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婚后丈夫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1、第 1 章 “夫人还没回来吗?” 数不清是妻子第几次晚归,陆停云甚至已经把这件事当成惯例。 只不过今天格外晚了些,腕表上的指针都快接近12点,他才特意问了句。 一旁的管家默默擦汗,回说:“是……” 这位刚继承家族集团的年轻总裁,表面看上去温和谦逊,可一旦工作起来就仿佛换了一副面孔,雷厉风行、不留情面。平日里更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伺候起来并不容易。 好在得到答复后,陆停云没再多说,只是吩咐道:“打电话问问吧。” 要是出了意外,不好和宋家的人交代。 管家弯腰点了点头,“好的。” 恭敬目送陆停云乘电梯上楼后,管家立马拨去电话。 与此同时。 j市规模最大、装潢最奢的夜总会里,宋霭正和一群公子哥儿成团聚在vip包厢里,一人抱着一台平板—— 开黑推塔! “赶紧回来守家啊李大嗓!你一个打野,老窝在野区干什么!真把野区当你家了吗?!!” 第一次玩打野的李大嗓:“哦哦哦来了。” “辅助能不能给我回口奶?不是——老王,你大招呢??” 老王一脸抱歉:“对不起,霭哥,我刚刚掉了十点血,就、就用掉了。” “什么玩意儿???” 宋霭傻眼的同时,屏幕变灰,自家水晶彻底破碎,耳中传来语音播报—— “defeat!” 宋霭的道心也随之破碎,万念俱灰地向后倒在沙发上。 李大嗓和老王对视一眼。 老王率先反省,“这把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没及时给霭哥回血,说不定都翻盘了!” 李大嗓也喊道:“对对对,都怪老王!” 宋霭:“……” 他早该知道的,跟这群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组队打游戏,就不可能有好下场。 围观的朋友贴心递过来一杯冰水降火,宋霭接过喝下,退出房间翻了翻今晚的战绩——连败15局!! 宋霭感觉天都塌了。 他正想小发雷霆一下,手机忽然震动。 是吴管家的来电。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头发白、眉毛白、胡子也白的慈祥老人模样,宋蔼不想背上欺老霸幼的骂名,于是平复心情,笑嘻嘻接通电话。 “喂,吴叔,这么晚你还没睡呢?”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嘈杂背景音乐,吴管家调低了音量,小声问道:“夫人,呃……是这样的,先生让我问您什么时候回家?” 管家口中的“先生”,就是宋蔼22岁英年早婚的丈夫——陆停云。 当年宋蔼从英国留学回来,面对祖国的大好河山,正想大展一番拳脚,却在踏出家门的前一秒,被亲妈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宋女士的原话是——“我们宋家历代单传,传到你这一代就你一个男丁,现在宋家出事,只能靠和陆家联姻救急,舍你其谁?” 好一句舍我其谁。 迫于血脉压制和money,宋蔼和素未谋面的、陆家同样历代单传的继承人——陆停云, 结婚了。 好在陆停云是个高冷薄情、寡淡无欲的男人,听说从小就是书呆子,长大更是事业批。总之不近男色也不近女色。 这让宋蔼非常满意。 陆停云自然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不过由于两人毫无感情基础,在所谓“洞房花烛夜”的那天,他俩在房间干熬了一晚,也只是把眼圈双双熬黑,没有发生任何一见钟情、干柴烈火的偶像剧桥段。 第二天一早,宋霭就提出约“不”三章。 不睡一张床。 不管对方事。 以及,不谈爱与恨! 时间期限暂定三年。 三年一到,陆宋两家平安无事,则和平离婚分开。 既然“不管对方事”,那陆停云自然没资格管宋蔼什么时候回去。 于是宋蔼随口敷衍道:“半小时吧。” 得到准确的deadline,管家松了口气,连声回道:“好的、好的,打扰您了,祝您愉快,夫人再见。” “嘟——” 挂断电话的宋蔼久久没有回过神。 李大嗓好奇凑过来问:“咋了蔼哥?” “没什么。”宋蔼感叹道:“刚从恶劣紧张的竞技游戏环境里出来,突然接到这么有素质的来电……有点不适应。” 李大嗓:“……” 敢情刚刚打游戏骂得最起劲的人,不是你宋蔼是吧? 老王也放下平板凑过来,目光犀利,“所以是谁打的电话?” 宋蔼懒懒回答:“吴管家。” 老王一针见血,“不会是催你回家吧?” “……”宋蔼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把这点机灵劲儿放在练习怎么给主c回血上,我刚刚就不至于死这么惨烈了!” 老王立马举起双手:“蔼哥我错了!” 这时包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有人不请自来。 灯光太晃眼,宋蔼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谁。 他的死对头—— 周既白。 这个人从小就跟宋蔼不对付,偏偏从小学到高中,整整十二年,他们都在同一个学校!因为家境相当,父母也是生意场上的对家,所以周既白什么事都要跟他争个高下,就连考试都要跟他争倒数第一。 总结,纯傻鸟一个。 “哟,这么多人呢?” 周既白不知道抽什么风,染了一个鲜红色的头发,扬在空中活像一只飞舞的火鸡。 他扫了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宋蔼身上,阴阳怪气道:“怎么还有个已婚人士在这里?啧啧啧,不怕被你老公发现啊?都这个点了,你老公还没催你回家吗?” 宋蔼:“……” “哦!不对——”周既白故意停顿片刻,“忘记你老公是陆停云了,咱们j市出了名的禁欲哥,他怎么会着急催你回家呢?你俩成婚这半年多,估计话都没说过几句吧?” 宋蔼:“……” “结了婚,既不能跟老公上床,又不能跟其他人上床。”周既白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得格外癫狂:“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守活寡!哈哈哈哈哈!!” 面对这怼到脸上的嘲讽,宋蔼全程一句话没说。 周既白本来还笑得前俯后仰,却见他始终沉默,忽然察觉不太对劲。 宋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理智了? 怕不是有阴招? 周既白渐渐停了笑声,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宋蔼依旧没理他,只是安静盯着他看。 周既白被盯得浑身发毛。 直到宋霭旁边的李大嗓没忍住大喊了一声:“你!说!什!么?没听见!!这里音乐太大声了——” “…………” 这下轮到周既白“……”了。 淦! 原来是没听见! 他白费心思想这么多挖苦的话了!竟然一句都没传到宋蔼耳朵里!! 有种吃了苍蝇还咽不下去的窘迫感,周既白耳尖微红,烦躁地朝dj大喊一声:“把音乐给我关了!” 无辜的dj眨了眨眼。 这人谁? 来干嘛的? 见dj丝毫没有反应,周既白简直气急败坏,眼见就要冲上去给对方一脚,“你他妈也聋了是吧?!” 结果宋蔼突然开口:“吵死了,关了吧。” dj立马唯命是从,一个拨键就把包厢里的音乐全关了。 那个冒火的红毛怪他不认识。 出钱的老板他还能不认识吗? 一条腿悬在空中的周既白:“?” 他反应过来,怒骂道:“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死矮冬瓜!” 时隔几年,再次听到这个绰号,宋蔼简直不胜其烦。 他也就初中那几年长得比别人慢了点,竟然被这傻逼追着喷到现在,但他后来还不是窜到一米八了! 矮个毛线!! 这周既白纯纯就是来找茬的。 不过宋霭有的是方法“料理”傻逼,他故意拉长了音调,以便在场每个人都能听见: “你又发什么神经?周——几——吧——” 说完,宋霭还得意地翘起了一边嘴角,形成一个标准的耐克笑。 这攻击力不比“矮冬瓜”强一百倍? 短短三个字,可以说轻松扎中了周既白的命门,他突然发疯似的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宋蔼我淦你妈!!!” 啧。 太粗鄙了。 想起刚才电话里,吴管家道别时的素质三连,宋蔼忽然有种想回去的冲动。 陆家什么都不好。家风严谨、人情淡薄、拘束也多…… 可唯独有个讲文明高素质的好处。 他成绩从小就差,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所以身边结交或者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周既白这种无所事事、到处招惹人的傻逼。 虽然出国留学了几年,身上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气质减了不少,但回国后,他还是只能跟这群人混迹在一块儿。 宋蔼不是瞧不起他们,只不过可能因为在绅士国度待了几年,身心受到洗礼净化,有点想讲礼貌了。 他们这样也没错。 只是宋蔼自己变了。 “行了行了。”宋蔼有气无力地站起身,“你已经想淦我妈很多次了,这事你跟我说没用,找我妈说去吧,我要回家了。” 周既白愣了愣,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宋蔼走到他面前,用手背拍了拍他胳膊,懒洋洋道:“我说,我、要、回、家、了,麻烦让一让,别挡着路。” 闻言,李大嗓和老王同时站了起来。 老王犹疑着开口:“蔼哥,你……不再玩会儿吗?怎么突然想回去?是不是哪不舒服?” 宋蔼回过头,环视了一圈,想了想还是安抚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们继续玩,我先回家了。” 他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疲惫。 李大嗓本来还想劝,见状,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印象中,宋蔼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于是众人也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就连周既白也手足无措起来,他抓了抓脸又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霭也懒得管他要说什么,径直从他身前绕过,准备推门出去。 结果周既白忽然一个闪现,堵在门口。 还是没忍住追问道:“……你怎么突然就想回家了?” 像他们这样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很少会突然浮现回家找妈妈的念头。他们有钱又自由,只要不惹祸,全世界到处浪,家里都懒得管,简直潇洒得没边。 没几个人会在玩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来一句“我要回家了”。 除非他不高兴了、或是受了委屈。 ——这是常见的两种原因。 周既白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请自来打搅了宋蔼的兴致。 但他也不是故意的…… 然而宋蔼只是垂着眼皮,像在思考什么,但又没思考出个结果,浑身仿佛被设定成0.5倍速了一样,连抬头都十分缓慢。 他的眼睛不知何时眯成了一条缝,像只刚睡醒的小水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一字一句道: “我困了,要找老公睡觉,不行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宋霭确实困了。 至于后半句,那纯粹是借口,顺带恶心一下周既白。 谁让周既白阴阳他守活寡? 撒谎也好,嘴硬也罢,总之眼下他一定要赢回脸面。 周既白眨了眨眼,虽然不太信,但又没证据反驳,毕竟这是人家小俩口的隐私,他一个外人,说再多也底气不足。 “能让开了么?” 宋霭再一次问。 他个头比周既白矮点,气势却丝毫不低,即便说话时有气无力,也因为清晰的咬字和独特的嗓音,显得十分抓耳。 周既白挠了挠自己的耳垂,因窘迫而逐渐涨红的脸颊,甚至快赶上发色。 他不太想让,但好像不让不行。 毕竟人家要回家找老公睡觉,他一个外人哪来的立场拦?一旦拦了,哪天传出去,别人说不定误会他觊觎有夫之夫…… 卧槽。那不得被笑话死?! 妈的。 早知道不阴阳这种事了。 周既白一边懊悔,一边咬着牙侧开身体,老老实实给宋霭让了路。 李大嗓本来还在伤心,他不想宋霭这么早回去,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想笑,但不好直接笑出声,只能偷偷捂嘴硬憋。 宋霭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 刚越过周既白,推开门还没出去,忽然又听对方喊住他,没头没尾低声说了句:“其实像你们这样的婚姻关系,我见得多了,也不一定非、非要做那种事……” 周既白的声音越说越小,后面两句跟蚊子嗡嗡叫似的。 宋霭啥都没听见。 但他也懒得搭理周既白到底想说什么,于是没耐心地摆了摆手,径直走了。 有人专门守在外面等着。 是陆家的司机。姓什么宋霭不太记得了,毕竟家里的司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每天轮流负责接送,关键他们都长得跟一个模板似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根本分不清。 见宋霭从夜总会出来,司机立马下车帮他打开了后车门。 等宋霭稳稳坐进去,司机又麻溜回到驾驶位,然后迅速挂档、起步,丝毫没有耽搁。 这些个司机,不仅长得很像,做事风格也如出一辙。 就跟继承了他们老板的衣钵一样—— 严谨利落。 但无趣。 宋霭想起刚刚打来的电话,顺嘴问道:“是吴管家的意思吗?” 司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但没吭声。 应该是没听懂,所以不敢轻易作答。少说多做,也是陆家人的行事风格。 宋霭只好补充道:“是吴管家吩咐你,只要我一出现,就立马送我回家的吗?” 司机这才点头,“是的,夫人。” 宋霭:“……” 宋霭觉得无趣,干脆不再搭话。他转头看向窗外,摇下一点车窗,让夜风灌了进来,吹吹他闷热的脸颊和发昏的大脑。 他看着城市的繁华和喧嚣逐渐向后远去,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散漫。 奇了怪了,今天明明也没喝多少。 怎么这么晕? - 书房的摆钟“叮咚”一声。 时间正好来到凌晨12点。 陆停云终于从繁复的工作中脱离出来,看了眼落地窗外的草坪。 外面仍旧一片漆黑。 这代表—— 宋霭还没回来。 妻子的晚归并没有引起男人担忧,他脸色如常,把视线重新移回到桌面的文件上,继续审验项目方案的最后一道流程。 直到所有工作结束。 时间已经来到12点33分。 陆停云“啪嗒”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轻轻向后靠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头,才拨通连接一楼的座机电话。 “夫人回来了么?” 吴管家回说:“已经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好。” 陆停云站起身,身形有些疲惫。 他再次看向窗外,此时不远处终于亮起一点微光,是庄园大门的照明灯。 宋霭到家了。 他刚才还很想回来,可是真回来了,又没那么想了。 人就是这么善变。 于是宋霭在车上捱了好一会儿才下来。 一下车,就看见吴管家等在门口,语调依旧恭敬:“夫人,一路辛苦。” 宋霭没吭声。 他确实感觉有点辛苦,虽然明明什么也没做,但身体就是很累,此刻只想赶紧回房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一觉。 但好巧不巧。 宋霭刚进门,就碰上了从楼上下来的陆停云——他的年仅25岁、生活无趣、性格无聊,还被人戏称“禁欲哥”的丈夫。 陆停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也无所顾忌地盯着陆停云。 说实话,他俩结婚半年多了,却还没有像现在一样面对面过。 哦不对,也是有的。 仅有一次。 是在宋霭和陆停云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那时候宋女士说,既然双方都同意联姻,就应该提前见一面熟悉熟悉,免得结婚当天挽错人。所以特意安排两人在咖啡厅见面。 当时宋霭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正处于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的阶段。 虽然同意联姻是迫于威压,但他并不想把这种屈辱表现出来,更不希望对方因为联姻这件事瞧不起自己,所以把衣柜里最贵的衣服裤子鞋子,甚至墨镜都翻了出来。 于是到了见面那天,宋霭穿着最新款花哨的gucci衬衫、亮面红底的黑皮鞋、和大到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露面了。 如果宋霭当时能听到陆停云的心声。 那一定会听到三个字—— 花、蝴、蝶。 这是陆停云对宋霭的第一印象,也成了这半年多以来,他对他的刻板印象。 但也仅此而已。 陆停云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去了解自己的联姻妻子,所以抿了一口咖啡后,便以工作为由匆匆走了。 他当时的脸色神情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硬要形容,就像经典扑克牌里的国王k,古板、冷淡、目中无人。 宋霭讨厌他这副目中无人的表情。 想起周既白笑话他明明有丈夫还守活寡、笑话他跟陆停云结婚一年多都没说过几句话……宋霭就更讨厌了。 明明自己是个活生生的,漂亮的,生机勃勃的人! 为什么陆停云总把他当作透明的一样? 还害他被人笑话嘲讽! 有股莫名郁结的火气从胸口蔓延上来。 宋霭使劲憋、使劲憋…… 还是没憋住。 他盯着陆停云那张禁欲帅气的脸,脱口而出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上床?” 此话一出。 客厅内的其他人都同时睁大了双眼。 这什么炸裂发言?!! 而陆停云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他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这样的申诉,事实上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是迫于联姻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他以为互不打扰才是更优的相处方式。 可眼前宋霭因气愤而鼓囊的嘴角、因羞愤而涨红的脸颊,看起来都不像演的。 宋霭……想跟他上床? 这个想法一从脑海中冒出,陆停云便理智地否定了,这不可能。紧接着,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果味酒精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 “你喝多了。”陆停云平淡地戳开真相,然后移开视线,看向宋霭身后的吴管家,吩咐道:“送夫人回房间。” 吴管家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连声应道:“好、好的。” 但事与愿违。 吴管家刚要去扶,宋霭就挥舞着手臂扫开了身边所有企图靠近他的空气,大喊道:“我没喝多!我不走!” 妻子的无理取闹令陆停云眉头皱得更深。 宋霭讨厌对方的刻意忽视,追问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他妈长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跟我上床?” 豪不夸张的说,他留学那段时间,几乎身边所有gay都想跟他上床。 陆停云凭什么不想? 宋霭咬牙切齿地想着,而陆停云却只是沉默地看他。 酒鬼都这么难缠的么? 可宋霭看起来确实没有要罢休的迹象。 陆停云叹了口气,无奈抬了抬手,示意下人们先暂避一下。 等所有人都离开,宽敞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二人,春日的夜风从窗外徐徐吹进,把屋内空气浸得湿润又温暖起来。 宋霭的呼吸逐渐急促。 陆停云却始终平静冷淡,在摊开聊之前,他给宋霭倒了杯白开水,但对方没接,他便转身坐在沙发上,自己喝了。 “我们是协议婚姻,没有上床的必要。” 陆停云如是说道。 宋霭低头俯视着他,话语中透着无赖,“怎么没必要?” 陆停云:“我们迟早会离婚。” 宋霭很不爽,因为酒精,他不知不觉陷入了周既白的那段嘲讽,反驳道:“那又怎么样?就因为我们迟早要离婚,我的生理需求就应该被忽视吗?我现在既不能找你上床,也不能找其他人上床,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这对我不公平!” 陆停云终于抬头看他,问:“你有需求?” 陆停云很聪明,这突如其来的关键一问,直接把宋霭问懵了。 他有需求吗? 平时肯定是没有的…… 但今天,就此刻来说,他有,非常有,而且很急很想的那种。 宋霭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脑子肯定进水了,但又阻止不了行为上的糊涂,他觉得身体很热,整个人很燥很闷,需要狠狠发泄出来才能好。 所以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有。” 陆停云又问:“一定要今天?” …… 宋霭依旧点头,“对,而且就现在。” 陆停云再次沉默下来。 又几分钟后。 宋霭已经彻底没耐心了,他感觉自己有点像在逼良为娼,但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到底上不上?” 陆停云迟疑地看着他。 人的肢体语言和表情神态是不会骗人的,从上而下——宋霭的脸很红,嘴唇很润,腿也因发软而微微颤抖…… 综上,宋霭确实想要。 可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呢? 陆停云上学的时候是个理科生,他生物学得很好,每次考试都几乎满分,所以即便毕业后没有参加这方面的工作,也对人体构造和生理功能有所了解。 老师说过,从某种角度来说,人和动物是一样的,到了发育完全的时候,就会有□□和繁殖的需求。 虽然陆停云本人活了20多年,好像完全没察觉自己有过类似的需求……但这并不代表,自己的妻子就没有。 更何况宋霭刚刚也说了。 既不能跟他上床,也不能跟别人上床。这对有需求的宋霭来说确实不公平。 陆停云虽然不想和宋霭发生过密的关系,但他更不希望妻子和别的男人越界。毕竟要是被外人发现,对陆家宋家的名誉都不利。 当代年轻人并没有do一次就终生锁定的硬性规定,上不上床都不会成为影响未来离婚与否的考虑因素。 既然如此。 “好。”陆停云像是斟酌良久,才下定了决心,平静道:“那我们上床。”【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陆停云答、答应了? 宋霭十分懵圈,他没想到陆停云竟然就这么水灵灵地答应和他上床了。 简直难以置信。 他确认道:“你、你认真的?” 陆停云不以为然道:“当然。虽然我们签署的合同上没有提到这一点,但作为你的丈夫,在法律上我确实应该承担这样的义务。” 陆停云的语气冷静而又理智,仿佛他们谈的不是上床,而是生意。 宋霭听了有点无语。 果然,跟性冷淡的人聊床/事都像聊公事。 陆停云见他没吭声,以为他又不想了,便礼貌递出台阶,“如果你现在后悔也……” “不!” 宋霭直接踹飞台阶,“谁后悔谁是狗。” 他体内的热气已经快喷涌而出,再不做点什么,恐怕今天晚上身体就要爆炸。 陆停云见他目光如此坚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奈起身,提议道:“那先上楼洗个澡吧。” 宋霭骤愣,“还要洗澡?” 陆停云脚步微顿,“你……很急么?” 宋霭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刚刚强烈要求上床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候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陆停云盯着他白里透红的脸蛋看了两秒,见他迟迟没说话,又继续往楼上走。 宋霭因为腿软,只能在后面慢吞吞挪行。 两人来到主卧。 陆停云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宋霭全程没抬头看,所以没注意到,直直撞了上去。 “啊——!!” 坚实的肉墙撞得宋霭头疼。 陆停云回过头,毫无绅士风度地忽略了他的龇牙咧嘴,只平静问道:“谁先?” 宋霭捂着脑门揉了揉,思索片刻后,奋勇争先道:“我先吧。” 再耽误下去,他腿要软得站不住了。 陆停云这时候想起展现他的绅士风度了,往后退了一步道:“请。” 宋霭:“……” 这很有礼貌了。 他抱着睡衣颤颤巍巍地进了浴室,照常打开了最喜欢的温水开始洗澡,却没想到温水进一步加剧了他的不正常反应。 要死。 更晕更涨了! 宋霭难受得要命,但衣服已经脱完,只能继续,于是一手撑着洗漱台台边,一手举着花洒,勉强冲水。 擦干身体后,宋霭来到穿衣服这一步骤。上衣还好,但裤子却因为腿太软根本抬不起来,怎么都穿不进去。 宋霭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眼见就要晕倒在浴室里,他干脆放弃。 还好他平时买睡衣都喜欢买大一个尺码,加上这件上衣的材质容易变形,往下拉一拉,衣摆刚好能盖住大腿腿根! 以防万一,他还照镜子审视了一眼,镜子里的青年脸颊红晕、眼神迷离,但衣服结结实实遮住了屁/股。 应该没什么问题。 宋霭深呼了口气,打开门,从热腾腾雾蒙蒙的水汽中缓缓走了出去。 陆停云此时正举着三折叠手机看股市。 听到声响,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去。 率先入眼的,是宋霭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好像比之前更红润了,在白皙的肤色下显得格外有气色。 可能是因为某些地方露肤度太高,陆停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宋霭虽然平时看着很瘦,腰肢也很纤细,但因为不怎么健身,腿部的肉量却很充匀饱满。 不过陆停云对人体一向不感兴趣。 他很快收回视线,拿着旁边的衣物起身。 经过宋霭时,鼻腔忽然涌入一股山茶花的香味,陆停云猜测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关上浴室门后,这股香味直接堵满鼻腔,他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不太习惯这种浓郁的气味。 他常用的生活用品基本都无色无味,此刻被满是山茶花清香的水雾和空气包裹着,不免有些呛鼻。 可妻子还在外面焦急等待。 陆停云只好打开透气扇,强忍着不适,迅速开始洗漱。 宋霭出去后先是傻站了一会儿。 然后很认真地纠结起来,他是直接躺在床上等?还是坐在床尾的沙发上等? 前者虽然更舒服,但也太他妈刻意了! 宋霭红着脸径直走向沙发。 漫长的半小时过去。 浴室门终于再次打开。 宋霭等得昏昏欲睡,都快闭上眼睛了,听到开门的动静,重新睁开,看见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朝他走来,宋霭瞬间清醒。 他眨了眨眼,发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 之前他俩都是分房而睡。 宋霭居主卧,陆停云则选择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带有阳台的次卧。 所以宋霭也是第一次知道,陆停云洗澡竟然这么慢,足足花了半小时!很难想象他在里面到底洗得有多认真细致。 怕不是拎起来搓了八百个来回! 不过更要命的是——陆停云竟然只下半身裹了条浴巾! 宋霭差点看呆。 以前只觉得陆停云穿西装很有型,肩宽腰窄、臀翘腿长,现在才发现他还是脱衣有肉的那种!八块腹肌满满当当! 这是想going谁? 原本还以为自己冷静了一点,体内火气也降下去一点的宋霭,此时此刻简直感觉身体快要爆炸了! …… 而陆停云这么做,纯粹是因为他觉得反正待会要脱的,就不必费劲穿了。 不过注意到宋霭直直盯着他的腹肌后,他又有点后悔这么做了。 “要关灯吗?” 陆停云走近了几步问。 虽然这句话的语气很平淡,像无色无味的白开水,但宋霭还是听得脸红心跳,吞吞吐吐道:“关、关吧。”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实在不太想眼睁睁看着。 陆停云也觉得关了更好,不然赤/身/裸/体的,双方都容易尴尬。他调转方向,走到床边柜前,“啪”地一声把灯全关了。 屋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因为视线无法焦距在一个具体的物体上,宋霭的瞳孔无意识地扩散了些,听觉也变得敏感起来。 他觉得自己呼吸声有点太重了,于是刻意吞了下口水转移注意力。 ……操。 吞咽声怎么也特么这么重? 宋霭正批判着自己的每一个细微动静,耳边忽然响起拖鞋与地毯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陆停云走过来了! 宋霭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太紧张了,心跳快到简直无法控制,只能把脚抬起来,抱着膝盖,用腿挡住胸膛的起伏。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没穿裤子。 因此,陆停云走到离他只剩三步远的时候,在窗外月色的映照下,就看到两条白花花的肉/腿紧靠在一起。 陆停云抿唇沉默片刻。 他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过了片刻,才抬脚换了个方向走。 宋霭听得真真切切—— 陆停云去床上了。 他坐了上去,背靠在床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整理了下身边褶皱的被褥。 听上去有些洁癖。 不过很快又没了动静。 宋霭以为是自己心跳声太响,才掩盖了陆停云的声音,所以更屏气凝神去听。 结果下一秒,他的耳蜗就被陆停云的声音瞬间塞满: “你不上来么?”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太色/情,还是因为这个声音太性感,宋霭不自觉地蜷紧脚趾,硬是忍住了没吭声。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后悔了。 他从没这么冲动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体内好像一直有一股奇怪的火苗,在他的五脏六腑到处乱窜,搅得他燥热难耐,只想赶紧扑到床上,求陆停云帮他灭火。 但他没好意思这么干,只强忍着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帮我”。 宋霭迟迟没回话。 陆停云只好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倒数60秒后,他再次开口,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你现在后悔也……” 突然“扑通”一声—— 宋霭跳上了床。 剩下的“还来得及”依旧没能说出口,陆停云合上嘴,没再递出任何台阶。 宋霭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扑上来了。 虽然很丢脸,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原因不清楚,可能是一时冲动,也可能是生性要强、被坚决不当狗的想法驱使…… 总之,他扑到了陆停云腿边。 双腿屈膝、跪坐在床、面红耳赤。 饶是一向心如止水的陆停云,转头看时,也不免为这样的春色恍惚了一秒。 不过一秒过后,他又收回了视线。 醉酒的人总是容易在酒醒后悔不当初。 陆停云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思索片刻,再次确认道:“想清楚了么?” 宋霭咬着嘴唇,僵硬地点了点头。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 他明天包后悔的。 但这不影响他此刻很迫切。体内的火苗疯狂燃烧,烫得他燥热难耐,恐怕不管陆停云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应,陆停云没再多说。 他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这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再耽搁下去,今晚不用睡了。明天还有个重要的早会,还是抓紧吧。 想到这里,陆停云抬起了手—— 宋霭闭上眼。 下一秒,耳边却传来琐碎的金属碰撞声。宋霭重新睁眼,发现陆停云竟然在慢条斯理地摘手表?! 不是。 大哥,这样一个大美人爬上床求你入,你一点都不着急的吗?!! 宋霭感觉有点受辱,脑海中又开始回想周既白对他的那些嘲讽。 可恶。 太可恶了! 简直可恶至极! 宋霭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对待?强烈的自尊心和好胜心占满了他的胸膛,在生理需求和心理冲动的双重作用下—— 他一把撇开陆停云忙碌的双手,直接扑了过去! 一片黑暗中,宋霭的嘴唇精准覆上了陆停云的嘴唇。 柔软湿润的触感从唇尖的神经末梢一路传送到大脑深处,这种怪异奇妙的触感,促使陆停云下意识睁大了双眼。 周遭的空气变得过分湿热。 模糊的视野也在刺激下变得无比清晰。 他看见宋霭的睫毛在月色的辉映下拓出一片细碎的阴影,也看见宋霭微微翘起的后臀和弯下的细腰,更看见宋霭白皙粉嫩的大腿被湮没在宽松的衣摆之下。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陆停云的心跳从未像此刻这样快过。【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一夜无梦。 宋霭醉酒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脖子更是硌得慌,好像落枕了一样。 他抬手想揉揉后脖,却摸到一只骨骼分明的手。 手? 哪来的手? 他另一只手不是在屁股旁边吗?? 宋霭骤然惊醒,转头一看,发现是一只比他的手更修长粗砺的手。有点眼熟,好像是……陆停云的?! 陆停云的手怎么在这里?! 宋霭又一个抬头,果然看见男人熟悉的脸庞在他眼前。 青年赫然睁大双眼。 陆停云怎么在他床上?! 一些回忆碎片逐渐浮现脑海,宋霭后知后觉—— 他昨天和陆停云,do了?! 而且还是大战了好几个来回的那种!! 这件事的震惊程度,远比昨天连输15把还要炸裂百倍,宋霭甚至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竟然在酒精的作用下跟陆停云上床了! 而且还是他死皮赖脸逼的! 这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宋霭根本不敢去回忆自己昨天叫得有多大声,只是连忙从床上爬起,着急忙慌抓起自己的衣服内裤,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主卧。 他刚跑出去,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几时就已经醒了。 男人的眉眼深邃、五官挺拔,平日里这张脸冰得像千年不化的雪山,一对细长的窄眼更是出了名的冷淡寡情。 此刻他望着门口,眼神却有些惺忪迷离。 和宋霭腰酸背痛、浑身针扎的感觉不同。 陆停云的身心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在他前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大部分的时间都被学习和工作占满,偶尔空出来的闲暇也会因为各种琐事变得忙碌。 他不是没尝试过一些娱乐项目,高尔夫、游泳、棋牌等等,甚至网络上评分较高的,据说可以使肾上腺素飙升的暴力游戏,在他眼里也没什么意思。 但昨晚, 昨晚和宋霭发生的那些事情, 却令他回味到了现在。 这太奇怪了, 奇怪到……甚至有点爽。 - 不知道是出于害臊还是怎么。 宋霭随便找了间客房穿好衣服后,窝在里面半天没出去。 他不知道陆停云起来没有,所以很担心一出去就和对方打个照面,虽然他俩共处一墅,迟早都要碰面的,但他就是不想碰面,起码今天……明天、这辈子都别见面最好! 更何况昨天陆停云把他折腾了好几次。 害他浑身酸得不行,根本不想动。 宋霭摆烂似的躺在了客卧床上,准备再补补觉,顺便休息一下。 期间老王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宋霭懒得接,而且他嗓子实在有点哑,吞空气都跟吞刀子一样痛,干脆转到微信问。 【什么事?】 王瑞景回的语音:【霭哥,你在干啥呢?怎么不接电话?】 宋霭随手编造:【旁边有人】 王瑞景也改为敲字:【你老公?】 宋霭:“……” 他没耐心了:【有屁快放】 王瑞景知道在这少爷面前最忌讳的就是卖关子,于是很快回了消息:【没什么,就是特地来关心我霭哥一下,昨天看你喝这么多,回家没发生什么事吧?】 宋霭看着这段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他主动凑过去亲陆停云那一幕。 他亲了陆停云,笨拙的、毫无经验的,像蜻蜓点水般覆在对方的唇上。那时候宋霭其实已经傻掉了,他感觉脑子里炸开了一片烟花,甚至来不及后撤,就已经被陆停云先一步按住后脑勺,然后以更强硬的方式回吻。 紧接着, 陆停云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大腿,把他整个人拖抱进了怀里,他顺势抬腿跨坐上去,身体开始不自觉颤抖磨蹭…… ………… 宋霭有点麻了。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强型中断回忆,然后面无表情、面红耳赤地敲下几个字:【我酒量你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 王瑞景这次过了很久才回。 【那就行。待会出来吃饭不?我家附近新开了家东北烤肉店,听说贼好吃】 换做以前,无所事事的宋霭可能一个鲤鱼打挺,随手抓件外套就出门了。 但他现在真的,挺不起来。 见了鬼了。 也没听说陆停云之前谈过恋爱,怎么在这方面这么天赋异禀?昨晚他虽然脑子混沌,但也清楚记得对方有多持久…… 难不成陆停云背着他偷偷在外面养了个三儿?表面无欲无求,实则天天操练? 宋霭越想越觉得不是没可能。 如果真养了,那真操了。 这要是放以前,他肯定懒得管,更不屑于去管。但现在不行——因为他被陆停云入了!万一陆停云外面养了个乱七八糟的人呢? 宋霭越想越觉得后怕。 都怪昨天太冲动了! 现在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他总不能事后才问“你在外面有没有养情人”、“你情人有没有定期体检”、“你有没有定期体检”之类的问题。 ……吧? 不行。 以防万一,他还是抓紧去做个检查。 【不去了,今天有事】 发完消息,宋霭光着脚就下了地。他的拖鞋落在了主卧,当时急着跑路,根本没来得及穿。好在楼上通铺了地毯,加上最近天气渐暖,踩上去并不冻脚。 他趴在门上左右扫了一眼,没人。连只苍蝇都没有。 陆停云这时候应该已经到公司了,这家伙向来是个工作狂,节假日都不舍得给自己放假休息的那种。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宋霭还是选择走了楼梯。 但大理石质地清凉坚硬,刚踏上去一秒,宋霭就冻的不行。 他没忍住轻“嘶”了一声。 又哆哆嗦嗦把脚收回来。 这时,一个浑厚磁性的声音在宋霭身后响起——“你按我刚才说的那些,先吩咐下去做事吧。有什么突发情况再打电话给我,我今天就不去公司了。” 宋霭后背一僵。 男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他,挂断电话后,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 宋霭只好缓慢回头。 他第一时间没去看陆停云的脸。 对方的表情无非就是两种。 要么因为昨天晚上他无理取闹逼着上床感到不快,脸色阴沉; 要么因为今天早上他一声不吭提裤子走人感到不爽,脸色阴沉。 他就没见陆停云摆过好脸色,所以,以上是合理推论。 但陆停云不说话。 这就有点吓人了。 宋霭垂着脑袋,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他心想,至于这么生气吗?不就是被自己老婆逼着睡了一觉? 不过他自知理亏,待会陆停云要是控诉他强迫老实人,他也不会怼回去。 结果下一秒,陆停云却开口问他:“怎么不穿鞋?” 宋霭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趾头蜷缩的脚,又抬头看向陆停云,发现他的视线同样落在自己脚上,一动不动。 他没穿鞋,睡裤也有点短,正好漏出半截粉红的脚踝……可能是冻粉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宋霭不想说真实理由,毕竟“落荒而逃”实在有点丢人,便随口编织道:“拖鞋太旧了,不喜欢。” 闻言,陆停云视线上移。 他注意到宋霭眼神躲闪,没刻意拆穿,只是顺着说道:“那就叫人重新去买。” 说完,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么说太无情,陆停云又补充了句:“最近倒春寒,地板凉,光着脚容易感冒。” 宋霭木着脸点了点头。 ——这和昨天陆停云连问两个问题时,点的那两次头,态度神情截然不同。 陆停云审视了一番他叛逆的全身,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似是有话要说,但到底没开口,转身乘电梯下楼了。 确保陆停云不会再返上来后,宋霭三步并作两步冲回了主卧,找到床边的拖鞋后,左脚右脚整齐划一,同时塞了进去。 他怎么会嫌他的拖鞋旧呢? 这拖鞋简直太棒了! 刚才差点没把他脚冻死。 感受够毛绒绒拖鞋带来的温暖后,宋霭回头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领地。 除了床单微微有些褶皱的痕迹外,其他地方一如平常的——乱。乱到让稍微有点强迫症的人看一眼,都会头皮发麻的程度。 不过宋霭却很开心,他像只安全感满满的小猫,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陆家再怎么循规蹈矩、整洁有序,也抵不住房间是他的私人领域,无论里面多乱,向来洁癖的陆停云都没资格提出任何不满。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完全自己做主的空间。 “咕噜——” 空虚的腹部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饥饿警报,宋霭揉了揉肚子,悔不当初。早知道刚才就答应王瑞景去吃烤肉了。 不过楼下应该有吃的。 陆家的阿姨每天早上都会定时准备好丰盛的早餐,不管主人家吃不吃,都会定点刷新。宋霭不免深度怀疑,除了外表,陆家上上下下都跟陆停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他经常宿醉而归,晌午才醒,醒了就出门浪,这半年多还没宠幸过陆家的早餐。 现在去吃,会不会有点丢人? “叽里咕噜——” 在宋霭犹豫之际,胃哥再次发出强烈“不给我进点东西我就饿死给你看”的控诉。 算了算了。 吃饱才有力气去做检查。 宋霭下定决心,打开手机挂了个市人民医院皮肤科的号子,然后随手揣进裤兜,踩着他的全球限量款绿鳄鱼拖鞋下楼了。 宋霭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陆停云已经在进食。 他一手拿着三折叠,一手捏着三明治,慢条斯理地吞咽着。动作很优雅矜贵,神态也怡然自得,像宋霭在英国留学时,在泰晤士河旁经常看到的喝下午茶的绅士。 宋霭看得久了点。 以至于吴管家向他恭敬打招呼都没听见。 “早上好,夫人。”吴管家再次弯腰,又问了一遍:“请问您想吃点什么?桌上没有的,都可以叫阿姨帮您做。” 宋霭回过神,虚弱道:“什么都行,我快饿死了吴管家。” 宋霭的嗓音带着独特的少年气息,干净清澈,即便有时候说话不太礼貌,也不会让人觉得十分冒犯。 此刻因为挨着饿,带了些黏糊糊的感觉,年近50的吴管家听了都忍不住宠溺道:“那您可以先把桌上那碗鲜汤面吃了,刚捞出来的。我再去厨房看看鲍鱼和鹿茸蒸好没有,待会儿一并端过来。” 宋霭点点头,“好。” 他走过去,坦然坐在陆停云对面。因为刚才已经在楼上见过,经历完尴尬窘迫的流程,宋霭的心境已经平稳很多。 这就是他没心没肺的好处。 陆停云也全程没抬头看过。 两人默契无言。 只有美味佳肴吞咽入喉的细微动静。 不过宋霭吃着吃着就有点不爽了,这椅子设计得有点问题,前面宽后面窄,中间高两边矮,两条腿并拢拢不上,岔开又觉得硌,怎么放怎么不舒服。 一开始还碍于陆停云在,后面实在忍不下去了,宋霭干脆抬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膝盖靠着桌面边沿,手臂再搭上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美观。 但很爽! 宋霭感觉身心都舒畅了,可他忘记自己的手机还在裤兜里,这么一折腾,“啪嗒”一声,手机惨烈摔到了地板上。 在掉根针恐怕都能听见的安静环境里,这道突如其来的声响可谓震撼。 陆停云蹙眉看过来。 他先是注意到宋霭那条抬上来的腿,然后顺着宋霭弯腰捡东西的动作,发现了地面上的手机。 手机应该是磕了下,屏幕自动亮起,精准识别出宋霭垂下去的脸,然后解锁,上面是新鲜的订单信息页面—— j市第一人民医院,皮肤性病科,预约挂号成功。 就诊人:宋霭。 视力5.0的陆停云:“……”【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空气中好像多了一丝尴尬的气息。 该死的破智能手机。 宋霭边骂边佯装镇定地捡回手机,正祈祷不会被发现,抬头,发现陆停云正面色复杂地盯着他看。 宋霭:“……” 逼着人家跟自己睡了,隔天翻脸不认人,还疑神疑鬼去做检查。 站在陆停云的角度,确实有点不礼貌哈。 宋霭自知理亏,垂下眼眸有些心虚。 然而陆停云只是轻描淡写道:“上周刚做过全项检查,除了内分泌有点失调,其他地方都很干净健康。” 不知道是不是宋霭的错觉,他感觉这段话里的“干净”二字,咬字似乎格外清晰。 片刻,陆停云又补充道:“如果你需要,可以让吴管家发一份报告给你。” 宋霭:“……” 他被臊得耳尖通红,低着头默默取消了预约,剩下几口面吃得没滋没味。 好不容易把肚子填饱,宋霭刚准备起身溜之大吉,就被陆停云喊住。 “下午有事?”他放下手机问。 宋霭不太想看到他,没事也变成了“有”。 陆停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虽然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只过去半年多,但陆停云对妻子的基本认知还是有的。 比如…… 他视线乱飞的时候,多半就是在撒谎。 不过这没什么。 陆停云没有拆穿,而是言简意赅道:“晚上要给奶奶过寿,她希望我能带你一起去。如果你有空,赶在六点前回来,或者安排司机去接也行。” 陆家的人都不太行,唯独那老太太对他还可以。 宋霭“哦”了一声,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他换了双骚得不行的橙蓝缤纷水果鞋,又把绿鳄鱼拖鞋平稳放进鞋柜,刚准备推门,就发现鞋带竟然松了一只。 越是烦心的时候越容易碰上烦躁的事。 毛病。 宋霭甩了甩鞋带,对方左扑右碰,硬是没能如他所愿自动串好系紧,顺便再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宋霭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不过他懒得蹲下去,只是弯了个90度的腰,伸长了手臂去够。 陆停云听到门口“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抬头去看,便正好看见这一幕。 宋霭的腿细长漂亮,裤子虽然宽松,但材质贴肤,此刻因摩擦产生静电而紧贴,把宋霭的腿衬得若隐若现。 陆停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沿着脚踝一路往上,最终落在宋霭宽松衣角处,裸露出的那片窄腰、和浑身上下唯一丰满挺翘的部位。 白皙、细嫩、柔软。 昨夜的触感仿佛重现在指尖,陆停云试着蜷了蜷,发现手指已近发麻。 宋霭快速打了个死结,正要起身,忽然感觉后背发凉,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样……他下意识回头。 脏东西没看见。 倒是和陆停云对视上了。 对视也不要紧。 要紧的是,陆停云的眼神怎么……有点怪?带着股莫名的黏湿和……迷离?? 而且这眼神还有点眼熟,宋霭感觉他好像什么时候也见过一次?可这双深褐色的眸子,明明平时冷得能冻死人。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只有一瞬,宋霭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他干巴巴地直接问道:“干什么?没看过帅哥啊?” 陆停云:“……” 陆停云淡淡收回视线,神态恢复如常,漫不经心道:“你衣服不换么?” 闻言,宋霭垂眼一看。 身上赫然还穿着早上那套睡衣! 宋霭有点麻了。其实这么穿出门没什么,虽然花里胡哨了点,但他平常也这个风格,要是不特意说,别人可能都想不到这一层。 但偏偏这件上衣因为昨晚……变得格外褶皱凌乱,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 这要让外人看见,指不定会怎么谣传。 宋霭最要脸面,脱了鞋就往楼上跑。 再出现时,身上已经换上另一套同样花哨的衣服,唯一比较明显的差别可能就是……变齐整了。 - 宋霭还是拉着王瑞景他们去吃烤肉了。 李大嗓,也就是李尚,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坐在对面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刚吃完午饭就出来吃烤肉,真有你的。” 宋霭夹了块焦黄的牛油扔嘴里,嘎嘣脆,边嚼边含糊道:“我没吃午饭。” 坐旁边的王瑞景奇了,问:“陆家这么财大气粗,还能不给你饭吃?” 那当然不可能。 纯粹是因为宋霭起的太晚,下楼吃饭的时候已经10点多,又因为陆停云在,没吃得劲,敷衍了一碗面就溜了。 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自然会饿。 但他懒得解释这么多,只说:“我请客,你们爱吃不吃吧。” 听了这话,李尚自觉拎起了筷子。 他跟宋霭一块长大,从小胃口就好,即便离上一顿饭只过去两个小时,依旧吃得下去。所以也相对体型较壮。 王瑞景实在吃不下,又不好干坐着,便试探着问:“我就不吃了,中午我妈做了大肘子,差点没把我撑死,要不我陪你喝点?” 宋霭拿了片生菜,囫囵塞进嘴里解腻,想都没想直接摇头,“算了,不喝了。” ……昨天要不是因为喝太多,也不会发生那破事。 害他现在在陆停云面前怎么都不自在。 王瑞景招呼老板娘拿酒的动作一顿。 “咋了?之前不是顿顿都喝吗?” 宋霭:“戒了不行?” 王瑞景:“???” 他也学着李尚比了个大拇指,“那你是真行。” 他们这堆人整天聚在一起,不嫖不赌也不毒,唯独爱喝点小酒,今天去这个酒吧,明天去那个夜总会,进了包厢第一件事就是找开瓶器,个个千杯不醉,能戒就有鬼了。 “不过说起这个。”王瑞景顿了顿,“你昨天喝这么多,真没出什么问题吗?” 怎么还提这事? 宋霭嘬了口橙汁,不耐烦道:“你看本少爷像出了问题吗?” 他下车前特地照过镜子。 陆停云这人还算识相, 至少脸和脖子,半点痕迹都没留下^_^ 王瑞景还真仔细观察了一圈,属实没看出来什么,才放下心来没再多问。 “霭哥能出什么事?”李尚夹了块五花肉,蘸点料碟往嘴里送,大快朵颐,边吃边说:“他昨天这么早就回陆家了。” 说到“陆家”,宋霭心虚地擦了擦嘴,一声没吱。 李尚的料碟很快见了底,他想偷偷趁王瑞景不注意,把没碰过的那份料碟拿过来,结果被王瑞景“啪”一下拍开,“我可没说给你!” 李尚委屈地瘪了瘪嘴。 他摸摸自己的小胖手,想起一件事,“哦对了,昨天霭哥前脚刚走,周既白那小子后脚也跟着走了。” 王瑞景冷哼一声,“他就是来找茬的。” 李尚附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每次只要霭哥在,他必跑来找事,不是骂人就是拼酒,跟有病似的。” 宋霭听到这个人就烦。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别说这傻逼了,我问你们个事。” 王瑞景:“你说。” 宋霭神神秘秘开口:“老人家过寿,一般都送什么?” 闻言,另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王瑞景反应很快,“你家老太太,还是陆家老太太?” 宋霭干巴巴回:“陆家。” 李尚想不通,皱眉道:“你对陆家老太太这么上心干嘛?你跟陆停云不是协议联姻吗?协议里面还要求给老人家过寿了?” 那倒没有。 但是吧…… 宋霭摸了摸耳垂,不知道怎么说。 半年前他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宋女士逼他联姻,以他的个性肯定做不到乖乖听话,所以干脆离家出走,跑路了。 但那时候他太久没在国内待,还没习惯手机支付,兜了一大包现金,以为稳了,结果半路就让一群骑着摩托的混混抢了。 没钱哪都去不了。 宋霭漫无目的地从白天走到黑夜,从城中走到郊外,脚都磨肿了,也没敢联系朋友,生怕一开手机就被宋女士查到位置。后来实在饿得不行,随便找了家粉店,问老板能不能用自己的劳动换点东西吃。 老板表面答应了。 背地里却联系了陆家。 陆家老太太拄着拐杖进门,宋霭才知道原来这家店是陆家的。 他本准备趁老太太腿脚不便,偷偷溜走。 结果老太太进来说的第一句话是:“结了婚还能离,等这次宋家的劫难渡过,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恢复自由身。” 宋霭溜走的心思就打住。 老太太告诉他,宋家一直经营传统行业,这些年受到新兴产业的强烈冲击,如今面临破产,亟需一笔雄厚的资金完成产型升级,只有陆家有这个实力和意愿。 而陆家之所以有这个意愿,纯粹是因为陆老爷子创业之初,起步艰难,机缘巧合受过宋家的一次扶持。 老太太清楚这事,也愿意伸出援手,可她的儿子——也就是陆氏集团实际的掌控者,并不赞同,毕竟这笔资金投入到任何其他企业,风险都远低于宋家。 多番商讨后,陆家提出了一个条件,也就是联姻,而且要求宋霭搬到陆家长住。 只有这样,宋家的利益才会和陆家牢牢绑定。即便将来这笔资金打了水漂,宋家仍逃不过破产的命运,至少身为独子的宋霭还在陆家手里,宋家的不动产、设备甚至技术,陆家还能纳入囊中。 宋陆两家在会议桌上谈妥了一切。 唯一没料到的,是宋霭会反抗这么激烈。 陆老太太得知他离家出走,又听到底下的人说发现了他的踪迹,便决定亲自出面。 她知道这孩子心里委屈,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沦为长辈大展宏图的工具。这场联姻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只有一只热爱自由的鸟儿被禁锢在了笼中。 她这趟来,说的这番话,即便无济于事,好歹也是一场宽慰。 宋霭心里也清楚。 陆家老太太要是真这么有能耐,也不至于顺从她儿子的联姻要求。但老太太面慈心软,宋霭偏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说话也许并不顶用,但宋霭听着舒服。 舒服了也就摆烂了。 况且他当时饿的要死,也累的要死,当了二十多年娇少爷,没吃过什么苦,联就联吧,至少还能继续被娇生惯养下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霭这样劝着自己和陌生人扯了证,也这样劝着自己孤身一人搬进陆家,更这样劝着自己坚持守活寡守到现在……哦不,是守到昨天,一点之前。 这段过往要讲起来太费劲。 宋霭干脆懒得讲,干完最后一点橙汁,心里也有了决定,随口编了个说法: “里面没这要求,我这人尊老爱幼罢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修) 宋霭离开后不久,陆停云照例回了书房。 虽然请了假,但今日事今日毕,该完成的工作不能耽误,这是他的习惯。 不过今天有点意外。 他十一点左右进的书房,打开电脑滑动鼠标,过了半小时还没进入工作状态。 一开始以为是没午睡的缘故,春困是很常见的现象。 于是又回了卧室小睡。 然而直到闹钟铃响,他的脑子依旧清醒。 并且身体似乎越来越……燥热。 陆停云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按了按太阳穴,平躺片刻后,决定起身继续回书房工作。 再这么睡下去……他该回忆到昨天他抓着宋霭的脚踝往自己身前拖动那一幕了。 …… 下午三点。 陆停云高效完成了一些简单的工作,剩下比较复杂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无法胜任,只能留给明天再处理。 时间还早,陆停云决定换身衣服,去楼上健身房消耗一下体力。 拳击是他最喜欢且擅长的一项运动。 脱下西装,戴上拳套,不被外界任何声音影响,他只需要盯紧一个目标,疯狂挥拳,就能用最野蛮直接的方式释放所有压力与汗水。 一个半小时过去。 密汗涔涔,酣畅淋漓。 身体的燥热终于得到缓解。 从健身房出来,陆停云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仍处于血脉喷发的状态。汗水密布在他的脸上和身上,那种黏糊的感觉和昨夜高度重合。 守在门外的佣人贴心递来毛巾。 陆停云接过简单擦拭后,像往常一样随口问道:“夫人回来了么?” 佣人如实摇头。 宋霭和陆家的人平时几乎从不来往,他不愿意去,也属正常。 陆停云垂眸,不再多问。 简单冲了个冷水澡,陆停云裹着浴巾从卧室出来。他有一个专门的衣帽间,用来收纳需要在不同场合穿的衣服,卧室的衣柜则只放了一些工作常穿的西装。 今天要给老太太过寿,虽然算不上特别隆重的场合,但着装还是严谨些好。 这样想着,陆停云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 路上经过了主卧。 不知道是不是宋霭出门的时候太急,没关好,房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陆停云下意识往里面瞥了一眼,透过那条缝正好瞥见宋霭稍显凌乱的床。上面的纹路揭示着昨天经过了一个多么荒唐的夜晚。 那股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灼烧感,似乎又从下腹某个位置蔓延了上来。 陆停云迅速收回视线。 …… 换好衣服后,陆停云下楼,吩咐佣人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待会儿一起带去。 吴管家负责指挥。没一会儿的功夫,礼物便整洁有序摆进了车后备箱。 临近六点。陆停云刚踏出家门,就听到吴管家惊讶轻喊——“夫人回来了”。 陆停云闻言抬头,果然看见一辆法拉利轿跑朝他们疾驰而来。 宋霭开车向来很快。 陆停云很早之前便见识过。 看着青年因风卷起而肆意飞舞的短发,那些在陆停云脑海中盘旋了一整天的念头,再次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 懒得去车库,宋霭干脆把车停在中央喷泉旁边的广场上。反正庄园面积大,停哪儿都不影响进出。 中央喷泉离别墅正门不远。 宋霭刚下车就和门口的陆停云对视上。 他注意到陆停云穿了身休闲干净的衣服,体态一如既往地笔直挺拔,但气质截然不同。温文尔雅、儒质彬彬,简直和平常冷淡古板的样子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宋霭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把这样一个人和“性”联系在一起。 吴管家很高兴地朝他打了声招呼,礼貌问道:“下午好夫人,先生要回老宅给老太太过寿,您要一起去吗?” 宋霭赶在六点前回来,自然是要去的意思,于是随口应道:“嗯”。 “那太好了。”吴管家的表情更高兴了,他是个观念传统的管家,最乐得其见的就是一家和睦。过了会儿,他又问道:“那您要和先生坐一台车吗?” 宋霭抿了抿唇,瞄向陆停云。 他俩昨天刚那什么过,虽然分开了小半天,没那么尴尬了,但一想到要和这人共处一个密闭空间,他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 还是算了吧? 宋霭正要开口拒绝,陆停云却忽然先一步道:“走吧。” 宋霭愣了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经百战的吴管家已经把这两个字的意思领悟通透,“走吧,夫人,先生的意思是让您和咱们坐一台车呢。” 宋霭:“……?” 陆停云不是才说了两个字吗?你确定你不是乱猜?? 不过下一秒,陆停云抬脚上车的动作,证明了吴管家的翻译非常正确。 话已至此,宋霭不好再推脱,猫腰钻进后排。 和轿跑不同,suv的空间要宽敞很多。宋霭上车后刻意挨着车门坐,和陆停云的直线距离能达到半米。 这个举动说不上明显,但也绝不悄无声息。 陆停云余光扫过他俩之间的空气,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车子缓缓启动。 没多久,快到老宅的时候,陆停云忽然开口,好心提醒道:“今天是老太太70岁寿辰,我父亲也会来。” 宋霭愣了愣,表情有点麻了,“你怎么不早说?” 陆家三代人对宋霭的态度都不一样。老太太是和蔼,陆停云是漠然。 而陆停云的父亲,也就是陆海川,对他就是明晃晃的厌恶了。有这个人在,这顿饭绝不可能吃得轻松。 “是我的疏忽。”陆停云顿了顿,“如果你改了主意,我可以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来都来了。宋霭不屑于临阵脱逃,更何况陆海川讨厌他,关他什么事? 换个角度看,讨厌跟暗恋没什么差。 于是宋霭撇了撇嘴,无所谓道:“算了,不能白走一趟,搂完席再说。” 陆停云垂眸略作思考,又道:“这样吧,你待会儿全程跟着我,有什么需求随时说,我可以替你开口。” 宋霭之前来过一次,待着很不自在。 陆家规矩多,人情冷,宅子又大,他想嘘嘘都找不到坑。后来愣是一直憋到了回家,才一头扎进卫生间。 但要是有陆停云替他开口,那一切就好办了。想是这么想,宋霭还是嘴硬道:“用不着,我没这么娇气。” “不是。”陆停云平静解释说:“我是怕万一你们吵起来,我父亲会高血压,他最近的体检结果不是很好。” 宋霭冷笑:“呵呵。” 结了婚的男人,果然个个都是大孝子。 车很快停下。 夫夫俩并排进门。一个表情像吃了苍蝇,另一个脸比冰块还冷。 总之不像来祝寿,倒像是来吊唁。 吴管家抱着礼盒跟在身后,慌里慌张低声提示道:“先生,夫人,今天是老太太大寿,你们不能不笑啊!” 宋霭觉得吴管家说的有道理,便露出八颗牙齿挤了个标准笑颜。 转头看了眼陆停云。 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吓人。怎么笑的比哭还难看。 众人聚在会客厅。 宋霭跟在陆停云身后,刚走进去,迎面碰上几个正在闲谈的长辈。 其中一个,就是陆海川。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下意识往这边看过来,果然看见了他儿子,和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媳。 第一眼看见陆停云时,陆海川的脸色还算正常,等第二眼看见身后的宋霭,陆海川的脸色明显迅速黑了下来。 目睹一切的宋霭:“……” 搁这儿表演京剧变脸呢? 陆海川不待见他,他也懒得搭理,干脆调转脚步,直接往老太太那边走。 陆停云则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又前进几步,停在父亲面前,恭谨地喊了声:“爸。” 陆海川稍微敛起臭脸,问道:“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陆停云如实解释:“是奶奶的意思。” 既如此,陆海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冷哼一声,言语间满是嫌弃道:“来就来吧,竟然穿得这么不成体统,连套像样的西装都没有吗?真不知道他们宋家怎么教的……” …… 相比陆海川变脸级别的厌恶,陆老太太对宋霭就和气多了。 看见他朝自己走来,老太太甚至不自觉流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上了年纪的人都更喜欢找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说话,尤其这种时候,老太太身边围着的,几乎都是陆家旁系的子侄。 宋霭经过这群人的时候,听见有人低声骂了句“牛粪”。 “?” 宋霭转头看去,看见一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少年朝他翻了个白眼。 “……” 他对这个没礼貌的东西有印象,名字好像叫什么程超,是陆停云一个堂姑的儿子。 他第一次来陆宅的时候,这小傻逼就这么喊过他了。估计是觉得陆停云和他结婚,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所以干脆给他安了这么个外号。 那次碍于初次见面,宋霭没跟他计较,但这并不代表他每次都不会计较。 只见宋霭脚步微顿,盯着那个傻逼,用唇语回了句美妙的—— “狗、屎。” 陆停云这个堂弟还是太年轻了。 骂人都不知道轻重。 他不知道“牛粪”这两个字在一众难听的词语里,已经算清新脱俗的了吗? 少年果不其然读懂了宋霭的反击,脸颊瞬间涨红。但因为没有证据,他无法发作,最后只能憋着。 - 没多久,晚餐准备妥当。 陆老太太便招呼大家一同前往餐厅。 在陆家,老太太吩咐的命令不一定顶用,但无关紧要的话,没人会不听。于是乌泱泱一片人都跟着走出了会客厅。 老宅的建筑风格和陆停云那幢建在庄园里的现代别墅完全不同。有点像苏式园林,亭台楼阁、树影错落,观赏价值极高。 就是弯弯绕绕的走廊有点折腾。 从会客厅走到餐厅,宋霭因为穿的裤子太过宽松,加上他天生是个嗜血者诱饵,一路招惹了不少院子里的蚊虫。 又一声“啪”响过后,坐在旁边的陆停云实在听不下去,低声问了句:“要不然先下去换条窄点的裤子?” “紧身裤吗?”宋霭开玩笑似的说道:“那算了,我怕我一穿上就想摇个花手。” 陆停云:“……” 他没再多说,只是抬手招来一个佣人,简单吩咐了几句,佣人便动作麻利地关上了餐厅所有门窗,宋霭被蚊子霸凌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最先上的是一道热汤。 佣人负责布菜,轮到给宋霭舀汤的时候,随口说了句“海参给我多来点,我爱吃”,就感觉到对面一道凌厉的目光朝他刀来。 不过丝毫没有对宋霭造成任何影响。 陆海川无计可施,缓缓把视线移向自己的儿子,语气并不算关心,更像在质问:“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 这里没有其他人来的更晚。 陆停云平稳放下汤匙,回视过去。 理由自然是为了等宋霭。他告诉宋霭六点前回来,但没想到父亲临时提前了半小时,让他们六点就要准时到老宅。 陆停云不想因此打乱宋霭的安排,毕竟改时间的人不是宋霭,更不想失守承诺,所以干脆等到了六点。 不过如实说的后果……恐怕只会让父亲对宋霭的印象更差。 “有个策划案需要调整。”陆停云垂下眼,虽然是第一次说谎,但编造的技艺高超。 “因为关系到明天产品推介会的筹备,所以出门前临时开了个视频短会。”【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陆停云对工作的认真程度,可以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所以他这个解释没有任何毛病。 即便陆海川一贯多疑,也只是稍加思索了几秒,最后用“还是要以家人为重”这样的套话结束话题。 后续十几道菜陆陆续续端上桌。 别的缺点不提,老宅唯一的好处就是厨师手艺非常精湛,而且会的菜式丰富,各种口感都有。 听说是老太太特地从蜀中找来的,原先还主持过国宴。 宋霭左看喜欢、右看也喜欢,一双筷子左突右冲根本夹不过来,仿佛他不是来给老太太过寿,而是来下馆子的一样。 其他人都看不顺眼。 唯独老太太觉得有趣,甚至有些欣赏,笑着说:“喜欢就多吃点。停云,你也别光顾着自己吃,那些远一点的、小霭夹不到的菜,你都帮他夹点尝尝。” 陆停云看着宋霭眼前,已经快被菜堆成一座小山的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宋霭轻笑了声。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反正添油加醋的效果很足,他说:“我夹得到,放心吧奶奶。” 陆海川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 这顿饭吃得并不和谐,至少除了老太太和宋霭,其他人都没什么胃口。 接下来便是俗不可耐的切蛋糕环节。 订的蛋糕也是常见的寿桃款。 宋霭以前没来过,不清楚他们之前怎么给老太太过寿,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陆停云旁,看他们打算如何严肃处理这块蛋糕。 意外的是, 整个过程都很平淡简单,简单到甚至有些……潦草? 佣人把蛋糕端上来,拆开外面的礼盒,拿出刀叉和碗碟,然后把刀叉交给老太太就开切—— “等等。”宋霭忽然开口,很认真问道:“奶奶,你不许个愿、什么的吗?” 陆老太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过生日不都要许愿吗?希望梦想成真、生活幸福美满之类的……”宋霭不明所以,摊开手问:“难道你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程超本来就憋着气,这下可算是给他抓住机会了,立马开口滔滔不绝道:“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生日当天许愿真的会实现。如果每个人都能靠许愿实现愿望的话,那世界的发展早就突飞猛进了,还研究个屁的科学。” “……”宋霭无语中隐含了些许震惊,“所以你们过生日都、不许愿?” 程超理所当然道:“不然呢?要像你们这些不切实际、投机取巧、甚至靠联姻获得投资的人一样吗?陆家祖祖辈辈的财产都是亲手打拼出来的,我们不需要双手合十、乞求上天,靠自己就能实现目标。” 宋霭:“……” 好了,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陆停云是个工作狂了。 因为整个陆家都是工作狂! 太可怕了。 宋霭简直想当场掘地三尺、或者插上一对隐形的翅膀远远逃离。 不过显然是不能的。 “当我没说。” 人多势众。宋霭无奈耸了耸肩,偷摸拿出手机在“三人成狗”群里发了个消息:【以后过生日不许愿了(微笑)】。 群友很活跃,立马回了。 【李尚往来:怎么了霭哥?谁惹你了】 【隔壁老王:?】 【aaa建材批发宋总:太不唯物主义了,我们要崇尚科学与真理(双手合十)】 【隔壁老王:……】 【李尚往来:……】 宋霭忙着和群友激情对线,没注意到蛋糕已经分好,有人挑了一块最大的放在他面前。等抬头发现时,只当是佣人递过来的,拿起勺子美美开动。 陆停云吃过饭后基本不会再碰其他食物。 一是吃得太杂对肠胃不好,二是吃东西对他而言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对这些五花八门、尤其甜品蛋糕之类的,更没什么兴趣。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他还是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观赏价值极高。 ——和旁边的宋霭形成鲜明对比。 宋霭虽然瘦,但胃好像是个无底洞,什么东西送到他嘴边都能塞进去,此刻吃着蛋糕,更是一口接一口没停过,简直能用大快朵颐来形容。 陆停云浅尝辄止,向后靠在椅子上,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宋霭的后颈处。 因为吃得畅快,他低着头,整个脖子似乎都在用力,连接着脊椎的骨节清晰可见,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 陆停云还记得自己的掌心抚上去时,那种既硌手又嫩滑的触感。 那种绵密针扎的细微刺感,似乎又从指尖传了上来…… 这时宋霭似有感应地忽然抬头。 然后转过来看向陆停云。 四目精准对视。 宋霭还沉浸在蛋糕的香甜中,没察觉出他眼底奇怪的情绪。只是低声问道:“你来之前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陆停云注意到他嘴边沾了一点奶油,有些愣怔,下意识回:“什么?” 宋霭:“不是说,有任何需求随我提?” 陆停云回过神,“你说。” 宋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眉头微微皱起,那双漂亮的眼睛难得藏了些可怜的乞求意味,他问:“能不能带我去趟卫生间?” 陆停云:“……” 小的还能憋得住,大的是真憋不了。 要不是实在迫不得已,宋霭也不可能拉下脸求人。 好在陆停云没多说什么,放下手里的蛋糕切块,便起身替他开口,“奶奶、父亲,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陆老太太:“去吧。” 宋霭连忙跟着站起,“我、我也要去!” 陆老太太笑了,“好,你也去吧。” 于是两人又一前一后出去了。 离餐厅最近的卫生间其实只有几十米远,就在走廊尽头。宋霭跟着陆停云停下的时候,简直咂舌,“原来这么近?!” 那上一次他憋了一个多小时算什么? 算他能憋?? 陆停云止步到门前,侧身让路道:“我在外面等。” 宋霭跃跃欲试,“好。” 脚刚踩进去,又退了回来。 宋霭犹豫着开口:“要不你再走远点?” 虽然他不在乎陆停云,但很在乎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陆停云看他一眼,简要道:“这里隔音效果没有问题。” 宋霭眨了眨眼。 好吧妈的。 又丢人了。 他”啪”一声推开门,又“啪”一声关上,以此缓解自己的尴尬和愤懑。 十分钟左右后。 卫生间的门重新打开,宋霭艰难地扶着墙出来,又不好意思叫陆停云帮忙,双腿僵硬地走到洗漱台前,很随意的洗了下手。 陆停云倒没关注这些,只是好奇问道:“你肠胃似乎不太好?” 一般刚吃完饭就急着上厕所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毛病。 宋霭满不在乎地“嗯”了声,没有想讨论这个话题的意思。这种状况于他而言,早就习以为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得出对方不想多说,一贯细致的陆停云便也没再多问。 两人回到餐厅。 佣人已经在收拾残局,桌面上的东西全被一扫而空,熟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宋霭看着粮食就这么被扔,皱了下眉。 其他人视若无睹,跟着陆老太太走了。 陆停云等着宋霭一同前往,见他一动不动盯着垃圾桶里的蛋糕,不免困惑。 刚想问,只稍走在他们前面不远的程超也注意到了。 因为刚才的事件,他可以说已经把宋霭当成了生死之敌。一有机会就开喷:“你该不会还没吃饱吧?趁着奶奶过寿,蹭吃蹭喝就算了,还想连吃带拿不成?” 宋霭懒懒掀起眼皮,“我只是觉得这么大一块蛋糕,全扔了有点浪费而已。” 如果只是残羹冷炙,倒也没什么。 可这蛋糕最下一层足足16寸,共有三层,吃了不到十分之一。哪怕分一些给老宅的佣人尝尝,也好过尽数扔掉。 “浪费?”程超听了只觉得好笑,“要是你穷得揭不开锅,说这话可能确实有理,但你现在吃陆家的、住陆家的,开着豪车住着豪宅,说浪费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宋霭不想跟这没毕业的小学鸡掰扯,抬脚要走。 程超偏拦着他,“说实话,我真好奇你们宋家到底穷到什么地步了,你能跟我说说么?又卖儿子联姻、又觉得扔蛋糕浪费,难不成你家真揭不开……” “程超!”陆停云及时出口喝止,“不能这么无礼——” “我家什么情况关你屁事。”没等陆停云说完,宋霭先一步自个怼了回去:“你这么关注别人的事,不妨先反省一下自己呢?你刚才口口声声说陆家祖辈的财产都是靠双手打拼出来的,怎么?你祖宗辛苦打拼下来的粮食,就是任由你眼睁睁看着浪费掉的?” 他说了一大串,却吐字清晰、字字诛心。 程超又一次憋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反驳,只是一味:“我……” 宋霭:“你什么你?愤青不是没礼貌的理由,望你知。” 程超:“你……” 宋霭:“我?我这人一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勉强放你一马,下次希望你带上脑子再开喷。再见。” 说完,他轻轻挑眉走了。 程超被骂傻了,站在原地,半天没蹦出一个字。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转头看向堂哥。 结果他堂哥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程超:“……?” - 吃完饭切完蛋糕,时间已经接近九点。 老宅面积很大,园林占大头。平常这个点陆老太太都要摆脱轮椅,拄起拐杖,围着正中央的人工湖走一圈消消食。 今天也不例外。 更何况人多,都挤在屋里也没劲,还不如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出来散步聊天。 “今天正好十五,月亮也圆,实在是个好日子。”陆海川跟在老太太旁边,如是说道。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陆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忽然沉沉叹了口气,“要是你父亲还在就好了,明明身体一向康健,当年怎么就匆匆撇下我走了,唉……” 陆海川沉默片刻,“父亲会在天庇佑我们陆家的。” 听到这句,宋霭忍不了了,挨着陆停云低声吐槽道:“碰上你爹这种儿子真够惨的,死了还要忙着在天上保佑全家。” 陆停云沉默表示回答。 “对了。”宋霭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我们今晚还回去吗?该不会要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打断。是老宅的管家。 对方恭恭敬敬在众人面前鞠了一躬,开口解释自己的来由:“老夫人,几间客房已经全部收拾好了。” 老太太满意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管家退下后,陆停云垂眸回答了宋霭刚才的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宋霭眼皮一翻。 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惴惴不安道:“那咱俩该不会要住同——” 话依旧没来得及说完,老太太猝不及防转身回头,看着他们笑眯眯道:“停云,小霭,这么晚你们就别回去了,住西厢那间房吧。” 宋霭:“……” 他彻底闭上了自己“两语成谶”的嘴。【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夜色朦胧。 西厢房内的两个人,一个坐在最东边的沙发上,一个坐在最西边的美人塌。 宋霭视线乱飞,哪里都扫了一眼,就是不看向对面的人。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虽然成年人之间一夜情是常事,他们彼此之间也默契地没再提及,说不定过不了多长时间,这件事就会自然而然随风飘散。 但这并不代表,今天晚上他就可以接受和陆停云共处一室啊!尴尬程度简直能用脚趾扣出一套梦幻城堡好吧!! 宋霭想逃,可惜逃不掉。 屋外有人敲了敲门,是不久前刚把他们领到这里的管家。 他刚巡完夜,看到这间房还亮着灯,便过来问道:“小少爷,你们还不睡吗?已经快11点了,再不睡恐怕对身体不好。” 陆停云深陷在沙发中,半晌才回说:“好,这就睡。” 闻言,宋霭扯了下嘴角。 他答应地倒是爽快。他们两个人,就一张床,怎么睡?挤着睡?还是又…… 呸呸呸。 虽然很不想,但宋霭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天的画面…… 给他手心都整热冒汗了。 刚才在餐厅有空调、在外面有夜风,被蚊子咬的那几口包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子热起来了,倒觉得浑身发痒,尤其小腿。 宋霭忍不住伸手去挠,但隔着裤子,怎么挠都不痛快。 陆停云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 “怎么了?” “痒。” ……有点不对劲。 宋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莫名泛红,人一尴尬就会显得很忙,骂骂咧咧道:“该死的蚊子!你家都不请人驱蚊的吗?这园子里的蚊虫多到能把我血吸干了。” “驱蚊一般是负责修剪树枝的佣人在做,听管家说那个人昨天临时请假回家了,所以今天又冒出来了一些。” 说着,陆停云起身。 宋霭吓了一跳,“你干嘛?!” 陆停云远远俯视过来,平静道:“找管家拿点止痒的药膏,他应该还没走远。” 宋霭尴尬低头,“哦、哦,你去吧。” 门一开一关,陆停云出去了。 老太太说这间厢房面积最大,实际对宋霭来说还是太小了,尤其是和陆停云待在一起,500平都不够用。 现在人出去了,他总算松了口气,感觉屁股都放松了。 晚上全程都有陆家人在,宋霭不好看手机,现在没人,正好翻翻消息。 微信点进去需要刷新时间。 宋霭抖着腿等了两秒,备注为“宋女士”的好友框框给他砸了五条语音过来。母子关系说不上亲密,上次对话,还是一周前。 宋霭懒得听,全部转了文字。 第一条是问话:【你今天去陆家给老太太过寿了?】 第二条是说教:【在陆家表现安分点,别穿你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买套乖的,最好休闲西装那种,去之前记得多带点补品,越贵越好,那老太太眼刁,普通东西她看不上】 第三、四、五条全是说教。 宋霭扫了一眼,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他心烦,干脆退了出来。 剩下的消息,就是李尚和王瑞景发的,无非问问他在陆家待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劫狱救人”之类的。 宋霭平时虽然爱玩,但真正深交的圈子很窄,除了李大嗓老王,基本没什么人跟他保持线上联络,宋霭早就习以为常。 不过今天还多了个红点。 有人加他好友? 宋霭支棱起精神点进“新的朋友”。 对方的昵称是“zzz”,头像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宋霭盯着照片上方隐约露出的火红色,感觉有点不妙,点开一看,果然看到了周既白的脸……好自恋一男的! 零帧起手,简直辣眼。 宋霭连忙移开视线,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直接给这个“zzz”送进了黑名单。 “咯吱”一声,陆停云推门而入。 他顶着月色,身形颀长,黯淡的辉光把他的腰肩比衬得格外优异,此刻微微弓着肩背,像漫画里充满荷尔蒙的男性角色。 宋霭以前没注意,现在这么直愣愣盯着,第一次觉得他腿真长的要命。 也不是…… 昨天被这双腿钳住的时候,好像也下意识发出了这样的惊叹。 等等,他在想什么? 宋霭猛然中断回忆,耳根子却很没出息地红透了,只好僵着身板移开视线。 陆停云关上门,转头看过来,正好看见妻子把头埋下去,不明所以。 “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 宋霭紧张过头,震惊抬眼,问:“为什么要洗澡??” “不洗就睡么?” “睡……”宋霭想说睡什么睡,但很快反应过来陆停云口中的“睡”,应该只是字面意思。他眨巴了下眼睛,立马改口道:“睡觉当然要洗完澡再睡,我、我先吧。” “好。” 陆停云没多想,转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宋霭只看到是一个白色的盒子,上面刻有红色小字,字太小了看不清。 宋霭放弃去看,慌张跑进浴室。 刚准备脱掉上衣,扯到一半,忽然听到敲门的“笃笃”声。宋霭惊悚的表情像穿进了灵异片,瞬间把衣服拉回了腰部以下。 陆停云敲完门,垂下手腕。因为靠的太近,隔着磨砂玻璃,他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身影。腰肢纤细,匀称有度,引人遐想。 里面的人问:“你要干什么?!” 陆停云语气平淡:“你没拿换洗的衣服。” 宋霭:“……” 这破脑子丢了得了。 外面套着红绿相间的花衬衫,里面却是一件纯白的短t。宋霭早脱了外套,这时也懒得再穿,径直伸出胳膊,干巴巴道:“给我吧。” 陆停云把衣物放上去,盯着那只白皙光滑的胳膊,顿了顿,补充提醒:“上面还有一次性内裤,别弄掉了。” 宋霭脸颊骤红,抓着衣服迅速收回手臂,然后又烫手山芋似的把衣服全丢进了盥洗池。 还好上面没有水渍。 这次腿不软。 甚至因为刚才的乌龙有些梆硬。 宋霭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搓干净,换好衣服重新出去,被夜风吹了一哆嗦。 陆停云没换位置,依旧窝在沙发,用手撑着下巴,正百无聊赖地看手机。比较显眼的是他那双交叠搭着的长腿,熨贴的休闲西装裤把他苍劲有力的腿部肌肉毫无保留的勾勒出来,一看就有常年健身的习惯。 宋霭不知道想起什么,莫名吞了下口水,僵着脸说:“我洗好了。” 陆停云漆黑的眸子看过来。 他没回话。只是喉结微微滚动。言简意赅到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过来。” 宋霭:“?” 过什么来? 过去干什么? 见妻子没有反应,陆停云只好拎起旁边茶几上的白色盒子,淡然补充完剩下几个字:“过来坐着,我帮你擦药。” 宋霭:“……” 下次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虽然强忍到现在,但依旧掩盖不了两条小腿痒的不行。为了今晚的睡眠质量,宋霭挣扎两秒,还是硬着头皮慢吞吞挪了过去。 快到陆停云面前,宋霭及时停下脚步,嘴硬道:“我自己擦就行。” 陆停云没吭声,起身让了位置。 然后才说:“有些地方你擦不到。” 宋霭张了张嘴,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去。 沙发的天然皮革上残存着上个人的余温,隔着裤子薄薄的布料蔓延开来。 这下不仅仅是腿痒了。宋霭糟糕地想。 陆停云半蹲在身前,一边拆开药膏包装,一边柔声命令妻子,“裤子卷上来点。” 男人的声音向来低磁,此刻夜深人静,在空旷的房里更显魅诱。 宋霭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声控。 但没等脑子反应,手已经自觉动了起来。 陆停云用指尖抹了点白色乳膏,在涂上肌肤前,不急不缓地抬头,仰视着宋霭。 刚才往下蹲的时候没感觉。 现在四目相接,才忽然意识到他俩的距离竟然这么近。 要是不注意,恐怕鼻尖都能碰到。 宋霭也意识到了,秒退20厘米。 嗯。合理社交距离。 陆停云淡淡收回视线,低着头大致数了下,蚊子包不多不少正好八个。 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能被咬八口。 陆停云不知道该说是蚊子厉害,还是宋霭的血液太滋补。 带点冷意的软膏很快敷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就是陆停云的指尖偶尔轻轻刮过,很痒,但不是蚊子咬出来的那种痒。是深入骨髓、抓心挠肝的那种痒。 宋霭所有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才勉强忍着没作出反应。 因为刻意维持着距离,宋霭低头也看不见情状,干脆懒得去看。仅凭感觉猜测陆停云现在的进度。 1、2、3……6、7、8? 臭蚊子咬了他这么多口?? 真该死啊!!! “好了。”终于,陆停云抽了张纸巾,擦去手指末端的药膏,然后微微起身,向后坐在单人矮凳上,嘱咐说:“等风干了再睡,不然容易蹭到被子上。” 宋霭眨了眨眼,感谢的话他说不出口,于是干巴巴说了个:“哦。” 陆停云没再管他,拿起衣物进了浴室。 这次倒不像上次那么久。 二十来分钟,陆停云就又出来了。 可能是这里的浴霸他不喜欢?宋霭随意猜测着。目光偷偷瞟了一眼对方的腰腹—— 没漏。 陆停云穿了上衣。 宋霭莫名松了口气,又莫名觉得没劲。向后一倒,就这么大剌剌躺在了沙发上。 没一会儿,陆停云忽然拍了拍他的膝盖。 宋霭猛地一缩。 好烫。 陆停云的手怎么这么烫?就跟一块刚烧红的铁片一样。 宋霭不解地起身,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看。 “你睡这里?” 宋霭:“不睡。这么窄怎么睡?” 翻个身都费劲。 陆停云把目光挪到床上,又问:“那你睡床还是睡那张美人塌?” 宋霭愣了下。 该死,他怎么忘了还可以睡其他地方。 宋霭没有丝毫犹豫,“床。” “行。” 陆停云随手捞起一只枕头扔到榻上,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换洗床单,勉强用作被褥。 这时候宋霭已经翻身爬到床上躺好了。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终于停下来,便知道陆停云也躺下准备睡了。 宋霭安心闭眼。 睡不着。脑子一团乱麻。 他睁开眼,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睡塌。 除了男人一呼一吸间胸腔的起伏,再没任何动静。 宋霭收回视线,再次闭眼尝试入睡。 片刻过后—— 妈的。 还是睡不着。 他干脆放弃,试着撩拨:“陆停云,你……睡了没?” 原以为按照对方的规律作息,早就进入深度睡眠。结果过了两秒,竟然回了,还带着一点鼻音问:“什么事?” 宋霭没想到他会回话,脑子宕机了一下,才收起微张的下巴,像是随手捡了个话题,好奇问道:“你送的礼物是什么?” 陆停云没有迟疑,“一幅画。” 宋霭:“画?” “嗯。”陆停云解释说:“是奶奶最喜欢的艺术家画的第一幅作品。” 难怪那个礼盒这么扁。 宋霭抱着被子一角,心想宋女士都说老太太眼光刁,那她喜欢的艺术家,画出来的作品恐怕价格不菲吧? 他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果然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 不过像陆停云这么财大气粗,买幅几百万的画,不就跟买个手机一样容易么。 宋霭绞尽脑汁地找借口。 陆停云反问回来,“你呢?” 这种话题就是回旋刀,终究会扎回来。 想起自己精心包裹的那只几万块的钢笔,宋霭默默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没什么。” 早知道送只转转笔了。 至少能比比创意。 不敢想象老太太在上百万的礼物堆里,陡然拆出一只几万块的钢笔,会是什么表情。 宋霭感觉脸都臊红了。 他把头深深埋进被窝,企图憋死自己,以免第二天醒来没脸面对陆家的人。 …… 过了不知多久。 就在宋霭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陆停云喊了他一声。 “宋霭。” 这声呼唤很轻,缥缈得像在梦里一样。 宋霭不知道自己回没回。 但他听到了陆停云的下一句话,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嗓子里憋出来的—— “……你今天还有需求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你今天还有需求么?” 一直到从老宅回去的路上,宋霭的脑子里还回荡着这句话。 他瞟了眼旁边闭目养神的陆停云。 对方睡得像个死人,呼吸都微弱得跟没有一样。 难道是做梦梦见的? 见了鬼了。 宋霭讪讪收回视线。他昨天该不会做春/梦了吧?梦的还是陆停云说这种话,这对吗? 这显然不对。宋霭连忙摇头,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抖了出去。 春日树叶碎影稀稀拉拉落下,万物盛开的繁荣景象随着车窗一晃而过,一首轻快的旋律乍然响起。 两道目光同时投向宋霭腿上的手机。 来电备注是“李大嗓”。 宋霭沉默片刻。接还是不接? 那当然要接。 不接显得他心虚。他宋霭向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有什么可怕的? “嘟——” 通话开始。 宋霭懒懒开口:“喂?” 李尚却激情满满,声音完全盖过风噪,像砸过来的一样,“霭!哥!老王说今晚m&c有特别演出,据说会来一群神秘嘉宾,你要不要一起去!!!” 宋霭:“……” 现在关机还来得及吗? m&c是一个俱乐部,全称是masqueradeclub,顾名思义就是面具派对,也可以译成蒙面舞会。想要进去的顾客必须戴上面具、眼罩甚至墨镜都行,反正要遮住一部分脸。 进去之后,没有名字、没有身份,除了相伴而行的朋友,其他人都是陌生人。 主打的就是新鲜、刺激和奇妙际遇。 算是j市最火爆的娱乐场所之一。 宋霭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是被王瑞景带的,他说他表哥在这家店投资入了股,报他表哥的名字能送免费酒水。 免不免费倒无所谓,主要是“其他人都是陌生人”这个主题,很吸引宋霭,所以答应去了。结果去了一次就玩嗨了。 在那里他不是宋少、不是陆夫人,只是一枚平平无奇、又格外引人注目的“帅哥”或者“大美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人在意。 此后,身边的朋友但凡邀约去这家店玩,宋霭都来者不拒。 不过这次…… 说到底m&c是一个娱乐场所,放古代就是烟花柳巷之地。虽然宋霭每次去都只喝酒,但人一多就容易鱼龙混杂,总有那么一些“不只是为了喝酒”的顾客。 眼下自己的丈夫就在旁边,当着他面答应别人去这种地方…… 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宋霭又瞥了陆停云一眼。 对方神情泊然、眼皮垂阖,身体微微靠着椅背。好像还没睡醒? 这都没被吵醒。宋霭不知是该质疑李大嗓并不名副其实、还是该惊叹陆停云睡眠质量出奇的优秀。 不过也有可能陆停云在故意装睡,他听见了,但根本不在乎。 毕竟他们签订了“三不”条约,陆停云又出了名的冷淡寡情,说不定他完全不care自己呢?豪门世家的准则向来都是:只要不玩过火,随便你怎么玩。宋霭深谙其理。 算了。 想得头疼。 去就去。怕个鸟。 李尚还在话筒里追问:“哎?怎么没声了?喂、喂?喂!霭哥?霭哥!你怎么不说话啦?又睡着啦??” 宋霭捂住话筒,“去。你跟老王说一声,我一小时后到。” 李尚欢心雀跃:“好嘞!” 电话挂断,宋霭又看了旁边一眼。陆停云还是没睁眼。 真行。 没白老几岁,睡得就是沉。 没多久,司机径直把车开进了庄园,疑似要把车停到地下车库。 在那之前,宋霭及时喊了句:“在喷泉那儿放我下来就行。” 喊完又后知后觉,怎么跟坐公交似的? 那抹亮丽的炫紫色还停在那里,上面的碎钻映着午后霞光璀璨夺目。这台法拉利的车衣是宋霭亲自挑的,远看近看都骚得没边。 不过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宋霭下了车,又立马上了车。 陆停云全程没睁过眼,直到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门口,提前回来检查卫生打扫的吴管家帮他打开车门,他才倏然睁开,眼底没有半点血丝。 吴管家看着不远处渐渐消失的尾灯,好奇问了句:“夫人怎么又走了?” 陆停云皮靴踩地,眉眼和嗓音都沾了些微不可察的冷意:“由他去。” - 到了m&c门口,外面的霓虹灯光绚烂夺目,欢快的鼓点音乐从店内隐约透出一些,这样热闹喧嚣的场面,用灯红酒绿、糜烂奢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熙熙攘攘的人群排在闸门入口。 每个人都戴着不同的面具,虽然脸遮去了一半,但雀跃兴奋的神情可见。 这家店平时生意就不错,若真如李大嗓所说今天有特别演出,还有神秘嘉宾,那这么火爆也属正常。 但宋霭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他把车随便丢在路边,从手套箱里翻出一副墨镜戴上,挑眉看了眼人潮,然后转身拐进俱乐部旁边的小巷道。 m&c有个后门。 王瑞景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带他走的后门,这就是关系户的好处。 后来他来的次数多了,店老板看他脸熟,就给他升了vip。所以现在不用王瑞景带,他也能从这里进。 守门的员工一见到宋霭就给他让了路,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因为他这张脸实在太容易让人记住了,即便戴着墨镜,也一眼难忘。 宋霭前脚刚进去,两位员工就讨论起来: “这位顾客又来了。” “是啊,我还担心他今天不来了呢,那我就白换班了。” “哟,你难道还想勾搭一下?” “那倒没有,这种级别的大美人非我等池中之物能匹配上的。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我摸不着,看一眼还不行?” “呵呵……” 王瑞景发了消息说在000卡座。 宋霭随手抓了个服务生,问在哪。服务生先是被他漂亮的脸蛋冲击了一下,缓过神才指了指左上方,“就、就在上面。” 宋霭循着他的指尖抬头。 位置就在二楼最左边的卡座,虽然不在最中央,但对舞池一览无余。 这时候,正好有两颗人头从卡座前方的栏杆处冒出来。 其中一个戴了副黑猫面具,另一个戴了个滑稽的大小眼眼罩,像刚睡醒从床上爬下来的。 宋霭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谁是谁。 他刚走上去,大小眼眼罩那位就兴致奄奄地问:“霭哥,你今天怎么又戴的墨镜?天天戴墨镜来这儿,你也不嫌腻,没劲!” 宋霭:“……” 他毫不留情地开口:“你这脑残一样的眼罩就有劲了?” “……”李尚嘴硬道:“我、我这个叫创意!成语‘耳目一新’学过吗?我打赌,今晚绝对没有任何人的眼罩,比我的更有新意!” “没学过。”宋霭说:“只学过‘耳目双瞎’,形容的应该就是你这朵奇葩。” 李尚深受重创捂住胸口。 他缓了缓,拍拍身边的王瑞景,“骂不过,老实了呜呜。老王你来吧。”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王瑞景笑了笑,开口即王炸,“怎么没把你老公带来?” 宋霭:“……” 李尚默默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宋霭不吭声了,长腿一跨,跨过沙发坐了上去,转移话题道:“不是说有特别演出吗?怎么还没开始?” 王瑞景跟着坐下,坐得离他不远,但也算不上近,抬了抬下巴道:“快了。你瞧,场务在清理舞池了。” 所谓“清理”,就是赶人。 宋霭掀起眼皮看去。嚯,四、五个服务生齐上阵,以前可没见过这阵仗。 有点意思。 他兴致高涨了些,张开胳膊摊在沙发靠枕上,又抬起一条腿,交叠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动作行云流水,神态慵懒至极。 就像一只漂亮的布偶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还优雅地磨了磨爪。 王瑞景多看了他两秒才收回视线。 没一会儿的功夫,舞池便清理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当音乐鼓点来到最高潮时,店内的灯光忽然熄灭。下一秒,音乐也戛然而止。 四周漆黑一片,疑惑声此起彼伏。 就在众人的困惑即将升级为焦躁状态时,一束射灯重新亮起,独独打在舞池中央。 无数道目光聚集过去—— 不知何时,原本空无一人的舞池竟然多了一群穿着同款服装、戴着同款面具、甚至还摆着同样姿势的高大身影!! 反应迟钝的顾客纷纷傻眼。 而反应速度快点的,已经盯着这群男人胸前被西装衬衫紧紧包裹着的、鼓鼓囊囊的肌肉吞起了口水。 只有宋霭的表情微裂,“……模子?” 知道有表演,但不知道原来是这种“表演”的王瑞景苦笑了下,“应该是。” “……”宋霭陷入沉默。 - 陆停云回家后,换了身偏正式的西装。 意外听到妻子出门浪这件事,对他来说算不上插曲。毕竟他还有很多工作在身,比如待会儿还要去面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新产品刚刚推出,想要快速抢占市场,少不了经销商的助力。 和莱财集团的合作之前就谈好了,这次见面的目的,主要是根据当初签订的协议条款补充一些细节。 司机早早候在门外。 陆停云一上车,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就汇报道:“莱财集团的总裁秘书下午来电说,他们钱总想边吃饭边谈,已经订了海湾国际酒店的高级包厢,希望您能按时莅临。” 饭局上谈生意再常见不过。 陆停云淡淡点头,“嗯。” 早就学会察言观色的司机立马更改导航,把目的地改为餐厅位置。 车子稳稳启动。 刚驶出庄园不久,钱总秘书又打来电话,助理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手套箱上,以便陆停云也能听见。 “——非常抱歉,张助理,我们刚刚接到消息,说海湾国际酒店临时收到消防部门抽查,今天恐怕无法正常营业。钱总的意思……如果陆总行程方便的话,看能不能换个地方谈?” 张助理没有立马回应,只是看着上司,等候指示。 陆停云垂眸思索片刻,目前没有其他安排,更何况碰见这种不可抗力的情况,换场地也无可厚非。于是轻点了下头。 张助理了然,这才回道:“可以的。请问换到什么地方?” “……m&c俱乐部。”【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秘书顿了顿,似是觉得不妥,但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具体位置,我稍后会发个微信定位给您。虽然很抱歉改了地址,但还是希望陆总能如约而至。” 生意场上最忌讳言而无信。 上一秒才答应了去,下一秒就因为地址不正经回绝,无论是出于个人德行,还是为了合作考虑,陆停云都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压下眉眼的涌动,平淡应道:“一定。” 听到这个声音,电话另一端的秘书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合作初期,她就和这位年轻的陆氏集团打过交道了。决策果断利落、开会高效精准、方案细致详细……工作起来认真负责又扎实稳重,仿佛就是天生的领导者。 对于下属来说,像陆总这样的上司简直毫无缺点……唯独除了不苟言笑。 秘书小姐还从未见过嘴巴抿得像陆总这样紧的合作方总裁,所以她默默给陆总贴了一张“十六字言”标签:虽然帅得惨绝人寰,但也冷得生人勿近。 没想到他此刻竟然在听! 秘书小姐连忙撤离现场,“好、好的,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忙去了,那什么,再、再见!” “嘟——” 陆停云揉了揉眉心。 虽然不知道这个m&c是什么,但一听后面的“俱乐部”三个字、而且还是大晚上去,就能猜到不是什么正经吃饭的地儿。 而张助理成天跟着陆停云出差,也知道他从不去这些地方。 “从来都不去”,不能反映多讨厌,至少肯定不喜欢。眼下却为了工作,迫不得已要去,助理猜陆总这时候一定很烦躁。 不想得罪上司,张助理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那,陆总,我们现在过去吗?” 张助理以前在别的公司老总底下当过差,知道有些上位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忍不住突然发狂,譬如砸东西、踹人之类的。 陆总虽然很少发火,经常是冷冷斜睨一眼就足以令人胆颤,但他不爽时候的特征,张助理也清楚—— 比如嗓音就明显会多几分躁意。 然而下一秒,陆停云启唇,无论嗓音还是语调都没有任何起伏,只是阖上眼,道:“嗯,去看看。” 张助理:“??” - 到了m&c门口不远,钱总秘书便早早等在路边。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她弯腰笑得很苦,说:“陆总,我带您从后门进去吧?这里没有预约是要排队的。” 陆停云扫了眼,点点头。 张助理率先下车给他开门。 两人在钱总秘书的带领下,也拐进巷道走向后门。 进去前,秘书从包里拿了两个面具出来。 “抱歉,这是店里的规矩……” 陆停云闻言抬头,看向后门上方的霓虹灯招牌,上面写了全称——masqueradeclub。 原来m&c是这个意思。 张助理为难地看了眼上司。 他以为陆停云会直接拒绝,或是至少表露出不太高兴的神情。钱总秘书也这样想的,所以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但陆停云只是从容地挑了其中一个面具戴上,又从容抬手把细绳系在脑后,最后从容地从后门进去了。 张助理脸色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他还不够了解自己这位上司吧。 钱总秘书倒松了口气,甚至还夸起来:“你们陆总真是、为了工作什么都能忍啊,佩服佩服!” 张助理:“……” “钱总订的位置在二楼,111号卡座,我带您上去吧。”舞池围栏前,秘书小姐对驻足观看“特别演出”的陆总如是说道。 陆停云抿了抿唇。 他随手挑的银色面具竟然意外的合适,上面的纹样复杂、线条流畅,独特的金属光泽在绚烂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面具一侧还挂着一串流苏坠子,沿着他的下颌轻轻晃动,恍若古老圣殿前始终持剑伫立的英勇骑士。 秘书仰头看呆了眼,差点没听见对方说的那个“好”字。 “哦、哦,请小心台阶。” 张助理紧随其后。 秘书小姐把两人带到卡座,任务完成,便径直离开了。 钱总正端着酒杯和身边的美女耳语,他戴了个金色的面具,符合他一贯的审美。 不过因为脸有点大,显得面具格外拥挤。 旁边的美女最先注意到这两人。她轻轻捏了捏钱总的手臂,眼神示意说:“有人。” 钱总回头,眯了眯眼没认出来,还以为是经理送上来的模子,刚想招手,就听到陆停云冷肃端庄地开口:“钱总,晚上好。” 有种忽然被人浇了桶冰水的滋味。 钱总嘴巴微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扫兴归扫兴,但钱总做生意这么多年,多少还是知道分寸轻重。他很快反应过来,客气回道:“陆总来了,坐坐坐。呃这个……临时改了地方,害你折腾来回,实在抱歉啊。” 陆停云旋即从容坐下。 “没事。接到消息时我刚从家里出发。” “呵呵呵……”钱总尬笑了声,又吩咐人给陆停云倒了杯酒,抽着雪茄问道:“陆总是不是还没来过这种地方?” 陆停云垂眸,“是。” “那你可算白活到这个岁数了。”钱总莫名淫/笑,道:“这种地方自有这种地方的意趣……呃,这样吧,今天陆总的消费全算到我账上!就当今天临时换地儿的歉礼了。” “钱总客气。” 陆停云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说完便让一旁的张助理把合同拿出来。 但还没开口,钱总便摆了摆手道:“哎——我说陆总,咱俩都是身价上亿的人,这些枝叶末节的小事,就不要急于这一时来谈了吧?” 他扬了扬下巴,眼里满是雀跃,“看,今天的特别演出还没结束呢。听说这些都是老板特地从国外进口的模子,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如……咱们等结束了再谈?” 陆停云闻言抬眼,转头看去。 底下的演出正热火朝天,男模们似乎用尽全力展示傲人身材,搭配激情燥热的音乐,氛围奔放又浓郁。围绕着舞池的人们更是忘我地挥动着双臂、扭动着身躯。 ……这样荒靡尽情的景象,陆停云只在汽水和果啤广告里见过。 但他实在没兴趣看一群陌生男人,穿着和自己类似的服饰搔/首弄/姿。 陆停云收回视线,正想驳回钱总的提议。下一秒,他就不小心扫到了不远处卡座上、一个打扮得像万花筒一样的青年。 和大多数戴精美面具的客人不同,青年只戴了一副简单的偏光墨镜。好在肤色极白,此刻窝在沙发上,透着股散漫慵懒的美感。 可惜青年浑然不觉,这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正透过神圣面具,像冷锋般钉在他衬衫敞开处的锁骨上。 “一般。” 宋霭用这两个字回答了刚才李尚“这些模子哥身材怎么样”的问题。 “这还一般啊?”李尚震惊,“霭哥,难不成你在国外留学那几年,还见过更好的??” 王瑞景似有若无地阴阳:“也不一定是在国外见的。他老公身材就比这些好。” “……”宋霭扯了扯嘴角,“有完没完了?” 他烦躁起身,借口这里太闷,要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王瑞景看着宋霭离开的背影,开玩笑似的问李尚:“你说,他前天到底喝醉了没有?” 李尚把玩着手里的骰子,没太在意道:“依霭哥的酒量,不太可能吧。” 一块儿玩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醉过。 “也是。”说完,王瑞景没再吭声,转头盯着宋霭喝过的酒杯陷入沉思。 宋霭去了厕所放水。 今天老王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跟他猜拳比喝酒。原本他严肃拒绝了,结果老王用激将法,说他怕输。一激一个准。 宋霭在揣测人心方面向来缺根筋,玩几轮下来,至少喝了半打,肚子胀得不行。 他利索解决完出来,慢条斯理准备洗手。 刚拧开水龙头,旁边忽然来了个比他高半个脑袋的男人。 宋霭一开始没多管,冷水冲到掌心,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吸吸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才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有点熟。 像陆停云常用的那款。 宋霭懒懒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镜子,在墨镜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旁边的男人。 占了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下,只能看到男人刀削斧凿般清晰的下颌线、和薄而紧抿着的嘴唇。帅是帅,但冷脸这死出简直和陆停云一模一样…… 等等。 该不会真是陆停云吧?? 这个念头倏然冒出,就被宋霭压了回去。陆停云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况且这个人的穿着…… 倒更像今天来表演的那群模子。 嘶。 这个想法比较靠谱。 宋霭赞同地点点头,肯定了下自己。他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里的水,眼神飘忽问:“你们表演结束了?” 男人也是来洗手的。闻言,他迟疑地关掉水龙头,偏头看了宋霭一眼。视线下移,漂亮青年的衬衫衣领好像被扯过,松松垮垮的,几乎漏出一整片锁骨。 “你喝了多少?”男人怪异地问。 宋霭其实听不太清,虽然卫生间离舞池有这么远,但音乐的穿透力过分强悍,他只能通过男人嘴唇的一张一合判断出意思。 不过,他问他这个干什么? 宋霭觉得这模子有点听不懂人话。他不想再搭理,转身要走,却差点转过头撞到墙上。 幸好模子哥从后面拉了他一把。 宋霭回头说了声“谢”。然后又要往前走,结果差点栽进洗漱台旁的垃圾桶。 模子哥无奈扶住他的肩膀。 宋霭心想这人怪好心的。 他抬头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淡淡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喝多。”宋霭嘴硬道:“我就是腿有点软、眼睛有点花而已。” 不对。 见了鬼了。 明明刚才还没这样。 宋霭忍不住蹙眉,自言自语道:“怎么又这样了?” 男人:“什么这样?” “头晕。”宋霭如实说道:“本少爷以前喝两打都不醉,今天才喝了半打……况且那酒度数看着也不高啊,我头怎么这么晕?” 他攥拳猛捶了两下后脑勺。 没捶清醒,反而更痛了。 宋霭感觉要死,好在有模子哥始终守在他旁边,“这样吧,麻烦你送我回000卡座一趟,我回头给你转点小费。” “不用。”男人凑近了些,扶住他的肩膀和胳膊,声音掷地有力:“你以后少来这里。” 宋霭眯了眯眼,“为什么?” “不安全。”男人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他往外走,精准绕过人群和摆件。 “不要。”宋霭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像叛逆的高中生。他说:“我喜欢来这里。” 男人也问:“为什么?” 宋霭倒是警惕,撇嘴道:“你话太多了。” 男人:“……” 两人艰难搀扶着来到楼梯口。 宋霭忽然问他:“你们干这个……赚钱么?” 男人沉默不语。 宋霭猜他肯定是不好意思说,毕竟男人都好面子,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谁都不愿意出卖自己的□□。 “没事的。”宋霭难得这么善解人意,甚至想抬手拍拍男人的胳膊,以示安慰,“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但他浑身无力,手抬了下没抬起来,最后只拍到了男人的腹部。 这就算了,偏偏他指尖掠过的地方,尽管隔着一层衬衫布料,仍旧烫得惊人。 宋霭忍不住惊呼—— “我靠!哥们你,该不会发烧了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空气里的燥热分子似乎变得更盛。 男人闭了闭眼,推开宋霭不安分的手,闷声道:“没有。” “怎么没有……” 宋霭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他还想去摸摸看证实一下,谁知男人干脆抓着他的手翻到身后,用掌心钳住手腕,直接把他反捆住了。 男人的力气大得吓人。 宋霭动弹不得,他手虽然老实了,嘴却还没老实,支哇乱叫道:“你绑我干嘛?你这不就是发……” 话还没说完,男人顺便又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 好在他喝多了,拳打脚踢也似打情骂俏,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男人又是推又是拉的把他拖了上去。 好不容易带到卡座,宋霭腿软已经完全站不住,才放开一秒就差点滑到地上。 男人勉强将他扶起,“你们是他朋友吧?” 李尚见状,简直要惊掉下巴,难以置信道:“这是……霭、霭哥?” 确定不是一坨烂泥?? 王瑞景观察仔细,眯着眼说:“是他。衣服都一样。” 李尚顿悟,“哦是是是。” 男人要将宋霭放在沙发上,李尚连忙凑过来帮忙。一人抬胳膊、一人抬小腿,总算如愿把人按进了沙发。 “谢谢嗷!”随口道完谢,李尚就忍不住嘀咕起来:“这霭哥今天怎么回事?明明没喝多少啊,醉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怕不是上了年纪酒量不行了……” 既然有人管,那就没他事了。 男人转身刚要抬脚,忽然被垂死爬起的宋霭抱住了大腿根部。 抱就抱,手指也不老实。 男人垂眸看去,发现宋霭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还不忘兑现刚才的承诺——“哥们,小费还没给你呢!” “……”男人很无语,“我说了不用。” “那怎么行?干你们这行不容易。”宋霭摇了摇头,又把手机掏出来,坚持说:“这样,你把收款码亮一下,我扫给你。” 男人:“……” 他试着把腿抽出来,可惜使了两次劲都没反应。人看着瘦瘦巴巴的,怎么耍起赖来,力气这么大? 男人皱眉抬头,发现那两个好友正怪异地盯着他看,周围也时不时投过来几道目光。而宋霭又似乎一副“今天不把这小费给你,我名字倒着写”的架势。 …… 无计可施,男人只好拿出手机。 不过男人低估了宋霭的毅力。 他一开始连屏幕都没亮,僵持了十秒发现对方的力道分毫未减,才又无奈打开微信。 直到听到确切地“滴”了一声,宋霭才心满意足地松手,倒了回去。 男人总算脱离纠缠。 不过刚走两步,他顿了顿,又停下来,忽然回头道:“刚才听他说是已婚人士。” 李尚早就被这一顿操作给整懵了,“啊……怎么了?” 男人:“既然已经结婚,这么晚了想必家里人还在等,还是早点送他回去比较好。” 李尚眨眨眼。什么意思? 不过男人似乎没什么耐心,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人完全消失在视野,李尚才后知后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这人谁啊?? 问霭哥吧,霭哥又不醒人事。 李尚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老王。 王瑞景这时候还盯着男人消失的地方看,不懂在想些什么,总之神情有些复杂。 回过神,发现李尚正用眼神向他提问。 王瑞景砸巴了下嘴,似是有些不舍,但又不得不如此道: “送他回陆家吧。” - 翌日。 临近正午的太阳透过窗折射进来,差点把宋霭烤焦。 一道轻快的铃声响起。 宋霭迷迷糊糊伸手,在枕边摸到了冰凉凉的手机屏幕,抓过来一看—— 宋女士来电。 宋霭烦躁地“啧”了一声,按下接通,语气中充满了被打断睡梦的不悦,“干嘛?” “你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我给你打好几个电话都不接,以为结了婚就翅膀硬了是吗?” ——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宋霭不胜其烦,干脆挂断。 不用猜都知道他妈打电话过来会说什么。 无非要问他昨天去老宅表现怎么样、老太太有没有说些什么、以及他送了什么礼。 要是如实说他只送了一只几万块的钢笔,恐怕她会直接发疯。与其如此,不如先回避几天,等这个事情过去了再说。 宋霭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两小时后。 宋霭总算睡饱。不过这时候才渐渐察觉哪里不对。 他怎么回来的?? 见鬼。 好像又喝断片了?! 宋霭立马点开手机在群里问【昨天谁送我回来的】 “三人成狗”的其他两狗似乎有事在忙,这会子没人理他。 宋霭划拉了半天没划出一个回复,脑海渐渐开始冒出几个可能性—— 1、李大嗓和老王送他回来的; 2、自己回来的; 3、陌生人送他回来的; …… 1的概率最大。2不太可能,他昨天开车去的,都喝断片了,大概率做不到完好无损自己开车回来。3,如果是3的话…… m&c为了招揽生意,特意选址在最热闹繁华的那条街,周边也全是类似的会所夜店,因此蹲在那附近捡尸的人不少。 宋霭很难保证陌生人捡到他,不会对他见色起意。毕竟他这张脸这么权威。 想起自己前天第一次喝断片的回忆……宋霭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退出群聊界面,打算再约个皮肤科检查一下。 但是刚退出来一秒,他的手指又僵住了。 熟悉的消息页面,竟赫然多出一行【您已成功添加l,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宋霭眉头微蹙。 这个“l”是谁?什么时候加的? 按照时间线推理,应该就是昨天。 宋霭眼皮突跳,难道是这个陌生人送的他?顺便就加了个好友?还是说……一他妈夜他妈情后加的?? 这个有点绿的念头刚冒出,宋霭神志都清醒了。 不、不是吧…… 就在宋霭的愧意快要酝酿上头时,“三人成狗”群有了新的回复。 【李尚往来:咋了霭哥?】 【李尚往来:是我跟老王送你回去的】 宋霭:“……” 还好还好。宋霭松了口气,虽然他道德上限不高,基本底线却还是有的。 他敲字的指尖都变得轻快起来。 【没事,以后戒酒了(微笑)】 李尚应该还没离开群聊界面,立马回复了三个问号。 【李尚往来:why?昨天不还喝了吗?到底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扭曲……?】 宋霭盯着“昨天”两个字“呵呵”冷笑了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尚这只单身狗是不会懂他这种已婚人士的悲哀的。 虽然宋霭对陆停云无感,虽然他们只是协议婚姻,但协议婚姻也是领了证的婚姻,他俩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夫,陆停云平日里对他也算不错。尤其前天阴差阳错发生了一些、嗯、有点黄色的回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不能在和陆停云离婚之前,跟其他任何人发生过界的关系。 他宋霭做不出这种事。 喝醉酒了断片也不行! 这些东西解释起来太费劲,宋霭干脆懒得解释。反手又退了出来,盯着那个凭空冒出的好友“l”开始研究。 l的头像是一棵树,下面有一片绿汪汪的草地,背景是蓝蓝的天空。看不出什么信息,甚至寡淡到有点无聊的地步。 宋霭想点进头像看看详细资料,结果不小心手抖,多点了一下…… 【我拍了拍“l”】 宋霭大脑当场宕机,脸色也青了,没多久又转红,变化很是精彩。 操。 手指剁了吧。 宋霭再一次冒出自残的绝望念头。好在新版本的微信可以撤回,结果在他正打算再拍两下头像之际,对方回了消息。 【l:?】 灵魂质问。 宋霭人麻了。 他两眼一翻差点撅过去。好在强大的意志力拯救了他。既然已经被这个“l”看到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问清楚。 宋霭噼里啪啦发了两个字过去: 【你是?】 “l”沉默了,虽然微信没有下线这个说法,但宋霭莫名感觉他头像里的蓝天都黑了。 时间艰难过去两分钟。 “l”终于回了消息: 【你昨天说要给我小费。】 宋霭眼里的光瞬间劈了叉,他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些回忆碎片。 晴天霹雳—— 这是昨天那个模子??! 他扫的不是收款码吗??怎么变成好友码了??这模子哥怎么“阳奉阴违”呢?? 宋霭刚要质问。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不能全怪人家模子哥,毕竟他昨天喝得烂醉,转钱哪有分寸,无论转多还是转少,对模子哥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站在模子哥的角度,确实还不如先加了好友,等第二天他清醒了再提这件事。 有道理。 宋霭很快想通,没再提为什么加好友这件事,而是直接大大方方给人转了两千。 模子哥昨天一直陪着他,把他送回卡座,既没垂涎他的美色对他动手动脚,更没趁他酒醉狠狠宰他一笔。于情于理,宋霭都应该转这么多表示感激。 不能让好人吃亏。 转完钱,肚子叽里咕噜叫唤了声。 宋霭没再多管,手机随手一扔,径直起床准备下楼吃早……呃,午饭。 根本没发现那位模子哥迟迟没有收款。 “吴管家,现在还有东西吃嘛?” 刚飞奔下楼,宋霭就逮住了路过的吴管家如是问道。 上次他因为饿得不行,在陆家吃了一顿,结果发现陆家的厨子手艺是真可以,很对他胃口。所以这次他也懒得出去觅食了。 吴管家愣了愣。可能是没想到有人会在中午两点多向他提出这个问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有。中午的猪肚鸡汤还剩不少呢。” “那就这个吧,麻烦帮我盛一碗。” “好的,夫人。” 说完,吴管家走进厨房。 宋霭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正打算找个地儿好好享受美汤,忽然感觉身上一股恶寒,冻得他差点打个冷颤。 好像被什么脏东西凝视了。 危险、阴湿……还夹杂着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怨怼?? 宋霭深觉不妙,转头,就和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 对视上了。 视线交错的瞬间,宋霭感觉陆停云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吃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春天到临,枝桠疯长。 只是一瞬,陆停云那道目光又恢复如常。 快到宋霭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且对方的神情又实在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能他想多了。 面对陆停云这张冰块脸,宋霭懒得再想,挤出一个笑说:“早。” 陆停云淡淡收回视线,“不早。” 宋霭:“……” 不对。 宋霭灵光一现,理直气壮问:“这个点你怎么还在家?” 往常这个时候,无论刮风下雨、冰雹闪电还是酷热严寒,他这个十足十的事业批不都应该在公司吗? 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哦不,那天也这样……不过是有特殊原因,宋霭不愿回忆。 陆停云当然不会告诉宋霭,他昨天其实比宋霭回来得还晚。 钱总坚持要看完表演,倘若陆停云一开始就拒绝还好,可他一开始没有拒绝,只得耐心等着表演结束,才开始谈合同的事。 钱总让他看了三小时演出,他自然也要让钱总谈三个小时合同。 回来太晚,为了保证八小时健康睡眠,第二天自然醒得也晚。 陆停云从阅读中腾出闲空,随口道:“心情不好。”这是事实,不算撒谎。 宋霭:“?” 六百六十六,盐都不盐了。 心情不好也可以作为不用上班的理由,万恶的资本主义,这么自由真让人嫉妒! 但宋霭没底气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毕竟他待会还要吃陆家的猪肚鸡汤。 于是只冷哼一声,转身去餐厅了。 吃完早饭,宋霭打算上楼把睡衣换了。 因为电梯和楼梯口都在客厅,宋霭不得不硬着头皮折返回去。 陆停云还没走,甚至连坐姿都没动过。只是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满了一些。 ……陆停云会抽烟? 宋霭没来由地冒出这个疑问,在那晚之前他很少关注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更遑论观察对方抽不抽烟了……不过,那天晚上他们唇舌相交的时候,好像并没闻到任何烟味…… 停停停! 怎么又回忆起来了?! 宋霭简直想给自己脑袋砸上一拳,好让它知道到底谁才是它的主人。 强行中止脑子里的十八禁画面,宋霭抬脚准备走楼梯。还没踩上第一阶,陆停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后天能陪我去参加一个晚宴么?” 宋霭脚步一顿,是在跟我说? 他转头看向客厅的方位,发现陆停云正盯着自己看。 宋霭指了指自己,“我?” 陆停云挑眉,反问:“难不成我还有第二个妻子?” 宋霭:“……” 不怪他发出这种疑问,毕竟此前他还没陪陆停云参加过任何宴会。 但在他们签署的协议条款里,的确有这一项要求—— 如有特殊情况需要任何一方露面,不得无故推辞拒绝。 像陆家这样的豪门大户,需要出席的宴会邀约肯定数不胜数。 纵然宋霭再不喜欢这种应酬,也知道自己无可避免总要露面几次,替陆家撑撑场子。不然怎么对得起陆家那笔巨款。 但宋霭还是想挣扎一下,毕竟协议里也说了是特殊情况,试探性问:“一定要去?” 陆停云毫无波澜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他收回视线,垂眸解释道:“集团最近想找沈家合作一桩生意,但掌权的沈老爷子性格古怪,喜欢挑家庭关系和睦的合作伙伴,我们一同前去参加他女儿的订婚宴,给他留下的印象会好很多。” 看样子没得商量。 宋霭老实了,“……哦。” 去就去呗。 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搂个免费的席。 宋霭是个乐天派,很快想通,痛痛快快答应下来,“行吧。” 说完他重新抬脚。后天的事后天再说,今天该玩还得玩。 但下一秒,陆停云又开了口,“虽然只是个订婚宴,但仍要穿得正式一点。如果你同意,下午我会安排人过来量尺寸,给你临时赶制一套西装出来。” 宋霭撇了撇嘴,“一定要今天下午?” 陆停云好整以暇地抬头看他,“怎么?下午你有安排?” ”……嗯。”宋霭挠了挠头,应该也算吧,毕竟这个赛季明天就结束了,再不狠狠打几/把排位,他就上不了50星了。 陆停云盯着他心虚的脸看了两秒,没有强求,“那就晚上。” - 托陆停云的福,下午宋霭发挥良好,单排打了十把,九把都赢了,唯一输那把也是败方mvp,没掉分。 眼见自己快速登顶好友圈排行榜第一,宋霭的心情都畅快了不少,以至于晚上回家进门时,嘴角比ak还难压。 吴管家送客出去的时候,看见宋霭这样,还好奇问了句:“晚上好,夫人,您气色看起来格外红润,是有什么喜事吗?” 宋霭摸摸自己的脸蛋,心想这应该是在峡谷和人激情对喷的时候憋着一口气,憋红的,便没好意思说实情,只笑笑说:“没什么,我脸天生就容易红。” 吴管家“哦、哦”了两声,不知道又想起什么,连忙低下头继续送客去了。 宋霭看了眼匆忙离开的客人。 脸生,不认识。 他没多管,抬脚走进客厅,发现陆停云竟然还在客厅待着。 活像个不会刷新地点的npc。 还是成天板着个脸的那种。 陆停云听到换鞋的动静,转过身来看他,眼睛和嘴角总算有了点变化,但什么也没说,就盯着他不动。 非得他开口问吗? 宋霭糟心地想。 不过宋霭还是没憋多久,磨磨蹭蹭换好拖鞋,终于忍不住了,没好气问:“有屁就放。” 朋友卖关子的时候,宋霭都会直接砸这四个字过去。 但这次卖关子的人是陆停云,可能从小到大都没说过什么粗俗的字眼,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这四个字冒犯到。 宋霭天马行空地想了一大串,陆停云才故作玄虚说了句:“你回来的不是时候。” 宋霭皱眉:“什么不是时候?” 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难道陆停云背着他偷人了?小三儿这会子还在家? 陆停云慢悠悠坐下来,露出身后桌面上的东西,说:“量尺寸的裁缝刚走。” 宋霭:“……就这?” 走就走呗,下次不能来了咋的? “嗯,就这。”陆停云拎起茶杯抿了口,“裁缝走了,没人给你量尺寸,所以……” 他顿了顿,“待会我亲自给你量。” 宋霭:“???” 因为游戏连胜的那点儿笑意瞬间泯灭在他脸上,宋霭后悔不已,试图挽救道:“现在喊他回来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陆停云淡淡说道,语气里带了点轻微的、难得一闻的落井下石的意味,“他家里出了急事,需要立马回去一趟,你花三倍的价钱恐怕也喊不回来。” 宋霭:“……” “那明天再量呢?”他又问。 “来不及。” “怎么来不及?” “赶制西装需要时间,后天的晚宴。” 宋霭哑口无言,脸白得跟判了死罪一样。早知道下午就不出去了……果然游戏害人。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两天,即便宋霭一贯没心没肺,到现在为止,那股子尴尬的别扭劲儿,可以说消得差不多了。 但是! 量体裁衣这个行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怎么都避免不了要肢体触碰或者肌肤接触的啊啊啊啊!!! 宋霭自认为不是什么矫情的个性,但一想到要和陆停云……贴贴?可以用这个词吧,反正他觉得很怪。说不清的怪。 陆停云看他神色紧张排斥,倒也没强求,善解人意道:“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帮你量,也可以换吴管家。” 紧接着又补充:“只是吴管家年岁已高,待会量起来可能不是那么的顺畅。不过没关系,麻烦点也无妨。” 宋霭:“……” 他要是不说后面那句还好。 这么一说简直臊得宋霭脸更红。 “折腾老人家干什么?”宋霭心一横,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就你给我量。” 负距离都体验过了,还怕什么近距离。 宋霭暗自攥拳,给自己吃定心丸,心想要是陆停云待会儿吃他豆腐,或者又害他哪里痒痒了,就直接梆梆给陆停云来两拳。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想。 缩着脖子走到陆停云面前时,老实巴交得像只小狗崽。 陆停云正拿起桌上的量绳,目测了一下宋霭止步后和他的距离,勾了勾手指道:“你站太远了,过来点。” 宋霭盯着他那根手指,咬了咬后槽牙,“你逗狗呢?” 陆停云动作一滞,没忍住轻笑了声,解释道:“没有,确实是太远了,你见过谁隔着一米远量身高的?” 宋霭不是很服,“那不能你走近点?” 陆停云:“你身后紧贴着电视,我这边宽敞点。” 跟文化人聊天就是容易吃亏。 宋霭憋屈得咬牙切齿,但还是梗着脖子往前迈了一步。 陆停云心满意足,没再浪费时间,撑开量绳对准宋霭的脖子。 宋霭吓了一跳,“你……” 后半句“要勒死我”还没说完,陆停云率先解释,“这是确定衣领的围度。” 宋霭眨眨眼。闭嘴了。 陆停云动作算不上熟练,估计也是找刚离开的那个裁缝学的。但至少比一窍不通的宋霭懂点,以至于他说什么,宋霭就做什么。 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并腿就并腿。听话极了。 量完腰围,陆停云又指导说:“转个身。” 宋霭一边转一边问:“转身干嘛?” 陆停云:“量肩宽。”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避开,前面量领围、胸围和腰围,陆停云都没碰到宋霭,好在这几项收拢了绳子也能看到围度。 但肩宽不太行,从这一侧到另一侧,量绳要紧贴在后背的肩胛骨上,数据才更准确。因此,需要用指尖按住。 隔着薄薄的上衣布料,陆停云按着的力道很轻,但存在感很重。 那种莫名其妙的痒感又上来了。 但不是很重。宋霭有点纠结要不要动手。 好在陆停云量完就撤了手指,整个人都很知分寸地后退了一小步。 “肩宽45。”陆停云说。 宋霭没什么概念,“宽吗?” 陆停云:“很窄。” 宋霭不服,“你的多少?” 陆停云:“58。” 宋霭:“……” 他服了。但陆停云经常健身,能不宽吗?这是应该的。 没等宋霭下定决心要不要健身,陆停云又走近了些,准备量其他地方。 他撑开绳子,却没立马开始。 “接下来要量后衣长。” 陆停云忽然解释起来,只不过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说:“这个步骤的起始位置是脖子后面凸起的脊椎骨,所以,我会碰一下你这里……没关系吧?” 闻言,宋霭耳尖臊红了些。他的衣服向来宽松,衣领更是豁敞,别说后面的椎骨,前面的锁骨就从来没被遮住过一点。 但该来的总会来。 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到这一步,他强装镇定道:“你碰呗。” “好。” 虽然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陆停云滚烫的指尖触碰上去时,宋霭还是没忍住头皮骤麻,就像有股电流从顶端的第七颈椎棘突一路猛冲到末端的尾椎。 陆停云的手指是不是带电? 宋霭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电麻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好了没?” 仅仅过去两秒,宋霭就迫不及待问。 他不知道陆停云的视线,此刻正落在他后背下方最圆润饱满的地方。 如果知道,肯定全身都要红透了。 陆停云语气像是在哄,“再等等,你后背有这么长。” 毕竟都窜到一米八了。 宋霭心想,陆停云比他高一个头,那岂不是更长?他不自在地晃了下,说:“看一眼就得了,磨磨蹭蹭……” 他甚至能感觉到脖子后面陆停云的指纹,害他那块骨头又痒又烫。 该死的陆停云。宋霭咬着后槽牙想。 好在电流没有持续太久。 陆停云很快撤了手。 接下来几个步骤量得也很快。 因为都隔着衣服,宋霭甚至没什么感觉。 最后以量完身高结束。 陆停云慢条斯理地收回量绳,宣告今晚的任务完成,“好了。你可以去做其他事了。” 宋霭看了眼那根绳子,耳尖竟然不自觉染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特殊器具。 他立马收回视线,转移注意力问:“你不用写下来吗?” 陆停云说:“不用。” 宋霭:“为什么?” 陆停云垂眸淡淡道:“我记得住。” 肩宽45,腰围65,臀围90…… 一串简单的数字而已,对陆停云来说轻而易举。 好吧。 学霸就是了不起。 宋霭不再尬聊,提脚溜了。 他只顾着往楼梯口跑,却没注意到身后,陆停云抬起了那只触碰过他椎骨的手指,缓慢地放在鼻尖,像是尽量克制却仍然不受控制。 最后,贪婪地闻了一下。 - 沈家千金订婚宴当日。 宋霭穿上赶制好的西装,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么正式合身的西装。和陆停云领证的时候也穿过,被宋女士逼的。 宋女士当时的原话是:要么一套西装、要么一条内裤。 但那套西装是临时买的,宋霭本来就瘦,骨架比正常长这么高的男性要小,所以穿上去并不合身。甚至有点滑稽,像偷穿大人的衣服。 宋霭本就不喜欢古板无趣的西装,那天过后,更是厌恶。 没想到这次临时赶制出来的,穿上身竟然这么……帅气。而且颇有点人模狗样的感觉。 不愧是定制品。 房外吴管家敲了敲门,“夫人,车已经停在楼下了,您整理好了吗?” “好了好了。” 宋霭唰一下拉紧领带,连忙打开门出去。 吴管家看见他的瞬间愣了愣。 “夫人,您今天……” 宋霭脸颊泛红了些,他以为吴管家觉得他这么穿很怪,像尝试新衣服的小孩那样,不知所措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没有。”吴管家笑了笑说,“我是想说您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好看极了。” 精神? 宋霭表情微微呆滞了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 他记得他小学的时候,因为经常迟到,又总是不修边幅,红领巾系得乱七八糟,校门口的保安爷爷很爱喊他“小邋遢”。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会有人说他“看起来很精神”。 宋霭不自在地转了转眼珠,想了大半天措辞,最后礼貌回了句:“……谢谢。” 两人下了楼。 陆停云已经在门口等。和宋霭米白色双排扣的款式不同,他那套是深黑色条纹单排扣,风格更加大气挺阔,整体看上去,显得沉稳优雅又很有气场。 宋霭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待会还是尽量不要跟陆停云挨着,否则在他身边容易形成鲜明对比。 “可以出发了,少爷。”吴管家说。 陆停云没吭声也没点头,他盯着宋霭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最后平淡说:“等会儿。” 又等? 宋霭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磨磨唧唧?敢情不是你订婚你不急对吧。 但他还没腹诽完,陆停云就莫名其妙朝他走了过来。 宋霭:“?” 他本来下意识想后退一大步,但是又感觉这样有点丢脸。陆停云过来就过来呗,难不成还能暗杀他? 草木皆兵是胆小鬼的做派。 秉持着这种想法,宋霭硬是一动没动。 陆停云果然没暗杀他,只是抬手抽出了他胸前的领带,轻声说:“你领带没系好。” 宋霭很懵地眨了下眼。 他确实不会系,纯粹找了个视频现学的。 “一分钟教会你西装领带正确系法,自己对着镜子就能轻松掌握。” 要不是陆停云指出来,他还觉得自己简直天赋异禀。 “抱歉,少爷、夫人。”吴管家立马站出来承担责任,“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这不怪你。”陆停云垂着眼睫,说这话时吐露出的热气轻轻扑在宋霭脸上,把宋霭的面部肌肉都扑僵了。 陆停云动作很轻,但很迅速,三下五除二就把领带重新系好。塞回西装外套后,又满意地拍了拍。 就像给小孩穿好新衣服后的……逗弄? “好了。” 宋霭闻言低头看了看,果然比刚才整洁漂亮多了。 ……好牛的手法。 看来陆停云天天穿西装,没白穿。 天色已经不早,离邀帖上的时间只剩40多分钟,不过也来得及。 两人下车的时侯刚好六点,并肩走向一楼大厅时,正巧碰上沈氏千金挽着未婚夫的手臂朝门口走来。 陆停云忽然道:“挽我。” 啊?哪个“wan”?? 宋霭一时差点想歪,低头察觉陆停云早就抬起的手臂,才后知后觉原来是“挽”。 他有点难为情,“一定要这样?” “嗯。”陆停云的语气很平淡,但也不容置喙,“这样会显得我们十分恩爱。” 宋霭:“……不是家庭和睦就行了吗?怎么还要表现出恩爱??” 陆停云理所当然:“不恩爱怎么和睦?” “那也不见得。”说是这么说,宋霭还是认命抬手,钻进了陆停云的臂窝。 两人“亲密无间”地走了进去。 沈氏千金沈茵和陆停云以前是大学校友,曾在一个社团待过,虽然毕业后没再来往,但也算脸熟。 两人对视过后互相点了点头,陆停云递了邀帖和礼物,便领着宋霭进去了。 虽然只是订婚,但沈家在j市的地位卓然,尽管男方身世背景一般,这次订婚宴的阵仗也不小,从红毯由大堂最深处一路蔓延到最外面的人行道就能看出来。 整栋酒店都被沈家包了下来。因此,除了参加订婚宴的来宾,没有其他顾客。 宋霭闲闲散散挂在陆停云的胳膊上,打量了一圈酒店大堂的布置,感叹了句:“这沈家还挺阔绰,订婚都弄得这么……金碧辉煌,到时候结婚不得更夸张?” 陆停云耐心解释说:“沈老爷子只有这一个千金,而且是晚年得女,自然十分宠爱。” 宋霭眼珠转了转,没再说话。 走着走着,因为迈的步子不一致,两人的距离正有拉远的趋势。 陆停云敏锐察觉出来,刻意停了下脚步,再抬起时,正好跟宋霭保持并行的频率,两人的手臂也因此贴得更为吻合。 宋霭却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一味寻找有没有脸熟的朋友。 这次沈家肯定邀了不少人,不然也不会连不怎么来往的陆家都邀请。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就在左前方50米的位置看到一个—— 王瑞景。 他和宋霭一样穿着西装,只不过颜色是深灰,有点暗,把整个人都衬得成熟不少。 碍于人多,宋霭没去找他打招呼。 来宾还没到齐,这时候正是商界人士社交的绝佳时机。刚进去不到十分钟,已经有五六个人来找陆停云碰杯了。 宋霭就站在边上听他们商业互吹,半个字都懒得蹦。 ……像个绝美但哑巴的花瓶。 好在这些人也没拿正眼看他。生意圈子就这么大,宋家再怎么对外解释,也改变不了拿儿子换投资的事实。他们想要结交陆家,但并不代表他们待见宋家。 不过宋霭也不在意,正好省了口水。 他就是有点眼馋服务生托盘上的香槟…… 要是一开始没注意到就还好,偏偏这些服务生总举着托盘在大堂走来走去、来回晃悠。实在难以忽视。 直到第八杯香槟从他眼前飞走,宋霭终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想喝就喝。” 陆停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宋霭闻言转头,发现陆停云的脸竟然近在咫尺,鼻尖几乎都快蹭到的程度。 这货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宋霭吓得连忙后退一大步,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他们是夫夫关系。 陆停云皱了下眉,像是不高兴他对自己这么疏离,但又很快恢复,站直后淡淡说:“喝醉了我会送你回去。” 前两次喝醉的结果还历历在目。 宋霭想起自己第一次喝多,就和陆停云爬床的画面,脸颊不禁又泛红了些……不行不行,这种错误他绝不容许再发生第二次! 这酒他说戒就戒! “……谁要你送。”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宋霭果断转头,随手抓了个服务生说:“你好,请帮我拿杯饮料,谢谢。” 跟礼貌怪在同一屋檐下待久了,他也学会了礼貌用语。 陆停云:“……” 服务生有点懵,除了几个被大人带来的小朋友,眼前的漂亮青年,还是第一个向他提出这种要求的成年人。 出于职业操守,服务生还是问道:“具体什么饮料有要求吗?” 宋霭摇头:“没有,只要不含酒精就行。” 服务生:“好、好的。” 过了没多久,服务生再次回来,手里拿了一瓶橙色饮料,是怀旧版包装的玻璃瓶,上面甚至贴了一张可爱的小猫贴纸。 “先生,这是您要的饮料,芬达可以吗?” 宋霭连忙接过来,“可以可以。” 他一边咬住玻璃瓶上的吸管,猛猛吸了一口,浸润唇舌,一边得意地看向陆停云,眉眼间充满毫无攻击力的挑衅。 ……像只小狗。 陆停云盯着他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颊,下意识的想法是—— 看起来很好捏。想捏。 “哎呀陆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又有人过来打招呼。 陆停云这才挪开视线,开始客套,两人有来有回聊着,从宴席到生意,再到发展趋势……可谓畅谈无阻。 虽然同样是历代单传,但陆停云这个“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可以说是名副其实,含金量极高。他可以随时进入工作状态,细致严谨、务实周到、眼光高远、观点独到……一切形容精英的词语放在他身上都是适用的,更何况他甚至远优于寻常的人才。 宋霭站在旁边安静听着,犬牙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吸管。 他插不上话,只能喝饮料,直到玻璃瓶慢慢见底,那人才终于离开。 宋霭寻思再要一杯,免得拿个空瓶子到处晃悠丢人。结果先听到陆停云说:“不用一直陪着我,你也可以自己随便逛逛。” 宋霭诧异地看着他。 “不是说要给沈老爷子留下家庭合睦的印象吗?” 陆停云垂眼,看向他们始终贴合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道:“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留下印象了。” 听到这话,宋霭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抽出了手。他早就想走了,不等陆停云嘱咐,甚至一句“待会见”也没有,人就已经离开三米远。 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陆停云就这么看着妻子走远,最后化成一道模糊的立影,消失在大厅拐角处,他才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宋霭躲进一条走廊,开窗透了会气,感觉舒服多了。随后又给王瑞景发了消息,叫他出来聊天。 没几分钟王瑞景就来了。 一开口就暴露毒舌本性,“不用陪你老公social了?” “……别提了。”宋霭恨恨地抿了口芬达,转移话题道:“你这次怎么也来了?王家跟沈家有来往吗?” 王瑞景回说:“不是沈家。我们是作为男方这边的宾客来的。” 宋霭:“男方?” 提到沈千金这个未婚夫,宋霭忽然想起他跟着陆停云刚进门的时候,其实不小心和这人对视了一眼。 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总感觉对方的眼神……怪怪的。 “嗯。”王瑞景点点头,“沈千金那个未婚夫叫钟少轩,是我爸一个表妹的儿子,算是我表弟吧。他爸妈死的早,又没几个亲近的长辈,正好我爸在j市,就把我们一家都邀过来撑撑场面……我妈身体不舒服就没来。” 宋霭没兴趣了解更多,便敷衍“哦”了声。 “对了。”王瑞景忽然想起一个人,“今天还有个人也来了,不知道你见到没。” 宋霭预感不妙,皱眉问:“谁?” “周既白。” 王瑞景话音刚落,走廊另一头就出现了个头发火红的身影。【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想起前几天周既白给他发的好友申请,宋霭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有时候真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病。 一边跟他作对,一边又试图加他好友,存心想恶心人? “这傻逼也来了?”宋霭直翻白眼,“不是吧,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也要留下深刻阴影吗?” 以前但凡有周既白出现的场所,宋霭都不会待得太舒服。 比如小学的时候,他们碰巧上同一个补习班,本来两个人隔的老远,周既白硬要找老师调座位,换到宋霭后面,然后每天不是用笔戳他、就是用腿踢他椅子。 害他成绩越补越差。 王瑞景刚要说“是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来者不善的声音—— “怎么到哪都有人说我坏话?” 宋霭和王瑞景同时看去。 果然看见一张脸熟到想吐的张狂面孔。 周既白那头鲜艳的红发实在太夺目了,宋霭足足看了好几秒才移开,心想怎么有人审美这么低级?明明肤色也不白,染个红色是想把自己衬得更黑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宋霭并不想搭理他。 宋霭转身想走,刚抬脚走了没半步,周既白又死乞白赖开口追问:“你干嘛去?骂完人就想跑?我同意了吗?” 周既白边说边朝他们走过来。 一副誓不罢休的态度。 宋霭看到他那死样子就烦,半垂着眼皮,不耐烦道:“你管的着?” “……”周既白早就习惯宋霭这么臭的语气,适时停下来耸了耸肩道:“你该不会是想去找你那个亲亲老公吧?” 自从结了婚,他每次碰到宋霭,就没有一次不提陆停云。 他不烦宋霭都烦死了。 宋霭实在不想跟他多扯,还是那句话,只不过语气更臭:“你管的着?” 周既白听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尤其边上还有其他人在场。 他觉得面子尽失,试图反击:“你以为你老公还在等你?我劝你还是别回去了,人家现在正跟他的初恋美美叙旧呢,你现在过去,恐怕就是现实版的小丑一个,丢死个人~” 初恋? 什么初恋? 怎么从来没听陆停云提过? 宋霭的脑中瞬间闪过那天晚上的情景。如果不是天赋异禀,陆停云在那方面的表现未免确实……太惊人了。 但如果他真有个初恋,那就说得通了。 宋霭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也没有太大波动,只冷冷“哦”了声。 ——面对傻逼的挑衅,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无视傻逼。 见他竟然没什么反应,周既白很是不解,追问道:“你就不着急?” “我有什么好急的?”宋霭冷笑说:“现在最应该着急的人是你爹才对。” 周既白:“什么我爹?关我爹什么事。” 宋霭:“生出来的儿子是个神经病加智障,能不着急吗?” 周既白骤然睁大眼,明显怒了。 “你他妈又拐着弯骂我?!” 宋霭也耸了下肩,“你才听出来?那看来不用去医院确诊了,现在就能给你下诊断书。” 周既白:“……你!” 周既白气得差点撅过去,好在他经常被宋霭这么拐着弯骂,大脑都学会自主调节了,没过一会儿又冷静下来。 宋霭今天的攻击力格外强,说明多多少少都受到了陆停云初恋的影响。 周既白觉得抓住这个点继续往下说,肯定能让他破防,于是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说:“你急了是不是?也是,谁听到自己老公找初恋叙旧不急?听说他们还是大学同学呢,感情深厚,万一人家旧情复燃,扭头就把你甩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哭个毛线。 宋霭这辈子就没为谁哭过。 既然这傻逼不见黄河心不死,宋霭也不介意让他彻底死一次。 “周既白。”宋霭喊了一声。 对方下意识应:“嗯?” “你是不是经常左右脑互博啊?”宋霭语速很快,甚至没给对方反驳的空隙。“你一边想加我好友,一边又想看我哭,到底什么意思呢?精神分裂?还是人格障碍??” 缓了缓,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懂了,你是不是暗恋我,又不好意思说?” 周既白的脸瞬间涨红,快赶上他发色了。 “你在说什么屁……” 连反驳都这么虚弱无力。宋霭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很漂亮,“其实真不用这样,你跟我直说就是,虽然我英年早婚,但说不定哪天我就离了,到时候你追求我——” 他刻意停顿了下。 周既白的瞳孔倒映着走廊上方的吊灯,亮晶晶的,像是听得很认真。 可惜下一秒,宋霭的嘴角就挂上明晃晃的狡黠,像只魅惑十足的狐狸。 他接着说道:“——我再告诉你,我这个人审美很高,实在接受不了拥有火红色鸡冠头一样发型的、臭、傻、逼。” 他这一串话说得又顺又快,周既白听到最后三个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底的期待由迷茫转成愤怒,脸颊也涨得更红,连脖子都几乎红透。 “你他妈——” 像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周既白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脏话,只好气急败坏,大步走向宋霭。 他骂不过难道还揍不过吗? 宋霭早就猜到周既白想动手,这种情况不是第一回了,他俩从小到大打过的架,没有一千次也有几百次。 搁平时他就任由这傻逼冲过来了,毕竟他也不是打不过,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但今天不行。 陆停云还要和沈家谈生意。 宋霭打定主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周既白逼近,拳头举起又即将抡下,他才睁大眼睛佯装惊讶喊道:“周伯伯——” 周既白是周家独苗,爷爷奶奶宠的跟眼珠子似的,把他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混起来完全没有分寸。 但周既白的父亲,也就是宋霭口中的周伯伯,却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 周伯伯管教儿子一向严苛,只要犯了错,即便两个老人拦着,他也照打不误。 所以周既白谁都不怕,唯独怕他爹。 宋霭这么一喊,让周既白误以为他爹也跟过来了,果然吓得急忙收回了手。 趁着周既白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宋霭拉着王瑞景就猛冲出去了。 他脚底抹油的本事不是盖的。 等这傻逼反应过来,他俩早跑没影了。 周既白盯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很快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他气得直跺脚,却也无计可施。 这条走廊直通一楼大厅,宾客众多,不用宋霭装,他爹也肯定在场,到时候闹大了,只会是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矮冬瓜太狡诈了!!! - 两人成功脱险。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喘了会儿气,宋霭还没来得及吐槽,就看见王瑞景忽然愣了一下,表情有点尴尬惊悚,跟见鬼了似的。 “霭、霭哥,你、你老公……” 又来? 宋霭听到这两个字都要应激了。 “什么我老公?我没老公。” 他嘴比脑子快,几乎脱口而出,直到王瑞景剩下半句说完,他才意识到对方只是想提醒他:你老公就在你身后。 操。回旋镖扎这么快? 宋霭感觉后背凉凉。 他硬着头皮转身,他老公就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肯定全听见了。 宋霭多少有点心虚,抿了个苦笑,比真笑还难看。 陆停云倒没计较自己的“凭空消失”,只是看了眼他身后的王瑞景。 这个男人的眼神向来没什么情绪,此刻却藏着些许晦暗。 宋霭以为他在认人,贴心介绍了句:“这我朋友,王瑞景,你应该见过。” 何止见过。 这人经常在陆家门口等宋霭一起出去玩。陆停云很难对其没有印象,但他没直说,而是转移话题问:“逛完了吗?” “什么逛……”宋霭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想起陆停云放他走之前,说的就是让他“随便逛逛”,于是赶忙话接上文:“哦,逛完了。” “行。”陆停云点点头。 这时,正好有人忽然喊了一声:“停云。” 几人回头,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正朝他们走来。 其中一个长得更俊秀些的,声音十分温润柔和,率先开口笑着说:“原来你在这儿啊,害我们好找。” 宋霭盯着这人的脸,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琢磨了没两秒,想起来了—— 他刚搬去陆家那天,拎着两个行李略显狼狈地走进大门时,这人就站在客厅。 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像是哭过。 所以他印象深刻。 另一个青年也跟着笑,戏谑说:“就是啊,你前脚刚走,这家伙就问你去哪了,害我还得跟着他到处找。” 说完,又莫名补充道:“知道你忙,但知远刚回国,说不定哪天就走了,看在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好歹花点时间陪陪人家。” 闻言,王瑞景乐了。 他和宋霭差不多高,稍微凑近些,再压低声音,就跟讲悄悄话一样。 他说:“霭哥,你情敌来了。” 宋霭:“……” 如果周既白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长得更俊秀点的男人,确实很符合陆停云初恋——以前就认识、去过陆家、刚才还见过面、以及双方朋友的习惯性揶揄。 这不摆明了就是谈过吗? 宋霭捏了下耳垂没应声。 他有点不爽,但他不想承认。陆停云有初恋就有呗,谁没有……他没有是因为他眼光高,不乐意跟凡夫俗子谈。 况且他跟陆停云本来就要离婚的,即便他们……那也影响不了这段关系的未来走向。 爱咋咋地吧。 宋霭烦躁地想。 不过陆停云一声没吭。 宋霭猜他可能是不好开口。毕竟一个是爱过的前任,一个是被迫睡过的现任,这么狗血的修罗场,搁谁谁都不好处理。 见状,俊秀青年也没尴尬,只是问:“对了停云,刚才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是有什么急事么?要不要我们帮忙?” 还挺贴心。 不过可能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宋霭表情麻木地想。 “不用。” 陆停云终于屈尊降贵开了口,不过他刚说完这两个字,就抬手轻轻捏了下宋霭的脸颊,浅笑着解释: “没什么事,就是找老婆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陆停云名正言顺的老婆还能有谁?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宋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许是臊的,也许是被陆停云捏生气的,他脸不知不觉就红透了,远远看上去简直像个红苹果。 要是有人这时候给他抓拍一张,他看了,说不定会当场给自己来两拳。 这么没出息,揍死得了。 刚刚还在揶揄陆停云和俊秀青年的那位,此刻尴尬低咳了声,“这样啊……那什么,既然都有点脸生,干脆自我介绍下吧。我先来,我叫许文,是停云的高中和大学同学,你们……” 王瑞景左右看了看,感觉自己最不重要,便简单报了下名字:“王瑞景。” 许文问:“你也是停云的朋友吗?” 王瑞景瞥了眼陆停云,摇头,握拳用大拇指横着点了下旁边的宋霭,“我是他朋友。” 许文:“哦哦。我说怎么没见过。” 说完,他看向宋霭,但对方似乎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 漂亮是漂亮,就是有点拽。 许文默默定了个初印象。 僵持之下,俊秀青年温和开口。 “唔,我叫林知远,也是停云的高中兼大学同学。我昨天刚回国,还有点不太习惯国内的习俗,要是行为举止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 “啧。”许文笑了笑,“老这么自谦就没意思了啊,咱们几个当中,除了停云,最懂礼貌的就是你了!还记得以前大学的时候,你俩站在一起,别人都说什么来着?哦哦,说这就叫做知书达理模范情——” “宋霭。” 许文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直冷着脸保持沉默的宋霭忽然打断。 许文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名字。 虽然是一句自我介绍,但宋霭吐出这两个字时的语气,许文听着跟“闭嘴”一样。 还有点吓人。 许文在初印象里多加了一个标签。 - 订婚仪式很快开始。 沈家千金今天穿了身鎏金落地鱼尾裙,头发尽数扎在脑后,露出漂亮饱满的额头,看上去十分大气优雅。 她旁边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应该就是传闻中脾气古怪的沈老爷子。 不过和女儿脸上洋溢的幸福神色不同,沈老爷子始终皱着眉,胡子也撇着。 主持人站在这场订婚宴的两位主角之间,拿着话筒推进流程。 许文远远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他好像没参加过陆停云的婚礼。 “停云,你们结婚的时候办婚礼了吗?” 陆停云抿了下唇,如实道:“没有。” 许文“哦哦”应了声,又道:“我就说怎么完全没印象,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陆停云没再答话。 反倒宋霭轻飘飘瞥过来一眼,虽然看得出没什么情绪,但还是给许文吓闭嘴了。 结果林知远没眼力见地追问了,“啊?竟然没办么?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在国外,所以没给我送帖子呢……” 有人附和,许文的胆子就大起来了,追问道:“哈哈哈……所以你们为什么没办啊?我以前还说肯定要喝你的喜酒呢!这下可好,连喜糖都没捞到。”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他俩没感情,协议结的婚,三年之后还得离,所以干脆没办呗。 可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不然怎么谁都会自动忽视陆停云旁边站了个宋霭? 要不是场合受限,不宜爆粗口,宋霭都想问问他俩是不是闲得蛋疼? 明知故问的事还问,问问问,就喜欢听别人家庭支离破碎的故事是吧? 一个懒得喷,一个垂着眸。 过了好一阵儿,俩当事人都没吱声。 许文也后知后觉自己问这话有点蠢了,刚想转移话题缓和下气氛,就听到陆停云忽然开口说了句: “以后会补。” 闻言,几个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宋霭眨巴了下眼。 他们不是迟早要离婚吗?补什么补…… 哦——懂了。 虽然大家对他们这段婚姻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东西只可体会不可明语。陆停云这样说,既能顺理成章堵住他们的嘴,还不用担心破坏家庭合睦恩爱的形象。 一石二鸟。宋霭一下就悟了,心想陆停云还挺聪明。 当然,他也不赖^_^。 正巧这时,简短的订婚仪式走完流程,几十个音响同时播放起曼妙舒缓的音乐,这个话题便没再继续。 几十个服务生同时上前,指引宾客入席,准备进行今晚的最后一道流程——吃饭。 宋霭饿老半天了,他消化本来就快,晚上还在这里走来走去,酒都不能喝,只喝了瓶芬达汽水,这时候就是上头牛他也啃得下。 位置没有硬性安排,随便怎么坐都行,反正这酒店大堂够大。 几人就近找了个圆桌坐下,过了会儿又来了一些人,基本都是为着陆停云来的。 八人桌很快满员。 上菜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桌面就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 宋霭碗里的饭菜也满满当当。 许文正倒着酒,刚放下酒瓶,就看见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一座小山,眼睛霎时瞪大一倍。 陆停云就坐在旁边,许文用手肘推了推,压着声音,一脸认真地问:“你是不是不给人家饭吃啊?” “……”陆停云也抬眼看过去,但神色如常,见怪不怪解释道:“他一向胃口好。” 许文乍舌:“……那也有点太好了吧?” 即便穿着西装,也能看得出宋霭是个清瘦的体型,那脸上感觉都没二两肉。 许文认识一些男明星也这么瘦,不过他们平常都要刻意控制饮食,绝不会像宋霭这么放肆吃喝。 陆停云蜷了蜷手指,脑海中忍不住回忆起那个晚上,他抱着宋霭跨在自己身上时,正好摸到了对方边缘清晰的肩胛骨。 那一瞬间他也是惊诧的,但当时碍于情热来不及多想。 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合理。 虽然存在还在发育期的可能,以防万一,还是要去做个全套体检。 陆停云垂眸正琢磨着,眼前忽然多了一双筷子。 “我记得你以前就爱吃这个。”林知远夹了块腰花放进他碗里,眉眼弯弯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学校旁边那家店做的好吃,停云,你尝尝看。” 陆停云迟疑了下没动筷。 反倒许文忽然激动起来,直问:“是不是岭南公馆那家?我靠,好久没吃了,我记得咱们以前每到周末就会去吃一次,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香惨了!” 林知远点点头,“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会怀念那个味道。” 许文顺着他的话往下道:“哪天我们一起回学校看看吧?顺便再去吃下……” “荣园私宴么?”王瑞景忽然开口问。 许文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你也知道?” “我爸带我去过,他也说那家店的招牌菜是爆炒腰花,不过……”王瑞景顿了顿,“那家店去年就倒闭了。” 许文:“……啊?” 林知远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倒闭?” 听到这破防的语气,宋霭终于忍不住从菜堆里抬了下头,偷偷斜睨一眼林知远的表情。 虽然有点惨,但真的挺好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虽然是在心里笑,但趴下去的肩膀也跟着抖了两下。 陆停云注意到了,低声问:“怎么了?” 宋霭憋了憋,“没事,这菜太好笑、不是,太好吃了,给我吃爽了。” 陆停云:“……” 王瑞景肯定地点了点头,回应说:“嗯。” “可那家店的老板不是……”林知远迷茫呢喃着,好像还想说点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儿不小的动静。 几人闻声抬头。 发现是沈老爷子正带着女儿和未来女婿往这边走来。 宋霭也参加过朋友的婚礼,一般仪式结束之后,新郎新娘会换身简便的衣服出来敬酒。但这不是订婚么? 未免引人注意,他抬腿碰了碰陆停云的小腿,压低声音问:“订婚也要敬酒吗?” 陆停云看了眼桌布,猜测说:“可能是想带他们认认人。” 即便沈老爷子并不满意女儿挑的丈夫,但以后沈氏的家业终归还是由他们继承。 既然拗不过女儿,那不如帮她把路铺好。 陆停云的猜测大差不差。 沈老爷子领着人走到大堂中间,第一句话就是:“各位都是生意场上的翘首,又和我们沈家常年保持来往,我这女儿女婿年纪尚小,以后接管家业恐有不足,还望各位能念着旧情,多多照顾。” 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声音却依旧洪亮。 来宾们听了,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 “这是自然。” “老爷子说这话就生分了。” “就算您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 …… 这群人跟投靠梁山写入伙申请书似的,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 现场气氛群起激昂。 听得宋霭都想站起来附和一句:“包的!” 可惜生意场上最不讲的就是情分。 沈老爷子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又招呼大家继续坐下吃好喝好,他待会儿再带着女儿女婿一桌一桌地敬。 没多久就轮到宋霭他们这桌。 沈家是j市最早一批富起来的,当年沈老爷子白手起家,碰上改革开放,十八、九岁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后来三十岁左右创立公司,十几年的功夫公司就上了市,到了如今,沈家全部的资产已经足够匹敌整个j市三分之一的企业。影响力可见一斑。 他去哪桌敬酒,哪桌人就会自动站起来。 宋霭他们这桌也不例外。 沈老爷子端着装了白酒的瓷杯,又说了一番恳切的话,然后仰头尽数喝完,举手投足间满是豪爽气概。 宋霭盯着自己杯子里的椰汁,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扭扭捏捏喝了一口,再抬眼时,忽然对上一道奇怪的目光。 ——是沈千金的未婚夫。 青年的长相算不上惊艳,但也端正,没什么缺陷却也没什么特点,头发稍微有点短,应该是刚剪的。 宋霭记得王瑞景说过这个人叫钟少轩。 宋霭印象当中没这个名字,想不通他为什么一而再地盯着自己看。 不过很快,钟少轩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等人走后,宋霭坐下,又碰了碰陆停云,不过这次他用的是膝盖。 没等他开口,陆停云先一步伸手到桌底,按住他不安分的大腿,道:“别乱动。” 陆停云的掌心烫得离谱。 把宋霭的大腿和耳朵都烫红了。 他“哦”了一声,对方才撤回手问:“这次又是什么事?” 宋霭撇了撇嘴,说:“你有没有感觉那个钟少轩,刚才怪怪的?” 陆停云:“哪里怪?” 宋霭如实道:“他盯着我看了好久。” 陆停云思考片刻,转过头看他,问:“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 宋霭想了想,“……我好看?” 陆停云:“……” 他安静了两秒,发现宋霭的嘴唇比刚来的时候红润不少,水光透亮,看上去有点像果冻。不知道摸上去像不像…… 陆停云的喉结微微滚动,他暂时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最后只说了个:“嗯。” 确实好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这顿饭宋霭吃的并不算饱。 一是因为有陆停云初恋和老同学在,他们各尽其责,一唱一和,差点把整个饭局变成大学生活往事回忆录。 二是即便沈家花了不少钱,酒店的席面总是不如私厨的手艺。宋霭还是更喜欢陆家老宅的饭。 从大堂出来,天已经漆黑一片,路灯尽数亮起,街上行人寥寥。 司机早在路边候着,陆停云和宋霭并行走下楼梯。他单手插着兜,步子迈得很缓,西装下摆随着步伐轻扬,心情好像不错。 走完最后一层台阶,宋霭听到他淡声问了句:“回家吗?” 即便天已经黑完了,但搂个席能搂多久?不用看腕表,也能猜到现在估计才八点多。 平常这个点,宋霭肯定还在外边浪。 陆停云更不会过问。 不过既然问了,宋霭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刚要开口,身后王瑞景追了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肩,嬉笑着问:“坐我车呗霭哥。” 宋霭下意识抖了两下没抖开,便没再管。他和朋友相处一向随意,眼下更关心别的。 “你自己开车来的?” “这还用说。”王瑞景自豪抬起下巴。 好家伙,不抬不要紧,这一抬,就瞥到了宋霭另一边站着的那个人的眼神,差点把王瑞景吓出冷汗。 这眼神感觉能把他刀了…… 王瑞景连忙撤回那只手。 宋霭没注意到这些,还在追问:“不用管你爹么?” 王瑞景吞了下口水,悻悻道:“……不用。他有的是人管。” 宴会结束前,他俩就在微信上约好了下半场。 j市新开了家电竞酒吧,据说vip包厢有超大屏幕联机上网,可以边打游戏边喝酒。是他俩一个朋友投资的店,今天刚开业,他们决定去捧个场。 得到准确答复,宋霭转头看向陆停云。 他没说话,但眼神意味明确:“不回,我要出去浪。” 对方也没说话,冷冷扫了他一眼,然后抬脚跨进司机提前打开的车门。 宋霭:“……?” 冷暴力?? 王瑞景见状,生怕宋霭跑了似的,推着他就往另一边的停车场挪,“走走走。” - 酒吧离得不远。 王瑞景开车又爱用飙的,宋霭坐在副驾驶看手机,还没收到李尚的回信,车已经停了。 “李尚怎么说?” 宋霭熄了屏,“没回。也不知道在干嘛。” “那咱们先开?” “开。” 王瑞景做事向来不含糊,拎着手机就往前台走。他本来没打算联系朋友,毕竟是来捧场的,默默支持一下生意就行了。 结果朋友就搁前台站着,听到王瑞景的声音,一抬头,乐了。 “就知道你们会来。” 王瑞景也笑了,问:“你个出资的大股东怎么屈尊来当前台了?店里人手这么缺呢?” “害。”朋友提起这事就来气,“本来聘了个男大学生,人模狗样的,看着挺机灵,结果漂亮话都不会讲。这不,刚得罪了一大客户,差点害我开业当天就出岔子,给我赶去后厨刷杯子了。” 王瑞景抓住了重点,“什么大客户?” “就是出手特大方那种……”说到一半,朋友顿了顿,忽然看向宋霭,道:“哎!霭哥应该认识啊,就你老公的表弟还是堂弟来着……反正名字叫程超,年纪挺小,应该刚成年。” 宋霭:“……” 又来是吧? 他死亡微笑了下,没头没尾道:“没成年。” 朋友愣了愣,“什么?” 宋霭凉凉解释:“程超还没成年,你最好祈祷今天不会来个突击检查什么的。” “……我操?” 朋友傻眼了,还有点难以置信,“但他给我看身份证了啊,这总不能造……” “你以前没借已经成年的朋友身份证进过网吧?”王瑞景一句话把对方说自闭了,又聊胜于无地安慰道:“得了,不至于这么倒霉,你先给我们开个包厢呗。” 闻言,朋友只好精神恍惚地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点击确认后,客套问了句:“难得你们特地来一趟,我送你们两打啤酒吧?” 啧。 他们看起来是会占朋友便宜的人? 王瑞景刚要开口婉拒—— 宋霭却施施然应下了,“行。” 甚至还挑剔地补充了句:“一打啤酒一打饮料吧,我最近养生。” 王瑞景:“???” 朋友:“……” 于是两人各自拎了一打上楼。 王瑞景真就好奇了,追到宋霭边上问:“你最近缺钱?” 宋霭回得理所当然:“我什么时候不缺?” 这倒是实话,他要是不缺钱,宋家也不至于求着找陆家联姻了。 王瑞景没法反驳,想了想还是不理解,那也不至于穷到这地步……他正要再追问两句,忽然听到一阵儿摔碟子砸碗的动静。 宋霭显然也听见了,脚步一顿。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大包厢。包厢门敞开了一条缝,不多,但正好够他们窥见里边的情景。 这类酒吧的灯都有个特性,那就是不亮。王瑞景使劲眯着眼往里瞧,也只能瞧出里面人挺多,乌泱泱一片。 “别是打起来了吧?”他还在揣测。 宋霭已经得出结论,“不是打,是单方面欺压。程超被人揍了。” 王瑞景一脸懵逼:“啊?” 他再仔细瞧了瞧,果然看见一个疑似程超的小身板,正屈膝跪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 应该是刚用脸接了一拳狠的。 王瑞景跟他爸参加陆家的宴会时,见过陆停云这个堂弟,所以并不脸生。 既然是熟人,王瑞景随口问道:“那要不要进去帮个忙?” 宋霭半秒都没有迟疑,抬腿就要走。 “你说这傻逼?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帮——” 然而话还没说完,门缝内的情景就尽数跃入宋霭眼中。 程超面前的那个寸头不知何时举起了一瓶红酒,正要朝着程超头顶砸去。 看架势,估计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剩下的“那傻逼”三个字没能说出口,宋霭“欻”一下冲过去,把门拉开了。 本来还十分赞同宋霭不当烂好人的王瑞景,见到这一幕后,眼睛都瞪大了。 完、犊、子、了。 宋霭气势汹汹,其实根本不会打架。 王瑞景太了解他了。高中他们第一次产生交集,就是王瑞景被学校几个高年级的学长逼到墙角霸凌的时候。 那时候王瑞景刚转校没几天,因为经常豪车接送,很快引起了注意。 正常放学那天,王瑞景在教室多待了半小时写作业,写完背着书包准备回家,刚走下教学楼,就被几个陌生面孔拦住。 那几个人说他们是高三的学长,想跟王瑞景认识认识,以后可以保证王瑞景在学校横着走,但前提是得交点保护费。 那时候还算好学生的王瑞景,哪里见过这阵仗。他根本不敢反抗,哆哆嗦嗦刚要掏钱,忽然一个书包从身后飞出,精准砸到了其中一个学长的脸上。 王瑞景回头,看见一张稚嫩漂亮的脸蛋。 宋霭那时候虽然校服穿得乱七八糟,头发也乱糟糟,看上去张牙舞爪、张扬叛逆,比那几个高年级学长还像混的,却因为有颗虎牙,又让人觉得不失可爱。 王瑞景以为他天神降临,正一脸感激。 结果下一秒,他就抓着王瑞景的手腕飞速逃走了。 两人跑了将近一公里才踹着粗气停下。 王瑞景问他:“你书包怎么办?” 他很无所谓道:“没事,反正平常也不带书回家,用处不大。” 经典的弃车保帅。 于是王瑞景知道了他其实只跑步很快。 眼下,宋霭已经把门拉开,里面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没有退路,王瑞景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程超也缓缓转头看过来。他的眼睛被打肿一只,看得并不清晰,只能看到有人闯进来。 气势很足、胳膊很细。 程超有点恍惚,是来救他的吗? ……怎么感觉像来送死的呢? 坐在沙发正中央、翘着二郎腿的寸头青年眯了眯眼,最先发话问:“干什么的?” 宋霭站在门口,身形丝毫未抖。 他回答得干脆利索:“找人。” 寸头环视了一圈,没人站出来认领这个不速之客,便又问道:“找谁?” 宋霭:“你面前的矮子。” 身高173的程超:“……” 原来是来救人的。 寸头冷哼一声,向后靠去,姿态更加慵懒放肆。他睨了眼跪坐在面前的少年,笑道:“那就是来找死。” 宋霭挑了下眉,“那可不一定。” 闻言,寸头上下审视了他一番。 长得虽然挺高,但瘦不拉几的,两条腿细得跟竹筷子一样,估计使出吃奶的力气踹人,都只会让人爽,不会让人痛。 手里还拎着一打椰汁。 ……酒都不会喝,打架就更别说。 寸头心里有了底,朝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笑着吩咐道:“这么不知好歹,那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给我上!往死里揍!” 王瑞景心道完了完了。 里面人这么多,还个个这么猛,真打起来宋霭不得丢半条命! 他后退半步出来,连忙抓了个路过的服务生,低声让对方把老板和股东叫来。服务生没看见包厢里的情景,听完还一脸懵。 王瑞景只好解释道:“我跟你们股东认识,你告诉他们我姓王。这里边出事了,如果不想惹来警察、或是把事情闹大,就让他们赶紧叫几个人过来!” 服务生这才意识到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哦、哦好、好。” 自己走了没人给宋霭收尸,王瑞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服务生身上。 看见对方连滚带爬冲下楼后,王瑞景才回过头,准备继续关注包厢里的境况。 然而下一秒,他呆住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春夜骤雨,狂风大作。 王瑞景站在包厢门口,嘈杂的玻璃碎响、撕心裂肺的痛疼喊声在他耳边交错……里面乱成了一团,他却震惊得说不出话。 宋霭竟然学会打架了。 而且下手不是一般的狠戾。 他手里装着椰汁的玻璃瓶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碎在地上。王瑞景判断,应该就是刚才那半分钟内砸出去的,而且正好砸中了几个人,看那几个呲牙咧嘴的冤种表情就能看出来。 这几个顾着疼,剩下几个便在寸头的指示下同时冲了上去。 王瑞景刚想喊一声小心,宋霭已经提前做出反应,蹲下去直接来了个扫堂腿。 两个人被他绊倒。剩下还有两个挥舞着拳头砸了过来。 宋霭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两个人同时舞拳,他躲得过一个,却躲不过另一个,便直接用胳膊挡在脑袋上方,硬生生扛了一拳。 不过这一瞬间也给了他反击的机会,他迅速翻身,用掌心死死钳住对方的手腕,反抓回来,对方反应不过来,整个上半身跟随胳膊往前栽去,宋霭再猛地踹一脚膝盖,那个人直接跪地,痛到面孔蜷成一团。 被宋霭躲了一拳的那个,则趁机捡了个酒瓶朝宋霭的后背狠狠砸去。 这下宋霭没能躲过。 酒瓶恰好砸中他的后腰部,“砰”的一声刺耳脆响,碎裂的玻璃“哗啦”坠地,宋霭忍着疼闷哼一声,转身踹去。 最后一个手下□□倒。 寸头吐了句“我操”,万万没想到宋霭打架竟然真有两下子。 他从沙发上弹起,正要亲自动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老板赶来,见到这一幕,发出尖锐爆鸣。 - 程超被解救了。 宋霭也负伤不轻。 几人窝在老板办公室,面色各异。 朋友拿了瓶碘酒塞给王瑞景,表情复杂地看了眼宋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瑞景知道朋友在想什么,无非是惭愧来得不够及时,害宋霭吃了亏,便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没事,我来就行。” 朋友抿了抿唇,没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王瑞景拧开盖子,拿棉签沾了点碘酒,碰了碰宋霭的胳膊,尽管动作很轻,对方仍然被痛“嘶”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不还逞能呢么?”王瑞景一边挖苦,一边认真在他胳膊上找伤口,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冷脸洗内裤。 宋霭:“……” 他嘴硬道:“我这不是打赢了么?” 王瑞景懒得接话,脑海中总是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不免疑惑,干脆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架的?” “什么叫学会?”宋霭理所当然道:“我跟周既白那傻逼打的还少?” “……”王瑞景无奈,摆着脸认真道:“不是那种两个人过家家式的,是一个人应付一群人的打斗。就比如你刚才那些躲闪、扫腿、踹人之类的动作,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没有力气,所以靠得都是巧劲,但这样的巧劲,显然不是临场表现能发挥出来的。 宋霭不说话了,垂眸装聋。 王瑞景盯了他足足两分钟,都快把脑门盯个洞出来,也没逼出半个字。 “得。不说算了。” 王瑞景放弃追问,低头继续擦药。 旁边的程超还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他年纪尚小,虽然被家里宠得暴躁易怒,但活到如今还没经历过刚才的事情,被吓懵了也正常。 没多久,老板和朋友一起回来了。 老板查了今晚的监控,又问了跟这件事相关的几个员工,总算把来龙去脉搞清楚。 “那个寸头是附近的地头蛇,前几天店里试营业的时候,来蹭了次免费酒水,没成想就看上了咱们店里的服务生小吴,也就是惹程少不痛快的那个男大学生。” “那小子表面没说什么,背地里给寸头打电话哭了一顿,寸头气急败坏,摇了几个手下就冲进来了。” “也怪今天开业人多,门口的保安实在没注意到,他们混迹在客人当中,偷偷溜进了程少的包厢,就……” 老板知道这几个的背景,他不像身边的股东朋友家里有钱任性,得罪不起,脸上堆满了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事怪我……” 王瑞景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说。 反倒宋霭轻描淡写问了句:“他们人呢?” 老板愣了愣,“啊?” 宋霭耐着性子,“我说那几个地头蛇。” 老板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把他们关在隔壁杂物间了。” “私自关押不太好吧?” 说完,宋霭顿了顿,老板以为他大人不记小人过,想放那群人一马。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咬着后槽牙道:“不送去蹲几天局子?” 老板:“……” 是个狠人。 王瑞景详说道:“找几个证人,再把刚刚那段监控,连着这群混混一起送到警局,应该够关他们一阵子了。这样既不会影响到你们今天开业,又能让他们近段时间都不敢来招惹,两全其美。” 老板悟了,连说几个好,转头去处理了。 朋友杵在原地没动,还是觉得愧疚。 那小吴就是他招进来的,当时面试的时候光看脸去了,也没注意人品德行,害得霭哥专门跑来照顾他生意,却白白挨了一顿打。 想了半天,朋友也没想出补救方案,只能道:“要不,我送你们去医院吧。” 提到医院,宋霭的眉头下意识皱了皱。 “不去。” 他拒绝地很直接。 王瑞景也知道他素来不爱闻那些消毒水的味道,提议道:“送回家吧。” 听到回家,死了一半的程超活过来了。 他那只眼睛还是肿的,甚至隐隐有泛青的迹象,没两个月肯定好不了。 程超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不行,不能回家。” 宋霭没好气地看着他,“为什么?” 程超:“我妈会揍死我。” 宋霭:“……” 他倒是见识过程超他妈,也就是陆停云的堂姑,确实挺凶悍。 程家没什么家底,所谓的背景全靠陆家撑着。偏偏陆家子孙不旺,陆老太太就一个亲儿子陆海川,陆海川又只有一个亲儿子陆停云。诺大的家业只有他们奶孙三代打理实在费劲,所以陆老太太干脆拉拢了旁系的子女,分了他们一点羹,也指望他们同舟共济。 因为年龄相仿,如果培养得当,程超未来就是陆停云的强大助力。 程超他妈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管教儿子时从不手软,向来只有红脸没有白脸,可惜程超根本不是那块料,费劲吧啦培养至今,除了个头微长,其他全都没长。 宋霭凉凉地想着,好奇问他:“你惹事的时候,怎么不怕你妈揍你?” 程超舔了舔干巴的嘴唇,“我没惹事。” 宋霭:“那服务生不就是你惹的?” “是他惹的我!”程超激动起来,他还处于无法接受被人误解的热血年纪,口齿不清地解释道:“他看我一进门充了五万,就想给我推销酒,我说了我不喝,他还不甘心!溜进我包厢来推,恨不得把酒灌我嘴里!我才气得跳起来把他赶出去的!” 宋霭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程超从小崇拜他堂哥陆停云,平时虽然确实没礼貌,但应该不至于毫无分寸。 如果不是惹急了,估计也不愿意在外面惹是生非。 毕竟他妈的衣架可不是吃素的。 宋霭暂且信他这句,又问道:“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这回程超不说话了。 宋霭耐心告罄,“哑巴了?” 程超抬眼觑了一下,对目前的形势也算清晰——即,他能不能活着见到明早的太阳,全凭宋霭做主。 思索片刻,程超老实交代:“在学校跟朋友打了个赌,看谁能混进这家酒吧……” 闻言,宋霭差点气蹶过去。 “你他妈……” 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天天搞这种把戏?? 能不能好好向你堂哥看齐?! 王瑞景皱眉问:“那五万是怎么回事?” 程超:“……他们不信我混进来了,叫我充点钱进去,把会员信息截图给他们看才算数,正巧我还剩了点零花钱,就……” “……” 这下轮到王瑞景也听不下去了。 这什么狗屁孩子!!! 两人轮流掐人中。 缓过来后,宋霭凉凉道:“送你回家,或者跟我回陆家,自己选。” 程超震惊地“啊”了一声,傻眼了。 “这两个死法……有什么区别吗?” 宋霭“呵呵”冷笑道:“死前经历一道棍刑,和嘎嘣一下死个干脆,你说呢?” - 最终,程超选了嘎嘣一下死个干脆。 朋友开车把三人送到陆家大门口。 宋霭和程超并排坐在后面,下车前,宋霭朝程超抬了下手。 程超有点懵,“干嘛?” 宋霭有气无力道:“扶一下。” 程超盯着这只因为擦了药,所以显得伤痕累累的胳膊,陷入犹豫。 虽然他看宋霭不爽,觉得宋家人都是偷奸耍滑之辈,挟旧恩以令整个陆家,害堂哥不得不和宋霭这种本科都考不上的废物结婚。 但,怎么说今天都是宋霭救了他。 江湖道义,不能恩将仇报。 程超果断伸手。 宋霭没受特别重的伤,至少外伤看着不如程超惨烈。但他下车时,几乎整个人都靠在程超那条胳膊上,一百多斤,重的离谱。 程超都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王瑞景早就从副驾驶下来,等在车门外,顺手扶了一把。 他有点不太放心,问:“要不去我家?我爸的私人医生就在家里住着,随叫随到。” 程超感觉松快了些,吐了口浊气,攀比心很重,“你家医生能有我哥家的好用?” 王瑞景:“……” 宋霭朝这个死“哥控”翻了个白眼,露出衣袖下的手环,语气带着轻微的嘲弄:“去不了,有定位,我死也得死陆家。” 王瑞景拧眉,盯着他的手环没再多说。 程超倒好奇起来,“什么定位?你身上还装了追踪器?” 宋霭“啪”一下把他头拍开,“大人的事死孩子别多管。” 第一次被人叫做“死孩子”的程超:“……” 王瑞景抬头看向陆家的大门,神情复杂。门上冰冷坚硬的铁杆像极了牢笼,渴望自由的鸟儿被永远禁锢在这里。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看到宋霭点点头,王瑞景才重新上了车。 大铁门旁边有小门,扫脸就能进。 程超搀扶着宋霭一步一步往里走。大门离别墅有点远,这俩人也是第一次意识到—— 他妈的这庄园怎么这么大? 好不容易挪到别墅门口,迎面碰上正从楼上下来的陆停云。 对方的目光精准锁定过来。 勾肩搭背的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陆停云身上穿着绸质睡衣,深灰色,材质有点贴身,所以显得腿间鼓鼓囊囊。 宋霭不经意间瞥到他衣角处的褶皱,忽然有种莫名的错觉—— 今天晚上的陆停云,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屋外雨早就停了,但空气里还残存着雨后的冷意。冻得人脚底发寒。 陆停云一眼就发现了这两人的伤口,眉眼骤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不太客气的语气明显针对程超,但对方抖着后背不敢交代,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半晌,宋霭才开玩笑似的开口:“看不出来么?打架了呗。” 陆停云走完最后几层台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脸看过来,重复了句:“打架?” 他的声音不大,但冷得像冰。 程超顿时吓得发怵。 宋霭也有点。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陆停云把腿抬起来交叠着,意味问了起来:“怎么打的?具体说说。” 宋霭:“……” 还要转述一遍?你当听戏呢?? 他不想说,陆停云也不吭声,只颇有耐心地盯着他。 又过了好几分钟,宋霭才放弃挣扎,干巴巴解释说:“你弟刚才差点被人揍死,我救了他,就这么简单。” 闻言,陆停云看向程超。 程超头皮顿时发紧,立马交代道:“对对对!是宋、是霭哥救的我!” 陆停云又问:“你惹事了?” 程超哪敢说实话,含糊道:“没、没有,就是有人单纯看我不爽,埋伏在路上想弄死我,碰、碰巧被霭哥撞见了而已。” 这话一听就模棱两可。 不过陆停云并不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下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他拎起一旁的座机话筒,拨通一则电话。 低语吩咐了几句。 挂断后,是短暂的继续沉默。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正当站着那两位犹豫要不要也找个地方坐下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回头,看见一条白大褂。 程超脸上的苦闷忧惧瞬间消散。 嘻嘻。 我就知道堂哥还是在意我的。 表面凶巴巴,默默喊医生^_^ 陆停云言简意赅:“给他俩看看。” 医生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医药箱,先给看起来比较惨烈的程超检查。 他捏了捏程超那只肿了的眼皮。 程超瞬间戴上痛苦面具,尖叫:“啊!!痛痛痛痛!!!” 宋霭:“……” 这确定不是严刑拷打吗? 反复观察五分钟后,医生得出结论,简单汇报:“小少爷的伤不算严重,用活血化淤的药定期外敷,一周左右就能消肿。” 程超还是不太放心,“真没事吗?肿这么大一坨,我不会瞎吧?” 医生:“应该不会。没有出血,也没有明显伤口,当然,如果您不放心,明天也可以去医院眼科看看。” 程超怕得要死,还想再追问几句,却被他哥淡淡打断道:“给另一个看看。” 医生立马挪动脚步,“好的。” 程超:“……”不嘻嘻。 宋霭的伤势肉眼可见,胳膊有几处擦伤,淌了点血丝,可能是被反弹回来的玻璃碎片划伤的,一处淤青则明显是被拳头砸出来的。 划伤没什么,涂了碘酒消毒,隔两天就能结疤,主要担心胳膊会不会轻微骨折。 医生指示他抬抬胳膊,有力气,但不多。 “应该也无大碍。”医生说,“唯一一处淤青颜色不深,也能自然抬动,说明没伤到内里,同样外用活血化淤的药就行。” 宋霭面无表情地放下胳膊。 程超却忽然喊了一声,“等等——” 医生和陆停云同时看向他。 少年嘴唇蠕动:“……霭哥后背好像也受伤了,要不你再给他看看?” 陆停云眉头微蹙。 医生应了声“好”,转到宋霭身后,迟疑了会儿,道:“麻烦您把上衣撩一下。” 撩什么玩意儿? 宋霭差点以为自己听岔,想了想又觉得没毛病,不撩怎么检查伤口?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撩衣服…… 宋霭本来想说不用看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太扭捏矫情了!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能看? 于是他抓起衣角,眼睛一闭,痛痛快快抬了起来。 他天生肤白,白炽灯照上去更是晃眼。 程超立马收回视线,移到另一边去。 内心意念十分坚定:我还没成年,不能看这些,会长针眼…… 而坐在两米外的陆停云却一动未动。 目光像钉子钉在了宋霭身上一样。 青年的身体和漂亮的脸蛋一样引人注目。 他比这个年纪常见的男生要瘦,但瘦得匀称,腰肢细到陆停云的两只手掌几乎就能完全掐住。 但也不是毫无脂肪,相反,掐上去的触感很弹软,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抽.动蹂躏,最好发颤为止。 …… 医生检查完,面色没什么变化。 “只是有些淤肿,庆幸没有伤到椎骨,用药油耐心推揉几日应该就会痊愈。” 闻言,宋霭立马放下衣角,胡乱捋平。 青年耳尖已经红透。陆停云收回目光,淡淡吩咐道:“好,辛苦了。” 医生微微鞠躬,“陆先生客气,这是我的份内之事。” 陆家每年给他开百万年薪,深夜上门理所应当。 这次突发事件没有引发严重后果,几人都松了口气。不过检查伤口只是第一步,这个烂摊子还没到收拾干净的程度。 好在陆停云一贯擅长收尾。 他先是喊来吴管家送医生出去,又吩咐了两个佣人去整理客房。 最后,拨通堂姑的电话。 程超无比紧张地站在旁边看着。 “晚上好,姑姑。”陆停云停顿片刻,斜看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继续道:“无意打搅,但情况特殊,不得不向您告知一声。” “小超现在在我这里。” “做什么……他说最近学习压力大,有点跟不上,希望我能提供指导和帮助,所以在我这里补习功课。” “没事,不麻烦。” “嗯,会帮您看好他的,您放心。” “好的,再见。” …… 电话挂断,一气呵成。 宋霭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停云,心想这人撒谎怎么完全不结巴的?? 程超松了一口大气。他恨不得当场跪下来拜三拜。不过还没来得及道谢,他妈又立马给他打来了电话。 程超忙不迭跑到外面去接。 客厅便只剩下两个人。 陆停云放下话筒,转头看向宋霭,目光晦涩幽暗,眼底漆黑。 宋霭脸皮薄,和这人对视了没一会儿,就想撇开视线。但视线上移是空荡荡的天花板,视线下移是…… 他干脆直接移到地板。跟面壁似的。 老妈放了他一马,程超高兴坏了,也不顾伤口了,活蹦乱跳小跑回来。然后就看见他哥盯着宋霭一动不动,气氛很是诡异。 程超疑惑地停下脚步—— 宋霭的脸怎么这么红??? “你们……在干嘛?”他单纯地开口。 宋霭抬头,很自然地扯开话题问:“电话打完了?” 程超点点头,很是兴奋,“嗯嗯!我妈说这段时间我都可以住这里,直到下次月考结束!” 到时候伤口肯定痊愈了,这件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 简直天衣无缝!!! 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宋霭丝毫没get到他的雀跃,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那行。困死了,我要上去睡了。” 程超收回下巴,“你睡这么早?” 宋霭泪眼朦胧地瞥过来,“是啊,我从小到大都睡这么早,否则……现在应该像你一样,只长这么点个子了。”甚至用手比了比高度。 程超:“……” 嘴巴毒不死你!!! 嘲笑完矮子,宋霭正要踩着拖鞋上楼。 吴管家这时端了个盘子进来,上面放着几个瓶子,“夫人别急,我按照医生的嘱咐拿了药油,淤血堆积不宜过久,您待会儿恐怕要擦了药再睡。” 说完,管家又看向程超:“程少爷也是。” 程超有些犹疑,“我眼睛肿成这样……也要立马擦药吗?” 刚才那个医生轻轻一捏他都快痛死了,擦药岂不是更痛? 管家微微一笑,“程少爷,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擦药早点痊愈啊。” 程超砸吧了下嘴,认命道:“行吧。” 谁让他为了装逼去酒吧呢? 以后再也不去了! 宋霭倒是没什么意见,扔下一句“我先上去洗个澡”,又继续往前走。 目视着宋霭离开后,程超也打算洗了澡再擦药。 临走之前不忘跟堂哥说声晚安,但等他回头看时,沙发上的人早已没了踪迹。 程超:嗯??? 他那么大一个堂哥呢?? - 回国这半年多,宋霭还没和人起过什么冲突,更遑论打架。 今天陡然动手,着实费了他不少精力。洗澡时手臂甚至酸得都快抬不起来,尤其热水浇在身上,跟被密密麻麻的细针滚过一样难受。 他有点遭不住,随便冲了两下就出来了。 考虑到待会儿吴管家还要过来帮他擦药,他干脆没穿上衣,只裹了条宽松的睡裤,伏在床上玩手机。 没过多久,外面的走廊果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宋霭一开始以为是吴管家,但很快又察觉哪里不对—— 吴管家的脚步声,这么铿锵有力吗?? 他下意识抬头往门口看去。 一张冷淡又熟悉的面孔进入他的视野。 陆停云?? 陆停云过来干嘛?? 宋霭懵逼地睁大了眼,又发现他手上拎着两个药瓶。 有点熟悉。 好像就是吴管家刚才端进来的那几瓶药油里的。 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心底油然升起。宋霭舔了舔干巴的嘴唇,朝门口站着那人问道:“你……什么事?” 陆停云眼皮微掀,第一眼看见的是青年细长的白腿,第二眼则注意到他没穿上衣。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男人平静解释道:“吴管家刚才上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宋霭:“所以呢?” 陆停云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但发言炸裂:“所以,今天晚上由我帮你擦药。”【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 19 章 雨后的潮气从墙缝间溢出。 宋霭后背冷不丁轻颤了下,紧接着不由自主地脸红,最后难以置信道:“你??不是、家里其他佣人呢?” 陆停云垂眸,随口道:“睡了。” “刚才不是还有两个去整理客房了吗?” “整理完就去睡了。” “……” 宋霭彻底没话讲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看着陆停云就要抬脚进来,又下意识阻止道:“欸等等——算了,还是明天再喊人来帮我擦吧。” 门口那人果然停住。 但也没走。 宋霭一直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脖子僵得不行,又因为没穿上衣不想起来,干脆憋着脸收回视线,挥了挥手想说:“你赶紧回去睡吧。”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听到陆停云忽然问道:“你很讨厌我么?” 这怎么还扯上讨厌了? 宋霭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脆弱,含糊道:“算不上吧。” 陆停云又说:“那就是怕我。” 宋霭听到这句直接气笑了,“我怕你?你有什么好怕……” “那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擦药?” “……” 宋霭闭嘴了。 跟太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费脑子。 再扯下去就扯不清了。 宋霭干脆摆烂,把头埋进枕头,闷声狠狠道:“这么爱擦给你擦就是了!” 擦个药而已,他们连床都上了,还怕擦药?? 于是陆停云再次堂而皇之地进了这间卧室。 宋霭说是摆烂,实则耳朵还在工作。 他听到陆停云走到他的床边停下,拧开了药,然后把里面的液体倒在掌心揉搓了几下,听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掌心……宋霭记得陆停云那双手很长,骨节分明,指纹粗粝,悬在半空中时会因为充血而青筋暴起,显得很有力量感。 等等。 该死的他又在想什么啊啊啊啊!? 宋霭强行中断回忆,为了转移注意力,随口问了起来:“你会推揉?” 陆停云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下一秒,滚烫的掌心便径直覆上了宋霭的后背。 宋霭先是紧张地一抖,后腰微微一缩,连臀部都不由自主地夹紧,结果发现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适,又渐渐地放松下来。 混杂着药油难闻的味道和油腻的润感,男人宽大温暖的掌心来回游走按压在宋霭雪白娇嫩的背上,力道均匀、缓急有度,站在旁人视角看,会觉得这是一幅□□h画面,但在当事人宋霭眼里,只有两个字—— 舒服。 太舒服了! 陆停云这双手就不应该用来工作,用来按摩简直天赋异禀! 他原本还有点下意识抵触,没两分钟就变成享受了,尽管淤血被揉搓到时,还是有些轻微刺痛,但也并不影响整体的愉悦,反而衬得更带感了,仿佛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爽。 身体不自觉地松懈下来,像散沙一样瘫软在床上。宋霭没再提半个“不”字,陆停云也渐渐迷失在眼前的春色中。 同样是男人的身体,宋霭因为偏瘦又不健身,体脂率颇高,所以身上的皮肉都是软的,掐一下仿佛能掐出水,柔得不能再柔,和他叛逆嘴硬的性格简直反差巨大。 明明刻意克制着,那股血液沸腾的反应还是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陆停云原本半弯着腰,此刻腿有些站不住,干脆坐上床沿。 宋霭随着他力道的变化闷哼了两声,倒没提出任何异议。 药油很快抹匀,陆停云早该停手。 再推揉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直到妻子的脊骨出现一抹淡红,陆停云才勉强停手,扯过几张纸开始擦手。 满手的药油,味道熏鼻,好在没有颜色,是透明的液体。 陆停云慢条斯理擦拭着,趴在床上的青年却没有丝毫反应,好像被揉死了一样。 四下寂静,除了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房间没有任何声响。 只是瞬间的放纵,脑海中香艳的画面便迅速延伸为一整段无法描述的露骨回忆。 男人接连压抑了好几天的欲望,仿佛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来。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眼神也愈发变得迷离。 陆停云自认是个自我掌控能力非常强的人,也许和从小就被父亲强迫着学习有关,他从不放任自己沉溺在任何一项会耽误时间的娱乐上。保持至今的一些习惯,也总是带有客观的目的性。 高尔夫是为了社交合作、棋牌是为了培养思考的能力……诸如此类,大多数这样的娱乐在他眼里,常常只是需要,而不是兴趣。他也不是不想对这些产生主观上的兴趣,但很可惜,他又像男人阳伟一样无能为力。 令他感兴趣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不过他又常常要求自己克制,甚至精确到每一分钟。 所以他的人生大多数时间除了学习就是工作,简直无聊透顶。 回归到此刻。 陆停云生平第一次有了活人的感觉,血脉喷张、心脏狂跳。 不过很可笑,这种感觉是同样掌控着其他大多数人的天然繁殖欲,带着原始兽性和上不了台面的标签,令人羞耻又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很想干宋霭。 像之前宋霭喝醉酒主动爬上床那样,不过那次他有充足的理由和借口,即便只是第一次,可以说归咎于天赋,也可以说是为了认真履行丈夫职责而刻意卖力,他那天晚上确实是无所顾忌的爽到了。 但积年累月的良好习惯养成了他足够礼貌的教养。 对方无意愿的情况下,无论内心的欲望再强烈,也必须压制。 没人知道他这些天依旧儒雅的外表下,裹藏着一只多么疯狂的巨兽。 不过压抑到了一定程度,要么濒临崩溃,要么彻底爆发。 宋霭回来的前一刻,他就已经差点爆发过一次。好在理智战胜了□□,他忍住了,没有做出令他清醒时会感到羞耻的事情。 可无论怎么忍耐,巨兽犹在。 宋霭现在就光着身子躺在他眼前,任凭他的耐力多么强大,此刻也溃不成防。 踌躇许久,陆停云终于沉声开口—— “宋霭,你要不要和我,再做一次?” “……” 没有回应。 等待片刻。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陆停云眉心微跳,预感不妙。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宋霭的肩膀,依旧没有反应。这就意味着——宋霭睡着了。 “……” 陆停云第一次觉得学东西学得太快太熟练不是什么好事。 - 在陆家躺了两天没出门。 第三天傍晚,宋霭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手机摇人出去玩。 三人成狗群。 【aaa建材批发宋总:m&c一日游,谁去?】 群友秒回。 【隔壁老王:1】 【李尚往来:2】 李尚竟然活过来了? 宋霭撑起精神打字:【@李尚往来这两天哪去了?上次叫你去玩,消息都不回】 【李尚往来:呜呜呜霭哥,我奶奶生病住院了,我爸妈前两天出差,今天才回来】 李尚奶奶是个很慈祥和蔼的老人,对宋霭很照顾,时常叫他去家里玩,每年还给他准备压岁钱。 宋霭挺喜欢这个老太太的。 于是连忙问道:【奶奶怎么了?】 “李尚往来”一口气发了一连串。 【害,她不是一直喜欢吃甜的吗?前阵子确诊了糖尿病,医生严令禁止她进糖过度,结果她没忍住,背着我们偷偷喝了杯奶茶,体内血糖含量升高,就昏过去了】 【我回家的时候,她就直挺挺倒在沙发上,吓得我半死(惊恐)】 【本来我爸妈在家看管,严格控制她的进糖量,一直倒也没事,结果我爸上周出远差,我妈昨天出车祸,哦别担心,是她把别人撞了,不严重,跟着保险公司一起处理去了。我又正好跟别人吃饭去了,所以昨天没人盯着】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现在在医院输液呢,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密密麻麻的字差点把宋霭密恐症看犯了,不过李尚就这毛病,洋洋洒洒一大串,总结下来其实就是问题不大。 宋霭扶了下额,言简意赅回:【那就行,过两天我去看看她】 “隔壁老王”立马附和:【+1】 过了片刻,群消息又多了一条。 【李尚往来:听说那条街最近都在搞整改,不知道m&c开门没有,要不我打电话问问?】 看到这行字,宋霭陡然想起一个人。 l。 他拎出手机翻了下微信,很快翻到和“l”的那一栏聊天记录。 上面最新一条消息还是提醒转账已过期。 宋霭之前就看到了,但他没管。 人各有志,万一人家就喜欢助人为乐且不求回报呢? 没有多想,他随手发了个消息问:【朋友,m&c今天开门了吗?】 与此同时,隔着数公里的另一个地方,站在电梯门前的陆停云,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地震动了下。 公司最近为了推销新品,除了召开产品发布会、协谈经销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他这几天一直心烦意乱,尤其是上次问出那句话后,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不在闲暇的时候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干脆一头栽进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好让自己失去闲暇。 这时候刚和广告商面见完,陆停云正准备回办公室处理其他事务,冷不丁收到消息,还以为是父亲发来的。 他的微信非常私人,除了家人亲戚,没有任何其他好友。 不过等他看到消息来源的头像时,这个论断又驳回了。 因为微信最近新加了一个好友。 他的妻子。 身后的助理碍于视角,没能注意到老板紧拧的眉头,只是惯例问道:“陆总,待会儿视频会还是直接在您办公室开吗?” 陆停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收回手机,抬脚走进电梯。 “会议推迟。” “我晚上有事。”【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 20 章 模子哥没回。 最后是李尚打电话确认了开门,两人才坐上李尚的车,直接过去找王瑞景汇合。 车上,宋霭给吴管家发了个消息,告诉对方自己今天晚点回家。 吴管家立马回道:【好的,夫人】 宋霭退出界面,瞥了眼下方,那个“l”还是没回。 这人今天应该不上钟。 有点可惜了,他本来打算当面再感谢一下的。 放下手机,宋霭注意到李尚方向盘中间熟悉的车标,问了句:“你没换车?” 两个月前他就听对方说要换了,结果到现在还是这台旧的。 李尚目视着前方点头,“嗯。我考虑了下,那台轿跑帅是帅,但只坐得下两个人,不能同时载你和老王,还是算了。改天看到更喜欢的再下手吧。” 宋霭点评:“那你还挺贴心。” 李尚“嘿嘿”一笑,“包的。” 片刻,宋霭又道:“你不是喜欢我那车么?要不卖给你算了。” 李尚震惊地“啊”了一声。 宋霭那台法拉利是他18岁生日那天,他爸一个神秘富豪朋友送的,全球限量版,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 当时对方声称自己欠他爸一个人情,以前还不上,现在还不了,心里不安,干脆折给宋霭。就当父恩子受。 宋霭本来不想要,他对车没太大兴趣。不过一听说这车特别保值,时间越久,转手价格越高,就又收下了。 这些年也有不少朋友来问,他都以懒得卖为由随便打发了。 李尚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也是两座,但宋霭要真想卖,他也绝不含糊。毕竟那车实在太帅了。 “真卖假卖?”李尚追问道。 宋霭看着窗外思索片刻,还是没松口,“逗你的。过两年,我开腻了再说。” 李尚:“……” 两人快到门口的时候,王瑞景已经站在路边等了。 这条街属于闹市区,附近老建筑偏多,停车场没地儿规划,干脆在路边划了车位,到点就能停。 车子停稳后。李尚一边从手套箱翻出一个绿色不明物体,一边高歌: “嘿嘿嘿,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他戴上眼罩,悲伤蛙照进现实。黑色瞳孔搭配绿色眼皮,眼球凸起,诡异又搞笑。 宋霭转头一瞥,差点被吓死。 李尚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甚至美滋滋问道:“霭哥,看我新买的眼罩,可爱不?” “……”宋霭一时语塞,“可爱,拿远点。” 实在做不到和一只悲伤蛙共处,宋霭连忙下了车。 可刚下来就发愁了。 他墨镜在车上,但偏偏今天没开自己车,待会儿怎么进去? 本来想问李尚车上有没有多余的墨镜或者眼罩,转头对上悲伤蛙的绿肿眼泡,宋霭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好在还有王瑞景。 他正朝这边走过来,就听宋霭问:“老王,你车上有墨镜没?” 王瑞景想了想,摇头,“墨镜没有,面具倒有一副。” 宋霭:“面具也行。” 于是十分钟后,宋霭生平第一次戴着面具进了m&c的后门。 王瑞景多出来的这副面具是金色的,样式夸张、线条复杂,甚至有一半是翅膀的形状,翅膀尾部还点缀了几根细小的绒毛,可见有多浮夸。宋霭看到的第一眼本来是拒绝的,拗不过朋友的劝说,勉强还是戴上了。 没想到却意外合适。他肤色白皙,头小脸小,唇红齿白,搭配这种风格亮眼的面具简直称得上惊艳。 巧的是,这次负责守门的员工还是上次那两个。 其中一个目送着宋霭进去后,言语间满是惊讶和激动,“那不是墨镜帅哥吗?!他今天竟然戴的面具!!好帅啊啊啊啊啊!!!” 另一个已经看呆,缓了好久才回过神。 “……我勒个豆,论五官立体的重要性……同样是金色面具,其他人戴着平平无奇,这哥们戴着,简直跟我想象中上世纪的矜贵王子一模一样。” …… 今天没有特别演出,顾客比上次少了一半。 这家店说是面具派对,实则主要的娱乐方式和其他酒吧舞k没什么不同。人太多了不爽,人太少了又不够热闹,像今天这样就很舒服,既不摩肩接踵,又不至于寥寥无几。 这让连续躺尸两天的宋霭心情格外舒畅。 于是他主动揽下了去吧台点酒的活儿。 临走前,李尚很困惑地问:“霭哥,你上次不是发誓戒酒了吗?” 王瑞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信他会戒酒,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宋霭:“……” 虽然石锤打脸,宋霭还是嘴硬道:“给你俩点不行?” 王瑞景表面“嗯嗯”点头,实则一脸不信。 宋霭懒得跟他掰扯,转身往吧台的方向走去。人少的好处,连点酒都不用排长队,还能找调酒师定制特调酒。 前面就两个人,宋霭懒懒站在后面。 他没有偷听的癖好,但两人的对话还是避之不及地入耳了—— “一瓶威士忌、两杯白兰地,加冰,再来个果盘,送到楼上333号卡座。” “啊……钟少~咱们要喝这么烈么?我酒量很差的,待会儿喝醉了怎么办?” “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才不要呢,被我爸妈看见就完蛋了。” “那……去酒店?” “啊~你好坏呀~~” 宋霭:“……” 他正犹豫要不要提醒这两人声音小点,他们先一步离开了吧台。不过还是猝不及防留下几句对话—— “要不要现在去趟厕所?” “不要急嘛钟少~” “你都快勾死我了宝贝……” 宋霭:“…………” 勉强忍住想吐的冲动,宋霭点完酒上楼,满脸黑线地吐槽:“这地方以后还是少来。” 李尚:“咋了?” 宋霭:“下楼点个酒,耳朵都脏了。” 王瑞景愣了愣,想起上楼前瞥见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很快猜到原因,安慰道:“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谁让这家店主打神秘,总有一些喜欢寻求刺激的客户群体。” 闻言,宋霭盯着他看了几秒。 王瑞景以为自己的劝解起到了发人深省的效果,正要再夸夸其谈一番,就听对方没头没尾地问道:“你那个表弟钟少轩,是gay吗?” 如果宋霭没听错,刚才那两个男人当中,应该就有一个姓“钟”的。 想起之前在沈千金的订婚宴上,钟少轩那两次不对劲的眼神,宋霭觉得自己这个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王瑞景不是很清楚,摇头道:“我跟他顶多算远房亲戚,没见过几次。” 见宋霭眉头紧锁,他追问:“怎么了?” 宋霭迟疑片刻,心想这说出来也没什么,正要开口,掌心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 是“l”的消息—— 【怎么?你要去?】 这哥们才上钟? 宋霭抿了抿唇,收回视线,解释道:“没什么,刚才在楼下看到两个黏糊糊的gay,其中一个感觉像钟少轩,所以问问。” 李尚还处于“钟少轩是谁”的懵逼状态。 王瑞景已经注意到宋霭方才看消息时,眼底瞬间的情绪变化,不过他没多问,只是顺着往下猜测:“可钟少轩不是已经订婚了么?你是担心……” 宋霭:“担心谈不上。不过你要是方便,改天打听打听?” 王瑞景爽快应下:“行。” 两三句谈妥后,宋霭累了,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几乎完全陷进去,脸上映着白光,盯着手机仿佛在认真思考什么。 这个“l”应该不是这里的固定员工。 上次既然是特别演出,那么那群西装男,包括“l”在内,应该都只是老板临时请来的。 而且这条消息用的是【去】,不是【来】,更证明了这一点。 既然不是固定员工,想必今天也见不到。 这样想着,宋霭倒不太想回消息了。 反正一面之缘,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卖身那种,但跟这类人牵扯太深也不好。 宋霭干脆把手机丢到一边。 m&c除了氛围不错,播放的音乐也恰到好处,既不是夸张激昂听得人头疼的那种,也不会太柔和平静听得人犯困。 身处其中,周遭昏暗,宋霭感觉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放松。 他点的酒很快被送上来。 一杯接着一杯放在桌面上,足足占了大半张桌子,怎么都不可能只是两个人的量。 李尚和王瑞景相视一笑。 三人默契无言,举杯相碰。 一杯玛格丽特下肚,宋霭感觉躺尸两天,他身上已经麻木腐朽的骨头又活了过来。 李尚更是夸张地差点从沙发上蹦起,啧啧称赞道:“爽!在医院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这口,太得劲了!” 王瑞景开玩笑道:“你怎么没带两瓶去医院喝?反正李奶奶那么宠你,肯定不会骂你的。” 李尚朝他“呵呵”一笑。 宋霭低嗤了声“逗比”,不过他骂归骂,嘴角的弧度却没掉下来过。 明明才回国半年,留学那段时间的生活,好像隔了一个世纪般久远,宋霭甚至都有点……回忆不起来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开心的过往。 宋霭垂下眼皮,神情有一瞬间的低落,但又很快被抹去,他拎起一杯特调过的龙舌兰,加入“逗比”队伍,高喊:“今天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 一小时过去后,桌面几乎被清理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喝,陡然一下喝这么猛,没一会儿的功夫,宋霭就感觉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和物渐渐晕出分身。 李尚喝得比他还猛,这会子已经进入发癫状态,捡了个抱枕当吉他,抬脚踩在桌沿,跟随音乐的节奏开始乱弹乱唱。 就连喝得最少最慢的王瑞景,脸颊也泛起一片坨红。 他盯着宋霭,眼神逐渐趋于迷离。 其实王瑞景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他向来谨慎,从不宣之于口,更不会轻易惹人察觉。可因为藏得太久太深,等他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已经来不及。 酒精往往能够无限放大情绪和欲望。 在松懈舒展的状态下,平常越是不敢说、不敢做的,越是容易被这个可恶的催化剂诱发,蠢蠢欲动、精神恍惚……直到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裂。 他的目光过于炯热,甚至引得宋霭回视过来。 这一动作像是鼓舞和回应,王瑞景舔了舔唇,决定说点什么。然而还没开口,他却听到宋霭先一步突兀地喊了声: “模子哥?”【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第 21 章 王瑞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蓦地清醒,发现宋霭其实并没有看他,而且越过他看向了后面。 王瑞景循着宋霭的视线回头,果然看见一个穿着齐整西装、戴着银色面具的、疑似男模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有点眼熟,好像上次来的时候见过。 男人步子迈得很大,身形却丝毫不晃,可想腰背有多稳。虽然被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仅靠露出的部分五官和清晰的下颌线,也能猜到这张脸绝非普通容颜。 宋霭嘴里还在喃喃:“原来不是临时的……这哥们竟然是……正式工?” 什么临时正式?王瑞景一句也没听懂。 模子哥站定在宋霭面前,眉眼带着冷意,没头没尾说了句:“你果然来了。” “嗯啊。”只有宋霭听懂了他的意思,缓慢点头,理所当然道:“不来怎么补你小费?” 小费?哦…… 王瑞景想起来了。 原来是上次送宋霭回卡座的那位男模。 男人皱眉道:“我说了不用。” 宋霭哪听得进去,依旧坚持:“那我也得给。” 男人却不明白他的坚持。 “我不要你也给?” 宋霭这次很重地点了下头,他喝得有点杂,舌头都麻了,说话都变得不利索:“没戳。” “……”男人一时无言。 王瑞景坐在他们中间,感觉像个外人,完全插不进嘴,只能听他们一来一回地聊着。 男人刚来的时候倒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只不过不太友好,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敌意。 王瑞景有点莫名其妙,终于在男人沉默的间隙,佯装随意道:“哥们,我这朋友犟得很,他认定的事情谁都拗不过,小费你还是收了吧,别耽误我们继续尽兴。” 换言之:赶紧拿钱滚蛋。 男人转头看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宋霭醉醺醺道:“不用跟我客气,我知道你们干服务这行的都不容易。别人随便打赏的一点小费,对你们来说,有可能是一整天的工资、或者是半个月的生活费,嗯……有些客人给的少,就有可能是租书费、回家的路费……” 他显然醉了,竟然举起手指开始算账。 算到后面越算越乱,嘴里胡话也越多,索性不算了,继续坚持道:“不管,反正这个小费,我今天必须拿给你。” 说着,他就伸手翻兜,但他忘了自己早已没有随身携带现金的习惯。 最后翻遍全身所有的口袋,结果一毛钱都没翻到,震惊道:“我钱呢??” 男人无奈扶额。 宋霭在自己的兜里翻不出钱,就想着去翻别人的兜,眼看就要扑向旁边的李尚,被大步迈过去的男人一把按住。 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 男人的语气似在责怪,但眼底却实在涌不出怒意,他说:“你又喝多了。” 又? 宋霭迷迷糊糊,但还是抓住了重点。 哪这么夸张,他总共也就喝多过两回。 第一回…… 第二回…… 好吧都没发生什么好事。 小酌怡情,大喝伤身还误事,确实有点不应该。 宋霭向来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抬手比了个ok,承诺道:“下次,我肯定、不喝这么多了。” 男人却冷笑道:“醉鬼的话谁信?” 宋霭听到这话一下急了,怎么还不信呢? 他扑腾着从男人的手中挣扎起身,举起四根手指平拢,严肃道:“我包能做到的好吧?不信我发誓给你看,我!宋霭,从今天起,以后都绝不会喝这么多了,如果做不到,天打……” 剩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男人的掌心先捂住了他的嘴。 宋霭:“唔!唔……” 怎么又来这一招?? “知道了。”男人凑近了些,似是无奈:“我信还不行?” 宋霭这才放心地闭了嘴。 他一放松,身体又软了下来,脚根本站不住,差点往后栽。幸好被男人及时扶住。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 都醉成这样了还嘴硬。 环顾一圈,其他两个喝醉的程度也大差不差。他刚才来时看到隔壁几个卡座的客人目光时不时投到这里,想必早就盯上了他们,只等他们醉得不省人事。 幸好他今天来了。不然…… 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男人思索片刻,一只手扯过宋霭的胳膊放在肩上,另一只手则环住他的腰,将他牢牢扣在自己怀里。 “我先送你回去。” 另外两个,各自告知他们的父母派人来接便是。 打定主意,男人扶着宋霭打算离开。 并未烂醉的王瑞景见状,立马警惕起身,拦道:“你要干什么?把我朋友放下!” 男人斜睨过来,眼底冷得吓人。 王瑞景被他的气场吓得后退半步,但还是强撑道:“我警告你……” 但他的警告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冷冷打断:“警告?在你发出警告之前,或许可以先考虑一下,他的胃能不能承受再这么喝下去。” 听到这话,王瑞景愣了愣。 其实他早注意到宋霭的肠胃不太正常,只不过宋霭没当回事,他也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我……” “如果你考虑过,不会任由他喝成这样。”男人一针见血道:“如果没有,那也没必要在这时候拦我。” 男人没什么耐心,说完,便再次抬腿。 自知不对,王瑞景无法开口,垂下脑袋陷入自责。可刚反省一会儿,他又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男模怎么会知道这些? 还有,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身形也……等等!! 脑中灵光一闪,王瑞景骤然抬头。 可没等他进一步确认,男人已经扶着宋霭走到了楼梯前。 王瑞景反应很快,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m&c正门口,一伙人正乌泱泱走进来。 其中领头的是一个红发青年。 周既白得到确切消息,说宋霭今天晚上在这儿,便领了几个兄弟过来帮他一血前耻! 宋霭竟敢在沈千金的订婚宴上戏耍他。 实在太可恶了! 他这次怎么着也得把宋霭灌吐不可。 周既白咬牙切齿想着,脚步也越走越快。 “哪个卡座?” “二楼000号,白哥。” “好。跟我走,今天我非得……” 周既白狠话还没放完,余光就看到两个人正搀扶着走下楼梯。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点,戴着银色面具,周既白不认识。可另一个戴金色面具的,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我他妈还没灌呢,宋霭这傻逼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第二反应则是——旁边这男的是谁?? 周既白眯着眼仔细辨认,银色面具虽然只遮了半张脸,但另一半毫无印象,应该不是经常跟宋霭玩的那几个。 他知道在这种地方,有一个普遍的说法叫作“捡尸”。 年轻男女来酒吧夜店玩,总会有那么几个喝醉了还落单的,附近的地痞流氓就会专门蹲在外面等,逮着一个就捡走,然后带去开房,特恶心。 难道是这种情况? 周既白越想越觉得不是没可能。 现在捡尸都这么嚣张了? 不行。 他大仇未报,宋霭不能就这么走了。被捡走也不行。 秉持着这种想法,两人从他旁边经过时,周既白伸出了胳膊,提议道:“哥们,跟你商量个事。我出点钱,你把人让给我,行不行?” 银色面具男看他一眼。 “看什么?”周既白不爽道:“我不认识你,但你至少应该认识我吧?” 他匆忙进来,脸上只挂了副墨镜,此刻随手就能摘下,把脸露出来,道:“我姓周,懂了吗?” 周既白祖籍不是本地的,周这个姓在j市比较少见,说得上名号的更是没几个,加上他跟他爸长得挺像,所以他有信心,对方能把他认出来。 可打脸来得很快,男人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他一个,直接推开他的胳膊继续往外走。 “?”周既白困惑不已,追上去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不是,哥们,我劝你识相……” 话还没说完。 男人腾出一只手摘下了面具。 一张俊美成熟的面孔渐渐露出。 周既白瞪大了双眼。 身后一个兄弟更是直接发出一声惊叹,“卧槽这不是陆……” 表明身份的震慑效果显然很足。 周既白直接呆住,其他人也纷纷傻眼。 他们不再多事,陆停云也懒得废话,收回那只手扶稳宋霭,大步离开。 等人彻底消失在门口。 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开口讨论。 “我靠那是陆停云??” “不是说陆家看不上宋霭吗?怎么陆停云还亲自来接?” “他俩不会日久生情了吧?” “怎么办白哥?宋霭那家伙不会记仇吧?早知道之前笑话他的时候我少说两句了,我家可得罪不起陆家啊……” “该说不说,他俩面具还挺搭……” 几人七嘴八舌。 只有周既白一声不响,他始终盯着门口的方向,死咬着嘴唇,表情异常凝重。 …… 喝醉后的宋霭并不老实。 但和上一次的表现不同,他没动手动脚,而是嘴巴说个不停,并且全身反骨。 陆停云要扶他上车,他就死死抓着门把手说:“先生,我卖艺不卖身,不干这个。” 陆停云好不容易把他按进车里,要给他系安全带,他就左扑右腾,说自己是一条自由的鱼,不能上岸,上岸会渴死。 陆停云系好安全带要走,他就抱住他的胳膊可怜兮兮问:“你要把我丢在这里吗?” “……” 折腾了十来分钟,陆停云终于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 宋霭好不容易闭着眼安分了一会儿,又突然蛹动起来。 “这是要带我去哪?”他好像做噩梦醒了,迷迷糊糊睁眼,艰难转头扫了一圈,才发现旁边竟然还坐了个人。 看轮廓有点像……陆停云? 陆停云怎么会在这儿?? 等等……他不是还在跟模子哥叙旧么?怎么突然就坐上陆停云的车了?? 宋霭注意到不断变化的车窗,瞬间有种要被拐走的既视感,下意识想逃,但刚一起身,就被安全带蓦然拦住,整个身体悬在空中又被弹了回去。 他低头看向身前的安全带,更惊恐了。 “我操!我怎么被绑住了??” 被束缚的不安令他下意识去寻找解开“绳子”的锁扣,手指到处搜寻按压。 在手指精准触及锁扣按钮之前,陆停云及时凑过来按住了他的双手,宽阔的肩膀将他压在身下,使他勉强没能乱动。 陆停云解释说:“这是安全带,你别乱动,容易吐。” 宋霭动弹不得,勉强抬头,结果发现男人漆黑的瞳孔就近在咫尺,眼底似乎还隐含着某种滚烫炽热、极度危险的情绪。 他顿时没再折腾。 空气好像变得逐渐稀薄。 他干涸不已,舔了舔唇,想问对方怎么在这里,但又不太敢问。 一是因为心虚,心虚上一秒他还在跟模子哥打招呼。 二则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有个莫名的预感……那就是只要他一张嘴,对方眼底的炽热就会瞬间把他吞噬干净。【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