点。
失重感与空间撕裂感同时袭来,下一瞬,光影重构,刺鼻的酒精与香水混合的气味钻入鼻腔。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初见李逍遥时候的地方,那个灯红酒绿的奢华KTV包房。
李逍遥已经自顾自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熟练地给自己开了一瓶威士忌。
而那位黑袍男子,也已悄然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沉默不语,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来,坐。”
李逍遥给江离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然后指了指一旁的黑袍男子,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江离,给你正式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拿着另一本恶念许愿簿的老相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是你们历史上和电视剧里,那位指鹿为马,想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处的……”
“赵高!”
江离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杯中的琥珀色液体都因这剧烈的震动而漾出。
赵高!
那个在秦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宦官?
不,不对!
江离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张俊美而冰冷的脸,一个更荒谬却也更合理的形象从记忆深处浮现。
眼前这个男人的气质,更像是《神话》里那个穿越者。
一个底层的蝼蚁,一步步靠着野心与狠辣,攀上权力巅峰,甚至妄图长生不死的……易小川的兄弟,高要!
只不过,眼前的赵高,远比电视剧里那个角色要年轻、俊美,也更加……冰冷。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冷漠。
如果放在现代,妥妥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霸道总裁模样。
第197章 前辈,你这见面礼也太顶了!
KTV包房内,奢靡的灯光与醇厚的酒香交织,却无法驱散江离灵魂几乎要冻结的寒意。
赵高!
眼前这个气息死寂如深渊的男人,其体内蕴含的力量,远比李逍遥那看似潇洒不羁的剑意,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
江离瞬间收敛了所有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灵魂的战栗。
他端着酒杯,对着那个沉默的黑袍男人,恭敬地躬身行礼。
“晚辈江离,见过赵高前辈。”
赵高那双冰冷的眼眸扫过江离,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声音直接在江离的脑海中响起。
“不必多礼。”
“临渊村的那只小狐狸,和这墓里的白猿,是我千年前随手布下的两颗棋子。既是看守,也是对后来者的考验。”
他话锋一转,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江离的灵魂!
那份不加掩饰的残酷,让江离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你若连它们都收拾不了,这本许愿簿,也就没必要在你这种废物身上浪费时间了。”
一瞬间,冷汗从江离的后背疯狂渗出。
他深刻地体会到,这些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怪物,究竟是何等视人命如草芥。
自己的生死,在他们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赌局。
“哎,老高,别吓唬我们新来的天选打工人嘛。”
一旁的李逍遥看不下去了,笑着打了个圆场.
他端着酒杯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撞赵高,却被一层无形的力场隔开。
“事实证明,我们当年的选择将两本许愿簿合二为一没错,这小子是个好苗子!一身杀伐气,对你胃口吧?”
“赶紧的,别藏着掖着了,拿出点见面礼来。他强了,我们才能早日脱困!”
赵高闻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真的浮现出一丝思索。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虚空一挥手。
嗡!
一把造型古朴、剑身漆黑如墨的长剑,凭空出现在江离面前。
剑身上刻满了无比繁复、仿佛由凝固的鲜血浇灌而成的暗红色纹路。
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仅仅是悬浮在那里,周围的空气都因其散发出的无尽杀意与怨念而微微扭曲,连KTV的灯光都黯淡了几分。
“此为‘镇妖剑’。”
赵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介绍一件寻常的工具。
“它能吸收世间一切负面情绪——杀戮、贪婪、怨恨、权欲……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我看你走的似乎是杀伐之道,此剑,能让你在这条路上畅通无阻。”
“好家伙!”
李逍遥看到这把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他吹了声口哨.
“老高你连这压箱底的宝贝都舍得拿出来?当年我可没少在这剑下吃亏!”
“小子,收好了,这玩意儿砍一些不长眼的小神,跟砍瓜切菜没什么区别!”
江离心头狂震。
这不仅仅是一柄神器,更是眼前这两位活了千年的大佬,对他所选择道路的一种认可!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郑重地握向那柄沉甸甸的镇妖剑。
剑柄入手冰凉刺骨,一股混杂着生灵绝望哀嚎的杀伐之意,瞬间顺着手臂直冲天灵盖!
他识海中那股因战斗而凝聚的杀气,竟不受控制地沸腾,与剑中的杀意轰然共鸣!
“多谢前辈!”
他真心实意地道谢,握剑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赵高看着江离,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说罢,他隔着茶几,对着江离的胸膛遥遥一点。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漆黑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江离体内。
江离只觉得胸口一阵灼热剧痛。
他连忙拉开衣襟,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精致而邪异的黑色剑形纹理图案,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皮肤之上,栩栩如生,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赵高解释道:“这是三道‘弑神剑咒’。当你遭遇致命危险时,它会自动激发。其威力,足以让天道受创。若是对上寻常神灵,可轻易将其形神俱灭。”
江离心中狂喜!
弑神剑咒!
有了大佬的“见面礼”,他等于又多了张足以逆转生死,甚至挑战天道的逆天底牌!
眼看气氛缓和下来,李逍遥举起酒杯,兴致勃勃地开始聊起往事。
“说起来,我几百年前在高句丽那边,也救过一个命途多舛的小姑娘,顺手传了她一些修行之法。按时间算,现在恐怕也是一方厉害的神灵了。”
他说着,手中金光一闪,幻化出半块龙形的古朴玉佩,递给江离。
“喏,拿着。日后若有机会去那边,她或许能成为你的助力。这玉佩会指引你找到她。”
江离接过玉佩,入手温润,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与李逍遥同源的浩然剑意。
赵高见状,似乎有些不甘示弱,冷哼一声。
他也随手一挥,一块刻着篆体“秦”字的漆黑令牌,抛到了江离面前。
“我曾在东瀛也留下些许足迹,那里有我埋下的几处宝库,藏着我当年搜刮的一些玩意儿。这令牌,会帮你找到它们。”
江离依次接过两件信物,心潮澎湃。
他这才意识到,这些老怪物的布局,早已遍布世界。
一场针对天道的巨大棋局,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开启。
而自己,正是棋盘上那颗最关键的棋子。
就在这时,整个KTV包房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天花板上那华丽的水晶灯瞬间爆开,一道道蛛网般的金色空间裂缝,在墙壁上飞速蔓延。
一股无形的、冷漠到极致,仿佛能碾碎一切的意志,在幻境之外缓缓睁开了眼睛,带来了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
“不好,‘祂’发现了!我留下的这缕神识快耗尽了!”
李逍遥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透明,他看着赵高和江离,眼中带着浓浓的期盼与不甘。
“老高,小子,希望下次再聚,是在外面的阳光下,而不是在这该死的牢笼里!”
赵高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上方那不断崩塌的虚空,冷哼道:“不会太久了,下次交锋,便是‘祂’的消亡之日!”
“哈哈,说得好!”
李逍遥大笑一声,身影彻底化作漫天金光,消散无踪。
那本悬浮的《万象许愿簿》,也化作一道流光,重新飞回了江离的识海深处。
赵高深深地看了江离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他猛地一挥袖袍。
江离只觉得眼前一黑,强大的空间拉扯感袭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刺骨的夜风吹过,鼻尖萦绕着泥土的气息。
他已经回到了瓶山之外,不远处的地上,岳绮罗、司藤、鹧鸪哨、陈玉楼……所有人都静静地昏迷在地,仿佛只是睡着了。
江离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远处那高耸入云的瓶山轮廓。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拳,仿佛还能感受到镇妖剑那冰凉而充满力量的触感,胸口那剑咒烙印也传来阵阵余温。
口袋里两件沉甸甸的信物更是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并非梦境。
我们再次相聚喝酒的日子,一定不会很远。
他心中默念,眼底深处,一抹前所未有的野心与锋芒,悄然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