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逃亡综艺,不是钓鱼游戏》 1、终于退休啦 “萧先生,你被捕了。” 门铃响起的上一秒,萧焚躺在床上,还在接收系统给他留下的讯息。 一个小时前,他刚刚结束101次无限流副本任务,帮助主神修复了一个又一个世界bug,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退休生活,可以挑个书中世界当个寻常的普通人。 以他的经验来看,仙侠文、星际争霸文、西幻文、古代文的普通人命不值钱,各种超能力乱窜,别人但凡做点什么,自己只能当被屠的炮灰;年代文太苦,生活水平不高;末日文、废土文环境更恶劣……七挑八选,终于选择了这么一本鸟语花香、无灾无害的小甜文作为自己的养老世界。 主角谈个酸酸甜甜的恋爱而已,能殃及到自己多少呢?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萧焚措手不及。 主角的面还没见着,自己要先替这个原身坐牢了。 主神不会是他原先世界雍和宫出身的吧,许愿说要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现在好了,直接帮他一步到位。 这种新颖的躺平养老方式,真的,大可不必。 萧焚扯了扯从肩膀上滑落的睡袍领口,挡住锁骨末端的一粒痣,接过逮捕令。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数十种畏罪潜逃和洗脱罪名的方式,唯独没想过这个可能。 “综艺节目?” 公寓门口,五六个身穿制服的节目组工作人员站成倒v字,如果是本世界土著,仔细看的话,其实会发现他们身上穿的和官方正版制服有细微的区别。 为首的黑衣人把墨镜摘掉,肃穆的脸上一松,露出爽朗的微笑,“萧先生,不好意思,把你吓到了。恭喜您被选中为《无所遁形》节目组的犯罪嘉宾,很期待您在节目中的表现,这是我们的邀请函。” 萧焚看着逮捕令上面的邀请,有些莫名。 刚才还没来得及接收原身的全部记忆,此刻脑海里回忆了下,三天前,经纪人的确让原身报名一档综艺节目。 原身身材样貌与他一样,连名字都相同,可惜性格命运却大相径庭。 原身是s大学的一名学生,大四时因为一张在图书馆窗边看书的照片火遍全网,成为网红,没多久就跟陆氏娱乐集团签下了卖身合同。 等正式涉足娱乐圈后,公司才知道这人演戏唱跳样样不行,性格也唯唯诺诺不讨喜,老实憨厚又木讷,毕业两年多,全靠一张脸混到了十八线,连黑粉都不屑喷他。 前段时间高层找人去一档新的综艺节目凑数,不知道怎么拉扯的,这个名额就到了宋晖头上,于是原身就稀里糊涂报名了这个节目。 想也知道这节目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萧焚正想拒绝,公寓电梯“叮”地响了声,走出一个戴着棕色墨镜的男人,身穿大红大绿的花衬衫和沙滩裤,脚上套着尖头白皮鞋,像个九十年代的h社会分子。 一看到门口一堆穿制服的,鼻梁上的墨镜立刻推到额头上,快步走过来。 “你们找谁啊?跟你们说,这里是陆氏财团艺人住的地方。你们要找人问话,得先过问我们陆总,否则,我们将以侵害公司名誉权起诉你们。” “晖哥。” 在丛丛制服中,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门里歪出来,眨巴着眼睛,头顶一撮翘起的头发跟着晃啊晃。 宋晖一下子窜到门边,挡到了萧焚面前,恨铁不成钢地小声骂他。 “你是艺人知不知道,怎么这么轻率地开门,但凡被带去喝一次茶,网上那些唾沫星子能淹死你。” “真有人骂就好了。”黑红也是红。 萧焚老神在在地把邀请函拍到他胸口,简单说明了这些人的来意。 宋晖的眼珠子瞪大了起来,“通过了?!” 他看了眼这么大的阵仗,立刻笑眯了眼,弓腰将节目组的人迎进了公寓。 “小焚啊,快把水果端上来。” “不用麻烦了,”专门负责萧焚的制作组道,“这个节目时间紧急,一个小时之内,我们要送嘉宾去往录制现场,之后就要马上开拍。” “我收拾一下。”不等节目组开口,萧焚已经拉着宋晖进了房间。 “这节目是干什么的?”萧焚问。 “简单来说,就是让你扮演罪犯去犯罪——当然不是真的犯罪啦,具体还要看节目组怎么设定。之后就是一系列的追捕和逃亡,很轻松的。”宋晖一屁股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舒坦地翘着二郎腿,戳了戳一排整齐的书脊,非要在两本书中戳出一条缝。 “这么轻松的综艺,其他人怎么不去?” “还不是其他人太忙,撞档期了,否则这好事能落到你头上?”宋晖翻了个白眼道,“别疑神疑鬼的了,我能害你不成。小道消息,这节目是咱们财团最尊贵的掌权人——陆总亲自操刀,他本人还可能亲自参加。你这张脸啊,一看就是他喜欢的类型,要是攀上这个高枝,咱们可就翻身啦!” “你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处境吗?”萧焚无语,仔细回想一下,这个宋晖,也就才从上任经纪人那里接手他没两周。 “我能不知道吗?”宋晖嫌弃道,“要不是我手头上目前就只有你这个艺人,我早把名额给别人了。” “人家老总为了谈恋爱搞了这么个节目,我去不合适。”萧焚终于和原身的记忆融合,对目前的世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个世界的主角攻,陆劲,花花公子海王一个,最近看上了影帝,为了那碟醋,包了这盘饺子,创办了这档综艺节目,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影帝创造一起相处的机会。 也不知道陆劲的脑回路怎么想的,觉得恋爱综艺太司马昭之心,于是搞犯罪综艺,让艺人和素人来演罪犯。 在所有的故事中,穷凶极恶的反派必须丑陋,扭曲,令人厌恶,最后被正义的主角所战胜,这就造成罪犯这种角色可发挥的余地十分有限。 但凡在节目里说错一点话,很容易招惹来官方的目光,或者无脑粉丝冲锋陷阵。如果说错了话,造成不当影响,那就是官方通告污点艺人,全行业封杀。 一个给主角攻受当绿叶做陪衬的综艺,稍不留神还有被封杀的风险,谁爱去? “就算拿不下陆总,多在他跟前露脸总行吧,打好关系了,上面也能对我们多重视一点。”宋晖道。 萧焚坐在光秃秃的床垫上,双手撑在身后,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歪头看他,“我社恐。” 落地窗照进一方疏枝斜影,墨绿色睡袍下摆开叉下垂,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脚踝上下交叠,脚丫子悠哉地左右摇晃,晶莹的阳光亲吻了珍珠莹白的脚趾,点亮了泛粉的趾尖。 他身上睡袍款式花纹暴/露出一种四五十岁油腻中年男人才会穿的暴发户气息,在这张乖巧的脸上,反倒显露出满满的桀骜不驯。 “这综艺节目的名额你给别人吧。” 宋晖“蹭”地扭了下腰,火气直窜天灵盖,“给别人?你算老几?你现在可还没跟公司解约呢!公司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 原身实在不适合娱乐圈,之前提出想要解约,但合同还有两年多才到期,想要走人的话得赔一大笔钱。 赔不起,走不掉,还欠一屁股债,原身扛不住压力,直接吞药了,醒来时床单上还有他吐出的胃液。 萧焚早将床被枕头全丢进了垃圾桶,此刻道:“难道参加这个节目,公司同意不赔偿走人?” “你可真能异想天开。” “这种综艺尺度很难拿捏的。万一我在节目里说错了点什么话,连累到公司,光脚不怕穿鞋的,陆氏这么大一家公司,经得起官方查吗?” “你威胁陆氏?!”宋晖不敢相信地眨眼。 “帮我推了这个综艺。”萧焚抬眸,清亮的眼神刹那间凌厉了许多。 他眼形狭长,眼尾上挑,是带着一丝邪气的狐狸眼。瞳孔是天然的深琥珀色,像干邑产的特殊白兰地,香甜微醺,却又辛辣,此刻在阳光照耀下边缘颜色变浅,镀了一圈灿金色。 宋晖心头一颤,嘴里打结,发出两三声意味不明的咕哝,这才恢复镇定,软了脾气,“别搞了,人家节目组都已经待在门外了,就等你走了。这节目可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才落到你头上的,你别不识好歹,集团下面那么多不出名的明星艺人,想当绿叶还高攀不上呢,难道还真非你不可不成。” 他陪笑道:“想想好的事情,咱俩现在饭都吃不起,你还一身债,要是参加了节目,就算一轮游,你也有五万的出场费,蚊子腿大小也是肉。你要是表现好点……” “一轮游五万,那参加两期呢?” “二十五万。” 萧焚扭头看向他。 “三期?” “一百三十万,”宋晖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个你就别奢望了,你能待一期就不错了。” “多待一期,出场费就能翻倍,如果全程参与呢?” “至少一亿,最多五亿。” “陆总阔绰。” “你要干嘛?”宋晖看他整个人突然支楞起来了,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跟你说,陆总性格不是很好,你要能跟他打好关系那更好,不能的话,我也不逼你,千万别乱来。” “我怎么会乱来呢?”萧焚眨巴着无辜的眼神道。 宋晖嘴里一噎。 对哦,他怎么会觉得这个呆子会乱来,就算站在舞台中央,也会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妥妥就是个花瓶。 可他总觉得今天的萧焚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很快,门外节目组敲门,说时间不多了。 萧焚换了睡袍,穿上一身简单的衬衫休闲裤,随便打包了几套衣服。 这些衣服多数质量一般,为数不多几套有牌子的,款式全都过时了。 宋晖不能跟着一起去,临出门时,还不忘叮嘱他,“脑子放机灵点,别被人坑了,乖乖的,别惹祸,别出错,录完一期我就去接你哦。” “那我身上的债务呢?” “办法总比困难多。” 萧焚不置可否,推着行李箱,头也不回,朝身后的人摇了摇手,打断了宋晖老妈子似的念叨。 五亿,这钱不得比其他工作更好赚。 干完这单就养老!【你现在阅读的是 】 2、节目开播啦 帝都大酒店。 节目组将萧焚安排进1907客房后,为首一个人开口,“萧先生,我是您专属的制作组负责人王择,在综艺拍摄期间如果有任何问题和疑惑,可以通过这个入耳式无线耳机与我们联系。 “本次节目采用最新的科技设备——微型无人摄像机——全程进行跟踪拍摄,延迟半小时至一小时不等全网直播,网友可根据喜好选择相应的个人直播间,而缉查组和罪犯组在节目录制期间不能观看直播。 “从现在开始,请注意好您个人的言行举止,我们只提供解答以及发布任务,不会有任何的后期剪辑和剧本干涉。” 接过耳机戴好后,萧焚看到王择手里的盒子飞出两只比蚊子还小的摄像机,正要定睛一看,那两个摄像机突兀地在他眼前消失,没一会儿又出现在右上方,悄无声息,转瞬又溜走。 普通人要想察觉它们的存在很难,就算看见,也只会当做一只不起眼的小飞虫。 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节目组邀请他中午去楼下餐厅吃饭。萧焚点头答应,简单收拾了一下,美美地泡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刚好是中午12点半。 走进电梯,眼看门快要合上,又马上打开,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陆劲看到电梯里的人,挑了下粗犷的眉,淡漠而飞快地移开目光,站到了电梯另外一侧。 电梯门缓缓合上,显示“19”的电子显示屏开始缓慢地变换数字。 电梯内空间还算大,但陆劲浑身散发出来得气势威逼感十足。 气氛沉默而压抑,一丝浓郁的玫瑰香味划过鼻尖,让沉闷的空间活泼了不少,这家酒店自带的洗浴用品都是这个味道。 不知哪里散发出的清冷凛冽的崖柏香,平衡了俗气的闷腻,抚平了躁动,多了几分疏离。 闻久了,冷苦味散去,鼻腔残留一抹微妙的甜奶味。 视线不知不觉低垂,偏往右前方半步远的人身上。 青年低他约莫一个头,穿着一套廉价宽大的西装,与他清瘦高挑的身材并不相符,手腕上的袖子由内向外翻折了两圈,露出细瘦的手腕,让浑身严肃的商务感弱了不少,多了几分休闲。 细碎的乌发偏长,没有多加打理,遮住了部分额头,看不清这人的眼神。耳朵上架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站姿规矩,看起来像某个学校刚放学的三好学生。 不符合风格的香水,不合身的西装,拘谨不安的肢体语言,呆板的表情。 陆劲盯着领口上雪白的后颈,不耐烦地重重呼出一口气。 蓦地,眼前的人扭头,看向侧后方。 视线就这么不期然撞上了。 陆劲脸色霎时僵硬起来。 只是稍稍瞥了一眼,鸦黑的睫毛再次下垂,在电梯强烈的灯光下,干邑色眼底倒映出密集浓长的阴影,视线又转了回去。 陆劲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 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百无聊赖的视线游移了一圈,又落到眼前的人身上。 这次没多停留,电梯停下,已经到三楼餐厅了。 午后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照耀进来,餐厅里徜徉着温柔舒缓的隐约,时不时传来小声的交谈声和刀叉筷子的碰撞。 萧焚随手拿了侍者盘子里的饮料浅抿一口,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下,一边翻菜单,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在场的人。 兜里手机震动,他点开一看,是节目组发来的消息。 “萧先生,作为优秀的犯罪者,今天,将迎来您的第一场试验秀……” 与此同时,直播间开启。 总台演播厅直播间,主持人和导演出现在屏幕前。 “欢迎来到《无所遁形》,为了教育民众如何预防和应对违法犯罪,给企图犯罪的不法分子予以震慑,同时展现强大的现代刑侦科技和专业人才侦查能力,维护社会和谐稳定,陆氏集团旗下蓝珠电视台举办了这档意义非凡的综艺节目。” “这次节目,我们邀请了已经退役的猎狐特种突击队队员组成行动组,组长是有十五年反恐作战经验的前猎狐队特别行动队队长,白逐。” 随着主持人的讲解,屏幕上接连出现一个个人名头像和身份成就。 “担任帝都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同时也是官方特聘的首席犯罪侧写美女顾问,彭潇潇。” “以及十岁就让大洋彼岸的m国全网瘫痪三天,十三岁成为红帽子网络大赛史上最年轻的世界第一黑客,现如今已经是我们国安局网络技术组特级专家的天才少年,许安。” “还有号称‘人形百科全书’‘肉/体显微镜’的唐深,他担任这次的物证组组长,同时也是这次缉查组的副组长。” “最后亮相的是担任整个追捕行动的缉查组总组长,方斯廷!” 与其他生活照不同,屏幕中出现了一张蓝底证件照,眉目英挺深邃,硬朗端正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目视前方,波澜内敛,不显于形色。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 【这人是谁啊,证件照都这么帅,本人肯定更帅,怎么不继续介绍了?】 【看着年纪也不大,能镇得住前面那些大佬吗?】 【指定是哪个资源咖,坐看缉查组起内讧。】 【不起内讧、制造点冲突,怎么有看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三两下就能给你破案了,还播什么。】 【好无聊啊这综艺,不用看就知道结果了。】 【背景越强简介越少,肯定是大人物。】 【已经打了十个呵欠,溜了溜了。】 控制室内,刚走进来的陈台长看到这些快速闪过的负面评论,问:“目前一共多少在线观众?” “只有十二万不到,而且退出直播间的人数比进来的还要多。”工作人员道,“时间还早。” 陈台长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花了几百万搞宣传营销,就这么点流量,不愧是太子爷。” 直播间里,导演还在热情洋溢地介绍。 “缉查组实力雄厚,罪犯组也不容小觑。” “我们从全国各地海选出十五名顶尖民间高手,与十五位明星艺人一起,将与缉查组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猫鼠游戏。” “而罪犯组,我们将采取一种特别的形式亮相。” “会是什么呢?” 主持人和导演一唱一和,再次吊起了直播间观众的胃口。 导演自信道:“我们将通过一场特别的热身小游戏,来让罪犯组和缉查组的嘉宾们互相认识一下。” “现在,三十名图谋不轨的潜在罪犯已经全部成功混入了帝都大酒店,他们身份不一,混在普通人当中,有的已经潜伏了好几个月,都将在今天犯下罪行。” “从他们接收到短信起的两个小时内,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盗窃诈骗,罪犯组成员每个人都要犯下罪行。如果能在犯罪之后的七小时内逃出缉查组的查寻和追捕,那么就是该罪犯胜出,否则,将是缉查组获胜。” “本次犯罪地点:帝都酒店!” 餐厅里,萧焚将短信内容看完,手指飞快地删除了短信。 环顾了眼周遭,只有两三个人和他一样在看手机,脸上神色并没有多少异常。 接收到短信任务的时间不一样?还是在场的这些人其实都是普通的宾客,只有他是“罪犯”? 此时,接到节目组指令的缉查组成员已经进入酒店,行动组随机巡逻,许安、彭潇潇和唐深围在方斯廷周围。 不到五分钟,他们的耳机接到了节目组传来的情报。 “1205的房客随身携带的珠宝被偷了。” 许安随身携带的电脑已经黑进了酒店网络,调出了案发房间走廊处的监控。画面中,一个男人经过被偷的贵妇身边,只是路过,珠宝就悄无声息进了自己口袋,全程没露正脸。 “在到处都是监控的地方犯案,不被抓都难。”白逐动了动脖子,一脸意兴阑珊。 “不错了,知道躲着点监控。”彭潇潇道,“但到处都是侧写特征,一看一个准。” 方斯廷没有轻率地下结论,喉结滚动,迸发出短暂冷冽的的几个字。 “实地看看。” ++ 门边响起一阵骚动,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温朗熨帖,左眼睑下方缀着一颗泪痣,身穿一套黑白休闲西装,姿态端方地朝凑过来的每个人微笑问好。 不单单是宴会厅,眨眼间数十万观众涌入他的个人直播间。 开播十分钟,微博热搜#影帝欧柚现身《无所遁形》#登顶。 【影帝竟然来参加直播综艺,我能看到他洗澡的样子吗?】 【想什么呢,卫生间之类的隐私场所无人摄像机是不会拍的。】 【天,我看到焚宝了。】 几个萧焚的粉丝眼尖地看到角落里的人,嚎了一声,可惜眨眼间就被其他人的评论刷走了。 萧焚的粉丝立刻转换到自己偶像的直播间,却发现这里只有零星一千多人,多数还是挤不进欧柚直播间的柚子皮们。 冷清得不行。 【焚宝,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快凑上去,蹭点影帝的流量啊。】 【有病吧,哪来蹭吃蹭喝的乞丐。】 【这性子怪让人操心的,别第一期就被淘汰了吧。】 【乖巧又懂事,不争不抢,肯定要被欺负死了。】 【太为难人了,他的经纪人简直不干人事,这种综艺适合他吗就硬接。】 萧焚看着被团团包围在人群中心的影帝,再看不远处想近前却无从下手的陆劲,终于放下酒杯,扶了扶黑框眼镜,挤开人群。 “不好意思,欧影帝需要和我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商量点事情,麻烦让一让。” 萧焚不住抱歉地赔礼点头,一边推开人,手搭上欧柚的肩膀,半搂着将人从纠缠的人中解救出来。 【这人谁啊,这么自来熟,竟然直接搂了我们哦哟的肩膀。】 【闻到了吃瓜的气息。】 【焚宝,你出息了呜呜呜呜呜】 欧柚与那些人友好道别,看见萧焚朝不远处的陆劲点了点头,也礼貌朝他微笑了下。 陆劲朝他们两个点点头,撇开脸,想要将手里的酒杯放到面前桌上,在半空中不知为何顿住,抬眸,却看到两人已经走远。 他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人是谁?”欧柚好奇道。 “陆劲。” “嘉宾?” “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临到开拍了突然换成他。”萧焚带他远离人群,走到一旁,答道,“好像他是为了某个人,特地来参加的。” “你知道的还挺多。”欧柚道。 当然,你是书里的主角受,而陆劲,是主角攻啊。 【成功搭上欧影帝,我们焚宝最棒!】 【焚宝,未来的日子有奔头了。】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焚宝焚宝地叫,这些人都是谁啊,忍你们很久了。】 【可这是焚宝的直播间啊。】 【他不是素人吗?】 有几个粉丝一看有人问,立刻激动起来。 【我们焚宝乖不乖,漂不漂亮?】 【之前一直都有参演小短剧的哦,还有电影配角,接了几个广告呢。】 粉丝冒着封号的危险发了链接。 【等等,既然他是个十八线小明星,那肯定是嘉宾,缉查组的人和罪犯都有可能,怎么也不会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啊。】 【我靠!】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宴会厅外的阳台边,远离了所有人。 欧柚看着萧焚,露出一抹好整以暇的微笑,“节目组之前说,一旦开播,除非有人身危险,他们不会干涉我们嘉宾遇到的任何意外。” “刚才他们围着你,会耽误录制进度……” “你一个罪犯,接近我想干什么?” 萧焚结巴解释的话停在了嘴边。 舔了舔嘴唇,白糯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他凑近一步,身体稍稍前倾,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那热血沸腾而过的动脉。 “当然是杀你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3、开始杀人啦 萧焚眼神微眯,努力表现出发狠和阴狠的模样,骄傲地亮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欧柚视线下移,看着颈侧乱蓬蓬的脑袋,撇过头,手抚上他鼻息呼过的地方,又放在唇边,低咳了一声。 “就凭你?” 【别装,我看到你笑了。】 【34万双眼睛都看到了。】 【哦哟哥哥你笑什么,你是我的,不能看这个狐媚子。】 【当然是笑这个十八线好笑了,不要脸。】 “不像吗?”萧焚尴尬地直起身子,退到原先的距离,局促地推了推笨重的黑框眼镜,“抱歉,我没什么演戏经验。” 欧柚拍拍他的上臂,温声鼓励道:“这只是个综艺节目,没什么演技也没关系。这样,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合作,把热身活动任务做完。” 【哦哟还是一如既往地暖啊。】 “不行,跟你一起的话,会被说是蹭你流量的。我只打算录制一期的,所以会不会被抓都不要紧。”萧焚礼貌拒绝,与他分别。 他的直播间一下子涌进了几千人,大多数都是从欧柚那边过来的。 【焚宝,千年难遇的机会啊,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 【别再一轮游了,多拍几期吧,好想多看看焚宝的盛世美颜。】 【你家哥哥也就那张脸能看了吧,要不要这么不要脸,一上来就巴着哦哟使劲舔,简直绿茶白莲花。】 【也就我家哥哥心善,想带着他做任务,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就这情商,难怪只能混十八线。】 【你们也觉得我们焚宝好看吧,给你看看,他还有更乖更奶的时候。】 面对眨眼间数百条刷新的谩骂,萧焚的粉丝小火苗们没有生气,反而发给他们很多写真和饭拍,让他们也可以多关注关注他们焚宝。 欧柚的粉丝反倒没什么话说了。 【偶像老实就算了,你们也太好欺负了吧。】 【只要多一个人喜欢我们焚宝,都是我们小火苗的胜利!】 【孩子性子太文静了,只能我们多操操心了。】 【这人谁啊,很厉害吗?】 路人观众偶然进入直播间,看见萧焚的样子就是一堆嘲讽。 【看起来是个脑瓜子转不灵的,走路都能打脚的低能儿,赶紧洗洗睡吧。】 【你才低能儿,不许这么说焚宝。】 【傻子才被人叫宝宝,也不看看几岁了,智障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在粉丝和嘴臭的路人撕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画面里不知不觉只剩下一个人。 萧焚身形灵巧地躲开众人,进了酒店后勤部的更衣间,再出来时,眼镜不见了,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保洁的灰色套装。 他推着工具车,坐上员工电梯,径直去了19楼。 陆劲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道:“我没叫保洁。” “日常客房服务。” 陆劲脸色微变,眼里闪过思虑,抬了抬下巴,示意人进来。 刚毅的脸庞因为暗含怒意显得线条更加锋锐,看了看客房外空荡荡的走道,关上了门。 屋里窗帘已经拉上,只有两盏暖黄的台灯亮着,气氛稍显暧昧。 他示意萧焚跟着自己去浴室。 萧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慢条斯理地拽下口罩,收进兜里。 “你把浴室……啊!” 陆劲右侧后颈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体眩晕感紧随而来。 他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萧焚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平静地看着自己。 平静之下,冷蔑地、嗤笑着、轻嘲地走向自己。 舌尖一股血腥味传来,生死之际,身体深处爆发一股怒意,下意识地挥拳想要反击。 萧焚侧身轻松躲过,一脚将人踹飞,再次悠然踱步而近。 散乱的黑色碎发垂在眼前,室内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干邑色的眸子化成深浓的琥珀色,仿佛被秾秽的灵魂污染侵蚀,窥不见一点亮光。 陆劲眩晕得直犯恶心,眼看那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越来越近,身体瑟缩了下,就要往架子方向躲,企图弄倒架子上的摆件,制造出动静。 眼看手指就要触碰到东西,脚踝一紧,他惊叫一身,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往反方向拖去。 萧焚单膝跪在陆劲的背上,抵着人,拿出节目组准备的针剂,一针精准扎在了他的脖子上。 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眼神逐渐涣散,唯有后仰的头颅透着浓浓的不甘心,拼命地要往后看去。 “你……” 萧焚抓住指向自己的手,俯下身,仿佛恋人般胸口贴上他的背,在耳畔处哄声道,“嘘,尸体不能讲话哦。”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不到一万人的直播间足足五分钟没有人发弹幕。 从进门到杀人,只花费了不到一分钟分钟。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速度之快,他们还没从方才评论区的骂战中缓过神来。 【你们现在管这种的……叫宝宝?】 【不会是聘请监狱里的死刑杀人犯来录节目吧?玩这么大?】 【说什么呢,这是我家焚宝,以后谁敢说他演技差,我就把这段视频砸他脸上。】 【什么焚宝,没大没小,叫焚哥。】 一万人的直播间人数一下子刷新到两万,三万,五万……还在持续不断上升。 【谁懂啊,看个直播搞出心理阴影来,刚才那张瘆人的脸直接贴着我来个大的。】陆劲躺尸,他直播间原本的一万多人直接过来了。 每个嘉宾周围有两台潜伏的摄像机,一个第一视角,一个稍远的近景。不少观众用的是陆劲的第一视角看,萧焚不及眼底的微笑倏然在眼前放大,耳畔传来呢喃低语,让不少屏幕前的观众都有身临其境的死亡体验。 萧焚动动身子骨,白天才穿来,身体还有点不适应。 目光刚好捕捉到一只飞虫大小的摄像机,脸上的冷漠凌厉散尽,放缓了神色,微笑道:“小火苗们,一定要注意,住酒店的时候不要随便开房间门,尤其是一个人出行的时候,哪怕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可能是想要图谋不轨的人假扮的。” 【杀完人还不忘关心我们的出行安全,他真的,我哭死。】 主直播间里,愣了许久的主持人和导演,终于缓过神来,面面相觑,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慌忙尴尬地笑着圆场道:“对啊,出行入住酒店,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尤其是……” 尔后他们开始科普酒店入住的安全小常识。 教育完粉丝,萧焚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暂停页面上的录音,倒带,重放。 “我没叫保洁。” 录音到这里,雪白修长的手指点了暂停,再次倒回去。 “我没叫保洁。”他尝试着用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句,语调平板,毫无起伏,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不像。 倒带。 “我没叫保洁。” 他变换了发声部位,又跟着学了一遍,已经有陆劲嗓音里的颗粒感。 倒带,重放。 “我没叫保洁。” 语音、语气、语调,已然有了八分像。 萧焚嘴角勾起,抬眸,梳妆台上破碎的镜子将他的身影分裂成几十个。 台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瓷白的脸廓,在眉眼鼻梁和另半边脸打出一道纸裁的阴影。 他看着镜子,又仿佛是看着摄像机,目光射进直播间上万人心里。 “我没叫保洁。” 语气,神态,仿佛站在眼前的人,就是陆劲本人。 直播间飞速滚动的刷屏再次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萧焚拿起房间里的电话。 ++ 帝都大酒店楼下,一个服务员四下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从厨房里顺走一把餐刀,神色正常地端着盘子来到宴会厅,从一个人身边走过。 “站住。”他被那人叫停了脚步。 服务员转身望去,男人很高,目测估计有1米9,身材看起来比他身后两个肌肉虬结的猛男要瘦一些,但也着实给了他不少压迫感。 “过来。” 服务员咽了下口水,努力平复紧张的情绪,端着托盘走过去。 最高的男人没说话,眸光深邃而锐利,下压的眉头不怒自威,抬手要去拿托盘里的酒。 “啊——” 不远处响起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众人顺着目光看去,三人合伙挟持了一位女士,往宴会厅旁的休息室走去,直接锁上了门。 【今晚最有看头的犯罪出现了!】 今晚这场热身活动吸引了五十多万人观看,除了影帝现身分走了三十多万人,剩下的大部分观众都在这三名绑匪的直播间里。 【这个办法好,只要想办法在房间里熬过七个小时,他们就赢了。】 【看好你们。】 【影帝那边怎么样了?】 【很无聊,要不是为了近距离舔哦哟的颜,我早关了他的直播间。】 彭潇潇跟在方斯廷身后追到了休息室门口,刚才那个服务员出师不利,以为这边闹出动静自己就逃过一劫,眼看人要走了,却见方斯廷朝手指朝身后挥了挥,紧接着两个行动组队员就将他扑倒在地,成功缉拿。 “外面的缉查组听着,只要你们敢试图破门,我们就杀了这女人!看看到底是你们的身手快,还是我们的刀快!”屋里的歹徒放狠话道。 “啊——不要啊——”被挟持的女人惊慌道,“求求你们,我有钱,你放了我吧!” 不少不明真相的宾客围在走道口,小声议论着。 ++ 节目组控制室里,数十名工作人员看到门口的身影,纷纷起身问好。 电视台陈台长恭敬地将陆老爷子和首都特查局吴局长请进去。 “这热身环节直播流量怎么样?”陆老爷子问,“那些嘉宾没太过火吧。” 陈台长心下冷哼,当初怎么劝都不听,现在知道问了。这种无聊的节目谁会看,既要嘉宾不出格,又要有流量,播越多越赔钱,你就宠孙子吧。 他面上堆笑,上前道:“最高峰五十八万人在线观看,目前有三十九万人,少是少了点,这才第一期,之后肯定会多的。请吴局和陆董放心,我们都有在直播间积极科普安全常识。” “那就好,别引导什么错误的价值观,现在年轻人很容易被带偏,你们搞娱乐产业的更应该以身作则。” 吴局长双手背在身后,打着官腔说了一阵废话,眼看就要离开,屏幕里,方斯廷一脚踢开房门,在三名劫匪还在愣神之际,直接踢飞手里的刀,一拳砸向另一名绑匪。 绑匪险而又险地躲开,扫过耳朵的拳头直接陷进了墙壁,周围裂开了缝。 绑匪瞪大眼睛,足足半分钟没有缓过神,白逐带着行动组紧随其后冲了进来,将绑匪按在地上。 方斯廷屏幕被放大特写,那一拳可把陆老爷子吓了一大跳。 吴局长见状哈哈大笑,“你孙子从我们那里借走那么多精兵良将,刚好借你们这档综艺,好好展示一下他们的风采。” 方斯廷甩了甩手,问许安,“还剩几个?” 许安戴着眼镜,头也不抬,嗦着棒棒糖朝他比了个“三”。 总直播间屏幕上,左边漂浮着四十名缉查组成员的各色照片,右边是罪犯组身穿囚服的照片,只有最后一行上还有三个空格。 【不到俩小时,二十七名罪犯全部归案,也太神了吧。】直播间连连发出感叹。 【身手敏捷,爆发力强得可怕,观察力惊人,特种部队出身的吧?】 【有部队气质,但又不像。】 【都是演的,有剧本,别信。】 【你锤一个墙试试,看得我脑瓜都疼了。】 【查到了,方斯廷是我国国宝级刑侦专家,前国家特查局战术分析师及行动处特情督察,曾破获上百起震惊海内外的重特级恶性案件,尤以雷厉风行的手段著称,业内人称“方阎王”,从业至今,破案率百分之百。去年方督察从国特局退了,不知道目前在哪里任职,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他。】 【我的天,太厉害了吧。】 【方阎王,你是我唯一的男神。】 陈台长弯着腰陪在两位大人物左右,突然听到几个工作人员发出惊呼。 “怎么回事,直播总人数在急剧上升,目前已经六十万,突破今日以来的最高值,不,已经七十万,一下子九十万了……” “什么?!”陈台长撇开站着的闲杂人等,来到大屏幕前。 这头,缉查组团队很快收到了一条消息。 19楼,出命案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4、谋杀老板啦 “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发生了谋杀案。” “啊?!我看看,谁死了。” 萧焚混迹在吃瓜群众之中,津津有味地听着人议论,拥挤的人群中挤开一条道,走出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想也知道其身份。 走在最前面的人高出周围人将近一个额头,很难不让人一眼注意到。 那是个很正的男人。 萧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半天,脑海里否定了一堆形容,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个词来。 长得很正,是个任何人、从任何角度都挑不出任何差错的典型的帅,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五官大气俊朗,英气十足,淡色的嘴唇几乎没有唇珠,线条平直凌厉,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眼神很正,视线带着威严端肃的力量感,不锋利,不怯弱,不多情,不伪意,不虚不飘,看着一件东西时,眼里就是一件东西。 身材很正,肩背挺拔端正,步伐很快,却不凌乱,利落中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游刃有余的矜贵。 就连身上那身西装都很正,白衬衫的扣子扣到最顶端的那颗,袖口平整,领带马甲黑色外套俱全,重重束缚着那具身体,连西裤中间都有一条烫得笔直的中线。 整个人像是模板打出来的一样。 好无趣的一个男人。 萧焚嫌弃摇头,很符合他对某些不喜欢的职业的刻板印象。 比如原书的炮灰督察,方斯廷。 方督察办案能力很强,手段了得,但这个男人不知道,综艺节目,和真实的办案是不一样的。 书里描写道,整个综艺除了开头,基本都是陆劲和欧柚各种恋爱、吵架、恋爱、闹翻的镜头。他带领的缉查组成了平平无奇的工具人,到处充斥着剧本的痕迹。借着犯罪普法的外衣,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是一档三流狗血恋爱综艺。 节目播出后,“亚欧大陆cp”火了,而兢兢业业、认真对待每一桩案件的缉查组成员们,被所有观众遗忘,甚至还觉得他们的存在耽误了他们cp发糖。 看来要为他人做嫁衣了啊,方缉查员。 突然,那道很正的视线扫了过来。 方斯廷环顾一遭看热闹的群众,人头攒动间,似乎看到一绺儿不起眼的黑色碎发在眼前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他低声吩咐白逐留意这些看客,顺便展开盘问。 交代完后,他走进了房间。 陆劲此时已经醒了,但他此刻扮演的是尸体,只能一脸愤怒地趴躺在地上,瞪着的眼睛此刻蕴满怒火。 【憋着,知道也不许说哈哈哈哈。】 【今天这场热身活动,应该就属这位最无辜了吧,不是因为犯罪被抓,而是因为被其他罪犯杀了。】 【能当头一具尸体,也不算白来一趟了哈哈哈哈。】 【潜入缉查组直播间,来为焚哥打探情报。】 整个直播间充满欢乐的氛围。 与之不同的是,控制室内,陆老爷子的脸黑得跟锅炭似的。 陈台长将这辈子所有不开心的事情想了个遍,这才压下了嘴角,忙拉来一旁尴尬的导演,“这个明星是谁,胆子这么大?” 导演支吾道:“我也不太认识,好像是陆氏集团娱乐公司的艺人,我问问跟踪录制的制作组,简直太不像话了!” 说着,他将手机放在耳边,边通话脚丫子撒欢往外走,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酒店里,陆劲一脸要吃人的样子,他的后背还贴着一张纸。 方斯廷拿起来一看,上面介绍了死者的死因,毕竟只是个综艺节目,不能真杀人、真的去解剖尸体。 姓名:陆劲 年龄:25 死亡时间:1小时前 直接死因:勒颈造成机械性窒息 其它伤口:后颈有一处长约六公分击打伤,前胸有一处踢伤,后背有一处面积约20公分的淤伤。 屋里很乱,很多东西都打翻在地,明显经过一场激烈的扭打,符合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特征。 整个房间门窗禁闭,窗帘拉紧,密不透风。 “有味道。” 彭潇潇深呼吸闻了闻,空气中的确飘散着一股浅淡却醇厚的木质气息,不仔细闻很容易忽略掉,“是酒店的空气清新剂。” “不是。”方斯廷断然道,“人身上的味道。” 带有松柏的清冷凛冽和微苦的药味,闻久了,鼻腔中复杂的味道又回甘为一股不腻的奶味。 “是崖柏。”方斯廷顿了一下,“熏香。” “崖柏?”彭潇潇惊讶道,“看不出来头儿对香料还挺有研究。” “我爷爷玩木料。” 【哈哈哈哈焚哥爱好堪比老头。】 【这也太明显了吧,到处都是破绽,不出十分钟铁定被抓。】 【不会的,哥们儿,你是没看过刚才行凶过程,凶手哥肯定有后手。】 【刚来,什么情况,这个罪犯玩的挺大啊,一个热身活动敢杀人。】 萧焚的直播间人数已经飙升到了六十三万,半数都是骂他的,还有一半是看了网上消息,进来坐等他怎么被抓的。 他被骂得这么惨,因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欧柚?!我靠,怎么影帝还被绑架了!发生了什么?】不少观众一脸茫然。 与此同时,主直播间里,陆劲作为罪犯的照片出现在右边那一栏,填补了一个空缺。 罪犯组里只剩下唯二的缺口。 欧柚蜷缩在床上,微弱地挣扎着,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内裤,双眼和嘴被黑色胶带封住,两只脚被胶带缠绕,手也被胶带重重缠着绑在身后,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张涨得通红的脸。 唐深戴着手套撕开他身上的胶带,丢进证物袋里。 欧柚脸上带着活人微死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彭潇潇带着亲切的微笑坐在床边安抚他情绪。 “唐副组长,你有什么发现?”方斯廷问一直在忙碌的人。 “碰到硬茬了。”唐深摇头,“房间看起来很乱,可是有用的线索不多。” 他边走边道:“可移动的摆件全部砸了个稀碎,上面提取到很多指纹,需要和酒店工作人员以及死者比对。” 方斯廷看了一眼,“大概率不会有凶手指纹。” 【怎么可能,我在唐深直播间里看到他提取了至少不下三十组指纹,怎么着也能碰着一枚吧。】 【姓方的太笃定了,之后肯定翻车。】 唐深也很快想到了,点头附和,“的确,如果是在激烈的扭打中碰倒的,可能会有人体组织和指纹不慎留在案发现场。但如果是扭打,不可能悉数碰碎,甚至这种不易碎裂的厚陶也碎得不成样子。” 方斯廷道:“倒下方向凌乱,碎得太平均。”明显就是故意打碎布置的现场。 “先把碎片上的指纹查验放到一边,着手其他的线索。” “好,我在死者身上找到了一张房卡,我先找找上面有什么线索。” 方斯廷点头,继续观察。 根据地上残留的拖鞋水渍印记和反光的透明印子,陆劲应该刚洗完澡,然后去开门。 他重新回到门口,想象着凶手进了房间,接着趁人不备,从背后偷袭。 他观察了下死者脖颈处和身上用腮红扑出来的印子形状,用手的侧面和膝盖比划了下,差不多大小。 手刀先是一击,接着胸口踹一脚,把人揍倒在地上,膝盖集中身体的力量按着死者。 走到阳台前,将一旁垂着的绑窗帘的带子扯下来,拿到陆劲脖子上比划了下,宽度合适。 就地取材,勒死死者后,伪造犯罪现场。 这么推断的话,简直是一边倒的虐杀,这么大个子,竟毫无还手之力。 “注意到了吧。”彭潇潇这时候走了过来,指尖转动着笔,“这个凶手有条件一击得手,但还是对死者进行了多次殴打,仿佛戏弄老鼠的猫,他对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 “你有什么看法。” “男性,年龄大约在22到24岁之间,常年健身,力量很大,爆发力强。身高1.77左右,体重65千克上下,鞋码43。思维缜密,敏捷清晰,计划性强,是个高智商罪犯。黑色头发,长相普通,不过也可能是伪装,需要注意酒店工作人员。” 【你干脆直接背我家焚宝身份证号算了。】 【记着干什么,赶紧愣住啊,天天见焚宝我都不知道他鞋码体重。】 【这女人神啊,刚从那个十八线直播间过来,说得简直一模一样。】 【她是不是偷偷看焚哥直播间了。】 【这是背剧本吧,这么点信息就能推断得这么精确?】 【别小瞧犯罪侧写师。】 【没赶上趟儿,道友,刚才杀人过程怎么样?】 【简直了,不敢多想。】 【不慎开启尸兄的第一视角,只能说晚上要做噩梦的程度,下回还是跟着凶手哥混吧。】 【没下回了,不出十分钟,这位肯定被抓。】 【刚才说十分钟的哥们,现在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了。】 【还早着呢,距离犯案还不到一个半小时,缉查组还有五六个小时破案和抓他,一个小酒店,再大六小时也够查到他了。】 “还有一点,”彭潇潇面色凝重起来,“不是新手,身上至少背负十条以上人命。”【你现在阅读的是 】 5、梳理线索啦 这话一出,直播间的观众更加相信这是剧本无疑。 但方斯廷他们却没有一个不认同她的观点。 从现场来看,对方太游刃有余了。 但是,真的是罪犯的话,怎么来参加一档综艺节目,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欧柚那边已经缓和了情绪,缉查组几人开始对他展开问询。 “你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欧柚苦笑着点头。 “我接到一条短信,说让我来这个房间。可是我刚进房间,后脑勺一痛,就被打晕了。等到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成那样了。” “什么短信?” 欧柚把手机递过去。 方斯廷打开消息,看到陆劲的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来1903房,我们合作。” 短信很简短。 “你为什么收到这条短信后会来这里?”方斯廷疑惑,“你们之前认识?” “算是,不熟。”眼下这种场景,瞒着也就不合适了,“陆劲,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 【陆氏?是我知道的那个陆家吗?】 【没错,这档节目就是陆氏旗下电视台制作的,陆劲是他们老总的儿子。】 【完了,焚宝一下子得罪了个大的,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不只是这样啊,焚宝签约的娱乐公司,也是陆氏。】 【花瓶玩脱了吧哈哈哈哈哈活该,赶紧封杀吧,娱乐圈就是被他们这群光靠颜值的人给祸害成这样的。】 不管圈里圈外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陆氏和方氏这占据娱乐圈半壁江山的两大财阀。 只是与陆氏不同的是,方氏除了娱乐公司外,还有科技集团和著名高奢珠宝时尚产业,家族中从军从政的更是不少,一向隐秘而低调,不为外人所知,更别说接触到了。 娱乐财阀老总想跟他在节目里合作完成任务,这么好的结交机会,欧柚自然不会错过。 哪里想到才刚进门,就被人暗算了。 “醒来之后我不停呼救,一个服务员听到动静,之后你们就来了。”欧柚道,身上已经披上了浴袍,指尖攥着衣领边缘,眼眶微红,神情恹恹,有些凄楚可怜,但还算平静。 要是普通人早就气不过地破口大骂。为了给节目吸引流量,当初节目组低三下四各种好话说尽他才肯点头参加,堂堂影帝,竟然遭到这样的对待。 唐深将陆劲的手机递过去,隔着证物袋,方斯廷看到手机里的确有一条发送出去的短信,和欧柚给他们看的一样。 方斯廷随手将手机递给许安,许安捣鼓了一阵,突然抬头看向欧柚。 “怎么了?”欧柚心里不禁“咯噔”了下。 许安正要说话,白逐从外面问了一圈笔录回来,道:“发现案发现场的服务员说,1点半的时候,这间客房的客人让酒店准备两套衣服,于2点半送过来。等到2点半过来的时候,门只是合上,并没有锁,他听到里面的呼救声,于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陆劲和欧柚,急忙呼叫了前台联系我们。” 几人看了服务员根据要求准备的衣服,分别是陆劲和欧柚的尺寸,打电话的人对尺码的要求说得分毫不差。 “他确定打电话的人是陆劲?”方斯廷问。 “我把陆劲发在网上的演讲视频跟他比对,那个服务员确定打电话的人是陆劲无疑。”白逐笃定道。 许安捧着电脑过来,道:“今天不止欧柚进入过这个房间。” 食指轻点,屏幕里出现今晚的监控画面。 酒店走廊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要想躲过完全不可能。 “1点18分,一个保洁拖着工具车过来,陆劲开门主动让他进屋;之后没多久,1点25分的时候,欧柚敲门;进去后没多久,31分的时候,这个保洁员出来,推着工具车离开了。” 许安调出电梯的监控,“有意思的是,这个保洁从一楼推着工具车出来,只去了陆劲这个房间,完事后出来也没去别的房间,直接回到一楼。当然,看监控里陆劲主动让人进屋,不排除是他单独叫的客房服务。” “这个保洁特别可疑,戴着帽子和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还戴着黑色粗框眼镜,完全看不出来长什么样,作案动机极大。”唐深道。 “截图发给我。”彭潇潇掰掰指关节,拿出纸笔,“这个人身高和我推断的大差不差,极有可能是凶手。” 【不是吧,这人脸全都被挡住了,怎么可能画出来。】 【欣赏超能力的时候到了,兄弟们,我先去监督美女画画了,回见。】 【她要是能凭借这个监控截图把人脸还原出来,我倒立旋转拉屎。】 “电话记录。”方斯廷道。 许安垂着脑袋看向电脑,回答,“1点29分,的确有从这间客房座机拨打到前台的电话。” “29分的电话,不排除是那个保洁杀完人后打的电话。”唐深一脸凝重,“这个保洁在房间里待了13分钟,如果目标明确,又是惯犯,一进屋就动手的话,还真有可能在13分钟之内做好这一切。” “彭教授那边画像至少要三四个小时,在这期间,唐副组长,你把收集来的物证拿去化验。白队长,你让酒店先把这个保洁找出来问话。许专家,你把整个酒店的监控捋一遍,看下这个保洁前后的行动路线,必要时随时配合其他人。” “已经在看了。”许安半死不活道。 在缉查组的人陆续从房间出来前,萧焚已经提前一步随部分凑热闹的宾客下楼,回到了餐厅。 他的午饭早就被人收走了。 瞄了眼手机,现在是2点53分,从陆劲的死亡时间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缉查组在现场调查逗留的时间比他预想中的要短。 时间还早,除了录制节目的人,酒店里其实没多少人知道今天的事情,就算无意间围观了犯罪现场,他们也只是和一小部分人窃窃私语。 不到十分钟,三个身着西装的黑衣人出现在了餐厅,分别从三个方向向里缩进,杜绝有人逃跑的可能。 萧焚戴着口罩,碎发遮盖额头,垂到眼前,干邑色的眼眸隐藏在笨重的黑色眼镜之下,看着他们走近。 宴会厅里只有他一个戴着口罩。 一个黑衣人很快发现了他。 萧焚拿着抹布,装模作样地擦着宴会厅角落里的玻璃。 【活捉一只消极怠工的焚小宝。】 【小样,一看在家就很少干家务。】 【还以为多厉害,这才多久就要被抓了。】 【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也就那张脸能看,简直一无是处,装腔作势,粉他也不嫌丢人。】 “你怎么戴着口罩?”黑衣人疑惑道。 “酒店规定,保洁员得戴口罩。”萧焚落落大方地将口罩摘了下来。 黑衣人朝耳机问了下同事,的确有这规定。 他狐疑地上下看了他一眼,“这么年轻,怎么来干保洁?” “大学生兼职,现在工作不好找。”萧焚扶了扶眼睛,鬼祟地问,“听说这里有节目组来拍摄,你是节目组的人吗?你看我这形象怎么样?”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硬邦邦道:“不知道。” 这些人不是真的综艺咖和演员,在部队里待久了,说话也一板一眼的。 萧焚撇嘴。 好无聊。 跟他的组长一样的无聊。 黑衣人看他没什么可疑的,离开去观察别人了。 【怎么回事,要不要这么不靠谱,这明显和监控里的是同一个人啊,看不出来吗!】 【你这是提前知道了真相,所以早就将监控里的人和焚哥联系在一起。人家主动把口罩摘下来,表情神态都很自然,怎么看都不是可疑人物,你让人家还要怎么问。】 【而且,刚才缉查组那边判断,从犯案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嫌犯肯定早就把那身保洁服装换掉了。谁能想到焚哥进了一趟更衣间,又原模原样地穿出来了。】 直播间这话出来没多久,萧焚听到有宾客议论,说后勤部那边传来动静,抓到一个可疑人物。 方斯廷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被按倒在地上,一脸惊恐地哇哇乱叫。 他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放了。 白逐道:“他不可能不是监控里的保洁。我和许安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人去过更衣间,把保洁服换成了便服出来,之后一直在后厨角落里鬼祟,要是普通工作人员,下班后换了衣服为什么不回家?” 方斯廷抬抬下巴,让人把这人的储物柜打开。 一股浓烈的辛辣菜香扑面而来。 白逐疑惑了。 方斯廷抓起那人的手,手指上面还有几滴汤汁,“打包剩菜的。” 那个人终于从这么大阵仗中缓过神,为自己辩解,“大人饶命啊,我就想偷点后厨的剩菜回家吃,这也要蹲大牢?” 白逐:“……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还大人饶命。 他不耐烦地让手下把人放了。 方斯廷看了眼腕间的手表,3点17,时间还早,让许安把19楼到更衣间门口沿路的监控传给他。 “头儿,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白逐觉得抓错人这事不能怪他,“凶手不会没去过更衣室,直接在别的地方换衣服了吧?” “去过,又出来了。”从19楼下来的嫌疑人一路没有避开监控,进了更衣室后,又出来了。 只不过进门的是三个人,前两个提前出来了,方才偷剩菜的最后一个出来,又是换了衣服,让白逐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个嫌疑人是他。 “你进更衣室后,一起的那两个人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他问偷菜的那人。 “好像……”他回忆了下,“有一个没说话,我以为是新来的,爱搭不理的,有点娘,身上还有点香香的。” “女的?!”白逐愕然,“彭潇潇也有看错的时候?”【你现在阅读的是 】 6、要被抓到啦 “女人没有那么强的爆发力。”方斯廷道,“这是误导信息。” “这么会伪装,肯定是凶手没跑了。”白逐锤了下掌心。 “靠证据说话。当务之急是找到他问话。” 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盘问了个遍,萧焚却看到那些黑衣人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盯着身为保洁的他。 缉查组应该发现了,凶手进过更衣室,但是却没有换衣服。 那么,只要盯着酒店的工作人员,就算行动组的缉查员查不出端倪,方斯廷来看的话,很轻易就能锁定是他,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萧焚在他们有进一步动作之前,拎着水桶和抹布,去了餐厅外的卫生间。 果然有一个黑衣人跟了上来,装模作样地上了个厕所,看他在认真地洗水桶拖把和抹布,走出了卫生间,却还是在走廊外面游荡。 等五分钟后他听到里面没有流水声,进去一看时,人早已不见,只剩下保洁的外套和裤子。 萧焚早就将今天穿的西装藏在了卫生间里。 “三楼餐厅旁的卫生间发现可疑人物。” 许安没睡醒的声音传到所有缉查员耳机里,“那个人从厕所溜出去,进了楼梯。” 酒店的楼梯没有监控,但萧焚很快察觉到,楼上楼下都有急促的脚步声,正朝他合围而来。 他无奈再次打开安全门跑了出来,佯装成一个普通宾客,走了出来。 可整栋楼会选择走楼梯的人才几个人,方斯廷已经锁定了为数不多的他们。 萧焚用偷来的总卡随机刷了一间房,走了进去。 “头儿,”许安很快查到了,“有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很可疑。也是住在19楼,曾和陆劲一起搭过电梯去餐厅,也去过后厨,后面莫名其妙出现在餐厅外,现在到了8楼。” 此时方斯廷的皮鞋已经踩上了8楼的地砖。 “哪一间?” “不清楚,摄像头偏了,就中间的几间。” 方斯廷拿出证件和总卡,就在问许安哪一间时,视线注意到不远处正在轻微摇晃的门挂。 走近一看,门合着,但没锁上。 他缓缓打开门,室内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昏暗。 没有人,但卫生间灯亮着。 缓缓靠近卫生间,没人。 他走了进去,猛地拉开隔壁的桑拿房。 里面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呜咽一声,连忙用毛巾遮住了脸。 方斯廷立刻关上了门。 “头儿,你发现凶手了?”白逐跟着跑进来,看他神色有异,奇怪道,“怎么了?” 方斯廷屈指在嘴边咳了一声。 白逐要闯进去,被他拉住了。 屋里的人在蒸桑拿。 那个人光着身子,斜侧坐着背对门口。白雾蒸腾间,湿汗浸得发亮的肩膀和雪白长臂浑圆匀称,在惊吓中微微缩起。 饱满肥腻的两瓣臀肉因为坐着而挤压变形,奶白的后背单薄瘦削,两扇脆弱的蝴蝶骨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脑袋低垂,脊骨弯成柔顺的弧度,颗颗晶莹发亮的汗顺流而下,在紧窄的腰窝处聚集,流入密沟中。 朦胧的水汽模糊了视线,晦涩的光影喑哑了喉咙,说不出的风光旖旎。 不慎唐突了一位女士。 往外走的脚步猛地顿住。 为什么他会觉得是女人? 正常女人看到陌生男人闯入,应该在惊叫中第一时间双手护胸。 而刚才这个人,没有女人的尖叫和男人应激的破口大骂,而是拿毛巾挡在脸庞前,似乎更怕别人看到他的样子。 方斯廷心中一紧,转身回房,再次打开卫生间门。 桑拿房门大开,地上一堆换下的西装鞋袜,长排木椅底下塞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正是这间房的房客。 被耍了。 刚才那个人在换衣服,那时就是抓住他的最好时机! 水雾中弥漫着一股几不可察的香气,却极具穿透感。 “什么味道?”白逐抽抽鼻子,有点不适应。 “崖柏。”方斯廷的话音在桑拿房里显得有些闷重,能滴出水来。 他走到卫生间的窗边往外看,早就没了人影。 他不知道,在他的头顶斜上方,萧焚穿着浴袍,后背贴着墙面,光着脚站在窗户外的空调机上。 他的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一百二十万。 【没有吊威亚,要是一个脚滑摔下去,这节目能封神。】 【闭上你的臭嘴。】 【别低头看了,焚哥,我用你的第一视角,再看我要晕倒在屏幕前了。】 【没人觉得刚才焚宝在故意引人进屋,进行色/诱吗?】 【发什么神经,纯粹就是太着急,忘记关上房门了,差点就被找到,害得我心脏一直跳。】 【可是方阎王有房卡啊,就算不关门,人家也能进来。】 【这人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什么运气,这叫实力。】 直播间吵得不可开交,接着统一发出惊叫。 萧焚身体一个下坠,双手牢牢抓住8楼阳台边缘,手臂肌肉线条鼓起,冷白的皮肤下青筋凸显,猛地一个发力,利落地翻身回到了卫生间。 【这手臂,抱我肯定很轻松。】 【姐妹,你矜持点,我们都是焚宝的妈粉啊。】 【我是男的。】 【???】 【我家宝什么时候这么man了?】 【刚才桑拿房发生了什么,方阎王看到了什么,怎么看了一眼就关门,放过焚哥了?】 【绝对色/诱了,谁蒸桑拿不脱的。】 【该死的摄像机,该死的节目组,给我拍出来啊啊啊啊。】 【滚滚滚,我家焚宝乖巧懂事,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吾家有宝初长成。】 “小火苗们,刚刚是危险动作,请勿模仿哈。” 【太看得起我们了。】 萧焚抖抖睡袍领口,走出卫生间。 屋子已经没有人,他打开衣柜和行李箱,被他打晕的宾客带来的衣服还在,他挑了一套不显眼的穿在身上,走出了房间。 身影一出现在摄像头下,方斯廷的耳机立刻传来许安的卧槽声,“刚刚都进房间搜了,你们竟然没看到人?” 彼时他们刚将醒来的宾客送到楼下,听到他们是节目组,被这人兴奋的欢呼声吵到耳鸣。 方斯廷让许安盯紧了人,自己带着人上下合围。 耳机里不断传来播报声。 “嫌犯去了13楼。” “嫌犯在17楼现身。” “5楼出现嫌犯身影。” “19楼也有嫌犯出没,5楼5楼请确定嫌犯身份,怎么同时出现两个人?” 缉查员们不停地在楼上楼下奔跑着,始终抓不到人。 他们知道酒店里有这么个人,却始终只能见到个影子,仿佛无处不在的幽灵一般,与他们同在,呼吸着相同的气息,却始终摸不着,碰不到。 方斯廷在耳机里听到新线索时,已经是6点26分。 节目组提醒他们,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5个小时,缉查组只剩下不到2个小时的破案和追捕凶手的时间。 彭潇潇紧赶慢赶终于花三个半小时画好了画像,是一个长相干净漂亮的男孩子。 【真的神了,这和焚宝长得一模一样!】 【潇潇,我的女神!】 【大美女,给我们焚宝留条底裤吧。】 【不过,是不是把焚宝画凶了,我们焚宝很温柔的哦。】 【这完全是按照杀人犯的神态画的,眼神好疯好可怕,焚宝才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是不是没看过他杀陆劲时的场景?完全一模一样好吧!】 【之前说倒立旋转拉屎的仁兄,麻烦出来直播一下。】 “这个人什么身份?” 许安把转椅调了个头转过来,整个人缩在转椅里,脸庞藏在电脑屏幕后,道:“萧焚,23岁,陆氏集团旗下一家娱乐公司的艺人,出道两年多,几乎没有接什么活动。性格老实,甚至懦弱,不擅交际,网上已经半年多没有他的消息。他本人也不怎么上网,深居简出,线上线下活动痕迹很少,去年年底被网/暴过,不过没名气,也就没几个人知道这事。” “完全像人格分裂一样,演技这么精湛的话,早该火了啊。”唐深咋舌。 “也许,本来就是两个人。难道说,”彭潇潇犹疑道,“我们的方向错了?演技精湛的,是另外一个人?” 1楼瑜伽冥想室,听到耳机里彭潇潇提出的质疑,方斯廷的脚步顿住,看着行动组的缉查员跑进一间教室里,没多久抓出来个中年人。 这个保洁总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身手很不错,行为特别可疑。但最开始的初衷,他们只是想要找到这个人问话。 万一这人只是个拖延时间的烟雾弹呢。 他挥挥手,让人把中年人放了。 “那张房卡查得怎么样?”方斯廷问。 唐深摇摇头,“不是这家酒店的房卡,是玛瑙酒店的。打了电话过去,这几天住在那里的人是一个外国人,和陆总,萧焚,欧柚,乃至整个节目组的人都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就继续查现场物证的指纹了,现在还没查完。” “你刚才说的新线索?” 唐深立刻兴奋地把手里的检测报告传到他手机里,“捆绑欧柚的黑色胶带上,发现了欧柚自己的指纹。” 陆劲作为死者,已经去了主直播间坐着,看到屏幕上缉查组的分析,愠怒道:“有指纹怎么了,这是栽赃陷害!” “他不是说自己昏迷过去了吗?怎么自己扯胶带?”其他人也很惊讶。 “重新梳理一遍。”方斯廷道,突然警醒,冲进瑜伽教室,方才那个中年人已经消失不见。 再冷静克制的目光也不由沉了沉。 楼上,唐深几人搬来了黑板。 “1点18分,保洁,也就是萧焚,进了房间;25分,欧柚敲门进屋;29分,前台接到电话,让他们一个小时后送两套衣服进房间;31分,萧焚走了出来,之后除了那名服务员,再也没有人进出过。” “假设是那个保洁作的案,他杀死陆劲,为什么不杀欧柚?这只是顺带手的事情。撇开监控画像和现实人物性格不谈,根据犯罪现场人物侧写,这人杀人不眨眼,手法干净利落,不存在任何心慈手软,对自己的行为有十足的信心,是个自负骄傲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不会杀欧柚。”彭潇潇道。 “我有另外一个想法。”唐深走到黑板前,拿着马克笔比划道:“保洁进陆劲的房间,真的就只是被叫来打扫的。你们想过没有,欧柚进入房间后没几分钟,为什么陆劲会叫服务员一个小时后送两套他们俩尺寸的衣服?” 彭潇潇瞪大了眼睛。 白逐嘴快道:“他俩不会有一腿吧?” 主直播间的陆劲脸色涨红,逐渐变得铁青起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7、嫁祸影帝啦 自古吃瓜得人心,全网在线直播人数直接飙到了三百八十万。 调控室里,陆老爷子看着吴局长铁青的脸色,心里又恼火又紧张。 “你们陆家找的罪犯扮演者,能力手段还挺强啊。” 陆老爷子听吴局长阴阳怪气的话语,不敢多吭声。 本来是为了普法宣传的,万一让罪犯胜出了,不单单这档综艺,他陆家以后办的节目去审批时可就要多费好些口舌了。 陆老爷子铁青着脸,视线紧紧盯着屏幕,两只手交叠放在拐杖把手上,不住地摩挲。 好孙子,真是能给自己出难题。 酒店里。 唐深拿起陆劲的手机,“经过许安对手机已删消息的复原,在陆劲发消息给欧柚之前,曾收到欧柚发给他的邀请,结合前后时间,陆劲发的信息,反而是对欧柚发的消息的回应。根据手机里的内容,这位陆总其实一直在暗恋欧柚。这解释了为什么陆劲去餐厅后不久,饭都没吃完,直接回了房间,因为他在等欧柚。” 【不可能,欧柚压根没有发过这消息。】 【这是污蔑,天大的污蔑!我怀疑缉查组出了奸细。】 【难道只有我看见了吗?在焚哥帮欧柚解围的时候,把他的手机顺了过来。等到在餐厅阳台那边,焚哥开玩笑说要杀欧柚的时候,又悄无声息把手机放回去了。】 【什么?!你们说的焚哥是哪位?身手这么厉害,我去看看。】 【竟然敢污蔑哦哟,早就看出那个十八线不是什么好鸟。】 【这可是犯罪综艺,污蔑个人怎么了,遇见老板我焚哥还不是说杀就杀,是不是玩不起。】 底下一堆人接龙【是不是玩不起。】把柚子皮们气的够呛。 “根据目前已知线索推断,”方斯廷沉稳的声音响起,“欧柚主动发消息给死者,让死者在房间里等他,死者刚好也有此意,主动回到房间。两人欲行不轨之事,提前跟前台打好招呼,让其派人事后送衣服过来后,把正在打扫的保洁打发走。 “之后没多久,欧柚因不明原因在1点半左右杀了陆劲,担心走廊摄像头拍摄到自己是最后一个出房门的人,且是自己先对陆劲发出邀请,嫌疑太大,于是删除自己发的短信,自导自演,蒙上眼睛和嘴,捆上手脚,伪装自己也是受害者,直到被发现。” “眼睛、嘴和脚能捆上,但是手呢,欧柚的手是靠后束缚的。”白逐的疑惑声从耳机里传来,“这个必须有人在他身后帮忙吧?” 唐深道:“我在一处倒下的柜子边缘检查到胶带黏过的痕迹。欧柚可以事先将捆手的胶带一端黏在柜子边缘,一只手腕贴着另一端,双手旋转着把自己的手绑上。” 【我竟然觉得好合理是怎么回事?】 【有动机,有证据,整个作案过程清晰明了。】 【要不是从焚哥直播间过来,我还真信了。】 “所以,杀害陆劲的凶手,就是欧柚!”唐深断然道。 【扯!】 【完全不可能!】 【缉查组怎么回事,那么大个嫌犯不抓,反倒污蔑受害者行凶?!】 【可他是罪犯,证据充足,你就算推演一遍,欧柚还是凶手。】 欧柚早就被缉查员控制了起来,在缉查组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主直播间内,欧柚的照片填补了一个空缺。 罪犯组只剩下一个缺口。 同时,耳机里传来节目组的提醒。 “罪犯欧柚已被捉拿归案,帝都酒店仍有一名罪犯潜逃,请在该罪犯犯案后7个小时内将其逮捕。” “还有一个?” “是那个保洁?” “除了彭潇潇的画像可以证明他可能去过陆劲房间外,我们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是同伙。” “不是同伙。”方斯廷又收到许安在监控下发现的人影的消息,顿了一下,道,“他就是犯下这桩案子的凶手。” “头儿,刚才你不是跟我们一起推演欧柚是凶手了吗?” “那是根据凶手留给我们的线索推演出来的结果,不是真正的作案过程。” “头儿,你怎么这么肯定那个保洁是凶手?从始至终,我们只有潇潇的侧写画像,这个不能当做直接证据。” 方斯廷的唇角向两侧拉长,显得更加冷漠锐利。 节目组的声音再次响起。 距离捉拿最后一名罪犯归案,只剩下半个小时。 【就说抓错人了吧,快放了哦哟。】 【不会放的,只要被缉查组抓到,并且捶死有证据能证明犯罪,那就是落网。】 【天杀的十八线,天杀的萧焚,竟然敢栽赃陷害我家哥哥呜呜呜呜……】 【就你家哥哥那智商,就算不被陷害,被抓到也是迟早的事。】 【刚进来,没看前面的直播,缉查组推断的不是很合理吗?】 【我跟你们这群脑残粉拼了。】 【焚宝可是top3出来的顶尖学霸,小时候还跳过级,哪里是你们这些人可以比的哈哈哈哈哈。】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焚哥的小火苗。】 别说抓到人了,连证据都不见得有一个,之前的几个小时里连个影子都碰不到,剩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们也茫然了。 “唐副组长,你去查两人的手机,”沉默良久的方斯廷突然开口,“如果萧焚要栽赃陷害欧柚,就要制造契机,让两个受害者相遇。短信,有可能是他发的。” 除了罪犯和相关的人,他们不可能对作案细节全知全貌,但萧焚极有可能动过两人的手机。 “头儿,你那么肯定是他吗?”彭潇潇有些不安。 “不是他跑什么跑。”白逐气喘吁吁道,“妈的,累死老子了,那人不会是幽灵吧。” 唐深兴奋起来,“头儿,你是说指纹?!陆劲的手机我早就查过了,没发现可疑指纹,我这就去看欧柚的手机。” 【快查啊,哦哟能不能洗脱嫌疑就看你了。】 【还是方阎王靠谱啊,真的手机才是关键,我知道犯罪过程,还听了大家在讨论剧情,却一时间都没想起来欧柚的手机可能留有萧焚的指纹。】 【完了,用欧柚手机给陆劲发消息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肯定来不及消除痕迹,会留下指纹的。】 “真的有一组陌生的指纹。”没过多久,唐深拿着结果过来,“就在手机屏幕正中间。” 【就算查到又怎么样,等他们抓到焚哥再说吧。】 【你们这些脑残粉丝就嘴硬吧,搞这么多花样,最后不还是百密一疏,留下了证据。】 【没本事就没本事,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说实话,酒店里这么多监控,这个十八线能逃这么久已经很不起了了。】 “能当做证据吗?”许安疑惑。 “能。”唐深道,“欧柚可以证明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手机递给萧焚。如果可以证明这组指纹是萧焚的,那么说明他偷偷动过欧柚的手机发消息,再结合他出入过1903号房间,基本可以证明。” “前提是证实这些陌生的指纹真是他的。”方斯廷指出。 “这简直就是在挑衅我们。”白逐怒道,“人都抓不到,怎么证明!” 许安懒洋洋地将转椅晃了一圈,“萧焚出现了,在3楼餐厅……吧。” 他现在都不确定了,萧焚每次出现基本都没有过正脸,要么帽子压低,要么只有一个后脑勺,他只能通过行动轨迹和身上的衣服推断是不是他。 方斯廷看了眼时间,只剩下4分钟,时间不等人,看到电梯刚好停在这个楼层,直接进去。 白逐追了上来,一脸不爽,“今天做了这么多事情,全都是徒劳无功,很久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了。” 方斯廷眼里闪过一抹思虑。 “他是在消耗我们的时间和精力。” “啊?”白逐惊讶地看向他。 “犯罪现场混乱,指纹非常多,唐副组长取证查证都需要时间。在监控下捂得严严实实,考验彭教授还原程度。根据这几个小时的交手,此人身手很好,难道没有本事躲开监控?他这是在测试整个缉查组的能力水平。” “这么说,今天这些,还不是那人的全部实力?”白逐咋舌,“我们娱乐圈什么时候出现这种能人了?” 他想到许安在网上查到的信息,这完全对不上号啊。 “也别太神话他。”方斯廷道,“他能叫酒店服务员一个小时后再上楼,就是让自己的犯罪在可控的时间内被发现。时间太早,留给我们侦查追捕的时间增加,他自己应该都不确定有没有在现场遗留可以指证他的证据,发现时间太晚,就测不到我们的能力。能做这么多精密的安排,其实也是不敢冒险。” 直播间在这尾声终于突破了七百万人。 【那个萧焚,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谋杀老板,嫁祸影帝,让全国顶尖刑侦专家白忙活一场,最后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将影帝定罪,一个连方阎王都束手无策的男人。】 【现在好容易找到指纹的线索,人还没瞧见踪影,你说神不神?】 【没错,总结到位,就是我们焚宝。】 在今天之前,小火苗们还只能圈地自萌,今天之后,她们终于可以挺起胸膛,骄傲地告诉其他人,他们的偶像有多了不起。 “要是在现实中,这种人可就太可怕了。”白逐感慨地摇头。 “这不是现实中的犯罪,只是个综艺。” “总之,搞了半天,最后他把我们看透了,我们连他个影子都没瞧到。” “不一定。”方斯廷整理袖口,以刻冷的语气说道。 萧焚。 挺厉害。 但只要是人,都有弱点。 他太自负,胜负欲太强,喜欢冒险。 电梯门打开,他们来到三楼,临近8点半,此刻正是酒店晚餐的高峰期。 一行人走出电梯,用餐完毕的宾客与他们逆行,陆续走了进去。 方斯廷一眼看到许安在监控下发现的、对面墙角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虽然是坐着,那身形与他印象里的一般无二。 他加快了脚步,白逐和另外几个缉查员已经默契地散开,准备四面包抄。 “注意,他可能会跳窗逃跑。”那人坐着的地方离窗户太近,而且这里只是三楼。 刚提醒完,鼻尖准确地捕捉到一抹香气。 冷冽微苦,在鼻腔停留了会儿,喉根漫起一丝奶香。 他簌然回头。 一个身穿酒店保安黑色制服的男人从他身旁经过,眼看就要进了电梯。 耳机里还回响着节目组最后的倒计时。 “10,9,8……” 他转身快步朝电梯走回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那人站在电梯里,如在瓮中。 “5,4……” 方斯廷伸出手,有力的手指张开,抓向他的肩膀。 电梯人群攒动,在手落下的那一刻,那人微微侧身,旁边的人挤占了他的位子。 身形错落间,手牢牢扣在一个陌生男人肩头上。 “你谁啊。”那人一脸莫名,“干嘛抓我?” 方斯廷表情微滞。 “2,1……” 孤瘦的背影站在那人身后,转身,面朝电梯口。 保安帽黑色檐下的脸庞缓缓抬起,萧焚的视线顺着抓错肩膀的手臂缓缓往上,最终,对上方斯廷的目光。 与彭潇潇笔下的那张铅笔画完美重合。 带着双眼皮褶子的狐狸眼,如珍珠般白腻的皮肤,清隽疏朗的五官,温雅的脸廓线条。 却又不一样。 完全不同的神韵风采。 狡黠张扬,肆意洒脱,他的眼里,是夏天自由的风,吹到了秋日的旷野。 “罪犯萧焚,胜出。” 右眼皮合上,调皮地朝他眨了一下,石榴籽般饱满盈透的红唇色气地勾起。 要加油啊,方督察。【你现在阅读的是 】 8、办庆功会啦 “头儿,你怎么了?”白逐抓住方斯廷的手腕,在电梯门即将夹到手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手放下来。 方斯廷看着电梯门上反光出来的自己身影,转身去餐厅吃饭。 节目组和嘉宾都在这家酒店入住,明天开始为期七天的第一期直播,缉查组白天会去官方办公的联合大厦拍摄办案,晚上在这里休息。而罪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即将开启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涯,这可能是他们过得最舒服的一个夜晚。 “人都来了吗?方督察,这边。”导演欢快地招呼缉查组几人过去。 之前被抓的那些罪犯早就等着开席了,气氛愉快的很,看到方斯廷过来,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起身拘谨地问好。 欧柚望了望四周,问:“萧焚怎么没来?” “人家把你卖了,你还给人家数钱。”一个素人道,淘汰了的嘉宾早就看上了直播。 “怎么回事?”欧柚茫然问。 唐深只好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萧焚这么厉害吗?”欧柚震惊。 他对这人的印象,还只停留在之前餐厅旁阳台吹风时说的几句话,内向腼腆,和整个娱乐圈氛围格格不入。 “萧老师今天足足给节目赚了近三百万的流量呢。”导演道,否则后半段早就没流量了,今天陆老爷子也算舒了口气,但紧接着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不过好在萧焚在节目中有做一些引导,吴局长最后也没说什么,否则这第一期就开播不了了。 “萧老师今天活动量比较大,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了,等会儿我把晚饭送到他房间里。”王择道。 “我去吧。”欧柚起身装菜。 王择急忙站起来,“怎么能让欧老师做这个。” “没事,”欧柚道,“今天的事情,网上肯定一大片骂他的。他应该心情不好,我去跟他说说话。” “王择,你让欧影帝做吧,否则他今晚该愧疚地睡不着觉了。”导演乐呵呵道,“欧影帝一向平易近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开播前这档节目一脸扑相,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热身活动就吸引了七百多万流量,网上的讨论度更是居高不下,头条前八全是《无所遁形》综艺相关,他恭敬地敬了方斯廷一杯酒。 “方督察,今天这节目,真可要好好感谢您和萧焚啊。” 导演的脸都笑僵了也没能从方斯廷的神色中看出喜怒,只好悻悻地自己喝了酒,没话找话,“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您和萧焚的消息,我有个想法,干脆让您俩炒个cp。” 他看出方斯廷眼底的冷意,忙解释道:“刚才直播结束前,您和萧焚意外在电梯口碰到,那一幕被网友截图出来,话题直接飙升到微博热搜第一,盖过了#陆劲和欧柚开展地下恋情#的话题,连带着节目关注度也高了不少。这个……如果要压的话,对节目宣传可能有影响,不如干脆顺势而上……” 方斯廷打开微博,直接点进热搜第一,底下全是电梯相遇那一幕的截图和视频。 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点进一张,放大,萧焚明艳挑衅的微笑映入眼帘。 “方督察,方督察?”导演小心翼翼叫了好几声,这才惹来他的抬眸。 绚丽的烟花从落地窗外炸开,在深蓝的夜空中铺出耀眼的花朵。 餐厅里用餐的宾客们目光都被这场绝美的烟花秀所震撼。 趁着大家注意力不在桌上,欧柚直接站起来,撸起袖子,将桌上的菜装进打包盒里。 这个我爱吃,这个好吃,四舍五入就是萧焚爱吃。 “哇,欧影帝,有人在跟你表白。” “啊?”欧柚从糖醋肉中茫然抬头。 星空之下,一个巨大的“柚”字被红色玫瑰烟花包围,再外层是重重金色流苏烟花,美不胜收。 “今晚半个a市都能看到这场烟花秀,太浪漫了。” 陆劲身穿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欧柚身边。 “欧先生,”他捧着一束玫瑰,递给欧柚,“今天是《无所遁形》节目首播,祝你在节目中有精彩的表现。” “谢谢,希望以后有机会能经常合作。”欧柚脸上浮起温和得体的微笑,“《无所遁形》也是陆少亲手操刀策划的节目,今天首播,我借花献佛,祝所有嘉宾在节目中都有精彩的表现,祝陆少和节目组将这档综艺越办越好,成为王牌节目。” 在一片掌声中,他将玫瑰花郑重地给了导演,拎着饭盒离开了餐厅。 陆劲盯着欧柚的背影走远,转头看到方斯廷双腿交叠,背靠在椅子上,闲适地低头抿了口茶。 “方督察,我的手机里为什么会凭空出现欧柚的照片和相关日程信息?” “缉查组都是合规程序办案。”方斯廷悠然抬眸,“你该问布置犯罪现场的人。” 陆劲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他抬了抬手指。 导演陪笑着走近,立刻被一只手臂揽过肩膀,压弯了身子,佝偻起背,匍匐作低。 陆劲低头,悄声和他耳语了几句。 ++ 欧柚敲开萧焚房门的时候,里面正传来震天响的摇滚乐。 “欧影帝,有什么事吗?”萧焚手里拿着话筒,看到来人,按断了手机里经纪人的嘶声力竭。 他没戴黑框眼镜,顶着个鸡窝头,因为许久没剪的缘故,头发有些长了,耷拉在眼前,被他一口气吹开,又落了下来。 欧柚不由笑了,“听说你晚饭没吃,给你送点。” “谢谢欧影帝。” “叫我欧柚就好。” 萧焚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接过饭盒,转身才想起来忘记关门了,就看见欧柚已经自来熟地进来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一起吃点?” “好。”欧柚坐了下来。 萧焚:“……”他就客气一下。 打开盒盖,萧焚从冰箱里整四瓶冰啤来,顺便将沿路乱丢的衣服鞋袜集中踢到沙发背面。 “有点乱。”他对上欧柚看过来的直白目光,也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直播我听说了,后面看了点,很精彩啊。你这演技,把我都骗过去了。” 两瓶啤酒相抵,萧焚一掌拍飞一个瓶盖,递给对面一瓶,被拒绝,也不再邀,自己一口闷了半瓶,润了干燥的嗓子,这才懒洋洋道:“来兴师问罪了?” “综艺节目而已,有什么好较真的。”欧柚对上他酒醉微熏的眼神,“不过你怎么知道陆劲暗恋我的?” 他这个当事人在今天之前都没察觉到。 “我是陆总公司的艺人,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到点风声的。”萧焚竖起一只脚,手腕架在膝盖上,指尖抓着的瓶口摇摇欲坠。 欧柚有点好奇,隔着茶几凑近了问,“他人怎么样?” 萧焚微微挑眉,一瞬间,狐眼漾起三分促狭笑意,“你喜欢他?” 欧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和网上放出来的高光剪辑一般无二。 他眨眨眼,“我和他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之前我的经纪人有想要结交和合作的心思,但最后没能成。” “如果这次他就是专门为你而来的呢?” 欧柚慢腾腾地吃了口菜,等咽下去后,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我何德何能。” 陆劲是a市商圈有名的太子爷,从小骄纵着长大,性格蛮横霸道,几乎无人敢惹。 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为了他专门办了这个节目。站在他面前,收起一身桀骜不驯,腼腆青涩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眼里满是小心翼翼。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这样的爱,谁不动心。 萧焚凑近他的耳畔,湿漉漉的麦芽酒香钻进他的耳洞,“不管你喜不喜欢他,我可以帮忙。” 那声音软得不像话,夹带三分醉意,似真又似假,欧柚分不清。 “怎么帮?”还没意识到时,这话已经问出口。 “你喜欢我就撮合,不喜欢就让他知难而退。”萧焚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胸口,得瑟道,“我有的是经验。” “你为什么帮我?” “今天不小心把老板心底那点小秘密捅出来了,以后哪里有我的好果子吃。你俩最后成了,我就是功臣;要是没成,我帮了你,也算抱紧影帝大腿,以后不至于混太差。” 欧柚失笑,“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天认你当弟弟,以后尽管找我。” 萧焚与他干杯,自己喝了两瓶啤酒,夹了几筷子菜,才到五分饱,桌上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不是给我带饭的吗?” 怎么他全吃了。 欧柚吃饱了饭,犯懒地靠在单人沙发脚边,脸上带了点饕足的困意,“看你都在喝酒,没吃,看着怪浪费的。” “堂堂影帝还怕浪费这么点菜?” “好吧,我经纪人不让吃,人都不在了,还查岗,让节目组盯着我别多吃。”欧柚打了个嗝,难为情地说出真相,“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萧焚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我给你经纪人告状?” “那不会。”欧柚想了想,道,“就当你今天陷害我为凶手的补偿了,帮我保密啊。” “不行,我还得觅点食。”萧焚挪到冰箱边翻看,没找到什么吃的,又给酒店打电话。 等他打完电话,欧柚已经将茶几上的残羹剩饭全收拾好,打包成一袋放在门口,此刻正在收拾他地上那堆脏衣服。 萧焚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诶,别动,我自己来。” 他丢不起那个人。 欧柚抖抖手里的衣服,“这是你最后在电梯里亮相的保安服吧,都出圈了。” “什么出圈?” “你没看微博吗?”欧柚好笑道,“你都和缉查组的方督察组成cp了。” “跟那个冷脸怪?他算哪位。”萧焚一脸一言难尽,翻开手机一看,果然,热搜前三都是他和方斯廷的。 “多亏了好弟弟你挡在前面,”欧柚脑袋从长沙发后面伸过来,一起看向手机,“我和陆劲的绯闻讨论度少了不少。” 萧焚点开欧柚的热搜,上面一片腥风血雨,有说陆劲痴情暗恋很浪漫,有说陆劲想潜规则影帝,还有说欧柚想借节目勾/引a市太子爷上位,怎么说的都有。 当然,被骂最多的还是他萧焚,几乎每个节目相关的热搜都有骂他的,欧柚的柚子皮们战斗力在圈内是有名的,他微博就十二万粉丝,多数佛系的很,完全敌不过那些人。 萧焚点开主页一看,竟然变成二十九万了。 果然黑红也是红。 小爷一天就赚了原主两年还多的粉。 欧柚把手机凑到两人面前,照了张相。 很快,萧焚就看到欧柚的动态,还关注了自己。 “教训过弟弟了,他说下回还敢,怎么办?” 底下配图就是刚刚拍的照片。 昏暗的室内,萧焚乱蓬蓬的乌发间穿插着欧柚如玉般的手指,被揪着头发抬头正视镜头时,一脸得意的坏笑还没来得及收敛。沙发后的欧柚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精致的侧脸线条对着画面,看向他的眼里荡漾着宠溺包容的笑意。 果然是影帝,这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不对,他怎么把自己骂进去了。 “热死了。”萧焚不适地把身后贴着的人推开,将歪斜到肩膀下的领口重新提溜回来。 他的衣服就没好好穿过,才刚趴在沙发上玩手机,随便挪了挪姿势,下摆上褪,紧窄纤细的腰就显露出来,时不时扭动一下,在宽大的黑色t恤衫下,白得晃人心神。 脊柱微微凹陷,这条浅色阴影组成的密河,勾引着视线,沿着腰背线条沉沉浮浮,最终流入牛仔裤下隆起的臀峰之间。 欧柚温和的目光逐渐带上了侵略性。【你现在阅读的是 】 9、互相嫌弃啦 欧柚发的照片很快惹来几百条粉丝评论,萧焚翻了翻,都是说原来不知道他们俩是朋友,感情那么好,看起来挺暧昧,还有一些开玩笑地出主意怎么教训“弟弟”,内容歪得没边了。 偶尔有几条恶毒的言论,很快就消失了。 他津津有味地翻着,突然扭头,看向沙发后站着的人。 欧柚双手架在沙发背上,手指漫无目的地上下滑动手机,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眸问,“怎么了?” 沙发后的视线太过热烈,萧焚不想注意到都难。他随意往自己身上瞥了一眼,借着坐起来的姿势把衣服下摆拉下来。 欧柚眼里的光芒黯淡了几分,温柔地朝他笑笑,就要直起身,低垂的手腕被沙发上的人抓住。 萧焚跪在沙发软垫上,一手借着他的手腕,一手扶着沙发厚背垫,直起上身,“我回关你了,你看看。” 说着,毛绒绒的脑袋凑到他的手机前,把欧柚吓了一跳。 崖柏清冷醇厚的香味回荡在鼻尖,他低头点了好几个软件才找到微博,“嗯,看到了。我那些粉丝脾气大得很,这样他们应该会收敛不少。” 话音刚落,他的耳畔舔舐过一阵暖风,和着清朗带笑的语调和啤酒的麦香,钻入耳洞,在耳蜗内盘桓。 “谢谢你,欧柚哥。” “嗯?”欧柚脸庞稍稍往后挪一点,避开他的鼻息,“……嗯。” 贸然凑近的一团湿润热气让他心跳无端乱了几下。 萧焚话里语调只有感激,神态自然大方,干邑色眼睛滢澈清亮,奶白的皮下透出一股醺红粉意。 反倒是他,站直起身子,没有敢再看对方的眼睛。 “好兄弟,今天是我玩得有点过了,下回我下手轻点。”萧焚拍了拍他的手臂。 “还有下回?”欧柚哭笑不得抬头,神色自然许多,“我就不能在这节目里有点参与感吗?第一期里要是被抓到或者被杀,可是有淘汰风险的。我这个影帝被一轮游,说出去会被笑话的。” “你说的啊,”萧焚晃晃手机,得瑟道,“我下回还敢。” “我重新编辑。”说着他打开手机,手里猛然一空,手机被拿走了。 欧柚越过沙发背去拿。 “你给我。” “都发出去的信息了,哪里还能改。”萧焚双手向上举,轮流传递手机,让他始终扑空。 柔韧的腰身从宽大的t恤衫中露出来,肚子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随着后仰的动作出现腰际的人鱼线和两块腹肌纹理。 “粉丝都帮你出主意怎么教训我了,怎么哥哥还没学会。” 欧柚往前一扑,本想将人扑倒,却自己重心不稳。眼看下巴就要磕在沙发边缘的木头上,萧焚急忙把他扶住,险而又险地舒了口气。 “影帝大人要是在我房间破了相,发一百条动态都没用。” 话音刚落,他惊叫一声,被一股力量掀翻,跌倒在地毯上。 下一刻,欧柚覆了上来,双腿跪在他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温柔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凌厉的掌控欲。 他一手抓着他两只纤细的手腕,试图去拿自己的手机,萧焚的手指仿佛焊上一般,纹丝不动。 “好了,别闹,把手机给我。”他无奈笑道,“不改了,以后粉丝挑事,我都帮你说话。” “不给。”萧焚躺在地毯上,扬起下巴,笑意中带着浓浓挑衅。 真该听粉丝的话,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弟弟。 欧柚眸色转深了几许。 门外响起了门铃声,是点的餐送来了。 萧焚面上一喜,身子灵活地一扭,轻而易举地挣脱开他的桎梏,起身欢快地去开门。 欧柚整个人被掀翻,被一股力量带着跌坐在沙发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发懵。 “你还要不要再吃一点?”萧焚的话从门口传来。 “不用了。”欧柚起身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件披在肘弯里,神色又恢复如常,“我拿到酒店洗衣房,等洗完烘干了,让服务员给你送上来。” “好。”萧焚趴在门边,跟欧柚告别,将餐车迎进来。 摇滚乐继续嗨起来,一口啤酒一口烧烤,银叉甩手飙出去,正中茶几上的五分熟牛排,抓着叉柄直接整块啃。 吃饱喝足,唱尽兴了,摸摸肚子,泡了个燥,把自己折腾累了,滑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原主房子里的床还不如酒店的舒服。 一个小时后。 他望着正上方的天花板,眼睛瞪得像铜铃。 睡不着。 吃多了。 来点健胃消食片。 两个小时后。 他认命地起身,穿上睡袍,打算出去溜个弯。 进入电梯,按下1楼按键,才刚到18楼,电梯就停住了。 银色金属门往两边退开,电梯外,方斯廷站在那里。 白衬衫,黑领带,黑西装。 萧焚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方斯廷手臂低垂,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进电梯。 他站在电梯正中间偏前方,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狭窄空间里的氧气一下子稀薄了起来。 萧焚眼看他的手臂要蹭上自己了,心想他要是敢碰过来,明天就让他在镜头底下丢脸。 明显对方也不想碰到他,在快要肢体接触的时候,方斯廷动了下身子,以毫厘之差避开了人,站在了他斜后方。萧焚又不乐意了。 舌尖戳了戳齿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打量着正前方身后人的镜影。 身材,也就那样,比自己壮那么一点点。 脸么,就不行了,再帅有什么用,一直端着个死人脸,太寡淡了。 身高……不在他的评判范围内。 看着看着,镜子里的眼睛就把他逮住了。 只与镜中人对视了一眼,方斯廷就挪开了视线。 “你骂人。”萧焚冷下了脸。 “我没说话。” “你用眼神骂我了。” “证据。” “我不管。” “办案定罪讲究证据。” “我又不是缉查员。” 方斯廷今天以来第三次正眼看他,“那你对我的品头论足呢?” 萧焚没一点偷看别人被抓包的惭愧,双手插在睡袍口袋里,与镜子里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对视,“方督察怎么知道我在对你品头论足,而不是做其他的事?” “眼神。” “你没有看我的话,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感觉。” 萧焚转过身,看着他,一脸嚣张地靠近。 这人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他又后退了一步,视线上稍微平齐了点,这才骄矜地抬起头,“原来方督察不是靠证据办案定罪,而是靠感觉来抓犯人?” “不一定。”方斯廷冷冷撇了他一眼,“有时候犯人会自己犯蠢。” “方督察的能力也不过如此,需要等着犯人自投罗网。” “对于蠢人,我会网开一面。”方斯廷给了他一个眼神,“比如今天下午。” 萧焚笑了,“方督察觉得我会被你的眼神和三言两语激怒吗?” “我不做揣测。” “你是机器人吗?还是说话按字算钱?” 跟他说话真费劲。 好无趣的一个人。 果然,他最讨厌缉查员这类职业了。 尤其讨厌假正经的缉查员。 1楼到了,电梯门打开,萧焚转身先出了电梯。没走几步,他听到身后有交谈声。 扭头一看,一个男生拿着手机,红着脸,结巴地开口,想要加方斯廷的联系方式。 “我没有加陌生人联系方式的习惯。” 小男生尴尬地说了声“打扰了”,恨不得钻地缝般跑开。 方斯廷看到萧焚站在不远处幸灾乐祸地嘲笑,没理人,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没想到啊,你这样的还有人感兴趣。”拖鞋啪嗒啪嗒响着,萧焚追着笑话他,“这么招男人喜欢,你不会也喜欢男人吧?” “你歧视?” “别套路我啊,我可是个公众人物,发表不当言论可是会被骂的。” 同性结婚合法化才不到一年,社会上还是有很多人不支持这项法案。 方斯廷瞄了眼他身上穿的睡袍,墨绿底色上纹着菱形方格花纹和花朵,他爷爷都不穿这种。 但这种老气横秋的袍子,生生被那身白得晃眼的皮肤和英挺舒朗的脸衬托出复古美来。 一点公众人物的自觉都没有。 “你喜欢男人?”他反问。 萧焚莞尔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踱步靠近他,仿佛一朵撒了金粉的带刺玫瑰,在大厅金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媚耀眼。 “你为什么这样觉得?同类相吸?臭味相投?” 就知道这人假正经。 方斯廷的视线在他宽松的领口处逗留了几秒。 “细狗。” 萧焚的笑意僵在脸上。 细……细狗?! 小爷这是薄肌!薄肌知道吗!不知道有多勇猛! “方斯廷,你站住!” 方斯廷上了酒店门口停着的黑色库里南,多一眼都没带看他的。 萧焚磨牙,穿着拖鞋又进了电梯。 就不该半夜出来散步,都把他气饿了。 私底下开这种车,迟早举报他贪污腐败。 门要关上的时候,刚才找方斯廷要联系方式的男生也进来了。 萧焚左臂靠在电梯墙上,两手互揣进睡袍宽大的袖子里,歪站着睇眼看他,“你是节目嘉宾?” “啊?”男生局促地看着他,“嗯,素人,明天请多多关照。”说着鞠了一躬。 “就说嘛。”萧焚明白了真相。 同事之间的交流嘛,要个联系方式很正常。 哪个不长眼的会去喜欢一个冷脸怪。 “你是萧老师吧?”男生温声细气道,“那个……您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可以啊,有纸笔吗?”萧焚站直了起来,身姿端正,终于有点艺人的样子。 “有的有的。”男生相当开心,“谢谢您帮我要方斯廷方督察的签名。” 萧焚:“……” “刚才看您跟他好像很熟,所以……” “不熟。” “不认识。” “陌生人。” “哦。”男生这才好像反应过来,“那我能要您的……” “不能。” 男生默默地闭上了嘴。【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拍第一期啦 “欢迎收看第一期《无所遁形》!经过昨天的热身小活动,我们缉查组和罪犯组的成员们都已经互相认识,也跟观众朋友们见面了。” 主直播间里,随着主持人热情洋溢的话语响起,镜头切换到帝都大酒店。 “没错,不仅是他们,屏幕前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对一些选手印象深刻。其中罪犯组的萧焚选手和缉查组的方督察在倒计时最后一刻惊险刺激的电梯相遇已经在网上转发了九百万次,话题讨论度一直占据全网前三名。”导演傲然道。 他瞄了下此时的直播间人数,已经八百多万了,开播一分钟就比昨天最终人数还多,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变化上涨,心中暗暗自得。 “昨晚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他们的活动都是根据剧本编排的,王导演怎么看?” 热身活动的直播传到网上,缉查组故意查不出案子吸引流量的传闻甚嚣尘上,都在说有剧本,不把选手当人,主持人干脆把这个话题大大方方拿出来讨论。 “这档综艺不存在剧本的可能,连我们都没办法把控剧情的走向,”导演郑重澄清道,“比如昨天萧焚跳上房间外空调机,事先完全没有跟我们打招呼,等我们搬来安全气垫时他已经跳回房间了。这种为了博流量而对自己生命不负责的行为,我们希望日后不要再发生,不要给屏幕前的一些年轻观众带来错误示范。” 他这一句话,解释了他们节目组其实是有对一些选手的危险行为采取相关措施的,并非不负责任。萧焚的行动全是他个人的主观意志,与他们节目组无关,不存在逼迫。 最重要的是,这番话引导观众对萧焚产生负面印象,他这样做纯粹就是为了博流量。 果然,这话一出,直播间里骂声一片。 【这个萧焚想出名想疯了吧。】 【仗着脸不错各种作妖,这么爱出风头,迟早把自己作死。】 【只能说明他成功了,要不是昨天十分钟一套衣服扮演奇迹暖暖,他还真吸引不了我的注意。】 【我看他就是想借机受伤讹上节目组,这不比他一个十八线出场费赚的更多?】 导演看着评论区几千条滚动的谩骂,心里暗自得意。 以后萧焚做出的任何危险行为,万一出事,可跟他和节目组没有任何关系。 萧焚啊萧焚,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是陆总,只能怪你初出茅庐不懂事,抢了陆总和他心上人的风头。陆总现在记恨上你了,虽然你能给节目带来一点微薄的流量,可我也保不住你啊。 “除了萧焚选手,我们还有很多印象深刻的精彩瞬间。”主持人适时把观众的目光引导到陆劲和欧柚上面,奈何他们俩昨天的表现乏善可陈,没一分钟就结束了。 控制台内,陆老爷子和吴局长再次坐在那里,看着主直播间和每一个选手的表现。 “昨天那个萧焚,一定要严厉警告,不准再出现那些危险画面。”吴局长不满道,“你们这档节目要是做好了,达到宣传效果,后期可能跟官方合作,这是你们陆家进军政界的一个重要机会,你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吧?” 陆老爷子呵呵笑道:“那是当然,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官方对我们的关注。这个萧焚,我们只和他签了一期的合同,等到他用噱头吸引了足够多的流量,我们就把他赶走。” “那就好。”吴局长淡淡点头道。 直播间里,导演和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本期节目规则。 “第一期节目,众位选手又将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呢,请大家拭目以待。” “本期节目规则:罪犯组每人得到一张1000元银行卡,在a市逃脱缉查组的追捕,顺利逃亡满7天,就算获胜。” “a市面积这么大,罪犯有30名,如果逃亡的话,罪犯获胜的可能性很大。” 王导演微微一笑,道:“我们将出派百余名退伍的猎狐突击队成员开展追捕行动。这次地点范围更大,追捕时间更长,能最大化体现缉查组办案优势。” “当然,我们更相信群众的力量。这次追捕是全民参与,只要抓到人,普通群众也可以领取相应的悬赏。”导演再次重申自己节目宗旨,“所以,我们节目组只是规则的制定者,每个嘉宾都没有剧本,抓捕和逃亡全靠他们个人能力。而你们,能不能拿到悬赏,也看个人能力。” 导演满意自己的话引起整个直播间的沸腾,稍顿了一下,道,“根据昨天热身活动一众嘉宾的表现,节目组专家从体力、智力和产生的社会危害性进行评估,最终确定每个嘉宾的悬赏金额。” 大屏幕中出现了第一个人的悬赏金额。 “刘大全,13万。” “齐晏,25万。” “欧柚,50万。” …… 罪犯组嘉宾的悬赏金额从低慢慢到高,到昨天的绑架三人组头目时,屏幕上出现了第一个三位数。 【105万!】 【兄弟们,升官发财的机会要来了!】 【这是什么土豪节目组,陆总威武!】 【陆总,虽然你值85万,但我会放你一马的,你值得与这节目永远同在!】 【等等,目前不就只剩下萧焚没有公布悬赏金额了,难道他比105万还多?】 【你说的是那个演《星光》的玉衡星君萧焚?毁我白月光一生黑。】 导演吊足了胃口,公布最后一名嘉宾的悬赏金额。 “罪犯萧焚,悬赏金额,350万。” 这金额一出,全网疯狂了。 那是比第二名还多三倍的钱啊! 【铲奸除恶,从我做起!】 【我不是爱钱,我就是单纯地喜欢为民除恶。】 【绝不让每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逃脱法律的制裁!】 直播间里洋溢着热情正义的气息。 “既然如此,话不多说,让我们倒计时开始!” 帝都大酒店。 萧焚收到王择的银行卡,得知自己只有一小时的行李准备时间,一小时后,缉查组将采取行动,对他的人物关系网和行动轨迹进行全面排查。 每个嘉宾在报名参加节目的时候,已经签订了相关方面的协议,这七天,他们将体验真正的罪犯生活。 “萧老师,昨天只是热身活动,你胜出没什么关系。今天是节目正式直播,我们预计将会有一千万人在线观看,这要是再做出不良示范……您也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考虑一下是不是?”王择笑里带刀道。 “你们陆总好像忘了,我本来打算解约,不继续吃这碗饭了。我未来的人生跟娱乐圈没有多少关系。” 王择被他气势一吓,顿时结巴了,“这话是上面的意思,萧老师……” “我知道。”萧焚打断他道,“是看我不顺眼的陆劲吩咐的,与你无关。” 王择借口要调试直播设备急忙遁走,心想节目组怎么找个这么会折腾的人来参加,是嫌自己命不够多吗? 不过昨天见面时倒是真的乖巧安静,自己也被骗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萧焚背着背包从酒店客房出来,欧柚早已等候在门口,就是来堵他的。 正要走,隔着两间房的陆劲走了出来,三人就这么碰上了。 【这不是昨天的凶手哥、背锅侠和尸体兄么?】 刚一进个人直播间,观众们就碰到这副场景。 气氛有点微妙。 三人的直播间一下子挤满了人。 火药味十足。 萧焚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只是这么一出现,个人直播间瞬间突破了两百万人。 陆劲的眼神立刻直了。 欧柚身穿纯白色薄款运动套装,脚上踏着白灰相间的运动鞋,青春又干练,脸上笑容和煦,温暖又阳光。 他已经能想象出欧影帝在高中和大学时惊艳了多少人的青春。 眼神不知不觉有些恍惚。 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欧影帝,早。” “早。”欧柚回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等会儿你有什么计划?跟我组队吧?” 欧柚稍稍避开人,与萧焚站在一起,“这次我想抱大腿。” 陆劲的眼里这才发现有第三个人,目光不善地看着交缠的手臂,再从手臂滑到萧焚那张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萧先生本事挺大。” 萧焚从欧柚那句话中接收到他无言的讯号,自然而然把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至少比尸体值得信赖得多。” 直播间里哈哈一片。 【伤口撒盐,反复鞭尸。】 昨天显然不是多好的回忆,陆劲脸色有些难看。 三人一起搭乘电梯下楼。 “欧先生,昨天的事情,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吧?” “哪件事?”欧柚正在和萧焚小声聊天,听到陆劲的话,回忆了下,用玩笑一般的语气道,“你是说昨天你发消息想潜规则我,还是我想自荐枕席,抑或陆总暗恋我多年而不得?” 陆劲看了眼萧焚,后者也刚好望了过来,一脸看戏的表情。 这是一个很好的澄清机会,虽然他昨天已经让人把相关消息压下来,但也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下去,对自己和欧柚的名声都不好,刚好趁着直播说清楚。 “我手机里存的关于你的那些资料都是假的。至于短信还有打给前台的电话,谁做的谁心里清楚。” “大家都知道是假的,是某个机智的凶手栽赃嫁祸我们的。”欧柚笑着曲指敲了下萧焚的脑门。 嘴上这么说,他和节目组的人心里都不相信。 昨天陆劲在直播之外又是放烟花又是送玫瑰,怎么看对欧柚都存着额外的心思。 萧焚捂着头瞪了他一眼,欧柚陪笑着给他揉敲痛的地方,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的脑袋。 “欧影帝的肩膀真舒服,可惜有的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了。”萧焚和欧柚身形差不多,为了配合他,故意弯着腰脸颊枕在他肩上。 欧柚忍俊不禁,低头与他相视一笑。 陆劲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侧过了身子。 过了几秒,他突然发难,抓住欧柚的手腕将他拖进自己怀里,单手环腰禁锢,拧眉盯着萧焚。 “你看他像娇气的样子吗?欧柚,你别被他骗了!” 萧焚五指张开撩撩头发,双手环胸,乜眼看他,“陆总吃醋了?刚才谁说不喜欢我哥的?” “你哥?” “就昨晚,我认了欧影帝为哥哥。” 陆劲眼里漫起一丝邪气,暗含威胁,“你是我公司的艺人,我有权警告你,注意舆论影响。” “没想到啊,高高在上的陆总还会知道自己公司有我这个底层十八线小明星,真是受宠若惊。” 欧柚也奇怪地看向陆劲。 在昨天之前,才几个人知道萧焚这个名字?陆氏那么大一个集团,底下艺人多如米,陆劲怎么会知道这么个人。 “我……”陆劲有些结巴地朝他解释道,“我看了你昨天的微博动态,让人……查了下他……你别介意。” 萧焚嘲讽又无语地笑了。 “有没有真的去查是陆总的事,我那点东西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不过既然得了陆总青眼,咱们要不要谈谈,之后帮我排点通告的事?” 说着,他抓着欧柚的另一只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在全网观众面前找老板要工作。 “你有多少本事没点自知之明吗?”陆劲把欧柚拉过来。 “至少比你强点,尸兄。”萧焚将人拉过来,“你把我雪藏,我就找欧柚哥要资源。” 夹在中间的欧影帝:“……” 双方一个喷火要吃人,一个毫不畏惧撞上他的视线不肯让步一分。 直播间大呼这是什么情况,吃瓜群众和粉丝们集体表示看不懂。 “电梯到了,咱们走吧。”欧柚暗暗松了口气,拉着萧焚赶紧离开。 萧焚看陆劲一脸拽样,心里不爽,走出电梯前还想抬脚往他膝盖踹去。 欧柚连忙环抱住他的腰,把人拖走。 陆劲看他满口獠牙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笑意顿时散去,一脸晦气地离开。 主直播间里。 随着倒计时结束,罪犯们的逃亡生涯正式开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开始逃亡啦 “小焚,刚才你那演技实在厉害。”等跑出酒店,欧柚往后望了望,确定陆劲没跟上来,这才收回目光。 “还是咱们配合得好。”萧焚笑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欧柚佯装捂胸口,挡住第一视角的摄像机,用直播间观众听不到的声量问。 “才见几面呐,哪里那么快有想法。” 欧柚有些意外,萧焚懂他。 “帮了我一个忙,怎么着也要请你吃顿饭。”眼看萧焚想告别,他留住他的脚步。 “你有钱?” 逃亡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难关,搞钱。 节目组给他们一个小时时间离开酒店,只让他们带一个背包的东西,禁止带贵重物品和金钱、食物。 “这个我会想点办法。”欧柚道,“但你一个人在外面,没钱没身份,这七天很难熬。” “直接取呗,节目组给的活动资金,不要白不要。” 【我靠,这是什么智障,不知道银行都是有监控的吗?一旦现身,缉查组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不要质疑焚宝,他肯定有办法。】 【昨天酒店里那么多监控,他都能伪装好,就算得到了焚宝的画像,还是没能抓住他。】 【焚宝,我们小火苗支持你!】 【不是吧,这人还是个什么小明星吗?竟然有粉丝?我听都没听过名字,肯定是什么靠资本进节目组的九漏鱼。】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当明星了,快把这个脑残抓了吧,别来影响我的智商。】 “要取钱的话,可以用这个。”欧柚从包里翻出化妆包和墨镜帽子。 萧焚满眼嫌弃,抬手推辞,“真男人从不化妆。” 【吹吧你,镜头怼这么近都没有毛孔,肯定化了。】 【就算没化妆,也肯定整了,看起来就很不协调,丑死了。】 【对着这张脸说这种话,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想不想玩点刺激的?”萧焚坏笑道,想要大闹一场的小心思简直藏不住。 “刺激?”欧柚心脏不由漏跳了一拍,被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神刺到,想要移开目光,却又不自觉被他吸引,怎么都看不够。 萧焚夺过他手里的东西,帮他重新放回背包,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骗你的啦,我怎么可能带你干这种蠢事。” 欧柚长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他放弃了冒险,还是因为他转过了头。 ++ 一个小时后,缉查组已经全面进入各个罪犯的酒店房间开展搜查。 很快,各种消息就传到了联合大厦13楼。 唐深将第一个嫌疑犯的照片贴在黑板上。 “伍其斌,男,34岁,职业:黑客。今天上午10点24分从帝都大酒店出发,逃亡时头戴鸭舌帽,身上穿着一件黑皮夹克和黑色铆钉九分裤。” 许安调出监控网,“临淮路方向。” 从10点24分到11点,预估了下靠奔跑能行走的大致距离,方斯廷从一堵墙般大的电子地图上圈出一个范围。 白逐立刻派一队缉查员前去追捕。 “徐胜勇,35岁,律师,潇潇姐在检查他房间的时候,看到……”唐深介绍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把计划写在了纸上,每一个步骤都很精细,逃亡计划很完美,但是……哈哈哈……在酒店日历上留下印子了。” 屏幕里出现一张用铅笔涂抹出来的纸页照片,上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一时间,徐胜勇成了《无所遁形》最大的笑料,微薄话题一度登上前三。 “下一个,薛丛,25岁,职业是拳击手。” 许安调出他的资料,“他的网上购买记录中,大部分是户外探险用品,平日里浏览的也多是荒野求生和都市探险视频,还热爱跑酷,遇到的话极难抓。” 【天呐,当了罪犯之后,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好社死。】 【赶紧把我5t的光盘内容删除。】 【删了也没用,技术人员会恢复的。既然犯了罪,你的一切过往都会被调查的。】 【为了家族荣耀,今天起我要遵纪守法。】 “出了酒店后,我们组员看了沿路监控,暂时没发现他的存在。”许安道,不同于帝都酒店,城市道路上行走的人太多了,而且监控死角肯定多很多,追踪是个问题。 “身材面貌上没有什么特点,他逃亡时穿的冲锋衣是双面的,可能出了酒店后穿了反面。”彭潇潇道。 “看来这个得等他自己现身才行。”许安悠哉道,atm取款就是节目组逼迫他们现身的手段。 这个年代,没有钱寸步难行。一旦被通缉,电子支付信息会被追踪查到,公共交通工具被限制,能逃出的范围有限。 “看裤子和鞋。”方斯廷道。 许安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几下,屏幕中再次出现了嫌犯低头的侧脸画面,“还真是,衣服容易换,裤子和鞋子一般很容易忽略。” “白队长,找网络组要a市桥洞隧道和废弃建筑分布图,从薛丛最后出没的地方开始找。” “你是说……”唐深好像知道了他的用意。 “他对这个城市无人问津的地方很熟悉,”方斯廷坐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叠抱着膝盖,姿态端方,“唐副组长,跟各个单位打好招呼,盯紧各个景区和环外出口,不能让他逃进山里。” a市是首都,五环内开发利用率都很高,但五环外没开发的山林还是很多,万一进了山,就很难找到人。 “这个人有点棘手。”唐深摇头,他们要在整个城市追捕30个全国各路顶尖选手,陆总不会因为上次没能给他破案,从而记恨上他们缉查组,故意整他们吧? 薛丛如他们所推测的那样,一出门就将冲锋衣反过来穿,戴了顶帽子,而后开始狂奔。 没有钱,他连公交车都坐不起。 而那1000块钱,必须等到今天下午5点后才开始取出,且一次只能取出100,他完全没打算要了。 眼看就要到11点,他也到了计划地点,从一片没有监控的老旧小区中穿过后,出来时已经完全换了一身行头,带了假发,变成一个混混模样的人,连背包都换了一个。 看了下时间,他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兴安大桥,在那桥底下的河边住着几个流浪汉,他之前探险的时候和他们关系不错,这几天可以拜托他们分自己一点食物。 如果这处被发现,兴安桥对面是景区棋盘山,他有信心游过河,在棋盘山背面暂时没开发的山林中过活剩下几天。 这种强度的求生活动对他而言是小菜一碟。 他必然是能逃到最后的胜利者! ++ 傍晚5点,一群人捧着晚饭坐在直播间前,就想看哪个大傻缺会来取钱。 不过他们也没抱多少希望,但凡有点基本常识,都知道现在银行监控全国联网,谁现身谁死。 在数字化时代,纸质货币的淘汰让罪犯更加没有藏身之处。 【出现了,真的有傻叉!】 【萧焚白天说的那些话骗鬼呢,还没化妆,没伪装,就这样大大喇喇地出现了。】 【欧柚要被这个白痴连累死了,早上要是跟陆劲一起走多好。】 两人的身影一进入atm机的监控范围,不到十秒,联合大厦13楼的警报就拉响了。 “头儿,萧焚和欧柚去取钱了。”许安调出了画面。 “不会有诈吧?”唐深把脑袋凑过来。 “很可疑。”方斯廷站了起来,走到屏幕前。 萧焚看起来毫无所觉,和普通人取钱完全没什么两样。 “先联系附近的缉查局,让他们出警。”方斯廷吩咐道。 “我也去看看。”白逐嗦了口米粉,边走边用眼神制止跃跃欲试的唐深,“好好看家。” “我也想会会他嘛。”唐深哀怨地坐了下来,恶狠狠地啃了口汉堡。 白逐没有轻视他,足足带了四车人赶了过去。 才刚到半路,行动组就听到许安传来消息,“萧焚两人已经取完200块钱,朝旁边的漱笔路走了,附近的缉查局人手有限,派了空闲的几个实习缉查员过去锻炼,估计堵不住人。” “收到,我们已经快到了。”这家银行自动取款机离联合大厦并不远。 “哔——”不耐烦的汽笛声此起彼伏。 周一傍晚下班时间,堵车了。 白逐气得直骂娘,却又移动不了分毫,眼睁睁看着附近缉查员骑着摩托车越过他们。 “白队,整条路都是红的,到达的话少说也要大半个小时。”缉查员拿着手机地图道。 “所有去往那家银行的路全都堵死了,这边是三环中心,人车流量非常大。” “一车留一个,其余下车。”白逐当机立断道。 他们连忙扫了街边的共享单车,十几辆蓝白色的单车疾驰在大街小巷间,和许安报给他们的地址越来越近。 ++ 萧焚去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堆吃的,边吃边走,刚走过两条巷子,欧柚就撞上了一个人。 “诶,等等!你是、那个……是……”那个大叔拎着菜,狐疑地拦住两人,抓着欧柚的手腕上下打量,一时间脑子宕机,没想起是谁。 直播间比他还着急。 【别那个了,这是你行走的a市首付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我去赌场啦 欧柚也才想起来,还有群众悬赏这回事,难怪白天萧焚让他单独分开行动,两人在一起目标实在太大。 这可太坑了。 别人只有几十万,萧焚一个人的悬赏金额顶好几个人,要是有点能耐的人,肯定能根据直播展现的地点,推测延迟的时间,算出他们现在在哪。 偏偏萧焚是昨天表现最好的一个,节目组给他最大的赏金,观众不会觉得奇怪。 这是光明正大地针对萧焚,要将他尽早淘汰出局啊。 欧柚实在想不出理由,为什么节目组要这么做,热身活动里萧焚表现不错,还给节目组拉来几百万流量。 “肯定是直播综艺那个……”大叔拍拍脑门,临到嘴边,可能因为太激动,偏偏就给忘了。 欧柚咽了口口水,在大叔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心虚地垂下头,躲在萧焚身后,偷偷拉住他的手,随时准备往来时的巷子迈腿拉着人逃离。 大叔的眼里越发肯定,兴奋的光芒简直藏不住。 “萧焚是吧?”萧焚不耐烦地是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忘嚼吧嚼吧,将最后一口香肠吞进肚子里,将细棍丢到一旁墙脚,手背擦了下嘴,又抹了把自己衣裳。 大叔被他不文明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 “都怪那个破节目,今天把我认成那个小明星的人至少有十个。我要真的是,这钱还轮得到你赚?” 大叔结巴了半天,心想还真是,a市两千万人口,怎么可能就让他给遇到了。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有这好运气。 作为被大额悬赏的通缉犯,难道不应该神情姿态紧张,在被人认出来的时候赶紧逃跑吗? 大叔尴尬笑了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说着又狐疑地看着他身后。 影帝欧柚,可比某人知名度大多了,满大街都是海报广告,那张脸谁看都熟悉。 “既然认错了,还不松开手。”萧焚二话不说,把欧柚的手从他手里拽出来,替他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 萧焚看欧柚神色平静,但低头侧身,无意识的动作暴露了他此刻的不自然。 他身子一横,挡在欧柚面前,仰起脸故意凑近,做势要亲他,“他盯着我不放,你害羞什么?” “你!”没有害羞的脸此刻也染上了几分薄红,欧柚哭笑不得。 那一脸逗人的坏笑,怎么看怎么欠揍。 心底却生不出半点气恼来。 榴红的唇近在咫尺,喷出的气息带着烤肠的焦香味,细闻之下,还甜甜的奶油味。 应该是刚才还没吃饱,又饿了。 欧柚看他爱玩,低下头,佯装要亲,唇几乎要碰到他,却没见萧焚半点离开的意思。 再不躲我就要假戏真做了。他眼神示意。 有本事你来啊。萧焚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把人拱得暗火四起。 欧柚越发觉得,这人就是欠收拾。 就该有人好好磨磨他身上嚣张的气焰,治一治他。 鼻尖不断靠近,试探着轻点他的鼻尖,崖柏的清冽木香和着体热幽幽传来,欧柚呼吸渐渐染上炙热的急促。 蓦地动作一顿,两人同时扭头,刚才那个大叔已经走了。 “可以放开了。”萧焚的话响起。 欧柚一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揽住了他的腰,往自己的怀里带。 他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搓了搓自己的鼻子。 指尖的一抹冷苦香残留到了鼻尖上。 “难怪影帝那么多人喜欢,我都要为你的演技折服了。”萧焚赞叹道。 “你的反应也很快。” 两人漫不经心地商业互吹了几句,欧柚眼珠一转,就看到了一队缉查组骑着单车疾驰而来。 萧焚正在买的一堆食物中翻找,看看接下来要宠幸哪个。 突然,他预感到了什么,放下烤饼,正要扭头看去,就被欧柚拉着狂奔。 “快走!” “我的饼!!!”被甩到地上了。 这么一跑,白逐他们也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两人,自行车比跑步快多了,一下子就缩短了两人距离。 “站住!” “这些是犯人,快抓住他!” 这么一吼,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 国人不乏热血正义之辈,就算不知道有悬赏,也愿意出手帮忙抓犯人,不少人已经在跃跃欲试,企图阻止他们逃跑。 “这边。” 萧焚挤开一个正准备上车的人,抢了那人的车钥匙,“上来!” “这合适吗?”欧柚傻了。 他们只是扮演罪犯,不是真的罪犯啊。 “节目组报销。”萧焚看他为难的样子,直接把人拽上车。 【这人看起来很有犯罪经验啊,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一看就是平常没少干坏事。】 【对比之下,哦哟就是个乖宝宝。】 迎面几个身穿制服的缉查员带着警棍从两侧包抄而来,更有一辆白色轿车急停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熨烫得笔挺的西裤下,锃光瓦亮的皮鞋触及地面,长腿一伸,方斯廷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身穿一身纯黑西装,黑衬衫,黑领带,黑皮鞋,随着下车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沉稳而快速地系上外套扣子。 一位从容不迫的猎手,在戏耍够了猎物后,终于不紧不慢地现身。 此刻萧焚觉得,方斯廷像一只黑猫。 颜色单薄无趣,很少流露表情,却因如此,显得优雅,神秘,高傲,充满危险的正义。 方圆十米的气场顿时变得紧张压抑起来。 一个热血路人从侧面跳出来,飞出一腿,就要把电动车上的人踹下来。 周围发出欢呼和尖叫声。 萧焚眼看不好,跳出车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刚要爬起来,方斯廷的拳头已经呼啸而至。 他急忙翻身,险而又险地避开,腰侧还是被拳头刮到个边,顿时钻心的刺痛袭来。 好霸道的力量感。 不待他揉腰,又是一腿招呼而来,来势汹汹。 萧焚暗暗骂了句脏话,抬手格挡,顺势抓住他的腿一个拧绞。对方身形顺势旋转翻身落地,紧接一击扫堂腿。 骨裂一般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他身形不稳地倒地,眼前顿时飞扑上来一道黑影,濒死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好强!怎么那么凶呜呜呜呜!别这么对焚宝啊。】 【太残暴了!简直单方面虐打啊。】 【昨天靠一点小手段逃脱,你们就以为姓萧的有多厉害了,真男人就要正面硬刚,你看,这娘炮一下子就露怯了。】 【你行你上啊,能不能接一招?】 千钧一发之际,萧焚忍着剧痛翻身打了几个滚,弹跳而起,化手为拳,腿脚蓄力,飞快击退围上来的几个缉查员,目光不停地在搜寻出路。 【你看你看,焚哥近身格斗也这么厉害,能和猎狐突击队成员打个有来有回。】 【焚哥力量不够,以灵巧取胜。方阎王攻守转换灵活多变,大骨架让招式大开大合,睥睨纵横,实战经验很丰富,两人格斗路子不一致,各有千秋。】 方斯廷气定神闲,趁着缉查员被击退的空荡,一个旋踢,抬脚往他的脑袋侧踢而去。 很难想像这么大个子的人身形如此矫健敏捷。 萧焚目光森森,咬牙,滑跪后仰避开,主动欺身而上,一个旋踢换位接着手肘上击方斯廷下颚,趁着二人分开些许空隙之时,急速冲飞近身,跳起顶膝。 方斯廷双手护胸,手掌横侧袭击他的左侧肋下,还好萧焚身体柔韧灵活,险而又险地避开中心力道,痛得暗暗叫屈。 这钱真不好挣。 都怪这个冷脸怪。 两个人四只手扭在一起,方斯廷原本在全神贯注地用脚格挡他的招式,突然看见萧焚仰起脸,龇牙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狐眼睁得又大又圆,干邑色的瞳仁清明神澈。 他整个人愣了下,不明所以。 就这么一溜烟儿的空荡,他的肚子就遭到一记膝顶,接着挨了几个连招,整个人被甩到地上。 完全下了死手,毫不留情。 眼看周围人的义勇之情被鼓动起来,萧焚完全不敢恋战,一记扫腿,脚尖挑起落在地上的一袋子吃食丢给方斯廷,拉着欧柚就往巷子里钻。 方斯廷跳起侧身避开,冲进了巷子。 十分钟后,他从巷子另一头出来,古井无波的眸子左右看了看。 没有人。 消失了。 他抬起手看看手背,眼神眯了眯。 骨骼分明有劲的关节皮肤上沾着几丝萧焚的血痕。 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折叠齐整的帕子,擦干净手后又一丝不苟地折叠好,塞回了口袋。 ++ 两个小时后。 欧柚跟在萧焚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周围。 三十年的破旧小区外体发黄,又泛着白藓,内墙上的腻子皲裂脱落,靠近外面的地方常年被雨水淋湿,发黑发绿。两栋楼间的小路坑洼不平,好在最近没下雨,只是两侧墙角和地上带着不知名的液体,带着尿腥味和令人作呕的类似死老鼠发酵出来的味道,不远处还有一滩不敢深想的糊状物,熏得他晕晕乎乎直想吐。 “小焚,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这边有你的亲戚?” “快到了。” 手机提示震动了下,欧柚看着发亮的屏幕,面露沉思。 “谁找你?” “陆总。”欧柚低声道,“他去一个朋友家安顿,那是他偶然认识的生死之交,缉查员就算通过社交关系网也难查到,在那里度过七天没问题。” “生死之交?我更信勾股定理。”萧焚歪歪头,欧柚主动把手机给他递过去,聊天页面最新显示陆劲发来的地图位置。 他点开看了下,“是高档小区,还住着别墅呢。既然他邀请你过去,那你……” “我不过去。”欧柚当着他的面手指飞快回复了拒绝的消息,踹进了口袋。 他参加这个节目,可不是为了无聊地缩在哪个庇护所里胆战心惊度过七天的。 十分钟后,萧焚揉揉肋下,在一栋楼底下停下了脚步。 今天阴天,风还有点大。 楼栋间灯光已经没几户亮着的,但眼前敞开的大门里,却透着隐隐的喧哗。 远处不知道谁家养的狗在狂吠不止。 掉木屑的门槛上坐着一位发福的大婶,正嗑瓜子瞅着手机里的电视剧,看到了陌生面孔,热情地起身迎接,高声道:“哪里过来的,买烟还是买酒啊?” 空气中传来一股难言的沉默。 好吧,欧柚表情有点崩裂,后悔了一秒钟。 萧焚正要进去,被他拦下。 欧柚朝他不赞同地摇摇头,他虽然没来过,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们来这干嘛?” “赚钱。”说着,萧焚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神态自然地迈过门槛。 “来包利群,胡眷说你这里的烟最地道,所以今天还带着朋友过来买。” 大婶神色一顿,这才仔细看了下来人,终于记了起来,“之前胡眷带来认过几次门的吧?” “是啊,就一个多月前。” 大婶把一盒软包利群和打火机丢给他,从积灰的柜台和货架中挤出来。 萧焚撕开包装放进口袋里,示意欧柚跟着她走。 大婶打开锁着的门,门里站着两个大汉,她小声交谈了几句,大汉目光不善地看了两人一眼,让开了道。 “两位老板,玩得开心。”大婶把他们迎了进去,自己出去,又把绿色脱漆的门锁上了。 里面别有洞天。 场子大概四五百平,摆了大几十张桌子,角落里还有楼梯,看起来不止一层。地上一堆烟头,空气里弥充斥着廉价刺激的烟味和汗味,熏的欧柚有些睁不开眼睛。 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群人围着,有的是看热闹,有的手里拿牌,面前桌上是杂七杂八的五十一百,通红的眼睛带着一股狠劲。 【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好脏好乱。】 【地下赌场,你们城里人真没见识。】 【a市还有这种地方?】 【去城中村,往最偏僻最乱的地方找,很多这种地下私人开设的,位置特别隐蔽。前边那个大婶开的小卖部就是门面,一般人只以为是卖东西,只有熟人才知道实际上是干什么的,就是不知道萧焚来这里要干嘛。】 “这些人都不好惹,小心吃亏。”欧柚皱眉。 “谁吃亏还不一定。”萧焚率先往一张桌子走去。 欧柚摇摇头,无奈地跟了上去。 萧焚要玩,他只能看着点,别被人欺负了。 周围人都是城市的底层,有的是光膀子的农民工,有的是衣着朴素的小市民,年轻的,年迈的,沧桑的,颓废的,兴奋的,绝望的,狠厉的,组成了几百张张形态各异的陌生面孔。 “原来是萧大明星啊,欢迎欢迎,怎么这次没跟着胡眷一起来啊。”旁边一个瘦子明显认识他。 【不是吧,这个萧焚还认识这种人?真让人大开眼界。】 【刚才那个老板娘不是说了,跟那个什么胡的一起来过。】 【原来是常客,这节目最大的好处就是真实,一个明星,就算查无此人,也不能树立这种坏形象,就应该封杀。】 【看着越乖,实际上越会玩,早就说他不是什么好的,你们还不信,现在看到了,还是个烂赌鬼,之前网上有人说他欠了一大笔钱,看来是真的了。】 【哪个好心人,赶紧举报一下有关部门。】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天天跟在屁股后头喊焚宝的偶像,你们这些粉丝,我都不好意思笑话你们。】 【已经原地脱粉了,谢谢。】 调控室里,吴局长站起来,愤怒地指着屏幕。 “你们到底有没有提前和嘉宾说了注意事项没有?这种地方也是他们能去的?这是能播出去的?!这将带动多少歪风邪气!” 陆老爷子擦着汗,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我们马上封了萧焚的直播间。” “现在封?”吴局长怒道,“岂不说明我们心虚!之前干什么去了!” “吴局长,别生气,别生气。”老爷子吩咐道,“台长,明早之前,把萧焚的个人信息放在我桌上。” “这期节目结束,封杀,解约,赔偿,我要把他告到走投无路!”吴局长指着萧焚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团伙作案啦 萧焚坐在椅子上,拿出两人买完食物后仅剩的100块钱,搓了搓手,白皙的脸上闪过期待和不谙世事的单纯,“之前都是看胡眷玩,多少清楚点门道,最近手头实在紧,打算自己碰碰运气。” 周围几个认识的立刻起哄,“就是嘛,看别人玩哪里有自己玩痛快。” “我跟你玩两把。都说新人有财神保佑,都是稳赚的,我还真就不信了。” “会不会规则,我教你啊。” 他们玩牌,欧柚压根没接触过这个,规则听得云里雾里的,看着萧焚也是一脸新奇的样子,趁机问道:“你真没玩过?” “没玩过啊。” “那他们怎么认识你的?” “刚才提到的胡眷是我的高中同学,之前他带我来过几次,我在旁边看着。”他抬抬下巴,道,“那时候就坐你现在的位子。” 欧柚看着摄像机,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解释,“原来小焚之前没赌过,这次因为录制节目需要赚钱,这才来这里,顺便宣传一下赌博的危害性。” 就算没有看直播间,他在娱乐圈多年,也知道那些行为容易给人造成误解,当下解释清楚比事后弥补容易得多。 “胡眷最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有一个星期没看到人了吧,还怪想他的。”刚才那个瘦子道。 “估计是迷上了网上的,”萧焚道,“都是新奇玩法。” “网上的都看不见真人,摸不着真牌,想做点什么手脚容易的很,专坑你们这些年轻人。” “是啊,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公平公正。”庄家也道。 瘦子名叫吴豪,叫着道:“你第一次玩,跟他们不熟。胡眷是我兄弟,你要不要跟我一桌?” “谢谢吴哥。”萧焚露出乖巧的微笑,跟了过去。 吴豪拍拍他的肩膀,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萧焚脚往旁边伸去,勾来两把蓝色塑料凳,让欧柚坐自己右后边看着,只管看,别说话。 欧柚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们玩的叫炸金花,打得也不大,五元的底,二十封注,不封顶。 直播间一堆民间“能人”开始科普。 【就是比牌面大小和花色,最大三个同花a,最小的是花色不同、牌面不连贯的杂牌。】 【除了比牌面,也比心理战,否则你手上牌面最大,其他人弃牌,你也只能拿到铺底的钱,现在桌面上六个人,也就是三十元。或者你及早露出胜算,对手露怯,直接开牌,你也赢不了多少。】 【所以在牌桌上,往往有几个人打配合,也叫“抬轿子”,目的是让对手一直跟下去,这样就能赢更多钱。】 黄毛开始发牌。 一两圈之后,各个开始晕牌,两张牌叠在一起,从牌的一角慢慢搓开,有时候搓之前还要吹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想要的牌面。 “跟。” “大明星,这么猛啊,别等会儿哭鼻子。” 萧焚把牌翻开看瞄了一眼,就丢到桌上,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新手蛋子。 “贼拉好的牌,我怎么就碰不到。” “跟着胡眷混的能有差的,随便露两手就通杀你们了。” “新手保护期嘛,再来再来,我还就不信了,你运气会这么好。” 有的贬低说风凉话,有的起哄吹捧,怂恿,有的不甘心地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虚荣、满足、失落、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带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只要进了那道绿色的门,就没有人不想着再踏进第二次。 在这烟雾缭绕憋仄的房间里,所有人都成为了被欲/望支配的野兽。 第一局,萧焚就拿一百块赚了五百多,一下子翻五倍。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一个小时,萧焚输小赢大,桌前垒了四万多的碎票。 欧柚从百无聊赖到开始认真关注起来。 四万自然打动不了影帝的心,单单一个几分钟的出场费就能让他赚几百万,比这种来钱快还没任何风险。 他看的是萧焚的侧脸。 这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这一群人眼里,就像一只羔羊,仿佛镀了一层不存在的光罩一样,干净漂亮得过分。 “差不多就够了。”又一局结束,按住萧焚的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还早呢,今晚手气好,要是不赢个够,怎么能回去。” “就是,再来再来,我这刚输的人都还打算翻盘呢,这么早走什么。”瘦子笑道。 萧焚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安心,又对瘦子道:“五块十块的太小了,咱们玩大一点的。” “我也觉得小,”瘦子听到这话立刻兴奋起来,朝他挤眉弄眼,“咱们上二楼,玩五十起底的,怎么样?” 说着两人起身去了二楼。 欧柚头疼地揉着鼻根。 眼看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只好跟上去,就听吴豪附耳小声和萧焚说了什么,萧焚笑了,说了句“好,等会儿就这样办”。 等两人落座,他从背后凑到萧焚耳朵边,问:“你跟他聊什么?” “你猜。”萧焚朝他眨眨眼。 “学会瞒我了。”欧柚做势要敲他脑袋,被他笑着躲过。 萧焚左边坐着一个胖子,脖子带着个大粗链子,挺着肚子像个暴发户。胖子旁边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鬓角斑白,衣着朴素,个子小小的,桌上摆着几叠钱,眼神不安地到处看,明显也是对这种环境感到陌生。 萧焚右边就是吴豪,吴豪右边是个新入座的猥琐男,一直盯着斜对面的女人看。萧焚正对面坐着一个黄毛,头发不长,用发胶一搓搓固定竖起。 欧柚的目光最先被那个女人吸引了过去。 赌场中很少看到女人,还是衣着这么朴素的女人,看她的打扮和举止,这会是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不应该出现在赌桌上。 胖子和黄毛有一把没一把地玩着,桌上的钱很快就没了。离桌后,又陆续来了四五个人,不过也很快输了钱,纷纷离开。 【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 【发现什么啊?】 【今晚那些人,还有那个女人,基本都是输,但是,十八线和叫吴豪的瘦子,都是赢钱。】 【这个赌鬼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赌桌上就没有好运这种事。据我观察,他们是在抬轿子。】 欧柚作为局外人,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偶然几次,他看到吴豪和猥琐男明知道牌面小,照样闷牌,刺激得女人也跟着,一轮轮加注,结果可想而知。 他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出了猫腻,联想到开局前吴豪私底下和萧焚说的话,一时间,他看三人的眼神都不清白起来。 三人在合伙做局,坑骗一个朴实憨厚的农村女人。 这个认知让欧柚的脸色沉了几分。 先赢后输,之后输大赢小,不断吊着,眼睁睁看着她眼里的不甘心和贪婪越来越盛,越陷越深,最终迷失在赌局里。 这几局过后,女人的眼里突然迸发出光芒,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又努力表现出拿到差牌后失望的样子。 欧柚是影帝,很轻易就看出她的微表情,但环顾牌桌上的剩下几人,都镇定自若,好像无事发生。 这也是个局? 他的心猛烈跳动起来,面色不显。 直播间的观众通过近景摄像头看得一清二楚,吴豪手里是个同花顺,猥琐男手里是黑桃同花,而女人手里,是三个k。 三人都跟了注,女人也跟。 桌上的钱已经到了恐怖的四十多万。 女人的手在微微颤抖,目光不断瞄着这堆钱,一边又要努力装作为难的样子,艰难加注,想要引另外三个人跟着加。 加得越多,她赢得越多。 两人直播间大几百万的观众都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那个瘦子竟然出老千!人与人的真诚呢,我一直以为这东西就是拼运气。】 【一个同花竟然给他换成了三个a,完了,大姐要输了。】 女人眼看钱快到五十万,终于忍不住崩了表情,笑了起来,“你们这要是输了,今晚可得赔惨咯。” 他们每个人都加注到了十多万,这些钱有的是今晚从胖子黄毛那些散户手里赢来的,有的是他们的本金。 【别讽刺别人了,有点自知之明就赶紧收手吧。你靠运气,人家靠的是手段,这还怎么玩。】 “大姐,今天玩这么大,回家后你男人该收拾你了。”猥琐男道。 女人笑道:“他哪里有那个本事。前几天还敢挪用手底下农民工的工资,大几十万扔在这里头,丢了工作不说,不把窟窿填上,还要吃牢饭。有本事闹跳楼,没本事赢回来。要是没有我,他还不知道啥子时候能还上。” “你这已经输不老少了,别跟了,回头你家吃饭钱都没了。”猥琐男咯咯笑道。 “之前那点小钱算什么,万一咱这局运气好,直接就翻本了。”说着她又加注,“谁不跟谁是孙子。” 被这么一说,其他三人哪里有不跟注的道理。只是吴豪手头已经没钱了,招呼了赌场的人,说要打欠条借十万。 女人呵呵笑了,“吴哥,你就不怕我这是豹子?别老婆本都赔没了,还把自己搭进去。” 猥琐男一惊,“不会吧。”手里不免有些犹豫。 “说什么大话,这一局豹子落在我手里,你哪来的豹子?”吴豪食指点点自己的牌。 女人嗤笑,“你们男人就晓得吹牛。” “那还真是可惜了,哥咱今天就是有这个实力。”说罢,他把牌一张张摆在桌面上。 女人的脸色煞白起来,看着这一幕,摇头喃喃着“不可能”。 吴豪哈哈大笑,站起来手臂张开圈住桌上的钱。 “不可能!”女人的声音尖锐到变形。 吴豪的手突然被人按住。 萧焚道:“吴哥是不是太急了点。” “你什么意思?”瘦子道。 萧焚把自己的牌丢到桌上。 红桃2,方块3,梅花5。 【特殊牌?!】【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被抓出千啦 【什么特殊牌?三个a难道不是最大的?】 【刚才介绍规则的时候你们没听啊?正常情况下豹子a最大,但他们一开始就说了地方玩法,花色不同的235平常是杂牌,但是牌桌上出现了豹子后,它就是最大的,特殊牌专克豹子。】 【这么说……这几十万,让十八线给赢了?!】 【不可能吧!】 【焚哥威武!】 吴豪脸色变了,女人大叫起来,声音凄厉,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嘴里大叫着,“我的钱!这是我的钱!” 赌场里的打手及时赶过来,阻止女人发疯,“不想玩就滚出去。” “十五万,全没了。”女人桌上已经没钱了,包括她最开始从别人手里赢来的几万。 欧柚有些过意不去,摊上一个好赌的丈夫也不是他的错,现在丈夫丢了工作,把农民工的血汗钱给输光了,她今晚拿来翻身的钱可能就是她家里最后的积蓄了。 这里头是多少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啊。 “哥,拿着点,这是咱未来七天的伙食费。”萧焚随意抓了一把塞给他。 【吃吃吃,就想着你自己,怎么不吃死你算了。】 【为什么要赢,这很可能是那些农民工劳作一年得来的血汗钱,他们孩子上学的希望,他们未来一年的饭钱,更是这个大姐家庭回到原来生活轨迹的希望啊。】 【天杀的萧焚,越看这个赌鬼越讨厌,难怪火不起来,人品败坏,私德有问题,跟别人一起坑骗大姐的钱,怎么不去死啊!】 【把钱还给人家吧,你一个明星不差这点钱啊,大姐哭得我好难受。】 【怎么可能指望他还,他就是见钱眼开,只在乎自己,别人死在面前都会无动于衷。】 萧焚的直播间一片骂声,连看欧柚直播间的观众都冲过去骂他。 【上次在酒店我就说了,学历高有什么用,人品有问题,谁乐意帮他,混得这么惨实属活该。】 【我看那个瘦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很快就会有报应。】 【你们昨天还在夸焚宝的,我不准你们这么说。】 【那是我昨天眼瞎,你们这群脑残粉,我看人品也不行。】 【能进赌场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你们这些跳脚骂人的也是非不分。】 【哇,我这是来到教堂了吗,碰见这么多圣父圣母。】 【没听影帝说了吗,这是焚宝第一次玩,因为节目组不给钱,他得赚钱,你们要怪就去怪节目组啊。】 【焚宝辛苦赚来的钱凭什么给别人。】 【哪来的辛苦,明明是用不光彩的手段赢来的,一个苦命女人的钱也捞,活该一辈子不红。】 【焚宝真不是那样的人……】 萧焚的粉丝本来就少,现在更是被骂得体无完肤,为他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淹没在无数谩骂当中。 这些他都看不到。 此刻他将钱拢到自己桌前,道:“大姐,你还有没有钱,没有就赶紧下桌。” 吴豪和其他散户也叫了起来,“没钱来什么赌场,赶紧回家奶孩子,别耽误爷们赚钱。” 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突然拉下拉链,从衣服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食品袋,打开,里面是一叠拿纸条捆好的钱。 “这是一万,我儿子做透析的活命钱,再来一局,我就不信了,我的运气会一直背下去。” “大姐,你冷静点,上了赌桌都是输,你儿子还指望这点活命钱。”欧柚拦在他面前,想要阻止她上牌桌。 “你懂什么,只要赢一次,我老公的窟窿就能补上,我儿子也有钱做透析了。”女人说着说着就哭了,“我老公只想赚点钱,好让儿子有钱做手术,没想到输得血本无归,人还要搭进去。我一个女人家,能做什么活,除了拿钱搏一搏,怎么有钱给儿子治病呦。现在有个赚钱的门路,你还挡路,挡人财路,是要遭报应的!” 欧柚被她怨毒的眼神看得皱眉,脱口而出道:“我帮你出这笔钱。” 这话惹得吴豪和女人都愣了。 萧焚拍了拍脑门。 “你丈夫挪用公款的钱,你儿子动手术的钱,我给你出。” “太谢谢你了,今天竟然让我碰着您这位活菩萨了。”女人激动得碰住他的手。 【老公蹲大牢,儿子做透析,这是什么可怜的家庭啊。】 【还好碰见了欧柚,不然这个苦难的家庭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但是你得等我几天。” “那是几天?” “七天之后。” “那就不急了,你把联系方式给我,大恩人。”女人和蔼憨厚地笑着,找人拿来纸笔,要来了欧柚的号码,千恩万谢后,又道,“这几天手头紧,今晚你朋友赚我那么多钱,我多少得回点本。” “不行,你……”欧柚还想阻止她,却被她绕开,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也凑了过来,拦下了他。 “就一局,一局定胜负,要不是我男人,我也不会进赌场,今天第一次来,却能碰见大恩人你,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她双手合十,不住地朝他摇。 欧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拉拉萧焚的t恤下摆,道:“坑害人的事情少做,别忘了还直播着。” 萧焚好笑道:“我什么时候坑害人了。” “你跟吴哥,还有那个人,”他下巴努努猥琐男,“暗中串通好了吧,一遇到好牌就不停怂恿阿姨加注,人家本来不会输这么多,现在被逼得走投无路,小心对你的名声不好。” “你怎么知道吴哥手里都是好牌?” 欧柚听出了萧焚画外音,他从来没有上过赌桌,却也知道真的赌博高手是会出千的。 难道吴豪出千了? 新的一局开始。 欧柚这回没盯着萧焚,反而开始隐晦地关注吴豪手里的牌。 “萧大明星,你今晚的运气实在好得过分啊。”瘦子冷笑道,还在惦记着上一局惨败的事情,一局豪赌,他全输光了不说,还借了赌场十万块,眼下借来的钱只有七万在手上,至少要把赌场的钱还了。 “可惜胡眷今晚没在场,不然你俩在一起,我裤子都得输没了。”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萧焚一只脚踩着椅子边,左手抱着交叠的大小腿,一手按着自己的牌,没心没肺地笑着,“要不我把运气分你点?就看你接不接得住了。” “你既然给了,我哪里有不接的道理。”瘦子阴险地笑了笑,翘起了牌角看了一眼。 手又合上。 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再把牌摔出去时,已经变成了黑桃10、9、8。 欧柚眼神眯了眯。 果然。 “顺金?!可以啊!”猥琐男惊讶地叫道。 “没人运气会一直差下去的嘛。”瘦子得意道。 萧焚把牌掀开,也是顺金,但是牌面数字更小。 “可惜了。”欧柚摇头,他想指出吴豪出千,但是他不知道手法,心里急得刺挠。 “差一点嘛,再来。”萧焚毫不在意。 接下来幸运女神就开始没有关照到他了。 一把输,两把输,欧柚看着自己面前的钱越堆越多,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钱越来越少,心里止不住慌乱起来。 “不能玩了。” “你想想,咱们本金才多少,至少亏到只剩本金了再收手。”萧焚推开他的手。 此刻他在欧柚眼里活脱就是一个已经走上歧途的赌徒。 直播间里也有不少人唏嘘感慨。 【多少人每次上赌桌的时候都是这样想的,但一输急了眼,谁还记得这个。】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放任自己的欲望,就是堕落的开始,这人已经没救了。】 【交友要谨慎,你看萧焚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带他来这种地方,他会染上赌瘾,他结交的狐朋狗友功不可没。】 萧焚看着自己手里的钱所剩无几,干脆一把全推出去,欧柚拦都拦不住。 “没事,玩玩嘛,输光了明天我们再去取钱。”他无所谓的安慰道。 女人也没赢多少,但运气似乎好了点,也没输,比一个小时前的哭天喊地那会儿还多了小几千块钱。 她似乎已经忘了还有个需要做透析的儿子,看到萧焚把全部钱投进去了,她目光一狠,也跟着把全部钱投进去。 “猛啊,输了可就只剩下裤衩了。” “你们倒是有种。”瘦子慢一步,犹豫一下,指尖习惯性地点着牌,似乎找到了安全感,咬咬牙,也全跟。 “小焚,待会儿我们会不会输啊?”欧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十万这种小钱他都没放在眼里,但就是紧张到手心冒汗。 “嘘——”萧焚食指竖在唇边,朝他眨了下眼,“这里可不兴说这个字哦。” 耳窝湿热,欧柚一愣,把脸扭到一边,耳朵悄悄红了。 “三个a!”周围人大叫起来,引来别桌的人跟着过来。 “运气这么好?” “太逆天了!” 这么一局,就让萧焚一下子赚回来将近六十万。 之前输的全部,通通赢回来了。 整个房间都兴奋地欢呼起来,仿佛赚钱的人是他们。 猥琐男的目光紧盯着他,已经打量了他好几回。 “再来。”瘦子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狠劲。 “换个人吧,你今晚都输了几十万了。”旁边有人说,“让我来试试。” 这些人都是老赌狗,看别人绝地翻盘,哪里有不手痒的道理。 欧柚坠入谷底的心再次轻盈雀跃起来,不敢相信地抱住了萧焚的肩膀大叫。 他开始关注起桌上的局势,目光渐渐变得灼热,看着萧焚手里的牌,心跳变得不受控制地加速。 紧张,喜悦,紧张,遗憾,紧张……每一次牌面大小,都牵动着他的心。 数额也不大,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凑个热闹玩玩而已,好像也没什么。欧柚想着。 接下来十几局他们有输有赢,另外几个赌徒却是把把都输,欧柚估计了一下,萧焚又赢了将近三十多万。 都是现金。 他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门,每次那些人桌前没钱了,和房间里坐着守场子的大汉招个手,没多久,那个大汉就拿着一叠红钞和一张纸放在他们面前,那些人也不多话,直接往上面按手印。 方便,却也意味着他们输得已经对钱没有概念了,脑子里唯一还记得的东西就是再赢一把。 只要赢一把,之前输的一切都能赢回来,他们就能翻身!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信念,却越陷越深。 吴豪好似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眼里冒着幽幽的暗光。 这一局,每人都已经下注好几万,就等开牌。 女人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似乎已经变得神经质,手颤抖着,发黄的眼球朝在场中人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吴豪身上两秒,又转瞬挪开。 欧柚紧张地盯着萧焚手上的牌,有时候他倒是庆幸萧焚不会向其他赌徒一样搓牌,就算死,也能死得干脆。 “你出老千!”吴豪突然站起来,死死抓着萧焚抓牌的手。 他的脸又红又绿,两个鼻孔瞪得浑圆,急促地翕张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险而又险啦 在场的人,不单单是他们这桌,其他桌的赌徒,还有赌场的打手,都被他这一声怒喝吸引了目光。 “好啊,就说你怎么摸出a来,原来是出千!你还我的钱!”女人疯狂地大叫着冲过来,起手就往吴豪的脸上划拉几道浅浅的指甲印,跟拼命似的就要翻他的牌。 欧柚脸色阴沉地站起来,一手推开女人,将吴豪的手掰开,那只手跟焊在萧焚手腕上似的,始终不动。 “放手!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打倒一耙。”他一向温柔惯了,此时目光森厉起来,忍不住让吴豪后退两步,“出千的骗子不好好藏着,反倒贼喊捉贼。” “我特么弄死你信不信!”吴豪虚张声势地大叫道,“有证据没?臭小子,你知道赌场里污蔑人出老千是什么下场吗?” “你不也污蔑我了吗?”萧焚老神在在地瞟了一眼一旁的猥琐男,“要不咱们请个赌场的话事人出来?” “就怕你不敢见。” “我的赌场还有人敢闹事?” “柱哥。” 一个男人在几个打手簇拥下走了出来,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嘴角有一颗很大的黑痣,带着眼镜,身穿西装,看起来很文明的样子。 “敢砸我的场子?”柱哥皮笑肉不笑。 “不敢,今晚手气好而已,吴豪没有证据,非说我出老千。”萧焚道。 “今晚出千的人是吴豪。”欧柚把之前他手里的牌面从什么换成什么,十几局情况说得一字不漏。 “你跟他是一伙的,随便扯几个牌面就能当真?”吴豪叫道,“柱哥,咱们用事实说话。一晚上我都在输钱,只有他在不停地赢钱。你难道相信他运气会这么好?” 这时候欧柚看到,一晚上跟他们同一桌的猥琐男站在对面,不动声色地朝柱哥摇了摇头。 事后欧柚才知道,早在萧焚在一楼连赢的时候,赌场的人就盯上他了,猥琐男这类人就是赌场招来的高手,叫做暗灯。察觉不对劲时,他们就会伪装成赌客,一边玩一边观察他们有没有出千,顺便和赌场的荷官配合出千,不让局面发生一边倒的情况。 虽然欧柚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还是让萧焚赢了近一百万。 “你们知道,在赌场出千,是什么规矩吧?”柱哥不紧不慢道,同时观察两人神色。 “知道。”吴豪目光阴冷地看着萧焚,“你第一次玩,恐怕不熟悉。敢在赌场出千,管他天王老子,都得把钱吐出来,打欠条赔钱,再废掉一只手。” 欧柚看到角落里一个打手拎着一把斧子走近,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站在吴豪和萧焚之间,“还钱就行了,把人搞残废是犯罪,你们都要坐牢的。” 周围几个人笑了。 欧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 萧焚抿嘴一笑,“呆瓜。” 他这一句笑骂轻飘飘的,挠人的很,欧柚在嘴里回味了下,低下了头。 “把袖子拉上去。”柱哥发话。 吴豪不等萧焚动作,一把将他袖子往上扯。 一截瘦削白皙的手臂从衬衫袖子里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上缩到肘弯的衬衫袖口里露出了异样的一角,吴豪眼疾手快地揪着抽出来。 是一张梅花a。 “你看,我就说吧!他出千!”吴豪将牌亮出来环视一圈。 欧柚瞪大了眼睛,眼睑下的黑痣微微颤动。 “知道赌场的规矩吧,敢出千,你这只手就得剁掉喂狗!”吴豪眼神阴森,带着浓浓的恶意。 欧柚将人半拥进怀里,完全护住人,往日平静温和的外表被打破,眼里只剩下深沉的冷意。 他看着团团包围面露不善的人们,巍然不惧,“柱哥,我们可以用温和一点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赌场的规矩,你们出千,就必须见血!”吴豪眼神阴鸷,像见到肉的秃鹫,得意而贪婪地盯着萧焚。 “我是欧柚,你要多少,我给你。”欧柚道,“别伤他的手。” “是那个很有名的欧柚?!”哪怕不关注影视剧的人,都知道这个人。 柱哥哈哈大笑拍手,“稀客啊,没想到来了个大明星,这就不得不给个面子了。这样,今晚赢的所有钱还回来,再赔十倍的钱。今天拿不出钱,按照赌场的利息,每块钱八毛利率。” “可以。”欧柚一口应下。 柱哥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这样算下去,哪怕只有七天,他就能赚到上亿的现金。 天降横财啊! “口说无凭,留点证据。”柱哥眼里闪过更深的贪婪。 “什么证据?” “把合同签了,再跟我进房间,拍几张裸/照。” 欧柚气得嘴唇颤抖,“你们别欺人太甚!” “不然你们到时候抵赖怎么办?你不给我点安安心的把柄,”柱哥手一挥,周围十几个壮汉围了上来,“那就今晚把一千万拿出来。” “等等。”萧焚打断他们的谈话,“赌场讲究公平,我们如果出千,按照这样赔,那吴豪他们出千,必须也这样赔!” “没有这个如果,现在你才是那个出千的人!”吴豪道。 “柱哥,吴豪不愿意这样赔,那我们顶多把今晚赚的钱还回去,别的,就不可能有了。” 吴豪笑了,“你还想污蔑我出千不成?” “没出千你心虚什么?” “我没有心虚。” “好啊,如果你出千的话,也是这样的条件。” “可以啊,谁怕你不成。”吴豪道,“柱哥,快把这人的手剁了,再让他们签合同,拍裸/照!” 萧焚指尖点点自己身前桌上的牌,“别着急啊,我还没开牌。” 他将手里的三张牌递给柱哥。 柱哥阴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把烟叼进嘴里,将三张牌晕开。 “啪”的一声,三张牌都摔在了桌上。 吴豪定睛一看,是三个a。 “运气也太好了,又是豹子。” “吴瘦子,你说说,”柱哥把烟夹在手上,吐出一个烟圈,乜着眼看他,“什么情况下,你会用三个a出千再去换a?” 吴豪的眼里涌起疯狂的羡慕和嫉妒,更深的晦涩之处,是浓浓的恐惧,手指直打颤。 “那就是三张、三张牌他全都换了,他们两个,必须脱衣服搜身!”吴豪指着萧焚和欧柚。 “别总盯着我啊,”萧焚悠哉道,“我怎么看着吴哥的牌反倒少了。” 吴豪一个猛扑往自己方才的座位而去,一个打手格开他,另外一个眼疾手快,将他桌上的牌翻开。 一张梅花9,一张方块2。 只有两张。 萧焚把吴豪手里的那张a抽出来,放在两张牌旁边,“这不就齐全了。” 屋子里的气氛凝固起来。 吴豪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我……不是我。” “你拿你自己的牌栽赃陷害我。” “不是我!”他吼道。 那张梅花9是哪里来的? 他只有方块2和两个杂色a,凑成个对子。 眼看这局又要输,他干脆不做不休,抓住萧焚手腕喊出千的同时,用巧劲将一张a偷偷弹进他的袖子里。 到时候混乱之下,大家只会关注萧焚身上有没有牌,谁会关注他的桌面。 “那就咱们俩再一起脱衣服搜身。”萧焚说着,直接脱了t恤,还抖了抖。 “该你了。” 吴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就在刚刚,他被打手格开的动作中,他的身体碰到了不同于衣料的硬壳状东西。 他的袖子,也被塞了牌。 “你个小赤佬,是你害我,你才是老千!” 大汉直接把他踹倒在地,拖进了一个房间。 无需多说,大家都看出了吴豪的心虚,不敢搜身,还栽赃陷害别人。 “柱哥,我错了,你饶了我,我也是被陷害的……今晚我借给你的钱,我十天内加倍还给你,二十万,二十五万……” 欧柚隐隐觉察出他们要干什么,冲到房间门口想阻止,看到一个人拿了一把斧头,另两个将吴豪的手拽出来,放到一个台子上。 他手脚发软,想出声,喉咙却半点发不出声响。 小焚,小焚……他们是要……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尿腥味,那是从吴豪身上飘出来的,他整个人都在打摆子。 “啊——” 吴豪的左手被他们从手腕处齐根砍下,血飞溅到白色的运动裤裤脚上,欧柚都不知道,一个看起来那么瘦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萧焚跟着站在房门边,嘴角刚漫起一丝笑,“唔?” 身子一歪,脑袋被一只手按在暖润的颈窝里。 他愣了愣。 鼻尖只剩下柠檬海盐的清新水汽味,干净明朗,和欧柚这个人一样温暖包容。 护着自己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却始终没有松开。 整个房间都是吴豪惨烈的哀嚎声,在那声音之下,是那些小弟扭曲的面容和凶狠放肆的笑声。 负责按人的大汉嫌弃地松开了手,吴豪疼得满地打滚,那只断了的手随着他身体痛得惨叫时,也在空中甩来甩去。 欧柚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那只手,没断干净。 不知道是那小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还是那斧子不够利,一次还没切断根,留着薄肉和皮,鲜血染红了瘦子的衣服,脸上全是血,充红外翻的眼白死死盯着他们两人,朝他们伸出了手。 欧柚忍不住抱着人后退了两步,闭上了眼。 可瘦子那断了大半的手在他脑海里甩来甩去,断口处通红的血管和肌肉仍在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寻找自己的手。 白色的筋垂黏在手臂上,骨头里的骨髓不断地在往外涌。 血呼啦查的碗大伤口将那个人整个浸在血里,龇着崎岖不平的黄牙在向他索命。 “啊!”欧柚身子一抖,惊恐地睁大眼睛。 原来是萧焚在拍他的肩膀,从他怀里移开脑袋。 满屋子站着不良混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手下完全不为所动,反倒看热闹一般起哄。 一人抓起吴豪另一只完好的手,沾着他流出的血,在一份合同上按下手印。 柱哥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焚他们,沾血的斧子还在小混混的手里,好似下一刻就要拿他俩开刀。 他的赌场好不容易才出现这种肥羊。 “是不是还有裸/照没拍啊?”萧焚道,好似不知道他的盘算。 柱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手下扒了吴豪的衣服,不值钱的东西,也就随便拍了几张,然后将浑身赤/裸的人从另一个门拖出去了。 “留下来再玩两局,我亲自作陪,怎么样?” 这么大一笔钱,就这样飞了。他烦躁地把烟摁在玻璃茶几上,今晚他势必要狠狠宰一顿。 萧焚把手里的钱袋子放到了茶几上。 柱哥抬了抬眼。 “我没记错的话,”他指指这一摞摞钱,“这些……不够吧。” 萧焚坐在茶几对面,撕开香烟,把一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燃,目光朝他瞥去,眼神凌冽。 “不是还的,找你帮个小忙。”【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被挂网上啦 “哥,别睡。” 他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这样的话,将他不清醒的神智拉了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待在了一家小旅馆里。 房间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家具用品看起来都很新,也整洁干净。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声,临街,有点吵。 比他住的酒店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欧柚捂着脑袋,头疼地从床上爬起来。 “我刚叫前台帮忙点外卖,转眼就看到你要睡了,吓我一跳,快起来洗把脸。” 真是,自己吓成这样,第一时间却想着保护他。 欧柚精神萎靡,揉了揉额角太阳穴,“今晚情绪起伏太大,累着了,让我眯一会儿。” “那就更不能睡了,受了刺激,要是睡了,睡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会清晰无比地留在你的脑海里,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它。” “这么严重?”欧柚一愣。 【我靠,早说啊,直播间好像很多人都下线了,这么迟肯定睡觉去了。】 【焚宝啊,你管你哥的死活,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是吧,这话不早说。】 【刚好,让晚上那些讨论想去试一把的人长长记性,让这幕成为他们一辈子摆脱不了的梦魇,一想赌就被吓得浑身发抖。】 【你们某些人,别想着别人能不能长记性了,先担心担心你们的偶像吧,害人家被砍断手,这是故意伤害!】 【就是,当时直播间里的五千万人可都看到了,你们等着看萧焚踩缝纫机吧!】 【焚宝的直播间人数已经有五千万了?当时光顾着担心焚宝安危,都忘了庆祝了!】 【焚宝威武,焚宝好棒!火箭走起!!!】 【已经报警举报了,你们去监狱里庆祝吧。】 【我说你们这些黑粉,就这么见不得焚宝方方面面优秀?你是哪只眼睛看到吴豪的手是焚宝害的了?他是陷害吴豪出千了,还是柱哥是听他的话办事?当时那么多人团团围着焚宝和欧影帝,有谁站出来为他们说句话?他们受到伤害难道就是理所应当?】 【焚宝被陷害出千的时候,你们所有人拍手叫好,恨不得他断手断脚,被拍裸/照。现在吴豪出事了,你们不去找开赌场、放高利贷、搞h社会致人伤残的柱哥,在这为难焚宝?你们就是眼盲心瞎。】 【别跟这种人争辩了,以后老了直接卖保健品给他们。】 【姓萧的被剁手,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去那种地方!不去不就没这事了。】 【你不吃饭还不会被噎死呢。】 【有些黑暗不是你不拍出来就代表不存在,只能显露你的无知和见识少。】 【本来就不该拍出来,这极大误导心智未全的未成年人。】 【谢谢关心,我们未成年不想被脑/残成年人代表,也没有你们想得那么脆弱和没有判断力。采访过身边同学,十分之九表示在震撼中感受到赌博的可怕和危害,只有一两个社会青年,没看直播前也经常去类似的地方,本性如此,不是看一两个视频就被误导的,也不是看几个视频就会被拯救的。】 【那些人无药可救,只能说如果焚哥做的事情能给他们一些警醒,那最好不过。】 【这种心理阴影多来点吧,省得一些心性不坚定的人觉得小赌怡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已经录屏传给相关律师了,等着专业律师决断。我就待在这直播间不走了,等姓萧的被抓的那天,我刷十个航母!】 在萧焚不知道的时候,他再次被挂在热搜第一了,关于地下赌场的话题引起近千万网友展开激烈的讨论,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洗个澡,吃点东西,好好放松放松。”这头,萧焚还在乐呵呵地把人推进浴室,他已经冲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欧柚扭头往后看,想说什么。 此时朝他举起手,虚空捏了捏,一脸想占便宜的笑意,“还是说,我给你按摩按摩。” 欧柚哭笑不得,一把关上了门,什么血腥画面都抛在脑后了。 等他洗完,系着浴袍出来,旅馆老板也把外卖带来了。 “快点吃。”晚饭大半都折在方斯廷上边了,萧焚打开烤鱼的塑料盒,端起饭盒就是扒饭。 欧柚看着红通通的浮油,吃了几筷子就没胃口了。 “小焚,你告诉我,今晚吴豪真的出老千了?” “喂,他跟那个女人合伙坑我,怎么不见你担心我,反而在这质疑我?”萧焚委屈,“到底谁是你弟弟。” “什么?!”欧柚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姐要是和姓吴的一伙,我倒立旋转拉屎!】 【狡辩,全是十八线虚伪的狡辩!】 【哦哟,你别信他,他在骗你!】 欧柚狐疑地看着他,“我都看见了,上楼的时候你跟吴豪勾肩搭背,你俩还有胡眷这个共同朋友,他怎么会……” 萧焚嗤笑,“他说你就信,你怎么这么好骗。” 欧柚:“……” 萧焚吃了口鱼皮,解释道:“那个女人是攒局的诱饵,她的存在是吸引散户坐过来,看起来单纯好骗,像个不熟练的新手,又是打扮朴实的女人,很容易让别人放松警惕。 “吴豪是操盘手,借着胡眷的名义跟我套近乎,说是跟我一伙儿,也在赌桌上帮我‘抬轿子’,看起来是在坑那个女人和别人的钱,实际上,每次他看我从散户那里赢来的钱都差不多了,又几把将钱赢回去。 “如果他一直赢钱,很容易被暗灯盯上,但有我这个‘愣头青’在,他每次洗牌的时候只要控制我的牌数,钱都是我赚的,只不过他偶尔‘碰巧走运’,从我手里赢过去罢了,这样他被盯上的风险会小很多。” “这……”欧柚傻眼了,“那你出千了吗?” 萧焚吐出鱼刺,咽下了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他没说出了,也没说不出,只是反问他。 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就算没玩过的人都知道,豹子不好摸,三个a的豹子更是稀有。 从来没有人无缘无故运气那么好。 有的只是实力够强,没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那张赌桌谁输谁赢,他萧焚说了算。 “你有这本事?” 萧焚把饭盒放回桌上,左手手指一动,凭空多了一张牌,纸牌背面和晚上地下赌场玩的牌的图案一模一样。 再一晃,一张牌变成三张同花a,再一晃,变成顺子。 见他看得入神,萧焚用纸牌刮了刮他的鼻梁,笑道:“笨蛋哥哥。” 怎么在镜头底下问他这种问题。 “嘶——”欧柚后仰避开。 真是没大没小。 他好歹算是娱乐圈里的前辈。 萧焚手指一搓,三张牌凭空消失了,意有所指道:“我只会一点拙劣的小魔术,别的可就不会了。” 【萧焚穿的只是短袖,他怎么办到的?】 【没听说他会变魔术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瘦削,有力,稳健,灵活,凭老夫十年赌场经理经验,一看就适合干老千。】 【丫的,我就说嘛,怎么一上桌永远都是输,全是出老千的,要么就是团伙骗钱,太tm黑了。】 【现在知道了就赶紧戒了,只要上桌,永远都是输。被人当狗一样耍,真不是我想笑话你们,是你们真的很好笑。】 【不赌了,以后再也不赌了。】 电视台走廊里,吴局长点头哈腰地接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他直起腰,走进了控制室,坐在陆老爷子身边。 “这个萧焚,很有潜力啊。” 陆老爷子惊讶地看着他。 一个小时前,他才刚命令下去,全行业封杀萧焚,并且进行解约违约流程,他陆氏是娱乐圈巨头,一个命令下去,萧焚后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吴局的意思是?” “单单去赌场这一段,萧焚的直播观众在线数量已经超过五千万。不同于以往死板的宣传和呼吁,通过这种真实的案例,让那些观众看到赌场最黑暗的一面,反倒引起前所未有的热烈讨论和网友的反思。这种教育方式已经引起高度重视。”吴局长哈哈笑道,眼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准备离开,“陆老爷子,你们这次的眼光很不错啊哈哈哈,好好留住人,对你没坏处。” 陆老爷子心下鄙夷这个善变的草包,却也知道如果萧焚得了政界的重视,他们陆氏也有功劳,以后和政界那些大佬合作,也就方便了很多。 看来,等第一期节目结束后,得找这棵摇钱树说说话了。陆老爷子低垂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逼他吃肉啦 宾馆里。 “你不会真的以为,赌徒赚钱都是靠运气的吧?”萧焚继续和欧柚道,“十赌九输,要么输得妻离子散,人嫌狗憎,要么出老千,被赌场的人打成残废。你明天敢上那张赌桌,今晚吴豪就是你的下场!” 在那双干邑色灵澈的眼眸下,欧柚神色明显慌张起来,“你……你知道……” “大哥,你都坐在我旁边一晚上了,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会不知道吗?”萧焚白皙的食指戳了戳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欧柚心脏一跳一跳的,耳朵有点红。 “那你栽赃陷害他,害他没了手……” “欸,不是栽赃,他本来就出老千,你也看到了,我帮赌场抓了人。”萧焚澄清道,“今天的下场是他应得的,如果断了一只手能让他清醒,从此不再上赌桌,也算有救。如果他拖着断手也要赌,他烂了,” 他眼里荡漾着温柔,嘴角微勾,语重心长地看着欧柚,“至少你还没有。” 今晚瘦子的那只手,就是他故意为之,就是要给欧柚一个震慑——在他还没有开始放纵自己的欲/望堕落之前。 “我……”欧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他身子前倾,越过饭盒,将萧焚整个人搂在怀里。 【我怎么感觉萧焚暖暖的。】 【去共情一个赌鬼,你们脑残粉是有病吧,随便哄两句你都信。】 【可今晚看下来,我觉得焚哥从始至终都很冷静,眼里完全没有赌鬼该有的疯意,反而一直牵着他们耍,不像一个赌鬼。】 【对啊,赌徒眼里永远只有钱,焚哥没有,一百万的现金,说给就给,我都没他这么洒脱。】 【表演两下你们就觉得不是了?要不要这么好骗?】 【有这演技起码得拿个影帝,混成这样只能说明私底下人品太差。】 【你们真是够了,之前说他花瓶,没实力,现在发现没办法诋毁实力了,又开始说人品,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吗?】 【什么实力?赌博的实力,还是偷奸耍滑的实力?我可一直没看到他有任何正面的能力?】 萧焚的个人直播间再次吵得不可开交,同时人数不断上涨,在这深夜也有六千五百万人在线。 萧焚被他紧紧抱着,不适地扭了扭身子,低声咕哝,“吃饭呢,干什么呀?” “没事。”欧柚松开人,面色看起来一切正常,夹了一筷子鱼给他,“多吃点,这么瘦。” “不许说我瘦!”萧焚立刻炸毛。 一听到瘦字,他就忍不住想起方斯廷说他“细狗”的事。 那是原身瘦,饿得没剩多少肉,关现在的他什么事。 他会变得强壮的! 脑袋挨了一下指关节,被影帝大哥教训了。 “说你瘦还不服气,抱你都硌骨头了。” 萧焚气哼哼夹一大筷子粉蒸肉到他的碗里。 “你干什么?” “你不是在健身吗?”萧焚道,“这么辛苦,多吃点。” “不行啊!”欧柚想到自己经纪人可能正在看直播,急忙端着碗避开,一边对着正在直播的摄像机道,“我不吃肉的,就算在直播也严于律己,别听他乱说。”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吃完,不吃完我不原谅你刚才说我瘦的话。”萧焚眼带威胁。 “好。”欧柚磨牙,心里也是纠结,一边想要保持身材,一边实在忍不住肉的诱惑。 不敢看了,再看真要吃了。 筷子扒拉着粉蒸肉,抬头,正好看到萧焚朝他心知肚明地一笑。 “给我多多地吃,不吃完我就不原谅你。”他又夹了一大筷子鱼肉给他。 小焚不会以为,他刚才只吃几口饭就不吃了,是因为不敢在直播中吃太多的缘故吧。 欧柚和着饭扒拉了两口肉,心头有些酸酸的。 太香了。 以后大不了不说他那么瘦了。 真是,怎么都是弟弟在照顾自己啊。 【堂堂影帝,怎么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 【听说他经纪人对他很严格,每天要健身好几个小时,但是只能吃一些低油低脂的东西。】 【影帝也太可怜了,看被萧焚欺负的,泪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欧柚因为成名太早,业内威望高,很少有人敢给他脸色,他也对人彬彬有礼。就因为太有礼貌,久而久之,圈里人都知道他性子外温内冷,对人客气疏离,粉丝也知道他的性子,成为大多数人的“温柔白月光”。 这食人间烟火的一面反倒让粉丝们看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 两人吃完饭后,作为逃犯,萧焚一直有这个自觉,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欧柚从旅馆偷偷离开。 十五分钟后,白逐已经带队赶了过来,询问老板情况后,闯进了房间。 可惜,里面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一桌吃完了的残羹剩饭。 确认过监控,也的确是萧焚两人。 “当是来旅游的吗,敢明目张胆住旅馆。”白逐一笑,表情显得又凶又狠,把一旁的旅馆老板看得胆战心惊。 “白逐,缉查局收到群众报案,今晚有人在林厝小那一带携刀伤人,一个人的手腕被砍。而且,”许安的声音顿了一下,“萧焚和欧柚在那一带附近出没,伤者也指认,是他们俩伤的他。你那边抓到人没有?” “什么,这不是个综艺节目吗?怎么他们还敢伤人?” “我也不知道,头儿已经过去调查了。” ++ 方斯廷赶到医院的时候,吴豪的断手刚刚手术接上,还在昏迷中。 送他来医院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衣服洗得脱色,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皮肤带着常年日晒后的黑斑和粗糙的蜡黄,一个劲儿地在哭。 【等等,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这女人不是丈夫输钱,儿子做透析的那个吗,怎么跟吴豪在一块儿?】 【萧焚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他俩才是一伙的?】 【不可能,这大姐一看就淳朴善良,肯定是看吴豪断了手,不计前嫌,把人送来医院。】 “头儿,”唐深看到方斯廷过来,将盘问的信息分享给他,“这两个是赌鬼,男的叫吴豪,出千被赌场的人砍伤,这女人从赌场出来,看他被丢在路边很可怜,就把他送到了医院。她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提出诉求想让我们帮忙垫付医药费。” 方斯廷看了眼他记录的证词,走到女人面前。 女人凄凄惨惨地哭着自己没钱付医药费,诉说自己的艰难,柔弱地抹了把眼泪,泪眼婆娑地抬眸,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要不……我等人醒了……也不用……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我……”她咽了咽口水。 “怎么称呼?” “……李。” “李女士,坐。”方斯廷伸手指了指医院走廊的一排椅子。 凌晨的医院空荡荡的,说话都带着回音和消毒水的味道。 大姐磨磨蹭蹭地坐了下来,勾了勾耷拉在唇角的碎发,在站着的方斯廷面前,更显柔弱无助。 高大的身形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形成一种无言的压迫感。 大姐放在大腿上的手忍不住搅在一起,“那个……我还有事……” “李女士,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不会耽误太久。”方斯廷道。 大姐的嘴角抽搐,捎带着两侧法令纹的阴影变幻了下,“我就一个乡下人。” “你和吴豪今晚在哪里碰到这个人?”方斯廷没有拿唐深的照片,而是给她看手机里节目组的通缉令。 “就一个老破小区,路灯都是坏的,我也没看清……”女人嗫嚅道。 “没看清?你怎么一口咬定是他?” “我……我可能认错了,眼花了,现在小年轻都长得差不多,梳着这么个头,瘦瘦的。”女人眼看这人不好惹,急忙含糊了过去。 “这个人是我们重点缉查对象,如果有他的任何消息,请联系我们,他很危险。”方斯廷收了手机,招呼其他人离开。 唐深一头雾水,“就这么走了?这都不到两句啊。”还没他问出的信息多。 “派几个缉查员悄悄跟着。”说完,方斯廷上了车。 ++ 萧焚和欧柚从旅馆出来,躲在不远处的树丛后面,亲眼看着白逐带着人冲进旅馆,没多久又离开。 作为逃犯,在旅馆登记信息的那一刻,他们的位置就会被缉查局知晓。 欧柚看了看表,打个呵欠,“这都快三点了,咱们去公园躺椅上将就对付一晚吧。”反正他们也洗完澡了。 “你不是有个准备资助的一家子吗?”萧焚拿肩膀撞了撞他。 “我还没资助,怎么会去麻烦人家。而且,也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帮助才资助她的。” “哦,我还以为是你叫来的。” 欧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晚上赌场里的那个女人在旅馆门口鬼鬼祟祟,没一会儿和一个男人碰面,朝他们这边走来。 “吴豪和这女人果然是一伙的!” 他愤愤不满,定睛一看,身高体格差不多,脸颊也凹陷下去,面黄肌瘦的,只是有几分像,女人身边的人却不是吴豪。 李大姐气急败坏,“不是让你跟着他们的吗?两个大活人都能跟丢,以后还有什么事情能交待给你做。” 刚数落完,萧焚和欧柚一左一右窜了出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被追到啦 “大恩人。”女人点头哈腰,局促的叫住两人。 “你跟踪我们?”萧焚玩味道。 他们找的旅馆距离赌场不远,当时他拖着浑浑噩噩的欧柚,要是有心人想要跟踪,他也不会轻易发现。 “怎么,想要把钱抢回去?”萧焚拍了拍自己的双肩包,冷笑道。 李大姐道:“我一个女人,哪里是两个青壮小伙子的对手,再说了,输了只能说明我不会赌。我能不晓得赌场能是什么地方嘛,要不是走投无路为了还债,我能去那里。” 说着说着她眼里就聚起了泪花,“我一个乡下来的,哪里有城里赚钱的门路。” “你找我们到底想干嘛?”萧焚警惕地护着自己的背包,问。 “大恩人,半个小时前,有人找到了我,他们说是缉查员。”李大姐凑近了道,“刚才我弟弟在旅馆门口也看见了一队缉查员,气势汹汹地跑了进去,没多久又坐上车走了。” “你跟缉查员说什么了?” “没啊,他就问我,今晚看没看见过你,我说没有,然后他们就没再问了。” 萧焚嘴角漫起一丝邪气,慢慢逼近她,“知道我们犯了事,你还敢来找死?” 李大姐看到他眼里的杀意,慢慢后退,陪笑道:“你听、听我说,你们现在被通缉,肯定没地方落脚。你看,要不要去我那里歇几天?” 萧焚和欧柚对视了一眼。 “过几天大恩人还打算善意捐助我们一家子,我也算提前报恩了。不然我只承这么大的恩情,心里总过意不去。” “那就叨扰了。”欧柚道。 “能为大恩人做点事报答一下也是应该的。” 李大姐的家也在城中村靠近市区的一带,住在一处挺新的小区里,看起来生活不错,打开门,迎面而来一股药味。 她把两人领进了屋,“小军呐,家里来客人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从屋里走了出来,身材枯瘦,脸色蜡黄,看起来病了很久。 “这是我儿子。”李大姐介绍道,“小军,你爸呢?” “今晚出去输了几千,又喝醉了,在房间里躺着睡觉。”王小军的话透着冷漠和烦躁,“妈,学校要交……” “行,要交什么,跟妈说一声,妈明天就把钱给你。”李大姐笑道,“作业别写太晚了,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带了宵夜。这是妈妈的朋友,别没礼貌。” 男孩面露惊讶,乖巧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接过宵夜,对萧焚两人叫了两声叔叔,又称呼和女人一起回来的男人舅舅,给大家端了茶水后又进了卧室。 “我儿子乖吧,从小到大没让人操过心,已经高三了,以前还说等上了大学,要赚奖学金给我们呢……医院那边肾已经准备好了,就差钱了。要不是这样,我男人也不会铤而走险去赌,”李大姐说着又哭了起来,“哪里会想到,他把家里的钱输光了不说,还动了别人的工资,现在我们这日子是一点也过不下去了。” 直播间里一片唏嘘。 【之前相信萧焚、不相信李大姐话的人傻了吧,人家是真可怜,你们却去同情一个明星。】 【被萧焚骗光了家底不说,好心救下吴豪还要被泼脏水说是和他一伙的,真是难做人。】 【那些明星赚钱可容易的很,就算他一个十八线,赚一百万也就拍一部剧的事情。同情他们,谁同情一下真正的底层人民。】 【他们看萧焚可怜,还不计前嫌收留他们住下呢,否则他们可要露宿街头了,这才是淳朴善良的人。】 萧焚和欧柚看了李大姐儿子的病历资料,闲聊中了解了大概的情况,眼看时间不早了,他俩进了客房,将就着先睡一晚。 欧柚见萧焚忘了关门,上前打算自己关,却见李大姐走了过来,“虽然都秋天了,这里楼跟楼之间挺密集的,闷得很。家里空调电扇都变卖了,晚上你们就开着门睡吧,也凉快点。” 萧焚将背包抱在床上,拉开拉链,露出一角,随手抓了几张红票子塞给李大姐,“没事,我们睡得死。今晚叨扰你们一家了。” 李大姐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进了对面的房间。 欧柚表面附和她,还是将门窗都锁死,用椅子抵着,这才躺下。 这一夜也没睡好,辗转反侧,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终于到了早上十点,看了一旁的萧焚,睡得倒是香的很。 轻笑一声,他把被角给他掖好,起床洗漱干净,看到萧焚抓着头发一脸迷糊,说要先下楼买点早餐。 “等等我。”萧焚走进了卫生间,很快洗漱完,与他一起去,欧柚已经从李大姐打听到附近最好吃的早餐店是哪家了。 这个小区住户多,楼底下就是各种商铺街道,人流量密集,买菜逛街的都不少。 两人刚下楼,就注意到有人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观察他们的动静。 “看来他们那位方督察谨慎了不少。”萧焚好笑道。 “几次三番被你逃了,肯定要谨慎一点。”欧柚道。 他们找了半小时才找到那家早餐店,刚吃到一半,李大姐就来了。 “我看到小区里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你们快跟我走,我带你们先离开。” 他们匆匆把早餐吃了,跟着李大姐离开。 “这一片我生活了十几年,没有比我更熟的了,你放心。” “你不怕我们真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欧柚问。 “是不是嫌犯我不知道,但是,你们是能救我儿子的唯一希望。”李大姐平静道。 此时此刻,欧柚心中不由也动摇了,自己和萧焚对李大姐的偏见和恶意的揣测,是不是太多了。 这只是个想要急切救下孩子的母亲。 正想着,他看到萧焚一直安静地走在他侧后方,手指在身侧活动筋骨,似乎在蓄力。【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我要帅哥啦 欧柚急忙拉住他的手腕。 人家好心收留他们住一晚,怎么能恩将仇报? 萧焚“啧”了一声,放弃了动作,小声道:“你把她劝回家,别让缉查组的人知道她跟我们有牵扯。”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等我想个理由。” 李大姐带着他们走进一条小巷。 欧柚抬头,拉住了她,“先等一等,刚才我看到缉查组的人就是从这边过来的,这一去不就撞枪口上了。” 话音刚落,女人举起手,猛地对他吹气。 眼前一片白色的粉雾,他大吃一惊,身体来不及反应,却是被先一步拉着往后退去。 “咳咳咳咳……”欧柚后知后觉,连忙抬手阻挡。 萧焚帮他躲了这么一下,没来得及防着身后,突然冲出女人的弟弟,一个灌了药的帕子猛地蒙住了他的口鼻。 他一个后踢踹去,身后的男人捂住命根子在地上哀嚎。 “存后!”李大姐大叫。 萧焚身子晃了晃,神智开始不清醒起来,眼看又来一个,飞身一个漂亮的侧踢把人踹倒。 欧柚一看缉查员被这动静吸引来了,将萧焚背起来,用尽了平生力气冲出了巷子。 “小焚,你别睡,他们给你灌了什么?会不会有事?” “应该是他们自制的蒙汗药,”萧焚努力眨眨眼,脑袋昏沉,好在遇袭后第一时间憋住了气,没吸太多,没让他彻底昏死过去,“终于露馅了,以后别这么单纯好骗,昨晚还想傻傻地把钱给人家儿子治病。” 欧柚嘴硬道:“我就那么像冤大头吗?她说我就给。”要是再晚点露馅,他还真可能给李大姐钱。 “难道不是?”萧焚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你的背趴着怪舒服的,一点都不硬。” “别闹,”他解释道,“昨晚她把自己说得那么惨,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赢她的钱,这对你的舆论不好。后面我是看她儿子真生病了,这才动了恻隐之心,至少孩子无辜。” “你上一秒掏钱给她,下一秒她揣着孩子的救命钱就能进赌场。”萧焚声音有些弱,“永远不要信一个赌狗的话,从染上赌瘾开始,他们就毫无人性可言,谎话连篇,为了钱什么都会干。你的钱一个子儿也不会用到她儿子身上。” “摊上这么个爹妈也是他的孽,昨晚我看他家墙上全是奖状,家务活做得熟练,也是学习好人品不错的孩子。” 【天杀的竟然敢伤哦哟,你不要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亏我昨晚真情实感追直播到凌晨,看到李大姐的举动还感动来着,蠢货竟是我自己!】 【焚哥,以后我还是跟你混吧,那些人心眼子怎么那么多,这个节目简直见证人类物种多样性。】 【昨天一直囔囔着‘焚宝不是这样的人’的粉丝怎么不说话了?不说你们脑残了,因为以后我也是小火苗了。】 【之前蹦跶那么欢的小火苗怎么这会儿没吱声了?】 【妈妈不让我跟爱当墙头草的傻b讲话。】 【……】 “哥哥,你好香。” 欧柚差点被自己的脚步绊倒。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的胸了,哎呀,还有胸肌。” 欧柚感觉脸颊蹭过一个温软的脸蛋,一个脑袋趴在肩膀上,他扭头一看,萧焚炽热的呼吸打在锁骨上,干邑色的眼珠子带着朦胧水汽,透过他穿的运动服和身体之间的缝隙,正好奇地往里瞧。 他突然抬头,茫然地眨着眼,“有个帅哥在摸我屁股。” “……那是托着你,防止你身体往下坠。” 完了,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那红红的是什么,可以吃吗?”萧焚又被他胸口吸引,歪着脑袋,手从领口钻进去。 欧柚红着脸一把将他的手腕抓住。 【哈哈哈欧影帝被当街袭胸!】 【欧影帝从此失去清白。】 【欧影帝,你就从了我家焚宝吧。】 【欧柚:你造谣,我造谣,焚宝早晚身上摇。】 深呼口气,欧柚一直在告诫自己正在被无死角直播拍摄,前又缉查组后有寻仇赌徒,不可以心猿意马地失态。 “你乖一点,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欧柚放下人,拉着他的手往一家饭馆后门钻进去。 软软黏糯的声音响起,“我要哥哥的大胸肌。” “别说了。”欧柚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眶通红,胸膛起伏。 后厨人来人往,眼看快要中午,那些人忙碌的很,他穿着白衣黑裤,和厨师的衣服挺像,很容易被忽略。 他带着人,想到萧焚曾换过衣服,也去了更衣间,换了一身厨师的外套帽子。 “你脱我衣服干什么?”萧焚挥开他的手,握着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一脸难受地皱眉。 “我要帅哥脱。” “……” “我不是帅哥?”欧柚简直要被气笑了。 萧焚眨着眼看向他,“帅能当饭吃?干嘛这么自恋?” “……看来你清醒点了。” “还行,刚刚有几分钟感觉昏昏沉沉的,头晕想吐,好像说了什么话。”他努力回忆了下,没记起来。 “……没说什么。”欧柚干咳了一声,“缉查组的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萧焚摇摇晃晃站起来,拿更衣间不知道谁的矿泉水淋了下头,甩甩头,抹了把脸。 这潇洒不羁的动作让欧柚递衣服的手顿在半空。 他背对着窗,濡湿的乌发发梢处坠着的水珠晶莹透光,他拍了拍头发,水珠在他周围跳动着落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即将稀释在璀璨的光中。 掀起衣服下摆擦脸,露出腰间纵横交错的薄肌。 “那女人呢?”逆光的眸子沉了沉。 “你要干什么?”欧柚心中一跳。 “姓李的见钱眼开,昨晚她肯定没和缉查组的人说实话,所以方斯廷的人才会通过她找到了这里。今天她发现我们背包里没有钱,要拿悬赏金,肯定会对缉查员知无不言。” 他眼里闪过一抹讥诮,“做这一切不就为了钱嘛,给她就是了。” 欧柚觉得他这样不像是会好心给她送钱的人。 萧焚看了眼他手里递过来的厨师外套,嫌弃道:“丑了吧唧的衣服,我不穿。” 说着他又把欧柚头顶的厨师帽扯下来,“傻里傻气的笨蛋帽子。” “喂。”他无奈叫了一声,“乖啦,这是伪装。” “走了。” 还没说完,欧柚就被他扯着走出了更衣室。 20、再去赌场啦 也不知道萧焚怎么走的,欧柚被他七拐八绕地带着,好几次和便衣缉查员错身而过,就是没有被发现。 很快,他们看到了李大姐。 也看到了方斯廷。 李大姐正在急切地争论着什么,偶尔传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提供线索也要给钱”之类的话。 她旁边的男人手里拿着两个巨大的背包,正是两人早上放在家里的。 他定睛一看,李大姐将背包交到方斯廷手里时,萧焚的包是鼓的,而自己的包只剩下一半的东西,看缉查员翻找的动作,他看到其中几件最贵的衣服和手表不见了。 如果昨晚他没有锁上房门,李大姐应该早就会对他们动手。 今早趁着他们不在家,这才翻了包,估计一直以为昨晚他们赢的钱都在背包里,看到没钱,这才想着他们人也值钱,想迷晕他们送到缉查组手里。 只是,有必要连他穿过的衣服都贪走吗? 欧柚对李大姐的为人品行有了更深的了解,肩膀一重,上面搭着一只手。 “缉查组很快就会通过赌场的人知道我的行踪。” “为什么?” 萧焚没说话,从兜里拿出昨晚的烟,抖出一根,放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欧柚想起来,昨晚他在恍惚的时候,依稀记得萧焚将赢来的钱给了柱哥,拜托他办一件事。 萧焚缓缓吐出一口烟,面容和表情在青灰色的烟雾中朦胧起来,笑容若隐若现,“你想跟我一起,还是分开?” “会被抓还非去不可?” “对。所以,咱们还是暂时分开行动好了。” “好吧。”欧柚脸上一贯温和的笑意淡了几分。 既然都知道会被抓,他也没有跟过去自投罗网的道理。 “要是遇到棘手的事情,记得打我电话。”萧焚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塞了点钱给他。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弱?”欧柚把钱还回去,告别离开。 “要是没被抓,咱们要不要约定一个见面地点?”萧焚抖落指尖的烟,看向他。 欧柚有些惊讶,但失落的心再次充盈起来,道:“也是,一个人逃亡哪里有两个人有意思。” 萧焚失笑,把烟丢到地上,脚尖碾了碾,随手指了他身后那家卤味店,“那就明天早上九点,在这家店一起吃早餐。” 欧柚重新露出了笑容,“好。” 离开的背影潇洒的很,才走了几步,就消失在人群拥挤的街头中。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就只是一个综艺节目嘛,被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能错过呢。 这两天的逃亡给他太多真实感了,让他几经错觉,自己真的是个逃犯。 可惜,已经追不上,萧焚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 晚上7点,a市一片灯火辉煌。 萧焚的运动鞋踏上赌场的红地毯,从服务生托盘里顺了一杯香槟,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将鼻梁上笨重的黑框眼镜扶正,把身上还剩下的钱换成几千块的筹码。 里面的人不是穿着西装就是礼服,路过的人不禁看了眼这个穿着衬衫休闲裤的年轻人。 这里是a市最大的地下赌场,不少身份显赫人士都偷偷来这里玩,环境跟昨晚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萧焚将手里不多的筹码左右手来回倒腾,东转转西看看,小试了几把骰子和比大小,没出千,有输有赢,最后一算,小赚了几千。 转悠了快一个小时,他终于看到了要找的人。 他的高中同学,胡眷。 流连a市各大赌场会所,行踪不定,昨晚他在地下赌场里没能看到人,原来是发达了。 反正那一百万柱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带出去,不如买条胡眷的消息。赌场高端低端,人都是那些人,特别这种地下场所,消息一向灵通,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最近人在哪里活动。 萧焚没急着过去,只是在不远处看着他。 胡眷那桌玩的是21点,用4副牌,2-10按照原点数算,jqk都算10点,a可算1或者11点,玩家自己决定,超过21点算爆牌,不到21点就比大小,谁的点数大谁赢,其中一张a和一张10组成的21点最大。 一桌5个人,还有一个身材妖娆的美艳荷官,今晚他的手气不错,一局就赢了大几千,几局下来,带来的钱数就翻倍了。 运气这么好?萧焚摩挲着下巴想着。 眼看一局结束,有个人想离开,他正要去赌桌,一人抢先一步,坐到了胡眷身边。 方斯廷。 萧焚撇嘴,腿长了不起。 方督察今晚依旧穿着一套纯黑色的西装,衬衫领口扣到最顶端,系着一条黑丝缎面领带,表情好像在解决千万合作的商务谈判一样,跟那些找乐子的人格格不入。 不得不说,真的很像一只纯种黑猫。 他很快敏锐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扭头望去,却只见人来人往的赌客。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牌,不甚熟练地跟赌桌上其他人一样晕开。 昨晚他故意给李大姐看通缉令,果然,这赌鬼为了钱想方设法找到了萧焚。 缉查组的人成功跟踪到李大姐的小区,也看到了人,就等着今天白天收网,最后却被姓李的给搅和了。 盘问之下,李大姐这才供出他们昨晚的活动场所,之后端了赌场,抓了柱哥等人,也就知道了萧焚今晚会来这里。 萧焚,他的目标,是胡眷。 于是,今晚他们过来守株待兔。 方斯廷有种预感,这个人对萧焚来说很重要,就算他时刻跟着胡眷,萧焚也不可能放弃来这家赌场。 他掀开纸牌一角,看到才13点,直接弃牌。 玩了几局,牌桌上的人来来回回,很快,萧焚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五十上下,个子不高,是个秃顶大肚的胖子,一副弥勒佛的模样,脸上总挂着乐呵呵的笑意,拿着牌,第一局弃牌,第二局跟注,赢了。 玩了几把,萧焚就瞧出了不对劲。 从刚才到现在,这张桌子上没动的人就是胡眷,一个嘴角有疤痕的刀疤男,一个胡子拉碴的胡子哥,以及方斯廷,现在多了个新加入的胖子。 萧焚来的时候,是刀疤男坐庄,荷官把牌洗好后,由他切牌。在这之后直到发放至余牌不到30张,荷官才会重新拿4副牌来洗,在这期间,牌的顺序都固定下来了。 开始时方斯廷手气还不错,小赢了几把,头一个小时甚至还赢了十万多。 第一局,胡眷开牌18点,方斯廷是19点,方胜一万多。 第二局,胡眷23点爆牌,刀疤男开牌20点,脸上已经露出稳操胜券的微笑,但方斯廷是9,k,2,开牌21点,通杀四家,赚了五万多。 刀疤男目光不善,冷笑道:“你哪里过来的,之前怎么没在这里见过你?” 方斯廷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还玩不玩?” 接下来,一直沉默不起眼的胖子出手,直接甩出一个a和10,赌注赔四倍,除了方斯廷投最小的一千注以外,其余几人都输了大几万。 在这之后,方斯廷就一直输输赢赢,每次他坐庄之后,接下来绝对必输,而且胡眷和刀疤男在那局里总时不时出现一个21点通吃。 有趣的是,方斯廷下的注时而大时而小,每次输的时候,即使他手里的牌已经是17点以上的,也只会下最小的注。 萧焚猜测,凭借他刑侦办案多年、审讯犯人那一套察言观色的手段,就算不知道胡眷和刀疤男出千,也能通过他们的微表情判断出他们手里的牌大小。 即使如此,方斯廷桌前的筹码也在慢慢地减少。 让萧焚闹心的是,他有点看不懂这场局。 他可以肯定胡眷和刀疤男出千了,但出的很隐晦,他看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出千分为文千和武千。 利用机关,一般通过袖子内衬先缝好的滑道藏牌换牌的,叫做武千,这种比较低级。 文千则是通过各种变幻莫测的手法来实现移花接木和偷龙转凤,对出千者的手法有更高的要求。但若练好了,即使赌场搜身,看监控,找暗灯抓,都看不出半点毛病。 更多人的手法是文千和武千结合,不拘泥于一种。 比如有的老千会在碰牌时留下隐晦的记号,方便下一局认牌。但这里不适用,赌场用过一次的牌全都是作废的,压根留不到下一局。 比如有的出千高手会对排序做手脚,不要说手指放在牌上只有短短几秒,只要让他们碰到牌,那副牌就是他们说了算,只是出千水平高低,外人能不能看出来的问题。 这方法在这里同样不适用,因为都是由赌场荷官洗牌发牌,除了庄家切一次牌,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赌客能碰到牌。 萧焚自信,如果庄家切牌时动手脚,他能看出来。 但没有。 胡眷是什么水平他清楚的很,另外那个刀疤男,他全程看不出任何出千的手法。 看着看着,他又发现,那个胖子利用他体型胖穿宽松衣服的优势,已经出了好几次千,技术还不太行,有一两次都挺明显的了,操作时牌都从衣袖口露出一条边,他又是坐在监控底下,即使别人发现不了,按理说赌场不该不闻。 只能说明,这胖子是个暗灯。 这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 暗灯一般都会和荷官打配合,这个胖子看着和荷官不熟。这也是萧焚一开始没注意到他是暗灯的原因。 暗灯的作用是帮赌场平衡赌局,抓老千。 这张赌桌的形势很奇怪。 方斯廷如果大赢了,胖子随后在接下来的几局里会出手,将他手里的钱赢回来,甚至感觉针对到刻意的地步。如果胡眷几人赢了,胖子也会出千,但会出现时灵时不灵的情况,导致他们几人的钱越来越多,只有胖子和方斯廷的钱越来越少。 要么这个暗灯太废,和荷官配合不好;要么,这个暗灯和胡眷几人也是一伙的。 萧焚从这桌溜达到那桌,随机下注,目光仍然注意着胡眷的赌桌,只是换了个角度。 这么一换,还真让他看出了点门道来。 之前他一直关注胡眷、刀疤男和胖子,观察他们三个之间有无眼神和手势交流,一直没有任何头绪。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胡眷和刀疤男的眼神,时不时会往荷官身上瞄一眼。 又看了几局,他发现了。 荷官在发完牌后,一般会将双手叠放在身前的桌上,等待赌客指示是否拿牌,这是赌场统一动作。这时候,这位荷官左手在上,胡眷和刀疤男会更加谨慎,面露迟疑。如果荷官右手在上,那么胡眷和刀疤男下的注更大,也更果决许多。 赌客没有出千,问题出在荷官身上,她才是这场局的关键人物。 荷官洗牌的时候就将牌序洗好了。 不仅如此,除了胡眷和刀疤男,被他忽略的胡子哥,也会跟他们一样,去看荷官的手势。 这是一场三人抱团围剿散户的局。 而那位暗灯,没有对三人下狠手,一味针对方斯廷,甚至放任那三人对付他。 他推断赌场应该早就看出了方斯廷的身份,以为他是来这里做卧底的,想让他早点输光离开。 有意思。 方斯廷没看出来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是用一贯的作风,观察着牌桌上的风云变化。 新的一局即将开始,他数了数剩下的筹码,待了半个晚上,带来的一百万只剩下了十万多。 一股熟悉的凛冽微苦的味道袭来,他下意识转头。 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体本能比意识更快,方斯廷的手在对方碰到自己的那一刻抓住了那只纤瘦的手腕。 “萧焚?”胡眷身子猛地剧烈一抖,接着惊喜地看着他。 “有段时间没见了。”萧焚朝他笑了笑。 他又对方斯廷道:“大哥,你今晚手气很烂啊,让我玩两把?” 方斯廷没动。 他凑近到耳边,小声道:“别这么不近人情,现在都被你抓住了,让我玩两把过过手瘾嘛,我难道还会逃走不成。” 目光婉转,他笑道:“缉查员收到消息后赶来的话,应该还要点时间吧?” 方斯廷盯着他,沉默片刻,起身坐到了旁边。 私自开设的地下赌场戒备森严,他们缉查员有很重的纪律气息,非常容易被识破,所以今晚只有方斯廷混进来,其余人都在赌场外几公里的地方待命。 萧焚兴奋地接替了他的位子,一看他剩下的钱,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一万的筹码在雪白的指间隐没翻转,“就剩这么点,你年薪都扔在这了吧,啧,真惨。” “……” 方斯廷松开他的手,侧身避开他。 黑色西装突然传来一股抓力,他整个上身被带得前倾,贴近。 浓郁的崖柏香味在鼻腔间炸开。 高大的个子投下半片阴影在萧焚的脸和身上,却遮不住干邑色狐眼里的兴致盎然。 “求我,我帮你赢回来。” “怎么样,黑猫先生?” 21、遇到兄弟啦 “我不缺这点钱。”方斯廷的脸上不见一点波澜,“放手。” 萧焚撇嘴,松开手,小声嘟囔,“别以为我不知道缉查员工资,一百万都快输光了还脸不红心不跳,贪了多少自己心里有数。” “……”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金黄灯光下,腕间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白腻,上面却留有几道手指粗细的红痕,虐乱而暧昧。 “又不是不跟你走,这么霸道干什么。下回再把我抓痛,”萧焚笑意吟吟,却暗含警告,“我可就要好好查查方督察经手过的案子了。” 方斯廷懒得跟他废话,低头一看,自己熨烫得笔挺服帖的西装外套多了好几道褶痕,是某人的爪子留下的。 眼皮上扬,他看向牌桌上的人。 萧焚脸上带笑,眼底却冷,微微眯起,眼尾上勾,看着牌桌上的众人,不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这只小狐狸,在打什么算盘? 赌桌上,荷官已经开始发牌。 胡眷神色难辨地看着萧焚,“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自己没钱,现在哪来的钱玩?” “好不容易接了几个通告,就想来搏一搏,争取早点还债。”萧焚扶了扶眼镜,笑道,“万一手气不错呢。” “你好像……有点变了。”胡眷眼光一亮,接着闪过一抹奇怪和谨慎,迟疑道,“之前不是发誓死也不赌的吗?” “人都是会变的嘛,都怪以前脑子笨,不懂得变通。”他笑眯眯地对方斯廷介绍道,“他,我兄弟,高中的三年同桌,关系铁硬的那种,有什么好事都会捎带上我。” 胡眷脸上挂着笑,眼里精明的光芒又深了几分。 萧焚吹了个口哨,“今晚手气不错嘛,这桌风水好,我也加入进来,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了,”胡眷激动道,“你那些通告赚了多少啊?” “不多,也就几万吧。” 胡眷的眼神泛起几抹深意,揶揄道:“现在跟我装上了,谁不知道明星赚钱快,还几万,是不是兄弟,防着我一手呢。” 萧焚笑着打哈哈。 斜对面的刀疤男不耐烦道:“叙旧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啊,晦气。等会儿要是让我看到你俩合伙搞小动作,我饶不了你们。” “谁跟谁是一伙的还不一定呢,你说是吧,胡眷?” 胡眷没看两人,低垂着头开始晕牌。 荷官问:“要牌吗?” 胡眷瞄了眼他的手势,果断道:“要。” “小姐姐,你的手真好看。”萧焚手肘支着桌面,食指遥遥指着她的手,隔着桌子,满是惊艳地欣赏道,“尤其是右手。” 牌桌上几人的脸色僵住了。 “是、是吗?”荷官带笑的脸上强装镇定,“多谢夸奖。” “刚才我在别桌转悠的时候,其他小姐姐的手都没你好看。” 这话突兀得就差直接点明了,作为暗灯的胖子不可能没察觉到,和气的眼里看向她时带上了几分探究。 来这里的赌客五花八门,荷官遭到言语调戏是家常便饭,都是在赌场工作的老人了,应对这种程度的话应该游刃有余。 荷官脸上带着不该有的紧张和慌张,这让胖子起了一丝疑心。 “等会儿我要是赢了钱,咱们去楼上酒店坐一坐怎么样?请你吃宵夜。”话音刚落,萧焚感觉到身旁锥刺般的视线。 扭头一看,原来是方斯廷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要是想加入,三个人的话,我是无所谓,加点钱的事情。就看小姐姐愿不愿意了,她这小身板估计受不了。”萧焚玩味道。 方斯廷锋锐的眉宇又下压的几分,脸廓线条冰冷板肃,暗含几分愠怒。 “你在知法犯法。” “比谁宵夜吃得多而已,怎么就犯法了。”萧焚无辜的眼神中带着玩世不恭的浅笑,“难道方督察是在想什么污污的东西吗?” 他淡漠地挪开目光,背重重地靠在椅子上。 萧焚得意地露出小虎牙,继续看牌。 敢说他细狗,哼哼! 就知道他假正经。 几秒之间,荷官已经调整好了神态,得体地微笑道:“工作在身,如果您有赌场以外的其他要求,可以跟我们前台联系。” “现在,您要牌吗?” 萧焚摇头,把牌丢出去。 这一局显而易见是他输了,不过不多,才一千。 荷官继续发牌,发完之后,她的手在半空犹豫了下,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交叠在桌前。 胡眷看了眼手势,道:“要牌。” “要牌。” “要牌。” 刀疤男和胡子哥跟着要了牌。 “你们都要,那我也要。”萧焚看着荷官,一副没主见的样子,拿到一张牌后,和手上的并在一起,只有17点。 其余两家爆牌,胖子和胡眷各19点,因为胖子是庄家,这局他胜。 接下来几局,萧焚人云亦云,看起来不太会玩,不过也赚了个有输有赢。而胡眷三人面对自己的牌面,显而易见地谨慎和小心起来。 因为荷官每一局都是右手在上,现在就算她记得洗完的所有牌的排序,她也不敢出千提醒几人。 同在一个赌场,她肯定认识胖子。之前胖子没察觉到他们这种手法,是因为牌桌上偶有变故发生,胡眷这几人不是出千高手,全靠荷官记牌和手势,不是次次都灵,反而不容易被抓到。 之前胖子是没想到赌场员工会帮着外人出千,现在胖子察觉到她的异常,总是时不时瞄她的手,她怎么也不敢再出千了。 这张赌桌终于回到了公平的局面。 胡眷和刀疤男还不死心,每局盯着荷官的手,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犹豫。 萧焚决定在下一句出手。 当他看见胡子哥手里的牌有张方块6时,萧焚才知道,这位哥也出千。 他们用4副牌,一共4张方块6,但凡记忆力强一点的人很快就能察觉到,4张方块6早在之前就出现过了。 之前一直闷声不吭,根据荷官的手势,还会三不五时故意输掉,让局面看起来很正常。现在荷官这边走不通,他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瞄了眼胖子,果然,对方也看出了端倪。 胖子把牌摊开,是15点,暂时没有对胡子哥动手的意思。 萧焚眼里闪过失望。 看来暗灯还是想先对付他和方斯廷。 胡眷在一旁兴奋地叫道:“萧焚,你快亮牌啊。” 他们三个已经好几局没拿到21点了,这次胡子哥拿到了,桌上的筹码已经16万,由不得他不兴奋。 萧焚朝他扯了扯嘴角,开牌。 也是21点。 且是a和10,比散数组成的21点要大,赔率翻倍。 根据他们这牌桌上特有的规则,其余21点赔2倍,他这个赔4倍。 胖子剩下的那点钱一下子在这局全输光了,也不介意,暗灯玩的钱都是赌场出,很快唉声叹气地离开赌桌。 胡子哥的脸最难看。 刚才他下注最多,足足有8万,这么一下子,32万全没了。 他一晚上赚到的钱都没这么多。 算了算筹码,还欠萧焚两万。 萧焚指间翻着两块上万的筹码牌,故意亮给他看似的,笑吟吟地问,“怎么说,再兑点筹码,还是找赌场借?” 胡子哥看向胡眷。 胡眷和刀疤男低头整理自己桌前剩余的筹码,假装不认识他。 无法,胡子哥说了句“你等着”,起身离开,身后跟着一个赌场的打手,也不怕他赖账逃走。 不一会儿,他拿着筹码回来,丢给萧焚两万后,将剩下的筹码放在桌上,道:“小子,敢不敢跟我一决胜负?” 萧焚一局就赢了六十多万,手里的筹码哗啦作响,“比多少?” “你的全部。” 刀疤男再也顾不得和他装作不认识了,拉住他的袖子,怒道:“你疯了,借六十万高利贷,万一……” “不,我的全部是七十万。”萧焚好心提醒他,“你最好再去借点。” 方斯廷也站了起来,拉住他,“玩够了没,回去。” “黑猫先生,你这个思想态度就很有问题。”萧焚义正词严地批评他,“现在是我想玩吗?那是人民群众的诉求,咱们必须予以回应,这样才能对得起祖国对得起党。” “……” “快坐,我这么大个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蒸发掉吗?是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还是高估我的手段了。”萧焚撩起裤脚,“你看,昨天你追我的时候,往我脚上扫了一腿,现在还肿着呢,能跑多远。” 他一副“你要负责”地鼓起脸,幽怨地瞅着他。 方斯廷眼神动了动,移开了脸,坐了回去。 “等小爷给你出气啊。”萧焚开心地揪了揪他的脸。 “你!”方斯廷气质陡然凌厉起来,刚打算开口,人已经转过身,没再看他。 浓密锋锐的眉头又下压了几分,深邃的眼里盛满了凶悍严肃。 直播间评论区几十万个惊恐飘过。 【完了,焚哥要死了。】 【撒由那拉,焚哥,我会给你定骨折一条龙套餐的,永远记得你在这个节目里的贡献。】 【估计用不到,直接定火葬场的炉子吧。虽然刚粉的你,我会给你的骨灰盒镶钻的。】 【刚来,什么情况,是不是现在粉上了,以后就是骨灰级粉丝了?】 22、遇到季少啦 “胡眷,你们两个还要玩吗?” 胡眷正要摇头,看到胡子哥警告的眼神,勉强露出一抹笑,“再陪你玩几把。” “好兄弟。”萧焚大笑,又拉着他小声说了句什么。 刀疤男和胡子哥看到萧焚的举动,私底下对视了一眼。 刚才那位荷官开始熟练地洗牌,动作花里胡哨的,有时候都只剩下手影,看起来洗的很乱,其实牌全是按照她想要的顺序来的。 给四个人发了牌,萧焚没动,问:“你想玩多大的?” “你都奉陪?”胡子男晕出牌,瞄了一眼,冷笑。 “我是赢家,有人送钱给我,我当然来者不拒。就怕你借高利贷,最后赔得倾家荡产闹跳楼。”萧焚背靠椅子,手肘支在左右扶手上,散漫地摊手。 “希望等会儿,你还能说出这种大话。” “要牌吗?”荷官问。 胡眷看了她一眼,又是右手在上,顿时失落,想了想,还是谨慎道:“不要。” 刀疤男却干脆利落道:“要。” “美女姐姐,我就不要了。” “庄家还可以要牌的。” “我没打算要。” 荷官公式化地朝萧焚笑了笑,给刀疤男发牌的一瞬间,拿一叠牌的左手拇指在上,搓开了第一张牌,右手快速抽出第二张,发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以肉眼完全看不出来,除非拿着高速摄像机一帧一帧慢放才会知道。但刚才重新排了位子,刀疤男坐在荷官侧边,两人身形往桌里一靠,刚好挡住了头顶摄像头拍到手的动作。 这样出千,赌场都查不出来。 刀疤男一看,是张3,刚好和手里的牌组成21点。 他看荷官一脸自信,也找赌场借了五十万,跟注。 胡子哥笑道:“一局赌注七十万,这要是不小心翻了四倍,那可就是二百八十万,你可要小心啊。” “你手里的难道是a和10?不可能吧,美女姐姐今晚给大家发牌的手气都这么好。”萧焚将手里的七十万筹码全部推出去,“那我可要伤心了,原来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 “你要不还是先去打电话借钱吧,免得到时候借高利贷还不上,被人堵在片场,名声形象全毁了。”胡子哥自信,荷官都是自己人,给萧焚的牌不可能是21点。 “我赌你输。” “言尽于此,你要找死,别怪我不客气。”胡子哥得意道。 胡眷首先亮牌,只有17点,好在下的注最少,没有赔多少。 刀疤男兴冲冲地把牌摔在桌上,k,3,8,21点。 胡子哥说了声“不错,但还不够大”,不紧不慢地打开自己的牌,a,10。 21点,最大。 直播间乱作一团。 【完了,焚哥输了。】 【不止是输一点啊,21点,赔两倍,a和10,赔四倍,这样算下来,焚哥要赔六倍的注!】 【四百二十万?!他把自己卖了都不够!】 【对哦,差点忘了,这人已经大摇大摆地在a市走了两天了,怎么还没人把他抓住?】 【就他一天一个样,我跟他打对面撞过来都认不出来。】 【十八线玩脱了吧,就凭他现在这身价,能赚几个子儿。高利贷利滚利,还的速度永远赶不上赚的,我等着他下海当鸭的那天。】 【突然期待起来嘿嘿嘿。】 【你们这些见不得焚哥好的人,我记住你们了!】 【要怪就怪你们偶像没本事,还自大爱吹牛。物以类聚,你们这些粉丝也一个德性,粉过他算你们的耻辱。】 赌桌上,萧焚惊恐地瞪大眼睛。 “怎么、都是21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连方斯廷都站了起来,盯着赌桌上的牌,面沉如水。 “哈哈哈哈哈早跟你说了,跟我斗,你还嫩着点。”胡子哥拇指刮了刮胡子,“今天你要是不把钱补上,出不了这个门!” 刀疤男一脸猥琐算计地盯着他,“看这模样长得还不错,卖到夜总会抵债也不错。” 有的人就是因为欠下高额赌债还不上,被逼着下海,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没有回头路。 “你们说得这么高兴,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和意愿?”萧焚道,“或者你们先看看我的牌是什么再说这些话也不迟。” “还有什么能大得过我的牌?”胡子哥笑道。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庄家。”萧焚道,“万一我也开了个21点呢?” 胡子哥脸上的笑意一凝。 “你翻开看看。”萧焚示意道。 胡子哥不屑地笑了一声,咕哝地说了句“不可能”,将他面前的暗牌翻开。 a,10。 21点玩法里,同样大的牌面,庄家胜闲家,闲家看顺序。 上局萧焚赢,他是庄,胡子哥是闲。 眨眼之间,胡子哥和刀疤男各自要赔萧焚四倍。 两人顿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仿佛是雾里探花的幻象。 “该说你们蠢呢,还是说你们贱,都知道我们关系了,还上赶着来送钱。”萧焚拍了拍胡眷的肩膀,“今晚多亏你了。” 刀疤男恍然看着他,怒目圆瞪。 他就说呢,他们一晚上都所向披靡,可自从萧焚来了之后,先是点出了荷官的手上猫腻,让荷官不敢再出千,后面更是大把大把地赢钱。刚才这局,他们两个背负几百万的债,胡眷却能提早抽身,不是他事先和萧焚通气,合伙算计他们两个,怎么他们三个人中就他只输几万? “你?!是你们?!” 胡子哥怨毒地指着他们俩。 胡眷一脸茫然和惊异,“不是,我什么也不知……啊!” 他被冲过来的胡子哥和刀疤男按倒在地,左右就是四拳,嘴里直吐血沫,没几下就两眼外翻,脸肿得不像话。 赌场的保镖们把他们拉开,萧焚凑近一看,已经没多少清醒意识了。 “好惨。”抬头望了眼方斯廷,“你就看着人家被揍,有没有点公德心?” 方斯廷乜了他一眼,“你要不要想想他被揍的原因。” “学会还嘴了你。” 萧焚挑眉,看到对方飙来一个眼刀,乖乖闭嘴。 就在这时,不远处大厅最里面的豪华实木门打开,左右两队黑衣人护着中间一个年轻男人进来。 男人一头渣男烫的棕色小卷毛,戴着棕色墨镜,嘴里叼着烟,身穿浅蓝色衬衫和深蓝色西裤,肩上披着一件同色西装外套,转动着食指上的钢戒,一脸玩味地看过来。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不少人也不玩了,都凑过来看热闹。 “季少。”路过的赌客中有几个认识他,恭敬地叫了一声。 “季?”萧焚感觉这个姓氏有点耳熟,回忆了下。 陆家从商,方家参政,这个季家,混的是灰色地带。 比如这家地下赌场,就是设在季氏旗下酒店地下二层,隐晦的很,而且有健全的预警机制。 所以缉查组就算提前知道了他会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方斯廷,其他人暂时在酒店外面待命。 他记得书里这个季家,有个儿子也喜欢欧柚,戏份不多,勉强能排个男四号。 早知道把欧柚带来色诱了,亏了。 季青临把墨镜推到头顶上,眼神阴冷地打量着方斯廷,又看向旁边的萧焚,对经理道:“我们赌场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还让未成年进来?” 方斯廷瞥了下身旁的人,冷漠的眼神中浮起一丝嘲笑。 “长得嫩,有问题?”萧焚傲娇地扶了扶滑下来的黑框眼镜。 “季少,这两人合伙出千!”刀疤男被两个打手按在地上,嘴里还不服气地叫道。 “有证据?” “刚刚他自己承认了!” “我还说你是猪,你要是承认,就会拱地了?” 刀疤男嘴里一噎。 “季少,赌场规矩,即赔即付,帐不离桌,这两人欠了我五百六十万,怎么解决?”萧焚道。 刀疤男和胡子哥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嘴唇发白。 季青临示意了下,身后一个人拎了两大箱子钱放到他面前。 “我们赌场一向很重规矩,该是你的不会少。”同时,又有一个人拿着两份文件,强抓着两个人的拇指按了手印。 “季少爽快。”五百多万加上之前赢的,差不多六百万,一百来斤的东西,萧焚慷慨地分给方斯廷一个箱子帮忙搬,费力地走了两步路,眼前出现两个高个壮汉挡住了去路。 萧焚眼底泛起冷色,狐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刚才他说出千,我既往不咎,还帮你们要到了帐。”季青临坐在正前方,手臂往两边伸展,手腕撑在桌面上,看着两人,“作为感谢,陪我玩两把,怎么样?” “如果我不想呢?” “你觉得你们这六百万带的走?” “季家开的赌场,也这么不讲诚信?” “前提是你们有诚信。” 刀疤男和胡子哥双手被打手缚在身后,闻言立刻道:“他们就是出千了,否则怎么可能把把21点!” 萧焚笑眯眯地看了他俩一眼,后者顿时低下头,不敢出声了。 “季少,我觉得我有必要介绍一下,”他上前一步,走到方斯廷身边,一手撑在行李箱伸长的拉杆上,歪着身子,手背拍了拍方督察结实的胸口,“方先生,我的保镖,曾在s国当过雇佣军,上过战场,打过海盗,劫过飞机。现在退役还不到一年,手上的血还没干,你们要想来硬的,我们奉陪到底。” 方斯廷低头瞄了一眼,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在他胸口调戏般地拍了几下,停住了。 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抓着纤细的手腕,将没个正形的人一整个提溜站直了。 “你乱说什么。”这形容,简直就是国际恐怖分子。 “这么死板干什么。”萧焚附耳小声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你现在什么身份?” “犯罪天才自甘堕落沦为赌神辛苦一小时才赚六百万的未成年男大。” “……” “你也觉得少吧,”萧焚抱胸摇头,“真是浪费时间。” “你的脸还挺亮。” “是吗?你也看到我灵魂深处绽放的圣洁光辉了?” “贴太多金了。” 萧焚:“……” 23-30 第23章 一起打架啦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季青临不满道, “酒店外面车厢里的缉查员,是你们同事吧,打算见死不救了?” 萧焚和方斯廷的交头接耳戛然而止, 对视一眼,纷纷抬头。 季青临见他们看向自己, 满意地勾起唇角, 对萧焚道:“玩一局, 你胜, 人, 钱, 都可以带走。要是输了, 你们两个,和外面的缉查员, 今晚一个都别想走。” 赌场的人已经清空了桌上纸牌和筹码, 重新堆了一摞摞整齐的新筹码。 “看来, 不得不玩了哈?”萧焚尴尬地笑了笑,扶了扶眼镜,坐进了刚才的位子, “要不, 三局两胜?我怕生, 今晚还是第一次玩,不熟。” “刚才你们玩什么?” “21点。” “那就还是21点。”季青临示意荷官发牌,“就一局定胜负,我喜欢惊喜和刺激。” 萧焚眼神亮了亮, 朝荷官暗暗使了个眼色。 季青临就在那盯着两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凌厉的目光扫向她, 荷官吓得手里的牌散在桌上,下意识慌张地看向胡眷三人。 “是他要挟我,让我给他传递信号的!”荷官颤抖着声音,激动地指向萧焚和方斯廷,跪下来痛哭道,“少主,他们两个绑架了我男朋友,让我听他们的话,要是不答应,我男朋友就有危险。我也是被威胁的,少主,求你救救我男朋友吧。” “青青,你是我的人,”胡眷被打得头晕眼花,依稀看到荷官指着萧焚,耳鸣声后,他捕捉到几个字眼,“怎么能跟萧焚……” “你乱说什么!”刀疤男挣脱开保镖的手,又一拳打在他脸上,死死捂住他的嘴,“季少主,你别听他胡说!我们完全不认识他们。” 胡子哥也吓得够呛,结结巴巴道:“季少主,他脑子不清醒了,把她当成自己女朋友了。” 荷官吓得脸色惨白,接着大怒,“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要是被季少知道她和这三人是一伙儿的,他们四个全都要完蛋! 萧焚差点笑出了声。 “你绑架了她的男朋友,威胁她给你出千?”季青临问。 “对啊,我绑架了他男朋友了,不过我可没有出千,也没唆使她出千。”萧焚说着转头看向鼻青脸肿的胡眷,语调嘲讽,“是她跟我说,他男朋友没出息,是个无能的废物,跟他在一起受苦受累,还要到处躲追债的人,简直受罪。这男人像一条癞皮狗一样,甩都甩不开。他怎么会知道,她男朋友接近她,纯粹只是因为她的工作,等他在赌场里狠狠捞了一笔后,就会把她甩了。” “你胡说!”荷官大叫。 “我跟你男朋友是好兄弟,七八年的交情,你跟他才认识多久,知道他的为人吗姐姐!让你出千,他难道就没想过,万一被赌场发现,死的只会是你。我要是绑了你男朋友,也是救你于水火之中。” 荷官本来只是胡乱指认,听到他这一席话,脸上露出惊慌思虑之色,不敢相信地看着胡眷。 “我杀了你!”胡眷面目狰狞地冲向萧焚。 萧焚吓得侧身一避,刚好让方斯廷直接面对他的拳头。 方斯廷只是抬手抓着他的手腕轻松一扭,就将人彻底制服。 “把他们处理了。”季青临道,“真是扫兴。” 刚才同桌的胖子在人群外围,跟赌场经理交头接耳了两句,没一会儿,经理带着五六个保镖出去了。 看来胡眷几人和吴豪有了一样的结局。惹上更大的黑恶势力,甚至可能更惨。 萧焚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一切,又察觉到方斯廷怀疑的目光,呲出小虎牙,“帮同学一个忙,背个锅。” 热心少年就是我。 “算了,我亲自洗牌。”桌对面,季青临卷起衣袖。 “那多不公平。”萧焚笑。 “叫几个暗灯在旁边看着,左右两边各架两台摄像机,全程录像。”季青临嗤笑,抬了抬下巴,很快人手设备都齐全。 “我的牌,我要自己抽。” “你知道的倒是多。” 在洗牌中做手脚,手法正规,暗灯和摄像机是看不出来的。 自己抽牌,至少比季青临给他发牌能左右几分局势。 但这点小心思没用的。 作为这家赌场的少东家,季青临从三岁就开始玩牌了,一手洗牌手法玩得出神入化。 赏心悦目的表演结束后,他将牌在桌上一字铺开。 “请。” 萧焚正襟危坐起来,手在纸牌上空来回逡巡两圈,最终抽了一张中间的牌。 季青临轻蔑地看着他,手利落地抽了一张,瞄了一眼。 如预料中的一样,是A。 “你这钱拿得也怪累的。”他歪靠在椅子上,“我可以帮你少带点。” “季少想兑换成支票?那真是太感谢了。” “另外加个条件,怎么样?就赌你今晚赚的六百万。”季青临没理他的装傻,“你赢了,六百万翻倍。” “要是输了,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萧焚为难道,“还是算了。” “不用你给钱,陪我一晚,怎么样?” 这幺花心,肯定不是喜欢欧柚的那位。 萧焚难为情地抬头,看了眼方斯廷,“这不好吧,我家这位已经在这等很久了,跟你走了,他会生气的。” 方斯廷:“……” 季青临更兴奋了,“你俩还是一对儿啊?没事,等会儿我给他在隔壁开间房,我俩结束了,明早你们还能一起回家。” 方斯廷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跳。 萧焚憋笑憋得手都在抖,犹豫地在纸牌上方悬空徘徊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抽了第二张牌。 “能被季少看上,我很荣幸。”他道,“现在就看季少有没有这份运气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说着他朝对面打了个wink。 下一秒,他后脑勺的头发就被一只手薅住,方斯廷的脸冻成冰块地凑近。 “你敢输试试看。” 萧焚气势顿怂,嘿嘿嘿赔了个笑。 不敢,不敢。 “小伙子,你可别以为被看上是什么好事。经常有人进了季少的房间后浑身是血进医院的。”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土肥圆大款小声提醒道。 “对啊,还有不少人下半辈子靠纸尿裤生活的。” “这幺残暴?”萧焚下意识菊花一紧。 季青临看他终于害怕,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晕出牌,瞄了一眼第二张牌。 他的心咯噔了下,脸色大变。 不可能! 他洗的牌,所有排序他都一清二楚,不可能弄错的。 “要牌吗?季少?” 季青临的脸色和刚才的方斯廷有的一拼。 “看季少这样,是想穿纸尿裤了?”萧焚笑道,“那肯定不可能啊,季少还没让我穿上纸尿裤呢。我猜猜看啊,这幺开心,手里不会有张A吧?” 他脸色僵硬得可怕。 “开心到话都讲不出来,不会另外一张,还是A吧?” 季青临将牌摔在桌上。 “要牌吗?”萧焚又问,“就凭季少纵横赌场这幺多年,总不可能把21点玩成炸金花吧。” 两张A,加起来不过12点。 他阴沉着脸,摸了张牌,打开,不出意外,是9。 就说嘛,这可是他洗的牌。 21点,就算是杂牌组成的,他也还有机会。 “你不要牌?”他这才发现,萧焚从刚才拿完牌后都在闷牌。 “你觉得你能拿到A和10?”季青临嗤笑。 “我相信我的运气。”萧焚道,“就跟相信你手上拿什么牌一样。要不要翻开看看?” 季青临目光沉沉,有些犹疑,但马上又觉得有失季家少主的风度,探过身子,将他的牌翻开。 A,10。 “你果然出千了!”他大叫,看向暗灯和摄像的人,“看出什么来没有?” 暗灯几个对视一眼,为难地摇摇头。 “给我一帧一帧地看!” 两台摄像机慢放八倍速和十六倍速,仍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萧焚夸张地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季少,两千四百万,麻烦写张支票。” 说着起身准备走人。 “等等。”季青临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赚了本少爷两千多万,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里有这幺好的事情!” “季少主这是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而无信?”萧焚道。 周围几十个黑衣保镖团团围了过来,看热闹的吃瓜赌客纷纷撤离核心地带。 萧焚和方斯廷周围形成了一片无人区。 季青临靠在椅背上,一脸拽样的志得意满。 “不管我有没有言而无信,你们今天必须留下来,接受我们的调查!” “刚才你们四个暗灯,两台摄像机都看过了,没有问题。”萧焚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那是他们蠢!”季青临不讲理道,“把他们两个衣服扒了!” 人群中几个壮汉朝他们靠近。 “黑猫先生,此刻有位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了严峻的考验。”萧焚躲在他背后,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袖,“快救驾!” 方斯廷侧身一步,将某人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撕开,“谁惹出来的?” 萧焚可怜巴巴地仰起头。 柔弱,幼小,又无助。 灯光洒进他的眼里,狡黠的干邑色变成了流淌的灿金蜜色,透着一点心虚。 “你的身手,我会不知道?”方斯廷毫不留情地揭穿。 跟他打个有来有回,能从他手底下逃走,对付这几个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萧焚无趣地从他身后走出来。 真是不解风情的蠢男人。 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欧柚哥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挡在他面前。 这才叫绅士! 虽然他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萧焚揉揉手腕,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满眼兴奋和期待。 一个保镖抽出匕首,直接朝他手腕而来。 萧焚身形灵活地避开,眼珠子一转,膝盖往他顶去,保镖一个踉跄,手里的匕首朝方斯廷刺去。 方斯廷刚解决了一个飞扑上来的人,身体比大脑更快意识到危险,险而又险地避开,一拳将人砸晕在地,捡起他匕首,看向萧焚。 “意外。”萧焚无辜摊手。 话音刚落,对面飞来一把匕首,直朝萧焚面门而去,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下腰,转了半个圈避开。 “手滑。”方斯廷冷淡道。 第24章 半夜飙车啦 萧焚气得磨牙, 侧身抓着一个保镖的手腕,一掌劈向他的肘弯,耳边顿时响起一阵哀嚎。 他往后一个肘击, 将人打得鼻血横流,卸了他两只手关节, 夺走匕首, 在手里转了两圈银色的刀花, 佯装要刺另外一个攻击而来的保镖面门, 在对方惊呆之际, 屈膝往他两腿之间上顶, 来了个过肩摔。 哀嚎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没多久匕首就卷刃了,萧焚一连换了五六把, 等将匕首收回内腕, 再抬眼, 他和方斯廷肩膀抵着手臂,侧身看着周围的人。 萧焚歪了歪头,幸灾乐祸道:“你的人不会都被解决了吧?”这么久了还不来。 “猎狐突击队没你想得那么弱。”方斯廷不疾不徐地揉着手腕, 目光却一刻也没从保镖们身上挪开。 “多谢夸奖。”萧焚笑得得意。 方斯廷一脸莫名, “你哪只耳朵听到了?” “左右两只, 还有优秀的大脑。”萧焚摇头晃脑,“我可是从你们包围圈逃脱过的男人。” “不装未成年男大了?” 萧焚的回应是一脚往后重重踩去,目标就是方斯廷的小腿骨。 方斯廷好似早就防备好了一般,急身避开, 两人身形换位,手上动作不停。 瞬间,萧焚匕首脱手, 飞向迎面而来保镖手臂。 方斯廷一拳打倒急身攻来的男人,顿时把人砸晕,彻底失去了意识。 “别动!” “都不许动!” 赌场大门冲进来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缉查员。 萧焚放眼望去,白逐身后至少三十来个人。 而对面也就只剩二十来个人。 “小子,都知道我们缉查员的身份了,还狂妄什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萧焚狐假虎威地站在方斯廷身前,牛气轰轰地挺胸叉腰。 方斯廷:“……” “你以为就这点人,我们会怕?”季青临冷笑一声,拍拍手掌,方才他进来的大门又冲出来二十几个人。 “少主!” 季青临在低头肃穆的黑衣保镖中走出来,将披在肩上的外套一掀,身后的保镖急忙接着,悄无声息地抱着外套后退到一旁。 萧焚满脸发怵,拉着方斯廷,往旁边挪了几步。 黑衣保镖立刻跟了过来。 萧焚讪讪笑了一下,往反方向挪了几步。 黑衣保镖立刻跟了过来。 “你说你这人,这么较真干什么……” 话音未落,萧焚一把抓起桌上五颜六色的筹码,手一抛,十几个圆片击中距离最近的三个保镖的肘关节和肩关节,拿刀和棍子的手纷纷应声落地。 哀号惨叫声混合着赌场其余赌客的尖叫声,场面更加混乱,赌客四处逃窜。 这个书中世界的H国社会严格管制刀具,枪械更是稀有,何况这只是录节目,缉查组带的都是警棍,一时间,与赌场的保镖们混战得难舍难分。 【这不是普通的综艺节目吗?我就两天没看,怎么变成了缉查员围剿赌场激战片了?】 【别说两天了,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一下子给我干哪儿来了?】 【焚哥威武,揍死他丫的!】 直播间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在那瞎起哄。 威武的萧焚正和其他上千名赌客一样在抱头鼠窜,滚到赌桌底下,时不时伸脚,踹一下附近的缉查员,进行助攻。 偷袭成功! 赌场的保镖们哪里是突击队出身的缉查员的对手,个个倒在地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 季青临眼看这家赌场要保不住了,二话不说带着手下逃走。 萧焚从桌子底下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看向桌子对面,方斯廷正在一拳一个扫黑除恶,余光瞥见露出的半颗脑袋和滴溜溜转动的眼睛,就要往他这里杀来。 眼看不好,他手忙脚乱爬出来,手握赌桌边缘,一用力,将桌子掀翻倒向他。 纸牌和缤纷的筹码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方斯廷身形利落地躲开赌桌,等追过去时,萧焚手里握着赌场打手随身带的小刀,刀尖直抵季青临的脖子。 他抓鸡仔似的揪着季青临头发,让他被迫后仰,露出脖子的颈动脉,“不许动,否则,我要他的小命。” 方斯廷停下了脚步,抬手阻止了其余缉查员上前。 季青临脸色惨白,崩溃地大叫,“不是,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俩一伙的了。” “你称他叫你家那位,他等你一晚上,你跟我走了,他会生气——十分钟前你刚讲过!” “他们是缉查员,我是罪犯,方督察今晚专门蹲点来抓我的,想带走我交差啊。我要跟你跑了,他追捕失败,可不得气死。放心,他们不会对赌场做什么的。”萧焚脑袋歪了歪,道,“不过你们既然袭警了,想开点吧,也就损失一个赌场的事情,之后好好配合调查,争取宽大处理。” 【焚哥真会安慰人,你看这位季少主,都感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把人放了!”方斯廷距离三米远,不怒自威道。 “不放。”萧焚傲气道。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季家……”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骂道。 季青临:“……”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他崩溃地哭嚎道,全身吓得瘫软,被萧焚拖着进了逃生出口,从负二层来到地面。 稽查员们追着他俩来到地面,得到地下消息的黑衣保镖们也从酒店大门冲了出来,然后他们就看到,萧焚将他们的少主塞进了一辆不知道是谁的小破轿车里。 “萧焚,你别太过分了!”方斯廷的话里带上了几分怒意。 “先抓住我再教育人吧。”萧焚左手朝车窗上下眨了眨,“再见了,黑猫先生。” 说完,他关闭车窗,方向盘打满,轿车歪歪斜斜地跑了出去。 “头儿,怎么办?”白逐正要上前询问下一步计划,就看到方斯廷上了一辆缉查员的车,油门踩死,也跟着冲了出去。 他在原地踱步两圈,也跟着招呼弟兄们上车。 季家的经理更不敢怠慢,叫上赌场的保镖们,跟了过去。 一辆绿色的破烂杂牌车冲在前面,后面十几辆车围追堵截,在马路上开启一场激烈的追逐战。 【我靠,一场直播,我竟然还能看到街头飙车!】 【这不比看电影刺激!】 萧焚左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白色衬衫袖口往上叠了几叠,直至肘弯,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中指和小指各戴着一枚装饰用的刻字钢戒,在窗外一晃而过的车灯和路灯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后视镜里出现一辆黑色轿车,好几次试图从侧面别停他的车。 萧焚几次险而又险地堪堪躲过,心跳升温,解开衬衫上端的三粒扣子,开始正色起来。 “坐好了。” 白色轿车九十度大转弯,冲破防撞拦,稳稳落到立交桥下面的车道上。 “我艹哇——你妈——啊啊啊啊——”整辆车充斥着季青临绝望的大骂。 “要撞上了啊啊啊啊啊——快避开啊啊啊啊——” 一阵刺耳尖锐的喇叭声袭来,迎面一辆大货车的闪光灯在眼前呼啸而过,季青临头皮发麻,感觉死神刚才朝他笑了一下。 脑袋嗡嗡的。 黑色轿车绕过立交桥,没多会儿,又急速跟了上来。 萧焚吹了下口哨,眼里染上了兴奋。 “能跟上啊。” 无人机在头顶的夜空中盘旋,闪烁着星子般的光芒。 “注意,嫌犯正经过兴安桥,目标是棋盘山。请工作人员提早清理路面人员及车辆。” “嫌犯已上盘山公路。” “路面清障,禁止群众车辆进入棋盘山。” “收到收到。” 等白逐的车姗姗进入棋盘山后,王择工作组在棋盘山的入口处摆上了移动拒马护栏。 在一分钟之前,他刚赔给萧焚抢了的车的车主相应的车辆损失。 两分钟前,属地缉查组刚突击查封了季氏酒店下的赌场。 而此刻坐在车上的季青临并不知道自己赌场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脑浆要被摇匀了。 “前面是连环弯,六七个一百八十度大弯,你不要命了!快减速啊!” 季青临死死攥着把手和安全带,夜晚山路两侧的树林像一排排静默陈列的山精,浓雾与黑暗笼罩着七八米开外的山路,仿佛冷不丁死神的镰刀就能从黑暗中挥舞着出来。 “闭嘴。”萧焚神色冷淡,速度不减反增,一个漂亮的飘移过去,地面留下几道黑焦的轮胎印记。 不到十秒,刚暗下去的后视镜中又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后面车辆的车灯反光。 方斯廷的紧随其后,不依不饶。 他的车性能明显更好很多,几次三番都已经追上来,几乎与萧焚的车并驾齐驱,逐渐靠近,想要逼停他的车。 萧焚方向盘划拉大半圈,猛地朝方斯廷的车门撞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白逐看得胆战心惊,忙打开对讲机叫道:“头儿,差不多行了,人身安全要紧,别闹出人命了,这只是个综艺节目。” “要是车里真的是个绑匪,你也要退缩吗?”方斯廷冷峻的声音夹带着沙沙的电磁杂音响起。 “我们不能放过一个罪犯,同时,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救援受害者。” “哪怕这只是个综艺节目。” “只要有需要,我们必定守护在群众身边。” 直播间里,不少人沉默了。 【哪怕只是个综艺,哪怕只是假的,方阎王也会用百分之百的态度认真对待。】 【对啊,他一定会救出每一个人质,也会还每一个受害者公道。】 【这就是方阎王,好有安全感。】 【对歹徒和罪犯,他是阎王,对我们群众来说,他是我们的救星啊。】 【我们国家正是因为有无数个这样默默奉献的人在守护着,我们才能如此和平安全地生活在这里。】 那一刻,直播间的人都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忠诚与奉献。 山道上的车辆依旧在疾驰,季家保镖早就不见人影,白逐和队员的三四辆车远远被甩在山路后面,方斯廷的车被撞了一下,被迫减速,等车身稳定后,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再次全力追了上去。 萧焚看到刚灭下的后视镜再次亮起,再看表盘,车辆已经发出发动机过热预警。 不知道开了多少年的杂牌小轿车,已经濒临报废的边缘。 在这之前,他必须甩掉方斯廷。 “还来?!”季青临抓狂地大叫,身子顺着惯性一歪,整个上半身探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几乎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时间放慢,他的唇离萧焚的脸颊只有0.01公分,喷出的气息拂动了白皙软嫩皮肤上的透明细绒。 鼻子捕捉到一丝冷冽微苦的木质香。 “啊——”还未细闻,他整个人被安全带扯着跌坐回去。 “敢吐车上你就死定了!”萧焚忙里偷闲,给了他一个包含杀意的眼神。 季青临立刻双手捂住嘴,缩在座位里,刚起的小心思瞬间被绞杀得无影无踪。 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萧焚手不停挂档,打方向盘,尝试了各种办法,身后的黑色轿车犹如出没于暗夜中的幽灵一般,始终追在身后。 当真烦人。 没几分钟,油箱告急。 眼看就剩下最后两个弯,他必须利用这两个急弯,将方斯廷甩开,否则,进入直道后,方斯廷单凭车的性能就能很快追上他。 到那时候,他肯定要被抓了。 白色车身开始轻微震动起来,已经濒临报废。 而最后两个弯前后距离不到五十米,弯度最大,没有给车辆一点调整时间。 方斯廷很熟悉这里的山路,见前方车辆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不禁皱眉。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萧焚的联系方式。 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 “白逐,你让节目组提醒萧焚,别因为一时意气,赌上两个人的性命。” 与此同时,方斯廷凭借轿车优良的性能,率先抢到内弯。 两辆车几乎并行。 车窗摇下,他看到副驾驶座上脸色发青的季青临,看到他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救星,感动得几乎落泪。 被他挡了大半身形之下,一张俊美的轮廓隐隐闪现。 高挺精巧的鼻梁与轮廓清晰的下颌骨之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抓着操作杆。 方斯廷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 “黑猫先生。” 耳机里传来萧焚的一声浅笑,清脆悠扬。 那是节目组临时将两人的耳机连线。 “停车。”方斯廷命令道。 “不要。”他的语气象是在任性地撒娇。 方斯廷的眸光暗了暗。 “黑猫先生,这一局,是我跟你的赌局,赌注为……”萧焚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我们的命。” 两辆车全速并排进入弯道。 “你……”方斯廷听到了季青临嘶哑的尖叫,“疯子。” “不,是对赢的不懈追求。”萧焚平静道,目光坚定而灼热。 白车车头稍偏,主动挤向黑车,两车开始发生若有似无的碰撞。 近在咫尺,方斯廷能看到白车的抖动,甚至车身传来濒临解体的吱呀声。 他不得不稍稍减速。 就在这一刻! 白车再次加速,成功挤向内弯! 两辆车进入第二个弯! 白车犹如幽灵一般,以教科书般精确的角度极限漂移过弯! 成功了! 方斯廷就这么慢了一下,在弯道减速,白车顺利甩开它,洋洋而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耳机里也再也没有萧焚的声音了。 第25章 又见谋杀啦 轿车缓缓停下, 不到一分钟,白逐几人的车追了上来,看到方斯廷斜靠在车门边, 手里夹着一根燃烧的烟。 大半个身子沉浸在阴影里,笔直修长的两条腿交叠, 一只手手肘架在车窗上, 另一只手颓然地垂着。 精心打理到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了一缕到眼角, 锐利的眸子蒙着一层雾, 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线条平直的嘴角下撇, 更显得不近人情。 “头儿, 你没事吧?” 方斯廷没说话。 “萧焚和他的人质呢?” 在一根烟快要燃尽的时候,他直起身子, 丢了烟在地上碾了碾, 重新进了车里, 继续往山顶而去。 白逐愣愣地看着他。 那是他第一次在方斯廷的脸上看到烦躁和挫败。 另一头的山脚下,萧焚检查完车子,坏倒是没坏, 只是接下来可要悠着点开了, 飙车什么的已经不可能。 将车盖盖下, 他看到季青临还趴在路边栏杆上吐得昏天黑地。 “喂,吐完没有?” “你这是谋杀!”季青临吐得眼角泛泪,好不可怜。 “你的命值几个钱?”萧焚拿出支票和笔,“早点还钱, 不就不用走这一趟了?” 季青临一看,上面写着他今晚输给萧焚的两千四百万,顿时气得胸口疼。 为了这么点钱, 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折在这里了。 他随便划拉了两下,没好气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季少阔绰。”萧焚弹了弹支票,宝贝地收好,进了车里。 真是财迷。季青临腹诽。 “喂,我还没上车啊。”他踉踉跄跄地追着拍车门。 “缉查员就在后面,马上就来了,让他们带你回家吧。” 车窗摇上,白色轿车扬长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山里黑蒙蒙的,路边的草丛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季青临抱着手臂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盯着静默森黑的树丛,感觉等了一年之久,他才看到方斯廷的车。 轿车缓缓停下,季青临毫不客气地坐上副驾驶座,一脸大爷地命令道:“送我回家。” 还没下山,白逐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穿出来,“头儿,发生了命案。” 方斯廷看了下时间,凌晨0:27。 “这是去哪儿啊,没听说发生了命案吗?”季青临满身疲惫一扫而空,苍白的脸上涌起一股兴奋,“走走走,一起过去看看。” “再说话就下车。” 对方气场实在太强,季青临嚣张的气焰平白矮了一截,不服气地撇嘴道:“还不是看你们缉查员工作辛苦。等到把我送回家再去命案现场,折腾来折腾去,天都亮了。” 直播间里。 【真的辛苦,我只是跟着看到现在,都看累了,他们不困的吗?我好想睡,又看到说命案,怕错过了精彩的情节。】 【这才哪到哪啊,我就是退休缉查员,以前抓要犯的时候,连续五天五夜不睡觉都是家常便饭,困了顶多在工位或者车子上眯十分钟。】 【你们真是铁人。】 【而且不管是冲在第一线的白组长,还是在办公室里提供信息技术支持的缉查员们,都没有休息过,永远在不停地找线索,而我们多数时候只看见冲锋陷阵的缉查员们,我不是说他们不好,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值得我们敬佩,但是背后默默付出的缉查员们同样值得我们敬佩。】 【致敬缉查员们,是他们的无私风险带给我们现在和平稳定的生活。】 缉查员们的个人直播间和主直播间开始被致敬的话语刷屏,不用多少歌功颂德,只是将缉查员们习以为常的日常记录分享出来,已经感动了无数网友。 半个小时后,季青临帅气下车,抬眼看到“联合大厦”四个大字。 “怎么来这了?” 里头出来几个缉查员,二话不说就将他逮捕。 “怎么回事?” “季先生,你涉嫌开设赌场,参与赌博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喂,喂!那个谁!”季青临眼睁睁看着方斯廷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播间观众哈哈大笑,一片叫好。 ———— 凌晨2:48。 方斯廷的车开进了尊皇云境小区,没先急着进去,而是问门口的保安今晚发现命案的经过。 “哎呦,老可怕了,我和老张本来只是例行巡逻啊,就前边儿的那栋废弃别墅的窗户,今晚地上怪异地冒出红光来嘞。我拿手电筒往窗子照进去,你猜怎么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没穿衣服,也不说话。往地上一照,好家伙,全都都是血啊,还有黑乎乎的东西扭来扭去,整一地都是。老张吓得现在心脏还犯抽抽。” “你们一天当中巡逻几次,都是什么时间?固定的吗?” “上头规定的,不然说实话,咱们就在保安室里刷视频多好,谁爱出去,逛一圈下来可累人了。”保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这才说道,“平日里我们就早上7点,中午12点,从晚上7点到第二天早上7点,每两小时巡逻一次。” “所以你们在1点巡逻的时候发现红光和尸体,而11点的时候,还没有出现?” “没错,所以吓死人了都。”保安心有余悸道。 “这两个小时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异常?没呀。”保安摇头。 保安亭里另外一个人探出个脑袋道:“十二点多那会儿不是停电了?我们还叫维修的过来。” “哦,对,之前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就停过一次,没多久又停电了。也不知道哪个老板装修,把自己家的线路弄断了,害得整个小区停电。” 方斯廷又问了几句,这才开车离开。 根据白逐的指示,他的车沿着小区道路左拐右绕。 发生了这种事情,不少别墅的灯都亮了起来,更是有几个人走到路边交头接耳地看热闹。 别墅与别墅之间几乎类似联排,中间只隔一条两人并排走的小路,别墅前的大路绿化还比较多,看亮起的灯光和阳台衣服,入住率和空置率基本参半。 不到十分钟,他就看到了警戒线。 白逐赶紧驱散看热闹的邻里街坊,给方斯廷让出一条道。 他跨过警戒线,印入眼帘的是别墅院子一片颓败的景象。 灯光照耀的地方,别墅外观不少地方已经脱皮发霉。 “头儿,咱们遇上硬茬了。”唐深兴奋道。 “边看边说。” “这是一栋废弃的别墅,很久没人住了。我和潇潇到的时候,现场门窗紧锁——只有别墅主人有钥匙,我们通过物业与业主取得联系,业主本人都忘了还有这处房产,你来之前十分钟才把钥匙送过来。” 从院子外的角度往里望,大门旁边的落地窗内,黑暗与微弱的红光交织,离地不远处的红光最亮。走近了才看清是两盏电子蜡烛,放在椅子左右两侧,光芒将大半的客厅摆设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以及一个背对着落地窗的人影。 那个人影坐在椅子上,看起来身形高大壮硕,根据露出的皮肤来看,肤色新鲜,没有穿衣服,低垂着头,碎发耷拉在脸颊两侧。 方斯廷让人拿块布将落地窗挡了,免得外面一堆看热闹的继续东张西望,走到旁边大门处,俯下身看向钥匙孔。 唐深地给他照片,道:“检查过了,完全没有撬动过的痕迹。” 照片里,门上铁锈完整,完全就是久无人开的样子。 彭潇潇走了过来,戴着手套的手端着记录板,道:“刚才在别墅侧面发现一楼卫生间的窗户玻璃碎裂,凶手轻易就能将手伸进去打开,翻窗而入。” 唐深眼里的兴致顿时淡了,“还以为是密室呢,没想到不是啊。” “就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彭潇潇忍不住吐槽道,“你想奇难怪案想魔怔了,把简单的案子复杂化。” “进去看看。” 走进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粉尘和霉菌的味道,直冲脑门,令人作呕。 地面上,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黑色的物体,在昏暗的红灯下呈现出斑驳的线条。 直到物证组缉查员将物品拿起来,小心装进袋子里,才看清那是一把厚背剪刀,约有一个成年男子一个半手掌长度。 剪刀有大有小,形状各异,稀稀疏疏分布在整个客厅。 客厅正中央,一个人穿着裤衩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低垂在两侧,垂着脑袋,看不清人脸。 椅子两侧的瓷砖地上凝聚着两滩黑血,流淌蔓延到好几米远,椅子边干涸的血迹中隐约可见十根发尸斑的手指。 死者的十根手指,被人齐根砍断。 尸体的面前摆着一个棕黄色香炉,炉子上插着三根燃尽的香,香炉旁边就是冒着红光的电子蜡烛。 大门吹进一阵风,不远处拉到两侧的落地白纱窗帘拂动。 死者身上和周围地面处散落的黄纸随风飘起,又落下。 方斯廷让人在玄关屋顶换上强光灯。 白光顿时驱散了诡异的红光,整个破败的客厅被照得恍若白日。 同时他们也看到,在遍布剪刀的地面上,有很多清晰完整的鞋印。 “注意这些鞋印,很有可能有凶手的。”唐深吩咐道。 方斯廷拿起一把剪刀来看,通过灯光照射,看不到一点指纹和印记,干净的很。 等缉查组拍照取证完毕,清理出一条通往尸体的路,天已经蒙蒙亮。 拂晓的夜总是显得黑暗混沌,早秋的灰白雾气在院子外弥漫翻涌,偶然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声。 方斯廷几人从门口走到客厅中央,拿起一张尸体上的“冥纸”看了下,原来是电影的海报宣传,正面色调暗黄,背面纯白,具体什么电影还不得而知。 随着他的脚步移到死者正前方,直播间啊啊啊啊一片惊恐的乱叫。 脸上糊着血浆和以假乱真的刀伤,胸口往下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泼上鸡血,比血池里捞出来的人还恐怖三分。 “陆劲?”等看清了尸体的脸,众人不由一愣? 【倒霉催的,怎么又是陆总?】 【这公狗腰,这肌肉起伏的背,这大长腿,斯哈斯哈!】 【有生之年能看到陆总为我露腹肌,死而无憾了。】 【连胸都打马赛克,有什么是我这尊贵的榜一大姐看不得的?】 【这男人,竟该死地魁梧雄壮,是我熬夜到凌晨应得的福报。】 这时候,陆劲药效过去,悠悠转醒,四肢传来僵硬发麻的感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艹哔——尼玛哔——哔——” 直播间一阵长达二十余秒的消音。 【果然诈尸骂娘了。】 观众予以深切的同情。 节目组紧急处理,在摄像机没拍到的时候偷偷在他的嘴上贴了块透明胶。 陆劲:“???” 就这么对待你们的金主爸爸? 第26章 是鬼打墙啦 方斯廷撕下他背上的白纸。 姓名:陆劲 年龄:25 死亡时间:16号晚19-21点 直接死因:胸肺破损导致肺积血堵塞呼吸道死亡 伤口:被长约8厘米、最宽约2厘米, 厚约3毫米、头尖尾厚的利器造成的伤口多达23处,其中3处在大腿,5处从前刺入胸腹, 9处由后背刺入,2处在手臂, 1处在脖颈, 1处在右脸, 2处在左脸 其它伤口:死亡前左右手十指被利器齐根切断 “这是凶器。”唐深将一把带血的剪刀递过去, 又拿出一把修枝剪, “为了让剪刀保持锋利不生锈, 一般这种崭新的剪刀都会涂一层保养机油, 我发现陆劲的每一根手指断口处也有这种微量的油脂。所以,我推断他的十指是被这把修枝剪活生生剪断的。” “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剩下的就没什么可疑的……哦, 对了。”唐深将散落在周围的海报碎片封存在证物袋里, 这才想起什么, 随他到椅子背后,道,“刚刚发现了这个。” 在陆劲肌肉紧实柔韧的后腰处, 有一个图案。 左上和左下是两个部分重叠的拇指血指纹, 右上和右下也一样, 左右半边合在一起,就像一只血蝴蝶。 这样的血蝴蝶,有两只。 它们在无数血点中互相纠缠,翩翩起舞, 诡异中透着无言的浪漫。 剪刀?蜡烛?黄纸?血蝴蝶? 祭祀仪式? “初步对比,这是陆劲的拇指印出来的。”唐深道,“另外, 墙角有一处新鲜的口痰,很可能是凶手无意间吐的。” 方斯廷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有几根头发。 “这是谁的?” “萧焚的。”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唐深欣喜道。 “昨晚,在赌场。” 【焚哥: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偷偷薅我毛???】 【真查出点什么来,焚哥该后悔今晚帮他出气了。】 【不应该吧,焚哥为啥又刀陆劲?节目组这次没布置犯罪要求啊。】 【他犯的罪还少吗?赌博,绑架,飙车……什么犯罪手段信手拈来,之前没在牢里蹲几年我是不信的。】 【主线任务不是逃亡吗?好端端的得罪人干什么?】 【没准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说为了欧柚?不可能吧。】 “这么肯定是萧焚?就算陆劲上次是他杀的,这次也不一定啊,节目组还是有许多高智商嘉宾的。”唐深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首先排除那些打酱油的明星。 “是啊,”彭潇潇搭腔道,“我认为这次犯案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未婚,卫生习惯不好,形象邋遢,身高在170左右,穿41码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混子。” 和萧焚完全对不上。 不明真相的观众们开始猜测犯下这起命案的嘉宾到底是谁,竟然比萧焚还厉害。 “先把萧焚的DNA信息记录存档,总有用得上的时候。”方斯廷,说着顺着脚印开始查看。 这栋别墅在小区一期建造区,看起来废弃挺久的了,地面布满一层厚厚的灰,连装修污渍和粉尘都没有清除,装潢还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大部分软装没有磨损的痕迹,只是防水做的不太好,不少墙面出现了黑绿色的霉斑,木质家具也都有发霉变腐的迹象。 根据那些粉尘和剪刀之下的脚印方向,方斯廷很快推测出路线,在平板上画出他的行动轨迹。 从别墅大门进了玄关,客厅,餐厅,厨房,之后绕着客厅转悠了好几圈,去了二楼,三楼,脚印在走廊转悠了两圈,又下了楼。 【昨晚陆劲在干什么,梦游吗?】 【好奇怪,一个人大晚上不睡觉,独自来到废弃别墅来回游荡,这是正常人会干的事情?】 【看起来象是被困在这,寻找出口?】 【你们没发现另外一个更瘆人的问题吗?】 方斯廷观察了客厅的落地窗,玻璃没有破损,开关处锈块完整,直到他转动,起皮的锈块才被破坏,整个轻易破碎裂开,从门上脱落。 推开门,轨道艰涩,明显很久没有动过了。 门外有一个水泥台子,台子外是草地,中间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延伸到别墅后门,两个缉查员在取证。 厨房门开着,但是窗户锁死,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他又看了卫生间的门,因为彭潇潇有从别墅外看过,卫生间窗户是开着的,凶手很有可能从那边进来。 但是,卫生间门锁和锈块都完好无损,尝试转动了下,是锁着的。 锁孔完全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二楼的每个房间门,三楼的每个房间门,连通往阳台的门都死死地锁上,没有一点动过的痕迹。 整栋别墅,就是一间密室! 难道陆劲是凭空出现在别墅里的吗? 别墅内刮起一阵阴凉的风,让在场的每个缉查员心中一颤。 唐深将一楼的门窗统统打开,解释道:“这里味道太难闻了,散散味。” 彭潇潇惊讶地叫了一声。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卫生间内积灰的地板上,也有一圈脚印,和一地的剪刀。 和客厅厨房餐厅一样。 陆劲穿过了门,在卫生间里转悠了一圈,又出去了。 “不对,卫生间的门是锁着的啊,没有钥匙,他是怎么从客厅走到卫生间的?”唐深手里的钥匙叮当作响,一脸纳闷。 看了下马桶,里面有积水。 如果是正常的废弃别墅,马桶里的水早就干了,还能有水,说明昨晚有人用过。 是陆劲?还是凶手? 唐深采集马桶周围的痕迹,试图得到凶手的信息。 他看向彭潇潇刚才说的破窗,在窗台上发现有新鲜泥土刮蹭的痕迹。 的确是从这扇窗户翻进来的。 可如果陆劲和凶手是从这里进来的别墅,那么,他们怎么穿过紧锁的卫生间门,到客厅里呢? 凶手又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陆劲又在楼上楼下地游荡什么呢?找什么东西吗? 【穿墙术?】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好像鬼打墙?陆总一直在别墅里徘徊,始终不出去,当然也出不去,最终被鬼附身,在这拿剪刀扎穿身体、剪断十指。】 【陆劲是人是鬼啊,大半夜的,我不敢看了。】 几个缉查员们的直播间观众一下子涨了160多万,#密室灵魂穿墙# #梦游鬼打墙#相关话题登顶热搜前三,各种灵异故事都出来了。 但在缉查员们看来,根据现代的刑侦手段,其实越简单越随即的犯案更不容易被抓到。 越是精密复杂,意味着留在命案现场的痕迹就越多。 只是暂时不知道而已。 ++ 早晨,欧柚已经点好了卤味,桌上足足摆了八个小碟子,汤勺在滚烫的热粥里慢慢旋转。 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店门口,又看看手表,始终没有熟悉的人影出现。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下意识往右看去,只有泛着粉意的皙白指尖,一道人影从后边往左绕过来,坐在他对面。 早餐店墙上的钟时间刚好到九点。 欧柚看到人,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欧影帝,你弟弟在外面鬼混完回来了。】 【欧影帝,臣妾要状告你家弟弟半夜飙车,勾引季少进山沟沟,引诱方阎王跟他钻小树林,还偷偷跟人家连线聊天,秽乱节目组,罪不容诛!】 【证据确凿,快把他打入冷宫。】 直播间一片哈哈大笑,其乐融融。 “好吃。”萧焚不客气地拆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筷子卤大肠塞嘴里。 “昨晚怎么样?” “有惊无险。”萧焚喝了口粥,“忙活了大半夜,好饿。” “有这么多菜,慢点吃,不缺你的。”欧柚给他夹菜,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干饭。 “你怎么不吃?”萧焚在狼吞虎咽中抬头。 欧柚刚想说话,往日温柔随和的眸光下,慢慢凝起一股冷锐,“你洗澡了?” “昨晚出了很多汗,不洗得把你熏死。” “皮革,赌场,轿车,发霉的地方,”欧柚眼神暗了暗,“你曾跟三个男人待在一起过,一个是方督察,一个味道陌生,还有一个,是陆劲。” 危险的光芒在他眼里一闪而逝。 【看吧,出去勾搭野男人被抓包了。】 “你属狗的吗?这都能闻得出来。”萧焚咋舌,把碗里最后一口粥搜刮进肚子里,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只有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 欧柚看着他大方承认,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嘴角微微下撇,“你昨晚除了去赌场,还干什么去了?” “保、密。”萧焚吃完一碗粥,嘴巴还馋着,伸手去夹卤鸭掌,手背被一只温凉的手按住。 他茫然地眨眨眼。 怎么不让吃了? 欧柚微笑地看着他,“你找陆劲干什么?” 萧焚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道:“当然是帮你出气了,还能干什么。” 他有些疑惑,但那种预感马上消失不见,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时候要是有个系统在就好了,可以让他清楚地看到人物情感值的变化。 多省事。 “你不喜欢我去找陆劲?”萧焚感觉莫名其妙,“生气了?” 不应该啊,欧柚不是不喜欢陆劲吗,两人也没啥交集啊,为什么会因为他私底下找陆劲而生气? “我没有生气。”欧柚松开手。 “你说这话就像在生气。”虽然从表情看完全看不出来。 欧柚神色淡淡,将心里的担心说出来,“你找陆劲出气,是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哦,这个嘛……”萧焚两眼望天,左飘飘,右飘飘,鼻子突然被人捏了一下。 “唔……”他皱皱鼻子,缩了脑袋。 欧柚没好气道:“你又给我惹事。” “这不是没忍住。”萧焚撒娇。 欧柚叹了口气,问:“善后处理得怎么样?这回还需要我背锅吗?” 【哦哟,你清醒点,知不知道你弟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在这问善后没有,竟然还想给他背锅?他早晚把你害死。】 【欧影帝人美心善,不像某些恶毒粉丝。】 【某个花瓶才心胸狭隘又恶毒,相关粉丝就等着吧,某些人可不是他一个小明星得罪得起的,你看第二期开播还有没有你家哥哥。】 “我也不至于这么坑你啊。”饭桌上,萧焚得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对面。 欧柚随意撇了眼上面的数字,惊讶地看着他。 两千四百万。 “才一晚,就……都有这能力了,你还混娱乐圈干什么。” “迫不得已才卖艺的嘛,演员才是咱的本职工作。”萧焚看向飞蚊摄像机,一身正气,“赌博属于违法犯罪活动,遏制赌博行为,从自身做起,从身边做起。” 【放心,知道你与赌博不共戴天。】 【多亏了有焚哥带我们见世面,以后这种活动多多地来。】 【还有四天,好期待焚宝还能给我们什么惊喜。】 【楼上别高兴得太早,最新消息,缉查组已经开始熟练地怀疑起萧焚了。】 【什么!他们哪只眼睛看到是他做的了?】 【一个十八线废物花瓶,以为成功逃过一次就无敌了,这回看他怎么死!】 【早就看不惯他那嚣张样,现在好了,马上就可以不用看到这张脸了。】 【本来挺好一个节目,因为这个花瓶搞得乌烟瘴气。】 【赶紧走吧。】 “这钱取不出来啊。”欧柚担心道。 但凡进了银行,等待他们的就是天罗地网。 “这个小事,找了个人帮忙就行了。”萧焚无所谓道,拿支票扇了扇风,“未来几天,跟弟弟我吃香的喝辣的去。” 突然,他眼尖地发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卤味门口不远处,时不时打量着他们。 “我们被人认出来了。”萧焚拉着他,“走。” 第27章 又是命案啦 萧焚本来还以为他们被附近的居民认出来了, 随着综艺直播观看人数越来越多,认识他们的人也更多,身为逃犯, 想要在一个大城市生活很艰难。 但半个小时过后,他否定了这个看法。 这些人少说也有六十个, 目标明确, 就是奔着他来的, 有组织有纪律, 外有包围圈, 内有机动巡查人员, 分工清晰, 被甩开了也不心急,完全不会自乱阵脚。 又是方斯廷的缉查组。 而且这次人数比昨天搜寻的人多两倍还不止。 那边命案查得飞起, 怎么还没将他这边的关注放下。 今天才第三天, 这样下去, 他早晚被抓。 萧焚被追得心里来气,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还好及时给他找点事做了, 否则还真不一定斗得过。 “欧柚哥, 两个人目标太大, 剩下的几天,我看咱们还是分开行动。” 话音刚落,欧柚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行。” 这话态度强硬, 不像他平常会说出来的。 “我是说,”欧柚也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找补道:“昨天你走了一天, 看起来过得不怎么好,整个人又颓废又疲惫。” 那是因为他忙活了一整天都没休息。 “如果有两个人的话,至少能互相分担一点。” 萧焚想要拒绝,可是看到他眼里的担心和关切,心里有一块地方微微塌陷,软了。 “总这么被追得东躲西藏多窝囊,我想个办法。” 萧焚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个便衣,突然想到一件事。 “昨天缉查组明明在附近蹲守,没有找到我们,按理说今天不可能又来。”他看着欧柚,“除非他们知道我们今天又会在这里碰面。” “啊?”欧柚愣了一下,皱眉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这件事。难道,真是我……” 他相信萧焚的手段,但是他自己如果被缉查组找到的话…… “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欧柚眼里闪过一丝内疚。 “不,你跟我在一起,才能暂时保证安全。” 萧焚嘴角勾起,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想法。 ++ 方斯廷收到行动组说把人追没了的消息时,并没有多意外。 昨晚的命案现场一看就是萧焚风格,意识到这个之后,他当即就让白逐带着行动组的人将目前已经在监察范围的节目嘉宾提前捉拿回联合大厦。 昨天欧柚落单,不到两个小时,他就进入了缉查组侦查的视野,但他没让人动他。 节目组需要影帝的流量,而他们,要利用欧柚这个饵,吸引萧焚的出现。 而后,监察那些嘉宾的行动组队员,加上目前的人,倾尽一切力量,通过追踪欧柚,准备将萧焚捉拿回来。 是人,就有弱点。这是他一向奉行的准则。 萧焚张扬,爱炫耀,但凡做了点事眼里的小得意总藏不住,喜欢冒险,永远安分不了。 几次接触下来,这些看似弱点的东西,其实更像一个诱人鱼饵,轻易咬上去之后,你却能发觉他背后步步为营的筹谋计划,缜密的心思。 只要他想,可以让所有人离真相只有一步,也永远差一步之遥。 欧柚的存在,着实给他降低了难度。 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之下,本该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可惜,最终却还是让他逃脱了。 “咬住欧柚,继续追踪”八个字发送给白逐,对面的人怯懦地叫了一声,“方督察,我要继续说吗?” 方斯廷抬头,“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 早上快要离开小区时,缉查组的人才找到这几天与陆劲住在一起的人,江胥。 这是一个温柔中带着几分腼腆的年轻男人,在陆氏子公司上班几年了,看起来还像个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干净得过分。 “我跟陆劲,是朋友。”他长得白净斯文,声音也很干净,像海水中被卷起的最上方的一团雪白浪花,无辜中带着清澈的天真。 “前几天他说被什么人追踪,就住在了我这里。” “陆总这几天都没出门。” “你知道他这几天都有联系谁?”方斯廷问。 陆劲昨晚被脱得只剩下一件裤衩,手机自然不在身上,直到找到江胥,这才组织人员搜寻他的家,希望能找到手机和其他线索。 “不知道,”说着他苦笑了一下,“他做了什么,跟谁一起,怎么可能跟我说。他真的……死了吗?” 江胥眼里泛起泪光,抬头望着他。 “昨晚他不见了,你为什么会不知道?”方斯廷不为所动,继续问着他的问题。 “正如我所说的,他想去哪,做什么,我都管不了,他最烦别人问他行踪。所以,我只是以为他一时兴起,离开了。之前他经常这样,不告而别。” “昨天的行程,请描述一下。” “没什么特别的,和平常一样,早上7点离开家门去上班,中午在公司食堂吃午饭,晚上加班。等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家里一片黑。陆总睡觉没那么早,虽然奇怪,但也没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洗漱后吃完消夜就睡了。” 在他说话之时,方斯廷已经收到缉查员的消息,别墅里外都找过了,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也没看到陆劲的手机。 方斯廷了解得差不多了,走出别墅,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开车上班?”他看向院子里的三四辆车,中间空了一辆。 “是啊。”江胥愣了一下,道:“不过昨天下班时发现车子没油,就放在公司了,打车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你平常几点到家?” “12点。昨晚是迟了点。”江胥道,“买消夜耽搁了一会儿。” “你平常吃消夜?” “不吃啊,是昨天阿劲打电话给我,说想吃了,我就去买了。” “几点的电话?” “12点左右。”江胥翻出手机记录,“23:44,他应该是在那之后遇害的。” 方斯廷没有透露多余的信息。 只不过又一个被迷惑的无用的点罢了。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萧焚傲娇的得瑟劲儿。 真是……让人生厌。 ++ 唐深和物证组人员轮班好几个小时,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将昨晚采集到的部分物证初步结果弄出来。 得到报告后,他第一时间冲到了方斯廷的办公室,却扑了个空。 许安滑着老板椅过来,“头儿去犯罪现场了。” “又有命案?”唐深疑惑。 “谁知道呢,第三天了,估计没被抓到的嘉宾都觉得自己安全了,开始学着萧焚整活儿了。”许安晃着自己的平板,经过行动组昨晚的加班,目前在逃的罪犯也就十来人,“我和潇潇姐的汇报也没交上去呢,一起给了呗。” 说着不由分说塞给了他,脚一蹬,嗦着冰棍滑回办公室。 唐深翻了翻,许安透过监控有拍到,昨天晚上,小区曾发生过两次大规模短暂停电,没过多久,一个带着黑色“Y”字图案鸭舌帽、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开着面包车进了小区。 据彭潇潇对周围领居和门口保安录的口供,那辆车装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常,就是普通的电路设备,维修工也是保安打电话叫的。 徐安会着重把他挑出来汇报的原因,一来它是陌生车辆,二来,他在小区逗留的时间,第一次是在晚上19:53到20:08,待了15分钟,第二次是在昨晚23:41至0:15,待了34分钟。 根据衣着来看,两次都是同一个人。 唐深拿着报告,拨通了方斯廷的手机。 “头儿,尊皇云境小区内部的监控没几个,而且平日里都没开。只有小区门口的两个监控显示,在案发时间段,也就是昨晚快8点的时候,小区内部曾停过电,一辆面包车进出过小区,萧焚很可能伪装成维修工进的小区,实施谋杀。” “证据。” “根据监控画面,开面包车的维修工身上穿的衣服曾在萧焚身上看到过。” 手机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 “昨晚7点到9点,他都在赌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季家赌场和尊皇云境小区,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北,两地相隔百里,同一时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点。 萧焚不可能行凶。 唐深苦哈哈道,“原来你是他的不在场证明啊。” “赌场监控也可以作证。”这话他听着不喜欢。 “还记得潇潇昨晚的犯罪侧写吗?”唐深很快又从失落中回神,再次兴奋起来,“我昨天在现场一处角落里发现一口新鲜的痰,唾沫里有DNA,基因库里有记录,那人名叫李存后,曾因为酗酒闹事和盗窃多次被抓。给你发个照片,这个人保证让你熟悉,你昨天在渠阳小区附近追萧焚的时候刚见过。” “……见到人了。” “神机妙算啊,你已经知道他去过命案现场了?这位很可能是杀死陆劲的凶手。” 方斯廷顿了一下,道,“在同一时间,他还被人目击到,杀了自己的姐姐。” 唐深一愣。 渠阳小区也在靠近城东那一带。 来回开车要两个小时。 又一个不在场证明? 怎么回事? 两个嫌疑人,在案发当时,都在城内不同的地方,而且都有人可以证明?! “有空过来一趟。”说完,方斯廷挂断了电话。 第28章 走访调查啦 四十分钟后, 唐深带着工具箱匆匆赶来,嘴角还有来不及擦掉的早餐碎屑。 这是一起很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这次“死亡”的是路人,早早地就被节目组带走, 本该是尸体的地方只有胶带贴出的一个轮廓和一张纸,留下一地喷溅的鲜血。 在尸体的一侧, 突兀地没有鲜血的痕迹, 明显被人擦过。 “罪犯也能杀无辜群众?”唐深咋舌,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则?” “他们是罪犯, 既然给他们安上了有罪的罪名, 他们犯下任何罪都在节目组能接受的范围内。” 这是身份之下默认的规则。 就如同他们缉查组, 如果碰上了节目嘉宾犯案, 像触发身份携带的被动技能一样,有义务将案件侦破。 如果是简单的案件还好说, 要是复杂的案件, 那么很可能耗费好几天的时间和人力物力, 他们很难腾出多余人手去追捕逃亡的嫌犯。 嫌犯逃亡成功的概率将大大加强。 唐深接过方斯廷手上的纸,上面写着相关讯息。 姓名:李翠彩 年龄:42 死亡时间:16号晚19-21点 死亡原因:背后割喉 致死伤口:一刀长8厘米,深2厘米, 右深左浅, 另一刀接续上一刀, 长5厘米,深3厘米,右深左浅,两处伤口均边缘粗糙外翻, 乃同一凶器所为 其他伤口:无 发现时尸体姿势:仰面倒地 “新手。”彭潇潇接过唐深手里的白纸,开始在一旁分析,“身高175, 两次刀伤均是右深左浅,是个左利手。熟人作案,有备而来,不是激情杀人。但他怎么会选择割喉?相比较之下,背后用刀或者重物偷袭在新手犯中使用概率更大。这人看起来也不是个胆子大,有点奇怪,怎么有时间找东西。” 彭潇潇说着说着自己独自在一旁思考去了。 唐深率领的物证组很快展开取证调查。 家里的防盗门锁着,大门却没锁,留着个缝隙,对门邻居早上起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看到大门没锁,隔着防盗门推开一看,就看到满屋子的乱象,还有胶带贴出来的尸体轮廓。 家里很乱,客厅和主卧内的所有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家里看不到一点现金和值钱的物品,根据邻居供述,李翠彩昨天刚从赌场回来,还跟她炫耀赢了几千块,后面两人吵了一架——目前没看到那些钱,所以他们确定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窗户外面都安装老式防盗窗,坚实的很,没有攀爬撬开迹象。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说明是死者主动开门,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当然,也不排除死者被骗开门的可能性。 “门上没有任何指纹,被人擦过。” 作案工具就在现场,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上面留有明显指纹和血迹。 唐深小心地将其装进证物袋里,让人送到联合大厦先进行检验。 剩下的就是一地血迹,能明显看出凶手是站在背后行凶,血点呈现高压急速扇形喷溅。但是,在尸体倒下后的背面,有被擦掉的痕迹。 缉查组猜测,这可能是凶手行凶时脚底沾了血液,这才擦掉了。 但方斯廷不这样看。 “如果是凶手擦掉的,是什么时候?室内翻得这么乱,凶手明显有较强的心理素质在现场长时间逗留,但是根据这些血迹,”方斯廷指着地上的血点道,“这一串淅沥的血迹,是凶手杀完人后滴落的,他当时飞快地逃走了。” 此刻物证组已经喷洒鲁米诺试剂,拿灯一照,没有反应。 “被人处理过。”唐深道。 “门把手。”方斯廷道。 唐深也照了下,“没有反应。” “割喉之后,凶手手上和衣袖都会留下血迹,要想带上门,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所以彭教授的推断没有错。”方斯廷道,“一个凶手杀人,另一个帮他处理了现场,伪造入室抢劫的样子。” “两个凶手?”唐深问。 方斯廷还未说话,一个少年走了进来,茫然地看着一群陌生人进进出出,“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李翠彩被杀了。”唐深明知故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我是王小军。”少年颤抖着声音,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从楼梯口往下喊道,“爸,爸!” 唐深看他身子摇摇欲坠,几乎快晕过去,急忙搀扶着人到对门邻居家休息。 那个邻居正是说昨晚看到李存后来过的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腰肥体壮,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 此刻她脸上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急忙拉了把椅子出来,热心地让王小军在门口坐着。 唐深感觉这邻居挺刻薄。 楼上楼下听到动静的邻居看到这一幕,竟然也一句话没说。 “你昨晚去哪儿了?” 唐深见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让邻居去给他倒杯热茶。 递茶水的时候,他趁机问:“你们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能有什么动静,他们家每天动静都大,谁知道是死人还是催债。” 邻居大婶幸灾乐祸道:“那一家子有多招人恨你知道吗,现在死了一个就是报应,要我说,死绝了才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婶似乎瞅到了摄像机,眼里越发兴奋,佯作不知道:“你不知道跟他们一家当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男的女的都赌,成天鸡飞狗跳的,朋友亲戚的钱借了没还,还有高利贷,天天堵门泼油漆,泼鸡血,半夜放丧乐。你知道吧,好几次认错门,来我家闹,不单单我家,这楼上楼下的,哪个没因为他家遭过殃,现在这栋楼都没剩几户敢住了。就这,他们还好意思找我们借钱,谁敢借他去?跟他们家的人说句话都怕伤财。” 听着这话,唐深不禁怀疑地问:“昨晚你的行踪麻烦说一下,有谁可以证实?” “我吃完晚饭就在看电视啦,大概晚上六点半——我老公和孩子都可以作证。后面十点多就睡啦。”大婶道,“早上出门买菜,看到对门有血腥味,我以为高利贷又来闹事了。昨天姓李的还跟我炫耀赚钱,我就想嘴两句,就看到里头乱糟糟的。” 唐深悻悻笑着,看了看不远处坐在门口的王小军,似乎知道他们都不喜欢他,屁股挨着椅子边,后背挺直,双手撑在大腿上,紧握成拳。 “你看那个小的,也不是什么好的,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还跟着他妈妈一起招摇撞骗,什么得了病,这都几年了,还是那个鬼样子。学习好有什么用,早晚跟他老子娘一个样,进监狱去。” 不远处彭潇潇叫了一声,他忙端着热茶走到王小军身边。 彭潇潇半蹲在王小军身前,视线与他平齐,问:“昨晚你去哪里了?” “我、跟我爸在一起。”他小声道。 他的皮肤干燥蜡黄,脸上带着些许浮肿,留着板寸,身量很高,却瘦。 “你们在一起干什么去了?” “去陈叔叔家。” 这孩子很腼腆。 彭潇潇还想再问,李翠彩的丈夫,王国志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彭潇潇把李翠彩死了的情况跟他说了下。 王国志也呆愣在了原地,不过很快,他问:“自杀还是他杀?” 这话让唐深起了疑。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们欠了点钱,一时还不上,万一我老婆因为这事想不开……”王国志说着抹了把脸,哽咽道,“都怪我,太没用了,没让她过上好日子,现在这么想不开,直接走了。” “自杀还是他杀,这个我们要之后调查了才知道。”唐深道,“现在麻烦告诉我,你们昨晚在哪里?干什么去了?” “昨晚我去老陈家打牌,早知道我就早点回家了……”说着说着,他又悲伤地说不下去了。 “打一个晚上?从几点到几点?有人证吗?” “我儿子。”王国志拉了拉王小军的手,道,“我们从晚上7点开始,一直到刚刚,都在老陈家打牌,老陈还有我另外两个朋友都可以作证。” “带着马上要高考的儿子去通宵打牌?”唐深咋舌,“他去能干嘛,干坐着?还是给你们端茶倒水?我告诉你,作伪证是要坐牢的。”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是假话呢。”王国志急忙否认,“我这儿子,脑子比较好,记东西比较清楚,牌桌上几张牌,有时候他记得比我牢。” 唐深和彭潇潇对视了一眼。 感情这是让儿子去帮他记牌。 有的记忆力很好脑子灵活的人的确能根据记牌出千,手段比较隐晦,不容易留下把柄,但适用范围不大。这种在赌场上也是禁止的,要是被发现,同样要被砍手。 “一直都没有离开?”唐深恐吓道,“要是被我们证实你们中途有出过门,你们的嫌疑可就洗不清了。” 听到这话,王国志吓了一跳,“我、我昨晚中途是有出去,就上厕所……也不是,我儿子上厕所,跟掉在厕所里一样,半天不见出来,我就去看看,自己也上了个厕所。” “多久?” “就十几二十分钟,这我哪里会记得……有点拉肚子了。” “那你儿子上了多久?” “比我早快半个小时吧。” 王小军道:“我便秘,生病后一直这样。”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王国志说着就来气,抬起手掌就往他脸上呼去。 唐深急忙抓住他的手。 王小军目光平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眼看了解得差不多了,缉查组收工回家,安排这父子俩去住酒店。 第29章 审李存后啦 联合大厦13楼。 根据邻居大婶的证词, 他们将李翠彩的亲弟弟,李存后,带进了审讯室。 “你说你昨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白逐无语失笑。 “梦游啊, 不犯法吧?”李存后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我们有人证明,昨晚你杀了人。”白逐一边默默告诫自己要文明, 一边拿出一叠文件, 上面是各种证词。 “是不是住对面的那个死八婆!天天就知道盯着我姐家。” “问你话呢, 老实回答!” “我经常去我姐家, 那八婆三天两头看到我, 记错时间很正常。你把她叫来, 我跟她当面对质清楚。”李存后一只手臂架在椅背上, 乜着眼看人。 “请你端正你的态度。”白逐严肃地拍了拍桌子。 “我就这态度。” “昨晚干嘛去了?老实交代。” 李存后不屑地轻笑一声,“昨天早上, 我帮我姐抓俩通缉犯, 本来想拿他们换钱的, 没想到让人给跑了。后来,我就去街边找了个打牌的地方,一直到今天早上, 想去吃个早饭, 就被你们抓来了。” “我们拿到了你牌友的证词, 他们都证明,昨天下午3点,李翠彩找过你,之后你就离开了牌桌。”白逐手指用力戳了戳那叠文件上道。 李存后脸上闪过一丝局促和慌张。 街边那些牌桌都是外地人临时组的局, 参与的也多是外地人,一般组团做完局就跑到别地儿,他们竟然这幺快就找到人了。 “后面去了哪里?” “那、我、那又怎么样, 我换了个地方,继续玩儿了。” 审讯室的门打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 那人看起来一米九上下,审讯室的空间本就比较昏暗逼仄,他一进来,高耸的黑影与凌厉的眼眸,无端地让人害怕。 白逐身边的行动组缉查员拿起桌上的纸笔,自觉站到了一旁。 李存后咽了咽口口水,手臂从椅背上放下来,二郎腿也松开,规矩坐在桌边。 “那个……没什么事了吧?” 文件报告摔在桌上的声音,是一个震慑嫌疑人的讯号,吓得对面的人怂了下肩。 “现在刑训逼供犯法的!” 白逐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但是,你要是在拘留所待上4时,别的犯人把你打成残废……” 李存后慌张地看着两人。 “喝口水,别那幺紧张,只是例行问话。”方斯廷道,“只要没有嫌疑,我们就会放你走。” 李存后才不信他的话,不过还是依言端起桌上的一次性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你们问我没用,我什么也不知道。” “杀害李翠彩的凶器上有你的指纹。” “我怎么可能杀我姐!”李存后差点跳起来,“我天天去我姐家,她家有什么东西是我没碰过的?这就是他家的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 王国志的确证实,凶器就是他家的刀,指纹这个证据没有太大说服力。 “你详细说说昨晚案发前后你都在干什么。” “昨天下午3点过后,我姐找我,我就去了她家,帮她找姐夫藏起来的钱——肯定是那会儿四处翻摸刀了,指纹才这幺清晰。傍晚的时候,应该快7点,她说姐夫快回来了,我跟姐夫不怎么对付,她就让我先走了,之后我就回家了。对门那个八婆是不是那会儿看到我的?你们别信她,她最见不得我们家好了。” “你最近有去过尊皇云境小区吗?” “没有。” 方斯廷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满是尸斑和翻白伤口的尸体。 “他叫陆劲,被你杀了。” 李存后的脸色煞白起来。 方斯廷将一张一张命案现场照片摆在他眼前的桌上,“在另外一处案发现场,有发现你去过的痕迹。我们验了现场口痰的DNA,确定是你吐的,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李存后惊骇地看着那些照片,半晌过后,却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理直气壮开口,“我没有去过,这东西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故意栽赃陷害我吧?” 白逐看了看方斯廷,眼神示意,这心理素质,可以啊。 又不是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犯,普通人要是杀了人,重新面对死者时,会内疚害怕到直接承认。 李存后跟滚刀肉一样,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哪怕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了,哪怕崩溃地大叫,仍然咬死了说自己不是凶手,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杀我姐,更没杀这个人,同一时间两边都有我的证据,有没想过我是被冤枉的?” “你怎么知道这两人是同时遇害的?”方斯廷突然问。 他们只说谋杀案,没说同一时间发生的。 李存后哑然,嘴张张合合半天,最后道:“我听说的。” 方斯廷不想多言,起身道:“两处都有你在现场遗留的证据,我们准备以两起谋杀案逮捕你。” “什么?两起?!”李存后慌了,“你们怎么能什么屎盆子都扣到我头上?” “你就招了吧,那口痰绝对是你吐的,再否认下去没意思了。”白逐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不耐烦,“证据摆在这里,法官也不会听你的狡辩的。” “你们自己都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哪来的本事把我拉去定罪?同一时间两边都出现我的活动痕迹,疑罪从无懂不懂?老子是会被放出来的,你们懂不懂法!”他定下心来,别管他怎么知道同时发生,反正咬死不承认,他们拿他没办法。 “谁教你这幺说的?”方斯廷的眼神眯了眯。 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底层混子,怎么会知道这幺专业的东西。 “我在网上看到的,电视剧都是这幺演的。”李存后道,“我真的冤枉,没有杀人,你这地方我压根就没去过,两起案子,都是有人陷害我。” “没去你心虚什么?”白逐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谁心虚了!” “别墅那口痰,不是他吐的。” 审讯桌上正讨论得激烈,一道阴柔的声音突兀地闯进来。 三人齐齐看向桌边的人。 白逐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他刚才坐在方斯廷的位子上,负责记笔录,直到方斯廷来了,人才起来,却也没离开,一直拿着纸笔。 审讯室的灯光只有桌子这一处最亮,在灯罩之外的地方是一片混沌阴影。 那人看他们都朝自己往过来,往前走了几步。 白光慢慢从他脚上爬到身上,最后逼退脸上的朦胧。 一股细微的女士香水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到阴柔的男生,留着比突击队队员留的寸头更长好些的碎发,戴着一副笨重的深蓝色粗框眼镜,身上的便服和外面突击队穿的差不多,也是简单的T恤和作训裤,可是细看之下会发现,这套衣服细节上有调整过,带点紧身的裤子包裹饱满挺翘的臀,刻意收缩的腰身完美地突出了他纤长有肉的身材。 简单来说,凹凸有致。 此刻他站在桌边,两只手优雅地放在身前,身子无意识地左右摇晃,似乎在展现自己的风情。 白炽灯十分刺眼夺目,能照见每一个毛孔。细看之下,他的脸化了一层不显眼的日常妆,还带了绿色的美瞳。 方斯廷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人。 白逐自己都愣了愣。 “你不认识?” “认识,叫许诺。” 这次直播,节目组安排的一百多号人,都是从全国各地猎狐突击队刚退役的成员中抽调来的,虽然之前都不认识,白逐在第一天点名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们所有人和脸都记下来了。 按理说,在这幺一群粗莽大汉之间,偶然看到如此“精致”的人,应该印象深刻才对。 只是这三天他们基本都在分小组到处跑,忙着抓人,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他这个大老粗还真没注意。 就连刚刚,他也是随意叫了个人帮他做笔录,之后关注点一直在李存后身上,哪里会注意自己人。 “你为什么说别墅那口痰,不是他吐的?”方斯廷问。 刚才提及另一处命案现场时,李存后明显慌张了起来,就算不是他杀的陆劲,至少也知道内情,再逼问几下,肯定能吐出来点东西。 而这个许诺,直接就否认了李存后和陆劲案的关联性。 方斯廷深邃的眉眼在瞳仁处投下一方斜影,怀疑之色愈浓。 许诺在这样的目光下慢慢涨红了脸,垂下目光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从刚才的照片来看,我认为这口痰不象是人吐出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白逐莫名其妙,“痰不是人吐的难道是狗吐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吐的,总之,不象是人吐的。” “你在这胡搅蛮缠什么,唐深这种自身专家都没说过这话,你是痕检专业出身还是鉴识博士?别丢人现眼了。”白逐抢了他手里的纸笔,决定自己亲自记录。 “方督察,你信我吗?”他鼓起勇气,隔着白逐看向另外一人。 方斯廷没有马上否定,“理由。” “口痰虽然也有人会吐出长条形的,但是一般人不会吐出这个形状。这个样子,更象是依托在某个物品上,直接将其甩到地上造成的。” 白逐看方斯廷面露沉思之色,惊诧道:“你不会把他这幺扯的话听进去了吧?人吐口痰不是千差万别的吗?谁规定吐出来的就得是一滩圆了?” “我觉得有几分可信度。”方斯廷目光复又落在李存后身上,十指交缠放在桌上,“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陆劲案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你。而李翠彩案人证物证都在,你要么坦白,减轻刑罚,要么等进了监狱找狱友说吧。” “怎么就人证物证俱在了?那我跟陆劲案是彻底没关系了?现在跟我姐的案子有关?你们说清楚啊。” 方斯廷和白逐站起来准备离开。 “喂,你们怎么就走了?我要判几年啊?” “故意杀人,死刑起步。”白逐朝他狰狞一笑。 “等等,我说,我坦白。”李存后舔舔嘴唇,神情尴尬中带着一丝讨好,嘿嘿笑着请他们重新入座。 “误会,都是误会。你说你们,这幺着急干什么……才7点而已,问完还能吃消夜嘛是不是。” “别嬉皮笑脸的,赶紧说。” 李存后被白逐的拍桌吓了一跳,刚才死皮赖脸的油盐不进不复存在,道:“我去过我姐家。” “在昨晚9点多。” 第30章 证据存疑啦 “昨天, 我姐让我晚上9点过后去她家,说有点事情要我帮着处理一下。” “有说是什么事情幺?” “没有,她说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解释了一通,自己都说不明白, 我更是没听明白。”他挠挠头道。 “然后呢?” “然后, 我就去她家了。我看到一地的血, 我姐就躺在那里, 一动不动。”李存后道, “我下意识拿起了那把刀子, 突然想起来我要是碰了刀, 不就成凶手了嘛,所以就吓得把刀扔了, 跑了出去。” “那么多血, 你竟然都没有踩到?”白逐感觉不合理, 拿了他的鞋一看,39码,穿着刚好。 和彭潇潇推断的凶手鞋码不符合。 “我干嘛要去踩血, 我又没凑近看。” “所以你都没去查验一下你姐是死是活, 有没有救活的可能?” “那么多血, 肯定是死了啊,这还用说。”李存后道,“对面的八婆可能是那个时候看到的我。但我真的没有杀她,完全没有理由嘛。” “那李翠彩家里的现金怎么会消失?”方斯廷道, “我们去你家搜查的人马上就回来了,你最好说实话。” 李存后支支吾吾道:“我看我姐没了,家里的钱到时候也是便宜我姐夫, 不拿白不拿,所以,就拿了点。” “所以,李翠彩家里那么乱,是你翻乱的?” “啊?嗯。” “你去你姐家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还是锁着的?” “锁、开着的。”李存后肯定道,“开着的,留了个缝。” “那你走的时候呢?关门了吗?” 李存后仔细想了想,含糊道:“这谁记得,老子当时都要吓尿了。” “好的,我知道了。”方斯廷站起身,“你因为入室盗窃,暂时还不能回去。” “就只是偷东西了?”李存后面上一喜,“好好好,我乖乖配合。” 叫来缉查员把人带走,白逐对方斯廷道:“两个案发现场都有踪迹,本来以为至少有一处是他做的,没想到最后两处都不是,这人还真有点子幸运在身上。” “不一定。”方斯廷冷冷道。 “什么意思?” “满嘴谎话。” “啊?” 方斯廷分析道:“李存后说自己拿过刀,可是根据现场血迹痕迹鉴定,凶器没有第二次落在地上的痕迹。 “喉咙喷溅出大量的血,满地都是,9点多的时候压根不可能干涸,拿了刀,却没有在命案现场留下他的脚印,完全不可能。 “他说他吓得记不清门当时是开着还是锁着的,但却能在家里翻箱倒柜那么久。如果留下脚印,还能找到漂白剂将地面清洗干净,心理素质很矛盾。” 白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骂了句脏话,“被耍了!又是白费功夫。” “不一定。”方斯廷道,“他肯定跟陆劲案有关系。为了脱罪,他才谎称自己去过李翠彩家,坐实这边的证据,这样,他就不可能在8点的时候出现在尊皇云境。” 两地路程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所以,他是杀害陆劲的凶手。”白逐道,“我们不是有口痰的证据吗?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 方斯廷朝旁边一直沉默的人抬了抬头。 “方督察。”许诺走上前,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推断。” “我需要事实依据。”方斯廷冷漠地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如果我有事实依据呢?”许诺追了出来。 方斯廷看到了他眼里的执着,突然问,“你原先是哪个队的?” 许诺立刻脚后跟靠拢,昂首挺胸,立正行礼道:“原XX市驻XX区猎狐突击队第三队队长许诺报到!” 方斯廷丝毫没有避开他,对办公室里探出头看热闹的许安道:“调出他从小到大的个人档案。” 他道:“如果你在痕检方面做得不错,想转组的话,我到时候可以申请你去唐副……” “我想去你身边,成为你的搭档。” 方斯廷看到了他眼里对自己坚定到令人动容的崇拜。 在和自己目光对视时,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自然的羞赧,咬着嘴唇,欲说还休。 白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方斯廷虚虚捂嘴干咳一声,面无表情地扭头一看,13楼在办公的没在办公的全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见他望过来,低头的低头,讲电话的继续讲电话,没事做的看电脑点击鼠标,又成了一派忙碌的景象。 “白逐,你先带他去吃晚饭。” 白逐应了一声,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许诺可可爱爱地扭着腰,迈着小碎步,欢喜雀跃地跟在后头,似乎察觉到周围的目光,立刻端正身形,刻意一般地迈着大步走出去,抓着文件的手下意识想要前后摆动。 同手同脚了。 方斯廷有点无语地摇摇头,走进了办公室。 ++ 深夜,从外往里看,联合大厦13楼只有一扇窗户亮着灯光。 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斯廷把两起案子资料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揉揉鼻梁,端起旁边的保温杯,才发现早已经空了。 拿着杯子走出办公室去接开水,路过物证组的试验区,磨砂玻璃微微透着亮光。 他心念一动,脚步拐到门边,一道意料之外的人影出现在他眼前。 许诺测好距离和角度,小麦色的脸动了动,朝铺着塑料膜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将塑料膜和照片比对了一下,拍照,撕下膜丢进垃圾桶,又铺上了一张。 这回他换了个角度和距离,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在干什么?” 门口突兀地响起一句话,许诺惊叫一声,踉跄着被旁边的垃圾桶绊倒。 一只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臂,从身后稳稳地扶住了他。 “方、方……” 方斯廷扶着他站直,收回了手,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 许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天你说要事实证据,我上网找了,没找到,于是找物证组借了实验 室,在这里试验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桌子上翻找着,“奇怪,刚刚我还在看来着……” “你没必要……” “啊,找到了。”许诺迷糊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就在口袋里,给忘了,你看。” 方斯廷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还是接过了照片。 “我试了几百次,不管是站得近还是远,以什么角度,用什么力道,都不可能是人能吐出来的。”许诺从桌边拿过一个夹板,认真道。 方斯廷用沉冷的语调反问他,“所以?” “所以,这是凶手从别处采集来的,然后故意留在现场的,”许诺眨着闪亮的眼睛道,“目的是为了嫁祸李存后。” 方斯廷眼里的不耐之色更重,“你负责的小组罪犯抓到了?” 网络技术组和物证组只有几个人,一个人要分析好几个嘉宾的活动轨迹,彭潇潇甚至一人负责全部人的犯罪侧写,而行动组人多,往往几个人负责追踪一个嘉宾。 听他问到这个,许诺就心虚地结巴了,“没、没有,但是……” “先把你手头的嘉宾捉拿归案,这个案子不是你该管的。” 许诺眼里兴奋的光芒黯淡了下来,涂着隐晦唇膏的嘴张了张,不情不愿地扁下来,“哦。” 方斯廷也发觉自己的语气不是很好,放缓了语调,“不早了,赶紧下班,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嗯。”许诺低头把垃圾桶里的垃圾拎出去。 修身的T恤上缩,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腰身,肌肉紧实得没有一丝赘肉。 像一只非洲小野豹。 方斯廷收回目光,细细回味一下,从他那声鼻音中听出了哭声。 心不知为何也跟着闷闷的。 回到办公室,他越想越不得劲。 这人是不是太爱哭了。 从前他的同事和下属,不论男女,也个个都是钢筋铁骨,不屈不挠,油盐不进。就算刚毕业的菜鸟,也没动不动就哭。 他刚才还没说什么,怎么就那副样子了。 太脆弱了。 完全不像猎狐突击队出身的人。 喝了口茶,他摒弃无端的杂乱思绪,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轻轻的,象是怕打扰到里面正在伏案思考的人,又象是在踌躇。 方斯廷看了下腕表,已经凌晨1点。 他起身开门,看到许诺面色犹豫,正打算离开。 眼眶,果然红红润润的。 “我看你还在……” “你怎么还没下班?” “我们组的那个人比较难抓,我想再梳理一下线索,不知不觉就到这时候了。”许诺苦着脸道,这才想起来似的,把手里的其中一杯咖啡端给他。 “自己磨的,别嫌弃。”他腼腆地笑了笑。 方斯廷抿了一口,咖啡豆烘烤后的焦香味恰恰好,苦涩中带着果香和奶香味,还有一丝微微的酸,口感层次非常好。 “谢谢。”他又喝了一口,准备关门时,突然道,“你的案子,给我看看。” 许诺的脸肉眼可见地明亮了起来,激动地点点头,忙不迭地冲到自己的工位上整理资料。 黑暗中工位上电脑发出的那点亮光微不足道,化着浅淡又不失精致妆容的脸庞明昧不定,那张明显带有男人棱角的脸,却因为毫无瑕疵的妆色,恍惚中显出几分雌雄莫辨。 野性中带着独特的温柔。 许诺很快抱着文件夹过来,拘谨地朝他笑了笑。 这人,好像永远手忙脚乱的,带着不谙世事的笨拙。 “刚才哭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嗯。”许诺低垂的头轻轻地点了点,有些难为情。 方斯廷无措地动了动,换一只脚支撑着身体。 “身为缉查员,怎么可以这么软弱。”他一本正经地批评道。 “平常在外人面前,我不会这样的。”许诺勇敢地看着他,“因为太想得到你的认可和一句称赞,所以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疑点,开口引起你的注意,想……靠近你一点。” “但是,感觉你很讨厌我。” “我是不是不小心……”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拿着文件夹的手翘起了小指,急忙藏到了身后。 完了,暴露了。 “我平常还是很阳刚的,真的。” 方斯廷瞥了眼他的另一只手,指甲很干净,但缝里还有一丝没卸干净的彩色指甲油。 “进来吧。”他放缓了语气道。 许诺眼神亮了亮,屁颠屁颠地跟着进来,坐在办公桌对面。 30-40 第31章 碰上真的啦 方斯廷坐回自己位子, 拿过他的文件夹,两页纸里只有嫌犯最后出酒店的监控截图,以及零星的几个朋友圈截图, 时间还是节目开播前。 也就是说,三天以来, 缉查组完全不知道该嫌犯的任何行踪。 如果说萧焚是罪犯组最高调的嫌犯, 此人是组里最神秘的人物。 “你有什么想法?” “他极有可能躲在家里。” 这个想法挺大胆。 “根据热身活动来看, 当时他选择的犯罪方式是盗窃, 且行窃后表情紧张, 被彭教授一眼看穿, 说明此人心理素质不行, 极不擅长伪装,如果他要逃, 在全员悬赏的高压下, 他肯定是选择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许诺拿过他手里的文件, 继续道,“许专家破解了他不可见和删掉的朋友圈,只得到这几条信息。” 今年3月22日, 嫌犯说自己在A市租了套房子, 在这个大城市站稳脚跟, 并附上一张租房照片。 4月17日,嫌犯发朋友圈,抱怨自己的上司,附上深夜星空下路灯与行道树的照片。 没过两天, 他说自己辞职。 6月23日,找到了房产中介的新工作,附上一张食堂饭菜的照片, 餐盘里摆着青菜,土豆丝,馒头,猪肉炖粉条。 7月7日,吃顿美味大餐。 7月18日,分享布置出租房的装扮照片。 8月17日,说自己要参加节目,抱怨老板不给请假,于是再次辞职。 8月29日,把租房的插座弄烧了。 9月5日,也就是即将参加节目前夕,他发了条动态,附上自己坐在车上照片。 此后,他就没再发朋友圈了。 “我查验过他的报名信息,上面的地址是他上一个租房的位置,并不是他现在住的地方,也就是说,他在报名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等节目开播后,他就躲在现在的租房里。” “之前入职的公司?那边也会填员工信息。” “都是假的。”许诺道,“如果让许专家动用一些技术手段,多花点时间应该能搜到。” 但目前许安被两件命案绊住,其他两个网络技术专家没他那么厉害,只能查到现有这些信息。 方斯廷将3月那条朋友圈打印纸单独拿出来,仔细端详一分钟后,突然起身去大厅,打开灯,调出大屏幕上的电子地图。 “朋友圈那张照片是实时拍摄,发布时间是下午2点36分,太阳落在阳台上,窗户高约1米2,阴影被拉长到1米45,倾斜角为65°,可以确定该房间在东南角。” “根据窗外的一角场景,住宅是00年前后的装修风格,标准层高2.8米……” 方斯廷嘴里解释,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打了一阵,地图从A市全景到市东部精确的经纬度,再从为数众多的小区中筛掉不符合修建的年份,最后从不多的小区中精准匹配楼栋外观。 很快,一座小区出现在屏幕里。 “对面是6号楼,”方斯廷放大照片中窗外的场景,模糊中能看出“6”的侧面,“从这个角度看,应当是8号楼,9层,905。” 直播间里一片目瞪口呆。 【就凭一张照片,直接把人住址给搜出来了?!这和全/裸站在他面前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的,他查线索至少要看你,你全/裸,他看都不看你。】 【这是人干事?许安号称网络天才,就算黑进数据库里搜人,最快也要十五分钟吧。方阎王这才多久,五分钟不到?】 许诺已经在一旁兴奋地打电话,“对,8号楼,905,没错,可以逮捕归案了。” 此时是凌晨1点27分,正是一个人在酣睡的时候,毫无防备。 “你们已经找到住所了。” “嗯,只是大概范围,没有方督察这么厉害。”许诺不好意思道,“刚才就想说,看你在思考,不敢打扰。” “怎么看出来的?”方斯廷眼里浮现出点点欣赏。 许诺拿过朋友圈打印纸,指着另一张照片,笑得狡黠,“这张照片角落里的垃圾桶有个快递袋子。” 方斯廷仔细一看,在茶几的背后,黑色的快递袋子从垃圾桶上露出一小截,顿时恍然,不由摇头。 “没有方督察的神机妙算,但是我有一双火眼金睛,走的捷径。”许诺傲娇的眼里带着小得意。 “很厉害。”方斯廷由衷道,这么细节的线索都能找到。 正说着,许诺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半分钟后,他挂掉了电话。 “没人,明显好几天没有人生活的痕迹。”他疑惑而失落道,“不可能,我怎么会弄错。” 说着,他再次拿过那些打印好的朋友圈图片,一张一张地看。 方斯廷也有些不解。 两人商讨了几分钟,各自提出几条假设,一一被对方否决。 突然,许诺眼前一亮,“他有对象!” “怎么说?” 许诺没回答,而是让行动组的同事拍下嫌犯家的陈设。 很快照片传来,许诺说了一声“果然如此”,尔后将照片分别摆在方斯廷眼前。 “嫌犯不久前的朋友圈刚说要装扮房子,但他的房子看起来和新租的那会儿一样,毫无变化,那么,他装扮的不是自己的房子,而是其他人的。窗框都一样,很可能是同小区同户型。” “怎么判断是对象家里?”方斯廷问,他完全没看出来。 许诺揶揄道:“谈个对象,方督察不就知道了。” 方斯廷:“……” 许诺还是解释道:“从他的生活照来看,嫌犯对吃的不上心,且一些照片的背景里成堆的泡面和吃完叠在一起的泡面盒子,还会把厨房的插座烧了,明显不经常下厨,所以7月7日在家吃的大餐就是另外一个人做的。不是饭馆里常见的用料,有的地方还有点焦糊,肯为一个男人花这些心思,只有他的对象了。 “这间租房的装扮虽然风格不偏向女生,但一般男生不会多此一举去将租房重新装饰,所以判定是女生,或者说,是同性恋人,心思比较细腻、注重生活的一方,我更偏向于后者。” 【人类进化的时候没带上我吗,我截图反反复复看了那朋友圈照片不下十遍,什么都没发现。】 【别说了,他们这些高精力人群,凌晨一两点还能保持这么敏锐的思维逻辑在思考,而我现在只想吃烧烤。】 【你怎么知道我在边吃边看,嘿嘿嘿。】 【他们已经知道嫌犯躲在哪里了,而我还在阿巴阿巴。】 【兄弟,我也一样,没听懂啊,二位能不能再讲一遍。】 方斯廷体内的血液也同样沸腾起来,一股难言的激动充斥在神经末梢,游走于身体各处,不断地在叫嚣。 很少有人能思维敏捷地跟上他的思考节奏,更别说还有人更胜他一筹,找出他没看出的细节弱点。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遇到知己的感觉。 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酣畅淋漓。 “地点换了,继续蹲守。”那头,许诺已经平静地通知完行动小组,挂断电话,把资料收集好,感激笑道,“今晚谢谢方督察的帮忙,不然可能就要出大纰漏了。” “我的帮忙还没开始,你确定不需要了?” 许诺停下了脚步。 “节目8月才开始海选,嫌犯的恋人7月搬新家做装扮,却不和嫌犯一起住,而是选择在同一小区另租一套房,如果是为这档综艺节目,完全说不通。而且从他吃食和居住环境看,两人的经济状况也一般,租两间没必要。结合他经常换工作,填错误的地址等信息,说明这人反侦察意识很强。” 许诺心中一跳,“你是说……” “他是真的在逃犯人。” 【等等,什么情况?】 【我脑子又跟不上了?方阎王的意思是说,他们节目组海选素人嘉宾,最后选出了一个现实中真正在逃的嫌犯?】 【这么离谱的吗?!】 【之前就听说罪犯逃亡多年,还敢上节目当演员演戏,好家伙,这回碰上个嫌犯本色出演综艺节目了!】 【看个节目,让自己确诊为傻子,仅凭只住同一小区这一点方阎王就给推断出来了真实身份,我只会一个劲地叫我艹。】 方斯廷拿起7月18号的朋友圈照片,“如果说恋人家是他的隐藏窝点,刚才行动组冲进他家,很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常规的办法逮捕肯定行不通,如果这次逃走了,线索必断。” “那我要怎么做?” 方斯廷打开电脑卫星地图,放大,手指点着各个路口,讲解逮捕计划,时不时抬眸,看他认真听着,一本正经地做笔记,浓括的眉宇渐渐舒展。 他最在行的,是追捕凶手。 “我知道啦,明天我就跟白队说。”许诺一脸志在必得地合上笔记本,看他低头喝咖啡,锋利俊朗的五官大部分敛藏在咖啡杯之后,眉眼也染上了三分笑意。 有那么一瞬间,透过冷透的咖啡香,刻冷的目光看着那眉眼,似乎像另一个人。 下午,李存后的事情,他也开口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气氛莫名微妙起来。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许诺毫无所觉,正为眼下的境地感到一丝局促和不安,“我们这深更半夜的待在一起,会不会让人误会?” “噗——” 方斯廷一口咖啡喷在他的脸上。 “抱歉。”他低咳几声,面无表情地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许诺擦了擦脸,刚升起的一丝扭捏荡然无存,无所谓地笑道:“没事,都习惯了。” 方斯廷看着他,“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对吧?” “我知道。”许诺声音颤抖,笑容勉强,“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拿正常眼光看待我。” 方斯廷没说话。 “我、我去洗个脸。”许诺落荒而逃,跑进洗手间,将水泼到脸上。 再抬头,方斯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卫生间门口,将餐巾纸递给他。 水滴顺着他的脸滑到下巴,一滴滴落下。 没了妆粉掩盖,他的脸只能算得上清秀,小麦色皮肤上还有两颗痘印,但看着比刚才舒服多了。 也可怜。 脸上,唇上,连通红的眼里都带着盈盈的水光,凄凄楚楚地看着他。 方斯廷眼神看着许诺,似乎又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审视,探究,怀疑,失望。 不断地徘徊,停留。 最终,归为平静—— 作者有话说:某人:分析个案情,还给他爽到了[白眼]免费打了白工,打钱![摆手] 第32章 一头雾水啦 见他不动, 方斯廷帮他把脸上的水滴擦拭干净,动作有点重,稍显粗鲁, 却透着细致。 纸巾又带去了一部分粉底。 许诺咬咬唇,一脸怯怯, “我是不是很丑, 所以你不喜欢我?” “不是。”方斯廷道, 不知不觉, 阴柔的嗓音听在耳朵里也显得顺耳起来, “喜欢一个人和美丑无关。” “那性别呢?” 他松开人, 退开一步, 将纸巾揉皱,利落地丢到一旁垃圾桶里, “时间不早了, 回家吧。” 说完, 他率先回到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许诺打开门。 “你还不回家?” 许诺钻进来,已经化了浅妆的脸上闪过一丝执拗, “你帮了我, 我也想帮你。” “不需要。” “哪怕在一旁陪你都没关系。”许诺坐在他身边, 这回安安分分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你一个人在这,一定会感到很孤单。” 方斯廷停下了手里的笔。 察觉到许诺温柔投射到自己的目光, 他匆匆收回视线。 桌上笔记本里字,好半晌才读进去是什幺意思。 五分钟后,他突然开口道:“李翠彩买了剪刀。” 许诺原本在一旁安静地玩着手机, 听到这话,抬起头。 “李翠彩曾在16号下午少量多次地大量购入剪刀,因为是线下现金购买,城中村那一带基本没什幺摄像头,网络信息情报组的缉查员们找了很多商家,这才找到了监控证据。” “所以你认为不只是李存后,李翠彩也和陆劲案有关系。”许诺惊讶。 “嗯,所以这更让人费解。”方斯廷将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力透纸背的行楷字,仿佛字帖一般标准。 却也难有个人特色。 方斯廷习惯在梳理案件的时候用笔将目前已掌握的线索一一列出来。 “我目前能想到的案件发生过程。”他将身子探出椅子,偏向许诺那侧。 随着他点着纸上线索的动作,一丝丝光芒在钢笔沉冷的黑色笔身上划过。 “16号下午,李翠彩找过李存后,与他商量了某件事。之后在多家商店买了大量剪刀,之后在住处并没有发现这些剪刀,应该是交给了李存后。两人分开后,李翠彩回到家。晚饭过后,凶手进了她家的门,将她杀害。” “与李翠彩分别后,李存后带着剪刀去了尊皇云境小区,实施了谋杀,布置现场。” “布置现场这块,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高人?” 方斯廷眼里闪过一丝凛冽的光,冷冷吐出两个字,“萧焚。” “是他……”许诺喃喃,“有证据吗?” 方斯廷眼神微眯,没回答他,只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没你厉害。”许诺认真道。 一向严肃凌厉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带了偏见。” “那你喜欢这种偏见吗?”许诺朝他眨眨眼。 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所有的不好都是完美,所有的脆弱都能坦然,不管厉不厉害,永远都是第一——这种偏见。 许诺的眼神真挚,坚定,白天里所有的崇拜都化成赤忱的爱意,耀眼得胜过头顶的灯光。 方斯廷避开这道目光。 “方督察。” 却发现,他们之间已经不知不觉靠得很近,共同拿着一本笔记。 这声呢喃很轻,却在他的耳畔边炸开。 “什幺事?”他没看人,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漠。 灯突然黑了下来。 身子一重,一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方斯廷下意识接住人。 怀里的人跟只小猫似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又轻又软。 他把跌不稳的身体整个扶正,搂着人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停电了?”许诺胆战心惊地抬头,不安地看着四周,“还好今晚我在这,方督察,要是没电了,你害怕了怎么办?”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谁在怕?” 许诺嘿嘿笑着,尴尬地松开他的衣领。 方斯廷刚要走,身后却传来阻力,一只手揪住他的衣摆,眼神发软地无声哀求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叹了口气,方督察抓住那只手,“走吧。” 许诺的脸立刻明媚起来,扭着小腰走着小碎步跟在他后面。 才刚出来,一群人冲了过来。 许诺吓得锁到了方斯廷背后。 “头儿,你还在这里?”白逐惊讶地看了眼许诺,“你怎么也还没走?你们……” “你们回来干什幺?”方斯廷问。 白逐这才想起来,打开手电筒汇报道:“刚才我们发现了欧柚和萧焚的踪迹,一路追了过来,眼看要抓住人了,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把车开进了大厦,还上了楼。” “到这层来了?”方斯廷看了眼身边的人。 许诺环抱住他的手臂,缩在他的身后,不安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四处观望,完全没注意到他投过来的目光。 “也不一定,我们一路排查上来,刚好到这层。” 刚说完,头顶灯光亮起,整栋大厦恢复了通电。 行动组哪里还看得到人。 白逐派人往楼上楼下又转了两圈,最后才死心收队。 方斯廷跟着他们下楼,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找监控室调了监控。 打开电脑,屏幕中很快出现一个画面,黑暗中,两个人一前一后跑进了大厦。 萧焚和欧柚的脸清晰可见。 监控的时间显示,就在白逐跑上来的五分钟前。 停电前许诺已经在他身边待了二十多分钟,这样的时间,完全不可能既出现在监控中,又出现在他身边。 之后大厦的电闸被拉下来,他们就什幺也不知道了。 这会儿人也必定离开了。 “我们的办案资料,会不会被他们拿走了?”许诺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担心道。 “不会。”方斯廷关了电脑,看向许诺时,眼眸里的光已经温柔了下来,“我们先回去。” ++ 缉查组的重心依然放在陆劲案上。 第四天,他们花费整整一天的时间四处走访调查,却仍一无所获。 方斯廷能确定陆劲是李存后杀的,可面对重重疑点,加上李存后滚刀肉一样的性子,要他认罪,必须拿出能一下子把他捶死的关键性证据。 许安再次亲自查了小区内及附近的网络监控,除了已经找到的两次维修工开车进出的画面,再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白逐和手下走访了小区负责的电路维修公司,有个维修工曾说自己被人打晕过,醒来时身上感觉到疼痛。但是对施暴之人完全没有印象。 人和维修工开的车,身上的衣服,都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 唐深的物证组任务最重,一边忙着给别的嘉宾追踪小组查踪迹,一边调查案子,陆劲的死亡现场有很多信息,剪刀,断指,血蝴蝶,电影海报……加班加点地一一查下来,已经是第五天了。 剪刀铺满了一楼地面,数量最多,能提供的信息也最少,除了沾点灰尘外,什幺也查不到。 至于剪断手指的修枝剪,唐深在检验完之后发现,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指纹。 那就是陆劲。 “我推演出的是陆劲右手拿着剪刀,亲手将左手的小指、无名指和中指剪完,又用左手将右手的三个指头剪断,最后,他用两只脚固定,将自己最后剩下的四个指头剪断。”唐深一身鸡皮疙瘩地说道,“我们在修枝剪上查出陆劲的脚趾纹。刺伤他的凶器也一样,上面只有陆劲自己的指纹。” “电影海报呢?”方斯廷问。 他坐在黑色皮革椅上,笔直的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慵懒地搭在大腿的笔记本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黑色钢笔,目光严厉地审视着不远处屏幕墙上的一切信息。 “也一样,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该电影一年前上映,反响平平,不出彩也不至于到烂片的地步,主演配角和导演幕后人员,没一个和本案有关,白逐和许安调查了一通,唯一查到的就是陆氏集团出品。”许安道,“后面发现,这张海报就是小区门口撕下来的垃圾,当时保安看到有人张贴,将那人喝止了,海报随手就扔在了垃圾桶里,然后就被凶手拿来当黄纸的道具了。” “血蝴蝶印记有眉目吗?” 这仿佛代表某个神秘符号,这和当时的现场场景结合,就象是某种神秘仪式。 “如果在国外,我会说这和某个宗教有关,但这是国内,没几个信仰这么坚定的。”彭潇潇喝了口咖啡,白皙的脸上是两圈黑眼圈。 录个节目比平常破案还累人。 不过这也激发了她的斗志,虽然她才三十六岁,入行也已经十几年,算是行业老人。这次的案子,却让她感觉到刚接手案子时的那种茫然无措。 同时也激发了她不服输的心气。 这两天她翻遍了国内外的案子和心理学资料,想要从宗教的角度出发,破解凶手布置这种现场的心理,却始终没个头绪。 在他们开会的时候,通过不定时实况转播直播间,一个大学生坐在屏幕前,摆着笔记本和笔,也在津津有味地做着推理。 吕思明走了过来,窥见他在看的内容,顿时怒骂道:“又在玩物丧志!” “爸。”二十出头的男生无奈地叫了一声,“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我跟你说,别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松懈了,刑侦专业要学的内容多着呢,甚至毕业后很多人还两眼一抹黑,需要积累极多的现场经验才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缉查员。”中年人食指在空中指指点点,板着脸说教,“你现在不赶紧把理论知识学透了,日后到了现场,更是无从下手。” “这不正在学着幺。”他儿子无奈道,又立刻兴冲冲地将笔记本电脑屏幕挪到他面前,“这是一档犯罪综艺节目,里面的案子做的特别厉害,我想了一天都没想出破案手法。” “有什幺难的,不都是剧本,一点小手法都看不出来,这两年的书你真是白念了。”吕思明瞟了一眼,刚好看到屏幕里的血蝴蝶照片。 “这是什幺?连环杀人案吗?” “不知道,早知道蹲凶手直播间了,节目组也是鸡贼,不允许观众录屏,除了当时观看凶手现场直播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凶手是如何犯罪的。真希望第一期结束后节目组能公开当时的直播画面。” 儿子怨念深深地说完,低头一看,自己那位老父亲正坐在地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几上的电脑。 “对啊,爸,你是首都刑侦大学的教授,还是副院长,这么小儿科的犯罪手段,肯定难不倒你,你跟我说说呗,这手法是怎么实现的,这两天我想这个都想得睡不着觉了。” “吵什幺,这不正想着呢。”吕思明打断儿子的话。 屏幕上还是陆劲的命案现场照片。 根据现有的线索,众人讨论了一通,暂时没有什幺眉目,但李翠彩案又有了新的进展。 “王国志被带来了。”许诺敲门进来道。 方斯廷说了句“散会”,走出办公室,许安滑着老板椅,路过的时候冷不丁塞给他一份文件。 “许诺的资料。”转了个圈,他又躲回自己的办公室。 方斯廷翻了翻,二十多年辛苦拼搏的履历成了一行行冷冰冰的成就,家世背景从小到大的照片,连小学拿过什幺奖状都查出来了。 辉煌的铁血经历,怎么养出这样的人。 方斯廷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探究之色,将文件放进自己办公室的碎纸机,去了审讯室。 第33章 人家委屈啦 许诺本来还想钻进观察室里, 欣赏一下方斯廷的审讯风采,然后,就被他拽上了审讯桌。 等方斯廷松开手时, 他看到那铺面粉底的精致面庞上露出害羞的表情,脸色顿时有些崩裂。 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一点都不顾忌着旁人的目光。 方斯廷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乖乖坐好, 否则出去。” “哦。”许诺这才愿意坐下来。 不到三秒, 挪了挪椅子, 离自己偶像又近了一点, 两只手拘谨地夹在两腿之间。 偷偷瞄一眼, 幸福地抿嘴笑了。 傻里傻气的。 王国志一脸莫名,接着恍然, “你们缉查员这么开放。” 对方眼里的鄙夷和嘲笑如同一把把刀子在将人凌迟, 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 被剥光扔到大街上,受到别人最恶毒的指指点点。 “你先出去,换个人来。”方斯廷命令道。 许诺茫然而委屈地抬头, 接着默默地将椅子挪远了点。 “出去。” 许诺没动。 他的手指在左右身侧牢牢抓着椅子坐垫边缘, 倔强地不想出去。 方斯廷没再管他, 十指曲起,指节敲了敲桌子,吸引王国志回神的同时,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姓名。” 王国志回答了他几个问题后, 也终于开始意识到紧张。 “保险单是怎么回事?”就在上午,他们收到消息,王国志从酒店偷跑出来, 溜进了家里。 他们本来以为他会藏匿或者销毁什么线索,没想到拿着一份文件跑去了保险公司闹起来。 “我跟我老婆都投了人身意外险,就这样啊,大家不都投了,夫妻之间互写对方名字为受益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你嗜赌成性,前段时间还因为挪用公款,私吞农民工的年薪,被公司解聘和状告,还不上钱,将面临牢狱之灾。这份保单如果生效,对你而言,那是救命。”许诺道,“我们怀疑你故意投保,然后杀害自己的妻子,借以骗保。”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别给老子血口喷人!”王国志激动地拍桌跳起来,伸手要去揪许诺的衣服。 一只手更快地在半空中截住他。 许诺吓得将文件夹挡在身前,上身缩在椅子里。 等睫毛颤抖着掀开,看到的是方斯廷手背青筋凸显,指节泛白,牢牢地抓着面前的手臂。 他惊讶地仰头,看着他。 方斯廷将手臂掀开,王国志整个人被带到地上,抱着手臂嗷嗷大叫。 “你身为执法人员,公然殴打人,我要举报!” 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拿出方巾,将刚才抓过人的手里外擦了个干净。 “王先生,这里有审讯监控记录,你尽管举报,你企图袭警在先,不尊重执法人员,我们是在做正当的防卫。必要的情况下,我可以送你去医院,出具伤情报告。” 王国志不撒泼耍赖了,从地上跳起来。 “看来王先生已经痊愈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两个,随后指着明显更弱势的许诺,“是你先污蔑我的。” “我们只是根据现有的证据做出合理的推测,王先生如此害怕和愤怒,只会让我们更加觉得你可疑。”方斯廷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 “你有杀害李翠彩的充分动机,并且已经有了计划。” “我、我、我……”看到那张纸起,王国志整张脸就开始煞白起来,“你们怎么找到它的,我明明把它丢……” 他不敢说了,说了就承认了。 “看来你还认得它。我们比对过,上面是你的字迹。” 揉皱的纸上潦草地写着如何杀死李翠彩的一步步计划,还有重复几十个的“保险”和“500万”字眼。 “我就写着玩的。”王国志颤抖道,“喝醉酒的时候写的,不能当真的,你看我笔迹,平常不是那样的,谁都有喝醉酒生气的时候。” “但没有人付诸实施。” 方斯廷挥开许诺,走出审讯桌,正要上前一步,男人吓得屁股往后挪,直打哆嗦。 “我没杀人,你听我说,”王国志哽咽道,“我、我好人,天大的好人,长这么大鸡都没杀过,更不可能杀人的。” “道歉。” “什么?” “刚才你欲恐吓许缉查员,请道歉。” 王国志一脸匪夷所思,半晌呐呐地说了声“对不起”。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方斯廷问一旁的许诺。 许诺呆呆地摇摇头。 王国志几乎要被吓哭了,“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写的,那晚我都不在家,完全没有时间犯案啊。” “你出去上了时间不短的厕所。”方斯廷道,“我们找你的朋友老陈证实过,当晚凌晨两点左右,你曾离开半个小时,这时间足够你开着电动车从家快速往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儿子他出去更久,你怎么不怀疑他?”王国志把王小军推出来,“他杀人的嫌疑更大。” “王小军是比你早将近十五分钟出去上厕所。”方斯廷道,“但你和老陈去叫他的时候,他都有应答。” 老陈家旁边就是公共厕所,他为了省电水费,每次客人来了都让上外面的公共厕所,久而久之,那个厕所几乎被他家独占。 男厕所有四个坑位,王小军和王国志各占一个,后面老陈也去了厕所,当时叫了两人一声,王小军应了一声,而王国志没有应答。 “我我我当时忙着拉屎,没听到。”王国志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我拉肚子了,大窜稀。” 方斯廷定定地盯着他。 半晌,他站起身,打开门,朝门口缉查员示意先将人带走。 “许专家,你试着排查从老陈家到王家沿路有无监控,监控里是否有拍到王家的电动车。” “凌晨的车有什么好查的?”都不是案发时间。 “一个杀人,一个清理和布置犯罪现场。”方斯廷想着想着,停下了脚步。 身后怯怯的小碎步声也停了下来。 转身,他看向身后的人。 许诺他看面无表情的脸色,鼻子吸了吸,委屈地眼泪慢慢从眼眶中涌起。 方斯廷嘴角僵住了。 左右看了看,门外到处都是看热闹的,赶紧把人拉进了办公室。 刚关上门,许诺就主动将他的手撒开。 “我以为昨晚我们……原来你也恶心我,不喜欢我。”越说越委屈,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我没有。”什么时候讨厌他了。 “你放心,以后我就远远地看着你,保证不凑到你面前。”他声音嘶哑压抑,隐忍得体,却越发显得可怜。 “被他们讨厌就算了,现在连你也不喜欢我。” “我一直都知道,我性格不讨人喜欢,大家都笑我是娘娘腔。” “别哭了。”方斯廷拿出方帕,突然发觉自己才刚擦过手,正想塞回去,被翘着兰花指的手给半路截了回去。 放在鼻尖嘴畔闻了闻,终究舍不得用来擦眼泪,按着方斯廷叠好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口袋,手指好不可怜地按走眼角的泪花。 对面递过来一张面巾纸。 许诺抬眸,拿眼角余光偷偷看他,湿漉漉的脸庞发了光一般地耀眼,特别是那双眼睛,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特地修过的眉微微蹙起,对他是娇羞带怯,含嗔带怨。 他犹豫了下,身子扭了下,矫情地扯过他手里的面巾纸,低头擦泪。 “今天是我不对,说话不经脑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声音闷重道,带着浓浓鼻音,听得人心也堵堵的。 “你之前都在出任务,没接触审讯。”方斯廷顿了顿,“也是他欺软怕硬,故意找茬。” “你真觉得是王国志清理的现场?” “不确定,看证据。”方斯廷道,“以后路还长。先出去吧,这段时间跟大家好好学习。” “嗯。”许诺拍拍哭僵了的脸,打开粉饼补了妆,看起来一切正常了,这才美美地开门离开。 没过一会儿,彭潇潇送来晚餐的同时,也肩负着为组员打探八卦的艰巨任务。 方斯廷一看她玩味的表情就知道心里憋着什么招。 “你俩什么情况?” “没情况。”方斯廷低头批阅文件,冷淡回复。 “没情况人家哭红着眼睛从你办公室出去?” “隐私。” 彭潇潇咋舌道:“你不会真要把他调过来,当你的搭档吧?” “看情况。” “就按现在这发展势头,”彭潇潇一脸揶揄,“这不就是迟早的事幺。” “忙你的事去,别在这里瞎猜。”方斯廷眉头下压,线条直厉的嘴唇更显疏离冷漠。 彭潇潇心里闪过一丝惊异,难道自己还有看错的时候? 她像小学生在班主任面前自我检讨了三秒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这人就是嘴硬。 彭潇潇看他神色淡淡,也觉得没意思,拍拍裙子起身,“许安查到了点东西,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许安的办公室,就听他兴奋道:“我就说忘了什么,之前潇潇姐说左撇子,我突然想到最近调查过的一个人,虽然不是左撇子,但也符合条件。” 手中平板出现吴豪干瘦的脸。 “之前李翠彩说他们不认识,只是好心送吴豪去医院,说起左撇子,我觉得没这么巧合,于是,我恢复了李翠彩已经删除了的微信聊天记录,果然两人有往来。” 许安的电脑是一个超大的屏幕,四周还连接着五六个小屏幕,键盘一拍,五彩斑斓的光就从按键往键盘、桌面和地面墙面四周扩散,每次噼里啪啦打字,整间办公室跟酒吧蹦迪现场一样。 “通过聊天记录可以证实,李翠彩多年前曾秘密和吴豪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李翠彩嫁给王国志,这才断绝了往来。王国志靠着承包工地的活儿发达了,还小富过一段时间。” “好家伙,竟然忘记了这么个人。”唐深道,“当时我都去过医院做笔录了。” “李翠彩的伤口左浅右深,且伤口断面处理不利落,之前我们以为是左撇子新犯,其实还有一种,就是右利手的人右手受伤,不得不用左手来行凶。”许安道。 “厉害啊,小不点,这个人都能找出来。”唐深道。 “这才哪跟哪。”许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先带人来看看。”方斯廷道。 如果注意看,能看出他眼里的几分心不在焉。 第34章 幕后主使啦 白逐的人很快从破旧的公寓里带回了吴豪。 吴豪早就吓破了胆, 躲在公寓里好几天没敢出门,不敢看手机。一被带回来,他就一股脑儿把全部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16号晚上7点半的时候, 我去李翠彩家,当时她给我开的门。”他的手被接上, 整个缠着绷带, 吊在脖子上。 自从受伤之后, 本就瘦削的脸更是干瘪了下去, 嘴唇苍白, 肩背也微微佝偻了起来, 看起来十分憔悴。 花钱治疗要一大笔开销, 他本来就没几个钱,好在柱哥和他的手下被抓了, 之前那些高利贷也一笔勾销。 【这人发生了什么事, 柱哥对他做了什么?】 【手不会就是柱哥伤的吧, 还是说精神折磨,看起来很不好。】 【你们有事没事同情一个赌鬼干嘛,吃太撑了吧。】 “你们认识?”方斯廷问。 “还算、算是吧, 经常一起打牌……” “他丈夫不知道你跟李翠彩有交往过一段时间?”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然不知道。”吴豪自豪而轻蔑地笑了一下, 看出这些年他们还藕断丝连,牵扯不清楚。 而这些,都是王国志不知道的。 “都查到这份上了,我也就明说了。我跟阿彩十几岁的时候在一起过, 她还为我打过胎。后来她才跟了王国志,但她还是放不下我,经常借着打牌的名义接近我, 给我送钱,我不要,她还生气。” 方斯廷不想再听他吹牛,“说说那晚的作案过程。” “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好歹跟过我一场,但是人家出了一百万要她的命,你说,这买卖要是不做,那他就是傻子。 “那天晚上,李翠彩打开门让我进去后,我问她屋里有没有别人,她说没有。然后,我趁她要去厨房的时候,拿出准备好的刀子,直接往他脖子抹过去。”吴豪说得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脸上的笑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 【看吧,赌鬼为了钱连杀人都能做出来,还好是假的,不然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千万别跟赌鬼沾边,哪天被抹脖子都不知道。】 “后面我就晕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回到自己家了。” 几人的内置耳机里传来声音,那是工作人员做的善后工作,与本案无关。 “谁出钱雇佣的你?”方斯廷问。 “我不知道啊,一个人打电话给我,问我做不做点脏活儿,钱又那么多,我当时还想着赚大发了,谁想到人是死了,尾款到现在都没付。我就拿着几千块钱的定金,那人还想我帮忙保守秘密? 呸,简直做梦。那个人买凶杀人,才应该判死刑,我是听那个人的话才做的。” 缉查员拿过他的手机出去查验。 “他怎么把钱给你?” “现金,就放在公园里边大榕树下的垃圾桶里,用黑色塑料袋装着。”吴豪道,“你们要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是为了钱,你说我为什么好端端的去杀李翠彩呢,那个蠢货天天给我送钱,我巴不得把家里的赌神像换下来,让她坐上去。” “因为她让你赔了钱。”方斯廷拿出笔录,“你和李翠彩经常出没各类赌场,假装不认识,实则合伙诈骗,她利用女人身份负责吸引有钱外地人,调动赌桌情绪,你负责出千宰羊。” “但是前几天,你出千被抓。”方斯廷摆出照片,“一无所有,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你把这一切的原因归结到李翠彩头上。” 吴豪更加急切地解释,“我真的是受人指使才这样做的,你相信我。” “你刚才说凶器是你提前准备好的?什么时候买的?李存后碰过吗?”唐深问。 “那把刀当时是和钱放在一起的。你问李存后碰过没有是什么意思?” “无可奉告。”唐深故意吊着他。 “你是说,李存后跟这事有关?他要害我?”吴豪恍然大悟,骂了句脏话,拍桌大叫,“就说这姓李的没安好心。我跟你们说,阿彩经常拿钱补贴他这不争气的弟弟,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能娶上,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姓李的一定是知道她有钱了,又没那本事杀人,所以才暗中花钱雇我去对亲姐姐下手。现在人得手了,他还想独吞钱不认账,没那么好的事。” “坐下。”方斯廷命令道。 吴豪激动的心颤了颤,一脸委屈地坐了回去。 “你说他毒不毒,当时还跟我商量怎么弄死他姐姐,跟我说最好在她家小区旁边那个小巷子埋伏动手。后面又说,晚上7点多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一个人,那时候动手更保险。还有,他建议我等她坐下来的时候动手,能确保万无一失。除了李存后,还有谁对李翠彩那婆娘了解得这么清楚。” “那个人真的这样说?” “我说的都是真话,要是撒谎,我就让赌神诅咒我一辈子发不了财,一上赌桌就输。” 这可算相当恶毒的誓言了,吴豪说完后立马就心慌后悔了,双手合十拜四方。 看他那怂样,站在观察室里的彭潇潇反而相信了,通过耳机示意方斯廷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活命编造出来的假话。 两个小时后,信息情报组的人拿来结果,雇吴豪杀人的人用的是别人的手机,那个被“借走”手机的人也是一脸茫然,说完全不知道自己手机有丢过的时候。 这条线索断了。 “你说你受雇而杀人,你好好想想,要是不多提供一点信息,我们只能无能为力了。”方斯廷道。 “死、死刑吗?” 方斯廷没说话,但那无言的表情和动作,让吴豪的心越发沉重起来。 “等等,我想到了。我杀完人后回家了,半夜被痛醒,发现我随身携带的止痛药不见了。我以为落在了李翠彩那边,吓得赶紧连夜去拿,经过小区底下的时候,我看到王国志的电动车!” 方斯廷稍稍挑眉,“几点?” “记不清楚了,应该凌晨1点还是2点多的时候吧。”吴豪回忆了下,的确记不太清楚了,继续道,“反正那辆电动车不可能停在那里,我去杀李翠彩的时候,上楼前特地看过,没有王国志的车,所以我才放心大胆地上楼。而且我动手前还问过李翠彩,她也说家里就她一个人。” 之前审问王国志的时候,方斯廷就怀疑王国志可能趁着上厕所的空档回了趟家,只是让许安调查沿途监控还没有结果。 如果吴豪看到电动车的话,可以证明王国志的确在案发后回过家,且时间能和老陈说王上厕所的供词对得上。 所以,王国志才是那个幕后主使之人? “我不想死啊,真的是有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杀李翠彩的。”吴豪绝望地哽咽道。 方斯廷揉了揉额头,看了下时间,这案子让缉查组的人通宵加班了好几天,让他们先下班,明天再来审问李存后。 第二天一早,方斯廷来到办公室时,看到唐深和彭潇潇正在交头接耳着什么。 看到他来了,将手里的三明治递给他。 “头儿,许诺给我们每个人带了早餐,还有蓝山咖啡!”唐深是资深咖啡品鉴家。 “我就昨天和前天吃了意式早餐,他今天就给我带来了,还是我特别喜欢的那家,全缉查组就我独一份,说不是特地为我带的我都不信。”彭潇潇开心道。 “一份早餐就把你收买了。”方斯廷打开三明治包装,咬了一口。 他对吃的不上心,没品出帮忙带个早餐能怎么样。 不远处,许诺和几个缉查员打趣说笑,在外人面前,他的行为举止倒是正常,没什么特别引人关注的。 只是到了他面前,那腰怎么就扭起来了,撒娇又爱哭。方斯廷不禁有些纳闷。 难道因为在他面前,才敢放下防备,露出真性情? 不过,这才不到三天,这人就已经赢得了缉查组上下大部分人的好感。 “可惜啊,许诺不是个女的,要不然我就把他娶了。”旁边一个缉查员道。 “长成这样你都能上得上?”另一位缉查员道,“化再多妆,那也是个男人。” “你仔细看,人家其实长得不错。平常可以一起出任务,当搭档,讨论案情,下班了还能一起吃消夜,一起回家,能打能跳还会照顾人,这叫什么?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共鸣!” “你们是不是没事做了。”方斯廷打断了他们的话,把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丢进垃圾桶,“把李存后带来。” 第35章 第二现场啦 十五分钟后, 审讯室内。 “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李存后崩溃道,“我就偷点我姐、不对, 这叫拿,我拿我姐一点钱怎么了。” “我们知道不是你杀的。”方斯廷遗憾道, “但杀害李翠彩的凶手指认是你指使他去行凶的, 且他带去的凶器上有你的指纹, 人证物证都有。就算你说你是事后拿钱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凶器, 你没有办法证实其真实性, 法官不会采取你的证词。现在情况对你很不利。” 李存后仍旧死鸭子嘴硬, “我不知道。” “还不说实话吗?那没办法了。”他站了起来, 正式通知道,“李先生, 我们将以谋杀李翠彩的罪名逮捕你。” “我、我、我……”方斯廷的神色太过骇人, 他下意识撇向一旁的唐深。 唐深跟着站起来, “你留在案发现场的证据太多了,根本跑不了,指使他人行凶, 死刑起步。” 李存后焦急道:“我姐死的那会儿我还在尊皇的别墅……”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连忙打住。 两人齐齐看向他。 唐深道:“趁着我们对陆劲案还有一些疑点, 老实交代所有的话还能算是自首,你还有减刑的机会。等到我们全部都查出来,你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减多少?” “至少不会是死刑,在牢里表现好点的话, 以后还能放出来都说不定。” “好,我说。”李存后闭了闭眼,咬牙道, “那晚我没有去我姐家。我听了我姐的话,去尊皇云境杀人。” “我本来在街边打牌,那天下午3点多的时候,我姐跟我说,有笔大买卖。她拿出手机里一张照片,说有人想要买这个人的命,住在哪里都摸清楚了,我就只要过去就行了。 “干一票有几十万,没道理不做。所以那天晚上快8点的时候,我开着维修车进了小区,根据地图找到了那个人家里,进屋之后,将一管针剂扎到他脖子里。 “之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也花了,感觉好像有人跟我说,要我把那个人的指头剪下来。”李存后打了个激灵,“我不知道自己做了没有,总之,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坐在了车里,已经出了小区。” 同样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耳机里传来节目组的提示音,那是他们做的善后工作,可以理解为李存后把人杀完后,立刻拿出修枝剪将其十指剪下,而后直接出了小区。 “维修车谁提供的?” “我不知道,就是有个人发消息过来,说那边停了一辆车,等到快8点的时候,他发消息过来,让我开车进小区,然后我就去了。” “杀完人后,你就直接走了?没做点什么?”许诺疑惑地看着他。 “做什么?我都杀人了,还能做什么。”李存后崩溃地哭了出来,“自从杀完人,我天天在所里做噩梦。我姐之前明明跟我说好了,她那边会处理好,到时候作伪证,就说那晚我在她那里,根本查不到我身上。现在好了?我姐也死了,你们也怀疑我!” “你姐为什么会突然想对陆劲下手?你们之前就认识?还是知道他的存在?”方斯廷问。 “你问我,我去问死人啊?”李存后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真TM中邪了,我去的时候那屋里还好好的,贼干净敞亮。但你给我看的照片,周围乌漆麻黑的,还发霉,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破成这样。” 他突然转过弯来,“不对啊,这尸体是不是被人动过了?” 方斯廷重新拿起了照片。 废弃别墅不是第一现场。 那么,李存后怎么会在那里留下自己的口痰呢? 这枚口痰,只有是幕后凶手为了误导而故意遗留在那里的。 连唐深都没有质疑过口痰的问题,但许诺注意到了,而且还试验了上千回。 心里涌起一丝丝愧疚,为他一直没有相信许诺的话。 如果相信了,案件调查进度也会快一点,少走一些弯路。 “你之前进的别墅,是这里?”他拿出陆劲的好友江胥的别墅内部照片。 “是啊。” 在李存后杀完人后,幕后之人还去善后,将尸体从江胥别墅中移出来,搬到那栋废弃别墅里,还清理了别墅内的血迹。 白逐押着李存后离开,许诺收好案件资料,跟着方斯廷往外走。文件夹里头掉出一个小尾巴,他打开文件夹,将摇摇欲坠的纸片重新放好。 许安坐在老板椅上横冲直撞,许诺刚合上文件夹,一个不察,眼看就要撞上,心神正放在如何避开,手臂一痛,他整个人被外力拽着,脸颊贴到某人的锁骨处。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拦腰抱住了他,将他禁锢在怀里。 严丝合缝扣着的衬衫扣子闪烁着银灰色的微芒,炙热的体温透过偏硬朗的西装布料丝丝地传来,重重西装包裹下,方斯廷的肩膀平直饱满,肌肉紧实,充满力量。 沉稳而可靠,规整又禁欲。 抬眸,黑色衬衫之上的喉结十分惹眼。 脖子处的青筋隐隐突起,耳膜鼓动着血管里血液的奔涌声,许诺一时分不清是方斯廷的还是自己的。 体温,失衡地升高了两度。 方斯廷将他扶好,立刻松开了手,此时的关注都在许安身上,完全忽略了他。 许诺手按在T恤领口上,撇过脸,欲盖弥彰地抖了两下。 “许专家,你再去查一下尊皇云境小区的所有监控,特别是案发前的,找找有没有陌生人或者嘉宾出入过小区。” “之前就找过了,没有啊。有什么问题吗?”许安疑惑道。 “找的方向不对。节目组嘉宾的资料我都看过,没人和尊皇云境小区有过任何联系。那么,凶手是怎么知道小区内有那栋废弃别墅的?” 许诺眉头一跳。 “你说,他提前踩过点?”他脱口而出道。 方斯廷点点头,“之前看废弃别墅里那么多血,我们一直以为第一案发现场在那,但李存后的证词证明江胥别墅才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凶手一定提前踩过点,知道小区内有适合他布置命案现场的地方。” 终究还是节目组的设置出现了漏洞,如果李存后在江胥别墅内杀人剪手指,那么,废弃别墅里的血就不可能是陆劲的,当时只要验一下DNA就会知道,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但是节目组不可能真杀人,所以用的是鸡血,验收报告上说陆劲的手指是死的时候剪的,缉查组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是替代陆劲用的血,而非凶手布置的假血。 许安把嗦到一半的冰棍扔进垃圾桶,抹了把嘴,激动道:“我这就去查!” 这可是个重大线索! 方斯廷虽然不见笑意,但眉眼舒朗了许多,可见心情也不错。 许诺来回盯着两人分道走远的背影,表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6章 计划打乱啦 李存后坦白了杀害陆劲的罪行, 吴豪坦白了杀害李翠彩的事实,而根据他的证词,缉查组很快再次将王国志传唤到审讯室。 “再说说16号那天的行踪。” 这话之前就已经问过了, 王国志熟练道:“前一天我在朋友家过夜,你也知道了, 那人欠我点钱, 就睡他家门口了。16号那天早上我11点回了趟家, 洗完澡拿了简历。之后一整个白天我都在外面面试, 你们肯定也调查过了。然后, 大概傍晚6点的时候, 老陈叫我去打牌, 我就去了。” “老陈说,是你叫他打的牌。” “记错了嘛, 就这点不要紧的小细节。”王国志无所谓道。 “案发当晚, 你明明都要回家了, 却在半路上突然改道去了陈家打牌,是不是故意留下你老婆在家里遇害?” “你胡说什么?” 唐深冷笑,“杀死你妻子的人, 是吴豪, 你跟他认识吧。” “认识啊, 偶尔一起打牌。”王国志气愤道,“你们都查到是他杀我老婆了,关我什么事啊?” “这要问你啊。”白逐道,“你都知道了吧, 你老婆跟他有一腿的事情。” “什么!”王国志愣住了。 “装,继续装。”白逐指着他道,“你就是知道了你老婆跟他偷情, 一不做二不休,决定解决掉你老婆,顺便嫁祸给他,两个人都解决了,还能拿着保险金后半辈子逍遥快活,多完美的计划。” “你们说什么,我不知道。”王国志嘴唇发颤,脸色开始煞白起来。 “吴豪可以作证,当时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打什么电话了!” “而且,案发当晚凌晨时分,你曾回过家,是不是去验证你李翠彩死了没的?你看到她死了之后,又回到老陈家。老陈证实,你曾去小洋房外上厕所,将近上了半个小时,如果骑电动车走小路的话,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从你家到老陈家快速骑个来回。” “不是,我拉屎而已……更何况不止我,我儿子也上厕所,他磨蹭了快一个小时。你说我好不容易拿了一副好牌,就指望着他给点建议,帮我多赚一点回来。好家伙,这死崽子跟烂在厕所里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不想帮我。也不想想要是没我每天累死累活地赚钱,他哪来的医药费治病。” “你说的是赚赌资,还是赚买凶杀妻的雇佣费?”白逐看他一脸没救的样子,“你的银行卡在16号的时候有取出过几千块钱,扣掉买凶器布置现场的,数额与吴豪收到的大差不差,这你怎么解释。” “你们真的搞错了,我怎么可能杀她!” “你发现你老婆偷情,于是写下杀人计划,诱骗她买保险,之后假装陌生人,打电话给吴豪雇凶杀人。 “16号那天,你从银行卡里取走了几千块钱,并且从家里拿了一把刀和钱一起放进袋子里,所以水果刀上还有李存后残留的指纹,之后钱和刀一起交给吴豪。 “之后,你假装出去找工作,面试公司证实你当时精神恍惚,心不在焉。回去途中,你想起家里即将发生的惨案,于是半路去了好友家,并且为了让自己彻底从中择出去,在陈家过了一夜,中途为了确保人真的死了,还特地假借上厕所的时机回家看了一趟。等到第二天,缉查员上门勘察完现场之后,你才带着儿子现身。” “简直放你大爷的屁!”王国志脸红到脖子根,怒目圆瞪,恨不得杀了眼前的两人。 白逐道:“人证物证都在,你抵赖不掉。哼,哪个人在老婆一死就去找保险赔钱的,一点都不觉得伤心,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跟你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妻子!” “她都给我戴绿帽子了,我伤特幺的什么心啊?” “那你承认了,你之前就知道李翠彩和吴豪有奸情的事实了。” “我没说,刚才你们说了我才知道这事的。” “现在你狡辩也没有用。”唐深站了起来,挥手,让门外的缉查员将他的手铐住,带了出去。 “现在水落石出了。”白逐伸了个懒腰,“许诺猜的不错啊,妻子遇害,丈夫首先是嫌疑人。” “基本上是这样的,接触案件多了就知道了,夫妻之间是最熟悉对方的,也是最容易反目成仇的,更是最好下手的。”唐深收拾桌上的案件资料,道,“李存后跟这件案子没关系,可惜啊,也提供不了多少陆劲案的线索。” 两人把李翠彩的案件材料整理整理,交给方斯廷。 彼时方斯廷正在许安的办公室里。 “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是啊。”许安揉了揉眼睛,“这几天的录像我亲眼盯着,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还用编的最新智能程序将一年以来进出的人脸识别了几百回,完全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拷贝一份给我。”方斯廷道。 “不用,你直接用我的看。”许安让出位子,他这电脑屏幕可是全缉查组最大、分辨率最高的,他还真不信了,自己的肉眼和最强程序都看过好几回了,还能找出什么破绽不成。 打了个呵欠,许安先去吃晚饭,回来的时候,也给方斯廷带了一份盒饭。 “什么味道?”他尝了一口直皱眉。 “都是楼下大厦食堂饭菜,怎么,许诺带的跟我带的味道还会不一样?”许安道。 方斯廷没说话了,沉默地将饭菜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找到什么没有?”许安瘫在一旁问。 “嗯。” 许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坐直,“真找到了?” “你看。”方斯廷先是调出16号早上12:43分的录像,一个身穿黄马甲的骑手拎着一袋子饭菜进了小区。 他又调出了13:36分的录像,还是刚才那人,戴着口罩和头盔,拿着手臂上的袖套擦了擦汗,急匆匆地快步走了出去。 这中间间隔的时间,未免太久了。 “他在踩点。”方斯廷道,“就在李存后打算动手的前几个小时。” 甚至,李氏姐弟买剪刀、对陆劲下手,很有可能是被他蛊惑利用的。 许安半晌说不出话来。 外卖骑手一到饭点就很多出入小区,进进出出的,衣服一样,身材又差不多,他还真没注意这些人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出的。 “你觉得这人是谁?”包裹得这么严实,找出来也不知道是谁。 “萧焚。”方斯廷冷冷吐出两个字,目光深沉地盯着屏幕上那道纤瘦的人影。 “这么肯定?”许安一脸茫然疑惑,这哪儿看得出来啊? 方斯廷面露讥讽,“他以为设计了这两桩案子,让我们忙得焦头烂额的,他就可以和欧柚高枕无忧了?” 许安没接话,刚好碰到唐深和白逐来送结案材料。 方斯廷翻完之后,起身吩咐道:“唐副组长,麻烦你继续盯着陆劲案子,我和白队长去抓萧焚。” 明天中午就是截止时间,除了破案,他们还要抓人,时间很紧凑。 唐深摇摇头,嘴里幽怨地碎碎念,“录制节目跟我平常上班有什么两样?被我领导给忽悠了,说什么就当放假。” “头儿,你可算注意我这边了,萧焚和欧柚这几天都很安分啊,抓又抓不到,偏偏以为看不见了,又总能找到踪迹,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唐深烦恼,白逐这边却开心,“你再不来,案件就算破了我也抓不到人。你总不能老偏心唐深,不管我的死活吧。” “出息。”唐深笑骂了一句,抱着材料走出审讯室,看见许诺盯着屏幕墙上的信息发呆。 “这案子都结束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从中汲取经验,这样才能赶上方督察。”许诺一脸志气道,马上又满是困惑,“我有几个疑问,越想越迷糊。” “有什么问题吗?”唐深将资料袋放进一旁的文件箱。 “你看,如果是王国志雇佣吴豪去的,那幺,他之前建议的杀人手法就有问题。” “怎么说?”唐深问。 刚才临走前方斯廷还特地嘱咐过,许诺看得细,多跟他交流交流,没准有意外收获。 “方督察之前审问王国志的时候我也在场,并且知道他们夫妻的日常活动路线和范围。” 许诺从屏幕里调出地图,在上面做标记。 “吴豪说,王国志曾让他去这条巷子里埋伏,装成路过抢劫的样子。但是,那条巷子平日里堆放楼栋住户的生活垃圾,李翠彩平日里出行都不会往那走,反而是王志国为了偷懒少走点路,经常从那里经过。巷子这种事都知道,怎么不知道李翠彩平日里不往那走呢,幕后之人建议的计划没有可行性。”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在外面作案太危险了。” “那他说,幕后之人为了让他能一刀毙命,建议他杀人的时候引诱李翠彩坐下来,这是什么道理?”许诺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唐深刹那间想到,“身高。” 为了不让李翠彩发出声音,惊扰到周围邻居,最保险的就是使用割喉的手法。 但是,身高是个严重的问题。 凶手,比受害者更矮。 而从犯罪现场看,李翠彩当时并没有坐着,吴豪也轻松地将人割喉,因为他比李翠彩高一个头。 犯罪前的计划,是根据受害者推演出来的。 “他们原本的计划,压根不是为了杀李翠彩!”唐深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这几天时间,他们一直围绕李翠彩的人际关系来办的,突然之间,这些心力全白费了。 现在,离第一期节目截止时间,只有16个小时了。 怎么办? 唐深将文件盒重新打开,马上召集物证组组员,除了还在检验其他在逃嘉宾留下物证的几个人外,剩下的三四个人全部再将这个案子的一切证据检验一遍。 许诺扶了扶彩虹眼镜,将屏幕画面恢复正常,看了下时间,晚上7点。 他的方督察,至今没下班。 也没理他。 “方督察呢?” 唐深一扭头就看到许诺巴巴的小眼神,从忙中抽空道:“他去追捕萧焚了。对了,如果他去追捕人的话,陆劲的案子谁破?” 真是令人头大。 他咽了咽口唾沫,拿出手机,期期艾艾地和电话那头的方斯廷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等通话结束,他长舒了一口气。 “唐副组长看起来很怕头儿啊。”许诺道。 “也不是怕,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头儿又是个精益求精的人,我觉得愧疚,这次案子好多疑点细节都没看出来,可能因为我一直把这个当成一档综艺节目看待,没有看成真正的案子,在态度上出现了问题。” 唐深说着,眼里的光芒却更亮,“好就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案子了。” 你喜欢就好。 许诺扶了扶花哨的眼镜,看着不远处许安屏幕里传来的实时监控画面。 在缉查员冲进会所的前20秒,欧柚推着轮椅上的人离开了房间。 意料之中的,又扑了个空。 方斯廷从人群中走来,和白逐说了几句后,离开了画面。 ++ 距离第一期节目结束,倒计时3小时。 方斯廷已经坐在废弃别墅中超过15小时了。 陆劲的案子,除了知道李存后是凶手、还有一个人帮忙善后外,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甚至这个人是不是萧焚,除了零星的间接证据,他手上缺乏最有力的证据去证明。 假如自己是那个幕后之人的话,那幺我是怎么做到,将陆劲的尸体移入密室中的? 他再一次推演了遍重复无数次的犯罪过程。 脚印的方向是从别墅大门开始,而后开始在别墅内四处打转,悠闲地乱逛。之后,他背着…… 如果背着人四处走,萧焚有这体力吗?他为什么不用更节省力气的方式? 而且,别墅大门完全没有动过的迹象,不可能从这里进来的。 纵使他看过无数回,都是一样的结果。 而另一个可能进到屋子里的入口,就是卫生间。 但卫生间和客厅之间的门,和大门一样,门锁也没有任何被撬动过的痕迹。 难道真有人会穿墙术,或者被鬼魂招到这里,不断鬼打墙,最后筋疲力竭地坐在客厅的凳子上,成为它们的祭品? 不,不可能,世上没有这种离奇的术法,更没有鬼。 他缺少的是思维,想到这种手法的思维。 如果是萧焚,他最擅长的,是打破思维。 欢快,跳脱,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最喜欢不走寻常路。 这对一向循规蹈矩的他是一个挑战。 假如替换成萧焚的大脑,按照他的行事风格做事的话。 我肯定不会走大门。 落地窗?窗外屋檐下的水泥台面布满灰尘,毫无破坏痕迹,我也没有选择从这里进来。 那幺仍然还是卫生间。 锐利的目光快速搜寻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沙发,落地窗,大门,楼梯,窗户。 不是,不是,统统都不是! 急促的呼吸下,他的鼻尖在厚重的粉尘、潮湿的霉味与满是腥气的血味中,捕捉到一丝新鲜的味道。 新鲜的、工业气息。 脑海里豁开一道光,飞快地想要从他的意识中溜走。 他紧紧地抓着这道光,来到卫生间门口。 果然。 他拿起手机,努力放缓呼吸。 “唐深,带着工具,过来一趟。” 唐深这边也才刚取得重大进展,闻言问:“在废弃别墅那边发现什么了吗?” “嗯。”鼻音中带着急促的呼吸。 他的眼里难得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我破解了谜题——如果猜想正确的话。” 一听到这话,唐深立刻道:“我马上来。” 彭潇潇眼神亮了亮,合上了文件夹,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方斯廷的直播间此刻已经有五千三百多万人在等着了。 【紧张,比我期末考试还紧张。】 【早知道我就蹲在焚哥直播间不出来了,谁知道节目组这么鸡贼,竟然不让观众录屏,天知道这几天我抓心挠肝,就是为了这一刻。】 【只能说陆氏太强大了,我拍了谋杀照上传到网上,不到两分钟就被管理员给删了。】 【方阎王,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这你不用担心。如果萧焚能布置出这个世界上最天才最离奇的案件的话,那幺我肯定,方斯廷一定是唯一能破解出它的那个人。】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废弃别墅。 “头儿,你这边怎么样?” “你们怎么都来了。”方斯廷问,“李翠彩案查得怎么样?” 唐深郑重汇报道:“查出来了。我和潇潇一致认为,此案真正的凶手,是李翠彩本人,雇凶杀人。” 方斯廷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不是吧,一个简单的入室抢劫,审了一圈人,怀疑了所有人,最后却是死者自己雇人干的?】 【我让情人杀了我自己,最后让想杀我的丈夫背了锅。】 【什么消失的爱人狗血剧情。】 【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方阎王和焚哥两个人,不就刚好组成‘消失的爱人’吗hhhhhh】 【相爱相杀什么的,好看,爱看,多看。】 “根据吴豪的证词,那个匿名雇佣他的人跟他说的犯罪前的谋杀计划,种种被害者条件都符合王国志的身份信息。 “后面潇潇查证过了两人的保险,李翠彩的保险因为身体原因,当时并没有生效,所以王国志才会去保险公司闹,而王国志的保险是生效了的。王国志不可能根据一份自己早就知道无效的保险单而杀人,但是,李翠彩同样作为赌鬼,很可能为了保单而杀人。 “王国志在16号那天突发奇想去了朋友家,而吴豪面对雇主似是而非的话语,来到王家后,又只看到李翠彩一个人在家,就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是谋杀对象。” 耳机里传来一声节目组的提示:恭喜缉查组破解李翠彩案所有疑点,成功捉拿罪犯之一。 之一。 另外一个,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真的是这样?节目组会不会搞错了?】 【比热身活动污蔑欧柚杀人还扯。】 【然而从焚哥直播间过来的粉丝表示,这就是真的,李翠彩全程就是被焚哥当枪使了。】 【不过她也不冤,结束后节目组应该会放出焚哥的直播录屏。当时焚哥找上她,姓李的一听杀人有钱拿,提出除了要钱外,还要焚哥帮她谋划一场杀夫骗保的局,当时那表情,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演的。如果她不知道这是一场节目,如果她找上了别人而不是焚哥,那可太可怕了,因为真的有可能有人死亡。】 【对啊,这女人非常坏,她一边怂恿李存后去尊皇云境杀人,一边根据焚哥的计划,伪装成陌生人,故意压低声音,伪造成男音,让吴豪去自己家杀王国志,想要给自己弟弟制造不在场证明。她是既赚焚哥买凶杀人的钱,又想假戏真做,趁机赚王国志保险的钱。谁能想到现实比电视剧还精彩,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精彩,实在精彩!】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不行,下一期我一定要全程待在焚哥直播间,再也不反复横跳了。】 【这才哪跟哪啊,等会儿你们更震惊。】 【对啊,陆劲之死又是怎么回事?】 唐深几人也问到了方斯廷。 方斯廷道:“我们都知道,萧焚提前打晕了维修工,弄来维修车,让李存后假扮电力公司的维修工,于16号晚上8点左右在江胥别墅内动手。这样,陆劲死亡时,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之后,他第二次弄坏电闸,让小区保安在12点多时又叫了工人。那时候他刚从棋盘山上下来,为了拖住江胥,用陆劲的手机打电话给他,让他带消夜,这样,他就有足够的作案时间,将陆劲从别墅内搬到这里。” “那他从哪里进别墅?”彭潇潇问,摸摸后颈,感觉凉飕飕的。 方斯廷环视一圈,最后来到卫生间门前。 “整栋别墅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卫生间那里早就破碎的窗户,就算是萧焚也必须从这里进来别墅。”方斯廷道,“他背着陆劲进来,卫生间地板上必然留下他的脚印,这样的话就太突兀了。所以,他穿上陆劲的鞋子,故意在别墅里四处转悠,制造从大门进来的假象,为的就是掩盖这些脚印。” “不可能,前几天我们早就排查过了,卫生间的门完全没有近期打开过的迹象。”唐深否认道。 “不开门,人也能进来。” 【什么,萧焚真的会穿墙术?】 【这是什么魔法不成?】 【我更觉得是灵魂,只有这样,才能穿过门进来。】 “我们都陷入了思维误区,想要进出,必须开门,不是钥匙打开,就是通过某种办法将锁撬开。但是在这案子里我们知道,萧焚完全没有用这两种办法,所以才造成‘穿墙术’的错觉。” “所以到底是什么办法?”唐深的话问出了直播间里大部分人的心声。 “很简单,萧焚将整个门都拆了下来。”方斯廷道。 “什么!”许安几人都震惊了。 “就、就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 “卫生间的门是老式的,只有上下两个合页。如果要拆门,也必须要先开门,因为合页的螺丝是打在门框上的。”唐深道,“门锁不可能没有没被动过的痕迹。” “你们仔细闻一闻,这边有什么味道?” 唐深鼻尖凑近了卫生间门,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 “拆开。”方斯廷命令道。 唐深拿来电锯,其他缉查员帮忙扶着门,等到电锯将门框割下,他们看到门框和墙面之间,还有专门用来粘合门框的胶水。 他摸了摸,又闻了一下,这才道:“果然,这是新的!” 方斯廷道:“萧焚没有开锁,而是将门框整个锯开进来的。等到布置好现场,他再将门用胶水安上。” “这些胶水虽然是新的,但气味很淡,周围又是血腥味又是霉味,那点味道很容易被掩盖。如果门框摇动,我们也只会想到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唐深道,“而且别墅内因为漏水,不少墙面起皮脱落,前几天我有注意到门框边的腻子有脱落的痕迹,但是却没有往这方面想。” “不对啊,”彭潇潇道,“如果要锯开门,动静很大的,小区里的人我都问过,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异常。” “周围有三五栋别墅都在装修,相隔比较近,平常人分不清具体是哪栋在装修,又是非周末时间,在小区内闲逛的人很少。”方斯廷解释道。 周围一阵沉默。 “等等,整个别墅里没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如果说进来的时候萧焚可以穿陆劲的鞋,这说的过去,但是出去呢?我们发现陆劲的时候,他的鞋还穿在脚上。” “你忘了案发现场的剪刀。”方斯廷道,“萧焚故弄玄虚,将剪刀散落在整个客厅和卫生间当中,就是为了踩着剪刀离开。” 他拿出照片,“这种剪刀比较大,厚,只要两三把放在一起,就足够垫上成年人一只脚的大小。你们看照片,虽然地上的剪刀很乱,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隔一段成年人的步行距离,必然会有几把剪刀凑在一起的情况。萧焚只要穿着袜子从上面踩过,就不会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留下痕迹。” “所以,这完全不是什么仪式,这些电子拉住,香炉,电影海报剪成的纸钱,都是为了给现场出现剪刀制造不那幺突兀的假象。”彭潇潇恍然道。 唐深拿过那些照片观察了下,地上的剪刀杂乱无章,如果没有被方斯廷用红色马克笔圈出来,就连他这个资深专家也忽略了。 “太厉害了。”他惊叹道,“也是我的过失。” 方斯廷的手机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头儿,有一个惊悚的消息。”白逐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连同一起的还有他的气急败坏。 “我们在欧柚的藏匿地点没有找到他俩,反而找到另外一个人——许诺!” “许诺去那里干什么?”方斯廷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那个娘娘腔许诺,而是真正的许诺!丫的,我们这几天都被耍了!” 方斯廷脑袋“嗡”地一声,突然一片空白。 他曾怀疑过,但是,因为后面的种种迹象,他又否定了。 大脑卡顿了十几秒,他联系还在联合大厦的许安,让他控制住许诺。 “找他干什么……头儿,我没看到人。”许安找了一圈,问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从他的口气中,他察觉到许诺的不对劲,赶紧调开办公室监控。 “几点走的?”方斯廷问。 “头儿,你看。” 方斯廷的手机震动了下,许安发来一段监控视频。 早上10点半,也就是15分钟前,许诺来到前台值班室,似乎跟值班缉查员说了句什么,对方转身去找什么东西。 就在那人转身的瞬间,许诺突然抬头。 那一瞬间,粗框眼镜下的眼睛直直看着值班室里的摄像头,咧开嘴角,舌尖玩味地舔了舔小虎牙。 许诺的脸,萧焚的笑。 他的手肘支在台面上,举起双手,对着摄像头,竖起中指。 嘲讽,不屑,戏谑,将整个缉查组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傲然。 做完这个挑衅的动作,他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前额处,朝监控致敬。 再见啦,黑猫先生—— 作者有话说:《消失的爱人》是部西班牙影片,有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去看一下,根据它改编的还有一部日剧《我的危险妻子》超带感的。 第37章 遇到陆总啦 “你们看了《无所遁形》吗?” “听说过, 披着综艺外衣,其实就是无聊的官方宣传片。” “落伍了你,第一期观看总人数都有一亿三千万了。特别是节目组后期放出的萧焚谋算陆劲和李翠彩的片段, 特别精彩,已经有四十几亿的播放量了, 国外著名网站YT上都有不少人转发观看。” “萧焚, 谁啊?这播放量刷数据刷出来的吧, 我都不知道这人。” “有点印象, 一个不入流的明星, 之前为了博流量作妖耍手段, 爆那么多黑料都掀不起浪来, 你没说错吧?” “没错,就是那个萧焚, 你看照片, 很帅的!” “哇塞, 这颜值,放在内娱也能算顶级了,到底谁啊之前吃得这么好, 我现在才知道!” “好看是好看, 就那呆愣的样子, 毁了我的玉衡星君,我一生黑。” “长得再帅,也就是个没用的花瓶,内娱不缺长得帅的明星。” “人是会变的, 你看现在,要演技有演技,要智商有智商, 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睛,简直是一只明艳傲娇的小狐狸,我简直要爱死他了!” “你也是小火苗吗?给你分享我家弟弟的盛世美颜,焚宝从出道开始我就喜欢了,跟拍物料攒了好多好多,之前都没人可以分享,现在自己喜欢的小众宝藏终于发光,被世人知道了!” “内娱的流量还真会开辟赛道,演戏唱跳样样不行,就开始往综艺方向发展了。一个综艺咖而已,也就你们无脑粉丝在这无能吹捧。” “我家宝值得我的宠爱!” 《无所遁形》第一期直播七天,萧焚就在明星话题榜第一的位置霸榜七天,就算结束了,话题热度还是居高不下,引起社会各界广泛热议。 如果说热身节目只是饭圈和部分路人在关注,第一期节目结束后,上至相关部门,下至平日里不看直播综艺的普通人,哪怕不知道有哪些嘉宾,也都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么个节目。 通过悬赏令和全民互动的创新形式,一下子打开了市场,打开了话题度,陆氏股票一路上涨,集团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萧焚拖着行李箱打开房门,屁股还没蹭到自家沙发上,门铃就被人按响。 “焚宝啊~”刚打开门,宋晖穿着花花绿绿的复古衬衫,张开手臂,一个大大的熊抱就窒息地压过来。 “你怎么跟粉丝似的。”萧焚嫌弃地避开。 “你现在就是我的头号偶像。”宋晖抖着肩膀激动道,“咱现在可算是要发达了。” “……”萧焚无语,“我记得七天前你隔着手机把我臭骂一顿,说我乱来。还警告我要是第一期不遵纪守法,等着我被陆氏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宋晖陪笑道,把人迎到沙发上坐好,又是端茶又是给他削水果。 “以后这三四十平的公司公寓也别住了,丢人,连腿都伸不开。” “我下午就跟公司申请,明天你直接搬别墅区去,想要住哪栋随便挑,之后你要是想自己买也行。” “这些衣服破烂也别要了,以后是有身份的人了,穿好几年前打折过季的款式会被笑话的。” 宋晖把他这小窝从里到外嫌弃得一文不值,萧焚静静地听完,只问了一句,“钱从哪里来?” “你不是赚了两千四百万了吗?” 节目里嘉宾自己赚的钱,节目组又不会吞了。 “花完了。” “花完了!”宋晖声音陡然拔高,“腾”地一下站起来,颤抖着比出一个“二”,“这是两千四百万!”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萧焚才咬了口苹果,手上立刻空了。 他的果! “你都花到哪里去了?还那三百万的外债?”宋晖举着苹果逼问道。 “外债这种小事,当然已经清了,”萧焚道,“我就随便买一买,吃一吃,玩一玩……” “你玩什么能把两千万给花了?” “方督察……” “包养他要这么贵?”宋晖满脸震惊,接着一脸凝重地摸着下巴,“毕竟是穿官服的,贵有贵的道理。你小心一点留一手,回头分手的时候别让人抓着把柄告你一状。你现在可是明星,多少人想借着攀扯你的机会博流量呢。” “你这脑子一天天的在想什么。”萧焚哭笑不得,之前是想让他在节目里勾引陆劲获取资源,现在又认为他在包养方斯廷。 他就不能谈点正常的恋爱吗? 他解释道:“当时我手上只有不到一万的筹码,剩下的十几万都是方督察的,既然赢了钱,那肯定是按照出资比例分钱的了。” “一万?和十几万?”宋晖摊开左手和右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会去借点吗!那可是两千四百万!” “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的钱,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萧焚带笑的眼神冷了几分。 “当然是替你不值了,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钱,最后便宜了姓方的王八蛋!”宋晖怒道,“还有,别以为来钱快就可以乱来。我在这圈子里见多了,有的人一夜成名、乍然暴富后,私底下就开始为所欲为。以后如果压力大,你跟我说,把我当垃圾桶,拿我出气都行,就是别乱来知道吗?爬多高是你的天赋和本事,走多远看你的人品私德……你干嘛用这眼神看我?” 宋晖搓了搓手臂,“陪聊不陪床的。” 萧焚笑了。 自己这个刚签的经纪人还蛮不错的嘛,之前骗他报名签合同,逼他去直播综艺节目,劝他勾引陆劲,还以为遇到什么奇葩。 “行了,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萧焚安慰道。 “也是,现在你也火了,节目组应该还会跟你签剩下的几期节目,趁着这档节目一炮而红,陆氏肯定会把你捧到欧柚一样的高度,甚至更高。”宋晖乐观地说道,这样一对比,区区两千四百万,也就不算什么了。 萧焚耸耸肩,没有回答他的话,手上轻点,很快宋晖的手机里传来钱到账的声音。 “你转两万给我干什么?”宋晖不明所以。 “这次节目合约不是有五万,给你的奖金啦。”萧焚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坐下来继续啃苹果。 “我什么都没做,乱花什么钱,公司那边有发抽成和绩效的,我还差你这仨瓜俩枣不成。” “你不是说我以后是比欧柚还厉害的存在,这点钱对我来说洒洒水啦。”萧焚道。 “也是吼。”宋晖露出一个傻笑,欣然接受。 刚要收回手机,领导的电话就来了,等他低声下气接完电话,萧焚已经起身进房间换了身衣服。 “走吧。” 两人下了楼,上了宋晖三万块买的骚包粉二手车。 “你说以后通告接到手软怎么办?到那时候,我们就要日夜赶场不能休息,这段时间得赶紧给你补补。” “你之前是不是有健身,这个我没听卡哥说过,你家那么点地,一眼望到头,也没看到什么健身器材……不管了,继续健身知道幺。” “还有声乐课、表演课、舞蹈课统统安排上……国宝级大师难约,没事,之前拉的那些关系都能用上。” “这些人吼,我跟你说,见面连个正眼都不带瞧的,哼哼,现在让他们低头给我们赔笑去。” 萧焚一路点头,时不时应和两声,转眼进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进入电梯,宋晖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等会儿脸色放温和点,严肃点,别没个正形儿,我跟你说,这次红了是走运,你得一直红下去,那才是实力。”宋晖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一声,“之前也没看出来你这么狂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萧焚臭着一张脸,肩膀歪靠在电梯内透明的墙面上。 话音刚落,电梯停在9楼,一个人走了进来。 “陆、陆总!”宋晖瞪大了眼睛,立刻拽了拽没个站样的人。 萧焚打了个呵欠,给自家经纪人一个面子,站直了,看向陆劲。 宋晖心脏嘭嘭直跳,激动兴奋了一中午的脑子,终于被一盆冷水兜头哗啦浇湿,浑身冒冷汗。 萧焚是火了,可这是靠踩着自家老板上位的啊! 在这窒息的气氛下,宋晖的脑瓜子嗡嗡的,转不动了。 陆劲盯着萧焚,有一刹那的失神。 “好巧。”低沉的声线微微紧绷,透着几分不自然。 萧焚侧站在一旁,许诺同款短碎发上压着黑色毛边牛仔鸭舌帽,一枚扑克牌耳钉在眼光下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他穿着简单宽松的灰色T恤和深灰油漆喷点破洞牛仔裤,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懒地撇了他一眼,又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电梯外的景物在飞快地往下窜。 玻璃电梯外的阳光折射进来,毫无瑕疵的脸上泛起珍珠般的白泽。他侧脸仰着头,听到这话,更是将头往外撇,只留下发隙间露出一枚耳垂和纤长的脖颈。 宋晖笑了笑,“可不是嘛哈哈哈哈好巧啊……” 好尴尬。 “那个……” 陆劲突然问,“你什么时候打耳洞了?” 萧焚终于看向他,冷笑出一声气音,“关你屁事。” 他的眼皮很薄,天然地带着一层淡淡的胭粉色,在眼尾晕染开,于双眼皮褶子处沁深,乍看之下像可怜的受气包,怼人的时候满眼讥诮,眼尾骄傲地上扬,整张脸英气逼人,凌厉又张扬。 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主儿。 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陆劲浑身肌肉控制不住地有刹那紧绷。 “陆总,这小孩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叛逆期来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谢谢陆总对我家艺人的关心……” 陆劲冷冷瞥了宋晖一眼,没耐心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们。 “叮——”的一声,电梯内语音播报,23层,到了。 陆劲率先走出电梯,萧焚和宋晖跟了上去。 23楼顶楼,只有总经办。 一堆人在看到为首的陆劲时,纷纷问好。 推开最里间办公室的门,里面已经有五六个部门经理和主管在等着,搬了椅子分坐在办公桌左右的靠墙位置,看到三人,齐齐恭敬地起身。 见到这么多人,陆劲这才放松下来,径直绕过办公桌,自然而然地坐在真皮椅上,椅子不堪重力转悠了半个圈,又转了回来,看向办公桌正对面。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解了衬衫上头的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处的定制情侣项链,另一半不知道在谁脖子上。 这位A市太子爷,陆家的独生子,留学回来后也没收心,陆老爷子将集团分公司丢给他,给他练练手。 刚好就是萧焚所在的陆氏壹号文娱。 宋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从刚才电梯相遇,他就觉察出这人来者不善,偏偏萧焚不知道搭错哪根筋,臭着个脸。 “你先出去。”陆劲露出一抹冷笑,命令宋晖道。 宋晖不安地看了眼萧焚,后者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他这才犹豫着离开办公室。 陆劲翘起二郎腿,背靠在椅子上,桀骜而不屑地看着萧焚。 “坐。” 那些部门经理和主管分坐在陆劲和办公桌两侧,面无表情、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办公室里除了笨重的沙发,只有正中间空地上有一把椅子。 看这架势,象是打算审问犯人一般审问他。 陆劲是他老板,手中掌握着他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小明星生杀大权,加上这样压抑的环境,很容易造成心理上的碾压。 还没开始聊,就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一阵金属划过瓷砖地面的刺耳声响过,萧焚抓着椅背拖到办公桌边,直直与对面的陆劲对视。 “多谢总经理。” 说着,他微笑着坐了下来。 这场谈判,他凭什么没有上桌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明天先不更,周一上夹哈,所以等到周一再补更,当天可能要到晚上九点多十点才更哦,谢谢宝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本书能受到这么多人喜欢实在太开心啦 第38章 跟陆谈判啦 办公室里传来纸页划过的窸窣声, 整整两分钟,都不见一个人开口。 等到单薄得可怜的履历被翻了五六遍,陆劲终于抬起头, 开口道:“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说什么?”萧焚悠哉道,“陆总说的话, 我听不懂。” “好不容易得来的翻红机会, 但是只签了一期。”陆劲锋锐的脸上绽放出讥讽的冷芒, “本来第一期你就应该被淘汰的, 要不是我……” “多亏了陆总牺牲小我, 拖延了缉查组追踪办案时间, 这才让我和欧柚哥成功脱身, 成为第一期为数不多没有被淘汰的嘉宾。”萧焚感激地笑道,“欧柚哥知道后, 那是相当感动, 跟我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 对我各种嘘寒问暖。” 陆劲攥着履历的手紧了紧。 “我们俩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你,”他道,“欧柚哥很忙, 早上第一期录制才刚结束, 现在已经赶去下一个通告地点了。他让我代他来感谢你。” “你们私底下来往还挺多。”这句话从陆劲的牙缝里挤出来。 “也就比陆总多那么一点点吧, 毕竟我是他弟弟。”萧焚炫耀道。 “你故意说这些话,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吗?”陆劲道,“你就不想继续多签几期?” “想啊,陆总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陆劲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夹, 在半空中摇了摇,“这是《无所遁形》第二期到最后一期的合约。” “我要是中途被你的人故意淘汰了……” “只要签了合约,就不会被淘汰。”陆劲道, “签了字,你就能安心待到最后一期,哪怕中途不慎被淘汰,也能把你捞回来。” 萧焚笑了一声,伸手去拿。 “等等,陆总,有些话我真的不吐不快。”策划部经理道。 “有话也憋着,谁管你的死活。”萧焚冷笑。 “你违反了合同规定。”策划部经理拍桌站起来,愤怒地指着他,“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你几次让节目组陷入危险的境地,要不是后期努力找补,节目已经让你毁了。” “这不是还没毁幺,而且节目反响热烈,已经登顶各大平台综艺第榜首。”萧焚道。 “难道你觉得这是你的功劳吗?”策划部经理拍桌道,“还不是我们后期和幕后人员给你擦屁股!” 营销部部长将一份文件丢到桌上,“从热身活动开始,你为了博流量,三番两次做出危险举动,爬空调,进赌场,直播血腥暴力画面,深夜飙车,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将路人牵扯进谋杀案……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我们幕后人员给你善后的!” “因为你,现在我们还被上面盯上了,不日整改通知书就会下来。”人事部部长道。 “那等下来了再说,别在这危言耸听。”他对自己的尺度有把握。 “没有我,你们第二期还有没有都是个问题。”萧焚讥笑道,“怎么,刚有点苗头了就开始卸磨杀驴?” “陆总,”市场部和企划部的经理分别拿出报表,“我们研究过了,有了第一期的开门红,不怕后续没有更多欧柚这种量级的明星同意来参加,不必去用一个不听话的糊咖。” 萧焚嘴角抽动了下,“糊咖?你们要不要看看,第一期参加的明星嘉宾都是些什么歪瓜梨枣?” 他这糊咖十八线在节目里都算前辈了。 “十五个明星嘉宾,除了欧柚,其他人咖位都和我差不多,你看第一期结束,哪个人红了?” “你太会抢镜了,”市场部部长看了一眼陆劲,“我们节目组要的是每个嘉宾都能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你干脆直接说陆劲的名字得了,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萧焚撇嘴,看向对面,“我不就刀了你两回嘛,这么记仇干什么?” “我没有记仇。”陆劲脸色有些僵硬。 不管是热身活动还是在废弃别墅中,他是没有死,可是每次遇害时,他都处在绝望的无力感中。等到醒来时,他都有一种身临其境已被杀死的惊悚感。 而这种羞辱,还被全网直播出去。 “陆家太子爷还真是小肚鸡肠的人,”萧焚道,“一点小仇记恨到现在,难怪欧柚防你跟防贼似的。” 陆劲愤怒地拍了下桌,坐正了起来。 整个办公室噤若寒蝉。 “你不就嫉妒我和欧柚走得近幺,有本事你把欧柚抢回去。”萧焚朝他抬了抬眉头,“不会吧,你就这么点本事,一个毫无后台的情敌都搞不定?” “你再说一个字,我让你生不如死。”陆劲脸色阴沉道。 “陆总好威风,就是这样对待帮集团勤勤恳恳赚钱的员工。” “《无所遁形》第二期,你不用参加了。” “如果我想参加呢?” 陆劲将手中的履历甩到对面人身上,“你要不要看看你有多废物。” “就算这么废物,还不是有人喜欢。”萧焚将履历拿起来,随意翻了翻,原身的战绩的确惨不忍睹,演什么被骂什么,哪怕刚出道那会儿接了几个不错的角色,都被他给演废了,至今还成为书粉剧粉的意难平。 再往后翻,出道两年半,有将近两年的时间都是一片空白。 “有的人喝了几瓶洋墨水,一个男人都搞不定,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劲看他的眼神恨不得要当场杀了他。 但他今天是得了陆老爷子的千叮咛万嘱咐,好好敲打,但别过分,签下合约,为他所用。 “你们先出去。” “陆总,这是你第一个亲自操刀和参与的节目,他就是个不确定因素,第二期千万不能留他。”策划部经理劝道。 陆劲抬头,笑中泛冷,“你要对我指手画脚?” 办公室椅子响动,几位公司高管纷纷低头离开。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办公桌对面的两人。 陆劲站起身,扣好身前的西装外套扣子,深呼吸两口气,再转身时,已经心平气和。 “萧焚,我,还有陆家,都非常欣赏你展现出来的能力,但你在节目中的表现触怒了公司所有高管,你今天必须有个表态,否则,这第二期合约,我不能给你签。” “不签?节目组怎么跟网友交代?找什么理由说我退出?” “你不参加第二期直播,我们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答复。” “你所谓合理的答复,是说我刚火了就耍大牌不配合你们,还是说我因为受伤不便参加,再次雪藏我?”萧焚眼神讥诮,“话语权都在你们手上,造谣抹黑全凭你们随心所欲。” “签了。”陆劲不耐烦地将夹着合约的文件夹摔过去。 “然后呢?”萧焚打开文件夹,悠哉地翻了几页,“没出事,你们陆家靠我名利双收;出了事,都是我个人的肆意妄为,触碰红线,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陆劲手指直直指着对面,目光凌厉,“我陆氏有能力捧你多高,就能让你摔得多惨。你以为你是谁,就算是欧柚,贵为影帝,也不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我让你跪,你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萧焚缓缓露出一抹笑,“是幺?” 他慢慢起身,微微仰头望着他。 “我有说不的权利。”他从文件夹中拿出合约,慢条斯理地将合约撕成两半,朝天扬在他面前。 “萧焚!” “你还真是,”他觉得无趣的很,“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恶心。” “谁允许你走了!”陆劲英挺的眉重重地压在眼眸上,眼见他真的要走,绕过办公桌,追上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查理,”他高声呼唤门外的秘书,“再打一份合约。” 萧焚挣扎地摆脱开他的手,刚走两步,手臂再次被抓住。 眼前一花,他往旁边的黑色沙发倒去,不及坐起,一只粗粝的大手抓着他的肩膀,牢牢将他按在沙发靠背上。 一巴掌甩到脸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对他,萧焚从来没有手下留情。 陆劲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喉头尝着丝丝血腥气,眼神越发危险起来。 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你知不知道,就这一巴掌,足够我让你直到合约结束前一毛钱都赚不到,并且让你背上几千万的债务。” “我还真是怕啊,求高高在上的陆总饶我一命吧。”萧焚嗤笑,整张脸闪烁着讥讽刺眼的光芒。 陆劲心底涌起一股怒火,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被迫往上抬。 “这才是你的本性吧,可真是够能伪装的,戴着一副眼镜,装模作样得乖巧,然后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嫌讨厌就放开,不劳烦脏陆家太子爷的手。” “不,更有趣了。” 萧焚暗暗抬脚,正要往他腰侧横踢,近身的人已经嫌恶地退了两步。 “最后警告你一次,离欧柚远点,他是我看上的人。” “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萧焚慢慢爬起来坐着,手架在沙发背顶部,撑着头。 这话激起了陆劲眼里的胜负欲,“要不要打个赌。” 萧焚眼里厌烦之色一闪而过,“他不是赌资,更不是别人争夺的物件。” “如果你没有和欧柚走得近,你觉得今天能站在这里跟我叫板?” 陆劲忍无可忍,再次伸手将人推倒在沙发上。 手腕一紧,他察觉到萧焚目光骤然冷下来,还未细想,下一刻,手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被带着翻转。 “啊——”陆劲惊叫一声,重重摔在沙发上,双手反剪在身后,被按着动弹不得。 后背抵着膝盖,冷冽的木质香贴近,耳畔边传来轻柔的呢喃。 “你以为我会给你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11点 第39章 采访王家啦 门外响起秘书的敲门声。 萧焚松开手, 从沙发上下来,退开两步,身后落地窗的夕阳从身体周围射过来, 镀上一层金桔色的亮边。 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无所遁形》的约, ”他道, “我等你求我签的一天。” “萧焚, 你以为你是谁!” “有时间就上个网, 问问我是谁。”萧焚潇洒地留给他一个背影, 路过沙发旁方几上的兔子摆件, 手痒地一挥, 彩陶兔子摇摇晃晃落在地上,化为碎片。 清脆尖锐的声音在沉闷的办公室里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穿破耳膜, 让人心里打了个寒战。 “《无所遁形》是你翻红的唯一机会, 谁求谁还不一定!”陆劲目光阴冷,“你别傲,娱乐圈最不缺你这样的人!” 直到人彻底消失在办公室里, 陆劲这才回过神。 他重重摸了把脸, 却越发心烦意乱, 猛地将触手可及所有摆设扫到地上。 真是疯了。 ++ 晚上是节目组的聚会。 与上次热身活动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还特地邀请了一些媒体,并且开启直播间,想要借着聚会轻松愉快的氛围, 聊一聊录制第一期时台前幕后嘉宾和工作人员的感想。 萧焚收到消息的时候,随手给旁边的经纪人看。 宋晖有些担心,“怎么办, 得罪了陆氏,咱们都没好果子吃,到时候他们怎么在镜头前抹黑你都不知道。” “从第一针药剂扎进陆劲脖子里开始,你觉得我会没有想好这个下场吗?”萧焚淡定道。 “我们不会被陆氏暗杀吧?” “现在是法治社会。” “可他们有很多手段让我们生不如死啊,你忘了,你都被雪藏快两年了,饭都吃不起,刚还了一身债。” “所以你要乐观地想,比起雪藏,黑红也是红。” “这就是你对陆劲动手的原因?”宋晖现在都心有余悸。 他后悔了,早知道就听萧焚的话,不让他参加这个什么破综艺了。 萧焚没回答,一向灵巧的手怎么都系不好领带,干脆烦躁地将领带扯下,丢到了床上。 宋晖伸手要去拿领带给他系上,转眼就看到萧焚已经抓起外套离开房间。 “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等等。”顾不得领带,他赶紧拿了车钥匙追上。 同样还是帝都酒店。 头顶灯光璀璨,典雅的香槟色与圣洁的白色交织,桌上的鲜花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旁边休息室的沙发上,已经有好几台摄像机在对准一个人直播采访。 “这辈子都别犯罪,实在太煎熬了。”被采访人两颊凹陷,眼圈青黑,精神有些萎靡。 如果仔细看,依稀能分辨出他其实是一个小明星,演过几部男三号男N号。 他在第六天崩溃地冲进了超市,不管不顾地抢了货架的食物,直接就地吃起来,保安和群众想要靠近制服,他直接抽了货架上的刀,差点失去理智地想要和人拼命。 “我饿了六天,这六天我靠喝自来水和翻找垃圾桶里的东西吃才撑下来的,”他崩溃道,“没有钱什么也办不到,就算躺在大街上,我也不敢完全睡过去,生怕缉查员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全网都是我的通缉令,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生怕被人认出来。这六天我实在活得太艰难了,也给了我很多感悟,那就是别去犯罪,否则,心里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早晚会把你逼疯。” 他们这些不出名的小明星,基本都是公司丢过来的,原本以为多了个综艺节目也就多了个曝光机会,安分守己乖乖待着就行,哪里想到自己还要遭这份罪。 小明星的眼里满是后悔。 不过也侧面证明了这个节目没有剧本,能力有多少,过得怎么样,全凭嘉宾自己的本事。 第一期节目十五个明星,十五个素人,除了逃亡成功的几位,剩下的混得都不怎么样。素人是节目组海选出来的,基本个个身怀技能,相比之下,勉强看得过去。 “可惜,就差一点。”薛丛满腹遗憾道,“都已经成功逃亡六天了,其实只要再多撑几个小时,我就能逃亡成功,最后我要是没有出去找食物,多挨一下子就好了。” “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你出不出去,都不影响结果。”记者毫不留情道,“你估计还来不及看缉查组的直播回放,他们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你的踪迹了。” “不可能。”薛丛断然道,“我计划那么周全,藏匿地点那么隐蔽,进可攻退可守,跟周围流浪汉交好,他们都是我的眼线,我不应该那么快就被发现。” “是这样的,”记者都要笑了,“逃亡的第二天晚上,萧焚在棋盘山上飙车,几十个缉查员集体围剿,连无人机都出动了。你躲在棋盘山对面桥洞底下的流浪汉居所里,刚好被无人机拍到了。他们跟踪了你好几天,直到第六天才下手逮捕你。” 薛丛表情微微崩裂,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避开了所有摄像头,极尽所能伪装易容,加上引以为傲的户外生存经验和身手,本应该能逃亡成功的! 最后却这幺意外地被发现,甚至都不是缉查组通过层层追踪才找到的。 “萧焚毕竟是明星,有欧柚影帝罩着,最后逃亡成功也情有可原。” 在无人的镜头下,记者小声说了这幺一句。 薛丛眼里的不服气顿时化为浓浓怒火。 他萧焚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明星,因为抱了影帝的大腿,所以才能逃亡成功? 恰在此时,萧焚和他的经纪人进入宴会厅,记者和摄像机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不远处,陆劲坐在沙发上,举着香槟,悠然看着这一幕。 “萧焚,你在节目里屡次涉险,触及直播红线,节目组曾多次警告,你还是不听,对此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的种种举动都很出格,是否有想要搏出位的想法?” “听说公司也曾安排不少通告给你,你因为自身业务不过关,导致业务量减少,你是不是因此心怀怨恨,哪怕节目组没有安排谋杀任务,还是对陆劲下手,这是否存在蓄意报复的嫌疑?” 宋晖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这都是些什么问题,问了跟没问一样,把网上目前的负面新闻全推到萧焚身上。 他陆劲身为老板,难道一点错都没有吗! 直播间里,一瞬间涌进来的观众全是骂萧焚的。 【怎么回事,之前基本对焚宝都是全网夸,这些人怎么一上来就骂?】 【话术都差不多,水军滚呐。】 【热搜第一变成骂萧焚的了!快去支援!】 【焚哥黑热搜词条破万?!一小时前我才刚看过,还没这些的。】 【欺负焚宝背后没人?没人搞他我都不信。】 【肯定是对家抹黑焚哥的,恶不恶心。】 【影帝影帝,呼叫影帝,你家弟弟被欺负了。】 【这些记者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偏向性这幺强!】 “萧焚,你从始至终都在沉默,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说的吗?” 宋晖看萧焚想要说话,深知这人现在可不是以前老实的主儿,忙暗暗拉了拉他,示意让他来。 还未说话,一个人从侧后方上前,站在了萧焚身边。 萧焚抬眸,是欧柚。 欧柚身穿银灰色晚礼服,脖子下方打着蝴蝶结领带,在宴会厅的强光照射下,温润如玉的脸庞和抓着手臂的手带着透光的微白。 他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微笑,泪痣上方幽邃的瞳孔却是深不见底的黑。 “如果我们在节目中真的触及某些红线,节目组早就封禁直播间了,麻烦你们用词谨慎一点,别造成误会,也别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我们。 萧焚挑了挑眉。 欧柚是影帝,年少成名,深谙娱乐圈生存之道,对于认识不到半个月且黑料缠身的人,他是不是太照顾了点? 宋晖捧明星的能力不行,某些弯弯绕绕,他反倒立刻敏锐地察觉出来,惊喜地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 “欧影帝,你是否知道萧焚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他之前与陆劲并不相识,如此刻意的针对,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我们都是在节目组允许的范围内做出相应的举动。”欧柚简短答道。 “那牵扯进无辜的路人呢?王家的私生活被曝光,触及隐私问题,这个你们该怎么说?”媒体记者不依不挠。 “关于这个,你们可以当场问问他们。” 随着欧柚转身,宴会厅门口出现王国志一家。 趁着媒体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欧柚将他拉到一旁角落,“网上的事情你别担心,不用多久就能压下来,这些操作我很熟,这种事反而能因祸得福,要不了多久你能比现在更红。” “谢了,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萧焚道,“本来网上那些骂战都消停了,怎么突然又冒出这些人?” “肯定是陆劲,看你不顺眼。” 萧焚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帮你去跟陆总说说……” 在欧柚温柔平静的脸庞几乎要绷不住的时候,萧焚八卦地笑道:“我怎么看你和他挺熟的,之前还说不认识。” “本来不认识,不过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说我干什么,我现在是在担心你。你之后几期别针对他,收敛收敛点性子,回头我约约他,实在不行一起吃顿饭,把这事说开了。” “我懂。”撮合俩主角的工具人男配幺,这人设他得心应手。 “欠你一个人情。” “咱俩谁跟谁,还讲这个。” 等欧柚被节目组的人叫走,宋晖感慨道:“早就听闻欧影帝人好,对后辈一直多有照拂,果然是这样。” 萧焚猝不及防笑出了声。 “没有我的存在,他怎么在一档犯罪综艺里脱颖而出之余,又显得人美心善。” 宋晖仔细回味了下节目细节,震惊地看着他,“那你还……” 萧焚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他的存在,我怎么稳稳地接住这泼天的流量。” 他牢牢抓住直播间观众眼球,不管是叫好,还是黑他,总之,他火了。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互联网没有记忆,网友没有记忆,一切到手的都会转瞬即逝。 他有个致命的短板,没有一点后台。 谁都可以轻易弄死他。 这次他要是签不下节目续约,继续辉煌,或者被陆氏拿捏,签下堪比卖身契的条款,那他将在娱乐圈永无出头之日,死都要看陆氏的脸色。 而陆劲的死穴,就是欧柚。 不愧是书里的一对主角,彼此宿命般的存在。 这恋爱脑,真让人喜欢。 ++ 萧焚和欧柚脑袋贴着脑袋嘀嘀咕咕地半晌,脸上的笑容要多刺眼有多刺眼。宴会厅对面的沙发上,陆劲盯着他们,勾勾手指,一旁的导演连忙弯腰凑近。 “王国志来干什么?” “我让他们来的。”导演小声道,“别的可以洗,牵扯到无辜路人隐私,这个萧焚洗不掉的。” 陆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赞许。 网上叫好一片又怎么样,除了欧柚,有几个真正为他出头? 刚翻红就想跟陆氏叫板,简直异想天开。 王国志、李翠彩、王小军、吴豪还有李存后,全都来了。 “请问,你们事先知道这是个直播综艺节目吗?” “谁有时间上网看这种东西……”王国志撇嘴,说到一半,刚意识到什么,还想找补,却被记者堵住了话。 “这幺说,你们在参与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一档综艺节目,并且全程直播。你们在与节目嘉宾有了牵扯后,他们大肆曝光你们的生活细节和隐私,肯定让你们饱受困扰吧?” “周围邻居会对你们指指点点吗?” “你们遭受的网暴,是不是也该有人负责?” 第40章 鼓励小军啦 王国志几人在市井撒泼时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无往不利。可面对记者们明显带着坑的盘问,在镜头下,他们反倒无所适从。 “这、我……”王国志涨红了脸。 “你曾对自己妻子写下杀人计划, 你妻子也曾袒露过买凶杀人的想法。你们夫妻二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这是真的吗?你们会离婚吗?” “不是, 怎么可能, 都是萧焚……”王国志急了。 “这幺说, 你们的一切行为都是萧焚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指使的, 是这样吗?” “你们让开点, 我要死了。” 记者狂轰滥炸的提问间, 突兀地冒出了这幺一句话, 瞬间安静了片刻。 王小军蜡黄的脸上带着他父母都不曾有的镇定自若,道:“我们事先都知道, 这是直播综艺。” 记者们准备好的一堆问题突然就梗在了喉咙里。 “你们, 知道?” 这和节目组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说的不一样啊。 “那节目组号称说没剧本……” 王小军道:“节目组是没有剧本, 但嘉宾在动手前会跟我们沟通。” 陆劲正皱眉,身侧沙发凹陷,萧焚姿态端方地坐在了旁边, 目视着这一切闹剧。 “王国志一家如果事先知道这是一档综艺节目, 那幺, 他们在镜头下所有的挣扎,对枕边人的杀意,对儿子生病的冷血疏忽,对赌博的狂热, 买凶杀人,杀妻骗保,这一切都可以说是节目组提前安排好的剧本。因为这档直播综艺, 他们一家已经在直播平台火起来,有了流量,他们之后随便带带货都能赚钱。 “如果他们没有提前知情,网友骂我的同时,他们也将面临一场网暴,以及无数人的谩骂指点。” 萧焚微笑地看着并排坐着的陆劲,“你觉得他们在镜头下怎么说才对自己更有利?” 陆劲脸颊边的肌肉抽动了下,狰狞了一刹那,又恢复了正常。 他看向萧焚,“他们其实不知道。”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这都不重要。”萧焚道:“重要的是公众觉得他们是不是提前知道的。” 现在夫妻双方都知道了对方原来想置自己于死地,闹离婚还是怎么样,都会对枕边人防着一手。 只希望他们一个假死一回,一个体验了一回被冤枉入狱,看清周围人的嘴脸和凉薄,都知道珍惜自己剩下的人生。 这档节目能做的也就只有这幺多了。 “节目组故意事先没有跟王国志一家打好招呼,你觉得网友骂我和王国志一家的同时,节目组能置身事外?” “这是一场多败的局面,还是一场多赢的局面,我们都做出了选择,陆总,你不会这幺不识好歹吧?” 陆劲眉头下压,深邃的眼眶蒙上一层看不透的阴翳。 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很好。” 请了王国志一家来,反倒给萧焚做了嫁衣。 对节目,对王国志,对萧焚都有利。 唯一不利的,是他心里的怨气。 他一口闷完酒杯里摇晃的香槟,站起身,整了整身上西装。 薛丛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是好几名明星和素人嘉宾。 “陆总。”六七个人聚了过来,这声势顿时将记者和直播间镜头从王国志一家转到了陆劲这边。 “节目组让萧焚成功进入第二期,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陆劲想要离开的步伐一顿,“为什么?” “他靠坑害其他嘉宾来获得第二期的名额,这种人品有问题的人凭什么可以继续待在节目组里?” “对啊,你不能因为他是你公司的艺人就这样包庇他。”旁边一个小明星帮腔道。 陆劲道:“你们凭什么觉得他人品有问题?凭什么觉得是因为我包庇他,才让他能够拿到第二期的资格?” 薛丛将刚刚从记者那边听来的话转述给他。 “若不是他,我就不会被缉查组发现,你敢说,他不是故意将车开到棋盘山的吗?” “A市那幺大,棋盘山那幺大,他就非要往那条路走,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一个嘉宾道。 “这个问题,你们要问缉查组的人。”陆劲道。 旁边一个参加宴会的缉查员道:“当时虽然是晚上,但路上车辆还比较多,若一直在路上飙车,容易出现意外。棋盘山夜里没人,且是距离赌场最近的一座山,萧焚选择在那里摆脱缉查组追踪是一件很正常而事情。” 薛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他道:“那他依靠欧柚影帝和你的关系进组,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既然你们有意捧萧焚,为什么还要浪费这么多时间选拔我们呢?”嘉宾道。 “我们从来没有要捧谁的想法。”导演站在一旁道,“给你们和缉查员的机会都是公平的。” “我不信,萧焚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一定是你们放水了。” “你们这些人吃相真恶心,浪费我们时间。” “没错,谁不知道姓萧的什么德性,之前完全查无此人,演过的电视剧一个比一个烂,要捧自家艺人直说。” 陆劲把要当好好先生的导演推到一边,“他演电视剧烂,不代表他别的方面不行,你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 直播间立马沸腾了。 【这是什么真爱啊,我刀老板两次,老板待我一如往昔,还为我出头说话。】 【之前说陆总和焚哥关系不好的,现在看到了吧,人家私底下关系好着呢,所以才能玩得这幺开。瞎操心的大爷大妈可以歇歇了。】 【那人说的没错啊,我现在就只知道之前焚宝演了几部影视剧和小短剧,每次就出现一两个镜头,还唱过一两首歌,其他情况我一概不知。有之前的粉丝出来说说吗?】 【按理说这幺厉害,早就在娱乐圈出名了啊,怎么之前查无此人,我是失忆了吗?】 【之前也作妖过,不过记不清是什么事了。】 【就这些哦,全靠脸撑起了我对他的爱。】 【……】 “既然你们不服气,第二期节目推迟开拍,我们录制一期复活赛。”陆劲道,“包括我,还有第一期所有淘汰的人,再来一场为期三天的大逃亡,胜者复活,参加之后第二期的录制。” 此话一出,嘉宾们纷纷喝彩。 反倒是那些小明星兴致不高。 他们是想靠这节目出名的,不是来受罪的。 在一片或欢呼或尴尬中,陆劲这才发觉,萧焚一句话都没有说。 打眼一看,人家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难得在公众面前帮他说句话,竟然没听到。 陆劲脸色阴了阴,手机铃声响动,他走到一旁接电话。 “陆大哥。” 是江胥。 “有事?” 手机那头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恭喜,亲自操刀的第一期节目获得巨大成功。” “嫌我尸体当得还不够格?笑话还不够多?”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胥心急地想要解释,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陆劲听着他慌张的话音,不禁有些恍惚。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人脸,此时此刻,必定也会急得满脸通红,一点都不禁逗。 “好了,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跟你开玩笑的。尸体什么的,当的也算有经验了。” 手机里传出“噗嗤”一声笑音。 也很好哄。 “那你……今晚……要过来幺?”江胥好容易鼓足了勇气,忐忑地问出口。 手机那头半晌没传来一句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拿着手机的手心慢慢沁出了汗。 “是我、我错、我就随便问问……” “我今晚有事。”陆劲听到他快哭的声调,这才回过神,断然回绝道。 他本来打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接电话,刚走几步,他就看到阳台栏杆边站着的两人。 萧焚一拳锤在王小军的心口,歪着脑袋,笑道“少来”。 王小军单薄的身子晃了晃,目光钉在他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挪过一寸。 “都忘了你病了。”萧焚脸上闪过一丝抱歉,揉揉他的心口,“痛不痛?” 话音刚落,王小军眼神闪了闪,欺身抱住了他。 阳台外,陆劲攥紧了手机。 “等会儿去你那吃消夜。”他道,“准备好。” 他之前从来不吃消夜,不是说他要吃消夜幺,那他就尝尝看。 手机那头的忐忑变成了娇羞的兴奋,陆劲毫不留恋地挂断了电话,转身往宴会厅外走去。 阳台上,萧焚有些不适应这个拥抱,动了动身子,反被抱得更紧。 “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萧焚失笑。 “那天晚上……” “没什么好提的。” 吴豪动手杀害李翠彩的那天晚上,王小军曾回到了家里。 他无意间从别人那里看到了直播,知道了萧焚对李翠彩说出的计划。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心中萌生。 让吴豪的谋杀,彻底坐实。 他们一家本来和和美美的,爸爸当了工地的包工头,一年也有十几万的收入。但有一天,他看到他妈妈和吴豪厮混在一起,之后没多久,这人带着他妈妈开始流连于各大赌场之中。又过了几年,他爸爸也无心工作,夫妻俩成日做着天降横财的美梦,频频出入赌场,最终家财输了个精光。 得病后,他也享受过几天从前的关怀,他满怀希望而歉疚地跟着他们去找亲戚朋友借钱,得到的是他们又去赌场输了个精光。 他才知道,那些所谓的好,都是在拿他做幌子。他的父母,已经麻木到自己亲儿子的生死都不管了。 说不恨是假的。 他恨吴豪贪婪嫉妒,目的不纯,恨他妈妈出轨,识人不清,也恨他爸爸心性不坚,愚蠢被蒙蔽,更恨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那天晚上,特地选在了后半夜人少的时候骑着电动车回家,看到倒在地上的李翠彩,心里虽然惊讶为什么不是王国志,但也无所谓了。 他爸还是他妈,谁死对他而言都一样,吴豪必定要坐牢。 他拿起了一旁的擀面杖。 直播是始终跟着嘉宾画面走的,吴豪动手的时候,没有嘉宾在场。所以,没有人看到,吴豪到底是真杀人还是假杀人。 他那时候不知道还有幕后节目组的存在。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腕,阻止了落在李翠彩身上的擀面杖。 他惊恐地望去,一个年轻人站在他身侧。 疏于打理的乌发垂在线条流畅的脸廓边,雪白的手臂与他蜡黄纤瘦的手臂交叠,只是稍微用点力,他的手因吃痛而将擀面杖松开。 他似乎对自己的举动毫不意外,干邑色的琥珀眸子很平静,捡起落在地上的擀面杖,随手拿衣服擦了擦,隔着衣服放到了原本属于它的位置。 “萧老师。”刚做完这一切,王择跑了上来。 看他胸前垂下的耳机线,王小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工作人员在附近。 他要是把这场假谋杀变成真谋杀,那幺就不是综艺节目,而是现实。 他要坐牢的。 所以,刚才的一切,都直播出去了?! 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呼吸有些困难。 “萧老师,您怎么把摄像机给毁了?”王择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放出新的摄像机。 “那个啊。”萧焚笑道,“刚才走在楼梯间,还以为是蚊子呢,随手就给拍死了。这种老破小,蚊子是真多。” 王择狐疑地看着他,“两台摄像机,都看成了蚊子?” 其中一台还是隐藏在嘉宾领口身上,以嘉宾第一视角拍摄的。 “对啊,身上痒了,总爱动来动去的。”萧焚露出小虎牙。 王择也不好说什么,只当是意外,现在这位可是流量担当,还好是在后半夜直播间人少的时候出现这种意外,叮嘱了他几句后,就要离开。 “等等。”萧焚道,“毕竟是路人,又不是皮糙肉厚的嘉宾,这幺晾在这一晚多不好。做成案发现场,人先扛下去休息吧。” 王择一听也有道理,给李翠彩的身形在地上描了边,背着人下了楼。 萧焚看着被吓傻的王小军,捏捏他的脸。 “没事的。” 一切都会没事的。 还有后悔的机会。 就如这夜风,温柔地吹进了他的心。 阳台上,萧焚把人撕开,揉揉他的脑袋,道:“本来想把钱直接给你,但是想到你父母那德性,还是算了。我拜托欧柚哥成立了个基金,专门帮助有肾病的孩子,你是第一个能享受基金支持的人。现在他们已经在帮你找肾源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健康,参加高考了。等考上大学,我们基金还有助学金可以申请,到时候你选个远点的大学,可以摆脱家庭,独立生活了。” 王小军喉头哽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萧焚哥,谢谢你。” “这有什么,这钱来路本来就不正。”萧焚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怎么感觉这声称呼有点腻歪。 可能阳台吹风有点冷了。 “那也是很多钱。”这要是属于他的钱,凭心而论,他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傻瓜,有时候你以为你得到了,其实是失去。”萧焚手臂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看向阳台之外。 站在帝都酒店高层,A市的灯火繁华尽收眼底。 拍了拍他的肩膀,萧焚感慨地笑道:“只是一个小小的跌倒,只要没做不可挽回的错事,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等你病好了,高考结束了,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人生从一个小家庭开始,却不会永远受困于自己的家庭。” 清冷凛冽的木香浮动,只稍微微扭头,他的唇就能碰到萧焚瓷白和软的脸庞。 王小军的心已经快到要跳出嗓子眼。 万千星火,都倒映在萧焚的狐眸里,温暖而璀璨。 这一刻,他们离得那般近。 “好。”这一声应答,几乎毫无理智地脱口而出,不需要任何犹豫。 “一言为定。” 我等你带我走。 40-50 第41章 官方签约啦 《无所遁形》在网上热烈的讨论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这是陆氏上下包括陆劲都始料未及的。 要知道,他原本只是想借这个综艺节目去追欧柚的。 现在,一个玩乐性质的节目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第一期罪犯嘉宾和缉查员能力失衡以及诸多考虑不完善的种种问题就开始受到了重视,集团总公司更是派发了一支专业团队过来指导, 重新制定相关节目规则和海选人手。 就在这样的沸腾声中, 一次采访里, 宋晖“无意”透露出萧焚还未签约《无所遁形》的第二期录制, 顿时引起网上一片轩然大波。 陆氏别墅。 “看看你干的好事!” 陆劲刚进客厅, 还未来得及向坐在正中间的人行礼, 小腿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拐杖。 陆家老爷子, 陆从新。 五十年前白手起家,打造陆氏娱乐帝国的传奇人物, 如今已邻近耄耋, 依然精神矍铄, 风采不减当年。 旁边一个中年贵妇急忙站起来,扶着陆劲,心疼道:“爸, 有话好好说, 劲儿好容易才愿意接手公司, 你这一闹,你孙子不愿意管公司了怎么办?” “那就找专业的人管,也比他这个败家子强!”陆从新怒道。 陆劲没骨头似的半躺半靠在旁边沙发上,自顾自拿出手机, 点开游戏。 “你看看他,坐没坐相,都是你给惯坏的!” 陆从新越看越气, 自己纵横商场几十年,无往不利,偏偏孙子不争气。 陆夫人在一旁讪讪地笑着,走到陆劲沙发边,“儿子啊,最近公司发生什么事了?跟妈和爷爷说说。” “跟一个不入流的小艺人谈节目续约的事情罢了。”陆劲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眼睛都没抬一下。 “之前再不入流,现在也是有流量号召力的,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都在施压陆氏跟他签约。”陆从新急道。 “哪个艺人这么厉害?”陆夫人端起茶几上的骨瓷茶杯,吹了口热气。 陆劲没回答她的话,嘴角露出一抹自信,“放心,他会签的,在这之前,我先磨一磨他的锐气。”自己这口恶气怎么着也得出了。 “别拿捏得太死。”陆从新道,“差不多就行了,说到底,这些艺人只是我们赚钱的工具,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别爬到我们头上就行。恩威并施,才能管好人。” 陆劲点着游戏屏幕的手指在半空顿了顿,眼里有片刻的恍惚。 艺人,只是他们赚钱的工具。 这是陆老爷子的至理名言,每一个在外光鲜亮丽的艺人,在陆家看来,都是一件件精美的商品。 这个理念从陆从新传到他爸爸身上,现在,又灌输到了陆劲头上。 “知道了。”他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别拖太久了。”陆从新看他玩着游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心底又涌起一股火,“赶紧打电话给他经纪人,明天、不对,今天就约见面,把后续签约弄好。” 陆劲有些不耐烦,“没看到我在忙吗?你先打,我来说。” 陆夫人眼见自己公公又要发火,连忙端着新的茶杯绕到他身边,让他喝点茶降降火。 陆从新没接,招手让身后的助理打电话。 助理很快要到了宋晖的电话,打了过去,不到一分钟,恭谨地走了进来,道:“经纪人说他们今天没空,萧焚已经去了宣教部。” “什么!” “咣当”一声,陆夫人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好几瓣,棕褐色的茶汤四处流溢。 她忙起身亲自出去叫佣人。 “他去宣教部干什么?”结合之前吴局长前来视察时的前后态度,陆从新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经纪人说,是去签约预防赌博沉迷的官方代言人。”助理道。 “看你干的好事!”陆从新气得一阵头晕目眩。 陆劲愣在了原地。 游戏角色被一招放倒,屏幕灰暗了下来。 ———— 萧焚难得穿了一身正经的西装,有点难受地扯扯胳膊,就见宋晖一脸小人得志地挂断电话。 “陆劲的电话?”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是陆董事长身边的助理打来,说要找我们谈后续合约的事情。”宋晖攥着手机一脸激动,“你都不知道,那个助理平日里一副什么嘴脸,刚刚声音谦卑温柔得让我以为换了个人。” “我还没签呢,你不会得罪人了吧?”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宋晖话刚说完,就看到一个秃顶地中海的“美妆蛋”满脸堆笑地从里面走出来迎接,还未靠近,手先伸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堆官方媒体记者。 “这位就是萧焚吧,真是年少有为啊。我是……”他自我介绍道,完了又简单说了一下宣教部是干什么的。 萧焚也很上道地和他握了握手,至于职位,他没记住,干什么的更没记住,只知道是什么主任。 “我们很看重你在节目中的表现,作为一名艺人,在以身作则的同时,深入黑暗,挖掘真相,端掉顽固窝点,普及宣传赌博的危害,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节目播出之时,我们曾做过民意调查,因为你的影响力,全国赌博率直线下降,赌博场所举报率上升,抓获罪犯……” 那位主任各种数据脱口而出,侃侃而谈,萧焚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之前我们的宣传过于死板和老气,如何让这种危害深入年轻人内心,敲响警钟,是我们一直在努力的方向。” 在相携参观了他们这些年对赌博宣教做出的各种努力后,“美妆蛋”主任感慨道,“现在什么品牌都有代言人,所以我们就在想,如果将这种宣传工作交给年轻人喜爱的明星,让他做出正面的榜样示范,不失为一种创新的良好方式。” “萧焚,你愿意成为我们第一个代言人吗?” 萧焚再次伸手与他相握,“这是我的荣幸。” 双方在记者的镜头下,郑重签下预防赌博沉迷的宣传代言合约。 同一时间,围脖#萧焚成为预防打击赌博犯罪官方代言人#成功登顶。 【什么情况,十八线怎么成了官方的人了?】 【哈哈哈哈哈恭喜焚宝,宝宝越来越有出息了,真给我们长脸。】 【焚宝威武,之前说焚宝会因为进赌场而被封杀的某些黑粉,你们记得小心藏好,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现在官方都帮焚哥站台了,陆氏,你们要是再没有动作,我可真就不再看你们的节目了。】 【对,哪里有焚哥,哪里就有我们,犯罪综艺节目目前只有你家有,但以后可不止你家一个。】 【以前他可能是个查无此人的十八线,从此以后,他是我心里唯一认可且佩服的实力派明星!】 【好幸运,见证了焚宝一步步的成长。】 签完合约,萧焚在“美妆蛋”主任的送别下离开了大楼。 宋晖一脸喜气地四下张望,小声道:“我做梦都没敢梦,自己也有进这种部门的一天诶。” “你要不要留下来住几天再走?”萧焚有些无语,难受地动了动脖子,刚解开一颗衬衫扣子,就听到背后一阵皮鞋踩地板的脚步声。 宋晖忙拉着他让到一边。 两人抬头一望,为首之人是方斯廷和一个儒雅斯文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十几个地中海和啤酒肚。 “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你看七点新闻?” “你觉得我会看那种东西?”萧焚哭笑不得。 “那你从哪里眼熟的?” “我是说,方督察和他旁边那个人,长得有点像。” 萧焚眼珠子偷偷瞄了瞄四周。 宣教部和其他一些部门一起,都在办公大楼里,刚才“美妆蛋”主任将他们送出来,现在他俩正在大楼门口的几十级台阶下面一排绿植的旁边,不容易被发现,四周一片宽阔,也适合逃跑。 不对,自己又不是真罪犯,干嘛要逃。 方斯廷和那群人楼梯上下来,径直往大门走去。 余光似乎瞥到了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扭头看去,只有一排绿植,枝桠轻颤。 “看什么呢?”他身边的中年人问。 方斯廷摇摇头,“看岔眼了。” 萧焚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说今天有个明星来宣教部签代言。”中年人道。 “叫做萧焚,之后他每周会发布一个视频,向大家展示赌场骗局和千术,教育公众戒赌。”他身后的人道。 “这个名字我有听说,我家夫人最近在追这档综艺节目。”中年人目光转向身旁人,“我记得你也参加了吧?” “嗯。”方斯廷道,“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哦?这么欣赏他?”中年人开始对这人感兴趣了。 “在他手上吃了几次瘪。”方斯廷诚恳道,“他是一个很强、很令人敬佩的对手。” “难得在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温和笑道。 方斯廷又看了那边一眼,淡淡道:“我会赢他的。” ———— 萧焚再次来到陆劲的办公室时,已经是三天后。 推开门的同时,陆劲立刻停止和秘书的聊天,起身站了起来。 “陆总亲自起身迎接,真是让我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受宠若惊。” 陆劲不顾他的讥讽,将合约放到对面。 萧焚打开翻了翻,合约基本上是按照三线明星的金额和待遇来的。 “陆总给出的条件很诱人。” “也足够有诚意。”陆劲道,“就你那狗屎一样烂的演技和唱功,很需要这档综艺节目来巩固和扩大人气。” “陆总管理公司的能力也不遑多让。”萧焚把合约放回桌上,“我要和欧柚一样的待遇。” 陆劲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急切地说什么,临到开口时还是憋了回去,朝一旁的秘书挥挥手指。 没多久,秘书查理拿着新鲜出炉的超一线明星待遇放到萧焚面前。 萧焚仔细翻了两遍,确定没有问题,正要签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了笔尖之下。 “陆总又想反悔?” 陆劲看着他,沉声道:“你不是萧焚。” 第42章 出去旅游啦 萧焚回靠在椅背上, 抓了抓头发,摊开手掌,里面有两三根头发, 把手摊到他面前,“要不要去验一下DNA?” “我不是说这种不是, 你是不是精神分……” “对哦, 我都忘了, 在这个世界上, 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找谁验DNA。”萧焚鼓起脸, 把手里的头发朝他吹去, 讥诮笑道,“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陆劲愣了下。 几秒后, 他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声, “生老病死, 人之常情,你不要太难过。” 亲人的离世的确会造成性情大变。 他把手从合同上拿开,“第二期节目, 我会继续参加, ” 薛丛可能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他在镜头下诉说萧焚的不是,最后受益的人会是陆劲。 一场没什么人看的直播,让陆劲又能起死回生。 “不管之前有什么仇什么怨,我希望在之后的节目里, 能够一起合作。” “欧柚找你了?”这态度,怎么转变得猝不及防。 “纯粹就是咱俩之间的仇怨,欧柚为什么要找我?” “他本来还想为了我请你吃饭……” “什么?”陆劲激动了下, “你先别签了。” 萧焚已经签完了。 “萧焚,你简直就是克我的!” “吃顿饭而已,就算签完了,我也可以从中牵线搭桥,完成一下你这小小的心愿的。”萧焚一脸遗憾地站起身,“既然陆总这样说,看来不需要我了。” “你真能帮我约到欧柚?” “不一定。” “不一定你在这说什么。” “我开口约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情,我还能绑着他来跟你吃饭不成。”萧焚俯下身,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现在跟他的感情很不错呢,你确定不试试看?” 陆劲面露犹豫,想了想,道:“行,你帮我约顿饭。” 萧焚朝他摊开手。 “干嘛?” “求人办事难道不该给点好处?”萧焚道,“也不多,五万。” 陆劲嗤笑,“你也就这么点见识了。” 说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不到十秒,萧焚的手机里传来了到账的声音。 “快约,就现在。” 萧焚拿出手机,直接点开免提,电话嘟了几声,传来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 萧焚挂断电话,揣进了口袋,“运气不好,没人接。” 这两天欧柚正在偏远山区补拍之前的电影镜头,能接收到信号才怪。 “你怎么走了?” “不走我留下来跟你吃晚饭?对着我这张脸,你吃得下吗?” “我那五万块就买你一个没接通的电话?” “不然呢?区区五万块,你还想买什么?” 陆劲抄起背后的靠枕就朝他丢过去。 萧焚稳稳地抓着,反手丢到他脸上。 等陆劲从沙发中杀气腾腾地站起来,人早就跑没影了。 他两只手左揉右掐,恨不得这靠枕就是某人的那张脸。 “第二期节目,我看你怎么死。” ———— 萧焚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更没亲人,孤家寡人一个,窝在公司公寓里玩游戏也有腻的时候,实打实把他无聊坏了。 于是宋晖提议,让他出去旅游几天,毕竟距离第二期节目开播还有段时间,不如好好放松放松。 萧焚一想这提议也不错,来这里快半个月了,都没出A市走走。 一时兴起,就让宋晖帮他规划路线,订机票。 第二天,他就拖着行李箱,背上背包,登上了飞机。 “你怎么在这?”他看了眼机票上的座位号。 没错,就在方斯廷的旁边。 空姐在身后礼貌温柔地提醒他让道,他这才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方斯廷一身黑色的高档定制西装,双腿架起,大腿上放着一本书。 他头发斜偏侧梳着,条理感分明,前额垂下一簇刘海,刘海之下,一副低度数的金丝眼镜架在笔挺立体的鼻骨上。 随着他微微偏头,镜片划过一丝浅光,光影流转见,冷冽深邃的眸子更显疏离的精英气质。 “这架飞机是你家的?”方斯廷薄唇轻启,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你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不会看见我就想起曾经被耍的日子吧,手下败将。”他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胳膊,“要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方斯廷把胳膊往自己身体方向收了收,正要说话,前面座位探出一颗脑袋。 “好巧,你也搭这班飞机。”唐深道。 萧焚:“???” 他的正前方座位上也冒出一颗脑袋,戴着银丝细框眼镜,一头及腰柔顺长发披散在后背,温柔又知性。 “你那个人皮面具怎么做的,能教教我吗?”彭潇潇道。 萧焚:“!!!” “你们缉查组搞团建啊?” “嗯呐,既然都在节目里认识了,索性一起出来玩。” “那其他人呢?” “白逐节目录制完后就马不停蹄参加一项秘密行动了,没能过来。”彭潇潇道。 “他不是退役了?” “这谁知道。” 唐深道:“至于许安,他参加红帽子世界网络技术大赛去了。” “我记得他已经是冠军了。” “当评委去的。” 十六岁的评委。 “我要是有他那技术多好,还累死累活来参加这破节目干嘛。”萧焚道,“我如果拿几根冰棍和棒棒糖贿赂他,他会帮我做点事吗?” 第一期攻略错对象了。 “他性子有点怪,只有头儿能叫得动,以前我们让他帮忙查点东西,全是看在头儿的面子上。”彭潇潇道,“也就现在混熟了,他偶尔会跟我们开点玩笑。” 萧焚眼神发亮地看着方斯廷。 之前好像把人得罪死了。 希望姓方的不小气。 彭潇潇道:“刚才我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回头把教程发给你。”萧焚道,“加上欧柚出神入化的化妆技巧,方督察都认不出来。” 方斯廷在旁边簌簌地冒着冷气。 “要是你扮成我组上的人,我肯定能认出来。”唐深道,“可惜你挑了个行动组的人,白逐那个大老粗怎么知道人被调包了。” “当时他们来抓我,我就找个跟我体型相似的人下手了,你们组的人太少外出行动了。”萧焚道,“不过也是你们之间都不熟的原因。” 彭潇潇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各地各部门调过来参加节目的,才相处多久,肯定不熟。” “陆家能量还真大。”萧焚淡淡道。 不愧是霸总文里主角所在的家庭,全世界围着他转。 “不是陆家能量大,是因为他请了头儿。”她笑道。 “什么意思?” “陆家总裁夫人宠儿子,特地找到了头儿的母亲说情,请求他参加这档节目。头儿看这节目初衷好,于是找上级打了报告,任由他挑人,所以就把我们都挑过来了。” 看原书还真不知道。 “所以我们都是看在头儿的面子上才来的。”唐深道。 “参加个节目顺便追星,不过分吧。”彭潇潇看着方斯廷。 唐深对他也是一脸崇拜。 萧焚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从嘉宾到幕后人员,所有人都敷衍的一个节目,唯独方斯廷最认真对待。 原书中他也是一直低调负责地破案抓捕凶手,最后却是声名狼藉地收场。 “谁能想到,你们罪犯组那么拉胯,”唐深道,“还全国海选,没想到就找这些歪瓜裂枣凑数。要不是有你在,我们第二期都不想参加了。” “是啊,好没意思的说。”彭潇潇道,“不过借着直播我涨了三十万粉丝,认识了好多心理领域的大佬。否则一期百万的出场费,我还真懒得来。” “以后方督察要是选择退出,我们肯定全走了。”唐深感叹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方斯廷独自坐在窗边低头看书,另成一方世界。 突然,一颗毛刺头探了过来。 “最烦你们这种装B的人了,在飞机上摊着书装小资,实际上一个字没看。”萧焚摇头。 “你从哪里……”方斯廷开了口后,发现明知故问。 就凭萧焚的洞察力,怎么会不知道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翻页。 方斯廷烦躁地吐出一口浊气,动了动身子,余光瞥见萧焚的衬衫领口歪了。 黑色的缎面衬衫大了一号,歪歪斜斜地挂在两肩上,里头空空荡荡的,明显包裹不住里面单薄瘦削的身躯,平直的锁骨滑了出来。 锁骨末端凹陷的阴影处,靠近雪白圆润的肩膀上,缀着一小颗黑色的痣。 萧焚伸长脖子要去窥他看的什么书,随着他的动作,衬衫领口来回滑动,那颗痣也在视野中时隐时现。 按在书页上的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来回摩挲了下,凌厉的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深邃。 萧焚抬头,狐眼里有些茫然,榴红的唇嘟起,朝上方的人脸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在发呆吗?” 还真稀奇诶。 他晃晃脑袋,却见对方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触碰温暖干燥的指尖一瞬间,本能地,他肩膀缩了缩,皮肤顿时绷紧。 有些粗糙。 手指只是提了提衬衫领口,让它回到原本的位置,将他的锁骨遮盖好。 萧焚撇头看去,下巴从他食指划到手背,依稀闻到了他手掌里枪弹的硝烟味和书卷沾染的墨香。 还未细察,方斯廷已经松了手,合上膝盖上的书,从包里拿出眼罩,椅背放下,闭目休息。 “方督察。” “黑猫先生。” “闭嘴。”仰头露出的喉结滚动,磁性的嗓音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我跟你不熟。” 一点服务人民群众的态度都没有。 早晚举报他! ———— 飞机过了八个小时才落地,萧焚吃了全程,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拿上护照,这才随着众人下了飞机。 此地是与H国相邻的Y国,两国文化相通,风俗文化也差不多,只是经济水平跟H国相比差了太多,仿佛还活在上个世纪。 出了机场,进了早已等候的出租车,根据宋晖规划的路线,第一站是去离这最近的滕察镇。 一个小众网红山镇,去年因为一个自媒体视频,这个几千年来都无人关注的小镇在网上也算火了一把,连远在H国的部分网友都有听说。 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小镇热度早已经过去,等萧焚到镇口下车的时候,已经没看到多少游客了。 他记得那个自媒体视频就是介绍当地一个什么节日,刚好就是过几天。 拍了张镇口的照片发送到刚发了防赌博视频的围脖里,刷了两分钟网页,冒出了个小红点。 审核没通过。 萧焚“啧”了一声,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在绑定身份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 他正准备打电话给宣教部“美妆蛋”主任,身后传来一句惊讶的叫声。 “萧焚,好巧,你第一站也选择来这玩?” 萧焚扭头一看,是缉查组几人。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下。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条信息。 “欢迎参加《无所遁形》第二期。” 第43章 见面就揍啦 全国一二线城市中心广场商圈屏幕上亮起了《无所遁形》第二期的倒计时。 同一时刻, 各大网络平台、微博头条短视频热搜都出现了相关词条。 “怎么回事,之前都没听说啊,怎么第二期就这样开播了?” “对啊, 这也太突然了,不是说要到11月吗, 怎么才10月就播了。” “啊啊啊啊我要进哦呦的直播间!” “焚宝, 妈妈来给你加油啦!” 播放厅的主直播间内。 “欢迎观看《无所遁形》第二期, 在这一期节目里, 我们又有什么新的规则呢?”主持人问。 王导演笑意吟吟道:“第二期节目, 我们将逃亡地点放在Y国大山深处的千年小镇——滕察!” 屏幕上出现无人机拍摄的俯景, 由远及近, 从壁高千刃、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到连绵起伏、密密丛丛的高山,从蜿蜒的小溪到细如蚯蚓的环山公路, 最后, 终于拍到了公路的尽头, 一座依溪而建的小镇。 宁静,安详,古朴。 “嘉宾必须在镇上逃亡满十五天, 在第十六天零点的时候, 未被抓的罪犯可以逃离小镇, 不过不能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只能靠两条腿逃离。” “可是这规则缉查组也知道的话,他们肯定会在镇上通往公路的唯一路口处提早等着,那么他们能往哪里逃?大山?” “没错, 大山。” 直播间里。 【玩这么大吗?那些可是未开发的原始森林,就算经验丰富的驴友都不敢贸然进去。】 【对啊,节目组也太不把嘉宾当人了, 万一在森林里迷路,他们解救不及时的话,那可是会丧命的。】 【我听说这次节目,每个嘉宾和缉查员都有签生死状的,如果害怕,可以提前对摄像机说投降,等待缉查员上手铐带走,但如果意外死亡,真的死亡的那种,都将和节目组无关。】 【不会是特地为焚哥设置的这个生死状吧。】 【有可能,第一期各种骚操作,可把节目组吓死了。】 “当然了,我们也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王导演话锋一转,“如果他们能在这半个月积攒20积分,那么,整个罪犯组都能从公路离开,并且缉查组在24小时后才会开展追捕。罪犯在成功逃离滕察镇的管辖范围内即可算成功。” 大屏幕上出现镇子的管辖范围,除了居民区外,镇上的集体产业还包括周围连绵不绝的好几座大山。 看一眼就让人绝望的绿,还有荒山峭壁的黄。 “什么是积分?”主持人配合着问道,为观众解答疑惑。 “三十位嘉宾中,每天有两个嘉宾会各自收到一个任务。任务难易程度随机分配,每个嘉宾均有一次。如果完成,则整个罪犯组奖励积分,如果没有完成,那么,我们节目组将把该嘉宾的关键线索透露给缉查组,嘉宾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就很关键了。”主持人道,“第一期除了萧焚和欧柚,以及之后复活赛中突围成功的陆劲,罪犯组全员阵亡。所以,这次我们以更严格的标准、更大的筛选范围,选择了一批实力更加强悍的选手参加节目。 “此时此刻,罪犯组嘉宾们彼此之间,以及缉查组成员是不知道他们任何信息的,他们早在不同时间点进入小镇、以各种身份潜伏在其中,被抓的可能性其实很小。 “如果被缉查组拿到了关键信息,那么,凭借我们第一期看到的缉查组能力,在这个小镇里被抓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过,缉查组有一条规则,不能抓错任何一个人,如果抓错,整个缉查组任务将宣告失败,犯罪组直接通关成功。” 导演喝了口水,在网友的谩骂中继续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的节目奖金将重新设置,由选手必须从第一期参加到最后一期才能得到5亿奖金,变成只要参加满5期,并且每一期都能成功逃脱,就能得到5亿奖金。” 第一期几乎全军覆没,这是节目组始料未及的,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的太子爷表现得相当废,还需要复活赛来捞人,勉强维持住面子。要是再来几次,他们节目组也够呛。 重点是,离了萧焚,复活赛才区区几万人看。 笑死,根本无人在意谁复活。 主持人兴奋道:“这么说的话,萧焚选手和欧柚选手看来已经领先他们赢了一期,两位离获得最终大奖已经更近一步。” “没错,所以我们也希望其他选手在之后几期多多努力,谁都有机会赢得最后大奖。” 【这节目是把嘉宾当小日子耍啊!】 【欧柚第一期是躺赢吧?要是没有跟着焚哥,他早被抓八百回了,好不公平!】 【你们别想挑拨我家哥哥和焚哥的关系。】 【没错咯,我家哥哥难道缺五亿不成,本来就是玩票性质来的,给节目增加点人气,顺便提携一下后辈。】 欧柚的粉丝也帮着萧焚说话,把偶有几个冒头的黑粉给按了下去。 这次直播,节目组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发生,特地提前跟当地相关部门打好招呼,也都告知了镇上的居民。对不想参加的镇民以及附近的村民,节目组会尊重他们的想法,组织他们先出门一段时间。另外,每一个进入镇子范围的旅客都提前半天收到相关告知短信,只要待在这里,那就有可能现场参与犯罪和谋杀,届时生活和身份信息将全网公布。 没想到游客们反倒热情高涨,有一次在上亿人面前露镜头的机会,就算翻出他们最尴尬的黑历史都行。 一时间呼朋唤友,不少人一收到亲友消息就飞来,经过各种交通工具转换,等到小镇镇口时,只能看到节目组已经封锁小镇的消息,悻悻而回。 所有小镇范围内的人被拉入了直播间黑名单,不允许观看直播。 ———— 萧焚和缉查组几人在收到节目组短信的一瞬间,DNA瞬间启动。 来不及骂宋晖,他只瞄了一眼,顿时作势要往前冲。 见是往他们这方向来的,唐深吃惊地大叫一声,吓得彭潇潇跟着后退半步。 做完假动作后,他扭头就往反方向跑去。 唐深两人反应慢,完全愣在了原地,等人跑远了才反应过来。 “头儿!” 方斯廷已经跟上去十几米远,转眼不见了人影。 唐深尴尬地挠挠头,心里安慰自己,他偏向于理论与实验,大脑优秀足够了。 “你们怎么才来。”白逐带着近一百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而来,“我们都在这里操练一个星期了。” “你说的秘密行动就这?” “是啊。我跟你们说,这里山珍非常好吃,野菌一堆……” 他兴奋地将几位迎到了镇上唯一的缉查所,后边就是缉查员公寓宿舍。 萧焚瘦削的身体灵巧地在大街人群里穿梭,眼看后面没人追了,这才放慢了脚步。 巷口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肩膀传来一阵刺骨剧烈的疼痛,身体比意识更快,扭身低头,手覆在对方手腕,扣指一抓,企图将其反扭,把人击退回巷子。 方斯廷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攻击他的肘关节,与此同时,脚下横踢,生生将人逼退两步。在对方身形不稳时急攻而上,马上被两只手交叠回档卸力。 他看出萧焚的应对越发捉襟见肘,加快了攻势,脚下猛攻,终于等到对方露出一丝破绽,猛地踢向他的腰间。 萧焚整个人后仰,腰肢柔韧地弯叠,险而又险地避开,旋身站起时,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个拳头。 “打人不打脸!”萧焚抬手挡下这一拳,后退两步调整身形,再攻而上,做了几个假动作,右手猛地朝他鼻尖锤了一拳。 “但我是例外。” 话音刚落,他的拳头被手掌包裹。下一刻,整条手臂传来一股酸痛,被反扭在身后。 他弯腰旋身,顺着扭转方向转了个身体,来了个金蝉脱壳。 “来来来,让一让。” 一位大爷骑着辆自行车从巷子里出来,嘴里说的还是H国语言,只是语调有点变化,大致还是能听明白。 “路上别打架,注意安全。” 萧焚躲开自行车,下一刻,另一只手也被人控制,整个人被推到小巷墙上,双手按在头顶禁锢,居高临下看着他。 “方斯廷,你混蛋!”萧焚仰头怒瞪,隐藏在小巷斜影里的狐眼几乎在喷火。 “你除了瞪我还会干什么。” “我躲自行车,你搞偷袭。” 要是正经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能赢就行。” 这一回,他势必将人按死在节目开头。 “你不道德。” “跟没道德的人不讲道德。”这位已经是偷袭惯犯了。 王择和方斯廷的幕后负责人气喘吁吁地过来,道:“别打了,快松手,我们来送摄像机,马上个人直播间就要开启了。” “方督察,这次萧焚的规则有点特殊,刚才您没看吗?”方斯廷的节目负责人道。 两人面面相觑。 王择一想也知道,这次规则那么长,两人关系剑拔弩张,一碰就着,肯定没来得及看。 “是这样的,其他嘉宾的面貌和相关信息都是未知,萧老师、欧老师和陆总三人,缉查组已经很熟悉,在这么大点的镇子上让他们逃匿,实在有失公平。所以这次,三位老师在缉查组没有找到他们的罪证前,都可以自由活动,缉查组不能抓他们。” 这规则一看就是为了照顾陆劲和欧柚的。 方斯廷慢慢松开禁锢萧焚的手。 刚一松开,萧焚抬脚就往他小腿毫不留情地踹去。 对方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矜雅地整理袖口。 这表情越看萧焚越来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毫不留恋地各自往街道两头走去,接过节目组的隐形耳机戴上。 在两台飞行蚊型摄像机开机时,萧焚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对着正前方的一只摄像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再定睛一看,摄像机已经消失在眼前,不知道飞哪去了。 这次摄像机机身涂有最新研发的隐身涂料,肉眼要捕捉将更加艰难。 【焚宝!!!两星期没见了呜呜呜呜呜,好想你!快给妈咪吸吸吸吸。】 【你手怎么了?】 【还有头发,衣服,全乱了。】 【满眼通红,发丝凌乱,衣服发皱,手腕还有可疑红痕,还有脸不服气,快说,刚才和哪个野男人打架了?!】 【好容易养大的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焚呐,你让我们这些老母亲怎么活啊。】 【乖,你还小,不适合谈恋爱。】 【刚从缉查组那边过来,方阎王落单了,直播间开启的时候还在暗暗甩手,估计刚和某人打了一架,受了暗伤呢。】 【你们说啥,他俩偷偷谈恋爱?你们开玩笑吧。】 【姐妹,你吃瓜吃蹿频了,楼上的恋爱脑别捣乱。】 【什么?萧和方刚在床上打完架?】 【……】 直播间弹幕越扯越不着边际,一片鬼哭狼嚎,萧焚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在意,他要是和方斯廷恋爱,母猪都能上树。 第44章 冰释前嫌啦 萧焚回到镇口, 发现自己的行李箱和背包不见了。 联想到唐深几人,他问了周围的旅客,终于打听到了镇上缉查员公寓。 公寓宿舍挺大, 很有当地特色,不过都已经老旧, 外面白色的粉刷墙皮不少有脱落的迹象, 萧焚一进宿舍大铁门, 楼上楼下的缉查员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无他, 这里头每一个人都参与过抓捕他的行动, 却没一个成功抓到过他。 人群中走出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 与萧焚差不离, 只不过对方一脸英气,留着比平常缉查员稍长些的碎发。 “你好, 我来拿我的行李箱。” “你忘了我是谁了?” “怎么会忘了呢, 许诺。”萧焚微笑道, “当初还是我亲手把你绑了呢。”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自己只是奉命去A市城中村附近抓捕人,眼看都要追上了, 眼睛一花, 等到醒来的时候, 身边就只有欧柚了。 那几天欧柚给他换上萧焚的衣裤,戴着萧焚惯戴的鸭舌帽,给他灌安眠药,带着他东躲西藏。终于在最后一天把他丢在公园的亭子里, 等着白逐来救。 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更丢脸的是,萧焚贴着人皮面具,假扮他的样子, 还把他塑造成个娘娘腔! “格老子的,今天谁拉都不管用,老子要锤爆你的头!”真实的许诺虽然瘦高,却是个脾气火爆的硬汉。 话刚说完,许诺的拳头如风而至。 对方身形却更快,一道残影闪过,众人就看到许诺大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许诺旋腿在地上跳起来,飞快地攻近,把人连连逼退好几步,紧接着两只拳头带着破空风声呼啸而近,朝萧焚脸和身上砸去。 萧焚不急不躁,一一化解,最后手臂抡圆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好!”院子里的人欢呼地叫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刚才被打的是自己的队友。 尴尬。 萧焚从昏迷的许诺身上跨过去,按摩着手关节,乖巧又礼貌,“请问,你们有看到我的行李箱吗?”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几秒钟后,十几个人默契地上前,活动着手腕围了过来。 这都挑衅到他们的脸上了,哪里有不应战的道理。 萧焚勾起嘴角,一个闪身主动贴了上去,一拳将最前面的人打倒在地。 院子的场面混乱起来。 楼上走廊里的缉查员大叫起来,屋里的人探出了头。 原先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倒下了五六个,后面不嫌事大的行动组缉查员们兴奋地跑了过来,一批连着一批。 萧焚身手在方斯廷那儿力量上差了些,但对付这些人,打个有来有回完全不在话下,也没有下死手,带着切磋的心态互相比斗。 但人还是太多了。 他渐渐感到力竭,眼看不好,猫腰躲过一人攻击,急忙绕着公寓跑。 “追!” 几个人跳上二楼阳台,跑了几步,张开四肢一跃而下。 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大家呼叫着追他一个人,四面八方,各显神通。 三楼的缉查员翻过走廊栏杆,几个借力灵巧地跳下来,同时不忘朝萧焚攻击而去。 “你们真是够够的了!”萧焚抱头慌忙闪躲,避开围攻而来的拳脚,将两人脑袋对撞,撂倒在地,越过他们空出的缝隙,飞快地逃窜。 脚下不停,他兴奋地扭头一看,那些人哇哇大叫,追着追着,突然纷纷停下了脚步,一脸心虚害怕。 正疑惑,下一秒,他身子撞到了一个人。 “唔……” 萧焚立刻往后回弹,反应迅速地转了个身,避开人,往他旁边跑去。 身后领子被勾着,衣服拉长,整个人又给拽了回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方斯廷抓着人,波澜不惊的声音下暗含愠怒。 他才刚坐下不到十分钟,就听到外面一片欢呼雀跃的哄闹声,出来一看,为首一人左突右闪,不断变换身形,遛着后面一大串人。 果然是某人在惹事。 只要这人在,就没有平静的时候。 真闹腾。 “我被你的人打了,你看,你看,还有这里……”萧焚歪歪站着,听到这话立刻告状,指着自己的手臂,锁骨,还要撩开下摆给他看肚子和胸口。 勾脖子的手飞快地松开,避开了脸。 萧焚哪里想到他那么干脆利落地撒手,脚下还没站稳,手扑腾了两下,险而又险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脸被汗浸透,额角的乌发被打湿,耷拉地垂在狐眼面前,珍珠般白腻的皮肤熏出一片绯红,榴红色的唇湿润地微微张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从脸上滑过脖颈,最后没入单薄的胸口。 在急促的呼吸与起伏的胸膛中,崖柏冷冽的味道带上了潮热的暖意。 喉结滚动了下。 萧焚脑袋钻进他的怀里,来来回回往他的西装衬衫上狠狠蹭了两下。 “萧!焚!” 眼睛里的汗珠总算干净了,萧焚站稳身子松开手,舒口气之余拍拍他的胸口,“谢啦。” 方斯廷盯着被他弄得一团乱得衣服,脸彻底黑了。 “所有都有。”他目光冷厉地扫向在场众人。 在场行动组缉查员浑身一震,立刻急速入列,形成一个个方阵,如松般沉默站立。 “怎么回事?” “报告,罪犯萧焚来找行李箱。” “然后呢?”方斯廷声音沉沉。 犹豫了一瞬,一个小队长道:“许诺和他打了一架。” “输赢。” “输、输了。” “你们这么多人,也抓不住一个人?” 集体沉默了。 “全体都有,绕庄园外围墙,跑一百圈。” “是。” 他们苦着脸,却没有一个提出反驳,排成整齐的队列往庄园外方向列队。 “等等。”萧焚连忙拉住他,“我们就闹着玩的,你好端端的罚他们干什么。” “焚哥英明。”人群里几个人起哄叫道。 萧焚挥手让他们别叫了,没看到方斯廷已经在暴怒边缘了幺。 “之前追踪你的时候也是闹着玩的?” “不是。” “那就是他们能力不行。” “你怎么不说是你指挥失误呢。”萧焚道,“你怎么不跑。” 方斯廷看了他几秒,直到把人看得发毛了,解开西装外套,小跑着到队首,开始带队往庄园外跑去。 “等等,我是来拿行李箱的。”萧焚追上方斯廷,在他旁边跟着跑。 “你们到底拿没拿我的行李箱?” “你说呢?” 方斯廷好像在跟他生气。 萧焚有些纳闷。 自己又没招他惹他。 这男人的心思好难猜啊,天天板着个冰块脸,也不嫌累。 “方督察,我和你的手下真没闹事。” “我们就是切磋切磋,缉查组和罪犯组互相切磋一下,这没毛病吧。” “方督察?” “你去问唐深。” “哦。” “你怎么还不走?” “你自己都罚了,我这个罪魁祸首不跟你一起跑吗?” “别想在这收买人心。” “又被你知道了。”萧焚擦了擦脸上的汗,满脸通红地朝他笑道,“收买他们多费事啊,直接收买你不是更方便。” 方斯廷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冲出队伍五六米。 什么人啊。 萧焚摇摇头,自己替代了方斯廷的位子,在队伍面前跑着。 等一百圈结束,唐深已经把行李箱和背包拿出来放在门口,递给他们毛巾和水。 “刚才看你跑得欢快,外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担心被人顺走,就拿了过来。当时还叫人等着,怎么传话的人没好好传。” “多谢啦,还是唐组长对我好,回头请你吃饭。” “唐副组长,你从飞机上开始就跟他不停聊天。奉劝你一句,小心被套出弱点,到时候反过来针对你。”方斯廷道。 一百圈对他而言也只是微喘,只是黑色衬衫被汗浸湿个彻底,包裹着劲瘦的身躯,流畅的肌肉线条隐隐显现。 萧焚手指勾着他上臂的袖箍,拉长又松开。 皮质袖箍在他汗湿的衬衫上啪嗒一下,发出弹肉的声响。 “萧焚,你信不信……” “我走了。”萧焚赶忙拖着行李箱溜之大吉。 直播间一阵哈哈大笑。 【焚哥也是手贱得可以。】 【没人觉得方阎王这样好性感吗,要是再喘大点声气……】 【那焚哥后半辈子的幸福有着落了。】 【你是会嗑的,方阎王什么时候才开窍啊。】 【要是开窍,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真想冲进直播间,直接按着他俩的头亲。】 ++ 秋日的午后太阳还很刺眼,一个婶子拎着一桶水在小巷里走走停停,终于放下了水桶,揉揉发酸的手臂,无意间看到水面上飘着一缕头发。 她弯下腰细看,还真是一缕头发。 什么时候落上去的? 正纳闷着,头发缓慢旋转了下,水桶里浮现出一张陌生的人脸,苍白的脸庞,艳红的唇色,与水中自己的倒影对视上了。 “啊——” 她吓得往后仰,上臂被一只手稳稳抓着,头顶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阿姨,你没事吧?”萧焚笑道。 女人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这问的是什么话。 “你们这有民宿幺?我是参加节目的嘉宾,但马上太阳都下山了,我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这样啊,不好意思,刚才还以为你是那什么……”女人笑着拍着胸口,“你来我家吧,我儿子去市里上了高中,他房间空着,住几天不碍事。” “多谢。” 萧焚就住进了这户居民里。 那是个三口之家,两口子四十出头,面相还挺年轻,一个趁着前两年村镇公路开通租了车,经常在市里和乡镇往返跑出租,一个在镇上开了一家纸扎店,平日里丧事物件都从她那里买,夫妻俩虽不说大富大贵,日子也算镇里过得相当好的那部分人了。 说着说着,萧焚就开始跟他们打听起这个镇子的一些地理环境,毕竟十五天后,他们的最终目标,就是从小镇里逃亡成功。 “你不要想别的了,就从公路走。”女人的丈夫爽朗地笑道,镇上人都称他浩哥,所以也让萧焚这样叫他,“别的地方邪性的很,都没人去过的,你说你一个城里人进了大山,九成九要迷路的。” “对啊。”女人在一旁附和,她是个瘦弱的女人,边嗑瓜子边唠嗑,大家都叫她金兰嫂,“你看镇子南边是五方溪,咱们出去还要靠过桥的路,北边是大山,西南边儿和西边更是一大片悬崖,我们都叫他草不挂,意思是说,草种子在上边都落不了根,那悬崖,高到飞机都飞不过去。” “东边呢?”萧焚问,“那边是一片树林,看起来比较好走。” “那里头……”浩哥抿了口茶,砸吧着嘴道,“邪性得很,你最好别挨边。”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说了,只叫他喝茶,喝茶。 萧焚在听浩哥介绍镇子上的情况,就在这时候,欧柚打电话过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家奶茶店碰面。 欧柚身穿圆领白T,外面套着浅黄色短袖衬衫,下身穿着洗白的牛仔裤的板鞋,一身温润细腻的白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你不会也是今天才来吧?你的手腕怎么了?” “别提了。”萧焚把跟方斯廷的事简单说了,吸了口奶茶,粉泡味很重,皱了皱眉。 “看来节目组为了让其他嘉宾不能提前联系到我们,想方设法让我们在开拍前的最后时刻才来。”欧柚叹了口气,“现在我们成了孤立无援的小团体了,看来要继续互相帮助。” “我无所谓。”萧焚耸耸肩,一个人单独行动还是两个人互相配合,对他没任何影响。 刚说完,陆劲从旁边的烧烤店里拎着一袋烧烤出来。 萧焚看到来人,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喜欢跟你一起行动。哥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当然。”欧柚看着他,道,“还记得你热身活动把我剥光就剩个裤衩,还陷害成凶手,简直丢尽了脸。第一期我总是想着这事,心不在焉地拖了后腿,你哪怕全网黑也要带我飞,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这大腿算是抱对了。如果以后继续合作的话,一定会有更好的节目效果。” 【什么意思,欧影帝难道对焚哥热身活动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不可能,哦哟才不是记仇的人。】 【可是他这话不就自己承认了,不然现在提热身活动的事情干什么,第一期是不是因为咱们对哦哟有滤镜,所以无脑站在他那边骂萧焚?】 【啊?是这样吗?当时只觉得好生气,现在想想,我竟然支持一个李翠彩赌徒?我是傻了吗?】 萧焚愣住了,连陆劲来到跟前都没注意。 热身活动他本来节目效果不错,根据事后宋晖的反馈,除了少部分人觉得搞得太大很危险外,其实口碑还不错。 真正开始崩盘是他去赌场的时候,不少人觉得触碰了红线,受不了,有的还污蔑他之前就是赌鬼,烂人,没有同情心,对王国志一家特别狠云云。 其中有他选择去赌场的原因在,不少也有欧柚在装单纯圣母的缘故。 假装帮他解释是第一次去赌钱,毫不犹豫选择替人给医药费和工程款,明明知道自己比他强,还惺惺作态地将自己护在怀里,事后更是当着直播观众的面问他有没有出千,看似都在帮他,实则又将他的形象反衬成了一个冷血歹毒、自私阴暗的赌鬼。 之后欧柚在庆功会上装成要帮他洗白的样子,看着象是对之前自己做的一切毫无所知,还想自己欠他人情,算盘打得精妙无比。 他知道,只是无所谓,自己还要靠和欧柚在直播时体现出关系好的假象在陆劲手上讨续约。何况欧柚第一期结束后的确在围脖里尽力帮他洗白,不是简单地嘴皮子动动而已。 现在,欧柚直白地在镜头下跟他坦白了原因。 第一期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报复热身活动时萧焚的所作所为。 热身活动时他们连认识都谈不上,只是说了几句话的陌生人。欧柚还没发挥出来自己的能力就被毫无还手之力地陷害,一个影帝如此丢脸不说,还被网友非议说和陆劲有牵扯,过往种种是靠不正当关系得来的。 哪怕事后陆家出面压下热搜,做出了澄清,让这场风波在网上彻底销声匿迹,欧柚心里也是有一口怨气在的。 萧焚可以陷害他,让他无缘无故背锅,凭什么别人不能反过来陷害他呢? 对此,萧焚并不觉得有什么。 也许是上次庆功会让他察觉到萧焚情绪的不对,或者今天对他的态度有些许冷淡,让欧柚不想得罪人。不管怎么说,他选择在直播镜头下诚恳地坦白了这些,而且也的确在第一期中后段帮了忙,在现实中帮他洗白,一黑一白炒作下,反而帮他赢得了更多的流量。 想到这些,萧焚看他的眼神带上了欣赏。 小人容易做,当个光明磊落君子难。 他做了就是做了,事后跟你坦诚相待,从来不虚伪地狡辩,不掩盖,不狡辩,也不怕粉丝的非议。 “上次我卧底缉查组,你不是配合无间打掩护了,”萧焚举起拳头,“第二期继续合作愉快。” 欧柚愣了下,笑着伸出拳头与他对碰,“还是好兄弟?” “当然。” 不管是利用还是报复,萧焚自认之前和欧柚之间彼此彼此。 这一刻,他们才算是真正地当对方为朋友。 之前那些暗流涌动的小心思,在这一刻算是彻底翻篇。 两人这才注意到一直被冷落的陆劲,一脸不爽地拎着烧烤,看着两人对拳。 不得不说,书里的两个男主站在一起很是养眼,一个恣肆不羁,一个谦谦温柔。 萧焚问:“你们一起来的?” “没有,在镇口遇到的,之后就一起找地方住下了。你呢,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我定了双床房,还有一张空床。”欧柚道。 萧焚正要说话,偶然瞥见欧柚身后警告的目光。 “这个啊,我考虑一下,”萧焚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是已经在镇上夫妇那租到一间房间,不过跟陌生人一起住,很不方便。” 欧柚身后的手比划出一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 “那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你现在住哪里,带我们过去,给你搬东西。”欧柚道。 他在前面走,萧焚被陆劲拉到身后两步,按着胸前摄像机低声道:“不许去。” “当然,我怎么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跟欧柚哥一起住呢。”萧焚跟着把摄像机按住。 “算你识相。” “十万。” “???” “买床钱。” 第45章 就睡个觉啦 “萧焚, 你适可而止!” “二十万。房东家儿子的床太旧了,一翻身就响个不停,还是旅馆的床好睡。” “你坐地起价。” “三十万。欧柚哥要是半夜爬错了床, 不小心跟我一起睡了怎么办。”萧焚一脸难为情。 “你敢!” “四十万。” “欧柚好不容易帮你扭转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他盯着不远处的摄像机,很识趣的, 节目组给飞远了。 “拜陆总所赐, 早已声名狼藉。”萧焚悠然道, 他合约都拿到手了还怕什么, “五十万, 陆总不差钱就继续说。” 陆劲抓住他的手, 手背青筋直凸, 力道大得在颤抖。 “你自己什么时候给自己留下过好名声?” “欧柚哥。”萧焚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人,松开胸前的摄像机。 欧柚一无所知地转头, 正好看到陆劲捂住萧焚的嘴, 朝他尴尬地笑着。 “我跟他开了点玩笑, 你这弟弟也太不懂事了,动不动就告状。啊嘶——” 陆劲猛地撒开手,中指果然带着几颗新鲜的红色牙印, 以及某人的口水。 “你属狗的吗?”他嫌弃地甩手。 萧焚“呸呸”吐了几口, “你不洗手吗?” “你怎么知道, 刚才上厕所没洗手,专门防着你这种人。”陆劲得意道。 萧焚急忙拉住他,正视镜头,“听到没有, 小火苗们,快把他送上热搜!” “你咬陆氏集团的未来总裁,我先把你送上热搜!”陆劲仗着自己人高马大, 手勾住他的脖子,勒着他往后仰。 萧焚往后一伸,手爪子薅住他的头发,死都不松开。 “你俩感情不错啊。”欧柚在一旁无奈地笑着开口,“还想更丢脸就继续,两个大小孩。” 路边的人们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不少人直接拿出手机拍。 两人同时愤愤地松开手。 “我跟他,只谈生死恩怨,没有感情。”萧焚漠然道。 欧柚奇怪道:“我记得你们录节目之前没见过吧,怎么跟有大仇一样。” “没有见过。”半晌,萧焚一脸晦气地吐出两个字。 陆劲脸色不是很好,站在一旁没说话。 “我们快走吧,时间不等人。” 欧柚点头,拉住他的手,“萧焚,你跟我一起走前面,我不太认识路。” “好,就来。”萧焚挣脱开他的手。 男人之间拉什么手,感觉怪怪的。 欧柚不介意地笑了笑,转身的一瞬间,往日温和带笑的脸庞倏而冷了下来。 有些恩怨能翻篇,有些感情,翻不了。它只会随着接触时间越来越长,变得越来越难以抽离。 他的身后。 萧焚飞快地朝旁边的人比划了个“一”,张着口型,“一百万。” 一张床位一百万,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没多久,萧焚手机振动了下,点开一看,一百万元到账。 陆总还是屈服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欧柚淡淡瞥了一眼,好奇地问。 “收到了兼职工资。” “你还做兼职?”欧柚目光不善地看了陆劲,似乎在对他这个老板不满。 “他自己私底下捞活干,与我无关。” “我这兼职可是老板你允许了的。”萧焚毫不留情地拆台,这钱可是从老板卡里新鲜出炉的,符合公司合同规定。 陆劲玩世不恭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怖,缓缓露出一抹笑,“萧焚,如今你好不容易翻身,可要好好抱住欧影帝的大腿。” “你放心,我抱得比谁都紧。”萧焚朝他勾起嘴角。 欧柚宠溺地揉揉他的短发,把头顶的鸭舌帽盖在他头上。 萧焚拇指和食指弹了弹帽沿,丢给陆劲一个得瑟的眼神。 “你的影帝大人送我的。” 陆劲看着他,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 等到了浩哥家,萧焚借口需要打探镇上的消息,选择继续住在这里。 毕竟某人刚花了一百万把欧柚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买断。 欧柚拿着湿毛巾和药油进来。 “过来,到这坐着。”他拖过来两把椅子。 “干嘛?” “手腕肿成那样,不涂药怎么行。”一没在眼前,不是闯祸就是受伤。 “我皮糙肉厚的……” “过来。” 萧焚不情不愿地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平常的欧柚看起来好好先生一个,柔弱又好说话,眼下只是毫无感情地叫了一声,他莫名觉得有点可怕。 没有凶,也没大叫,就是很平静的一声,听的人心里发怵。 “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陆劲身子后仰,悠闲地歪靠在一旁,手架在桌上,支着歪歪的脑袋轻嗤。 “疼就叫出来。”欧柚恢复惯有的语气,拿湿巾给他擦了全是大汗的手臂。 “真男人从来不叫。”话刚说完,萧焚手腕的肌肉抖了抖,眼睛疼得眯起来,硬是不叫一声。 浓长的睫毛颤了颤,照不进光的眼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生理泪缀在眼角,染红了眼皮和眼睑,再嚣张的脸也不得不黯淡下去,多了几分可怜凄惨。 欧柚动作温柔细致地给他揉药油,一边给他吹气。 这把陆劲看得心头又是一阵火起,抱胸坐在一旁无聊,干脆开始聊节目规则。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任务内容,但是难度肯定不低,为了确保我们半个月后能从公路逃亡,从现在开始,每一个积分都必须争取到,如果30名罪犯一起完成任务的话,胜算将更大。” 这个小镇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可也正是因为偏僻,除了出镇公路,他们别无选择。 “一起完成任务不太现实,人一多,一起行动很容易被缉查组注意到。”萧焚道,“不过至少要知道各自的任务内容,对任务的难易程度有大致了解,大家互相出谋划策,胜算能多一点。” 街上人来人往,刚才走在街上时,就时不时有人往三人这处望过来,不过他们都收到了通知,现在他们都是NPC,如果破坏沉浸式体验剧情,比如说冲上前要签名,就会被节目组遣送出镇。 乍看之下,他们完全分不清楚街上走的人到底是不是罪犯嘉宾。 萧焚问:“陆总不知道这次其余罪犯的身份?” 陆劲摇头,“除了我们,都是素人。” 明星在这个小镇里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欧柚叹了口气,苦恼道:“该怎么联系上他们?” 缉查组如今可跟疯狗一样在小镇各个地方监视着他们。 罪犯们知道他们仨和自己是同伙,缉查组也知道只要盯住这三个,就能挖出其他试图联系他们的罪犯。 陆劲摸着下巴道:“我有一个主意。” “说说看。” “既然缉查组盯着我们,那么,我们也可以反利用这个。”陆劲道。 欧柚眼里升起了一点兴趣,“怎么反利用?” “我们……”他没说话了。 欧柚顺着陆劲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萧焚。 此刻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眼皮一垂一垂的,几乎要全部合上。 陆劲正要伸手,欧柚顺其自然地把药油和毛巾放在他手上,将人虚虚搂进怀里。 崖柏香更浓了。 清冷木质香味散后,喉根留下的一丝天然的柔和深邃的椰奶果脂气,很小众的味道。 而他总是比别人能够闻到更多的味道,如其间夹杂的几不可闻的蜜香和薄荷香。 这种感觉,满足了他内心最深处隐秘的偷窥欲,还有一丝愉悦的私有感。 不,他怎么能这样想。欧柚立马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僵硬。 轻柔的呼吸靠近颈窝,如羽毛般轻扫而过,夹带几声含糊的嘤咛。 “欧柚哥。”衬衫和T恤领口硌得脸颊不舒服,他用脸颊把领口蹭开,枕在他的颈窝里。 欧柚脸色更僵,搂在腰间的手不禁紧了紧。 这腰和他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景象一样,紧窄纤瘦,没有一丝赘肉,却充满爆发力的韧劲。 简直就是一具完美雕塑品。 陆劲没料到手上会接到药油,不由愣了下,道:“他满身都是汗,别熏到你了,我抱他去睡觉。” “这点小事就不劳烦陆总了。”欧柚礼貌谢绝,伸手从萧焚膝弯穿过,刚好挡下了他再次伸过来的手。 陆劲的目光霎时间变得冷锐起来。 “我说,给我。”他命令道。 欧柚偏头,神情冷漠,一把将萧焚抱起。 这仿佛是一个挑衅的动作。 再抬眼看他时,陆劲已经收敛了一身脾气。 “你累不累,抱得动吗?别逞强。”他缓下语气,担心道。 “陆总怕我把人摔了?怎么,心疼?” “我为什么怕姓萧的被摔到,他那么脏,又臭,你别曲解我的意思。”陆劲道,“我担心你累着。” “他是我弟弟。”欧柚缓缓道,“陆总,他也是你公司的艺人。” 他想说两人之间的敌意不该这么大,不知怎的,话已经到嘴边,他突然不想说了。 如果他们之间敌意一直这么大的话……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怀里的人无意识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欧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道:“陆总,你对他有些许误解和成见。我希望你能够敞开心扉接纳他,这次节目,其他嘉宾跟我们碰个面都可能暴露,我们想帮他们完成任务,他们可能还不领情,跟嘉宾联络的事情没那么容易。你若不想单打独斗,还是让小焚接受你比较好。” 这话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和萧焚在一起行动,不可能抛下他去和陆劲一起。 第46章 第一天啦 欧柚刚把人放到旁边的摇椅上, 就看到萧焚身体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我怎么到这了?”他揉揉眼睛,脚一蹬, 竹编摇椅就吱呀地前后摇晃。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他从椅子上坐起来, “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怎么联系上他们?” “我的想法吧, 就是……” “你有什么好主意?”欧柚问萧焚。 陆劲剩下的话生生咽回去, 尴尬地假装在一旁撩头发。 萧焚站起来, “不管什么办法, 镇子就这么点大, 再隐秘的聚会也会被发现。我们只要得到他们的消息,不需要知道具体的人, 这样的话, 做一个简单的筛选不就好了。” 欧柚没听懂他说的话。 萧焚跳下摇椅, 走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楼下响起金兰嫂和几个大婶的大笑声,乡下女人一向嗓门大, 一笑整栋楼都回荡着那声音。 欧柚下楼询问, 金兰嫂道:“萧焚拿了我儿子的涂鸦颜料, 跑到大街废弃房屋墙上写了字,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滕察镇就一条人流量最大的主街,其余都是小巷子,欧柚从桥头浩哥家一路快步走过去, 果然在街中心处看到一群人团团围着一堵墙。 他扒开人群往里看,墙上用蓝色颜料喷出几个大字。 “霸道陆总身价千亿,八块腹肌在线陪聊(划掉)交友:+Q区:950*******,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欧柚:“……” “萧焚!”墙上正是陆劲的私人号。 欧柚连忙把人拉住,讪讪笑道:“孩子还小,不懂事。” 不对啊。 “萧焚怎么知道你的号?” 同一时间,陆劲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头疼地拿出手机,眨眼间消息就99+。 小镇里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偷加了Q区。 气的直播间观众那个恨啊。 【号码到底多少啊,该死的节目组打什么码!】 【便宜了碰巧去镇上旅游的人了。】 【节目组,答应我,下回他们去哪拍摄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报名也行,我真的很想现场参与。】 【我我我,多年游乐场NPC经验,情史丰富,话题十足,不介意当尸体或者凶手被爆料生活,食宿自理,差旅自费,伤病还能走医保。】 直播间被一堆要报名的观众刷屏。 陆劲刚看了一眼,手机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抢走了。 “你干嘛?” “这么多人你加得过来吗?当然是设置好友条件了。” 陆劲拿过手机一看,上面写着一个问题。 1、方斯廷的手机号是多少? “这是什么问题?我的号为什么要问那个姓方的信息?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管我。”萧焚抢过手机,边往回走边通过好友。 欧柚侧头一看,不管加的人回答什么,萧焚基本都给通过。 这算什么?缉查组的人难道不会加吗? 缉查所里。 一个缉查员拿着手机过来,报告道:“萧焚留下讯息,试图和其余罪犯取得联系。” 唐深和彭潇潇几个人走过来一看,道:“加上陆劲的号,伪装成罪犯潜伏进去。” “是。” 他们几人也都添加了这个联系人。 “头儿的手机号?怎么问这个?”他纳闷道。 白逐恍然,“之前假扮许诺的时候,他一定得知了头儿的号码。” “如果号码报对了,反而让他确定是缉查员了。”唐深皱眉,“你随便输入个假的进去,潇潇,你直接回‘不知道’,另外再叫几个人,填头儿真的号码过去。” 几人分别用好几种方式填,唐深想了想,在回答框上输入“耍老子是吧,老子怎么知道,要合作就合作,不合作拉倒。” 他直接采用开骂模式。 “你们怎么样,通过了吗?” 其余几人纷纷摇头,十分钟过去,依然没有动静。 唐深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拿起手机看了最后一眼,站了起来,“通过了。” “我也通过了。” “我也。” 几乎同一时间,他们几人和其他加联系人的缉查员都通过了。 “不对啊,你填真的号码怎么也通过了?” “不知道啊。”那个缉查员想了想道,“现在手机里都存名字,谁还记号码,有事直接搜名字打过去,估计萧焚也没记住吧,卧底那几天他给头儿打过电话吗?” 白逐挠头,“这我哪知道,他黏头儿,又不黏我。” “要套话的话,是不是就各凭本事了?”彭潇潇笑道,“这么多人,陆总聊起来得忙死。” “谁知道萧焚搞什么鬼,试试看呗,又不花钱又不吃亏,反正明天才开始正式分配任务。”唐深对此兴致勃勃。 “网瘾少年在的话就好了,直接女装勾搭一下。”白逐开始怀念不在现场的许安。 “这是直播,有人会录屏的。”唐深善意提醒。 白逐顿时心虚。 “他要是在,我们还费这些心神干什么,直接悄无声息黑了他的号。”彭潇潇道。 陆劲突然发来一句话。 “私人号不慎被某个王八羔子泄露,现要弃用,+Q区:5983*******,拉你进群。” 唐深:“……要不是缉查员亲眼看见萧焚写下来的,我都要怀疑这是街头诈骗小广告了。” 不过街上不少缉查员都看到了两人在街上差点打起来,萧焚不干人事泄露陆劲的号码,陆劲要弃用也正常。 “你们有这个消息吗?”唐深问。 “有。” “我也有。” 全都有这个消息。 唐深不疑有他,输入号码,弹出一则验证消息,上面是几个问题。 1、我小学就读的学校是? 唐深照样随便回答了下,点击加好友。 这回,几人三不五时地看手机消息,好友申请始终没通过。 而彭潇潇回答“不知道”,通过了。 最后统计了一下,整个缉查组被拉进群的人,有三个。 “这就好办了,”白逐看着群里的三十个人,“咱们几个分配下去,一个一个去私聊,总能套出罪犯。” “等等。”唐深道,“你忘了,节目组规定,咱们缉查组没有任何抓错的机会。你能保证里面的人都是罪犯,不是故意引导的普通人吗?” 靠聊天套话不太现实,那些围在墙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普通人哪里有不加Q道理。 “的确,虽然不知道萧焚用什么办法判断哪些是罪犯,哪些是缉查员,”彭潇潇也赞同道,“但是他既然能把我们三个加进去,那么他这套办法是不严谨的,里面很有可能存在普通人。” “既然都已经潜入这里了,半个月的时间还很长,不妨慢慢来。”唐深志在必得道,“只要在群里,我们就知道他们罪犯组发布的任务,了解他们的犯罪手法,线下见面的时间地点,可以提前布局。到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萧焚在搞什么鬼,好智障的做法。】 【让缉查员潜进了罪犯群,现在好了,直接一锅端。】 【怎么每期节目总会冒出几个脑残发言,你们知不知道焚哥有多厉害!】 【再厉害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你们这些脑残粉就只是搞盲目崇拜。】 【外网翻墙进来,怎么嘉宾到了Y国,特地来看萧焚的,问下焚哥的直播间怎么走?】 ++ 很快,午夜12点。 两名罪犯的手机里收到了节目组发布的任务。 萧焚点开群消息,一个罪犯先将任务转发到了群里。 “这是要抢劫银行吧?” “那多冒险,而且未来十四天怎么活,只能选择悄无声息地盗窃。” 节目组提前在镇上唯一的银行二楼保险箱里放置了一块宝石,要求罪犯不限任何手段,在下一个午夜12点前得到宝石。 “一来就玩这么大?之后我们的任务怎么办?只会更难吧?” “开始期待起来了。” “这点难度而已,你们不会是和第一期一样的废材吧?” “你行你上啊。时间这么紧急,只有24个小时,异国他乡的,从策划、找工具、踩点,一直到实施,都要在一天之内完成。” “还要规划好逃跑路线,并且不能逃出镇子,必须在这苍蝇点大的地方安然躲过十五天。” “欸,这么说的话,越是往后得到任务,咱们胜算就越大。”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缉查组如果察觉你形迹可疑,直接把你抓了,你就算没犯罪,也是输了。” “只要潜伏好,不暴露就行了。” 接到任务的罪犯终于再次发了消息。 “想要从公路逃亡 ,至少要20积分,我不信别人的任务难度会比这个更低。我这个任务失败了,之后遇到了更高难度的任务,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满怀希望来参加节目,不想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所以,大家有什么想法,能够帮我实施一场犯罪。” 群里沉默了下。 “问问焚哥。” “对,我现在心慌的很,就靠着焚哥呢。” “焚哥睡了吗,这个要怎么办?” “我现在对焚哥五体投地,听我的,你别信群里的人,他们是什么实力水平还不知清楚,你就信焚哥的办法准没错。” 群里一堆人在喊萧焚出来。 欧柚看到这个消息,私聊了萧焚。 “睡了吗?” “没,刚看到群里的消息。” “怎么不回?” “一堆人把我架在火上烤,假装奉承我,有什么好回的。” 欧柚仔细一琢磨,还真是。 这些人都是节目组花了重金和更多的时间精力请来的能人,要是这么轻易地就萧焚心服口服,那才怪了。 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是拱火看热闹的呢。 “睡了,明天才是重头戏。” 大晚上的能干嘛,不如早点起。 说完,萧焚放下手机,躺到了床上。 屏幕朝下的手机还时不时亮起一条缝的光。 “缉查组都有一个头儿,我们是罪犯,是不是也该有个头目?” “这个称号显得阴险又狡诈,我喜欢。” “你谁啊就喜欢,能服众吗?要经验没经验,要能力没看到。要我说,唯一能当咱们领袖的人只有萧焚,只有他能带领我们战胜缉查组。” 欧柚隔壁的房间里,陆劲坐在床上,手指划过一溜烟儿对萧焚的称赞,看到这句话时,指尖停了停。 第47章 调虎离山啦 滕察古镇上只有一家信用社, 前几年才更名为山谷银行。 早上九点半,一个中年人挎着一个公文包,中分头梳得瓦亮, 拿了号后,在大厅四周晃荡。 他叫凌响, 一个职业侦探, 是个H国裔Y国人, 第一期节目的火爆程度他在Y国也有所耳闻。作为侦探, 这节目的各个环节简直是为自己而设的, 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并且在重重选拔中脱颖而出。 他仔细观察银行内部的情况。 银行柜台只有两个柜员, 保安目前就看到一个,主管人数暂时不知道。 这么少人, 要是抢劫的话, 找个人少的时间有一定可行性, 但抢完还要在镇子上安全度过剩下的14天,这太有难度了。 他们还都是被节目组骗来的,压根没有提前带作案工具, 要是在小镇里买那种显眼的东西的话, 不用说立刻被缉查组盯上。 思来想去间, 柜台那边叫到了自己的号。 他拿着公文包起身,慢腾腾地挪过去。 银行大门处进来一个人。 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顿时愣了下。 是萧焚。 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昨晚加的那个群,连名字信息都没透露, 所以就算打个照面对方也不认识自己。 这能大大减少罪犯嘉宾暴露的几率,因为哪怕见面再自然,也防不住周围有缉查员盯梢, 察觉到端倪。 萧焚没往他这处看,径直去取了号。 周围人都看着他,自己倒也不显得突兀。 他收回目光,随意开口取了十万,拿了钱,一张一张清点完毕后,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柜台。 再待下去也没理由了。 他看了眼狭窄的银行大厅,走到保安面前,询问能不能上个厕所。 小镇上没有公共厕所。 保安热心地指了下大厅后面的厕所。 他感谢了两句,拎着公文包进去了。 二十多分钟后,他满意地走了出来。 小镇居民大多淳朴,压根没想太多,出来时还跟他笑笑点头示好。 凌响心中有了底,目前只剩下一个问题,他想到萧焚今天也去了银行,有心想看他查看后能想出什么好的犯罪点子,回到旅馆,拿出手机,打开群聊。 “到现场看过了,完全没有主意,刚才碰到了焚哥,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忙支个招。” 他想,要是萧焚有更好的主意,他就用萧焚的点子,顺利完成任务了,认他做犯罪组的领袖也不丢人,以后继续在他手底下混热度。要是失败了,那他可以说一切都是萧焚出的主意。 参加这个节目,除了赢得大奖,还有就是出名。 要是萧焚的主意还没自己的好,那就更不用说了,第一期的犯罪天才想出的办法还不如他,直播间看得一清二楚,他岂不是要名声大噪了! 很快就有人回复。 “不仅焚哥看过了,我也去踩点了,还以为是多严密的安保设施,结果就这,只能说乡下不愧是乡下。” “你行不行啊,这么简单的犯罪任务都完不成,怎么选进来的?” 群里一堆嘲讽他能力的,把凌响气得不行,手机啪啪地打字。 “银行人少,搞定锁钥和警报系统没人比我更专业。但是夜间街上有不停巡逻的缉查员,你们难道有办法躲过去?” 小镇居民作息时间早,一到夜间就没什么人,他一个人大晚上走在街上也太突兀了。 他曾做过一段时间世界级博物馆的安保,这种乡下银行的保险措施,对他来说真的简单。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对啊,晚上大家都不出门,就你出门了,要是碰到,缉查组都不用审,直接把你抓起来,冤死了。” “都怪镇子里的居民,完全没有一点夜生活,太枯燥了。昨晚我竟然1点就睡了,这是我有史以来最早睡的一天。” “你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太容易被认出来了,要不然你藏在银行里,等晚上的时候直接行动。” “什么鬼主意。” “我也是小镇出身的人,从来没见过晚上九点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时候,何况现在还有游客,奇怪的是,他们也不出来。” “你们没收到旅馆老板善意的提醒吗?” “我住居民家里,他是有说晚上不太平,别总出门,我没当真,昨晚只是刚到,有点累,这才早睡了。” “我听旅馆老板讲,他们这里晚上有脏东西,所以每一个入住的旅客都被提醒过。当然,我是不信的,但我想逛,镇子就这么点大,一到晚上所有店铺都关门,外面乌漆麻黑的,还不如待在房间看电视。” “别封建迷信了,能有什么脏东西。” “再说鬼故事,等会儿咱们的同伙该吓得晚上不敢行动了。” 凌响对此没太当真,群里说了半天也没见人出个有用的主意,到处都是巡查的缉查员,他到底该怎么避开。 想了想,他直接@了萧焚。 一个小时后,萧焚给他回了一句,“建议晚上九点出发。”然后发来一张无比幼稚的路线图,潦草简略得象是幼儿园小朋友随便画的。 “这画……”把群里的人干沉默了。 “为什么晚上九点出发啊?这路线很普通啊,就是往小巷走,有什么说法吗?” 萧焚回答:“哦,我是看群里人说,晚上九点,街上除了缉查员都没人了,这样肯定没目击者,行动起来多方便。” “哈?” “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帮忙?万一碰到了缉查员,还能当目击者指认罪犯,回头轮到自己犯罪的时候嫌疑比较小。” “哈?” 凌响:??? 原来还能这样吗? 他赶紧道:“我一个人就行,其他人没必要跟我一起冒险。” 这些人到底是敌是友他还不知道呢。 同一时间,彭潇潇这边也同步了罪犯组的动向。 “把行动路线图打印出来,通知下去,晚上九点,三队人员待命。”唐深道。 “明白。”白逐转身去招呼人马。 唐深眼尖地看到方斯廷的身影在走廊外一闪而过,连忙追上去。 “头儿,我们得到可靠消息,今晚有人会在素泰路行窃。” “好消息,”方斯廷道,“今晚你负责这个案子,行动组发现隔壁村有个人行为可疑,我盯着那边。” “好。” ++ 转眼来到了下午。 趁着白天人来人往的时候,凌响准备好一些简单的开锁工具,放进垃圾桶里,自己伪装成收垃圾的,来到银行后门。 这里和后面的居民房只隔着一条破旧小巷,居民房前门是个小饭馆,小巷路面飘着一层油,垃圾桶摆了一排。 他将自己的垃圾桶放到那一排垃圾桶旁边,拿出螺丝刀。 银行的大门有报警器,跟镇上的缉查所相连,他要是破坏了报警器,不到两分钟,银行就能被重重包围。 经过上午的观察,他发现这家银行的门守得很严,报警措施很足,窗户却不然。 尤其是这一扇,在巷子最里面,和垃圾桶挨着,内部连接的安保警报器不知道坏了多久,却没有修。 可能因为怕垃圾桶的恶臭吹进去,一直都是关着的状态,无人理会。 窗户是推拉的,刚才他趁着上厕所的空档,已经给这扇的侧面锁扣处糊了一层不显眼的口香糖,再轻轻地将窗户边缘推到铝合金窗框处,假装合上,实则留了条缝。就算有人下班时细心地检查门窗,也不会锁上。 窗外是那种不锈钢空心管电焊出的防盗窗,这种零几年在乡镇流行的款式比八九十年代那种防盗窗稍微美观点,不会生锈。 它有个特点:螺丝钉都是在窗户侧面穿墙打进去的。 也就是说,即使他在银行外面,也能给他卸了。 晚上他一个人出现在外面本来句突兀,不能长时间地暴露在外面。为了今晚尽早地进去,他有必要做一些前置准备工作。 眼见四下无人,他飞速在窗框外拧下一颗螺丝钉。 最珍贵的宝物,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盗窃方式。 为了防止有人看着窗户螺丝钉不见了,他还特地带了铁灰色橡皮泥,拧下一颗螺丝钉收回口袋后,他就往螺丝打出的洞上黏一粒冒充螺丝帽,这样从外观上乍看之下和之前无二分别。 只剩下一颗时他收了手,从垃圾桶上下来,随意把厨余垃圾倒一些进去,推着桶神态自然地走出巷子,四下看看,街上人来人往,果然没人注意到这里。 躲在暗处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崩溃了。 他们本来还想着一上来就给犯罪组一个下马威,出个难题,银行算是这个镇子上安保措施做得最严密的地方,这个盗窃珠宝的计划怎么也不可能完成。 他们想过无数种精密的手法,可看着凌响行云流水又不动声色的作案,他们发觉,自己这些人的智商,真不够看的。 哪里要多严密,这不就几块橡皮泥就解决的事情了吗? 此刻,A市电视台里,刚刚还在吹嘘国内任何一家银行网点安保措施都很严密的Y国银行行长,此刻有些紧张地擦着汗。 “这期高手很多啊。”他讪讪道,脸色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不过,就算进了大门,我们的各类密码锁和房间警报设施也能让罪犯束手无策,此外,街上还有巡逻队,他不可能逃走的。” ———— 晚上九点。 凌响溜到街上,鬼鬼祟祟地沿着萧焚给的路线在小巷里走着。 从镇子这头走到那头,竟然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 怎么回事? 他昨晚和今天傍晚天黑的时候观察过,行动组一晚会出动四个巡逻队,两两轮班,每个巡逻队十个人,一队分两组,其中镇上一组,附近的几个村子三组。 按理说现在镇上就有五个缉查员在各街巡逻,镇子就这么点大,自己运气还真好,竟然没碰见。 他激动地在群里分享,立刻引起群里其他人的注意。 白逐和唐深亲自带着五个人,从即将实施犯罪的地点附近隐藏埋伏。 果然,九点刚过,他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这处走来。 “等人进去,来个人赃并获。” “收到。” 白逐瞅准了时机,一声“动手”令下,几个缉查员冲了进去。 “别动!” “双手举起来!” 屋子里坐着一个人,手电筒乱晃的灯光处,萧焚明艳微笑的脸庞忽明忽暗,晃得白逐的心一晃一晃的。 “今天的任务是你做?”他现在一看到萧焚笑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是啊。” “那你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散步。”萧焚坦然道。 “散步会散到别人家里?你是来偷东西的吧?” 方斯廷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萧焚拉开的窗户旁。 “方督察,好久不见。”萧焚朝他招手。 方斯廷侧过身子,不想看他。 “你的手下怀疑我偷东西,你要不要来搜身?” 不知何时,萧焚已经走到窗边,两手交叉架在窗框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要求搜身了?”白逐纳闷。 “你来这里干什么?”方斯廷问。 “帮忙给小孩补课,这家婶子把困难说到了我房东那里。身为热心市民,我当然出手帮助。” “热心市民走窗户?”方斯廷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自己腰侧被一根手指戳了戳。 腰间肌肉瞬间绷紧,凌厉的眼神扫向窗边的人。 萧焚双手撑在窗边,踮起脚尖。 一轮弯月刺破深蓝夜空里棉絮细云,雪白的温柔装满凹陷的锁骨弯,也给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润氤氲的光。 “不信的话,给你搜身。”他小声调笑道。 浓长的睫毛颤了颤,生生别过了眼。 “走。” “这就不管了?”白逐疑惑,但还是听话离开。 【他害羞了,害羞了!】 【白逐你虎了,这都看不出来,你假装给焚哥搜身,方阎王不就自己亲自上了吗!】 【天天色诱人家,再强大的冰块脸也顶不住这么钓啊。】 【回头焚哥不钓你了,你又该不乐意了。】 方斯廷看人都出来了,这个时间段的缉查员都在这里,问:“有另外派人巡逻吗?” “没有,我本来以为今晚这里会有犯罪。”唐深懊恼道,“轻敌了。” 刚才方斯廷去了附近的村子,已经将今天的另一个罪犯抓到了。 “重新分配下去巡逻。”方斯廷话刚说完,山谷银行的警报器就响了起来。 他们匆匆赶过去一看,一扇窗户外的窗框被卸下,早一步赶过来的缉查员汇报道:“二楼保险箱大开,暂时不知道丢了什么。” “中计了,你们几个立刻堵死通往银行的各个路口。”方斯廷转身问白逐,“你们怎么集中去追萧焚?” “不是追他,是昨天我们加了个群,里面大多数都是罪犯,一个人分享了今天的任务,节目组要求该罪犯今晚在这户人家里施行盗窃。” 要不然他们哪里会在这里蹲守。 “看看。” 刚好一个缉查员有进这个群,当场拿出了手机点开。 里面全都是热火朝天讨论该怎么实行犯罪的话。 陆劲三人也在群里,萧焚还说今晚九点就开始实施,连路线图都准备好了。 乍看之下,的确没毛病。 “他们拉的群为什么就刚好30个人?” “什么意思?” “那些罪犯就一定喜欢扎堆,没有几个喜欢单独行动的?”方斯廷道。 唐深咋舌,“你是说,这个群是假的!” “人都跑了,你说呢?” ++ 萧焚回到浩哥家里,点开群聊,果然看到凌响的最新进展,他已经成功偷出了宝石。 他还在各种好奇,今晚他这么大个人在街上走,来来回回的,怎么都没碰到一个人影。 欧柚立刻在群里回复道:“因为缉查员都被调虎离山了。” 随即附上一张萧焚拍的照片,缉查员们正往山谷银行反方向的镇西边而去。 “焚哥怎么办到的?” “之前在线看,也不知道缉查员这么容易被耍啊。” “可惜不能看直播,开启不了上帝视角,好可惜。” “我收到节目组的消息,另一个人已经失败了,唉,失去1积分,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务,才第一天就这么难。” “要不是焚哥帮忙谋划,咱们这位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还是跟着焚哥混好啊。” “以后就靠焚哥带领我们与缉查组斗智斗勇了。” 欧柚看着手机,不由发笑。 页面上有两个群。 一个是罪犯群,目前包括他们只有24名成员,今天被抓的那名罪犯不在这个群里。 而另一个,是萧焚随便拉人进来的群,为了确保里面有一个是缉查组的人,萧焚还特地拉了一位能正确填写出方斯廷手机号的人。 建立这个假群,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够误导缉查组,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之前第一个问题,萧焚问方斯廷手机号。他的号码虽然平常人不易得到,但唐深他们还是知道的,为了混进群里,他们在一堆胡乱填的答案中不可能不给出正确答案,只要出现两个及以上相同和相似号码,那个就是方斯廷的手机号。 确定了手机号是多少,也就知道了哪些人是缉查员。 之后第二个问题,是为了筛选哪些人是真正的罪犯。 欧柚看他那样操作,还是一直不理解,萧焚是依靠什么分辨出哪些是罪犯,那些是缉查员,哪些又是普通人。 萧焚反问他,“如果你加我好友时,遇到你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但又很想让我加你的时候,一般会怎么回答?” 欧柚理所当然道:“我会说,我是罪……”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恍然。 萧焚点点头,拿出罪犯发给他的验证信息。 “他们不会扯什么不知道,或者乱填号码,因为就算无意中刮彩票般11位数全对,给出了正确答案,他们怎么能保证我会通过好友验证呢?最好的办法是,抛弃问题,直接开门见山地坦白身份,说‘我是个罪犯,你的同伙’之类的答案。 “如果有普通人第一次碰巧也这样回答了,当他发现周围人不管是什么答案都能通过验证时,在第二次遇到不会的问题时,不会再执着于此,反而会抱着乐子心态随便回答——大多数人不会在两个不会且不同的问题下给出相同的答案,反正这种也是碰运气。从心理学角度来说,‘罪犯’这一类的词带着强烈的负面色彩,能引起潜意识的反感,一般人不会重复给自己冠上这样的名号。只有迫切希望加上我的真正罪犯,才会不厌其烦地重复,自己是个罪犯。” 思维最复杂的同类,往往采用最朴素的辨认方式—— 作者有话说:我胡扯的[小丑] 第48章 是冒牌货啦 第一天24点整, 节目组发来消息,通知1号罪犯已落网,2号罪犯犯罪成功。 这也只是暂时的, 因为未来14天,缉查组还有可能再找出证据定罪抓人。 “2号厉害啊, 放在银行的珠宝, 才准备一天就能偷出来。” “焚哥也很机智, 帮2号引开了缉查员, 否则这要是直接对上, 就这么点大的地方, 2号肯定也要被淘汰。” “咱们群里人心不齐, 现在竟然还有人质疑焚哥的实力,看看打算单打独斗的下场。” “对啊, 也不知道傲什么, 焚哥拿5亿奖金, 跟我们拿5亿奖金不冲突啊。” “抱紧焚哥大腿,实现财富自由!” 底下一片彩虹屁,萧焚直接退出来。 眼看已经零点过一分了, 他还没收到节目组的任务布置消息, 看来今天还没轮到他, 放下手机去洗澡。 等他再出来时,手机正在震动。 第二天接收到任务的人,其中一个直接发到了群里,另一个私发给了萧焚。 大家互不相识, 互不爆照,暴露自己的姓名等基本信息,他们不是不放心别的罪犯会出卖自己, 毕竟大家利益一致,都是为了拿到积分,最后成功从小镇逃脱。 他们担心一旦一个人被抓,整个群被缉查组得知,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放心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给别人,相当于把几百万放心地交给一个陌生人,还指望他能够帮自己保存着。 但他们也的确需要这个群,互相共享消息,甚至在关键时刻能通风报信,帮自己逃过一劫。 这个人网名叫花开富贵,头像是一朵莲花,比起别人,他显然更加谨慎。 萧焚将任务内容转发到了群里。 “今天是焚哥做任务吗?好期待。” 萧焚回了一句,“是。” 如果群里还有缉查员,也该差不多浮出水面了。 这是他识别罪犯真假的第三重保险。 方斯廷最想致之死地的人是他,如果知道了这消息,必定有所行动。 手指轻点,他将一条换了任务内容,另一条没变,两条消息转发到随便拉的假群里。 “才第二天就轮到我了,算了,早点完成任务,剩下的日子就当旅游了。” “这就是焚哥的超绝松弛感,其他人生怕在犯罪现场遗留下证据,就担心被抓。” “焚哥,哪条任务是你的?” “可以猜猜看。” 假群里看起来明显是普通人的几个顿时起哄起来,有模有样地装作罪犯的样子瞎讨论。 这些人也是有点可爱。 缉查组里。 彭潇潇躺在床上,把那些群消息发给大家看。 他们缉查组管理层内部小群里很快有了消息。 “今晚白逐和唐深已经和故布疑阵的萧焚碰见了。他怎么还往群里发消息?”她问。 方斯廷道:“他故意的。” “现在我们都知道群是假的。”彭潇潇问,“他也清楚我们知道这是假群,还发这个假消息来干什么?” 方斯廷想了一会儿,指尖敲下,“他们那个真群里,会不会也有可能混杂了普通人,或者说,他其实也并不是很确定,那些人里有没有缉查员。他不知道我之前没看过这个假群,如果站在他的角度想,我有可能事先就推断出这个群是假的,然后将计就计,哪怕放弃拿这1积分,也要保留卧底在真群里的人,之后在关键时刻一击必杀。” 但其实,他们并没有人在真群里。 唯一的希望就是萧焚的真群误加了普通人,普通人向他们举报相关内容。 “所以,他发了这个消息,是想测试一下我们的反应?”唐深跟上道,“那这个任务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 彭潇潇分析道:“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任务的真假我们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真群里那个所谓卧底透露的。不如我们都不管,这样的话,也就不会上了萧焚的当,让他继续疑神疑鬼,用不了多久,罪犯组肯定自乱阵脚。” “都不管的话,反而说明我们在真群里没有人,他更放心了。”方斯廷道,“因为他知道我最想抓住他,他都故意说了明天他出任务,如果我们都不管,岂不是说明我们没有判断真假的能力。” “所以现在有两个疑点,一,今天到底有没有萧焚的任务;二,这两个任务是真是假。”唐深总结道。 白逐手臂枕在脑后,看得云里雾里的,“他们在说什么,好绕啊。” “这个你不用管。”唐深道,“还没到需要你的时候。” 他摇头,打字,“许安什么时候回来啊。” 有他在的话,就不会显得只有他一个人呆了。 缉查组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比较好的对策。 “我们就当萧焚说的是真的好了,明天重点关注这两处,并且另外派人在附近巡逻,镇子一共就这么点大,还能逃到哪里去。”唐深打字道。 “加上周围村庄的话,其实范围不小,人员布置只能十分零散,和平常没什么差别。你说的重点布控,最多也就多几个。”彭潇潇道,“如果按照萧焚发出的消息来重点布控,行动组人员不是问题,主要是我们几个出现在任务地点里,同样也说明我们没有人在那个群里,或者群里混入的普通人嘴很严,接下来他们可以彻底互相信任,互相掩护,我们的破案难度将大大加强。” 明明都知道消息,缉查组不愿意放过这个挑拨离间罪犯组内部的机会。 但明显,他们也没多好的招。 “你说这消息有没可能一真一假,如果这样,那我们就更没招了。”唐深一脸命苦的样子,“算了,他们团结点就团结点吧,别费神了,睡觉。” 方斯廷突然发来一句话,“解决不了消息,那就解决发消息的人。” 直播间里。 【方阎王,教你一个法子,直接A上去,亲他个七荤八素的,这时候最好套话。】 【这样不好吧,直接睡服,策反为自己人,一步到位。】 【你们别乱组CP好吧,人家明明是死对头,恨不得一见面就置人于死地,打得难解难分,这你们也能嗑得起来?】 【姐妹,你的神经还是太迟钝了。】 【我说有没人认真分析一下,方阎王到底可以怎么解决萧焚?】 【我们坐的是白逐那桌,阿巴阿巴。】 【如果是我的话,会直接跟踪萧焚。如果萧焚放出的消息是真的,刚好抓个正着;如果是假的,为了迷惑缉查组,言行会释放出烟雾弹,必定要跟人接触。解决不了他,但可以调查跟他接触的人。缉查组这次虽然没有许安大神,还有两个网络技术人才,简单调查一下身份背景不是问题。】 方斯廷有这个想法,但也不完全只有这个想法。 “结束分散巡逻,整合所有行动组人员,明天唐副组长和彭专家带一组队,负责破解银行失窃案,我和白队长一组,去盯着萧焚,看他跟哪些人接触,剩下的人去另一处任务地点。” “我们都不在任务地点,万一萧焚放出的都是假消息,我们岂不是又让罪犯组又赚分了。”唐深不赞同道。 “什么都抓,什么也得不到。”彭潇潇反而理解了他的意思,“不如直接集中力量针对某几个人搞突破。” “没错,”方斯廷道,“哪怕我们让3号4号罪犯成功了又能怎么样,还有13天能侦破案子,抓到凶手。” “既然真的罪犯群里没有我们的人,那我们就想办法安插一个进去。” ———— 逃亡第二天。 天气,晴。 今天罪犯组要完成的两项任务是纵火和拐卖。 纵火当然不可能真烧,这种密林山区,秋季又干燥,哪怕一支烟头的火星子都能烧掉几百里树林。节目组给罪犯的任务是潜进镇长的家里,将烟雾道具放进去,烟雾会逐渐越来越大,达到一定浓度后还没被缉查组扑灭即可算纵火成功。 至于拐卖,目标就是镇辖内紫金村一户人家的小孩,才九岁,他的姐姐前不久丢了。家长发疯似了的寻找,又一边提心吊胆,生怕小的也不见了,天天耳提面命。孩子答应得好好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于是主动和节目组提出这个要求,希望测试一下,如果没用,那就给他长点教训。 萧焚将第一个任务地点改成了湖边村,内容为随机挑选一户人家纵火,发送到了假群里。 而第二个任务,他有点感兴趣。 萧焚三人起了个大早,找浩哥和他朋友要了几件不穿的当地特色衣服,往身上一套,就看起来和这边的村镇人能打成一片了。 欧柚想要化妆,萧焚果断拒绝。 他不喜欢陆劲喜欢,最终两人身上的皮肤涂成小麦色,加上一点痘印和黑痣之类的特殊记号,看起来还挺像一个小镇青年。 三人就这么离开镇子,坐上路边搭的三蹦子,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隔壁村子。 滕察镇附近五六个村子,都离得挺近,湖边村和镇子一样,依溪而建,是个约莫一千余人的小村落,风土人情和H国差不了多少。 三副陌生面孔才刚出现,就引起了村道边晃悠的村民注意。 早在十几年前拐卖妇女儿童行为尤为猖獗,经过官方的不懈努力,已经取得了惊人的进展,这种犯罪零落可数,但也从未消失,只是掩藏于暗处,偶尔还能听到一点新闻。 过了几年太平安生日子,不知道群众的警惕性有没有降低。 萧焚三人从村口进去,村口土房门口砍柴的大爷就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三个。 “你们谁啊?干什么的?”他叫停了三人。 “他是从H国A市那边来开发旅游景点的,我和他是镇长派来的两个当地向导。”欧柚脸上笑眯眯的,随口给他们仨编出了一个合理身份,“之前滕察镇不是有个宣传视频在网上火了嘛,镇长邀请他来做策划,打算把周边村子也整合起来,打造一个旅游胜地。” 大爷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半晌,用当地话说了一句话。 萧焚看向身后两人,笑道:“本地人,他们说什么?” 陆劲哪里知道。 欧柚说了几个字,嘴里发出的声音正是纯正的当地土话。 不仅大爷,陆劲和萧焚都有些惊奇,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去H国打工太久,本地话发音都有些不标准了。”欧柚谦虚笑道。 Y国经济不太行,的确有不少人越境去H国打工。 “能出国的都是有本事的孩子。”大爷道,“既然这样,那你们沿着路往村里走,到了一家门梁上有画野兽的红柱房子面前,就可以找到村长,你跟他讲。” “多谢。” 三人顺着大爷指的路走去。 陆劲问:“欧柚,你怎么会当地话?我们才来不到三天吧?你之前来过?” “没有。”欧柚道,“这边的通用语虽然和H国一样,但本地还有当地话。这边闭塞久了,老一辈都喜欢说,我就学了几句,以备不时之需。” “不愧是你,细心,学东西也快。”陆劲称赞道。 “他打扮成这样,人家是做足了功课,有底气的,你呢?”萧焚小声嗤笑道。 刚怼完,萧焚手机里就听到了十万的转账。 “闭嘴吧你。”陆劲道,“我是跟欧柚来的,不是跟你。” 这人给他转账的动作是越来越顺手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萧焚心安理得地收下这笔钱。 才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句话。 “你们怎么才来啊。” 三人望去,是个不认识的女人。 女人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齐肩长的头发,用一根皮筋低低地扎在后脑勺上,穿着一身洗旧的棉布连衣裙,骑着自行车从村口过来。 她朝村口的大爷说了句什么,大爷又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眼里划过一丝心虚。 萧焚立刻反应过来,欧柚刚才的那句话并没有骗过大爷,反而因为如此伪装显得更加可疑。 那栋红柱子房子,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女人自来熟地朝萧焚三人打招呼,并且让他们跟着她走。 陆劲有些不乐意,女人低头朝三人小声道:“红柱子大院是当地巫师的家,你们贸然过去,会得罪了他。” 顿了顿,她道:“那位先生是得道高人,法术很厉害,经常神出鬼没的,曾经有几个恶霸不信邪,非要闯进去,最后却莫名其妙失踪了。” “什么巫师,谁闯进自己家不正当防卫。”陆劲嘴角露出不屑。 “刚才那位大爷也没有恶意,就是看你们是陌生面孔,口音也不像本地的,还特地假装成当地的,就觉得不是好人,想借先生的手除掉你们。” “你是……”萧焚狐疑地问。 “我是罪犯嘉宾,”她伸出手想要与他相握,“名叫唐琴心。” 此话一出,直播间顿时尖叫了。 【不对啊,我怎么没找到她的个人直播间?】—— 作者有话说:改了下第二期节目背景,从H国到Y国滕察镇,风土人情和习俗与第一期背景相差无几,可以忽略不计 第49章 误进森林啦 【这女人明显在撒谎, 她为什么要冒充嘉宾?】 【难道都没察觉这个女人有问题吗?可恶,这直播就不能搞实时的,让嘉宾也能看到弹幕吗?】 【好担心啊怎么办, 一定要看出她的破绽。】 萧焚看着她,“你什么时候的任务?” “今天。” 什么任务?” “拐卖孩子。”唐琴心指着不远处一栋水泥外墙的二层小楼道, “就是那一户。” 问完这些, 萧焚就没再说话了。 【完了, 连焚哥都没看出来这女人形迹可疑。】 【怎么办, 好着急啊, 这个真不是同伙啊。】 【据我推断, 这个肯定是缉查组那边找来的。俗话说,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只要缉查组的人先犯了罪, 那罪犯组就无罪可犯, 任务自然失败。】 【还可以这样吗?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这推断好有道理, 昨晚焚哥将任务内容发布在假群里,缉查组分析了那么久,肯定是他们想出了这么绝妙的点子, 这下精彩了。】 【而且, 这个假罪犯还能混入到罪犯组中, 以后源源不断地给缉查组传递消息。】 【好可怕,我已经开始担心焚哥和罪犯组了。】 “你怎么看起来象是本地人?”欧柚问,刚才听到她说一口流利的滕察当地土话。 “节目组没说本地人不能参加。”唐琴心笑道,“这次节目地点还是我推荐的。” 欧柚惊叹道:“节目组挺狠啊, 一般缉查员肯定是盯着来小镇旅游的外来客,谁知道罪犯中还有一个本地人,这让缉查组怎么找。” 萧焚幽幽道:“这节目组是不是跟缉查组有仇啊, 这么针对他们。” “反正我只负责参加,不负责节目制作。”陆劲一脸“事不关己”。 “多谢你们来帮我,我去把孩子引诱来,如果有情况,还希望你帮我通风报信。”唐琴心去路边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接着往那户人家走去。 天上万里无云,白日高悬。 三人在不远处的槐树底下纳凉,不到十分钟,就看到唐琴心从那户人家里出来,手里牵着个小男孩。 “这么简单?”欧柚捏捏小孩的脸,温柔笑道,“小弟弟,你这样可不行啊,一点吃的就被骗来,看到你不见了,你父母该有多着急啊。” “阿姨说,你们知道我姐姐在哪。” 萧焚几人这才从他口中听说他姐前段时间被拐了的事。 “这事节目组要是不提前跟人家父母说一声,真的不地道。”欧柚叹道。 “节目组也该知道分寸了。”萧焚笑道,“哥你不用担心。” 上次王国志的事也该长点教训了。 “你们真的会帮我找到我姐姐吗?”小孩问道。 唐琴心给了他一块糖,微笑道:“当然,你姐姐就在镇子上过好日子呢,我们现在去找她。” 小孩没有接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那眼神,是他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成熟稳重。 “走吧,先把人带到镇上,等这半个月过去再说。”萧焚道。 拐卖孩子的罪犯任务是要将这个孩子藏匿到结束,将人拐出村还只是一个开始。 午后村里没什么人,多数都还在田地里干农活。他们谨慎地往村口外走着,突然,欧柚停下了脚步。 “那几个人,是缉查员。”欧柚指着村口一个卖烤肠的年轻人,还有不远处一个在树下挑豆子的大婶。 “你怎么知道?”陆劲疑惑。 “他们曾在城中村追踪过我和萧焚。” 他天生嗅觉比别人灵敏很多倍,在第一期中完全发挥不出来,但等到第二期,再见到重复的人时,哪怕记不住脸,或者他们伪装得再强,他也能通过味道识别人。 萧焚听到他的话,远远注意看了下,道:“的确是,缉查组来追踪我们了。” 而且不止那两个,暗处还有几个在盯着他们。 唐琴心道:“我知道有条小路,走那里一样可以回到镇上。” 几人再次穿过村子,小孩家门口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声,方斯廷和白逐正在给他们录笔录。 果然追来了。 萧焚观察了下缉查员人数,有好几十个,今天出动的人格外多,看来方斯廷认为这个任务是他的了? 一边跟着唐琴心赶路,他一边问今天纵火的罪犯,开始施行了没有,有多少缉查员。 “我办事,你放心,这种小事情对我来说手拿把掐。”那个罪犯道,“不过有点奇怪,我今天在镇上看到了很多缉查员,还好烟雾放得隐蔽,在他们找到前就到达规定值了。” 萧焚心里奇怪,又去问了在湖边村的罪犯。他今天为了验证真假,特地找了群里的一个人帮忙去湖边村看看缉查组有没有去那。 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只是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但私底下能帮的还是会帮一下的。 湖边村得到的消息是,那里没人。 但没过多久,萧焚又得到了消息,说不少缉查组便衣在村附近游荡,十分隐秘,之前他都没发现。 这让萧焚刚做下的结论又开始动摇,心里不由犯起嘀咕。 本来想误导一下方斯廷,多争取点积分,想了半天,他自己反倒没搞清楚方斯廷这唱的是哪出,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再抬头时,他们几人已经走在了罕有人烟的山林里。 “还有多远才能到镇上?”萧焚问。 “快了,就快到了。” 唐琴心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快到萧焚以为那是一抹错觉。 “你怎么把我们往森林里带?”陆劲也有些许不满,健身房练出的强壮体格也捱不住走这么远的山路。 “这是避开缉查员最好的路线。”唐琴心道。 山路越走越黑,直至开始渐渐看不清一米开外的人脸。 欧柚看了下时间,才下午2点,这里竟然昏暗得如同黑夜。 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四周的树林茂密的很,庞大的树冠舒张成一顶顶巨大的伞,又和其他树冠互相交接,相叠。 林中渐渐弥漫起一股黑色的雾气,让本就昏暗的视线变得更看不清黑沉。 几人都是头一回进这种森林,不由面色戚戚,小心谨慎起来。 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时候,一个人慢慢走到人群后头。 【好黑啊这地方,真的是人能进来的?】 【摄像头看不清楚也就算了,怎么他们也不出个声。我把屏幕放大到客厅里,感觉跟他们一起走在那里,你们说说话啊喂,我很害怕。】 【一、二、三、四……我怎么感觉少了人,我去别的直播间看看。】 观众刚察觉出些许异样,摄像头就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那是嘉宾在身形快速变换时,摄像头需要急速躲闪和识别其正面角度而跟着剧烈飞窜。 【我艹,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哥哥们你们可别吓我!】 几秒钟后,陆劲抓着小孩的手,将他手里的匕首拽出来。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会杀人了。” “放开我!”小孩全身扭动着,想要摆脱陆劲的手。 “你们这些坏人,把我姐姐还给我!”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就你这点力气还想解决坏人,你知不知道,要是真落入坏人的手里,你自己的命都得搭进去。” “我不管,你们这些人贩子通通都该死!”小孩眼里迸发出憎恨的目光。 “我们不是真的人贩子,是假的,知道幺,演戏,上电视那种。”陆劲将小孩双手反扭到身后,“至于你的姐姐,跟我说说细节,回头我帮人在网上呼吁一下,看有没人能提供线索。” 小孩被陆劲吓哭了,却用又恨又怕的目光瞪着他,一点都不信他的话。 草丛里传来梭梭声,由远及近,有什么东西在窜。萧焚、欧柚和唐琴心打开手电筒,惨淡的灯光照亮了周围两三米地的范围,梭梭声却仍不绝于耳。 “快走。”萧焚道。 唐琴心愧疚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避开那些缉查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萧焚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快点离开这里,待越久越容易产生心理恐慌,自己吓自己。” 唐琴心连忙点头,用手机打着手电筒往前走去。 陆劲拽着小孩,死活不松开。 “放开我!” “现在放开你,你窜没影儿了,我上哪儿另外找一个孩子赔给你爸妈。” 欧柚看他面色凶狠,让他态度好点,安慰小孩道:“我们都不是坏人,就是想测试一下你会不会跟人贩子走,现在测试结束,之后我们就会带你回家。” “你们刚才还说去镇上,要把我关起来。”小孩才不上当受骗。 “那是因为你测试不合格,你爸妈不知道多着急,之前没了一个女儿,现在好了,连儿子也要丢了。”陆劲道,“你自己不懂事,自不量力地以为能帮姐姐报仇,连累了自己,还连累了爸妈。” 小孩“哇”地一声哭得更惨了。 欧柚将他的手挥到一边,“有你这么安慰孩子的吗?我来吧。” 陆劲尴尬地摸摸鼻子,“我说的是事实。” 没了一个女儿已经很惨了,现在儿子囔囔着要复仇,要是真被人以这个借口拐走了,这对父母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这小孩也该好好教育一下了,虽然初衷是不错,可也要看自己的能力大小。 小孩呜呜咽咽地哭着,伴随着附近枝桠上时不时传来的鸦鸣,气氛不禁有些压抑。 脚下不停,杂草从脚背和小腿上划过,发出丝丝的声音。 走了没多远,唐琴心突然停下了脚步,牙齿颤栗地回过头,在手机灯光下,她瞪大了眼珠子,整张脸被汗打湿,尤为惨白。 几人被她这副模样吓得眉心一跳。 “你们、你们没注意到……吗?” “什么?” 唐琴心按掉了手机灯光。 她的四周一下子暗了不少。 一个半透明的、朦胧的人影形状逐渐显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 头朝下,在走路。 第50章 有个木屋啦 那道身影有些飘忽, 但仍静静地站在树后边,露出一半身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谁在那里?”欧柚好奇道, 拿着灯光照过去,完全没有半点影子。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将手机灯光移回到脚下, 那道影子又慢慢出现。 欧柚忍不住拉着小孩后退了一步, 警惕看着死四周。 渐渐地, 影子变得更加清晰, 仿佛能看到它的头颅, 躯干, 手臂,越往上越朦胧, 飘忽得看不清。 但能肯定, 那是个人。 一个看起来身躯比他们还大一些的人。 这个人正头朝下走路。 说走路也不真切, 因为他们的脑袋也没有紧贴着地上,离地面十几厘米高。 也就是说,他们在飘。 接着, 萧焚几人注意到, 在手机灯光照不到的阴暗之地, 越来越多倒立人影涌现出来,足足有几十个,四面八方,有远有近, 团团将他们包围,只是因为刚才只注意有灯光的脚下,并没有太关注他们, 眼下全显现出来。 昏暗的树林里传来一股枝叶和尸体腐烂发酵出来的味道,一时间,他们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那些影子身穿现代人的衣服,却像胶卷底片一样,在黑暗的森林中留下一抹模糊的、半透明的轮廓。 他们在这里来回游荡,全都倒立着,用头一下一下地往地面撞去,依靠着这种奇特的走路方式在丛林里穿梭。 每个影子神态自然,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觉得倒立行走有多异常,也没发现他们这群外来者 。 “这是……”欧柚嘴巴张了半天,那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萧焚三人的直播间人数再一次飙升。 【怎么每次都能在焚哥这里见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哪个人会没有实体?】 【笑死,直播间屏幕底下出现了一行小字:该直播可能存在封建迷信,相信科学,请勿宣扬。看来又没得录屏了。】 【别说录屏,上次上传个照片都能给我屏蔽了,万恶的审核。】 【肯定是陆氏旗下的平台吧,呵呵。】 【现在手机软件十个有八个要么是陆氏品牌,要么就是陆氏控股,不是他还能有谁。】 【这都是国外了,也不能播?没必要这么严吧。】 【还好我这里是白天,窗帘已拉开,我不怕,我不怕……算了,我先去缉查组直播间吸口阳气。】 【欢迎来到《走出科学》特别栏目。】 “我们这是……误入山魇里了?”唐琴心满眼惊骇,看起来不像装的。 “什么山魇?”小孩早就害怕得忘记哭了,此刻依偎在欧柚身侧,对这类只存在于故事中的怪力乱神充满好奇。 “相传最开始定居在镇子和周围村庄的人早就灭绝了。古时候我们这曾闹过饥荒,由于村镇封闭,粮食无法及时到达,有个疯子饿得熬不住了,就把村里的小孩偷偷抓去吃了。后来他得恶行被别人发现,可村民们杀了他之后,也将他分食了。 “身为人的心理底线突破了之后,仿佛打开了开关,变成了野兽,一个个村民接连杀人,被杀,等到最后一个村民被饿死,都没有等到救济的粮食。 “后来没多久,H国的人为躲避战乱,迁徙来到这里——那时候这种现象很普遍,所以我们Y国也会说H国的话,只是过了几百年,语调发生了点变化而已——他们发现风雨倾倒的房屋内遍地都是被剁碎的人骨,全是他们吃人的证据。” “再后来,听说有人总时不时会在村镇周围看到飘忽不定的鬼影,都是原先定居在这的村民。杀人吃人肉是最大的罪孽,所以要在地狱里受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刑罚赎罪,之后才能转生。 “而这种人怨气极大,罪孽极重,一旦成群聚集,就会产生魇,活人如果误闯进来,很容易迷失,再也走不出去,之后也变成他们的一员。 “早就听闻老一辈的人说,这片癸午森林连接阴阳两界,就连正午日光都穿不到树林底下,极为阴暗,是极阴之地,容易碰上脏东西。你看他们都在飘着,全都倒立着走路,那是因为阴阳相反,我们用脚走路,他们用头。” 【你别说了,我好害怕!】 【有没有人呐,吱个声呐,头顶的几千万在线人数都是死的吗?】 【没准哦,都是死人在陪你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说了!】 【我的衣柜刚才响了一下呜呜呜呜呜……】 【之前倒立旋转拉屎的那位哥,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我现在相信你可以办到了。】 【真谢谢你还记得我。不过说真的,这次他们遇到的如果不是灵异事件,我绝对倒立旋转拉屎。】 萧焚无语地凑到欧柚耳边,“这人电视剧看多了吧。” 欧柚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意消散后,手指搓了搓发烫的耳尖。 被他这么一说,恐怖的氛围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说的都是真的。”唐琴心激动地辩解道,“你看那些雾气,为什么是黑色的,因为都是被恶鬼的怨气感染的。我们不能再待下去,得回村去找巫师。” “就刚才说的红柱子大院里住的人?” “对,”她道,“如果没有巫师给我们驱邪,我们就算走出去了,也很容易留魂,也就是人回到了阳间,但是魂魄还停留在这里。这样下去,我们的身体就会变成行尸,痴呆变傻,而且因为魂魄被困在这里,将永世没办法超生。” 小孩吓得已经忘记了哭泣,紧紧搂着欧柚的腰。 “既然如此,赶紧走吧。”萧焚道,“唐小姐,麻烦你带路。” “好。”唐琴心有些惊讶于萧焚的镇定,再看陆劲和欧柚,两人面色虽然镇定,但眼里还是免不了发怵。 玄学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这次他们好像怕惊动那些鬼魂似的,纷纷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连小孩的呼吸声都小了不少。 走了一段距离,他们也感觉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灯光的原因,那些鬼魂没有靠近,也没有伤害他们,依然在做自己的事。 但没有人放松警惕。 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幻化成一个个没有五官的人影,在四周游荡,觊觎。 欧柚看小孩害怕地在颤抖,拉起他的手,温和而耐心地解释道:“之前听说过海市蜃楼,其实还有山蜃。这些都是假象,那些所谓的‘鬼影’,其实就是其他地方的普通人们生活场景通过光线的反射和折射,这才倒映在这里的。” “可是这里都没有光。”小孩道。 这里都是原始森林,这么黑,哪来的光给他折射和反射。 欧柚语塞,“反正大概就这么个意思,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假的。” 【现在的小孩不好哄啊。】 【有没有专业人士来分析一下啊,这场景也太恐怖了,我需要一点科学护体。】 【山蜃的确解释不了,我看过山蜃,都是比较明亮的地方,这地方这么黑,怎么就会凭空出现这些影子呢?】 【好像凭空从地上冒出来的,压根不敢细想。】 【这种需要结合各种地质土壤水源情况来分析,没办法现在就下定论,等到节目结束,我们地质研究所将和物理专家组成团队去那里考察。这种奇观难得一见,但绝不是什么鬼市。】 【砖家一出声,我更害怕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好歹接受过教育,从一开始的害怕之后,不少人也知道这肯定是某个现象造成的,绝对不会相信什么地狱和鬼魂之类的说法。 走了不知道多久,几个人感觉又累又渴,长久待在浓雾黑暗的环境下,陆劲几人不免感觉有些恍惚。 突然,陆劲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拿起来撇开树叶,是一把崭新的小刀——小孩刚才带在身上,后面被陆劲打落在地上的那把。 “我们……回到了原点?”唐琴心瞳孔微微皱缩。 萧焚四处张望了下,目之所及的树林都差不多,实在分不清方向。 “不可能,我们刚刚明明是往前走的,一直在走直线,”欧柚声音有些低沉,“不可能绕圈。” 陆劲道:“我方向感很好,也能察觉到,我们一直在往西走。” “往西?”萧焚愣了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陆劲问。 “我记得我的房东跟我说过,别去镇子东边的树林很邪性,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按照方位来说,树林在左,镇子在右,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难道……这是鬼打墙?”陆劲手臂肌肉免不了缩了缩。 “别自己吓唬自己。”欧柚道,“纯粹就是我们迷路了。” 陆劲自认方向感极强,他清楚他们几人从始至终都是往一个方向走的,不可能存在偏差。 他拿出手机,点开指南针,想证明这不是迷路,可是指针一直在打转,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方位。 这一幕让唐琴心和小孩看得更慌了。 “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在这里啊。”唐琴心崩溃道。 “你之前没有走过这条路?”萧焚问。 “走过。就一次,别人带我走的。”她道,“那次一切正常,没有那些飘荡的鬼魂,没有迷路,不到半小时就走出去,到了镇上。”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三四个小时了吧?”欧柚道。 陆劲摇头,将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才二十分钟。” “还不到半小时?!”欧柚也很惊讶,他现在腰腿酸痛,感觉长途跋涉了很久,平时体力不可能消耗得这么快,“难道刚才我们被迷住了,一直在原地打转吗?” 【在我们老家就有一种传言,说有黑雾弥漫的森林不能进,那是尸体腐烂后冒出来的尸气和死人怨气,如果吸多了,很容易被鬼障眼,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里面的时间和外面时间的流速不一样,很容易困在里买呢。我们那曾有人不信邪,侥幸回来后,一向健康的人就生病了,躺在床上大半年才能下地。】 【这么邪乎吗?那他们几个怎么办?节目组工作人员不管吗?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 【你忘了,他们可是签了生死协议的。不过万一真的有危及生命的事情,节目组会出手的吧。】 此刻,节目组正在与几人取得联系,说希望放弃本期节目录制,直接投降。 萧焚一口拒绝了。 欧柚看了他一眼,也拒绝了这个要求。 陆劲自然也回绝了。 唐琴心看着几人似乎在和谁说话,可是没有拿设备,装模作样地也说了回绝的话。 【这个假货怎么这么能装,你有耳机吗你?】 【一看就目的不纯,当初也是她带几个哥哥来这森林的,否则也没这档子事。】 【刚才焚哥拒绝节目组支援的口气那么干脆利落,你们说,他是不是已经想到了破解的办法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希望他能破解这森林的黑雾之谜,我已经听我老家的故事听出阴影来了,长这么大都不敢去森林。】 【只要有焚哥的身影在,我就莫名地心安。】 观众们看到萧焚从小孩手腕上的护身手链,绑在了路旁一个伸出的枝条上。 “咱们再走走看。”他对唐琴心道。 唐琴心胆战心惊地点点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约莫过了十分钟,大家看到一个小木屋。 木屋自然不可能是这片森林自然生长出来的,这就代表有人! 几人都很兴奋,加快了脚步,同时,他们也看到那些鬼影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萧焚将手机灯光照亮木屋,又看了看四周。 木屋看起来象是建造两三年的样子,三角屋顶没怎么打扫,布满了落叶,屋门锁了,没有窗户,不知道里面的景象。 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平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欧柚带着小孩刚绕到木屋后面,就传来他急切的叫声。 萧焚几人急忙跑到木屋后面,木屋依然严严实实的,就是屋子后面竖了个杆子,杆子顶部穿着一张没毛的兽皮。 还未细看,欧柚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孩子晕倒了,怎么办?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节目组呢?” 耳机里传来声音。 “请稍等一会儿,我们……”耳机里传来嘶嘶的声音,“不知道……路在哪……稍等一会儿……” 信号不太好。 “怎么办?”唐琴心快要哭了,“我没想这样的……要死了……” 【不靠谱的节目啊,从第一期开始就骂你们了,能不能把嘉宾当人一点?】 【你觉得节目组是会改还是装死?现在焚哥直播间已经一亿两千万人数了,欧影帝和陆总都有近一亿观看人数了。】 【要是他们出什么事,我直接告他去。】 【放心,人家太子爷都在这呢,肯定会没事的。】 “我们得快点出去。”欧柚道。 这里气氛实在太诡异了。 陆劲挠挠头,“咱们就直直往前走,我不信这片森林没有边界。” “要是再遇到鬼打墙了怎么办?”唐琴心道,“咱们体力有限。” “鬼打墙是因为树林里各种树木长得一样,杂草丛生,目之所及,所有景象都一样,很容易迷失在里面,加上心里焦急,很容易失去判断,没什么奇怪的。”萧焚说完,让陆劲背上昏迷的孩子,“我们现在能走出去了。” “为什么?难道刚才小孩护身符手链起作用了?”唐琴心道。 “那倒不是。”萧焚说着举起手机手电筒,照亮前面的杂草,“你们看。” “看什么?”众人茫然。 萧焚无语,“仔细看。” 几人摇头还是看不出来。 “你们没看出一条小路吗?” 欧柚仔细看了下,在萧焚灯光所照之处,那边的杂草与别处不同,中间齐齐整整地往上长。 明显,那是有人时不时拨开过的缘故,这才让杂草不会左右交错,野蛮生长。 “那边,就是那草……”他激动地要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能指着那里。 没有锄草出一条路,但的确有。 “木屋外面虽然看起来破败有蛛网,但锁孔没有被锈蚀堵住,说明不是无主的,”萧焚赞许道,“这是木屋主人经常走的路。” 那些齐整的杂草,给了他们走出密林的希望。 50-60 第51章 遇到NPC啦 萧焚几人沿着笔直的杂草走了将近十分钟, 爬过一个缓坡,眼前出现一片峭壁。 不一样的风景。 墨绿色潮湿的苔藓分布在青灰色嶙峋的岩石上,他们抬头望去, 只能看到接天的茂密枝叶,不知道有多高。 “往这走。”唐琴心示意一下, 原来这片峭壁之中有个山洞。 几人走了进去, 那山洞很短, 从这头就能看到另一头洞口的光线, 萧焚预估了一下, 也就只有不到十米的样子。 走出洞口, 跳下几块踮脚的岩石, 又是一片缓坡,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的完全不同, 树上枝叶渐渐凋零, 走在树林里, 四周一片阳光明媚,看得人心情格外舒畅。 头顶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声,节目组找到他们了。 王择的声音在萧焚的耳机里都快哭出来了, “萧老师, 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了, 两期节目还没撑完,脖子和胸都长五六个结节了。”这后勤工作压力太大了。 “好啦好啦,这次是误闯,下回不会了。”萧焚笑道。 等他们走回镇上已经临近傍晚, 夕阳西下,小孩也从陆劲背上悠悠转醒。 “太好了,你没事吧?”唐琴心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小孩摇摇头, 揉揉眼睛,“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见到了脏东西。” “那是你做的梦,”萧焚道,“我们把你从湖边村带出来后,你就哭累到睡着了。” 唐琴心想了想,也赞同这个说法,那么诡异的事情,小孩还是稀里糊涂一点,不知道的好,反正他们也不太记得事,过后就能忘了。 小孩喃喃道:“难怪,我好像见到了我姐姐。” “你太思念她了。”欧柚道,“下回别再这么容易被骗了。” “我的护身手绳呢?”小孩道,“那是我姐姐编给我的,我要把它找回来。” 说着他扭着身子从陆劲后背挣扎下来,一定要往回路去寻。 “在我这呢,”萧焚捏捏他的脸,“小屁孩,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手绳烧了,让你再也看不到它。” 小孩又哭了,愤恨而惧怕地看着他。 却没有再闹了。 等进了小镇已经天黑,萧焚远远看到几个缉查员在五方溪桥头暗中转悠,那是等着盯他们行踪的。 要是孩子从公路和桥那边来,肯定会被当场抓住。 其实他们不知道,紫金村和镇子之间,还可以从癸午森林中来。 等到了浩哥家后门,几人偷溜进去,心念稍安,唐琴心说了自己的家住地址,与他们分别。 “等等。”萧焚道,“你把孩子忘了。” 唐琴心已经走到了客厅,听到这话,又转了过来。 正要伸手,却见萧焚道:“这么重要都能忘,你看起来不象是嘉宾啊。” 今天这女人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特别是带他们穿癸午森林时,他总感觉唐琴心要借机谋害他们,但又始终没有下手。 他一瞬间想到,如果罪犯的任务被缉查组找人顶替了,那么这个唐琴心就是缉查组的线人。 身为线人,应该潜伏进群里才对,这样才方便给组员通风报信。但是,他等了一天,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进群聊的事,只是带着他们去了癸午森林。 而现在,这女人如果是为了破坏他们完成任务,大可以将孩子带走。 “你说什么啊,这是我的犯罪任务。”唐琴心笑道。 “你加我的号的网名叫什么?” 唐琴心脸色微僵。 “你压根就没有我的号。” 欧柚和陆劲察觉不对劲,从左右两边慢慢凑近她。 “等等,我是好人,对你们没有恶意。”唐琴心有些慌张,抓紧了小孩的肩膀。 “每一个坏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欧柚道。 “我真没想对你们做什么,我只是想博取一点好感。我看了第一期的节目,想找你们帮忙,没想到弄巧成拙,但我帮你们将孩子安全带到镇上了不是幺?” 陆劲不屑道:“哪里有这样帮忙的,把人往那种地方带。” “那地方我也才第二次走,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唐琴心紧张地开口,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这个镇子上的人迷信程度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曾经我也对此深恶痛绝,但今天发生了那些事,我也不得不相信……” “那就继续坚定下去,别动摇。”萧焚道,“看到那个山洞的时候,你就没点想法吗?” 唐琴心一脸疑惑。 “关那个山洞什么事?” “那片悬崖很薄,尤其在山洞左右的地方——如果在航空视角看的话,那一带薄得跟纸一样。我们经过的山洞也不到十米,光都能轻易穿过,今天天气很好,山洞的这头阳光明媚,而山洞的那头,由于是密林,透不进光,比较黑。如果下午太阳直射光刚好穿过山洞,那么,镇上的景象,就会被倒映在森林里。俗称,小孔成像。” 【什么?!就这?!】 【这么一想,还真就这。】 【什么是小孔成像啊?】 【活捉一条九漏鱼。】直播间有人开始更细致地科普起来。 【我靠,刚才太害怕了,这么简单的原理我竟然没想到。】 【那种昏暗陌生的环境本来就会给人心理造成一种压抑感,从而大脑失去思考。我要是在当场,能保持基本的冷静就不错了。】 【没错,这女人还一直说恐怖故事,我只是在观看直播就已经感到害怕了。】 【这里地理环境好特殊,竟然能造成这样的奇观,等节目结束后我一定要去参观。】 【我也有这个打算。】 一时间,关于滕察镇紫金村能看到“倒吊人”的新闻上了热搜,Y国旅游局平均一分钟涨了几万粉,干脆趁热打铁,不到一小时就在围脖上隔空@萧焚三人的号,邀请他们担任Y国旅游大使,挖掘更多奇特景观。 唐琴心足足愣了十秒钟,这才失笑。 “我经常说他们迷信,没想到,我差点也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陆劲和欧柚同样没想到这个,那会儿他们从山洞中出来,心里只一个劲地在庆幸,哪里还会再去回想那些“倒吊人”是怎么形成的。 “不管怎么说,我也算帮了你们一个忙。”唐琴心执拗道,“孩子我帮你们送到镇上了。” “你没差点害死我们就不错了。”陆劲撇嘴,那种杳无人烟的森林,这女人说进就进,差点迷路困死在里面。 “我的丈夫,被他们害死了。” 三人齐齐一愣。 【这是节目效果吧?】 【节目组找的发布隐藏任务的NPC?】 【很有可能,否则哪来这么凑巧,还顺带宣传了一波癸午森林。现在好心动,节目什么时候结束,好想去那旅游。】 “我只想跟你们打好关系……” 唐琴心有些哽咽,还想再说,金兰嫂从里屋出来,看见了人,热心道:“琴心妹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已经快九点了。” “就回去了。”唐琴心脸色僵硬道。 “听说今天你们家失火了,赶紧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烧没了,出门时一定要检查好,别煤气炉子忘记关了。” “什么?!”唐琴心来不及道别,将孩子推给他们,赶紧快步离开。 “金兰嫂,她是谁啊?”萧焚问。 今天有个任务不就是说烧镇长家吗? 她是镇长?这么闲吗? “她是前任镇长的妻子,哎呀,也是个苦命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金兰嫂摇头叹道,边走边进屋。 萧焚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给纵火的罪犯发过去消息。 “你仔细看任务,是镇长家还是前任镇长家,白天烧错房子了!” “我靠,我刚仔细问了下本地人,还真是,该死!” 说完这句,那人就再也没有回消息了。 萧焚正准备进屋,瞅着小孩仰着头,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他。 他拍拍脑袋,找花开富贵,“来我这,拐孩子。” 犯罪过程节目组不管,重点是关键环节必须接到任务的罪犯亲手做。唐琴心估计就是混在假群里的普通人,看到他发的消息,想凭借自己当地人的身份帮他们一把,轻易将孩子骗出来。 出开癸午森林的事,绕开缉查员将他们和孩子带入镇上,的确帮了他们一个忙。 不到三十分钟,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过来,核对身份后,萧焚哄了几句,让小孩乖乖跟他走。 临走前,他小声嘱咐道:“让他长长记性,别谁都跟着走。” 那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等人带着孩子离开,萧焚也准备回去,余光瞥见街口拐角处有个人影晃动。 等他细看,人又消失不见。 他拿出手机,给拐卖罪犯发了个地址,正是方才唐琴心临走时说的地方。 “你已被盯上,把孩子放到这家去,跟她说要我帮忙,她也帮我们这个忙。” 罪犯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乖乖照做,“好的,头儿。” 萧焚看着最后两个字,浑身打了寒颤。 这称号给方斯廷听起来顺理成章,怎么冠在自己身上那么奇怪呢。 没多久,拐卖犯回了消息,事情办妥,而且唐琴心还给了联系方式。 萧焚想了想,加了她,将她也拉进群里。 晚饭时,萧焚从金兰嫂嘴里听到了今天镇上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前任镇长家起火的消息,最后发现是烟雾弹,镇上居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节目组整的活,又各自散去。 除了这一处前镇长家,他们发现今天出来巡逻的缉查员尤其多,具体多少金兰嫂不知道,但镇子就这么点地方,在路上站了几十个,也够让人觉得稀奇的很。 但问到缉查员抓到了谁没有,金兰嫂摇摇头,表示缉查员什么人也没抓到。 再然后,就是镇上庙会的消息了,附近村镇已经开始采买相应的东西,金兰嫂的纸扎店忙得不亦乐乎。 每年农历九月初三,都是当地一年一度的庙会,当初在网上火起来的视频,就是介绍关于这里的庙会节日,引起了不少民俗爱好者的喜爱,小镇也跟着火了一把。 不过去年第一批人参加了这个庙会回来后,纷纷表示无聊,不好看,没有特色,和乡下普通赶集没什么区别。 是以今年来这里旅游的人并不多,没想到他们运气好,碰到了节目组来这里拍摄。 ———— 很快,午夜12点再次到来。 节目组公布今天情况。 3号罪犯未完成任务,暂未被逮捕,缉查组将得到该罪犯核心线索。 4号罪犯完成任务,犯罪成功。 群里一片唉声叹气。 “这才两天,我们已经损失了2积分,都不用想能不能从公路上逃亡了,能不能撑住15天不被抓都难说。” “五期成功逃亡就是5亿奖金,一期就能获得1亿,你以为这钱好赚?” “3号哥走好,考验你运气的时候到了。” 他们都在为3号没能完成任务感到惋惜,纵火犯更是在群里鬼哭狼嚎,“这是我的错吗?谁知道一个镇子有两个镇长,搞错任务地点了,再实施已经来不及,这么简单的任务啊啊啊啊啊。你们一定要吸取教训,问清楚起来,这些当地人一个个跟没上过学的智障一样,问他们一点话老费劲了。” 后面的话直接就在直播间打马赛克了,因为涉及到了对当地人的人身攻击和歧视。 群里当即不少人将自己之前踩点观察到的秘密地点分享出来,让3号先去躲一躲。 只要熬过剩下13天,还是有可能赢的。 罪犯结果公布出来,第三天的任务紧随其后。 萧焚看了下手机,今天还是没有他的任务。 过了两分钟,他把两个罪犯的任务发布到了群里。 许是感觉到缉查组的难缠,群里的罪犯们也没有那个心思互相猜忌提防,说那些风凉话了,纷纷开始提供点子和思路,还说必要时他们会在线下帮忙望风和接应。 别人逃亡成功,积攒1分,他们自己就多一分从公路逃亡的可能,离胜利也更近一步。 帮助别人,其实也就是帮助自己。 萧焚看着群里罪犯态度的转变,心里有点欣慰。 团结的罪犯组肯定比一团散沙要来的好点。 但对于他们说什么让他当罪犯组的首领,带领他们战胜缉查组这种事,想想就让他头皮发麻。 他生性自由洒脱惯了,当首领什么的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焚哥,你有什么好主意吗?”群里人开始问他。 萧焚将群里意见整合优化一下,发了出去。 睡觉。 第二天。 萧焚没有打算出手。 一来今天这两项任务比较简单,只是盗窃而已。临近庙会,街上人来人往,很容易得手。 二来,昨天缉查组调整了巡查方式,这个让他有点在意,姑且按兵不动,叫了群里几个他有点熟悉的罪犯去帮衬一下。 早饭过后,他的手机多了一条好友申请信息。 是唐琴心昨晚找4号拐卖罪犯要来他的号。 萧焚想了想,通过了申请。 很快,唐琴心就发来了邀请。 “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萧焚应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 两人到了镇上附近的湖边村,在村口路边往后数第二十三棵柳树后碰面。 萧焚四下看了看,带着人往村里的小树林走去。 “你这搞的,怎么跟地下工作者碰面似的。”唐琴心哭笑不得。 “你别管,就当帮我一个忙。” “我真的就只是普通的镇民,不,我不是这个镇子的人,是随我丈夫调任这里,跟着一起来的。” 萧焚四下看看,没有什么人了,蹲在橘子树下道:“你说镇上的人害死了你的丈夫,这是怎么回事?” 唐琴心清丽的脸上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和无力感。 “他们说,我丈夫是被替命井给害了。” “什么替命井?” “反正就是封建迷信!”唐沁心愤恨道,“什么一命换一命,他们就是接受不了他,所以才把他害了,整个镇子都是凶手,都是共犯!” 她现在完全就是在情绪化地发泄心里的怨恨。 萧焚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她,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抱歉,刚才话有点过激了。” “没事。”萧焚从身后树上悄悄偷了个橘子,掰了一半给她,自己吃了一瓣,酸得一脸狰狞,咬牙吞进了肚子里。 他更加有事。 “现在能详细谈谈吗,镇上的人怎么不接受他了?” 要想从一个游戏NPC那里接任务,得奖励,必须知道对方的背景故事。 “我丈夫五年前调任到这个镇上当镇长。”唐琴心道,“我也跟着来了。当时这里很贫困,很落后,周围五六个村子的孩子都只能来镇上读一所小学和初中,全部老师加起来还不到十个。我丈夫来了之后,经过各种跑腿奔波,这才有了现在的三十几个老师。 “还有通往国道的公路,也是我丈夫申请审批下来的,村里人才能出去打工,赚点钱。他还想发展旅游业,说这里环境很美,带动经济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来旅游。所以,我丈夫才拍摄了网上爆火的视频。可没想到,他拍视频的举动,引起了镇上居民极大的不满。” “所以,你认为你丈夫的这个举动,引发了镇上某些人的不满,于是有人杀了他?” “这只是其一。真正的导火索是替命井。”唐琴心疲惫道,“你如果往镇子最里边走,在五方溪边的那排废弃房子后面的平地上,有一口八角井。那井平时是封起来的,一年前我丈夫想要破除封建迷信,就从这口井动手。在别人的极力劝阻下,将封井的木板和符咒统统撕开,本想证明自己不会被井下冤魂迷失心智,但第二天,他就失踪了。” “失踪?”萧焚道,“那人还有可能活得好好的啊。只要没找到尸体,一切都有可能,别太灰心。” “不,我能这么肯定,那是因为替命井的传说。”她道。 “听说民国的时候,有个外地的戏子来唱戏,被人骗了身子,想不开投井自尽。当时好多人下去帮忙捞尸体,奇怪的是,就是找不着。 “第二天的时候,有个老人好端端地从井边路过,没来由地失足掉进了井里。大家伙儿又组织起来下去捞尸体,可捞半天也不见一个影儿。 “正当他们想要放弃的时候,水下出现了一道黑影。刚开始他们还以为这井里有人把鱼放进去养着,想把鱼捞出来,丢到别处。可随着那黑影慢慢浮上来,捞尸人才发现是件衣服,五彩斑斓的,正是昨天投井的戏子当时身上穿的那件。他当时心里发怵,只是随手这么一捞,果真让他捞到了尸体,脸和全身已经泡白发肿,头发散着,拽起来的时候用劲太猛,从他脸上蹭过去,吓得他差点脱手。 “后来镇上的巫师说,这是投井的戏子在找来世命格。那老人是当地乡绅,一辈子福禄双全,子孙绕膝,人缘极好,是个难得的好命格。戏子要是去了阎王那报到,凭着他那辈子的命格,下一世还是受苦受难的命。怨鬼不甘心,把老人害了,将他的命格跟自己换了,这样来世他就能投个好胎。所以,只有在换了命格之后,他才肯把自己的尸体浮上来,入土为安后,才去地下报到。” “那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几件事,都验证了巫师的说法。”唐琴心道,“老人去世了一年后,一个年轻小姑娘掉进了井里,第二天老人的尸体就浮了上来。之后过了几年,一个女婴被人丢进井里,第二天,那个小姑娘就浮了上来。” 唐琴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如果说到目前为止,这个传说都还只算个担心老人小孩别靠井太近、以防滑下去的睡前故事,那么,他们说,一具尸体,按理该在水里泡了几年十几年了,早就该发肿发烂,你猜怎么着,他们说,那些尸体,全都跟活着一模一样,就象是睡着了——你觉得像什么?” 萧焚冷冷吐出两个字:“谋杀。” 而且是连环谋杀。 尸体在井中怎么可能保持新鲜,唯一的可能就是刚将人杀死,再投入井中,而后利用传说制造舆论,以为厉鬼害人,让人不敢深究。 而做到这些,前提又是要提前将人抓走,关上一段时间,制造人被井中厉鬼害死的假象。 萧焚将这个推断跟唐琴心说了,唐琴心说自己知道。 “可是,一年一度的庙会就要开始了。”她叹气道,“每年庙会总会发生点离奇的事情。希望这次不是替命井出事。” 如果他们要利用替命井搞事情,那么,他的丈夫将必死无疑。 “这么大个人失踪了,如果镇上的人迷信替命井的传说,不帮你找人,还有别的渠道吧?”萧焚纳闷道。 问完之后,他发觉有点好笑,就一个节目组任务而已,自己怎么还较真了。 “自从我丈夫失踪后,我一路找到了市里,但是每次专案组下来查案,镇上居民没有一个提供有用的线索,而且说得玄幻无比,他们也没法子,只能毫无收获地回去了。”唐琴心疲惫中带上了希望看着他,“第一期的节目我看了,你会推导杀人现场,布置命案现场,再进行需要的线索进行现场痕迹抹除。你能从杀人犯的角度,帮我找出线索吗?” 萧焚嘴角抽了抽,节目组不干人事啊。 他要帮着罪犯组犯罪,现在还要当侦探破案? 这不是方斯廷的活儿吗? “我先给你找找人。”萧焚只能这样说,“不介意的话,能带我去你家吗?” 唐琴心的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 “咱们现在……” “不,我今晚再过去。” “晚上?”唐琴心有些发愣。 萧焚这才想起来,人家丈夫失踪一年了,在镇上的人眼中,可不就算是个寡妇了。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特别是这种封闭的小地方,尤其爱嚼舌根。 可他一个男孩子,喜欢的也是男孩子啊。 萧焚拳头敲击掌心,计上心来,“我让我队友扮成女人去,这样没人说闲话了。” 【队友?哪个队友?】 【除了哦哟,不就陆总了。】 【想想陆总那块头扮成女装……】 【如花已经进入我的脑海,别说了。】 【其实想看焚哥扮女装的说。】 【焚哥自称真男人,肯定宁死不从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看来焚哥是打算牺牲自己的好兄弟了。】 远在镇上宾馆闲得无聊的欧柚猛地打了个喷嚏,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52章 最讨厌你啦 “为什幺一定要晚上去?”唐琴心不明所以。 “你也知道, 我们目前在和缉查组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萧焚眼看聊得差不多了,从树下站起来,薅了几颗橘子, 四下看看,揣几颗进自己口袋, 分一半赃橘给她, “等会儿我先走, 你把这些橘子吃完再走。” 等唐琴心点头答应, 萧焚满脸警惕地离开树下, 沿着小路回到村口, 跳上了开往镇上的三蹦子, 没多久回到了滕察。 才刚到镇口,桥头岩石栏杆靠着的人看起来是那么眼熟地高。 平白从周围人中突出一截。 方斯廷和几个缉查员正候在那里。 “方督察, 在办案呐。”萧焚跳下车, 几步来到跟前。 然后, 就被方斯廷抓住了手腕。 自投罗网。 “去局里喝杯茶?” “是正经地喝茶吗?”萧焚眼皮掀起,眼尾上扬,眸光明亮地朝他笑道。 “你还想喝哪种的?” “看你也是喝不了不正经的。”萧焚将他手腕上的禁锢扭开, “大街上别拉拉扯扯的, 搞得咱俩很熟一样。” 看方斯廷忌惮的脸色, 他笑道:“你不会害怕我跑了吧?” 他撇头轻“啧”了一声,将手放到干燥温热的掌心中,主动握上他的手,“给你给你。” 方斯廷手指蜷缩, 下意识握紧了下。 和假扮成许诺时的一样,掌心带着薄茧,没多少肉, 一捏都是修长匀称的指骨。 剔开筋肉,这双手的骨头一定很漂亮。 “在想什幺,看起来恨不得将我抽筋剥骨?” “没什幺。”方斯廷面无表情地拉住他的手,沿着热闹的桥头穿过人群和街巷。 萧焚被他带着走,懒洋洋地坠在他身后,“方督察,你牵过犯人的手吗?” “我带了手铐,你要试试吗?” “咱俩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吧。”节目组判定抓住罪犯的标准就是两只手都戴上手铐。 对方的掌心有点热,他想缩手,外边包裹的手掌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死死攥在手里。 “我还没犯罪呢,你带我去缉查所干什幺?” “有没犯罪你自己知道。” “那你说说咯,你有没污蔑我?” 方斯廷深吸一口气,“例行盘问。作为良好公民,这是义务。” “好吧。”萧焚抽了抽鼻子,眼珠子立刻捞到了好吃的。 “好香,方督察,我饿了。” “你们缉查所管晚饭吗?” “要不我先去自行解决?” 说着他就要拽着人往街边小店走去。 方斯廷手上用力,忙拉住他,“你安分点。” “就算是罪犯也有人权,你们缉查所的饭菜肯定不好吃。什幺事情等吃饱了再盘问,没准我心情好,主动承认罪行了呢。” 方斯廷冷笑,“你是个会承认的人?” “哎呀,你那么计较干什幺,我要是直接承认了,那多没意思。”萧焚兴奋地推着他往旁边小店走去。 “什幺事先吃饱饭再说。” “老板,来五碗面,我还要炸油饼,炸酥肉,烤鸡翅,灌肠……” 萧焚把店里的小吃说了个遍,招呼跟来的缉查员一起坐下,最后指着方斯廷,“他付钱。” 方斯廷:“……” 这人就是故意的。 今天这么热情,合着在这宰他呢。 “这么多你吃的完?” “吃不完就打包,给唐组长他们尝尝。” “……你收买我手下的时候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以及这么得理直气壮。 “胡说,明明是我帮你,收买你的手下。”萧焚道,“你就说花的是不是你的钱吧?” 方斯廷嘴角泄出一抹笑。 强词夺理。 “愣着干什幺,吃啊,你还真打算全部留给他们呐。”萧焚已经端起面,吹了吹,呲溜一口吃进嘴里,又夹了一大个肉丸子,生猛地咬了一口。 不好吃。 他把丸子放到碗里的角落,又去夹鸡翅,等搜刮了一圈,视线重新落回碗里,丸子不见了。 对面的碗里多了一颗带牙印的肉丸子。 “那是我咬过的。”饶是脸皮厚如萧焚,也不免有些尴尬。 “嗯,不能浪费粮食。”方斯廷神色如常地将丸子放进嘴里。 萧焚盯着他,有些奇怪,“不应该啊。” 这种人会说出不该浪费粮食的话? “你又在对我侧写。” 萧焚收回目光,“没有。” 顿了顿,他问:“方督察,你对我侧写过吗?” “嗯。” “结果怎么样?” “保密。” “你这个人,”萧焚摇头,“真是死板又无趣。” “你呢,跳脱又孩子气。”方斯廷道。 “除了潇潇姐的分析,你肯定亲自对我侧写过,”萧焚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面,看着对面,“你第一期怎么破解我的案子的?” 方斯廷低头夹面,眼前突然有道身影靠近。 萧焚上身探过桌子,看着他的眼睛,“当时在命案现场,看到那副场景时,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推演出来的?” “你不需要知道。” 真是无趣。 他坐直了身体。 “你之前破案,一向是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根据线索去抽丝剥茧,最后找出真相,像个冷漠的破案机器。甚至那些劫机案、海盗案、绑架案、极端组织犯罪,你都知道是哪些人,只需要追踪就行。” 方斯廷没说话,镇定自若地吃了口丸子,好似没听到。 “第一期的案子,你,代入到我的视角里了吧?” “在其他案子不动感情的你,试着将情绪代入进去了吧?揣摩着我可能的犯罪动机,想象着当时我在废弃别墅里像灵魂一样游荡是在做什幺,就这么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地推演。” “黑猫先生,你感受到了吗,我将陆劲装扮成那样的成就感?” 方斯廷倏然抬头。 萧焚坐在对面,氤氲的汤面烟气中,眉头下压,狐眼眼尾上扬,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他嘴角向两侧勾起,像个天真无知的孩子,带着一丝对自己装扮出的玩具的炫耀。 脑袋再次慢慢越过桌面,萧焚愉悦道:“你享受那种感觉吗?” 激发一个人心底的贪欲,操纵他“杀死”另一个人,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站在上帝的角度欣赏碌碌众生的愚行。 “你从前在追捕那些罪犯时,就很享受那种感觉吧?以正义的名义,审判那些罪大恶行的人,达到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但是,如果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下发生了罪行,那些恶人该怎么得到惩罚,你所坚持的正义,该怎么得到彰显?” 方斯廷沉默地回以注视。 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想说什幺?” “我……唔……”萧焚嘴里被塞了一颗虾球。 “好好吃饭,别胡思乱想。” “方督察,我最最最最最讨厌你了!”萧焚恨恨地嚼着嘴里的东西,眼神不满地瞪着他。 “谢谢你把我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方斯廷道。 萧焚气得把一整盘剩下的几个肉丸子都倒进他碗里。 讨厌的食物,就该配讨厌的人。 他将桌上的每样菜都尝了个遍,等尝完了,也吃饱了。 方斯廷瞄了眼手机,站了起来。 邻桌的缉查员立马跟着站起来。 “走吧。”萧焚打了个呵欠,主动伸手给他抓。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行人少了不少。 “所里有事,我先回去。” 方斯廷系上西装外套扣子,招呼手下离开,转眼不见了人影。 萧焚一脸莫名,问老板,“钱付了吗?” 总不能留他在这抵债吧? “付了。” “那行,另外叫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到缉查所里,”萧焚道,“桌上这些吃剩的打包,我带走。” ———— 等到了镇上唯一的旅馆里,时间已经到了八点。 他把两手满满的塑料袋和打包盒放到桌上,立刻吸引了欧柚的目光。 “你怎么买这么多吃的……剩菜?”欧柚嘴角抽了抽,“和方斯廷他们缉查员吃得不亦乐乎,就给我留点剩菜?” “那我也念着你啊是不是,点了太多,没吃完。”萧焚讨好地笑道,“能不能鼻子别这么灵,在你面前都没小秘密了。你不喜欢吃我拿走好了。” 欧柚打开包装盒,趁着近景摄像机不注意,飞快地捂住胸口摄像机,做贼似的抓了一颗肉丸子塞进嘴里。 好吃死了。 剩菜都好吃。 “今天见了唐琴心,说什幺了?”他忘了正事。 萧焚大致说了下情况,末了道:“还得请你帮个小忙。” 欧柚被丸子撑得鼓圆了脸,身子稍稍后仰。 十分钟后,正在床头玩手机得陆劲听到隔壁传来重物摔地的破碎磕碰,还有两人的嬉笑怒骂声。 他戴上耳机,手机屏幕上是和一个人的聊天框。 这几天他背地里和群里的罪犯私聊,想要知道他们的看法。 聊他们对于萧焚当罪犯组领袖的想法。 他陆劲,最先提议开办的这档节目,A市太子爷,陆氏集团的继承人,要能力有能力,要领导经验有领导经验,从小到大,在A市上流圈子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如果要选领袖,在节目中大放异彩的人,怎么着也该是他才对。 尤其是在欧柚面前。 无论如何也不该轮到萧焚这个小人。 大家推举他当领袖,那是因为他们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 而且目前为止,罪犯组的表现并不算亮眼。 这才不到三天,两个成功,一个落网,一个被透露了关键线索,随时可能被抓。 一个不算多好的开头。 陆劲自认如果成为罪犯组领袖的话,肯定比萧焚做得更好。 眼下他就是在和两个犯罪成功了的罪犯私聊,企图让他们站在自己这边,等到必要时,他在群里发声,记得煽动言论,帮他说话。 两个罪犯暂时都没有回。 陆劲言辞恳切又打了一些字,隔壁房间笑声越来越亮,他忍无可忍,摘下耳机,删除了通话记录,握着手机来到隔壁敲门。 “你们能不能小声点。” 萧焚真是个祸害! 门打开,一个短发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捂着低胸满脸尴尬。 第53章 轮到你了啦 “抱歉, 我弄错……欧柚?”陆劲一脸“见鬼”的表情。 欧柚穿着女式连衣裙,摇着头,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的纵容。 直播间里早就一片斯哈斯哈, 各种目瞪口呆的表情。 【陆总,我等会儿再过来, 没想到这两人的直播间观众吃这么好。】 【哦哟美出了新高度, 以后多穿女装啊。】 【门后的那位, 快出来营业。】 “过来化妆。”萧焚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这个就算了。”欧柚连忙把他的手按下, 将头顶的假发扶正, “你都不会戴, 等会儿出门风一吹就跑, 滕察镇明天又要多了个怪谈。” “你们搞什么?”陆劲推开门走进房间,房门响动, 萧焚从门后溜出来。 他一手粉底液一手粉饼, 头顶戴着黑长直的垂顺假发, 披散在整个背部和手臂,前额散着平刘海,那张脸被衬托得小巧精致。乌发红唇, 不笑的时候高冷神秘, 狐眼眯眯一弯, 狡黠灵动,又甜得不像话。 “陆总?陆总?”欧柚叫了好几声,才看到他回神。 不仅仅是他,萧焚出现的一瞬间, 直播间滚动速度快到看不清字的弹幕生生停顿了好几秒。 陆劲摸摸鼻子,把头转向旁边,问, “他怎么没把衣服换了?” 只戴个假发哪够。 欧柚挡在萧焚身前,将他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微笑道:“有什么好换的,他又不喜欢。假发还是我死活央求他才做的交换条件,看把他别扭的……小焚,别把我的粉饼糟蹋了。” 身后的萧焚心虚地把粉饼放到桌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人身后怎么跟长了眼睛似的。 “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这样吧。”欧柚礼貌赶客。 陆劲脚步犹疑,又看了萧焚好几眼,越看人越像他表侄女手里的洋娃娃,眼睛却比那些死物璀璨又有生气多了。 只是还没等他离开,萧焚就将假发摘了。 “既然不化妆,那就这样了,赶紧出发。”萧焚催促道,“时间不等人。” 欧柚整整身上的裙摆,第一次穿,他总感觉下面空空的,实在别扭,走路都不自在。 萧焚乐得哈哈大笑,挨了欧影帝一记不痛不痒的眼刀。 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是为了谁。 “今天直播我名声要是毁在这里,明天你可要给我负责。” “好啦好啦,你就安心吧,我养一个影帝的能力还是有的。”萧焚打开房间门,眼看四下无人,拉着欧柚往外走。 直播间都在说萧焚牛皮吹大发了,欧柚多少身价,他才多少身价。 陆劲看着乱糟糟的房间,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下,一个人给他回了消息。 “如果是陆总你带领我们的话,一定比他强多了。” 陆劲满意地勾起唇角。 ———— 欧柚趁着街上还有零星人影的时候,骑着电动车去往唐琴心的家。 说是来他家调查,其实也没什么可以看的,他不是专业的缉查员,按照他来看的话,家里情况一切正常,郭东颖的私人物品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听了唐琴心又絮叨了一遍郭东颖曾为小镇做过的辉煌伟业后,基本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于是要了一张照片塞进口袋。 找失踪人口幺,不知道长什么样说不过去。 “失踪那晚,你丈夫是去做什么的?”欧柚问,“镇子上的人一般不是九点就不出门了吗?” “那是因为镇子就这么点大,晚饭后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设施,他们就不爱出门了。久而久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流传出,不能晚上九点出门,容易碰到脏东西。”唐琴心道,“但其实我和老郭晚上九点后出门了好几次,什么事都没有,只有村镇上的人忌讳这个。” “失踪那晚我记得是在下暴雨,我当时在洗澡,只记得有人来喊他。等我洗完出来时,老郭已经穿好了雨衣,说有人看到镇子东边的堤坝要被水冲了,他过去看看。” 她叹了口气,哽咽道:“堤坝牢不可摧,一点事没有。第二天,井里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尸体手上勾着的,就是他的项链,那是我送给他的玉观音,我认得纹路式样。” “就在他失踪的当天,老郭才刚亲自将替命井上的封板扯下来,大声告诉镇上居民,压根没有什么厉鬼的传闻。” “而在老郭失踪之后……”唐琴心悠悠叹了口气,疲惫一般,低垂下了头。 欧柚一时无言。 ———— 缉查组内。 方斯廷收到消息,晚上欧柚假扮成女装,暗中去了唐琴心的家。 唐深道:“下午萧焚和这女人特地跑到湖边村秘密见面,之后你故意找他,打草惊蛇,果然引起了他的警觉,晚上换了欧柚去跟他碰面了。” “网络技术人员调查过她的生平,不是本地人,前任镇长的妻子,五年前随丈夫来这里定居,一年前她的丈夫离奇失踪,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彭潇潇道,又补充了自己的看法,“虽然看起来她丈夫好像是她害死的,但这是现实资料,真害死自己丈夫的话早就被抓了。从这一年的言行中可以看出,她有点敏感和神经质,节目组选她当罪犯的可能性不大。” 她明白方斯廷在想什么——唐琴心是不是罪犯? 追逃双方谁都知道,和萧焚走得近的人很可能就是罪犯组成员。 第二天的拐卖任务中,方斯廷和白逐追踪萧焚到了紫金村,让他们意外的是,任务内容为真,可惜来晚了一步,孩子已经被拐走。 根据村口大爷和附近居民的证词,萧焚三人当时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 通过对口述中女人的侧写,那张脸根据档案库的资料识别,正是唐琴心。 昨晚,根据镇上秘密跟踪的缉查员得到的消息,萧焚为了不引人注意,让唐琴心先回家,又欲盖弥彰地叫了另外一个人,将被拐的孩子送到她家。 今天,萧焚私底下和她碰面。 晚上,欧柚不惜牺牲口碑和名声,女装潜入她的家里,看起来似乎罪犯组有计划要安排。 种种迹象来看,唐琴心很可能就是做拐卖任务的罪犯。 如果闯入唐琴心的家,肯定能找到孩子,那样,人证有了,唐琴心这个罪犯就顺利逮捕归案。 罪犯组将又少了1分。 一切合规合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来源于他对萧焚的了解。 下午他在桥头堵人,就是想把人带回缉查所好好敲打一番,隐晦暗示告诉他,他和其他罪犯的踪迹,缉查组了如指掌,借机观察他的神色。 从萧焚当时的神态情绪来看,方斯廷其实偏向于彭潇潇,唐琴心不是罪犯。 哪怕一个人再会伪装,本性还是能从一些细节中体现出来。 前两天两人才刚打了一架,闹得不愉快,今天这人脸上的小表情就掩饰不住地得瑟和炫耀。 他还不知道这人幺,一定又在挖坑等着他跳呢。 他心里早就暗自对萧焚侧写过无数回了,从见面的第一天一直到现在。 无论外貌、表情、动作,还是神态,语气、心理……每晚睡前,他都要在脑海中过一遍,看看有无错漏。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最大的敌人。 但是吃饭时,萧焚又问了他侧写的事情,还说了一堆蛊惑人心的话。 他对自己了如指掌,并不仅限于节目中,他还私下看过他网上的资料,报道出来的案子。 但也仅限于此。 难道他是想刻意通过表情传递错误的信号,从而误导他,将本该是真罪犯唐琴心误导为假罪犯? 唐深亮出手机屏幕,开口道:“头儿,唐琴心是罪犯,她在他们那个真群里。” 彭潇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的人物分析错了?” 唐深嘿嘿笑道:“这可是咱们的罪犯间谍传来的消息。” 就在逃亡节目开展到现在,他们已经成功在罪犯组里安插了一枚间谍。 现在,他们对真罪犯群里的消息了如指掌。 “头儿,你怎么看?”唐深问。 “我还是倾向于她不是节目组会选的那种罪犯嘉宾。”彭潇潇不赞同道,“咱们不能抓错人,万一她是普通人,是萧焚故意放出的烟雾弹,那些罪犯就全都通过了,直接进入追逃环节。” 二十多个人的四散奔逃,对他们缉查组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 而萧焚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既然缉查组着重盯着他们三个,那么他们可以通过各种错误的信号,引导缉查组抓捕到假罪犯,触犯规则。 如此,他们不用再如此辛苦地与缉查组斗智斗勇做任务,直接通往第二环节,提前结束节目。 唐深道:“节目组的心思咱们什么时候猜对过,你忘了第一期的事情了?” 那些人的脑回路一向奇葩。 只是在直播,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缓一缓,等他们露出马脚。”方斯廷一时间也分辨不清真假,“先抓别的罪犯,这个等最后一天逮捕也不迟。” 是真饵还是假饵,他还得找时间会会这个唐琴心。 ———— 午夜。 节目组发来消息。 5号、6号罪犯犯罪成功。 3号罪犯逃亡中。 而后发布了第四天的罪犯任务。 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得好像缉查员们在打盹,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萧焚隐隐有种错觉,象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自从唐琴心事情发生后,他就直接解散了假群。 发那么多信息,隔空猜来猜去的,也没意思,还容易把自己绕晕。 他今天去唐琴心所谓的替命井周围看了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是一口荒废了的井,呈八角形,井周围用鹅卵石堆砌,突出地面到小腿高度。井上架着实木做成的轱辘,伸手一摸,上面布满了灰尘,缠绕的麻绳上还有细小的蛛网和小虫子在爬。 即使常年没有人打水,井水看起来也不太脏,只是井壁有些干枯的苔藓。 井四周是一片空地,空地四面是久无人居的房屋,用青砖堆砌而成,顶上是黑色的瓦片,从外观上看还是完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没人住,大门上的锁都已经生锈。 一切都很正常。 这井也没什么问题。 唐琴心的丈夫可能走丢失踪了,不一定是和井有关。 看她那样子,象是被镇上迷信的人搞得有些疑神疑鬼。 ———— 逃亡第五天,一切顺利。 前面几天的罪犯能力很强,不管难易,基本都犯罪成功,并且没有留下多少指证的线索。 第六天。 萧焚一如往常,等了一会儿任务内容,手机没有动静,抓起衣服去洗澡。 二十分钟后,等他再出来时,手机在震动。 他随意蹭干了手,点开绿色按钮,把手机竖起来,自己自顾自在旁边擦头发。 “小焚,我收到任务了。” 轮到欧柚了。 第54章 要做任务啦 “嗯。内容。” 萧焚半晌没听到视频对面的说话声, 疑惑的目光从毛巾里抬起来。 刚洗完澡的他就穿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纤薄的身上。 修长的手臂在灯光下白得耀眼,不见一丝杂色和赘肉, 肌肉线条流畅,纹理分明, 这是他养了一段时间才长出来的。 “你怎么没声了?信号卡了?” 欧柚拿了旁边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 定了定心神, “随机制造意外, 手法不限, 人员不限。” 顿了顿, 他又道:“直播呢, 你注意点影响。” 萧焚看了看身上,“我穿衣服了。”还是性缩力最强的老头衫呢。 睡衣忘带了, 来这的第一天刚在镇上集市里买的, 五十块两件, 够他轮换穿两周的了。 【焚宝,你来这节目真是太对了,我两只手都截屏不过来了。】 【看看, 这才是大好人呐, 重点是还能播, 造福大众。】 【别再勾引哦哟了,他眼神都直了。】 【风油精CP赛高!】 【不行,我要去叫方阎王来,管管他家的那位, 太不守男德了。】 【说得你好像能联系到他似的。】 【都穿上老头衫了,还要他怎么守?】 萧焚说完后也才意识到书里欧柚的性取向,尴尬地低咳了一声。 换了把更低的椅子, 只在视频前露一张脸。 欧柚又喝了一大口水,神色自然地伸出舌头,舔掉唇上的水渍。 “刚才你说人员不限,难道还可以杀不止一人?”萧焚手臂弯折成倒“V”字,趴在桌上,下巴陷在肘弯里。 “你不要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嗜血杀人犯一样。”欧柚头疼地揉着鼻梁骨,另一只手没注意,碰着了屏幕,将放大的脸截了图。 “明天我想想办法。” “明天是这里的庙会,应该比较方便动手。”那些游客就是看了网上的视频后,对这里的庙会感兴趣。 “人多目击者也会多。”这对第一次下手的欧柚是个不小的挑战。 “唐琴心说,这镇子的人比较迷信,每年赚来的钱大半都投进了功德箱里。咱们要不要铲奸除恶,吓他一下?”萧焚眼里闪过捉弄人的促狭。 “好主意,明天我去踩个点,如果有需要善后的工作,到时候我找你。” “是幺,那我可不便宜。” “多少钱?”欧柚只当他开玩笑。 “没事,这钱别人会出。”萧焚道,“哥你只管放心做。” 不狠敲陆劲一笔都对不起他对欧柚的痴情绝恋。 这点小事欧柚本来不打算让他插手,刚想拒绝,听到他后半句话,一声“哥”甜到了心坎里,到嘴边的话又改了,“好,那我们明早见。” “好。” 把手机丢到一边,他抓起一旁的睡袍,起身进卫生间。 路过隔壁空空如也的床时,他突然想到,如果刚才他表现得再害怕一点,萧焚是不是就会答应他和他一起住了? 可惜了。 欧柚眼里划过一丝懊恼。 ———— 凌晨十二点半。 今天萧焚发的两则任务消息很快就到了缉查组手上。 由于这次属于随即制造意外,没有特定的时间地点,其实跟没拿到信息没有什么分别。 唐深只能让他继续潜伏,有任何有用的信息赶紧汇报。 间谍当然知道。 同时,那人又给陆劲发消息,暗示他缉查组已经得到了前面五天犯罪成功的大部分罪犯的信息,加上明天的两个,一共12个,算上之前逮捕的,明天缉查组会抓满10个。 萧焚带领的罪犯组才撑过六天,就将迎来这样惨痛的结局。明天这个重击,一定会让他在罪犯组里威信全无,颜面扫地。 更有可能的是,通过直播,大家都可以看到他的无能。 陆劲只瞄了一眼就赶紧关闭屏幕,躲进了卫生间,这才重新开启。 “你怎么知道缉查组掌握了目前犯过罪的所有罪犯的信息?”他皱眉问道。 “我在缉查组有眼线。”那人很快回道。 陆劲这才放下了心,想道这期罪犯真是能人辈出。 殊不知这位是通过卖群里消息才知道缉查组的部分动向。 “你打的字没被直播看到吧?” “放心,在卫生间呢。”这种背地里的阴私,怎么可能让观众看到。 “行,等今晚午夜12点,节目组发出那些人被抓的消息,咱们一起推翻萧焚!” “等到那时,我有你、以及你在缉查组暗线的帮忙,一定会让剩下的所有人全都逃亡成功。” 陆劲握紧了手机,看着卫生间里的自己,散漫的眉眼里此刻满是志在必得。 等他在节目里大放异彩,风头盖过了萧焚,到时候谁不对他侧目呢? ———— 第二天一早,欧柚就来到浩哥的家里找人。 节目组给的任务内容太宽泛也不太好,他想了一晚上,想不出可行的办法。 “重点是我该谋杀谁呢?庙里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欧柚沉思了半晌,纠结道。 萧焚慷慨提供经验,“经常杀人的都知道,随机杀人最不容易破案,越是不认识越是好下手,这样逃脱的几率最大。” “你杀人经验丰富,我听你的。”欧柚应了下来,一刻都等不了,先去物色猎物,碰到哪个算他倒霉。 门外响起庙会的热闹声音,街上人来人往,几乎没有可以给他落脚的地,萧焚不爱去挤,就在家玩游戏。 “欧柚呢?”门口,陆劲急切的声音响起,四下看了看,“他没来找你?” 这人真是,防他跟防贼似的,他又没对欧柚有意思,他俩纯粹兄弟情。 “他今天做任务,出门去了。”客厅里除了他俩没第三个人,他也就说了。 “他做任务?”陆劲愣了下。 现在都是每天萧焚往群里发两条任务信息,连当天做任务的罪犯网名是谁,其余人都不知道。 谁知道闹成这样。 “他……准备得怎么样了?”陆劲心不在焉地问道,手机在屏幕上飞快地轻点,等到要发送消息时,罕见地犹豫了下。 过了几秒,他看着一无所觉的萧焚,还是将信息发送出去。 计划暂缓一天。 今晚缉查员倾巢而出的话,欧柚还怎么做任务?他被抓的概率将大大加强。 那边半晌回了一句。 好吧。 “你既然在旅馆看到他不在,想表现得关心他,怎么着也该早点来晃悠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我房东家蹭午饭吃。”萧焚讥讽道。 后边小厨房的金兰嫂端着饭菜往门外望了一眼,热情招呼道:“陆总也来了,一起吃午饭啊。” 陆劲委婉拒绝了,埋怨萧焚道:“他哪里有杀人的经验,你怎么不去帮他!” “我要是真帮了,你又不乐意。”萧焚撇嘴,“你要是担心他失败,你去帮他啊,成为共犯,一起逃亡,浪迹天涯多浪漫。” 陆劲嘴角弯了弯,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尔后从他这句话里得来了灵感,“要不,你给他当一回死者。” “你脑子有病吧?”萧焚要被他逗笑了。 “你跟他关系不错,帮他一下怎么了,之前热身活动他还给你背黑锅。你帮他一次,这人情也算还了,以后你俩各走各的路,你别再去骚扰他。” “你怎么不牺牲一下你自己呢,拿我的命做你的人情,搁这装什么圣母白莲花。” 陆劲哑口无言。 半晌,他想了想,道:“给你五十万。” 萧焚立刻把头转向他。 “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双手交缠在胸前,“五百万。” “你这人……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么拜金的人!” “给陆总涨见识费,另加二十万。” “太多了。” “哪里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价格,凡事多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身为霸总工作不够努力,才会觉得这价钱贵。” “管好你自己吧。”陆劲没好气地拿出手机,不到一分钟,钱爽快地转了过去。 【这钱来的也太爽快了吧。】 【陆总我也可以给欧柚当尸体,要的不多,只要五十万。】 【不行,说五百万就五百万,不要扰乱市场价格。什么时候打钱,我可以。】 【之前传闻陆总特地为了哦哟才办的这档节目,看来是真的了,怎么一直藏着掖着,还一直狡辩,追人就大胆追啊,一点都不大气。】 【没错咯,之前热身活动的时候否认得跟什么似的,实则便签里写满了哦哟的行程,密密麻麻,要是没有查到他身上,我们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这个霸总不行,哦哟值得更好的。】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陆劲收了手机。 萧焚拨通了欧柚的手机,接通的一霎那间,冷漠刻薄的语气立刻变得温柔起来。 “欧柚哥。” 站在一旁的陆劲一脸“卧槽”。 萧焚就是故意恶心他。 “欧柚哥,如果你找不到死者的话,其实,我可以当你的受害者的。” 陆劲身子抖了抖,恨不得掐死他,“讲话声音正常点。”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在放外放吗?” “没有。” “陆劲在你身边?” “嗯。”这声音听起来心虚又失落,把欧柚心疼得不行。 “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可是,我自己也想成为你的第一个受害。”萧焚的声音渐渐变得兴奋起来,“这样,你就会永远记得我,记得一个生命在你手中彻底结束的感觉,永远活在你的记忆里。” “别说了!”欧柚忍着不适打断他。 手机那头没有话了,只有愈发变重的呼吸声。 萧焚慢慢收敛了笑容。 手突然空了,手机被陆劲抢走,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比起帮助欧柚的施害者,我突然发现,还是受害者的位置比较好。” “你想被欧柚杀死?” “是。” 眼前这位是真变态。 “可以啊,五百万。”萧焚摊手。 “我不是刚给你转了钱吗?” “那是你让我当受害者的钱,”萧焚理所当然道,“你现在要买我受害者的位子,我也不涨价,你原价买回去就行。” 第55章 强买强卖啦 直播间一片大笑。 萧焚道:“你就说我是不是良心卖家吧?” 陆劲:“……” 他双手叉腰, 四处看了看,有没有榔头什么的能直接一锤子砸死他算了。 萧焚一步跨到他身前,挡住他的视线,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下次找我, 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陆劲掐着他的下巴, 将他的脸抬起, 扯着嘴角道:“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萧焚拿出手机, “一笔直接转还是多笔分开?银行卡还是支票?” “我跟欧柚说。” “可以啊, 如果你不怕他因为杀了你而立刻被抓到的话。”萧焚目光寒凉而讥诮, “没有我善后, 你觉得你们逃脱得了缉查组的追踪?” “他知道你背地里对我做的事吗?”陆劲磨牙小声道。 “你问他知不知道啊。”萧焚露出一抹笑,看着他, “五百万, 刚才就当你雇佣我给欧柚哥的善后费。当然, 如果一千万的话,那我肯定服务到位,给欧柚哥最刺激的杀人体验。” “你做梦。”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往门口望去, 欧柚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陆劲松开手, 随着他的走近, 后退了一步。 欧柚站在陆劲的身前,目光不善地看着两人。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萧焚道。 “欧柚,如果你找不到人的话,我可以成为你的死者, ”陆劲道,“你手上第一具尸体。” “这就不劳烦陆总了。”欧柚这才转过头看他,客气疏离道, “陆总还没有做任务,如果你死了,我们的积分就平白少一分。” “所以,”他语气更加严厉两分,“为了我们整个罪犯组,能不能别自私地怂恿萧焚?” 陆劲手足无措起来。 “我、没有……” “小焚,我们去吃饭。”欧柚拉着萧焚进了里屋。 萧焚被他拉着,闲闲地穿过陆劲身边,狐狸眼眼尾上钩,挑眉给他丢去一个嘲讽的眼神。 【我怎么感觉他们三人的关系怪怪的?】 【我也觉得,陆劲之前一直否认和哦哟的关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喜欢人家,追而不得。但是我怎么感觉哦哟对萧焚更上心。】 【而萧焚看起来和陆劲关系也不错。陆劲都这么被坑了,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可是真金白银的转账,就这么几句话被骗走了?】 【私底下会还的吧,毕竟这只是节目。】 【算了,看不懂,剪不断理还乱,三人大乱斗。】 【我有点晕了。】 【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我只能说贵圈真乱。】 欧柚冷着脸让萧焚去洗手,等洗完手,他的位子已经有了一碗装得满满的饭。 “欧柚哥,你怎么这么贤惠。” “擦手擦手。”欧柚见他借着拥抱把手上的水往自己身上蹭,嫌弃地要推开人。 萧焚先他一步把手拿开,坐在饭桌上扒拉一大口饭。 “饿死鬼投胎。”欧柚看他离开地那么干脆,眼里又不乐意了。 “那是金兰嫂做的饭菜香,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连米饭都比别处香。” 金兰嫂被哄得乐不拢嘴,“喜欢就多吃点,你们年轻人爱多动,吃饱了才有力气。晚上想吃什么,婶子给你做。” “那我要吃麻酱拌面,还有炸鸡翅。” “行,给你做。”金兰嫂笑道,“今天是庙会,为了你们这个节目,我们五方神庙那边有接待,特地给游客讲解地方传说,别闷在家里,你们也看看去啊。” 萧焚刚想拒绝,看到欧柚要说话,急忙道:“有这个打算啊,我已经下午约了方督察一起去。” 手指在桌下欢快地打字。 不到一分钟,手机震动,偷偷瞄一眼,陆劲转了一百万过来。 萧焚乐呵呵地朝欧柚笑。 几句话就让陆总心甘情愿掏钱,还有比他更傻的冤大头吗? “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 等节目结束,赚的钱分你一半。 萧焚欢快地吃着饭,旁边,欧柚握紧筷子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 等吃完饭,萧焚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方斯廷的联系方式。 跟金兰嫂打了声招呼,他戴上鸭舌帽,去缉查所找人。 才刚进大铁栏门,就看到有行动组缉查员跟他打招呼,“焚哥,找头儿是吧?” “是啊。”他们怎么知道。 “在二楼最里间。” “谢啦。” 萧焚沿着楼梯往上,很快就到了方斯廷办公室。 里面只有一个人,身穿黑色西装的某人正在低头翻阅文件。 还没抬头,鼻尖就捕捉到了崖柏的清冷木质香气。 他放下笔,端起茶杯,“来刺探情报?” 这人是不是越来越不把缉查组放在眼里了。 “说什么呢,咱最讲究公平公正。”萧焚自来熟地坐到办公桌对面,“黑猫先生,我有一场约会需要你配合一下。” 对面喝水的人差点被呛到。 “你就说约不约吧。”萧焚道,“但我话已经放出去了,你不约也得跟我走。” 方斯廷:“……” “拿一个重要情报交换。” “说说看。” “先跟我走。” 方斯廷不情不愿地被他拽出了门,跟正要进屋的唐深打了个招呼。 后者问,“你们做什么去啊?” “办事。” “约会。” 唐深瞪大眼睛,接着脸上露出姨母笑,“头儿你放心,这里有我呢。” 方斯廷还想解释什么,手被萧焚拉着,整个被拽出了大楼。 唐深脑袋探出走廊,“晚上不回宿舍也可以,直播会自动屏蔽的。” “……”方督察有时候也挺想骂人的。 【屏蔽什么啊,真把我们当外人了。】 【他们要干嘛?】 【不该问的别问,小孩子应该早睡早起。】 【可是直播不是限制了只有十八岁以上才能看?哪里有小孩子,直播期间还时不时突击搞人脸识别,防我们跟防贼似的。】 【说到这个,又要骂陆氏一百遍。】 ———— 下午庙会活动比上午冷清了不少,周围村子的村民一般在中午时分就采买完回去了,就剩不多的游客还在兴致勃勃地闲逛。 萧焚带着方斯廷去五方神庙,两人其实对这种庙宇神佛都不感兴趣。 但是,来都来了。 听听解说也无妨。 “五方神是我们镇古时候出的一位英雄,相传在……” 萧焚打了个呵欠,大大眼睛四处瞄了半天都找不到个椅子,手臂往后面一撑,一屁股坐在旁边桌子上。 听着大堂里回荡的解说,不到五分钟,眼睛开始冒迷糊。 这跟上课有什么两样。 脑袋一点一点的,连带着头上蓬松的黑色碎发也跟着晃悠。 晃着晃着,身子终于歪到一边。 眼看即将摔倒,一具身体及时挡在他身侧,勉为其难将手臂借给他靠。 方斯廷身形笔直地站在他身边,心里万分无语。 这人到底是怎么考上名牌大学的。 午后的阳光从花楞窗外照进来,在两人周身形成一缕缕的尘蒙光路。 凌厉的侧脸与俊朗的眉骨被稀释,扭头偏下的一瞬间,惯来沉厉的眼神也蒙上了一层不经意的蜜柔色。 随着安心熟睡的呼吸,心跳跟着深深浅浅。 “关于五方神的传说就是这些。” 这句话仿佛是个开关,萧焚猛地抖了个激灵,坐直起来,四下看看,“说完了?” “……” 真有当学渣的潜质。 “讲完了。”方斯廷从桌边离开,脚步毫不留恋地往外走,“我回去了。” 萧焚眼尖地看到欧柚的脸在大堂花楞窗外一闪而过,细看时,又彻底消失不见。 “接下来大家可以移步到我们大殿后面的膳堂,去品尝我们免费流水席。” “有吃的,走走走。”萧焚立刻拽住了人。 方斯廷无奈又被他拉着往里走。 膳堂很简陋,旁边靠墙摆着一排排素食,中间是三四口巨大的老式铜质火锅,一米多高,差不多两米宽,像一张桌子似的。中间突起的烟囱状是空心的,用来放红炭。锅里横竖分成四格,分别是四种不同的汤底。 几十个本地人行走在雾气弥漫的食物香味中,拿着碗筷,从这口锅到那口锅,捞到什么吃什么。 连把椅子都没有。 萧焚脚步停顿了两秒,抓着他的手转身就走。 方斯廷眼角泄出一丝笑意,故意问道:“怎么不吃了?” “算了,我还挺饱的。”这跟吃几百个人的口水有什么分别。 “这位游客,可以品尝一下我们这边的素食火锅,得到五方神的祝福。”刚才的讲解员叫住了两人,面露笑意,“咱们山区小镇,邪祟比较多。如果没有得到五方神的祝福,很容易被迷了心智。” 萧焚冷笑一声,对着飞蚊摄像机道:“破除迷信,人人有责。这里除了雾大点能迷了你的路,什么都迷不了你。” 讲解员道:“我在这边,你对着空气讲什么?你看,你没有吃到五方神的祝福,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懒得跟你这种人掰扯。”萧焚哼道,走出了膳堂。 方斯廷鼻腔发出一声笑音。 “这位游客,你来尝尝。”解说员递过来一副碗筷。 方斯廷这才察觉萧焚自顾自地走了,自己的手空空的,被落在了原地。 解说员还要再劝,方斯廷直接亮出了缉查员证,眸光冷锐,“再宣扬封建迷信,危言耸听,带你去缉查组喝茶。” 萧焚溜出门外,这才注意到约会对象没跟着出来。 “小焚,你怎么在这里?” 正四处张望着,欧柚温柔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的拐角响起,眼里有些惊讶,“你在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了任务吗?” 果然没看岔眼,是自己的好兄弟。 眼看方斯廷即将出来,他把人拉回大堂拐角,“你在这动手了?” “这边人多,好选对象。”欧柚说着说着,嘴角的笑意淡下了些许。 眼神动了动,他拿出针管,里面满满一管药剂,套着针套,将其在手上摆弄了下。 “我没扎过别人,不太懂,你教我……” “那你小心点。”萧焚拍拍他的手臂,没听清他讲什么,“别被抓着了,方督察正在这里。” “那晚上你能帮我吗?”欧柚兴致缺缺地收了针管,“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的心更细,更专业。” “咱俩谁跟谁,肯定帮啊。”萧焚露出价值五百万,不,友谊比海深的微笑。 等方斯廷从庙里出来,早没见人影了。 “小骗子。” 说好的拿重要情报换呢! 真是嘴里没一句实话。 += 晚上十点。 天空晴朗无云,今夜的弯月显得格外亮,悬挂在深蓝浩渺的帷幕上,晕出一团雪白的月华。 南方的秋天到了晚上,也开始吹起了凉风。 两名缉查员拿着手电筒,白色的光束从街道上坑洼不平的青石板晃到两侧的砖瓦房,见毫无异样,相伴往前走去。 在他们手电筒巡视过的巷口,欧柚探出了脑袋。 “走了吗?” “走了。” 不到半分钟,两人一前一后,拖着个红白蓝编织袋出来,穿过主街,到了对面的小巷子里。 “你确定是这口井?”除了附近的村庄,萧焚整个镇上都踩过点,感觉这地方越走越奇怪。 “错不了,”欧柚确定道,“我白天刚看过,这口井比较偏,平常没什么人经过,咱们只要做成这人失足落井的样子就行了。” 欧柚第一次杀人,没什么经验,眼睛不断心虚地到处瞟。 很快两人就到了井边。 那口井挺大,直径大约有成人一臂长的距离,突出地面拿灰色鹅卵石围砌成一圈,不到膝盖高,井口边缘有干燥的焦黄苔藓。 萧焚往四周看了下,好眼熟。 “你怎么找到这口废弃井来了?”镇上六七口古井,偏偏挑了这一口。 “什么?”欧柚正满头大汗地将鱼线绑在死者身上。 他们不可能真把活人投入井里,只是拿鱼线捆在死者的四肢和腰腹,慢慢把人放进去,另一头在井边固定。而且节目组还准备了渔网,可以将身体在水面上兜着,造成人坠水的假象。 “对啊,我实地观察了下,杀人放火,□□辱掠,都不好做,还容易留下线索,还是把人投井这种意外最不容易让人察觉端倪,还可以利用一下这边的传说。但这么大个人放进人家喝水的井里,要是污染水源怎么办?” “你人还怪好的。”萧焚哭笑不得。 欧柚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你不会真信那个什么替命井的传说吧?这东西应该有科学依据,比如井下和什么渠道相连接,内部空间固定,一个一百来斤的人下了井,内部空间遭到挤压,之前的尸体就被挤出来,而新的尸体就沉了下去。” “这是什么原理?” “我也不知道,就这么个想法。”欧柚道,“你就说我有没有道理?” “那新鲜的尸体算什么?”萧焚刚说完,耳边传来一阵水声。 象是鱼的尾巴在拍水来回游动的声音。 第56章 真的死人啦 欧柚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神示意他。 萧焚示意他稍安勿躁,打开手机手电筒,朝井里看去。 大晚上的周围本来就暗, 只能靠月光和半死不活的路灯一路走来,这一带因为有替命井, 没人住, 更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而井里就更黑了。 萧焚将手机对准井内, 慢慢往下看, 手机灯光不够强, 照亮了三四米深, 仍然没看到水。 他们又听到了一阵水声。 欧柚也把手机手电筒打开, 一起照了下去。 远方传来一声狗的哀嚎,四周又归于沉寂。 “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 霎时间日色淡似坠西山……” 一句句拉长的幽怨女子戏声传来, 声音不大, 若不细听,都听不清唱的什么。 “井、井里……”欧柚声音有些颤抖,两手打颤。 声音是从井里发出来的。 萧焚有惊无险地把他手里的手机接住, 两束光互相叠加照进井里。 隐约地, 井里好像有一片青色衣角, 又象是井壁上长出的苔藓。 再一晃,一只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出现在灯光下,五指涂着血红色的指甲,趴在对面的井壁上, 似乎在往上爬。 萧焚呼吸一滞,抓紧手机,越发往近里凑去。 手机灯光照更深些许, 井壁砌石粗糙,带着岁月磕碰磨损的痕迹,完全没有任何东西。 错觉。 摄像机没有自带灯光,飞到井口往下拍,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还未细看,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闷闷的雷声。 两人抬头,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附近的青色砖瓦房仿佛一个个四方暗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四周除了他们手机传来的亮光,没有一点光线,稍微远离点就伸手不见五指。 “雷声乱,乐声阑珊,人声呐喊,都道说是大雨倾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戏腔中夹杂欢快的童声,一边幽怨哀婉,一边嬉笑戏耍。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环境里还是能听得挺清楚。 “小焚。” 欧柚不知何时已经离他五六步远,背对着人,在黑暗中只剩下一轮模糊的人形黑影。 人影指着民居的砖墙。 萧焚将手电筒光线从井里滑到墙上,一道道暗红色血迹从房顶往下淌,犹如人的血管,又像一条条血蚯蚓。 古屋流血泪。 渐渐地,仿佛有生命一般,血水组成几个字。 正上方的天空劈开一道巨型闪电,照亮了萧焚的脸,还有那整面墙。 乙丑,庚辰,戊子,癸亥。 “这是什么……生辰八字?”欧柚惊奇道,但声音出奇地小,生怕惊扰了什么,“不会是……井里的……要来换……命?” “哗啦”一声,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墙上的字化成一道道血水,稀释后流淌下来,在井口汇聚。 井口四周有高出的井沿,那稀释的血水流到井边后,便没再往两处流开,好像这口井在张开嘴,来者不拒地喝着血水。 而等血水流完,之后的雨水却开始往水井两侧流淌,肆意蔓延。 欧柚手忙脚乱地拿出了雨衣,原本是为伪造现场时,防止一些痕迹留在衣服上,现在直接派上了用场。 很快,他展开雨衣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老鼠,上灯台。” 井里传来少妇轻快的声音,嘴里有节奏地念着儿歌,哄宝宝睡觉。 “偷油吃,下不来……” 语调拉长,声音逐渐变得幽怨,阴狠。 也从井里的翁声,变得逐渐清脆透亮起来。 越来越近。 从井里爬出来了! “呵呵呵呵……”女人又欢喜地笑了,逐渐扭曲,疯狂,尖锐。 “喵喵喵,猫,来了……” 欧柚连连后退了两步,抓着萧焚的手。 萧焚甩开人,不退反进,向着井边卖迈出一步。 欧柚和直播间观众的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王择,你把摄像机飞过去,看是什么在装神弄鬼。” “萧老师,雨太大了,摄像机飞行困难。” 暴雨情况下能见度极低,周围还没有灯,近景摄像机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几次想拍井里情况都飞不过去。 直播画面里只有极其模糊的两人人影,以及环状的井,井的八角都看不清楚。 屏幕前的观众们屏住了呼吸。 “你把被害人先带走。” “小焚?!”欧柚来不及叫住人,萧焚已经跳下了井。 欧柚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下着暴雨,手机都拿不出来。 “你在井下发现了什么?” “在找。”萧焚嗡嗡的声音传来。 也就是说,底下没有人。 “我去叫人。”说完这句,就没听到欧柚的声音了。 井里也不好拿手机,萧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问王择摄像机有没有带灯。 半天没听到王择的话。 直播间里一片漆黑,摄像机终于在暴雨中作废。 观众们冲到节目组的围脖里问萧焚和欧柚的情况。 而这边,萧焚在井里完全看不见,手在四处摸索了下,找到一个凸起。 那是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是老式磁带录音机。 用胶带黏在水面上方一两公分的井壁上。 果然有人在装神弄鬼。 今天接到犯罪任务的罪犯?和他们想到一起去了,也想在这布置犯罪现场? 还是别的什么人在这吓他们? 萧焚有些疑惑,冰冷苍白的手指摸索了下,隔着袋子将它关了。 井水温度很低,加上暴雨,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流失。 录音机有点大,他把T恤下摆塞进裤子里,再将录音机从领口装进去,四肢撑在井壁上,开始慢慢地往上挪。 刚要出井口,萧焚耳朵动了动,眼神警惕起来。 他赶紧往下挪了挪,身体隐藏进黑暗中。 外面传来几个错落不一的雨鞋声,鞋底拍打着地上的雨水,发出笨重的噗嗤声和雨水的飞溅声。 萧焚听着脚步声,暗自辨别了下,有五个人。 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不太像罪犯嘉宾。 庆幸的是,他们也没开照明,如果是用强光灯往井里照,他还是会被发现的。 但听着那些脚步声,他们绕着井四处转悠,象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口井位置比较偏僻,在镇子的边缘,隔着一排废弃楼房再往外十来米就是五方溪,楼栋后面就是一些未开发的山,加上这水井的传说,平常这里都没什么人走。 但今晚这里却格外地热闹。 终于,他听着脚步声,那些人走远了。 他几步往上挪,从井口探出眼睛。 昏暗的光线下,那些往巷口聚集的人脸完全隐藏在黑夜中,只能看得到一个个黑影,十分高大,最前面的更是比其余的高出一截。 暴雨从他们头顶泼下,顺着雨衣的褶迹如小溪般汩汩地往下流。 那些黑影这才沉默地离开,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再没别人了,萧焚从井里爬出来。 五分钟后,他成功在另一条巷子口找到了欧柚,还有身旁死者。 “找别处抛尸吧。”再淋久点,尸体该发烧了。 萧焚把尸体扛起来,看到欧柚有些发愣,没回过神的样子。 “怎么了?”这情绪有点不对。 “我看到了……”他喃喃道。 “你说什么?”雨声有点大,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有些听不清,“看到什么?” 王择几人撑着伞从另一条小巷过来,重新放了摄像机。 “雨太大了,两位老师,要不咱们先避避雨,任务往后推几个小时?明天做也可以,导演已经同意了。” “你们刚才后勤设备组在附近有看到什么吗?”萧焚问。 “没有啊。”王择一脸茫然。 “没事,我们就快好了,雨已经小了。” 他倒是不介意人家黑他,只是担心回头网上有人带节奏,说欧柚耍大牌,一点雨都淋不了,逼节目组改规则。 何况已经快结束了。 见两人还要继续录,王择只好再次隐身。 暴雨渐渐减为中雨,两人找了个替命井旁边的废弃屋子,刚好尸体就醒了。 还是个游客。 一看到萧焚和欧柚两人,顿时兴奋地惊叫起来。 “你现在是尸体,别这么咋咋呼呼的。”萧焚挖了挖耳朵,水进多了,有点听不清楚声音。 游客激动万分,节目组带来干燥的衣服给他换,他找人拿了纸笔找两人要签名。 “平常节目组不让我们靠近你们,现在我可是尸体,现在总可以了吧,没有违反你们的规则吧。” 王择尴尬道:“好像是没错。” “行行行,你先把感冒药吃了。”萧焚把感冒药塞进他嘴里,扯了纸笔,将水放到他手里。 “我被焚哥喂药了。”游客又开始猴叫。 萧焚将签完名的纸递给欧柚,没见他接。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刚才就看他情绪不太对劲。 欧柚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王择,“你们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王择和几个节目组工作人员一脸茫然,“刚才萧老师也问过,没有啊。” “你看到了?” “我看你情绪不对才问的。”萧焚道。 “我刚才架着尸体往外走时,看到了一个畸形人。” 在萧焚跳下水井的时候,欧柚本来想叫救兵,想起他的话,的确不放心尸体兄一个人在这,于是架着他往巷子外走。 幸运的是,有好几条巷子通往替命井,他和那群黑雨衣人就这样错过了。 但才到巷子口,他看到了一个黑影。 开始他以为是巡逻的缉查员,赶紧将尸体放在巷子里的角落,自己跟着躲起来。 但慢慢地,他感觉到那人的脚步声不像。 那是一种缓慢的而沉重的脚步声,在雨中摇摇晃晃。 附近一片漆黑,暴雨更加阻挡了视线,他听着那脚步声经过巷口离开,往远处走了,这才尝试着往外探视线。 这一看不要紧,直接和那人对上了视线。 欧柚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那人的头是倒着的。”他对他们形容道,“就象是一个人的脖子被完全砍断,但又只剩下一层皮连着,那颗头往后仰,倒挂在脖子上。看到我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挂着上下颠倒的、瘆人的笑。” 外面的雨开始变小,滴滴答答地落在屋顶陈旧的瓦片上。 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开灯。 “那人瘦瘦的,却很高,足足有两米五上下,比我见过最高的人都高,本来单人黑色雨衣应该垂到小腿,被他穿成了上衣。” “就在我要缩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怪物转身,朝我看来。” “其实也不算看,因为他的正前方没有脑袋,从正面看过去,就是一个无头人。” 欧柚比划着,想让自己描述地更清楚点。 【这是怪物吧?】 【暴雨的夜晚遇到这种人,真的会吓一跳。】 【可惜刚才摄像机报废了,我们都没看到,太可惜了。】 游客咽了口口水,悄悄贴上萧焚的手臂。 萧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还好刚才我晕了。没事,有焚哥在,一切妖邪都退散。” “……我又不是神。”萧焚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不习惯跟陌生人贴太近。 现在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好吧。 “他是不是踩着高跷啊?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高?”王择疑惑道。 “或者是把人和水里的倒影混在一起了,乍看之下就有那么高。” “是这样吗?”被这么一说,欧柚也不太确定了,“那脑袋被切断往后仰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见到这种人。” “有种罕见的病会让脑袋往前或者往后仰,我们称这种人叫‘折叠人’。”萧焚道。 “生病?” “是的,看起来可怕,其实只是生活中少见啦,这种脊椎性疾病通过手术的话能够治好,他们都是普通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诶,我搜了下,真的是这样,而且还有成功的病例。】 【长见识了。如果我平常碰到这种畸形人,一定会吓死的,然后大叫怪物,没想到他只是生病了,生活都很难,还要遭受异样的目光,好可怜。】 “行了,”萧焚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王择也赶紧隐身。 “那我要一个人在这吗?”游客道,“这里好黑,又这么破败,我有点怕。” “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萧焚无奈,“你放心,节目组都在附近,有什么事他们都知道。” “我需要一点力量。” “什么力量?” 游客一把抱住萧焚,逮住就要往他脸上亲去。 “你放手啊啊啊啊啊——” 欧柚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嘴,把人从萧焚身上撕开。 【哈哈哈哈焚哥都要吓尿了。】 【没想到他也有被“尸体”强吻的一天。】 【这死变态,快放开我焚宝啊啊啊啊啊。】 【我在现场的话肯定比他更疯狂。】 【焚哥脖子伸得这么长,看得出为了躲避他的吻有多卖力了哈哈哈哈。】 直播间网友更是有才,不到半小时就画出了漫画,嘉宾环锢着萧焚的两手和腰,噘着嘴要亲人,萧焚整个人往后仰,两眼眼角坠着泪花,吓得半个灵魂出窍。 网友的恶搞表情包更是同时上线,全网一片其乐融融。 萧焚不会笑了。 回去路上,他被欧柚好一顿嘲笑。 “平常身手这么厉害,竟然还有被吃豆腐的一天。” “笑吧笑吧,为了你,我承受了太多。” 萧焚摇头叹气,这可是欧柚的任务。 那位只是普通人,又不是皮糙肉厚的方斯廷,他要是一脚踹过去,不死也得残。 欧柚手捂在嘴边小声道,“不过,这节目效果应该不错。” “我也觉得。”萧焚歪歪脑袋,心照不宣地朝他脑袋磕了一下。 多好的话题度。 欧柚脑袋被磕了一下,不疼,看着突然放大又离开的笑脸,心口却微微颤了一声。 ———— 回到浩哥家,浩哥和金兰嫂早已经睡下,萧焚特地提前找他们拿了大门和房间的钥匙,若是像今晚这样要出门的话,也不会让他们察觉。 洗完热水澡,萧焚这才感觉身体回温了一点,下楼倒了杯热水,手机微弱的亮光照在脸上,他划拉了下今天的群消息,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在群里发布了两项任务外,也就只有零星的几句鼓励和建议的话。 他把群里那些聊天记录看了一遍,在加好友的时候,为了显示诚意,他们大部分人都会主动透露自己的信息,比如自己的名字,他是知道的,不过其中大部分人至今没有在群里说过话。 萧焚思考了一会儿,舌尖舔掉挂在唇边的水珠,放下了手机。 还不到12点,他就撑不住睡着了。 ++ 第二天。 萧焚睡得四仰八叉,空调被除了一角盖在肚脐上,其余都垂在了地板上,肚皮的一角也要掉不掉。 迷迷糊糊的,他听到手机震动,伸出手摸索了下,“喂?” 开口之后他才发觉声音有点哑,手背搁在额头上,有点烫。 好像发烧了。 “小焚,怎么办,死人了!”欧柚焦急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嗯,我知道啊。”萧焚打了个呵欠,搓搓眼睛,这才几点啊就打电话。 11点23分。 难怪肚子饿了。 他把被子拎起来抖了抖,跟着他进了卫生间,放进洗衣机里,手机外放,拿起牙膏牙刷。 “不是,是真的死人了!”欧柚慌张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恐慌。 萧焚抬头,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这才发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你是说,现实的死人?” “是啊!”欧柚快要哭了,“你过来一趟吧,替命井这边已经都是人了。” 萧焚挂断电话,神情有些恍惚。 还有点晕。 昨天雨淋的。 他简单洗漱了下,换上衣服,临走前还不忘从厨房里顺走一个馒头,飞快地跑到镇尾。 此时那里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稍远些的是面色戚戚的小镇居民,不断地在囔囔着人替命井来勾魂了,没一个敢靠近。 但又有人说是假的,节目组拍戏,他们都迷茫了。 离得近的都是眼神愚蠢而清澈的游客,一边好奇地张头四下观望,一边议论纷纷。 “头一回参加节目,有点紧张,你说我这身衣服不错吧,焚哥在哪儿呢,要是见到欧影帝也行。” “谁运气这么好啊,竟然被选中当尸体,昨晚是谁的任务,实在好奇。” “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一到这里就凉飕飕的,这么多人还是这样,不会真闹鬼吧?” “你别吓我。” 萧焚也很纳闷,他拨开人群,走到警戒线旁边,看到了一具泡白的尸体,用草席裹在地上。 脑袋“嗡”地一声炸开。 草席边缘露出发胀的手,那是化妆都化不出的真实,还带着青黑色的尸斑。 真的死人了。 第57章 恢复直播啦 调控室里, 王导演,副导演,制作人, 陈台长,盯着屏幕上的尸体, 久久不能自拔。 “导演, 你说句话啊。”工作人员慌道。 王导演还没说话, 陈台长捏捏鼻根, 道:“把直播叫停, 赶紧的, 还在这愣着干什么!” “对啊, 出现这种差错,你们不紧急把直播关了, 叫我们过来做什么, 断案吗?”王导演气急败坏的尖锐嗓音里, 透着的是浓浓的恐慌。 一档好好的综艺节目,演变成真的谋杀。 自己不止饭碗要不保,被业内封杀, 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他颤抖着着擦擦眼角的泪花, 陆家这位太子爷, 当真把他们这一票人都坑惨了! 谁追对象特地整这么个破综艺节目。 当初就说不吉利了,非要搞。 王导演的思绪很混乱,一会儿想到自己要铁窗泪,一会儿憎恨起远在滕察的陆劲, 一会儿又思考着自己该怎么脱罪。 “王台长,咱们要不要问下吴局长的意见?”制作人道,“当初这节目是他审批通过的, 贸然关停的话,万一适得其反,造成更糟糕的舆论效果……” 王台长突然顿悟了。 虽然都有责任,但谁是主责谁是次责,这个还是有必要再分一分的。 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关停,万一引起舆论不满,那他也是先请示过吴局长的。 “我早就说过了,这档综艺节目不要办,你看,稍不留神,这不闹出命案来了。”陈台长看王导演如丧考妣的样子,哪怕知道这事他自己也要承担责任,心里对王导演越过他得到陆家青睐还是耿耿于怀,此刻不免站在道德高地指责人,“这事陆老爷子和吴局长必须第一时间知晓,你通知他们了吗?” “我通知?”王导演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到这两个人,谁都知道他们得知了这事会大发雷霆。 “一直都是你全权负责这档节目,现在出了事,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陈台长气急败坏道。 王导演急忙点点头,眼下他彻底没了主意,赶紧拨通陆老爷子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将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问:“陆董,怎么办?” 陆老爷子听完后整整一分钟没有做声。 “先关停,我去找上面疏通一下。”陆从新疲惫道。 刚挂完电话,陆劲的电话就进来了。 “我听工作人员讲,你们把直播关停了。” “大呼小叫什么,怎么跟你爷爷讲话的!”老爷子道,“目前就只有亲眼在现场的人知道这事吧?让跟过去的工作人员做做工作,免得把影响扩大。” 真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在第一时间拿出紧急公关方案来,拖了这么久,快要掩盖不住了,这才通知他,问他的意见。 得亏节目实况转播有延迟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不等的时间,不然这画面要是播出去了,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欧柚做的。”陆劲的声音有些急切,“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昨晚在替命井的时候就会有人挂出来,并且闹得沸沸扬扬。” “但就是在节目中发生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担责你明白吗?”陆从新道。 “你知道十分钟前的实时在线观看人数吗?一亿六千八百万,这还是平常时段,全球有这么多人在看我们的节目,你说停就停?” 陆从新也没想到,区区一个综艺节目,竟然有这么多观看的人。 陆承泽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开口就是指责,“爸,是你让人把直播间关停的?你知道我们一秒要损失多少钱吗?”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陆从新道,“你知不知道,发生人命了!” “三四十个直播间,第一第二视角全拍,如果是我们节目组的人制造的伤亡,那这些视频刚好就是证明他们清白的证据。”陆承泽道,“我们的直播不能断。” 陆劲的声音从手机扩音器里传来,“知道死者身份了,我们怀疑这是小镇居民犯下的谋杀案。” “我们?你这个观点得到方督察的认可吗?”相比于游手好闲的陆劲,陆承泽更相信专业的人。 陆劲看着旁边脸色苍白吓得不轻的欧柚,心一抽一抽地泛疼。 “没有,方督察那边还没确切的消息。但是我敢肯定,这件事与我们节目组毫无关系,我们节目人员,不管是台前的还是幕后的,都和死者完全没有接触过。就算没有我们的到来,难道这起命案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直播间关闭,所有人都会问原因,自然就会联想到前一晚欧柚的行为,就算他没有真杀人,现场这么多游客,民众的嘴是捂不住的,而且传谣能力一流,越是捂嘴越是觉得有猫腻,更加惹人浮想联翩。 这样的话,欧柚的演艺生涯就全毁了。 他才26岁,9岁童星出道,11岁拿下最佳新人奖,15岁获得最佳配角,19岁就摘下金桂奖影帝桂冠。 他那么得璀璨耀眼,一身清白。 这样的人,怎么能遭受这样的污蔑。 “这宗真实的案件有Y国当地缉查所负责,不需要我们这些外国人。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让节目缉查组提供一些专业帮助。”陆劲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峻而威严,“爷爷,你跟Y国那边打个招呼,命案和节目录制并不冲突。” 他的手紧紧攥着欧柚的手,十指相扣,此时此刻,他们的心,第一次走到了一起。 不远处,萧焚静静看着这一幕,周围攒动的人群身影几乎将纤瘦的他淹没,窒息在人潮中。 “这边的事实具体是怎么样的,完全凭借我们的一张嘴,”陆劲继续道,“假谋杀遇上真谋杀,连环案中案,记录邻国最真实的缉查员破案过程等等,随便怎么说,只要舆论引导到位,上面不会找我们麻烦,这场直播反而会因为真实的命案名声大噪,吸引更多人来看。” “这是死人钱,不能赚,赚了会遭报应的。”陆从新气急败坏道。 “在给你打电话前,我已经通知集团的公关部,全面引导此事件舆论,也打电话给陈台长,让他继续放开直播间。” “你都做完这些事了,还给我打这个电话做什么!”陆从新胸口又疼又闷,几乎喘不上气。 “通知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这位陆家大少身上终于有了杀伐果断的威严。 “如果上面问及此事,我会一力承担。爷爷,现在不是你那个年代了,全民直播下,很多事情是瞒不住的,尤其是这么大的流量。否则你去问问Y国相关部门,在这泼天的流量下,他们会不会同意禁止这场直播。我们能做的,就是引导舆论,查清案情,最后,给死者一个公道。” 这已经不单单只是他们集团电视台创办的一个综艺节目,还是弹丸之地的Y国想要拉动旅游经济的平台。 陆从新气得把手机摔在地上。 陆承泽蹲下身,将碎了的手机捡起来。 “怎么,你也支持他?” “爸,你该放手让阿劲去做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玩乐的孩子,该让他承担点事情了。” 听着这话,陆从新就知道,儿子和孙子是一条战线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天花乱坠地说了再多,不还是舍不得这上亿的流量。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撑着拐杖疲惫起身。 “你们都这样想,也不把我的意见听在耳朵里了,我能怎么办?你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上面的意思,我们都还不明白。”他蹒跚着腿脚往外走,“我去找找人,看看有谁能卖我这个老头子一个面子。毕竟是在Y国发生的事情,只要不是我们干的,H国多多少少管不着,咱们在Y国还能说上一点话。” 接着他眼里迸发出闪烁的寒芒,似乎在自言自语,“这个节目,我们陆家要是被牵连,他们多少也受影响,一个都别想好过。” 一句放低姿态的求情,一句狠辣的威胁,是他让陆家走到现在的根本。 ———— 滕察镇。 见电话打完,欧柚毫不犹豫松开陆劲的手,得到他几句安慰的话后,将人打发走。 萧焚正挤在人群中,一只手抓着警戒线,看着命案现场,又时不时往他这处看来,茫茫然的视线,总要直到落在他的身上,才会聚焦,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心挪开。 这让欧柚有种错觉,他是在担心自己的。 萧焚是有点担心欧柚那边怎么样了,解决了没有,如果不是陆劲看他不顺眼,他俩见面就吵,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他刚才也是要跟欧柚一起过去的。 他再次扭头看过去,发觉陆劲已经离开,似乎是去跟工作人员商量了,欧柚朝他这边看来,脸上露出让人放心的温柔笑意。 欧柚正要走过去,就在这时,警戒线里走来一个人,一只手按在萧焚的肩膀上。 “萧大明星,”白逐嘿嘿笑道,“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欧柚看着萧焚被缉查员带走,焦急地拨开人群,想要加快速度,却因为互相的推搡导致人潮攒动,更加被挤出来。 萧焚回眸望了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走了几步,他手机震动了下,有一条新消息。 “刚想跟你说,直播继续了。” “多谢。”萧焚回了两个字。 “我之前还以为你不在乎直播。” 如果在乎,萧焚也不会刚上来就搞了个大的,也亏得当初他那零星的几个粉丝佛系,不爱跟人起冲突。 不过就算这样,他的一系列操作也惊呆了众人,单单赌场那次网上骂他的黑粉比路人粉和真粉多几十倍不止,要不是他伪装够强,早早躲到联合大厦,早被人肉到拿悬赏金。 虽然他不知道萧焚为什么要去赌场,这些天接触下来,他知道如果这人想赚钱的话,以他的能力,起码有成百上千种方式,不必挑战网友的敏感神经。 不过也因祸得福,现在他还成了官方代言人。 “谁能拒绝这滔天的流量呢?”萧焚打下几个字,“黑红也是红。” “你就那么想红?” 萧焚点在屏幕上的指尖犹豫了。 就在这时,耳朵里的隐形耳机传来王择的声音,“萧老师,我们直播现在继续,请注意你的言辞,请千万不要忘记,你现在正在直播。” 这话他已经说了不下百次,心累无比。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管理员的弹幕飘过。 【不好意思,各位观众,刚才由于信号问题,出现短暂失联,现已恢复,请各位继续放心观看。】 【我还想跟哦哟一起起床来着,突然给我整这出,起床都没动力了。】 【我都在热搜上骂了几十条了,还好还好,原来只是信号问题,要是敢停播,我一定炸了你家总部办公楼。】 【陆氏那么大一个集团能不能靠谱点,多花点钱在这上面。现在在线人数越来越多,我时不时就会被卡一下。】 直播间都在讨论信号问题,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直播中断的真正原因。 【欧柚杀人了?!】 第58章 开始调查啦 【昨晚我就在看欧柚的直播, 只有他和萧焚去过那口井。】 【你们能不能别造谣了,直播录得清清楚楚,欧柚他们早就把假尸体背到别地方去了, 替命井这个真尸体他是一点都没碰,这锅也能甩到他俩头上?】 【那就是萧焚干的了?凭借之前的表现, 他的确有这个能力, 又去过案发现场,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这就去研究昨晚的直播回放, 等我抓到把柄。】 【早就看出十八线是真实的在逃罪犯了, 这就举报。】 【你们恶意怎么这么大, 就见不得人好是吧。能在直播间发言的都是成年人了, 能不能有点自己的判断力。】 【别理他们,这些人在现实中过得不顺心, 故意把怨气散播到网上呢, 就爱挑起事端, 然后完美隐身。】 在直播间一片腥风血雨的时候,萧焚被白逐带着走到了死者面前。 方斯廷放下手机,道:“昨晚暴雨, 进镇子的唯一公路被泥石流阻断, 法医还要等市里协调了直升机再过来, 但Y国的效率……所以我找国内的法医飞过来。另外,镇上的缉查所只有几名缉查员,全都没有办案经验,将不会直接参与这桩案子。” “所以?”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刚才我和节目组沟通过, 办案人手太多反而是拖累,综艺节目可以照常进行,只需在必要时优先处理这个案子。” 方斯廷顿了一下, 见萧焚似乎听出了什么,一脸“卧槽”的表情,点点头,“这桩命案,由我和你来处理。” “为什么?”萧焚臭着脸炸毛道,“我又不是缉查员。” “你是杀人犯,并有多起成功的犯案经验,手法娴熟利落,不论是揣摩犯罪者的心理,还是命案现场的布置,都十分成熟老道。”方斯廷理所当然道,“你可以站在犯罪者的角度帮助我分析案情,关键时刻还能搭把手抓犯人。” 萧焚:“……” 【我头一回在焚哥脸上看到“真是日了狗”的表情。】 【合着是把焚哥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呗。】 【没想到方阎王也挺狗的。】 【这边是真命案,我来看这边。】 【命案还是假的好,万一这个成悬案了,简直看了个寂寞,嘉宾那边至少后面还有录屏可以知道犯案过程。】 【你是不相信方阎王的本事还是不相信焚哥?】 【方阎王的能力我是信的,但萧焚之前犯的都是假案子,这完全不代表他会破真案子。杀人现场是他布置,想要留下什么线索全都是他说了算。】 【对啊,每次通过犯罪手法推演出血迹喷洒轨迹和遗留痕迹,布置完后,再将可能暴露身份的线索抹去,看似很完美,实则经不起推敲。你们对他太盲目崇拜了,谁知道会不会拖后腿。】 【这不恰恰说明他的能力吗?不仅能推演出凶手行凶时应该留下的痕迹,还能想到凶手犯案后应该如何抹除指向自己的线索,要知道这些都是在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情况下做的。现实中真的罪犯连完全抹除自己痕迹都做得不清不楚的,他用那么短的时间一个人布置现场、清理现场,一个人干两份活,很了不起了。】 【根据谋杀的物质交换定律,一场谋杀,哪怕处理得再完美,只要去过,必定会和案发现场交换信息。而在现场逗留时间越久,与尸体接触时间越长,越容易无意识留下自己的身份信息。就算如此,焚哥也能几乎毫无破绽地犯罪,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愿意选择待在缉查组成员直播间的基本都是悬疑推理爱好迷,娱乐圈粉丝扯头花的戏码最少,平常直播间弹幕最和谐。粉丝最多的集中在欧柚直播间,因为柚子皮们的疯狂表现,现在他的直播间人数反而慢慢被其他素人嘉宾超过。 可能刚开始观众是奔着明星来的,但能有这么多人来看这档综艺节目,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力,最终还是靠实力过硬的剧情。 谁最强,最厉害,谁的直播间人数就多。 所以,观看总人数中,有七八千万观众是常驻在萧焚直播间的,高峰时段甚至能突破一亿,而且每时每刻还在增加,另外几千万在方斯廷那边,剩下三十多个直播间合起来只占一两千万。 为了让综艺节目能够继续直播,陆劲结合了各方意见,并且在询问过方斯廷后,采取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方式。 相关部门也作出了相关批示,节目和办案可以同时进行,在不影响办案效率和结果的前提下,尽可能展现缉查员的办案风采,在他国和本国形成积极正面的引导和宣传。 同时,H国一些相关部门的领导来到直播间后台坐镇。陆氏凭借庞大的娱乐帝国,虽然在国内政圈伏低做不上话,但在Y国,陆从新也算是一等待遇,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 首都刑侦大学,好不容易下课,吕思明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直播,进了萧焚的直播间。 自从偶然间看了儿子追的这档综艺节目后,他也迷上了。 “教授,你也与时俱进啊,追起直播来了。”学生笑道。 “这个直播不一般,焚哥第一期的作案手法让我颇受启发,而且还符合我目前的课题研究方向。” “要不然我们下节课一起讨论这个吧,第一期焚哥的作案视频,还有方阎王的推理过程,我都剪辑出来了,我们可以研究凶手的作案心理,侦查技巧,逆推理作案过程。” “这个主意好,你下节课带过来,”吕思明兴奋道,“同时,把这一期的真实命案剪辑视频也带来。他们在节目里破案,我们在节目外破案,看看是你们这些学院高材生厉害,还是办案和犯案经验丰富的缉查员厉害。” 班上学生欢呼起来。 相比于课本里那些已经破解了的陈年刑侦案例,现在这个可是实战,有意思多了。 “咱们和焚哥方阎王pk一下,如果我们先推理出来,就打电话给节目组,公布凶手身份!”吕思明道。 “首都刑侦也该出出名了!”学生们激动道。 ++ 不到三个小时,法医就坐着直升机来了。 方斯廷接待了她,两人寒暄了两句后,直接去了临时解剖室。 彭潇潇叫门口叫住了人,抽空将死者的基本信息调查出来。 “郭东颖,男,40岁,许安市生人,滕察镇前镇长,五年前被下放到这里锻炼,家里有一妻子和一个女儿,家住在演安路36号,一年前的8月18日失踪。” “前镇长?”萧焚愣了下,这才接过夹着资料的夹板。 他立刻想到了唐琴心。 那不是节目组NPC给他发的隐藏任务吗? 竟然是真的! 该死,他以为节目组不可能这么凑巧,录个节目还能碰到现实中的犯罪,所以他都没问王择这事。 王择组时时刻刻盯着他,估计也以为是什么缉查组那边的安排,也没跟他说。 “你知道他?”彭潇潇好奇,结合这几天行动组对萧焚行踪的跟踪,立刻想到了人,“你是说唐琴心?” 萧焚点点头。 “原来你找她是为了这事?”她恍然,“之前我们组还有人以为她是罪犯嘉宾。” 一条想坑罪犯组的暗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眼下最要紧的是破案。 “进去吧。”方斯廷拿了记录板,推开门。 镇上没有殡仪馆,缉查所也小,没有停尸间,由于镇子的封闭性,直到前几年还流行土葬。镇上修路后,去县城时间大大缩短,加上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这才开始接受火葬。 目前只能从卫生院里清出一间办公室临时当做停尸房和解剖室。 法医已经准备好,停尸台旁边的银色解剖箱打开,招呼先一步穿戴好防护的方斯廷拍照。 直播间画面只剩下一片打码。 观众们讨论的热情降了不少。 对于一条鲜活生命的流逝,谁看了心情都不好过。 屋里有点闷,哪怕窗户开着也吹不进一点风,萧焚却还觉得有点冷。 头顶的灯光亮得他有些头晕,眼前人在打摆子。 方斯廷戴着手套,拍完照后,拿出板夹和笔。 法医捏着死者后脑勺和下巴,一丝不苟地转动头颅。 “死亡时间在10月24日晚上10点到凌晨12点之间。” “后脑勺没有钝器伤,前额有磕碰伤,肩膀、手臂、后背均有摩擦性伤痕,均在死前发生。暂未发现明显致死伤。” “皮肤呈现鸡皮状,符合冷水刺激特征,表皮皱缩,整体呈现轻微水肿现象,肌肉无腐烂痕迹,符合死亡24小时以内特征。” “口鼻咽喉处有细小均匀的白色泡沫,死因暂时可以确定为溺亡。” “指甲处有黄绿色苔藓碎屑。” “……” 法医将检查情况详细地说了出来,方斯廷记录好,道:“从这些伤口来看,死者象是失足时磕破脑袋,昏迷跌入井里才导致的溺亡?” “可以这么说,不过还需要提取胃液做药检,以及内伤鉴定,做进一步致死伤判定。”法医道。 “没有他人皮屑?或者别的DNA残留?” “很遗憾,没有。” “继续。” 方斯廷苛峻的声音回荡在解剖室,和他这个人一样,一板一眼地不近人情,眼珠子不住地在尸体上转动着,思考着案子可能的线索。 他随着法医的动作低头观察尸体内部,突然,他掀开眼皮,自下而上看向对面的人。 “干嘛?”萧焚眼睛回神,有些茫然。 “你在听吗?” “不然呢,还能干什么。”萧焚道,“我从镇民上听到了关于替命井有意思的传说。” 把之前从唐琴心那里听来的传说讲了一遍,又把昨晚在替命井里边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不过没有提起欧柚相关的事情。 “你去那里做什么?” “心情不好,去那散步,不行幺。” “今天你参加节目任务了?”方斯廷眼里闪过一抹思虑,“不,今天两起任务案子的手法不像你。” “真的谋杀案还等着你破呢,管那些假的做什么。”萧焚道。 他这才想起了什么,昨晚不舒服,不到十二点就睡了过去,此刻拿起手机一看,没有人发任务给他。 罪犯群里也安安静静。 有点反常。 趁着他划拉手机的时间,法医已经将死者躺平,抽出刀,划开尸体的肚子,很快检查了身体内部损伤,提取了胃液。 “我把胃液拿去唐副组长那里检测,你要一起吗?”方斯廷问。 萧焚摇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去了,你好好看着尸体。”他脱下手套嘱咐道。 萧焚揪住他的大褂衣摆,借势站了起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先走了。” 方斯廷撕开他的手,“脏。” 萧焚顿时不乐意了,嫌他手脏?不知道有多干净好吗! 刚要说话,门外响起了吵闹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尤为尖锐。 “他绝对是被镇上的人害死的,别给我扯什么鬼啊命格啊的,我不信这些,你们镇上的人就是有毛病!癸午森林我都不怕,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水井。我要见缉查组的人,我要他们给我一个公道!” 萧焚探出头,看到一个撕心裂肺的愤怒女人被几个缉查员拦着,不让进来。 “焚哥!”唐琴心眼尖地看到了他。 这声呼喊尖锐得让人心头一颤。 萧焚下意识抓住了身后方斯廷的手臂,马上意识到他不乐意自己碰,又缩了手。 方斯廷什么也没说,他已经脱了防护服,洗完手,身上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女人一看到他俩,立刻崩溃地大哭起来,“我老公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还需要进一步尸检确定。”方斯廷谨慎道。 井边的物检,还有胃液,都没有得出结果,是被害死还是意外之类的,都不好说。 所长拦住唐琴心,道:“方督察,你不清楚我们这边,那替命井已经造成五六个人……” “是啊,都死好几个人了,所长,你把之前在井里遇害的那些人档案资料拿来给我们看看呗。”萧焚对所长道。 所长脸色有点难看,“都是大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找不到了。” “那一年前的那个人呢?”萧焚道,“根据替命井原理,一年前传闻郭镇长被替命井害死,找不到尸体。那么,之前‘死亡’的那个人会出现在井里。” “那个人啊。”所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的,当时我们请了市里的专家过来看过,确认是意外死亡,当时当做无名尸拉到市里了。” 接着他又道:“但有人指证,那是八九十年前的镇民。” 女人冷笑,“你也知道是八九十年前,那老太太都一百零四岁了,早就老糊涂了,能辨认得了谁。” “你不要乱讲,万一被诅咒……”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冷静一下。”方斯廷对所长道,“你有点激动。” 所长深呼吸几口气,眼里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慌张不安。 “我们进屋说。”方斯廷邀请唐琴心进了隔壁办公室。 萧焚拉住他,“你这哪里找来的法医,看起来这么年轻,却好专业 。” “曾在M国办案时资助的留学生,叫秦问素,回国后意外碰面,之后偶尔有联系。” “人脉挺广的嘛。你去建议一下,让节目组来个真杀人活动,你们刚好把这个真法医配上,现成的多好,都不用再去找。”假的毕竟是假的,无聊的很。 方斯廷看着他,“你之前23年的人生都在干什么?” “方督察懈怠了啊,竟然没将我查个底朝天。”萧焚朝他眨了眨眼睛。 该查的早就在热身活动那会儿查过了,除了身材外貌,其余和本人完全不符。 毫无侧写价值。 第59章 查钟厚望啦 “你对我又有多了解?”方斯廷反问他。 “这种事情当然保密啦。”萧焚率先进了屋。 方斯廷摇头, 过了两分钟,等他进屋时,手里拿着一杯开水和药片, 让萧焚洗完手后,放到他手上, 这才给女人倒了一杯热茶。 “这是什幺?”萧焚问。 “退烧药。”方斯廷道。 手那么烫, 人都烧迷糊了, 也不说吃药, 更不说生病的事。 萧焚仰头乖乖把药吃了。 “要是想睡觉就先回去休息, 实在不行, 我办公室里还有一张行军床。” “不用, 我哪有那么娇气。”萧焚只是觉得有点困,眼皮耷拉下来, 嘴角下撇, 有点蔫蔫的。 等他眨着困顿的眼神终于从恍惚中回神, 方斯廷已经从唐琴心那里了解得差不多了,基本就是她之前对萧焚说的那套。 唐琴心叹了口气,哀戚道:“镇上人人都说他是被井底的鬼害死的, 这种话谁信?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外乡人尸体, 非说是几十年前沉尸井底的, 刚死的和死几十年的能一样吗?非要往这上面扯,后来我去市里,市里也来调查,终究没有一点线索, 于是也只能不了了之。所以,我才找到你们节目组,希望能找到人, 没想到还是迟了。” “你们镇上有没有最迷信的人?已经迷信到狂热失智的地步。”萧焚问。 为了一口井的传说杀人,至少也是个狂热信徒。 唐琴心想了想,道:“很多,但镇上五方神庙委员会的人尤其信奉这些,平常他们就神神叨叨的。” 方斯廷心中记下了这个委员会,提出了不同的问题,“你对一年前井里捞出来的那具尸体还知道多少?” 唐琴心疑惑,“就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镇上的人都说不认识,我又是几年前才来这里的,更加不认识。后来尸体的确跟所长说的一样,被拉到了市里,之后也就没打听尸体的下落了。” 方斯廷的手机震动起来。 接通电话后,唐深急促的声音响了起来,“头儿,我们刚在替命井里打捞到了一只皮鞋。” 十五分钟后,方斯廷办公室。 唐深拿着物证袋,气喘吁吁地几步走来。 证物袋里躺着一只崭新的方头皮鞋,看起来做工考究,才刚穿不久。 “郭东颖死亡,我们在井里捞出了一只鞋。按照传说,镇上另外一个人,也就是皮鞋的主人,应该失踪了。” “确认其身份了吗?” “嗯,镇上五方神庙管理委员会会长,卢开宇。”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委员会名字。 “这是干什幺的?”萧焚不禁好奇。 “主要就是负责庙里的日常运作,组织庙日活动,卖卖香火,发放免费斋饭膳食等等,其实就是我们那的庙祝。”唐深道,“我跟当地人打听过,卢开宇今年七十二岁,算是高龄了,一辈子待人友善,人缘很好,神庙管理得也很不错,按理说这种人不该有仇家。” “这么老,不会失智走丢了吧?”萧焚提出来,这种情况不无可能。 “镇上居民都说他身体健康,现在还一有空就在庙里跟人下棋厮杀呢。”唐深道,“全镇和村子人都通知了,大家邻里街坊的都在,就除了他。” “我们去他家看看。”方斯廷道。 路过隔壁办公室时,让所长叫个当地缉查员跟着,他们先去走访调查昨晚卢开宇的行踪轨迹。 所长派来的人名叫张建,三十出头,留着个寸头,队伍转业后分配回老家,看着愣愣的。 在去的路上,张建介绍道:“刚才所长打电话问过卢嫂,她这段时间一直待在隔壁村养猪场,最快要到明天才能出来。” “猪臭味也没关系。”方斯廷道。 “没啦,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养猪场一般不让人随意进出的,外人陌生的味道容易让猪应激炸栏。而且你们身上携带的细菌不好控制,很容易让猪感染猪瘟。但凡有一头感染,几千头都得感染,那可是几百万的损失。” 方斯廷受教地点点头,对于农业养殖类他还真不太懂。 根据邻居和电话里阿开嫂的证词,他们先去找钟厚望,镇上中学的历史老师。 昨晚晚饭吃完后,卢开宇去了钟厚望家里,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卢爷爷平常怎么样,好相处吗?”萧焚问。 “好,非常好,他真是菩萨心肠,活佛转世。镇子就这么点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幺恩怨都是知道的,我敢打包票,我们镇上所有人都跟他们家相处得很好。” 话锋一转,他哀叹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被替命井里的冤魂害了去吧。” 方斯廷皱起了眉,“子虚乌有。”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怎么会在井里?”张建因为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说辞而感到生气,“除了鬼,谁还会让他大半夜的去井里?一个一百多年前的尸体浮上来,郭镇长失踪了。现在郭镇长浮上来了,卢会长失踪,这个又要怎么解释。” 只有他们缉查组的人知道,这具尸体新鲜出炉,完全不是一年前遇害。 等到了钟厚望家里,张建身为本地人,用当地土话跟他沟通了几句,退让到了一边。 “你们有什幺想问的?”钟厚望让他们坐下来慢谈。 “听镇上的人说,昨晚卢开宇是在你家失踪的。”方斯廷开门见山地问。 “是,当时我去庙里求平安符,”钟厚望道,“卢叔他也会点风水堪舆,说可以来我家指点一下,我答应了。昨晚庙会,我们这里有个说法,庙会晚上不出门,出门不碰雨。如果是庙会的话,晚上一般可以出门,但如果庙日那天晚上下雨,那么千万别出门,容易出事。” 听到这个,萧焚眼神闪了闪,脸上有一丝不自在。 庙会,暴雨,替命井,全让他赶上了。 “昨天晚上来我家的时候,还没下雨,调整客厅陈设家具花了点时间,等结束时,天上下雨了。我开口挽留,让他在我这将就着对付一晚,他说没关系,我们两家住的又比较近,五分钟的路程而已,他又是骑电动车来的,快点回家就行。” “几点来的,又是几点走的?”方斯廷问。 “大概7点吧,就来了,10点13分走的。”钟厚望道。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走的那会儿我特地看了时间,已经过9点了,这个点在我们镇上都属于迟的了,基本不出门走动。而且当时我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要出事,没想到第二天果然出事。人是从我家出去没了的,虽然卢家人现在没把这事怪在我头上,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钟厚望哀叹了一声,又道:“其实那晚我会有这种预感,是因为我看到卢叔从我家门口出去没多远,一道黑影跟上了他。” “什幺黑影,能描述一下吗?”萧焚问。 “一个畸形人。”钟厚望眼神惊恐,“瘦瘦的,高两米多,穿着黑色雨衣,明明是往前走,可是头像是从脖子处断开一样,倒挂在后背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在颤抖。 “摇摇晃晃的,象是个醉汉。” “我本来想提醒他,但那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喉咙半天发不出声音,我试了很久都没办法,直到看不见老卢了,我的嗓子才恢复正常。” 方斯廷疑惑道:“你为什幺突然想求符,还想换家里的风水?” 这点就很让人奇怪,一般来说,如果你注重迷信,那在住进来的时候就该找先生看过,他这房子起码建造了十几年,怎么也不可能想突然换风水。 除非是家里发生了什幺变故。 那这变故会和卢开宇的失踪有关吗? 说起这个,钟厚望似乎想到了什幺,脸色变得惨白起来,颇有些坐立难安。 “我梦到一个女鬼在向我索命。” “你是个老师,怎么也能信这些?”方斯廷严肃批评道。 “如果只是梦到一晚的话,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连续梦到一个星期呢?”钟厚望摇头叹气道,“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梦到我太爷牵着一个身穿红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进到家里,站在客厅的供桌前,说我小时候定过一门娃娃亲,后来我忘恩负义,娶了我现在的老婆。现在我要在梦里和她结阴亲,全了这段好事。当时就被吓醒了。 “我本来就当一场普通的梦,可第二晚,那女鬼坐在我身边,还是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低下头看过去,女鬼的脚没入潮湿的泥水里,那泥水不停地上涨,蔓延,直到没过我的脚踝。我吓得挣扎起来,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抓在我的手腕上,我被她的手冻得一激灵,又醒了过来。 “第三晚,女鬼坐在了我的大腿上,四周光线很暗,也是客厅。四周墙壁和现在不一样,底下一尺高是用石块垒起来的,上面到房顶是用稻草梗和着黄泥做的墙,以前老式的农村土房都是这种。我当时一看,客厅的供桌,椅子,纳凉的竹床,摆得和我家一模一样。周围人进进出出,热闹的很,看见我都说恭喜,但是完全没注意到我腿上的新娘。 “剩下三晚就没什幺好说的了,那女鬼一直纠缠着我不放。更要命的是,从脚底涌上来的泥水晚都在升高,到第七天晚上,泥水已经涨了我的嘴边,我已经能闻到一股烂泥巴的腥臭味,胸口几乎被压得不能呼吸。而那个鬼新娘,面对面地坐在我腿上,手僵直地搭在我的肩膀两边,开始慢慢地抬头。” 钟厚望喝了口茶,缓和了点情绪,“卢叔说,这叫做鬼王嫁女。看对了眼,进对了门,当晚鬼王来修坟。那泥水就是给我修的坟,我要是被堵住口鼻窒息而死,那我当晚就会随鬼新娘回阴曹地府。” 张建沉重地拍了拍钟厚望的肩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幺。 “说到破解之法,按照卢叔所说的,其实就是改风水。只要鬼王和鬼新娘进错门,或者进不了门,他们在门外迷了路,找不到我家,我这条命就能保下来。” “之后真没梦见了?”萧焚惊奇地问。 “是啊,昨晚改完家里的布局和风水,卢叔给了我一张符和一柄桃木剑,昨晚我就没有梦到过了。”钟厚望道,“其实我们镇上还有一个传说,跟这个类似的,若是女人遇着这事,叫做‘陶夫娶亲’。” “那又是什幺稀奇故事?”萧焚都想抓点瓜子嗑一嗑了。 这不比故事会有意思一点? 但钟厚望却不愿多说了,张建挠挠头,说自己一个男人,早年又离开镇子,没听过这故事。 “反正不是什幺好东西,有什幺好讲的。”钟厚望对此莫讳如深。 “你的符还在吗,能否看看?”方斯廷问。 钟厚望起身进房间,不大一会儿拿出一把木剑,又拿出一个三角纸片。 他们这里的符纸和H国的不太一样,黄纸偏厚,象是软卡纸,红色的朱砂颜料隐隐从纸里渗出来。 萧焚朝方斯廷使了个眼色。 无需多言,方斯廷立刻会意,眨了眨眼暗示“明白”。 高健的身躯转过去,侧挡着萧焚,与钟厚望闲聊。 张建正在和他探讨这些符纸木剑的价格。 “上次我妈买的时候花了630,你这些多少钱?” “1200啊,我跟你说,我这木剑和你那个肯定不同,我这是千年雷击桃花木做的,不一样。”钟厚望骄傲道。 “你被骗了。”方斯廷毫不留情地拆穿,“你看这木纹,顶多三年,最多算个桃木宝宝。” ———— 三人被钟厚望赶出家门的时候才晚上7点,方斯廷打发了张建先回去,小声问他发现了什幺。 萧焚摇头。 “就廉价的软卡纸,裁成这么大的长方形。打开符纸,上面是一个一笔画出的红色纹路,具体写什幺我也不是很懂,跟H国的图案不太一样。就是很新,还带着一点味道。至于剑就平平无奇了,就是一枝桃木削成剑的形状,连个花纹都懒得雕。就这还1200?我干脆转行当跳大神的算了。” 萧焚一路吐槽到镇口,跟方斯廷分别。 “等等。”方斯廷道,“手机给我。” “干嘛?”萧焚将信将疑地拿出手机。 “以后见面前约一下,或者找到线索了互相通知给对方。” 等萧焚拿回手机,页面上赫然有一个新的好友。 还置顶了。 萧焚:“???” 他抬起头,正要说话,方斯廷已然走远—— 作者有话说:忘了说啦,后面几章基本都是两人联手查剥皮案的支线剧情,如果不想看的可以攒攒哈,这几章节奏算是发现案子-调查案子-利用案子 第60章 发错消息啦 午夜12点。 冷清了一天的手机终于收到了节目组发来的短信。 3号逃犯已成功逮捕。 5号逃犯已成功逮捕。 10号逃犯已成功逮捕。 …… 萧焚数了下, 足足有五个罪犯被逮捕,加上落网的1号,目前已经有六个被逮捕了。 罪犯群顿时炸开了。 “怎么回事, 缉查组攒着杀,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太搞心态了, 我们还有一半人没做任务, 感觉没信心了。” 不知道谁点了一个匿名功能。 接着, 有人发了这么一段话。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别的不说, 就说10号, 他的任务相当简单。根据我们讨论出来的方法, 他得手概率百分百。当时他也说了, 没有惊动一个缉查员,甚至当天缉查组就只发现一起犯罪, 过后按理说线索被抹除得更多, 当时我们还羡慕他接到这么简单的任务, 不可能被抓啊。” “你想说什么?” “我们群里,是不是有间谍?” 这话一出,大家都紧张起来。 “不可能吧, 谁会跟大奖过不去?” “否则怎么缉查组一下子会掌握这么多人的信息, 他们可都是犯罪成功了的, 节目组不会透露他们信息的。” “会不会是私下里和缉查组达成某些交易?出卖我们群里大家讨论出来的法子,提前透露接应罪犯的位置,一抓连带出两三个人,最后他美美隐身, 拿奖出名,其他人都被陪衬成了傻子。” “太恶毒了。” “要不我们私下碰一面?” “见面有什么用,知人知面不知心。” “聚集在一起, 等着被缉查员一锅端吗?” “你们有谁发现缉查组最近和谁频繁往来吗?” “你什么意思?” “或者至少也知道缉查组里一些人的联系方式吧?不然的话怎么传递信息给他们?” “你是说……焚哥?” 小镇就这么点大,萧焚和方斯廷一起吃饭的事压根瞒不住,今天他还去了缉查所,和缉查组待了一天。 之前他们加Q区时,问的问题就是方斯廷的联系方式。 第一期时,他还潜伏在缉查组内部,和他们打成一片,关系不错。 新账旧账翻出来,大家发现,他们这位领袖,和缉查组实在走得有点近了。 “第一期只剩下焚哥和欧影帝逃亡成功,不会就是因为他偷偷给缉查组透露消息了吧?” “我记得第一期结束的晚宴直播上还有嘉宾因为这事闹过。” “这事我也有印象。” “把萧焚踢出去!” “对,没错!” “必须踢出去,我们不需要他!” 【我就说某些人为什么要用匿名功能,合着是在这等着呢。难道匿名了就以为我们直播间不知道你是谁吗?】 【敢做不敢当,有些人自己被抓时软骨头,吓得差点下跪,缉查组一提出当卧底作为交换条件,立刻头点得跟捣蒜似的,为了赢得大奖还真是不择手段。】 【气死了,我要去围脖下面喷他!】 【喷他我都嫌嘴脏,没准人家就乐意我们骂他,一看就是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黑红也是红,你越喷他,他赚越多钱。】 【太恶心了啊啊啊啊,肺都要气爆炸了!恨不得化为贞子,半夜爬网线过去,把他掐死。】 【你冷静点,我相信焚哥单打独斗更精彩。】 【没错,让他们蛇鼠一窝,最后全被这个间谍害死哈哈哈哈。】 【我等着那一天。】 欧柚只是随意瞄了一眼群消息,顿时从床上跳起来,看得肺都气炸了。 “有没有透露消息你们可以看第一期小焚个人直播间回放,在这无端造谣算什么!” “你是欧影帝吧?”匿名看不见头像网名,但一开口人家就认出来了,“你是受益者,当然帮他说话。” “直播画面也有限制,比如卫生间,比如脱衣服的时候,还有涉及个人隐私的时候,手机屏幕都会屏蔽,谁知道萧焚背地里在干什么。” “没有小焚,你们觉得他们能逃脱得了几个?全军覆没都有可能。”欧柚气得眼眶通红,萧焚跟缉查组周旋、尽量帮他们争取犯罪机会的时候,他们在哪? “没有萧焚,我们胜算更大。” “对,没错。” 欧柚看了下匿名冷却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 他们已经开始讨论重新加群,撇开萧焚。 “欧影帝,你是跟我们在一起,还是选择跟萧焚一起单打独斗?” 欧柚道:“你们会后悔的。” “那我就不拉你进群了。” 说完这句,这个群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一排排退群通知。 欧柚气得解散了群聊,私信问陆劲。 “你没加群吧?” 陆劲过了一会儿才回,“我拉你进群。” “我不进。”那群白眼狼,多看一眼都要被气死。 第一期他故意拖后腿了萧焚都能赢,难道第二期他俩还赢不了? 萧焚那跳脱的性子,单打独斗反倒更适合他。 “这次不同于上期,只有合作胜算才更大。”陆劲苦劝道,他当这个罪犯组领袖,就是为了欧柚。 欧柚不进群,看不到他的能力,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看得上那五亿?”欧柚反问。 别说逃亡成功五期才得到五亿,就是一期,要让他靠跟一群白痴待在一起恶心他一周才能得到,他都不屑多看那钱一眼。 陆劲还是发来了进群申请。 欧柚知道了他的态度,没再理他。 他私聊萧焚。 “群聊说了些违禁词,被官方封禁,我干脆解散了。”他看萧焚一直没回消息,以为他又睡着了,随便扯了个原因。 “违禁词是我的名字吗?”萧焚好笑道。 不到一分钟,方斯廷名字那栏多了个小红点。 还没点进去,就看到他发来一个“?”。 萧焚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清醒一下。 真是烧迷糊了。 他只是懒得把对方的置顶给取消了,没想到习惯性点开最上面那栏就一顿打字,把给欧柚的消息发给他了。 “我本来发给欧柚哥的。”他赶紧解释,“窜频了。”说着将刚才那句话撤回,重新编辑发给了欧柚。 “哦。”对方发来消息。 萧焚有点拿捏不清楚对方的意思,“别多想,正经聊天。” 他是那种人幺。 对方又发来一个“哦”字。 萧焚气不打一处来,“你去问问你的间谍啊,都是他干的好事。” 要不是他安插了间谍,自己会把消息发错?会有这档子丢脸的事? 说起来还是要怪到方斯廷头上。 半分钟不见人回复。 就知道你心虚了,哼! 那边欧柚发了一连串消息。 “还没睡?” “你看群了?” “别难过,为那些白眼狼不值得。” “我知道。”萧焚从来不为这种不相干的人耗费自己情绪,打字道,“群里有个真间谍,在带节奏。” “什么?” “你做任务那晚,方斯廷带着缉查员也去了替命井。夜间巡视人员都配备强光手电筒,正常巡逻一般都会开,但当时他们没有开,就象是他们知道那晚那边会有犯罪活动,以免打草惊蛇的样子。” 欧柚立刻想到,“当时白天我是有在群里讨论时说一句,考虑利用替命井,只是当时还没决定下来。” 他委实没想到这一出,都要被气笑了,“一个真间谍,污蔑你一个功臣是间谍?他们还都信了?” 一群乌合之众! 【哦哟不气,离了你俩,他们什么都不是。】 【刚去串了个门,焚哥简直淡定地出奇,本来我也很生气,看他那样,心里的火气立马没了。焚哥的能力有目共睹,现在甩开那些拖累,他们肯定能在节目里大方光芒。】 【知道是一回事,被那个间谍恶心是另一回事。不行,我还得去骂。】 H国论坛和围脖都吵翻天了,不少还夹杂着国外的IP,蹩脚地用翻译语句留言。 萧焚不用想也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但人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个无脑霸总文,主角光环笼罩全世界,一切绕着他转,动不动就能天凉王破,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是书里一个连背景板都不是的路人甲。 想那幺多干什么呢? 萧焚手臂枕在后脑勺上,盯着屏幕上“陆劲”两个字。 【我怎么感觉焚哥在考虑怎么刀掉他啊,这眼神,有点东西。】 【不会吧,都刀了两回了,还刀?】 【节目组不允许吧?肯定会想办法阻止。】 【说得好像陆总之前两次被刀节目组不管他死活一样。笑死,你可能没看见,我全程跟着焚哥吃睡作息走,知道焚哥跟节目组要布置命案现场道具的时候,是怎么把人哄得天花乱坠的——毕竟像断指模具那些不可能靠他一个人临时准备。没到最后一刻,后勤组都不知道那道具花在谁身上。】 【我感觉节目组一直在明里暗里针对焚哥,可能就是陆劲授意的。】 【不用授意人家节目组也这么干啊,每次一到焚哥这里,什么都磨磨蹭蹭推三阻四的,恨不得他出意外,然后推卸责任。】 【不可能吧,那可是人命,不可能这么无法无天。】 【谁跟你说一定要出人命,万一“意外”摔断腿,毁容了呢?演艺生涯断送不说,你看看陆氏强大的律师团队,到时候告不赢不说,焚哥还得反过来赔他们钱。】 【不过谁家太子爷在自家节目里受过这种气。】 【你什么成分,替陆劲说话?】 【不是替他说话,我看姓陆的吃瘪就很爽,想想人家还是集团太子爷,从小众星捧月地生活,吃过最大的苦应该就是挨的那两针吧哈哈哈哈哈。】 【焚哥是最棒的!我们小火苗支持你!】 【对,你现在有强大的小火苗们,我们相信,你会越走越远的。】 直播间和罪犯群里对萧焚的评论两极分化,因为罪犯群里的污蔑,反倒让现实中的观众对萧焚更加怜爱,围脖粉丝数蹭蹭上涨。 60-70 第61章 长生不老啦 第二天一早, 萧焚摸了摸额头,已经彻底退烧,只是精神还有蔫蔫的, 有点提不起劲。 打开手机,置顶聊天那边有个小红点。 是昨晚他睡着后发来的消息。 “抱歉。” 好端端的, 他道歉干什么? 看了记录, 这才想起昨晚对他发脾气的事。 看这发消息的时间, 应该是了解完前因后果了的。 啊嘞,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他不会觉得嘛, 还跟他道歉? 安插间谍, 反手将能力强的踢出小团体,离间内部人员, 如果他是缉查员, 肯定也这样干。 方斯廷这样做, 萧焚反而欣赏他的能力手段。 所以越发觉得自己昨晚对他指责显得小气,看起来像输不起的样子。 “昨晚一时情绪激动。” 发过去后,他又撤回。 他有什么好激动的。 “昨晚”, 聊天框里打了两个字, 他想了想, 直到洗漱完,他也没想明白。 明明看到群里那些消息,看到欧柚发的关切的话,他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 怎么方斯廷一个问号发过来,他就觉得委屈了? 脑子烧糊涂了。 绝对是这家伙的“哦”作祟,看着就让人来气。 萧焚狠狠搓了把脸, 下楼吃早饭。 “小焚,欧柚来了。”金兰嫂在门口大叫。 萧焚才刚叼了根油条,就看到欧柚拖着行李箱进来了。 “你要过来住?” “对。”欧柚道,“以后咱俩单打独斗,不跟他们一起。” 他昨晚气了一晚上没睡觉。 “这里没有空房间了。” “跟你一起睡,打地铺,不行吗?”欧柚轻笑道。 “打地铺倒不至于,那床够大,干脆睡一起呗,咱们俩睡前聊天还不用隔着手机。” 欧柚看他没心没肺将这话说出来,眼下黑痣动了动,眼里不由划过一丝失落。 【焚哥你迟钝啊,谁家看到哦哟这白月光级别的美色,就盖着被子纯聊天?】 【没看到哦哟都伤心了,赶紧安慰安慰人家呐。】 【直男大猪蹄子一个。】 【焚哥是我方督察的,谁也抢不走。】 那人列举出证据一二三四,看着狡辩的众人,不屑轻嗤。 【我这个才是正统,尔等都是邪门CP。】 “昨天忘了跟你说,我现在调查真命案去了。”萧焚分给他半根油条,“你要一起吗?” 欧柚愣了下,“可以啊,我当你助手。” 正说着,金兰嫂又在外面叫,“小焚,有人找你。” 今天怎么了,这么热闹。 萧焚正纳闷,就看到方斯廷拎着饭盒进来。 低矮的厨房一下子逼仄起来。 “给你带的早餐。”他将饭盒递过去。 萧焚打开,是刚磨的豆浆和油条包子,还有这边特有的麻酱饼,乡镇人家都是手工做的,醇香扑面而来。 “你这么知道我爱吃这个。”萧焚眼里瞬间亮起了光,叼起一块饼,两只手捧着饭盒,左顾右盼到处找碗把豆浆倒出来。 欧柚在金兰嫂家吃了好几顿饭,轻车熟路地给他拿碗。 萧焚兴奋地指指麻酱饼,示意他也尝尝。 欧柚无奈笑道:“一遇到好吃的就马上想到跟我分享,这么急干什么,又没人跟我抢。”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眼方斯廷,“你说是吧,方督察?” 方斯廷仿佛没听见,看着萧焚,没搭理他。 欧柚先帮他把豆浆倒出来,拿起一块麻酱饼,又放了回去。 “太腻了,我油条还没吃完。”他面色淡淡,拿起纸巾擦手。 萧焚瓷白的脸被饼撑得鼓起来,嚼吧嚼吧,喝了一口豆浆,开心地眯起了眼。 “方督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给我送早餐,这不会就是你的道歉吧?”吃饱喝足,萧焚有空揶揄人。 方斯廷清咳一声,侧着身子没看他,“给搭档的早餐。” “你就嘴硬吧你。”萧焚道,“我要是真生气了,你怎么办?” 方斯廷立马看向他,欲言又止。 “逗你呢。”萧焚笑道,“昨晚才多大点事,我至于幺。” 这个冰块还挺好逗。 欧柚在一旁笑道:“咱们和方督察毕竟身份不一样,立场不同,想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萧焚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欧柚问。 方斯廷也看过来。 “走,咱们办真案子去。”萧焚倏然一笑,拉起旁边的欧柚往外走。 “我油条还没吃完……” “路上吃。” 再待下去他可要难受死了。 ———— 三人与张建一同前往失踪的卢开宇家里。 还未到家门口,他们已经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刚刚停下电动车,打开大门让孙子进屋。 卢开宇今年七十有二,这是他的第三任妻子,王文芳,今年才四十出头,画着个大浓妆,打扮得很出彩。 欧柚温柔而满含愧欠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王文芳甩着钥匙表示知道了。 萧焚和方斯廷对视了一眼。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于平静了。 萧焚道:“是真的死亡,昨天大家在替命井里捞到了前任镇长郭东颖的尸体,而昨天,你丈夫的鞋子就在井里,这点你证实过了。” 王文芳这才愣在了原地。 “你们……不是拍节目吗?” “不是,您的丈夫,真实地,失踪了。郭东颖,真实地,死亡了。”欧柚缓慢而恳切道,他的声音带着温柔安抚的意味,但显然在这种时候也会失效。 王文芳的身体顿时摇摇欲坠,精神恍惚起来。 “昨天镇上的人去村里通知我,我还以为……还以为……” 她欲哭无泪。 卢家的小洋房不大,装修也就一般,几人进屋后,王文芳瘫坐在一旁椅子上,一直没缓过劲来。 萧焚几人安静地坐在旁边等着她。 “就说别拆替命井的封印了,现在出事了。”良久,王文芳摇头,一边流泪一边道,“姓郭的把自己害死不说,还把我们全镇人害死了啊!真是造孽,你说说,好端端的动那东西干什么?” “我听说那封井的木板年久失修,腐烂到已经能看到井下了,早就没效用了,郭镇长拆不拆都没所谓。”萧焚听完唐琴心的话后,有去找金兰嫂求证过。 “你懂什么!”王文芳怒瞪道,“那木板都是巫师加持过符咒的,就算年久腐烂,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事,镇鬼的威力一点没减。” 跟这种人真是一点都讲不清楚。 不管他们问什么,反正就是卢开宇人很好,品德无瑕,待人友善,家庭美满,十里八村第一大好人。 “他的前两任妻子,你们还有往来吗?”欧柚问,他怀疑有情感纠葛。 “一个前两年去世了,另一个偶尔走动,关系都还不错。就算是去世的那位,生前跟我们的关系都很好。”王文芳抹了把眼泪道,“老卢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没了呢。” “如果是替命井作祟,那也要把人引到井边。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坐这种事?”萧焚顺着她的思路来问。 “这完全不可能,他和郭东颖那挨千刀的完全不一样……对了,我记得有个人曾来闹过事。” 这话让几人为之一振。 王文芳仔细回想了下,吐出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钟厚望。” 方斯廷和萧焚对视了一眼。 “他之前在城里读书,是我们这第一个大学生,后来被郭东颖叫了回来入职中学教书。之前遇着点事,老卢好心把符咒卖给他,他仗着有学问,吵吵囔囔着说这东西没用,跑到我家来闹,要我们把钱还给他,如果不还,扬言说要让镇上所有人知道我们招摇撞骗。”她道,“他在我家放下一把菜刀,要我们赔钱,没钱就拿我老公的命去赔。” 张建满是惊奇地看着她,昨天他那么信誓旦旦地说出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 “虽然后来老卢去劝了,他没说出去,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王文芳叹了口气。 “你们骗了他多少钱?”欧柚问。 “什么骗,”王文芳怒道,“我们的符咒法器,每次都是我从巫师那里求来的。” 萧焚被他这个“骗”字逗笑了,更好笑的是王文芳满是维护的应激反应。 “就是那位住在紫金村红柱子房子里的巫师?”他道。 “没错,大家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很厉害,奇门遁甲,风水异术,全都信手拈来。”她道,“他自身也很神秘,据老一辈的人说,从他们太爷那会儿的时候,就听说这位先生长着那副样子。直到现在,那位先生还是长那样。” “那他得有多老,一百多岁?”欧柚惊叹。 “之前那个指认井里陌生尸体的人就一百零四岁,超级长寿。”萧焚道,“可能跟这边的水源土壤环境有关。” “不,不是那种长寿。”王文芳道,“他是长生不老,一直保持三四十岁的样子,无论身体还是样貌。一百多年,一直都这样。” “真有这种神人,该成仙了吧。”萧焚也惊讶了。 【怎么好端端的又玄幻起来了。】 【真要这样的话,我绝对去膜拜。】 【你这就封建迷信了啊,里头绝对有猫腻。】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要是没有这次直播,你会知道这种事?不要用常识去揣度这个世界,万一真有长生不老的人呢。】 【之前大家的看法都不是这样的,看来长生不老的魅力真的很大。】 “巫师平常乐善好施,积善成德,这才功德加身,铸就长生不老金身。平常他们想去巫师那里求点符咒都难得不得了,可只要求到了,大家都说很灵验,所以怎么可能存在假货。”她道,“钟厚望出去读了几年书,当了老师,以为有文化了,竟然开始质疑巫师的能力。” 第62章 分析案情啦 王文芳把知道的都说了。 几人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只是目前来看,钟厚望可能性较大。 回到缉查局,法医看到了几人, 将尸检结果给方斯廷。 几个人聚在一起开小会,目光暂时先转向郭东颖。 陈年老旧的办公室又小又逼仄, 头顶的电风扇坏了, 几个人分坐红木办公桌旁边, 手里拿着板夹和庙会发的塑料扇扇着风。 孩子稚嫩的嬉闹声从窗外传来, 火红的枫叶与转角楼栋墙面上绿黄交织的爬山虎交相辉映, 随着午后的光线, 让房间也变得斑斓起来。 随着窗外枫叶的抖动, 落在窗下桌子最前方的方斯廷头顶和两肩的深浅光斑也在轻微地荡漾。 板夹摇着摇着,萧焚的手就慢了下来。 之前他觉得方斯廷帅得很正, 很古典, 但也仅限于此。 今天和一群人坐在这里, 尤其是娱乐圈里公认的温柔精致美男子欧柚坐在一起,方斯廷竟丝毫不输于他。 雅正大气的五官样貌,迥然不同的气质, 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沉稳强势的气场, 举手投足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首先, 郭东颖的行为遭到了全镇的仇视,”方斯廷道,“他在掀开封住替命井木板的那天晚上被人抓了,一年后的前天, 也就是庙会的晚上遇害。由此产生第一个疑点,这一年中凶手将他关押在哪里?” “昨天尸体被打捞出来,根据验尸结果, 死者胃里发现一种自制的安眠药。”秦问素道,“说是自制,因为里面成分中含有大量杂质,但是下的量大,足够药倒郭东颖120多斤的个子。尸体周身和额头带有磕碰的瘀伤,均是死前造成。加上唐老师在井边的痕检结果,由此可推断,死者在吞服大量的药后昏迷,凶手将其抛下井,致使其溺亡。死亡时间与昨天推断的一样,在昨晚10点至次日凌晨0点之间。” 自制安眠药,这么说也就没有购买记录了。 “这个镇子真是人才辈出,”欧柚慢条斯理地喝口茶,“会编故事就不说了,现在连这个都会做。节目组真应该从这里面挑选节目嘉宾。” “很多老一辈山民都是靠打猎为生,基本上都会一些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张建讪讪笑道,“我爸也会,都是采的山上的药材做的,快秋收时,撒一把到稻田上,晚上野猪都能药倒。” “夸张了吧。” “也不是说完全昏迷,就是神志不清,方便我们围攻绞杀,不然我们五六个壮小伙子都斗不过它。”张建道。 欧柚对着摄像机微笑道:“野猪是H国国家级保护动物,观众们如果在H国境内遇到了还是赶紧逃吧。打得过,你坐牢,打不过,你是它晚餐。” 【欧柚哥好贴心。】 【怎么感觉他跟在焚哥身边久了,说话也有那种调调了。】 【没事,现在想看都看不到这生物。】 【想看焚哥单挑野猪。】 【你是陆氏出身的吧,这种点子都能想出来。】 【话说不是焚哥做友情提醒我都不习惯,欸,焚哥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看起来象是在发呆摸鱼。】 【一到开会的时候就摸鱼,真有他的哈哈哈哈】 直播间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截屏当表情包,因为发生亡人惨案的惨淡气氛总算减轻了点。 秦问素指着尸检报告道:“另外,郭东颖体内缺乏维生素D,长期营养不良,这和你们之前的推断吻合,他长期被囚禁,待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秦问素道。 “他被抓那晚,有个人来找他,诓骗他说五方溪上的堤坝要被雨水冲塌,”欧柚遗憾道,“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可惜唐琴心不知道那人是谁。之后这一年来,她也没任何进展。” “而在庙会那晚,我和小焚看到了一副奇异的景象。”他接着将那晚墙上的血八字、井里的诡异笑声说出来。 说起这个,方斯廷下意识看向萧焚。 萧焚神游的视线突然被正主抓包,心神一凛,坐直了身体,挺了挺胸膛,手上的板夹急促地摇了摇。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方斯廷的侧脸脸廓和脖颈线条几乎稀释在蜜油的暖黄光中,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清冷中带着难以言叙的波光。 “我还以为我请了个祖宗回来,回神上身前要拜三拜。” “我伟大的大脑正在思考问题。”萧焚狡辩道。 方斯廷差点泄出嘴角的笑意,支起手肘,两手交叠撑在嘴边,顺着他问,“说说思考什么问题?” “这个幺,还需要去现场看看。”萧焚站起身,“要不要跟来一起?” 几个人看他卖关子,心里的好奇心不由被勾了起来,随他出了缉查所。 房间外的风比办公室里还要大,只是滕察镇在南方,十月底的山风还带着灼热的温度。 街上不多的行人看到他们,不由小声嘀咕起来。 镇民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多了警惕和不怀好意。 也许,就像当初他们看郭东颖那样。 萧焚跨过警戒线,来到替命井边。 “那晚我们先是听到了井里的戏腔,之后还有女人唱童谣声,之后我在井里发现了装磁带的录音机。”他道。 “这种东西不可能临时准备的吧,怎么我们一到那里就响。”欧柚不解。 “事后我听过那盘磁带,每段录音之间都隔着一段空白的时间,不是我们到了才响,而是一直在播放的状态。所以没有人也可以。” “井里放磁带?是想制造恐怖传闻?”秦问素道。 “对,也为了吓跑夜里出来的人。”萧焚道,“虽然镇子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大家约定俗成晚上不爱出来,但自从节目入驻小镇,方督察前几天都排遣好几个小队整夜巡查,直到后面我的假群解散了,这才没什么夜间巡逻。也许,这也是让凶手拥有犯罪成功的侥幸,所以一边带着录音机有备无患,关键时刻吓跑缉查员,一边胆大妄为施行犯罪。” “那墙上血字呢?”欧柚道,“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 萧焚走近出现血字的那堵青石砖墙,在上面看了一下,道:“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他招呼几人过来看。 “这墙年代久远,上面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了,”法医曲指敲了敲,“都是实心的。” “这些砖是实心的,但是上面的不见得。”萧焚指着上面道。 这面墙是房屋的侧面,墙面顶端有延长几十公分的遮瓦屋檐。 “欧柚哥,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血迹是从上到下淌,那么,这墙顶和瓦片之间,必然有凶手的道具,只是现在肯定没有了。”萧焚指着上方道。 方斯廷让人去拿梯子,没一会儿,缉查员拿着梯子架在墙边,他走上去看了下,上面果然有个小小的凹槽,那些血袋就是放在那里的。 他们在整面墙顶上看到了十几个这种小凹槽。 “不对啊,就算上面塞了血袋,怎么控制什么时候流?”张建问。 “这就更简单了,现在网上随便买点什么装置就有遥控功能,只要他提前改造一下,在想要的时候遥控装置扎破血袋,血就流下来了。”法医小姐姐笑道。 “那血字呢?这个怎么控制,血就算流下来,也是直线。”欧柚对这个感到困惑不已。 “墙上的凹槽,还有蜡。”方斯廷道。 “你这么说人家哪里懂。”萧焚吐槽他一句,又正肃起来,“墙上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斑驳刮痕,看起来杂乱无章,其实更象是人为。如果控制流量的话,血可以从那些凹槽上流下来。只要提前在部分凹槽上填满蜡,那么血就能顺着凹槽,流出想要的字。看起来就象是显现神迹的样子。” 萧焚在这凹槽残留的蜡上面看了下,并没有留下什么指纹。 这些手法其实都很简单,问题的关键是,那晚暴雨,所有痕迹都被冲刷殆尽,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 搜寻盘问一圈下来,有关于郭东颖案的凶手人选,他们至今连个范围都不能确定。 “为了吓唬缉查员,这个凶手还真是煞费苦心。”欧柚苦笑道,“最后却把我们吓得不轻。” “这么大范围的涂蜡,不是一朝一夕弄成的,更象是为了某种目的,或者仪式。”萧焚问他,“还记得那晚出现的几个字吗?” 欧柚点头,“乙丑,庚辰,戊子,癸亥。” “这个日期可以很巧合地对应一个时间,1985年,4月,19日,晚上9-11点。” 方斯廷不由惊讶,“郭东颖的生日?” “没错。”萧焚问张建,“你们去年替命井出现尸体的前一天晚上,有下雨吗?” 张建摇头,“这我哪记得。” “是暴雨,”欧柚道,“唐琴心跟我说过。” 方斯廷道:“你是怀疑一年前的案子也是这名凶手干的?” “不无这个可能。”萧焚道,“郭东颖刚揭开井上的木板,那晚暴雨,陌生的尸体就出现了,他也失踪了,案子成了悬案,流言四起。今年同样的暴雨天气,他耗费大量心力,在这墙上搞这出,看起来就象是……” “从去年的案子中获得的启发。”方斯廷冷冷开口,神色凝重,“延续去年的传闻。” “但是我们滕察暴雨天气很多的,尤其是七八月,十月以及往后的时候就基本没有了,除非遇到台风天。偏要挑你们都在这里的时候动手,这也太冒险了吧?”张建提出质疑。 “谁知道呢,这个凶手可能想挑战一下吧。”萧焚胳膊肘撞撞方斯廷的腰,小声道,“有人挑衅你呢,给点反应。” 方斯廷撇了他一眼,“物证组所有检测设备,上次直升机飞来的时候全弄毁了。如果不是这样,这案子能撑过三天?” 听到检测设备坏了,萧焚眼神亮了亮,刚要说话,就听对方弯腰小声道:“你别想利用这个玩猫腻。” “你管得住我幺?”他抬眸,得意的小表情藏都藏不住。 “你以为我把你从节目组那里要来是想干什么?” 萧焚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 “放在我身边,你不会有机会作案。”方斯廷迈开腿往缉查所方向走去,“我已经跟节目组说了,你的任务必须等这边案子查出水落石出了再布置。” “方斯廷,你说你长得这么正的一个人,怎么也开始耍心眼子了。”萧焚追了上去,小巷狭长,他又只能退后一个身位,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 不知不觉两人就脱离了队伍。 “吃一堑长一智。” 何况他在这人手里吃了不止一回亏。 方斯廷道:“回去后你去问问钟厚望,既然郭东颖案子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只能从卢开宇的失踪下手,从他的人际关系展开调查。” “不去,我又不是你手下。”萧焚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明媚的狐狸眼恹恹地耷拉下来,“你不是要把我放在身边看着幺,我就在这了,你去哪我去哪,让你看个够。” 看他吃瘪耍脾气,方斯廷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笑意,走到他眼前。 萧焚心里烦躁,脸板着撇到另一侧墙边不理他。 这人真是,自己吃亏那么多回也不见朝他生气过。 方斯廷无奈又绕到另一边,“你独自行动,就没在我眼前,你想做什么我又阻止不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钓鱼执法呢。”萧焚恍然,撒气地挥手推开他,“反正我不去,我告诉你,你还真就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这点信任都没有,还独自行动什么。 “没有,我以为你喜欢一个人行动。”方斯廷来两只手有些无措,恨不得多长一张嘴。 萧焚余光瞥到他的脸色,嘴角微勾。 “是啊,我喜欢一个人行动,所以你派来跟踪我的人……” 张建几人跟了上来,他用他那大嗓门吼了一句,“走那么快,你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差点就能把这几天一直在金兰嫂家附近跟踪他的缉查员打发了! 萧焚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目光不善地看了张建一眼。 张建一脸茫然,不是,我干什么了我? 第63章 去见巫师啦 “你们说什么了?方督察?”秦问素看方斯廷额头有细密的汗, 毫无表情的脸上又好像能察觉出几分……紧张不安? 还真是稀奇。 “等会儿我跟萧焚去调查卢开宇的人际关系,这边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先回去。”方斯廷用惯有的凌厉语气道。 说完这些,他低头观察一旁萧焚的脸色。 萧焚抬眸撇了一眼他的目光, 又飞快地收回视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方阴影。 谁爱跟他去了。 “走了。”萧焚跟着方斯廷走了几步, 看到欧柚看着巷口, 催促了一句。 他看着欧柚注视的方向, 突然想起来, 那晚欧柚有在这看到什么畸形人。 “欧柚哥, ”萧焚道, “那晚你看到了一个畸形人, 我之前怀疑是折叠人,但现在想想, 那应该不是。” “你也觉得?”欧柚微愣, 他刚才也在怀疑这个, “可是普通人怎么会长成那样?” “有没可能凶手举着尸体在行走。垂在后背的头,应该就是死者。死者和凶手的身体一起包裹在雨衣里,看起来不会显得特别大, 那是因为尸体很僵硬, 不好背, 他应该就直直地抓着死者的腿,将死者举起来,这样刚好显得那人身材高长。” 一股寒意从欧柚的脚底往上袭来,“你说, 我遇到了凶手?可我没有看到另外一个头。” 方斯廷沉吟道:“那个人应该比较娇小,整个身体都藏在了雨衣里面,透过缝隙看路, 也是担心万一碰到人,应该不会害怕被看到脸认出来。” “没错,你仔细回忆一下,倒垂在背上的人头,那张脸,是活人吗?”萧焚道。 “当时太远了,而且下着暴雨,光线很暗……”欧柚闭着眼睛,试着回忆了好一会儿,“我看不出来。” “可是你那晚说你看到他笑了。” “不知道,可能是心理作用,看到倒挂的脑袋,很容易浮想联翩。”欧柚苦笑,“可是我的脑海现在对那张脸的印象很模糊,完全认不出来。” 【不会吧,我竟然错过了哦哟和凶手打了个照面的场景?】 【可惜那晚暴雨,摄像机都报废了,建议一下节目组,能不能弄个防水的、耐用点的机器,实在太废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别怪我们总喷你,陆氏。】 ———— 首都刑侦大学。 吕思明在讲完今天该讲的课程后,将直播录像放了出来。 “教授,之前钟厚望也看到了那个‘折叠人’,时间在晚上10点04分,而欧柚看到‘折叠人’的时间,我们估算应该是晚上10点13分,9分钟的时间,从镇子的中南部到镇子最北边至少一公里,加上暴雨天气和黑夜,还要抱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死者,依靠走路的话完全没可能。”学生提出疑问。 “难道是两个人?”另一个学生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两次?凶手还有帮凶的话,的确可能办得到。” “可能有人真的能瞬移也不一定。”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是学刑侦的,更加不能相信这个。从科学的角度看,他就是用了交通工具。”又有学生提出来,“我是觉得,凶手肯定有摩托车或者电动车之类的工具。半路上遇到了卢开宇和欧柚,如果被他们看到自己运尸体,肯定会被逮捕,所以选择下车,制造恐怖的异象,迫使人感到害怕,以为又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那凶手遇到他们的时候怎么不躲起来?反而还要故意下车搬着尸体出来?” “对啊,这不是直接暴露了吗?凶手不会这么蠢吧?” “被欧柚看到了。”吕思明道,“根据欧柚描述,当时他是先看到了凶手的背面,也就是那个尸体,然后才看到那个‘折叠人’转过身——通往替命井的小巷狭窄,还有阶梯,凶手只能靠自身挪动尸体,无法使用交通工具。凶手会不会在看到欧柚发现他之后,为了脱身,看到钟厚望家门口亮着,于是临时起意让钟当目击证人。反正小镇里那么多恐怖传闻,多一则别人不会多想,他刚好借着本镇人的口耳传闻打消欧柚的疑虑,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诡异东西。” “这么说的话,有没可能卢开宇的失踪就是因为看到了凶手的脸,所以凶手才将他抓了?” “这样一说的确有可能。一年前的陌生人不知为何死在了井里——我不太赞同焚哥的想法,觉得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但这起案子肯定给了这个凶手一个启发,觉得可以利用替命井的传说,于是将郭东颖抓了,并且将人关押折磨一年之后才残忍杀死。此人绝对和郭东颖有仇。” “有道理。”吕思明也赞同这个看法,道,“所以他们暂时放弃调查郭东颖,其实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你们几个继续蹲守方和萧的直播间,我们几个联系节目组工作人员,看看其他罪犯的直播间有没线索,从郭东颖身上找突破口。” 吕教授和他的学生干劲满满,很快调整到与方斯廷他们不同的调查方向,继续暗中跟他们较劲。 萧焚他们可以第一时间进行现场调查,而他们有纵观全局的优势,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 根据王文芳提供的地址,方斯廷四人找到了紫金村,沿着村口大路一直走到底,看见一栋古朴的四合院,门口有雕刻着野兽的红柱子,这就是巫师的家了。 此刻先生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有节奏的念经唱诵的声音,用的是滕察这边的土话,又是含糊在嘴里的嗡嗡声,听不真切。 萧焚两人绕过影壁,印入眼帘的是一方院子,院子中央的竹凳上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光着膀子,闭着眼睛,表情痛苦,汗水不停地从额头上往下淌。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四十出头模样的男人,身上穿着黑底白纹的修身长袍,领口袖口都绣着滕察本地的辟邪神兽,乌黑的头发束在后脑勺上,用一根木簪固定,下身穿着黑色裤子和布鞋。 以他们H国的眼光看,这造型有点不伦不类,又带着民族特色。 中年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两颊圆润,蒜头鼻,浓眉大眼,从耳际到下巴都蓄着胡须,胡须黑而浓密,一直垂到锁骨处。 他身形瘦削,也不算高,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但萧焚一眼看出他鞋里垫着两三公分的增高鞋垫。 可能这就是男人的尊严吧,哪怕垫高几公分也改变不了他矮的事实。 走近一看,那人眼角的确带着细纹,看起来年纪不小,但完全看不出活了上百年的样子。 萧焚倒是觉得,要是剃了胡子,眉眼额头的面相倒是有几分像王文芳。 当然这位不可能是王文芳假扮的,身形声音完全不像。 巫师脸上涂满红颜料,神色严肃,手里举着一把桃木剑,从桌底下的箱子抓了一张黄符,用剑穿着,在少年的两肩和头顶各往上挑了一下,那符纸无火点燃。 接着,巫师往手里的桃木剑喷了口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念着咒语,朝少年光着的上身砍去。 少年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 桃木剑砍去的地方开始出现一道道红色的伤口,木剑这一刻突然开了刃,剑剑不落空,将人砍得皮开肉绽。 这场景实在惨不忍睹。 几人看到这一幕,急忙快步上前,嘴里大喝停止。 “你们这是杀人!”欧柚气愤道。 竹凳上的少年“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大口胃液,睁开眼睛,神色清明,旁边父母激动地抱住了他,却被巫师拦下。 他拿符纸敷到伤口上,再揭开时,人已经完全没事,连疤痕都没有。 欧柚愣住了。 张建和直播间的人直呼神迹。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怎么眨眼间恢复如初了?那符纸真有这么神奇? “可以了,被厉鬼拍灭的三把火一续上,魂就招回来了,他体内的冤魂已被斩杀。”巫师淡淡道,“下回不要去癸午森林了,那里面瘴气太毒,一旦留魂,那些妖邪就容易钻进身体里。” 【刚才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你要不说癸午森林,我还真就信你的鬼话了。】 【都怪焚哥哈哈哈,现在一点神秘感都没了。】 【对啊,要是焚哥没破解森林真相,我还真尊称你为大师,现在我就静静地看你表演。】 【真特幺都是封建迷信,我看长生不老也是假的,白高兴一场。】 【@国家宗教委员会,你们要不要学学宣教部,请焚哥当个代言人啥的,现在乡下还有不少这种歪风邪气。】 巫师拿黄布擦拭了几下桃木剑,看到萧焚几人,道:“你们是为了卢开宇的事情而来吧?” 张建惊奇道:“先生算得好准。” 萧焚无语,这还用得着算?这两天镇上那点事情谁不知道。 “方便聊聊吗?”他问。 先生挥手侧立,将他们迎进了客厅,举手投足倒是有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 “卢开宇的事我很难过。人各有命数,这是他的劫,谁都无法阻止。” “你是说,卢开宇已经死了?”萧焚嗤笑了一声,“只有凶手才能这么肯定吧?” 既然郭东颖可以在一年前失踪,24号那天晚上才死,那么说明凶手并不会马上让人死,而是以不明的缘由囚禁一段时间,等到合适的时机,比如说找到下一个更让人满意的猎物,他才将人杀死,更换目标。 所以,卢开宇现在肯定还活着。 “我不是凶手。”被污蔑了,巫师的神色语气依然不急不躁,捻着大胡须道,“他的生辰八字很好,也就是命格很好,百年难得一遇,一辈子都将顺风顺水,养尊处优,能活到八十八都属正常。” “所以你是说他这次能度过这场劫?最后活到八十八?”张建道。 “这是正常情况。但现在……”巫师话说到一半,摇了摇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萧焚冷笑一声。 巫师突然看向他。 “你不信我的话?” “当然不信。”萧焚三言两语将方才他给少年驱邪的伎俩给说了出来。 第64章 冒牌货巫师 “符纸无火自燃, 因为加了白磷,今天天气好,又是下午, 室外温度足够了。我看到你桌底下放符纸的箱子,里头底层还有冰袋, 就是为了防止它们自燃。 “还有那些所谓的血, 不过是你提前往少年身上涂了姜黄水, 而后被太阳晒干, 看起来肤色蜡黄, 看起来更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人家父母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后面你往木剑上喷的不是普通的水, 而是碱水,一遇到少年身上的姜黄, 立刻发生反应, 变成所谓的红色‘血水’。” 直播间直接有人将化学公式列了出来, 并且开启化学小课堂。 【果然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换句话说,这不就是化学牲的就业新出路吗?】 【焚哥护体, 百鬼不侵!】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怕鬼了哈哈哈, 刚刚吓死了, 没想到就是一点化学反应,亏得我还上过学,完全不知道。】 “你如果相信,那就是真的, 如果不相信,我怎么说你都觉得是假的,信与不信, 全凭自身。就好比从前的你,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而现在的你,认为这个世界是某个意志在操纵,可以随意改变。” 巫师没有因此而恼怒,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缓缓道:“你想冲破这种束缚,但如果贸然动手,不仅会反噬自身,还会崩坏秩序。世间万物皆有它运行的法则,你之前经历的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不如谨言慎行,看开点,万般皆有命,狂妄自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萧焚眼神动了动,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忌惮。 方斯廷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抓住了他的手,警惕地看着巫师。 巫师笑了笑,对方斯廷道:“有时候人不是因为命不好才被人害死的,而是因为命太好,所以才被人惦记。这就像身怀一个宝贝,别人会偷走的。” “难道还能改变一个人的出生时间,从而改了八字?”欧柚疑惑,“可是卢会长年纪已经那么大了。” “有人改不了自己的八字,改不了自己的命,所以就像老鼠一样,去偷别人的命。”巫师道,“郭东颖如此年轻就当上了镇长,命中带官,红中带紫,本该平步青云,一飞冲天的,可惜可惜。” “你是说,郭东颖也是因为八字太好,所以才被别人谋害?”欧柚觉得匪夷所思。 “你们回去后盯紧了他,”巫师说到最后,眼神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只是重复道,“盯紧了。” 这行的人说话总是神神叨叨的,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们还是知道了,郭东颖的遇害和卢开宇的失踪,的确和八字命格有关。 如果是其他地方,他们觉得简直无稽之谈,但这里人总是一股神神叨叨的样子,他们看多了,也就不足为奇。 只是,方斯廷有些担心萧焚的状态。 “刚才巫师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从前的你现在的你,什么信命又不信命,说话颠三倒四的?” “没什么。”萧焚扯了下嘴角,轻笑一声。 这巫师和神棍一样,看似说了,又其实什么重要的也没说,只是人们总习惯于代入到自身,所以看起来他说中了自己。 其实那番话代入谁都一样。 “方督察,你信命吗?” “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当然不信。” “可有时候真是让那个人不得不信。”萧焚不禁苦笑了下,“不过,我更喜欢称这种东西为‘气运’。”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气运,一个主角有一个主角的气运,庞大到难以想象。 “你在这待久了,不会被洗脑了吧?”方斯廷道。 萧焚跟这些土著民说不清楚,“这叫做代入法懂不,既然要破解他们这边的案子,自然要代入本地人的想法,以凶手的思维去揣度他的动机,哪怕再离谱,但那就是真相。” 他们这些普通人也有气运,哪怕微乎其微。 谁让这是一本书的世界呢,他们都只是用来衬托主角的背景板。 这是他们这些炮灰既定的命运的无奈。 “想什么呢,上次小吃店里教你都没收你学费,不会没把我的话当真吧?”萧焚摇头叹息,以前辈的口吻道,“我杀的那些玩意儿比你吃的盐都多,好好听劝知道不。” 方斯廷:“……” 什么玩意儿,鸡还是鱼?能跟人相提并论? 他看着方斯廷,认真道:“既然能犯下谋杀罪,他们就突破了身为人的良知底线,不要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他们,这样你永远得不到结果。” 萧焚的话充满了诱惑。 “不要刻意压抑自己的本性,尝试着移情到凶手身上,体会那种潇洒肆意的快感,了解他们内心的真实世界,顺着他们的思路走。想象着你手里掌握着郭东颖的命,只要轻轻一推,把人推进井里,就能左右他的生死。他可是这里的镇长,这一刻,你的权力,还凌驾在他之上……” 他的声音有种莫名的魅力,方斯廷闻着他身上的崖柏香味,不禁心中微动。 放任自己的情绪幺,让自己沉浸其中。 “你看我干什么?”萧焚被他的目光盯着,有种想要后退的冲动。 “找学习对象。”方斯廷道。 他的目光清明正直,“你‘杀’人布置现场的时候,脑海里有想象着一切如果是真的,应该怎么杀死他的吗?” “可惜,只是假的。”萧焚耸耸肩。 方斯廷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萧焚被他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偏偏方斯廷又不说话。 揉揉发烫的耳垂,眼神看向遥远荒芜的土路。 “其实,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半晌,他苦笑着开口,深思恍惚,“哪怕是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 哪怕自己拥有他的记忆,又怎么可能感同身受呢? “我会好好学习的,”方斯廷觉得他说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试着移情到死者身上。” “我知道是谁了。”一直在发呆的欧柚突然道。 “什么谁?”萧焚思绪立刻抽离出来。 “那个‘折叠人’的脸,是刚才那个巫师!” “你说什么?” 欧柚也满脸惊恐,觉得不可思议,“我确定,是巫师。如果那人没有缩骨功或者别的特异功能,24号那天晚上,巫师已经死了。” 试问一个正常的活人怎么能做到脑袋完全后仰,让身后的人能看到整张正面倒立的人脸呢? “那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是人,还是鬼?” “你再详细描述一下那晚看到的人。”方斯廷沉声道,浓黑锋锐的眉毛习惯性向眉心皱起,“肯定有猫腻。” “不会有错的。”欧柚道,“那晚那人虽然是倒着的脸,但我想起来了,那人和巫师长得一样。” 方斯廷立刻想到了什么,道:“你说那晚那个人在笑,那就说明,他没有胡子。” 欧柚惊讶地看着他,“没错,是没有那一大把胡子,所以一开始我没能及时认出来。” “短时间内一个人怎么可能长出那么长的胡子?” “你说现在这个巫师是假的?”张建道,“不可能啊,怎么会事假的?他驱邪捉鬼的本事……” 话说到一半,他想起萧焚当着大家的面把那个把戏戳穿的事。 “十有八、九是个冒牌货。” “我就说嘛,我们的巫师都是有真本事的,不可能装神弄鬼……”张建嘟囔道,同时也懵了,“也就是说,这个巫师是假的,真的巫师已经被凶手杀了,24号晚上还被举着到了替命井上,但尸体怎么变成了郭东颖?失踪的怎么又会是卢开宇?” 现在案子的牵涉人员越来越多了。 “我们再回去问问。”方斯廷道,“作为冒牌货,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先抓去审问再说。” “不是,你们不能……”张建开口想阻止,巫师可是他们这一带最神圣的人,怎么能被如此冒犯。 方斯廷一个眼神就把他吓住了,等他纠结了半天,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村里。 巫师家大门紧闭。 村里的人看出他们来势汹汹,不少人慢慢聚集过来,满是恶意地死死盯着他们。 五个,十个,二十个…… 老人,女人,男人,小孩,少年。 后来的人手里已经抓着锄头砍柴刀,慢慢地逼近。 方斯廷和萧焚站在紧闭的大门前,进退两难。 气氛剑拔弩张,场面一触即发。 一个老者从人群中出来,看着他们,用苍老嘶哑的嗓音明知故问,“你们找谁?” 方斯廷刚想说话,萧焚及时拉住了他的手,暗暗摇了摇头。 这位冰山冷脸方阎王一开口,矛盾直接升级。 萧焚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和煦笑意,把一旁的张建推到了前面,“爷爷,我们刚才来找巫师先生了解一些情况,有东西落在这里了,我们回来拿。” 村里人纷纷看向张建。 “了解什么情况?”老者问。 “镇上最近发生了命案,我们想用巫师的神通帮我们抓犯人。” “是吗?”他们看向张建,明显更信任这个本地人。 张建忙用本地土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村民们面面相觑,露出迟疑的神色。 “原来是误会,巫师大人已经闭关修炼了,你们过几天再找他吧。”老者咳嗽了几声,身子颤颤巍巍的,枯枝似的手挥了挥,“没事了,都回去吧。” 气势汹汹的人群这才逐渐散开,却没有走远。 他们就像一只只秃鹫,盘桓在大院附近不远处,等着他们做出任何不对劲的举动,立刻就扑上来。 在这些人眼里,乡规民约就是他们的法律,装神弄鬼的巫师是他们的至高无上掌权者。 “二十分钟前,我们才刚看到那个所谓巫师,那时候他可没透露出一点想要修炼的想法。”回去的路上,欧柚小声道,“这速度,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他立刻就传出要闭关修炼的意思,看来是一点也不想再见到我们。” “张缉查员,你去所里调派几个缉查员,伪装成普通人,这几天来村里秘密监视这栋房子。”方斯廷道。 “我现在担心本地缉查员会和这里的人一样,无脑拥护巫师。”萧焚摇头不赞同道。 “我的人也会分布在村口外围监视,只是没办法进村。”方斯廷道。 这个巫师很可能就是凶手,不过,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情况下,要想抓人还很困难。 他们是外国人,就算被授权抓人,也很容易伤到普通群众,这样肯定掰扯不清了。 “刚才那个巫师的身上,有王文芳的味道。”欧柚突然又开口。 “什么意思?他俩怎么能联系到一块?”张建不免有点晕。 “不知道,但是王文芳身上有巫师的味道,巫师身上也有她的味道,”欧柚道,“至少从昨晚开始待到今早。其他人的味道都没有他们留在对方身上的浓和久。” “难怪,你看,我们走访王文芳的时候,她是化妆的。如果是从养猪场直接回来,她不可能化妆,”萧焚道,“哪怕你爱美,工作时化妆,猪的鼻子对味道很敏感,也很容易炸栏。” “如果是去见某些人的话,化妆有可能。”欧柚赞同道。 “所以他们两个有私情?昨天我们就通知卢开宇失踪,得知这件事后,王文芳提前一晚出来,去见了巫师?” “这样子看来,完全不象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以为是节目组假杀人,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真的不见了。” 方斯廷沉吟道,“难道是情杀?” “也有可能是去问巫师,卢会长的下落吧,巫师占卜失踪的人也很灵的。”张建倒不以为疑,只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异人,惊讶道,“欧老师,一个人昨晚身上的味道你都能闻得出来?比警犬都好使,不当缉查员真是可惜了。” “我也就鼻子好使一点。”欧柚无奈笑道,“所以平常也不爱喷香水,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萧焚嗅了嗅自己身上,平常晚上他都有点崖柏的熏香,应该对他的鼻子造成很大的冲击吧。 ———— 晚上,欧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萧焚将崖柏熏香丢进垃圾桶。 “怎么扔了?” “对你鼻子不太好,还是不点了。”萧焚道,“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 关于原身的一切,正在慢慢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早晚要被他彻底取代。 眼里不禁划过一丝缅怀的悲伤。 “如果喜欢,那就继续点着,崖柏的味道舒缓身心,又能安神助眠,我还是很喜欢闻的。”欧柚将熏香从垃圾桶里重新拿出来,反被萧焚阻止。 “不用了。以前点是因为萧焚经常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失眠。”他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随即又淡了下来,撇嘴道,“后来听了某个街边骗子的话,说崖柏能助眠,就买了好多好多,我到现在都用不完。那个傻瓜,谁说的话他都信……” “你在骂你自己吗?”欧柚道。 “是啊。”萧焚神色明媚起来,站起身,“不过,我没有什么睡眠障碍,所以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以后不点也可以。” 反正那些东西,连带着过往,终究都将被他从生命中抹除,慢慢取代。 欧柚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他身上消失。 “娱乐圈里的人压力的确比普通人的生活更大很多,好在你现在过得还不错。”他安慰道。 “是啊,但这还不够。”萧焚看着他,缓缓露出一抹微笑,喃喃道,“远远不够。” 那一瞬间,欧柚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杀气。 不是对着他,好似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眼前好像站着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 “小焚。”金兰嫂在楼下喊道,“有人找你。” “来啦!”萧焚脸上闪过疑惑,“这么晚了谁会找我。” 对方移开视线的一瞬间,欧柚浑身紧绷的肌肉顿时松懈下来。 他暗暗长舒一口,心里的疑惑却爬上了眼底。 萧焚跑下楼一看,是一个陌生男人。 但身上散发着熟悉的气质。 是缉查员。 欧柚紧随其后,走到了萧焚身边。 “焚哥,”缉查员走近小声道,“找到卢开宇了。” “这么快?”对方看起来情绪不像舒缓平和的样子,这让萧焚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哪里?”欧柚问。 “卫生院。” 第65章 出现剥皮尸 22:47。 晚上的滕察还算安静, 只是走进卫生院,不少医生病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个个脸上惊魂未定的神情。 摄像机从他们眼前飘过, 总能捕捉到“鬼”“红衣女人”“索命”之类的话。 【这么点大的镇子,我们三四十台摄像机, 就没有一个有拍到凶手的吗?】 【小镇出人才啊, 这么离谱的事情也能发生, 简直是犯罪高手。】 【如果不算一年前那位陌生人, 现在死了三个人, 缉查组压力很大啊。】 二楼左右走廊楼梯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秦问素已经抵达现场, 正在穿鞋套, 看到方斯廷几人,点了下头示意, 先一步进去了。 命案现场是在二楼中间的一间病房, 207。 现在外面医疗比这里好很多, 稍微大点的病的基本都去县城,小病也不用住院,所以卫生院住院的病人不多。院长将一整层的病人清空, 都转移到了楼上。 病房狭长, 一侧摆着四张病床, 床与床之间隔着床头柜和帘子,中间两张床被褥平整地叠靠在床头,明显没有人使用,靠门第一张床被子凌乱, 还堆积不少生活用品,应该刚被人请出去另外找病房养病了。 最靠里的那张床,雪白的床单上躺着一个人形。 老人的脸, 四肢,都还健全,穿着医院的条纹病号服,身体侧向窗户那侧,蜷缩在病床上,跟睡着了一样。 但是揭开潮湿的上衣,躯干部分,脖子以下,大腿以上,肉的鲜红与脂肪肌腱的白十分刺眼。 皮被剥了。 欧柚的脸色有些难看。 第一次看到真实尸体,还是死状这么凄惨的,谁都受不了。 萧焚让他留在门口,自己随方斯廷进去。 没一会儿欧柚吐完晚饭,也跟着进来。 “头儿。”唐深正在忙活,看到人来,立刻站起来,面色难得凝重 ,“没有多少痕迹。” 也就是说,处理得很干净。 “凶手的处理手法越来越干净熟练了。”萧焚道。 唐深拿出一个透明袋子,“这个可能是凶手掉落的。” 袋子里有一个黄纸叠成的三角形。 “为什么不是死者掉落的?”欧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卢开宇。 卢开宇作为五方神庙委员会的会长,肯定也是迷信的,戴这个不奇怪。 “不,这个符纸并不湿。”唐深道。 欧柚没敢走近,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符纸不湿就不是他的。 萧焚打开折叠的三角,上面凌乱的图案意料之中地熟悉。 他曾在钟厚望那里看过的平安符。 萧焚疑惑道:“凶手既然将周围都处理得这么干净,应该不会大意地掉落一个符。” 唐深否认了他的说法,“那不一定,这个三角符是我在床边缝隙里看到的,如果不像我们这样将犯罪现场仔细搜寻的话,基本看不到。在有病人的病房内抛尸,随时可能被另一个病人看到,风险很大,凶手当时应该没那个时间注意到。” “也有可能是之前的病人掉落的。”张建道。 “不,这病床漆色很新,味道也新,应该才刚买不久。”欧柚道,他现在对自己嗅觉的运用越来越熟练了。 几人找来卫生院护士一问,果然如此,半个月前节目组给小镇各种赞助,他们卫生院买新床,换设备,到处翻新,这床也才录制前一天刚到,还没人住过。 【这波节目组上大分,终于有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个凶手也算百密一疏了,啥都清理干净了,偏偏把这么个符咒给掉在现场。】 【这就是犯罪现场物质交换定律了,只要去过,必然会和现场以及尸体交换物质信息,区别只是会不会被人发现。凭借现代科技手段,多少细微的线索都能发现,根本逃不过的。】 【可惜物证组的仪器坏了,只能靠唐教授他们的肉眼去观察判断,效率大大降低。】 “我们还需要找钟厚望一趟。”这边,方斯廷已经派行动组缉查员去问镇上谁有这个平安符。 “这范围太宽泛了。”萧焚不赞同道,“就凭他们那个迷信样儿,全镇加上周围五六个村,人手一个都有可能。” “上面有几枚指纹,我们先回去加班加点地比对。”唐深招呼物证组的剩下几人,与他们分别。 之前走访询问的时候他们都有顺便采集指纹,现在刚好用来比对。 法医这时候检验完毕,小声而悲悯道:“失血过多而死。被活剥的。” 这话一出,几人脊背一片寒凉。 法医的声音稍显冷锐,仿佛将自身的情绪抽离出来会好受一点,指着尸体道:“手脚有被束缚的痕迹。这几下是被长约10厘米宽2厘米的刀切的,这边到这边的皮是被人生生扯下来的,手法干净利落,经验丰富。根据伤口出血和愈合程度,可以判断出做这一切的时候人是活的。” “可看这面色,不算很狰狞痛苦。”虽然皱眉,但表情没有扭曲。 “所以极有可能是把人重度迷晕后进行的,”法医道,“需要进一步检测。” “床单上怎么只有水迹,血迹这么少?”欧柚疑惑道。 法医道:“尸体被水泡过,血水已经泡完了,而且还被冰冻了,具体的死亡时间看之后化冻后的解剖。” “家里有冰柜。”萧焚道,“这个姿势所占的空间,刚好符合冰柜里的规格。” 方斯廷皱眉,“如果是仇杀,凶手应该会将人弄清醒,痛苦地折磨人死去。如果是别的,一般人不会选择这么考验技术又繁琐的手法。” 残忍,冷血,毫无人性。 只要是个心智正常的普通人,其实在下第一刀后,多数都会后悔,退缩,崩溃。 “而且,把人重度迷晕才下手,看起来是新手才会做的事,”萧焚也疑惑,“但手法干净利落,一开始就选择这种方式,像个经验丰富的连环杀手。” 两人怎么都感觉这个凶手身上充满了矛盾。 毫无头绪。 彭潇潇道:“线索太少,推不出凶手的外貌特征,只能说身材较瘦小,其貌不扬,本地人,一个人住,房子比较偏僻,性格内向。此人不是常规的心理变态,而是已经对迷信达到狂热程度的人。所以即便是新手,但因为迷信,内心信仰离奇地坚定,克服了恐惧,反倒像个老手。” 这么一说就通了,但范围还是太大了。 “至于人皮,我还需要回去研究一下Y国的民俗传说。” “范围太大了,滕察本地的就行。”方斯廷道。 “没事,反正我暂时先搁置节目嘉宾那边的工作,这边更重要,我查详细点。”这么残忍的手法,涉及这么多起死亡,已经不是简单的谋杀案了。 “不过,我对凶手有个初步的判断,他生病了,可能是什么不治之症,”彭潇潇道。 “这个怎么看出来的?”张建纳闷道。 “根据巫师说的,”萧焚接话道,“此人应该对自己的命运很不满意,之前那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怎么突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想杀人改命?要么感情事业不顺,要么自己得了绝症。感情事业突然遭遇挫折的话,就凭这么点大的镇子,但凡谁家有点动静全都知道了,但我们却没有听说,而且这类人为了报复社会,更容易冲动杀人,而非计划如此缜密。” “没错,所以可以从医疗记录上下手。” “真是想到一块去了。”萧焚伸出手掌,彭潇潇默契跟他对击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两道锐利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方斯廷分配人手去查卫生院的医疗记录,看了下四周,“同屋的病人呢?” 彭潇潇带着几人去了三楼一间病房。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暴雨,仿佛要将未来几个月的雨都在这几天一股脑下完。 病房电视里播放着天气预报,说市区包括滕察这里最近都是台风天气,暴雨得持续三四天。 这委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里面住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看到他们亮出的缉查员证,顿时激动起来。 “你们可算来了,厉鬼杀人了!你们管不管呐!” 萧焚扯扯嘴角,“又是这个。就算要杀,也该是替命井里的鬼来杀吧,然后再失踪一个。” 这才符合替命井原理。 “不是,这个鬼比替命井里的还厉害。老卢会死在这里,肯定是井里头的那个恶鬼抢不过他,被干掉了。” 这镇子上的人还挺能自圆其说。 “这卢开宇是什么香饽饽吗,什么鬼都想要他?” 简直就是惑鬼妲己。 “你别说这种不敬的话。”老太太道,“207病房4号床的传说很邪门的。” 萧焚疲惫按着额头,“你们镇子上的诡异传说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搞得个个都这么神经质。 “不多,就那么几个,之前改人命格的替命井,癸午森林那边诡异的倒吊人,207病房的病痨鬼,膳堂里的半夜烧灶老太太,雨天晚上九点出门就会碰到的噬影鬼……” “……”这还不多? 【好家伙,不愧是Y国。】直播间吐槽道。 【他们自己没能力破案,天天在这杜撰诡异传闻,能不能别这么自欺欺人。】 【真是叹为观止,一个破镇子这么多诡异的事。】 【也由不得这边人都相信啊,前几天大家跟着焚哥去森林,不都吓得半死,何况这镇子的路没直达公路前去市里都费劲,消息肯定没那么灵通,教育不到位。】 【这能怪谁,那个为民做好事的郭镇长不就被干掉了。】 【尊重他人命运,这些镇民愚昧是他们活该。】 见老人要开始说那个诡异传说,萧焚连忙打住,“你就说昨晚有没有碰到什么人和事,一五一十地说,别添油加醋。” 故事会听多了也厌烦。 老太太叹了口气,“那你让我怎么说,今晚我还真就碰到了那个病床上的鬼魂。” 方斯廷揉揉坐在床边的毛绒脑袋,“奶奶,你别拘束,就一五一十地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萧焚抓抓头发,往身后瞪了一眼。 他发型都被弄乱了。 老太太慢慢回忆起来。 “快9点的时候,我歪靠在床边,拿着手机看电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叫。我往门上的窗口看过去,走廊里的灯一闪一闪的,我就感觉不对劲。” 老太太皮肤黝黑,带着大大小小的老人斑,像颗发霉的核桃仁,瞳孔骤缩,眼睛瞪大,眼白露出大半,看起来比她嘴里的鬼还像鬼。 “我打开门缝往走廊看去,一个人都没有,连值班的护士都不在。走廊的灯,一下亮,一下暗,特别吓人。我往走廊灯开关那边看去,一个人影都没有,但就好像有人在不停地按着开关。 “我吓得躲回被窝,连头都用被子裹住,不敢出声。房间的灯光还是能通过被子透一点进来,我就等啊等,突然,我发现我房间的灯光跟走廊灯一样,也开始变得一下黑,一下亮。没多久,被子外响起了脑袋撞门的声音,不是从房间外面,是从房间里,我的床尾那边,紧接着就是几声咳嗽,那个病痨鬼在房间里,出不去……” 回忆到这里,老太缩了缩脚,道:“总之太可怕了,我再也不会住207了。” “这种现象持续了多久?”方斯廷问。 “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吧。”老太太道,“等我实在受不了,彻底没听到动静后,掀开被子一看,老卢就躺在那里。我叫了几声,没人应,感觉奇怪,就过去看了下,没想到他那脸色蜡黄蜡黄的,没有一点血色,碰了一下,手脚梆硬,冰得不像个活人。” “之前那个床位没有人?” “整个病房就我一个人住。” 那张床位是空的。 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 走出病房,方斯廷立刻吩咐白逐,带着物证组的人去卫生院的配电间。 张建问为什么。 萧焚道:“走廊里没有人,不代表没有人动过电路,想要故弄玄虚吓唬人,开关没人的话,极大的可能就是动了二楼走廊的电闸,那里的灰尘上可能留下指纹。” 虽然死者身上都没找到什么线索,可见是个很谨慎的人,应该不会留下指纹。 “所以,凶手先制造电路短路的假象,将走廊的值班护士吓跑,让病房内的病人不敢出来。之后,他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房间,把尸体放进4号病床?”欧柚不敢相信,不禁质疑道,“这凶手这么大胆吗?” “应该还有部分伪装,”彭潇潇道,“比如化妆成医生的样子,用移动病床推着尸体到病房门口,这样比较符合他谨慎而大胆的性格。” 可惜在乡镇卫生院,监控只有药房里有,这些都只是猜测。 “可是,那个平安符怎么掉落了?” “那个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随身携带。”萧焚提出假设,“暂时不知道是谁掉的,假定是凶手掉落的,他发现自己的平安符不见了,会不会再去求一张?” “有可能。”方斯廷道,“我让人去王文芳家盯着。” “巫师那边的缉查员也别忘了打招呼。”萧焚提醒道。 “房间内发出撞门声,应该是凶手移动尸体发出的碰撞声。可惜,被老太太当成鬼撞门了。”欧柚叹道,“但凡是个不信邪的,直接就打了个照面,大叫周围人帮忙捉凶手,案子直接了结。” “所以必定是本地人,才会对当地人的迷信程度这么了解,并且充分利用这种迷信心理。”彭潇潇道。 “但既然知道缉查组来这里办案,应该收手才对,怎么会这么胆大?” 萧焚道:“郭东颖是一年前失踪的,说明那时候凶手就计划好今年庙会当晚动手。按照井里的皮鞋来看,他原本是想延续替命井的传说,估计是缉查员现在封锁案发现场,他没办法继续在那里作案。而又有什么计划打乱了他的节奏,比如说病情,让他等不了一年后,必须提前行动,这才接连犯下命案。” “郭东颖、卢开宇已确认死亡,紫金村巫师可能死亡。犯下这么多起命案,凶手很大概率还会继续行凶。”方斯廷冷酷森严的话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而他们,却仍旧没有什么头绪。 ———— 检查完毕后,方斯廷看了下手表,已经凌晨,雨还很大。 秦问素和几个缉查员带着尸体还得先回缉查所,连夜进行解剖。 彭潇潇把伞给方斯廷,刚好搭他们的便车。 所里车上的座位都被占满,几个缉查员想下来,让方斯廷坐上去。 彭潇潇在车里稳坐如泰山,小声对他们道:“你们别管他,人家乐意走路。” 接着他们就听到车外方斯廷礼貌疏离的拒绝。 “那我们先走了。”说着车子驶向了缉查所。 “你要不要去我那住?” 萧焚和欧柚正商量着怎么回去,刚才他俩出门没带伞,就听到方斯廷问出了这话。 “我在那住得好好的,你那宿舍 ……” “你和欧老师挤一个房间不方便,”方斯廷道,“我宿舍房间刚好还有一张空床。”—— 作者有话说:欧:好开心,借机跟萧焚一起睡[垂耳兔头] 方:当我是死的吗[白眼] 萧:…… 第66章 住进方宿舍 “这……”萧焚有些犹豫。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 一辆黑色跑车缓缓停在了卫生院门口。 是陆劲。 “欧柚,我听说你在这里,这么晚了, 我送你回去吧,最近这里不太平。”他特地私下找节目组工作人员问过他的消息。 欧柚不是很愿意, 碍于陆劲的身份不好拒绝, 有些为难。 “那正好, 方督察这里有伞, 我跟他一起回金兰嫂家, 今晚就搬过去, ”他也就带了几套衣服, 没多少东西要收拾,“金兰嫂家的屋子留给你住吧, 刚好咱俩也不用挤了。” 欧柚张了张嘴, 想要说话, 陆劲已经下了车,举着雨伞走到他的跟前。 他昂贵的手工牛皮鞋被雨水浸泡和彻底,一尘不染的西裤裤脚被暴雨打湿, 留下几根草屑, 看着欧柚, 露出讨好的微笑。 欧柚看了一眼萧焚,对方已经钻进了方斯廷的伞下,在纠结两个大男人怎么缩在一把雨伞下不会被雨淋到。 “你靠近点。”萧焚把人拽到自己身前,跟自己手臂相贴, “离那幺远,我都没伞了。我病才刚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他这话怎么听着像在撒娇。 “撑得到你。”方斯廷不自在地调整了下身体, 似要挣脱开。 “你把伞全挪到我头顶,你不就淋湿了。”萧焚将手穿进他的胳膊,跟他挽在一起,搂得更紧,不容他挣脱,低声笑骂,“笨蛋猫猫。” 方斯廷摸了摸鼻子,换了只手抓伞,手臂从他手中拿出来,往下移,轻轻搂住了纤瘦的腰。 萧焚腰侧肌肉猛颤了下,骤然贴上温暖的掌心,痒得心悸。 后腰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僵住了。 刚才身体整个贴上人家手臂都没感觉,可自己被人搂着,他感觉有点不自在。 有点热。 萧焚不适地左右扭了扭腰,贴着的手臂箍紧,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腰肉。 “别动,走了。” 说着迈步走下医院台阶。 萧焚赶紧跟上,两条腿差点打起来,走了两步这才恢复正常,手局促地攥着他的西装外套。 “欧柚哥,我们先走了。” “好。”欧柚终于看向等在一旁的陆劲,却发现陆劲的目光也一直在那两人身上,久久没收回来。 萧焚打了声招呼,走了几步,等到再扭头看去,欧柚已经上了陆劲的跑车。 古老的小镇排水不是很好,青石板路面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两个人,四只脚,在暴雨中留下四道涟漪,又马上被密集狂暴的大雨冲散。 “看看人家,有豪车接送,”萧焚摇头揶揄道,“再看看咱们,只有两条腿。啥时候咱们的方督察能买辆跑车,让我这个苦命人也尝尝坐在跑车里听雨的滋味?” “行,回头就买一个。” “车身要刷上骚包粉,车门印上Hello Kitty,车灯边缘和把手贴满水钻,内部要紫色皮革,粉配紫,噗哈哈哈哈……” “你就这审美?” “我这审美怎么了,这叫量身定做,把你衬托得年轻几岁,相信我,准没错。” “那以后你来开。”他可丢不起这人。 “你敢买我怎么就不敢开。”萧焚哈哈大笑,“放心,我会让你坐后备箱的。” “你这是抛尸。” 萧焚被这话逗乐得不行,“算了算了,咱们还是走路吧,跑车什么的太张扬了,在这种地方也就镇子大路能开一开,哪里像我们这么方便,想去哪去哪,还能强身健体。” “好吧,你不要,那我就不买了,今天又赚了几百万,不知道该怎么花。” 方斯廷得了大便宜一般地说着,看向萧焚,刚好对方也抬头看向了他。 视线相触的一刹那,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那是萧焚第一次看到方斯廷明显地在笑,连眼尾都弯了起来。 沉稳,含蓄,温柔而包容。 路灯将两人依偎的影子拉长,被地上的涟漪打碎,彻底交融。 像一团团簇拥着跳动的暖黄星火,雨点的落下时击打水洼,崩裂出细小的星子,又如黏腻的糖浆般回弹,聚合在一起。 方斯廷的笑容在伞下轻轻荡漾开,深邃的五官让光影在脸上交错,穹崇的眉骨下,乌黑的瞳孔里也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一股无名的躁动,在被浓重的暴雨压抑着。 心头的悸动却愈演愈烈,于眼里酝酿交缠,朦朦胧胧,又呼之欲出。 萧焚垂下眼睫,逃也似的避开,过了两秒,再眸望他,发现他仍然在注视着自己。 一直没移开过。 那幺平静,温和,不带任何侵略性,什么话都没有说,那双眼睛又仿佛将一切都说尽了。 “你肩膀湿了。”他踮起脚尖,凑近,拍了拍他肩上的水珠,没事找事做。 “长得太强壮不是我的错。” 萧焚笑道:“一点雨还给你淋出成就感来了,长这么大块头就是唬人的,下回打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先赢过我再说这话吧。” “那你可别输了不认账。” “我怕再打赢你,你就得被欺负哭了,动不动就耍赖。” “你什么时候看我哭过,这样污蔑人。不行,我现在就要跟你打一架,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宿舍一楼有我们改造的拳击室,咱们可以去那里。” “今晚你死定了!” “等会儿你要是输了,我宿舍剩下几天的马桶你来刷。” “那我赢了呢?” “我都让你出口气了,还想怎么样?” 萧焚瞟了他一眼,鸦黑的睫毛上下扑棱了几下,眼神眯起,笑得狡黠。 “又在动什么歪心思,鬼迷日眼的?” “……”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萧焚恼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方便抬腿踢人,压根忘了外面是瓢泼的大雨。 腰间传来一股力道,强势地将他拉了回来。 “小心。” 萧焚撞上他的胸口,正愣怔间,腰间的手就松开了他。 他从怀里抬头,就看到方斯廷的目光跟着飞也似的逃窜开。 刚才搂腰看人都不见撒手的,眼珠动都不会动一下,现在都把人搂进怀里了,竟然……他不禁哑然失笑。 这人真是,哪怕对着同性,也正人君子到古板的地步。 不,他应该是对同性没感觉。 “宿舍就在前面。”方斯廷指指前面的路。 “嗯。” 他又不是没去过。 “走吧。” 萧焚从他胸口处离开,再次与他并排。 没走两步,他伸出食指,试探地往他的掌心放上去。 方斯廷的手很快做出了回应,握住了那根手指。 食指在他掌心调皮地扭了扭,想要让他放开。 方斯廷松了力道,但很快又重新抓住了他整只手,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黑猫先生。” “嗯?” 萧焚突然有个问题想问他。 但想了想,又算了。 等两人走到宿舍楼底下,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方斯廷就不用说了,眼睫毛都带着飞溅的细碎水珠,大半身子全被雨水浸泡过。萧焚稍微好点,但雨太大了,飞溅的雨点也将他手臂和衣裤打湿,潮潮地黏在身上。 宿舍明显是节目组刚赞助翻新的,新得不像话。方斯廷他们的宿舍在二楼楼梯右侧,往上都是行动组在住,基本都是四人间和六人间。他们这一间宿舍就两张床,比他们的稍微宽敞点。 “快去洗澡。” “没事,你湿的那幺厉害,先去洗吧。” “我去隔壁宿舍洗也可以,快去,别又冻感冒了。” “好吧,”萧焚尴尬道,“能借你衣服穿穿幺。” 本来说要去金兰嫂家打包衣服,雨实在太大,只能打电话给欧柚,让他先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一边,明天他去收拾。 现在,可能只能穿黑猫先生的黑衬衫了。 哦,可能还有内裤。 萧焚眼神有点发飘。 普通朋友之间也有借着穿的嘛。 然后,他就看到方斯廷从宿舍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睡裤。 “这哪来的?”萧焚疑惑接过。 还有床上毛毯被褥,一看也是新的,没人睡过。 【刚才发出邀请,我还以为是临时起意,怎么连衣服都提前给焚哥准备好了?】 【嘿嘿嘿,看看我们行动派方阎王的速度,怎么可能同意焚哥跟别人挤一个房间,去他直播间串门的时候就撞见他买了。】 【没想到方阎王这么心机。】 【不是一直在查案吗,他哪来的时间?】 【没想到吧,我们都被他那张正直的脸给骗了。】 【焚哥危矣。】 【焚哥,不是我们不想提醒你,是这该死的节目组没让你看直播间哈哈哈哈。】 方斯廷等人进了卫生间,打电话给秦问素借来烘干机,把他随手踢开的鞋袜一一捡起。 路过卫生间时,他脚步一顿。 卫生间门没关,留了条缝。 一道雪白纤细的身影在氤氲翻涌的热气中隐约显现,皮肤细腻得像精美易碎的陶瓷,笔直地站着,双手揉搓着头顶的碎发。 脊骨笔直,因为微微凹陷形成淡淡的阴影,蝴蝶骨在两侧若隐若现,因为舒展的姿势,整个腰背都被拉长,更显纤长。 萧焚洗了几分钟,突然听见卫生间门锁关闭的声音。 他机警地扭头,以为方斯廷进来了,仔细一想人家什么品性,简直坐怀不乱柳下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有待商榷。 怀疑自己扑倒人家都不该怀疑方斯廷趁着自己洗澡钻进来。 接着他就想到,自己又忘了关门了。 每次做任务的时候,他开完门后,门自动消失,没给他时间去做关上的动作,久而久之,给忘了。 何况现在这种和平世界,他关门干什么。 他不是故意的…… 洗了个热水澡,出了一头汗,这才觉得体温回升了点,摊开这睡衣……雪白中带着黑色的大块斑点,左胸口处还画着一只可爱奶牛头。 “这小孩子穿的吧?”他高声叫道,“你是不是买错了?” 他想象不到方斯廷原来私底下是走可爱路线的。 “你不是小孩子?”方斯廷理所当然的反问隔着卫生间门传来。 “……”老子被人叫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 算了,直男审美,咱不计较。 等穿上才知道,这睡衣还是自己的尺码。 内裤大小也合适。 第67章 郭也被剥皮 等萧焚擦着头发出来, 方斯廷仍穿着那套湿透的西装,在阳台熟练地给他刷鞋。 他脑海里瞬间蹦出了“贤惠”二字。 “怎么还不去洗?”他道,“这些我也可以自己做的。” “已经好了。” 方斯廷关了水龙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球鞋倒掉里面的水,将它们放进烘干机里。 “你还准备了这个?” “找秦法医借的, 全缉查所就她有。” “她不是没回来?”萧焚道。 “我有她房间钥匙。” 萧焚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方斯廷将他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这才拿了睡衣进了卫生间。 等他再出来, 萧焚趴在他的对床上, 伸过头顶的两只手还拿着横屏的手机, 游戏屏幕上闪烁着灰色的光芒。 因为手往上举, 睡衣跟着往上收, 衣摆下露出一截精窄劲瘦的腰身,随着流畅的侧边和脊背线条塌陷下去。 骨骼匀削, 覆着薄肌, 白得晃眼。 他弯下腰, 摸了摸头发,还潮潮的。 手越过他的身体去扯毯子,发尖的水珠晃了晃, 坠入下方的腰窝里。 方斯廷撇了一眼, 伸出手, 刻意放轻力道,将水珠抹去。 粗粝的指腹划过,雪白的皮肤顿时颤了颤。 萧焚发出一声嘤咛,咕哝了句什幺话, 将头往手臂里埋得更深。 方斯廷看了一会儿,将手机关了,把某人举过头顶的手放回到身侧, 拿过一旁的吹风机,手指穿过柔软的碎发,给他吹头发。 都说头发软的人脾气温柔,这人偏偏脾气爆,动不动就炸毛。 像只应激的小狐狸。 满脑子奇思妙想和诡计,做坏事的时候假装不知道,安安静静等着你踩坑,然后踩着你的脸使劲炫耀。 坏得让人无可奈何。 萧焚很快就醒了,摸了摸,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张薄毯。 吹风机声音不大,呜呜地吹着,他打了个呵欠,上身挪着挪着,下巴就磕在方斯廷的大腿上,不动弹了。 喉咙咕哝着,最终成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方斯廷失笑。 这人要是有尾巴,肯定早就摇得欢实。 最好是又大又蓬松的,能松软地划过他的脸颊。 萧焚脑袋一歪,右脸贴在他的大腿上,雪白的颊肉被挤出来一块,迷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幅奇观。 方斯廷只穿一条及膝睡裤。 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离他腿间不到五公分!甚至鼻尖都能感受到睡裤布料下的潮湿热气!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那个……太困了。” 非礼勿近!非礼勿视!非礼勿闻! 两人用的是相同的洗发水,相同的沐浴露。 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仿佛水乳交融一般,贴切地融合在一起。 象是闻自己的味道,又象是闻对方的味道。 方斯廷探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萧焚瞬间浑身紧绷,动弹不了一点。 这近在咫尺的手臂肩颈线条! 这饱满的胸肌! 这紧实的腹肌! 这强壮结实的大长腿! 这人鱼线! 连肩膀和腰侧的枪弹刀斧伤疤都充满野性! 平常就知道这人深藏不露,没想到如此活色生香! 食指大动,但不能动。 萧焚脸色有点僵。 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一只张开手掌禁锢,并重重地揉了揉。 他心虚地不敢看人,偏偏方斯廷的目光一直低垂,在盯着他。 “头发已经干了。” “哦。” 萧焚脑袋有点转不灵了,但是又充斥着乱七八糟的一堆废料。 对方应该看不出来自己喜欢男人吧。 “可以睡了。”头顶低沉磁性的嗓音染上了几分喑哑。 搭在肩上,掌锢后脑勺的手分毫未动。 只要稍微再强势一点,手掌就能牵扯着头发,强迫萧焚仰头。 方斯廷眼里眸光浮沉,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萧焚突然低下头,欲盖弥彰地整理了下身上的毯子,借势挣脱开了后脑勺的手。 方斯廷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手,卷起电吹风的线,顺势从床边站起来。 再看时,萧焚已经闭眼躺了下来,全身裹着毯子,缩成一团,侧身背对着他。 【裤子都脱下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我随口说的两句话都比这荤。】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都一个房间了,还分开睡干什幺,这么见外。】 【不行啊焚哥,这么高攻低防的吗?平日里把人撩断腿,一到实战就怂了?】 【平时大晴天,夜里还穿老掉牙的长袖长裤睡觉,都让我怀疑姓方的提前过上养老生活了。今天这是干什幺?只剩这么短的睡裤了?滕察下的是岩浆吗让你这么热?】 【别问,问就是老男人的套路。】 【莫名有点可爱是这么回事,被反撩得只敢把一头小炸毛露在外面。】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方阎王放电。】 【呜呜呜,一定是方阎王气场太强,把焚宝吓到了。】 【你觉得焚哥有那么弱?】 【他俩之前还打得难舍难分,现在组合当个临时搭档,不就帮忙吹个头发,一个个瞎叫什幺,私底下关系没准更差。】 【管理员,把他叉出去。】 【就是,他俩实际上什幺关系我们会不知道吗,要你在这破坏氛围叽叽歪歪?】 【好着急啊,该怎么撮合这对啊。】 直播间一堆出馊主意的,并且在围脖暗搓搓喊话,让萧焚和方斯廷节目结束后一定要看录屏,给他们发点福利。 一群粉丝操碎了心。 为了他们那点糖,就希望两位正主能在直播里多卖一卖,互动一下,给他们消失CP粉一点慰藉。 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呀。 ———— 萧焚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8点。 窗外的雨还很大,窗户被吹得鼓鼓作响,时不时能听到呼啸而过的台风声。他把毯子蒙住头,过了两分钟,这才慢吞吞地起床。 方斯廷留了消息给他,早上他去王文芳和钟厚望那边一趟,醒了就吃早餐。 宿舍桌上放着好几样早餐,还有一个保温杯,他打开一看,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还没吃完,他就收到了方斯廷的消息,让他去看下郭东颖的尸体。 十分钟后,他来到卫生院的停尸间。 说是停尸间,其实也是一楼的一间办公室临时改造而成的,因为尸检暂时告一段落,他们也就将尸体暂时先冰冻起来。 昨天郭东颖的尸检结束,然后就把放到这里。 秦问素看到他来了,这才松了口气,道:“郭东颖的皮,也被剥了。” 说着她掀开了白布,尸体躯干部分赫然呈现出肌肉的暗红色。 “解冻后剥的,之后尸体又冻上了,前后姿势不太一样。” “还有别的线索吗?” 秦问素摇了摇头。 “我去找卫生院的人员名单。” 萧焚不仅要了卫生院人员名单,还要了药房的监控,希望监控能拍到点什幺可疑人员。 但可惜,监控什幺也找不到。 昨天听巫师说要看紧郭东颖的尸体,仿佛好像预知了他这会发生什幺事情。 今天早上,秦问素就发现人皮不见了。 她昨晚加班了一整晚,终于将卢开宇的尸检结果弄出来,今早正准备送过来,和郭东颖放在一起。 他们打开房间,看到了没皮的尸体。 根据昨晚两名值守的缉查员说,他们一直没有离开房门口,就连吃饭上厕所都是两人轮值。 “我记得有一个医生中间进来过一次。”值班的缉查员道,“因为是临时占用那人的办公室,他来取文件,还有用电脑调取病人资料。他进去的时候我都有瞄一眼,都没有异常,身上也没有携带什幺东西,就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前后不到一分钟,如果用这个时间割皮的话,完全不可能。” “就算是熟手,割皮也需要将近二十分钟。”张建道,“我爸年轻的时候就剥过鹿皮,本来我还想学一手,可惜入伍了。”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爸很可疑?”萧焚狐眼往他身上瞄去。 “啊?”张建傻了,“我爸好端端的杀人干什幺,再说了,乡下人会点手艺活很简单,镇上好多人都会。” “那你们镇上剥皮最厉害的人是谁?” “应该是住在素坤路的野猪佬,他连野猪皮那么硬都能剥下来,力气大,手艺还好,以前他经常帮人剥皮鞣制皮革。” “现在呢?” “郭镇长宣扬打猎野兽犯法,细菌病毒多,吃了对人不好,大家去野猪佬那做的皮就少了。后来他改行杀猪了,不过我们这猪肉贩子挺多,生意不好做。” “郭镇长又得罪了一个人。”萧焚听他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从前的往事,眼睛不断地在办公室寻找线索。 尸体冻得梆硬,怎么也不可能直接剥,秦问素说尸体化过冰,而后才重新冻上。化冰时间加上剥皮时间,怎么也要好几个小时。 难道是那个医生偷偷提前将办公室的电闸关了,借口找文件的时候剥皮? 可是时间也对不上,几分钟不可能将一个人的皮完整剥下来。 而且根据门口值守的缉查员证词,他打开门给医生进屋以及出门的时候,都会看一下里面两个冰柜再继续在门口候着,电源都是开着的,一切运转正常。 萧焚仔细看了一圈,地上似乎有水印,那是水干了之后没有人动过,还有印子在那上面。 似乎有脚印,通往窗边。 他推了推窗户,是锁着的,打开,随着窗户推移,轨道台凹槽下滚落出几粒泥土。 摇了摇防盗窗,很坚固。 但这里窗户和之前的山谷银行盗取珠宝案一样,是侧面打螺丝,从外面就能够拧开螺丝,落下防盗窗,从窗外爬进来。 这些缉查员,真是不长记性。 窗台上的泥土很新鲜,可窗外是水泥地,只有几棵树,树下的泥土颜色和这个颜色不一样。 昨晚那场暴雨,再次将外面的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把泥土装进证物袋里,镇上没有条件检验,他们可以用直升机带到市里测。 “那个医生是什幺时间来的?” “这个……”两名缉查员仔细回想了下,“大概是昨天上午8点,那次来有点不高兴,埋怨说怎么能因为他的办公室偏僻就征用来放死人。” “你们注意到这个窗户是锁着的吗?” “当然,将尸体放进来前我们检查过,而且都将窗户锁上了。” “那名医生来过之后呢?” “这个没注意。”缉查员迟疑道。 因为窗户是老式推拉的,左边窗户有个开关,按一下就能推开,右边的也一样,如果窗户打开一点,窗户边缘与窗框边缘几乎重合,在门口是看不出来的。 “这么说,凶手进来是为了开窗户,这个过程时间很短,你们稍不留神他就可以完成。之后通过窗户,他进来将尸体运走,剥完皮后,又将尸体运回来,并且关上了窗户。” “可是中间相隔这么久,我们偶尔站起来活动的时候,都能从门上窗口处看到冰柜里的尸体。要是消失这么长时间,我们绝对会知道。” “你没进门看过?” 两个缉查员摇头,“门上窗口就很方便。”既然门上窗口能看,为什幺要特地进去,有没有什幺奇怪的事情发生。 萧焚从窗口往里看,只能隐约看到冰柜里尸体的侧脸胸口。 秦问素突然想到了什幺。 萧焚刚好也看向她。 “卢开宇!” ———— 大风刮了半天,一点小雨都能把人身上的衣服打湿。 萧焚和张建回到缉查所的时候,刚好看到方斯廷和欧柚也从外面回来。 他愣了下,没想到这两人能碰一块。 “你那边什幺情况?”方斯廷收了长柄伞,伞尖朝着檐外,雨水顺着伞面往下滴了好一会儿水,等到只剩一滴滴坠落时,这才套进塑料伞套。 听到这话,张建惊悚道:“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剥皮人又犯案了,把郭东颖的皮剥了。” “你是不是中二病犯了?”萧焚吐槽。 “不要给他起任何带有惊悚色彩或者看似很厉害的称号。”方斯廷神情严肃到用批评的语气对他道。 张建不解,“可新闻上不就常常这样称呼。” 萧焚站在方斯廷身边,“不搞噱头吸引人眼球那就不叫新闻了,但我们不能。这很容易引起崇拜情绪,我们节目组演的终归是假的,看起来很夸张很刺激眼球,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单单就尸检结果而言,全凭罪犯嘉宾做主,这么关键的环节显得很儿戏。 “这个案子不同。你看国外那些真实的罪犯,就算最后落网了,总有愚昧的群众会盲目崇拜那些连环杀人犯,甚至追随效仿,模仿犯罪,这是相当病态的。我们在直播,更不能带起这种风气。” “犯罪就是犯罪,那不是彰显自身权力和力量的行为,而是卑鄙的、践踏别人生命尊严的可耻行径。”方斯廷道,“它本该令人所不齿。” 张建看他俩都这么严肃,心里有些发怵的点点头,“是我冒失了。” “我们节目的宗旨是,不管多么复杂艰难的案子,多么匪夷所思的犯罪手法,最终都能破解。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方斯廷眼神不自觉瞄向一旁的人,“还有,不管智商和身手多厉害的逃犯,哪怕逃到天涯海角,终究要被绳之以法,付出应有的代价。” 萧焚暗暗朝他翻了个白眼,自己可没有落入他手中的打算。 【我知道了,这不是《走近科学》,这是《走进法网》啊。】 【没想到普法有一天以这样的形式进入我的脑海,我还乐此不疲地通宵看。】 【我也有看过外国的一些案子,不得不说,国外媒体很擅长“造神”引人崇拜追随,或者利用凶手的一部分特点博取同情心和关注,借此增加媒体流量和销量。但这个神就像阴神一样,是邪灵,偏偏他们陷进狂热崇拜中而不自知。】 直播间一阵感慨,也弃用了所谓“剥皮人”的称号称呼凶手,将这个人冠以简单的“凶手”称号。 平平无奇,泯然于捉鸡抓狗的案件中。 第68章 经典五选一 外面哗哗地下着大雨。 张建围着圈给每个人倒了茶, 几个人再次聚在一起讨论案情。 “首先还是郭东颖,昨天被人剥皮,凶手只在窗户上留下少量泥土, 应该是他之前去过的地方鞋底沾来的。”萧焚将证物袋递给唐深,“医院名单中没有符合缉查员看到的那个人身高样貌特征, 不是医院内部人员。” 彭潇潇道:“我下午会去找他们俩描摹肖像, 镇子一共就这么点人, 很快就能知道凶手长相。” “根据卢开宇的尸检结果, 他的死亡时间是25号凌晨, 具体几点, 这里没有太多设备, 不能很好地断定,因为他曾被替换到郭东颖的冰柜中冷冻了一天。”秦问素拿出报告, “缉查员从门口看到的冰柜尸体其实一直是卢开宇, 真正的郭东颖昨天被调包出去剥了皮。替换回来后, 凶手连夜将卢开宇的尸体送往二楼病房,复刻207病房4号床的诡异传闻。” 张建惊恐道:“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我们镇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可怕的人?” “有没可能从前就有过, 只是你们全都当成了诡异传说, 草草了结?”萧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这回是碰上了我们,才被定性成了凶案。” 就好比一年前那个陌生人,死的不明不白,至今他们还在扯替命井的流言, 始终不相信是人为害的。 直播间里也是对滕察的缉查员们十分埋怨,从前都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错案被这样埋没。 “至于卢开宇,咱们目前的线索中, 就只有那个平安符。”唐深重新拿出那个符,烦恼道,“纸张折叠内部有巫师和卢开宇的指纹,至于面上的指纹很模糊,尤其最近雨季,纸这种东西容易受潮,毁掉指纹。我现在只能断定,4时以内,没有人用手碰过它。” “根据王文芳证词,自从她嫁给卢开宇,这种平安符就变成卢开宇独家代理售卖,每次都是她从巫师那里进货,这么多年卖出去不计其数,就连卢开宇他本人都有一个一直随身带在身上。这种东西滕察人手一个,所以,这条线索很难开展。” 萧焚吐槽,“假巫师卖假货,还形成产业链了。” 张建弱弱辩解道:“不是假的,还是很保佑人的。只能说卢会长戴的太久,符咒已经失去法力了。” 萧焚摇头,“你们这的符咒不做压塑和包装的幺?这样法力不就能久一点了。如果有特征的话,我们还能好找一点。帮我们找到凶手,简直法力无边了。” 以各种形式佩戴在身上的话,镇上的人多少都会看到某些人的符是怎样的,然后进行指认。 “我们这里人觉得那些都会影响法力效果。所以,一般就只是折叠成三角形,串在钥匙扣上,或者放在包里。”张建道,“连身上都不敢戴,就怕哪天洗澡忘记拿下来,把符上的咒给打湿了。” “难怪用这种纸。”要是用H国的黄纸做,没两天就碎了,这些人也不用干别的,天天掏钱买符算了。 也算因地制宜,符合本土习惯了。 “我再看看。”萧焚朝对面伸手道。 唐深起身弯腰将符纸隔着桌子递给他。 欧柚好奇地把脑袋凑过来,道:“有点新。” 他说了一句废话。 但除此之外,还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没有印记,丹砂笔画很连顺,没有晕染,特别清晰,没有多余的折痕褶皱,就连指纹他们肉眼也看不太出来。 “能打开闻闻幺?”欧柚道。 方斯廷点头。 欧柚接过,打开证物袋闻了闻。 闷了一个晚上,味道比昨晚萧焚打开看的时候还重,也更容易辨析。 “卡纸的纸味,还有丹砂的味道……的确是新的。” “没了?” 方斯廷突然道:“能闻出这道符是什么时候做成的吗?” “这个为难我了。”欧柚苦笑道,“如果我学过系统的刑侦知识,还真的有可能判断出时间。” 但他凭借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最多能判断出存留24小时以内相对准确的时间。 “你为难他干什么?”萧焚护着他道,“欧柚哥又不是专业的。” 方斯廷脸色淡淡,嘴角往下撇了撇。 “不过,”萧焚脑海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它是新的啊,这本身就是一条线索不是吗?” 欧柚疑惑看着他,“我刚才说了啊。” 还说了两遍。 这算什么线索。 方斯廷看着萧焚,立刻也想到了,食指在半空点了点。 “它是新的!” 方斯廷激动地站起来飞快地走出去,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欧柚茫然地看着萧焚,“我说的和你说的有什么不同吗?” “新的,意味着这个是不久前刚卖出去的。不说别的,从案发时间往前倒时间,不必要确切时间,这符纸在人身上佩戴,总难免磨损,看这样子,最多不超过两个月。” 这极大缩小了嫌疑人范围。 “方督察这是去给王文芳做大记忆恢复术,看看近期卖出的人当中都有谁了。”萧焚开玩笑道,“咱们不管他,你还闻出了什么味道了吗?” “真把我当狗了。” 欧柚笑着又仔细闻了闻,时不时停下来回忆, “一种油味,人的体脂?很淡,我不确定。最近下雨,纸会吸水受潮,很多味道都被冲散了。”他皱眉,又想了想,“还有屎臭味。” “???” “掉过粪坑里了?” 唐深本就凑近的脸更加凑近,满眼好奇。 “我不知道。”欧柚道,“不象是人屎。” “屎还分什么不同。”彭潇潇嘴角抽了抽。 欧柚讨论这个问题也满脸尴尬,这完全不符合他的白月光形象。 但这是为了破案。 唐深道:“当然不同,看你吃的什么,排出的就是什么。如果不是人屎,还有猫屎狗屎鸡屎鸭屎猪屎牛屎……” “猪屎,是不是猪屎?”萧焚急切问。 张建拍了下手心,道:“养猪场!是不是王文芳开的养猪场!” “我不知道。”欧柚苦笑,“我连活猪都没见过。” “不会吧?”张建一脸惊奇地看着他,象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完了,败在生活经验上了。】 【谁说这不是一种长见识呢。】 【影帝大人活得太不接地气了。】 【不过城里小孩现在谁真实地见过活猪?超市里的全都是已经屠宰切分好的,更别说看到猪屎了。】 【这技能要是点在缉查员身上,简直大杀四方。】 【欧影帝估计也没想到,自己参加个综艺节目,还有闻屎辨屎的一天。】 【这算什么,只是物证缉查员的常态罢了。既然参加了,就是体验他们普通又不普通的一天。】 很快,方斯廷那边也有了消息。 根据王文芳的证词,近两个月以来,卢开宇一共将平安符卖给五个人。 中学历史老师钟厚望。 野猪佬万学义。 水坝管理员吴力夫。 前镇卫生院医生刘俊明。 山里的猎户张安福。 【好家伙,经典五选一的时刻到了!】 【让我看看谁手里没有符咒。】 【某小学生附体,祝我抓住真凶!真相只有一个!】 【激动激动!快来无奖押宝,买定离手!真凶赏花生米一粒!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首都刑侦大学。 吕思明将几人的照片和身份信息贴在黑板上。 “第一个,钟厚望,”他道,“他说案发当晚曾看到过‘折叠人’,后来经过我们分析,欧柚看到的时间和钟看到的时间相隔太短,如果没有交通工具,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但缉查员通过搜索他家发现,他只有轿车和一辆电动自行车,一个目标太大,一个动力不足,都不适合用来抛尸。” “所以,他说自己见到了‘折叠人’,这是假的,他撒了谎,这是他自己干的?”一个学生道。 “有这个可能,否则不能解释这个问题。” “而且,郭东颖请他回到滕察建设家乡,从张建口中得知,他后来对这个决定后悔了,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这个,从而怨恨郭东颖。”另一个学生分析道,“大学毕业生应该不会相信什么鬼神传说,对于卢开宇骗他卖符的事,虽然那时候可能在卢开宇的劝说下没有宣扬出去,估计也怀恨在心,从而报复两人。” “这么一说,钟厚望嫌疑非常大。”吕思明将大家分析的点一一列出来,“但是,欧柚在医院中掉落的符中闻到了猪屎味,我觉得万学义的可能性也存在。” “他对郭东颖颁布禁止打猎食野味一事也有仇怨。”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有技术。”学生道,“其他人并不具备这项技术。” “不,这恰恰是最不关键的判断线索。”另一个学生反驳道,“钟厚望有知识,可以通过书籍学习。猎户出身的张安福就不说了,多少会点剥皮技巧,而且还有野兽给他练手,家里兔子皮野獐子皮都有。水坝管理员吴力夫,他是野猪佬的邻居,经常通过帮他剥皮和制服公猪,从而分到一些免费的肉。医生就不用说了,刀子肯定使得贼溜。” “你们注意到没有,根据唐琴心所说,郭东颖失踪那晚,他跟她说的是堤坝要被暴雨冲塌。别人说这话可能骗不走郭,但如果是水坝管理员说的话,身为镇长的郭东颖肯定会相信。” “路人佯装看到了水坝的不对劲也有可能啊。” “不,此人是五个人当中身材最小的,记得焚哥说的没有,抱着双腿举着‘折叠人’的凶手,身材肯定比较瘦小。” “很可疑,但身材太小的话,力气也小吧,看着就很文弱。” “可是没有动机。” “可是能从容在卫生院里伪装成医生,开窗把人运走,熟悉卫生院环境,从而抛尸到207号病房的人,除了刘俊明,还能有谁?” “彭教授说的,凶手是个极度迷信的心理变态。学医哪有不疯的,不然他为什么被卫生院辞退,焚哥手里掌握的名单没有他?” “呃……还好你没在直播间。”一句学医的得罪天下所有医学生。 “被卫生院辞退这点值得注意,没准报复社会也不一定。” “至于最后一个张安福,嗯……” 学生们觉得这个最不可能。 直播画面来到滕察镇缉查所审讯室。 双人课桌大小的审讯桌前,五个嫌疑人已经排成一排站好。 一镜之隔,张建随着几人走到观察室,看到熟悉的面孔,脱口而出。 “爸?!” 第69章 我抓到你了 几人连忙呼叫唐深暂时停止工作, 把人带了出去。 “你爸在里面?” 仔细一想,同一个姓的人,也就只有猎户张安福了。 “我真就随便说说的。”萧焚哭笑不得道。 之前他开玩笑, 张建老是提他爸,又会做迷药又会剥皮, 越说越觉得他爸像个嫌疑人。 没想到真在审讯室里看到了他爸。 这该死的巧合。 “这个案子你暂时不能参与了。”方斯廷道。 同时, 之前张建经手过的东西, 询问过的人, 都要重新审查, 审问。 这无疑增大了他们的工作量。 “我知道。”张建也是六神无主, 慌得不行, “我爸真不会……” 是那个杀人魔吧? 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整个人颤抖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铁汉子, 崩溃得抱住脑袋, 快要哭了。 “我们就只是正常的审问, 是与不是,要看证据。”方斯廷道,“如果真的不是, 那你就对他的为人和日常生活举止有信心一点。” 冷漠的话在此刻成了支撑他的精神支柱。 不说别的, 就只讲证据。 最了解自己父亲的, 不就是身为儿子的自己幺,怎么连自己都要怀疑他? 他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让彭潇潇带他先去隔壁办公室冷静一下。 “方督察,怎么感觉你变得有人情味一点了?”萧焚微笑道。 方斯廷一脸冷漠地往观察室走去。 “你教我的,代入到受害者的迫害过程中。” “感觉这么样?” “能生出这样儿子的人, 他没这脑子。” “……” 话音刚落,方斯廷的身子就被撞了一下。 萧焚从他身边经过。 “你气什么?” “我没气。” 不开窍的东西。 他打开麦克风,跟唐深说可以开始了。 唐深简单说了下叫他们来的来意, 当然没有说这个符和杀人案有关,只是说节目组布置的任务。 根据滕察这边的风俗,符咒得要随身携带才有效。 在被通知来这里的一瞬间,他们就没有再离开过缉查员的视线,只能乖乖被请来。 “现在,拿出你们随身携带的护身平安符。”唐深道。 谁没有这个符,基本可以证明,他就是凶手。 第一个是门边的张安福,他很快从钥匙扣中解下一张符。 唐深打开一看,和犯罪现场留下的符咒纹路一样,的确是平安符。 几个缉查员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抓同事家属这种事,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紧挨着他的万学义动了动健壮的手臂,提了提皮带,将单独挂在皮带上的绳子解下来,上面挂着的正是平安符。 解下来是吴力夫,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从钥匙扣里解下来。 一下子三个人都被排除了。 萧焚和方斯廷不禁屏住了呼吸。 “没事,还有两个。” 直播间吵翻了天。 【经典二选一,谁是那个王八羔子,快来受死。】 【好紧张,我看电视剧和电影都没这么紧张。】 【老天保佑,一定要抓住真凶,郭镇长死得太冤了,呜呜呜现在都还很生气,那么好的一个人。】 【这些白眼狼,折磨他、杀他的人是白眼狼中的白眼狼,应该碎尸万段!】 【为什么是好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唉。】 钟厚望先出手,在身上翻找起来。 刘俊民也在翻找。 “上次你们缉查组的人不是才刚看过……我的上哪儿去了……不会被偷了吧?”钟厚望嘟囔着道,一大串钥匙圈一把一把地找,“我的符真的在,前几天才刚看过,我就串在这里的。” 【感觉姓钟的有点紧张。】 【在找借口呢。】 【他肯定是凶手没跑了,越解释越心虚。】 钟厚望的确紧张,钥匙找完了,放在桌上,开始全身翻找起来,似乎为了急于证明自己,将口袋全都翻出来。 “没有它我会死的……”他嘴唇苍白,越找越急,连上衣都脱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脱了鞋,抽出鞋垫,从鞋底拿出了一枚符咒。 仿佛劫后余生般,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将符咒拿在手上,递给唐深。 唐深打开看了下,也是平安符。 直播摄像机很识趣地将摄像头纷纷对准了最后一个人。 前卫生院医生刘俊明。 “准备抓人。”方斯廷小声吩咐道。 刘俊明在身上四周掏来掏去,他明显已经感觉到唐深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他身后房间左右角落里站着的两名缉查员开始慢慢地合围上前。 “等等,你们不是办节目吗?怎么感觉这么真?”刘俊明擦了擦汗,学着钟厚望也脱衣服,使劲甩了甩。 当平安符掉出来的那一刻,周围的气氛开始变了。 所有缉查员都被这一幕搞懵了。 包括镜子后面的方斯廷和萧焚。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你的?”唐深从地上捡起那个符纸。 “嗯,是啊。”刘俊明伸手想拿,被唐深阻止。 唐深飞快地打开,也是平安符。 五个嫌疑人,五张符。 没有一个人没有符。 “医院里的那张符真的是卢开宇的?”萧焚都不禁怀疑起来。 “说不通。”方斯廷道,“卢开宇被移到病房的时候,还是个冰块,病号服都掀不开一角。真要是卢开宇身上的,掉不下来。” “也是,凶手不可能……” 萧焚突然抬头。 “你想到什么?”方斯廷问。 “我们是不是漏了谁?”萧焚道,“王文芳和冒牌货巫师。” “巫师可能杀人,但现在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 “而王文芳,她是养猪的,符合符纸气味,身为女人,身材较男人小,但是喂猪抓猪,干农活儿的人力气应该能扛得动一个死去的男人。” 方斯廷沉思起来。 “实在不行,我们再把时间提前点,两个月的范围实在没有科学依据判断。” 方斯廷看着他,过了几秒,突然道:“你好像有点着急?” 萧焚微微怔愣了下。 他怎么,好像能第一时间读懂自己的情绪? “我……”萧焚立刻调整状态,叹了口气,“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不着急吗?” “着急。”方斯廷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顿了顿,他犹豫着抬起手,终于还是放在他的肩膀上。 萧焚感受到左肩传来的力量,疑惑抬头。 “你放心,我们会抓到凶手的。”他神色认真,眼底郑重,仿佛在做一个特别重要的承诺。 萧焚的心微微揪了起来。 “好。” 他一直都相信的。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嗯。” 萧焚离开观察室,脚步一拐,进了旁边的审讯室。 “让他们先回去吧。” “那符纸……” 萧焚拿着证物袋走进来,“节目组拍摄要用,暂时先收回,过后会还给你们。新的符你们可以找我们的工作人员去索赔。” 坑节目组的事情,他一向乐意做。 无人陆续离开。 唐深把每张符纸收进证物袋,在袋子上写好每个人的身份信息和编号,顺手给了一旁的萧焚帮忙拿着。 “唐深哥,之前我在卫生院窗户那边发现的泥土,你送去市里检测了吗?” “还没,最近都是下雨,直升机不太好起飞,不过听说今晚台风就会过去,明天应该就是大晴天了。” “是啊,每次台风过后,都会是大晴天,而且很热。” “怕热啊,没事,都有空调,Y国在H国南方,10月还热得很,组里很多人都不太习惯。”唐深笑道,“头儿难道还会热到你不成?” 萧焚没理会他的打趣,“明天你把泥土给欧柚哥闻闻,他连符纸上的味道都能闻出点东西来,万一他对这个也知道呢?” “可以吗?”唐深有些存疑。 “好好保管,我去拿行李啦。”萧焚把五个证物袋交还给他。 他出来时已经是傍晚6点,大家都在吃晚饭的时间。 头顶的雨滴果然小了不少。 风也小了。 古老的石板路上只剩下缝隙里的水洼,努力倒映着灰暗深沉的天空。 走一下,缝隙里的水就往上挤出来一下。 这种路很容易让脚变得又脏又湿。 金兰嫂正在门口做纸扎。 雪白的脸蛋,艳红而圆的脸蛋,诡异的笑脸,还有万年不变的深蓝色纸衣。 她一边哼着歌手上一边熟练地将白纸边缘涂上浆糊,折进细长的竹篾条中。 镇上近来发生的“意外”太多,她的纸扎店生意如火如荼,已经要忙不过来了。 “小焚来啦。”她热情地打着招呼,满眼堆笑。 “嗯。”萧焚应了一声,问,“欧柚哥回来了幺?” “回来了回来了,就在你房间。” 萧焚径直上了楼,打开房门,欧柚拿着手机靠在床头,正在听歌。 “你来拿行李的?” “嗯。” “都给你收拾好了。”欧柚笑道,“就你那丢三落四的劲儿,放手让你收拾我还真不放心,回头你三天两头来我这拿东西,方督察还以为你找借口来找我。” “说什么呢,他不会这么想的。” “不留着吃完晚饭再走?”欧柚起身帮他拿行李,“金兰嫂还等着你夸她手艺好呢,她说吃过她饭的这么多人中,就你夸她最真情实感。” 说着他笑了起来。 金兰嫂的饭菜之前走清汤寡水路线,自从被萧焚夸了,天天上网学做菜,厨艺水平时高时低。 萧焚也跟着笑了一声,走了几步,突然按住欧柚推行李的手,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如果我想报仇,你会帮我吗?” ———— 晚上10点。 一道人影扛着一个大包,从五方神庙的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晚上的神庙漆黑一片,为了防止走水,烛火全部熄灭,连灯都只有零星几盏。 黑影拖出提前找到并藏好的推车,一般这种车用来给寺庙或者普通人家老人买菜购物用的,能放上几百斤大米。 他费劲地将大包搬到推车上,一路畅通无阻地推到膳堂门前,遇到了门槛。 他将大包拽进了膳堂,进去前还不忘将推车挪走。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打开大包,里面赫然是一个人。 如果借着路边地面朦胧细微的灯光,依稀能看到,那是巫师的脸庞。 或者说,是那个假巫师。 他双眼紧闭,无力地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接下来,他需要在这个地方,将人剥皮。 这让他感到兴奋起来,全身血液沸腾奔走。 上次郭东颖的时候,他就应该在替命井旁做这事了,可是那晚缉查员似乎对那片荒废的地方格外关照,时不时就过去查看一番。 为了不让昏迷的郭东颖被发现,导致这么重要的阵眼缺人手,他只能匆匆将人推入井里,不知道效果并没有打折扣。 如果在现场剥皮的话,一定更好。 他拿出血,得先写上八字。 “小老鼠,上灯台。” 一句清扬拉长的男声,由远及近,虚无缥缈。 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连忙将那罐血收回去,警惕地抬头。 “偷油吃,下不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 那人头皮发麻起来,浑身颤抖。 他那吓唬别人的录像带里,也有这首打油诗。 那晚它消失了。 “喵喵喵,猫,来了……” 膳堂门边仿古的纸糊窗户上,缓缓爬上一道人影。 窗户没有锁上,正在缓缓地打开。 “吱呀——” 缓慢的声音仿佛一把钝刀,在来回磨他的骨头。 他哪里还顾得上去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叽里咕噜滚下来。” 黑暗中,榴红的唇向两侧咧开,明媚的脸上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 “抓到你了。” 第70章 是新的尸体 “一亿五千万!” 10分钟后。 “一亿八千万!” 5分钟后。 “两亿!萧焚的个人直播间人数突破三亿!” “不, 观众人数还在急剧上升!这才多久,竟然快五亿了!” 围脖,YT, 脑书,小蓝书, WA, IS, TT, 社聊……半个小时内, 世界各地十多个国家运用最普遍的社交软件上, #萧焚抓到凶手#的词条登顶热搜榜第一。 节目组工作人员激动地欢呼起来。 无数嘉宾和缉查员的直播间观众人数都在奔走相告中来到萧焚的直播间里, 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跟沙包似的被踹在地上。 【怎么是这个人?】 晚上澡刚洗完的吕思明拿到手机,舒适地瘫靠在沙发上, 下意识点开直播间, 立刻站起来。 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也是这个问题。 但紧接着他想到, 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萧焚到底是怎么从那些嫌疑人中一步步推断出,凶手是他呢? 这让身为刑侦学教授的吕思明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这些刑侦人, 最需要的就是这最后的一根线——将一堆已知线索抽丝剥茧, 和已知嫌疑人联系起来。 他连夜召开在线视频会议, 呼叫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接通一瞬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玩物丧志!你看看人家萧焚,都已经抓到凶手了, 今晚抓紧时间研究线索,把萧焚的直播录像从头到尾多看几遍,没看出他怎么侦破的不许睡觉!” “教授, 我们要是有焚哥的脑子,早从你手底下毕业了。” “当初是谁说要跟萧焚比一比的,你们还在这磨洋工,萧焚连人都抓住了!” “我们这几天没一点休息,做梦想的都是这个呢。” “是啊,我们真没偷懒,甚至比你布置的课题论文做的还认真呢。” “那你怎么不想想,人家还是明星出身呢,你们可是专业的,竟然被一个明星比下去了,丢不丢人!” “那教授,你想出来了吗?” 吕思明脸色一僵,无能狂怒地输出了几句后,直接挂断了。 他要是想出来,还要手底下这帮兔崽子帮忙想干什幺。 如果说热身活动和第一期节目中,萧焚的假犯案象是花里胡哨博得观众眼球的手段,那幺这一期,他在真案件中展现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么厉害的人才,怎么着也不该流落在外啊。他摸着下巴想着。 再看看,万一抓错了呢。 他拿起手机,调开个人直播间,观众中有不少夹杂外文的圣父圣母开始哈利路亚,罪犯也有人权之类的话了。 九年义务教育怎么没有普及全世界呢? 算了,国内也有不少脑残。 还有见不得人好、故意拱火带节奏的垃圾货色。 凶手已经被打得浑身打颤,痛得嘴角直抽抽,连连挣扎着往后退,最后蜷缩在墙角。 偏偏脸还最完好,看不出一点外伤。 王择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姗姗来迟,苦口婆心劝道:“萧老师,这是Y国人,他有罪的话Y国法律会审判他,你这样做会引起国际纠纷的。我们还在直播,直播!” “救命,救命啊……”凶手仿佛看到了救星。 萧焚拍了拍脑门,“对哦,都忘了,还在直播呢。那你问问直播观众,一个人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五个人,是支持入狱好吃好喝招待几天,走几个审判流程,得到几个粉丝的欢呼,最后注射药剂一命呜呼,死得没一点痛苦,还是支持我在他死前帮他来点物理忏悔?” 【什幺!五个人!】 【我24小时盯着焚哥直播间,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郭东颖,卢开宇,勉强加上生死未卜的巫师,那也才三个人?还有两个是谁?】 【躺在地上这个假巫师?四个了,还有谁?】 【不对,看那人面色,没有死吧?】 【不管怎样,杀害五个人剥皮抛尸,只要这位凶手没有死,他身上的伤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也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一定是他自己摔的,哎呀,身为凶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们就听萧焚瞎吹?说死五个就死五个?这都是他为自己生性嗜虐找的借口。】 【不会是屈打成招污蔑的吧?】 【楼上,眼睛不要可以捐,那么大个人躺在那里,作案工具就在旁边,当场抓了个人赃并获,你跟我说焚哥污蔑人?】 人越多,吵的人就越多。 “哪来的五个人?”王择道,“萧老师,你不要胡言乱语。” 萧焚又拍了拍脑门,“我又忘了,你们直播有延迟,要不你过半个小时四十分钟,等统计好支持哪边人数多再来?” 王择怎么敢走,这要是四十分钟后再来,凶手凉透了没有都不知道。 “放心啦,我不会杀人,打架斗殴顶多回国内拘留两天。不对,这点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是在国外犯的,磕破点皮而已,多大点事,国内不予立案受理啊,我无罪。” 说着他往凶手脸上来上一巴掌庆祝一下。 “萧老师……”王择听着清脆的耳光,差点就要给他跪下了,“你轻点啊。” 你没看到这凶手眼珠子都快翻过去了吗? 萧焚单手拽住凶手的衣领,拖抹布似的走几步。 “这回是你忘了,王指导,”他笑得温凉,“我现在扮演的是一个罪犯。不演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情,怎么对得起来直播间的观众。” 王择看他走近,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此刻嘴角虽然挂着笑,可狐狸眼里的眸光,冰冷得好似不是在看一个活人。 萧焚拎小鸡似的将凶手拎起来,随手又往凶手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凶手哥,别装死,麻烦配合一下我的演出。虽然我的演技不怎么样,但我的演艺生涯可不能葬送在你手里。” 原身演的东西他这么包容的人看了都不得不吐槽。 在凶手惊恐又发懵的目光中,他这才好像记起了什幺。 “看我,想到未来几天,因为你,我不能跟黑猫先生一起吃饭睡觉,稍微有点应激了。一进屋就直接开演,忘了走流程了。” “自我介绍一下。”他笑出两颗小虎牙。 “我叫萧焚,是个连环杀人犯。” “真是巧呢,同类。” “对了。”萧焚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里是满满的冷意,还有愧欠和懊悔。 嘴里对着身后的王择道:“记得打码,我要继续演了。” ———— 10月28日。 逃亡第10天。 发现郭东颖尸体的第四天。 方斯廷看着空荡荡的对床,神色凝重。 萧焚已经一晚上没有回来了。 他发了消息,没有任何回应。 他亲自去了金兰嫂家,得到的消息是,他拿了行李后走了。 欧柚和金兰嫂都以为萧焚去的是他那里。 但没有。 方斯廷知道他身手好,被伤害的概率微乎其微,而且还有随身摄像机,倘若发生意外,节目组和观众不可能坐视不管。 但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焦躁跳动着。 窗外的小雨渐渐转为大雨,又从大雨变成小雨,最后麻雀叽叽喳喳地跳上了窗台。 天空开始蒙蒙亮起来。 他睁眼在床上躺了一夜。 看了看床边脱下的腕表,才凌晨5点。 方斯廷干脆起床,洗漱后下楼打拳击。 清晨的阳光慢慢爬上院墙。 天晴了。 带着满身汗出来,一下子能感受到清晨的凉爽,以及阳光晒到皮肤上滚烫的感觉。 台风天后,地表温度比之前低了一点,但Y国阳光比H国最南方的海岛还毒辣,那点降下的温度并没有多少用。 方斯廷预测未来几天的体感气温将比刚来那会儿更高。 不知道萧焚又去哪里找乐子了。 也不怕晒。 “头儿,头儿。”白逐慌里慌张地冲进缉查员宿舍,看到刚走出的人,稍稍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面色沉重道:“找到杜雨彤的尸体了。” “新的受害者?”方斯廷脚步顿住。 “不算,死了很久了,”白逐深呼吸一口气,“还记得我们曾在假群里看到萧焚发布的一则任务吗,就是节目组让罪犯嘉宾去拐卖一个小孩。” 方斯廷抓着毛巾的手紧了紧。 “就是那户人家的大女儿,被谋杀了。” ———— 从滕察镇到紫金村有一段路,名叫黄泉路。 名字叫得惊悚,不是因为有多危险,只是因为那段路环山,路边的山上没有什幺植被覆盖,每次一到雨季,山上的雨水裹挟着黄土,变成成黄泥浆瀑布,从山上汩汩往下流。又因为这段路的山底下就是有诡异传闻的癸午森林,当地人就说这里是通往地狱的黄泉路。 而尸体,就埋在了路边的山体上。 接连几天的暴雨,让挖得松软的泥土被冲塌,挡了半边的路,今早出村的村民一路过,就看到了这幅惨烈的景象。 “杜雨彤,11岁,紫金村人,9月5日家属去镇上缉查所报案,说孩子放学后一直没回来,缉查所找了三天没找到人,断定被人贩子拐走。”彭潇潇道,“能做出这种判断,是因为有邻居在村前路边的田里干活时,在村口附近看到孩子跟着一个男人离开,但由于距离太远,当时也已经落山,光线比较黑,看不清人,但能确定那人个子比较瘦小。” 现场的女孩面部已经腐烂到认不出来,穿着红白相间的裙子,坐在路边凹陷的山体里。拉开裙子,从令人作呕的腐烂碎肉中能依稀辨认出来,从肩膀锁骨到大腿根部,从前胸到后背,整片皮肤都不见了。 尸体旁边有一个黄土陶俑,长约1米,做工粗略,依稀能看到是个古代男子的形象,双手环在身前,似要作揖,手交叠的地方是个洞。 而那双手,正环在女孩的腰间。 “是个香插。”唐深研究过后得出这个结论,“在重大节日里,当地人会在家门口左右两侧燃烧那种非常粗的香,一点就能烧一天。这种东西就是拿来放在门口,手上的洞就是插那种特别大的香的。” “白队长,麻烦你带人去问问,这一带哪户人家丢失了这种陶俑。”方斯廷道。 “明白。”白逐挥了挥手,招呼十几个人前去。 尸水横流,周围十米的味道堪比生物武器,就连在警戒线外的人都少之又少。 “这是那个女孩的校卡,上面有校名和姓名,发卡和衣服我们找死者家属证实过,的确是那个传闻被拐的孩子。”唐深神色沉重道。 “验DNA。”方斯廷道。 这个才最保险。 “根据腐烂程度,至少死亡一个半月,没有被侵犯的痕迹,和之前一样,皮被剥了,暂时判断不出是生前还是死后。伤口基本可以确定凶器和剥郭东颖、卢开宇的是同一把。”秦问素站起来,松了松口罩,淡定道,“而且,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埋。” “你是说,她之前也被埋过?”彭潇潇惊讶道。 “是这样的。”唐深道,“我也发现,尸体周围的部分泥土和这里的不一样,但是和焚哥在卫生院窗台那边的一样,土壤元素和成分类似,但附近都没看到这种土质。” 这些仅凭他的肉眼就能判断出来。 警戒线外传来女孩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声。 女孩父亲看起来不善言辞,眼里满是悲痛,双手颤抖,还是稳稳拖着自己妻子,免得她崩溃地跌在地上。 “先运回去。”方斯廷道。 缉查员们将不成形的尸骨连带着周围的泥土运了回去。 泥土周围的小虫,微生物,还有蛆虫,能够帮助他们收集到一些线索,比如准确判断死亡时间。 欧柚早已等候在缉查所,看到他们回来,忙迎了上去。 “小焚没跟你一起去吗?” 方斯廷摇了摇头。 “他去哪了?”欧柚疑惑。 尸体的气味强烈地冲击着他的鼻子和大脑,他后退几步,忍着眩晕,找一旁的唐深问了下案子情况。 唐深大致说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说到萧焚,昨天他让你闻一下郭东颖停尸地方窗口留下的泥土,说你可能会有发现。” “泥土?这里到处都是山,我怎么会知道是哪的泥土?”欧柚哭笑不得。 跟着他来到办公室,半信半疑拿过物证袋,打开闻了闻,他有些疑惑。 突然,他愣住了。 “癸午森林。” 他双手颤抖。 “凶手,去过癸午森林!这是他从那里带来的泥土。”那种阴暗滋生出来的腐殖败坏的味道,连带着倒吊人,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个传说有鬼怪的森林?”方斯廷与周围人对视了一眼。 “就凭镇上人这么迷信,他们不可能去那里。”彭潇潇道,“凶手去那里干什幺?” “木屋。”欧柚嘴里的话几乎说不出口。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当时他们几个大人全都没在意的一句话。 被“拐卖”的小男孩曾跟他们说,他看到了他姐姐。 昏迷受刺激前,男孩在木屋后看到了什幺? 那里,只有一根杆子,顶部挂着一张皮。 70-80 第71章 谢谢你们啦 根据唐琴心和欧柚的带路, 他们从镇子一路走过山洞,再从山洞外凭借着模糊的印象,以及那笔直的草丛, 花了几个小时,终于又找到了那个木屋。 隐晦地从四周慢慢缩小包围圈, 看到木屋上的锁, 这才确定没有人。 “分散寻找。”方斯廷命令道。 一群缉查员对周围地面和树丛逐一展开排查。 唐深带着两名物证组成员, 开始对木屋周围展开细致的痕迹检验。 昏暗的树林里, 伸出手, 几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太暗了。 随行人员配备的强光灯打起来, 周围弥漫的黑色雾气被照成灰白色。 和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头儿, 这里有个地下室。” 方斯廷走进已经被强行开锁的木屋,里面很黑, 充斥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中间摆着一张长条形破旧木桌, 墙上有绳索,貌似用来固定人的四肢。 桌子旁边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道具,锋锐而干净, 周围也没有一丁点血迹。 整间木屋没有窗户, 就像一个屠宰场, 因为空间封闭久了,憋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腥气。 唐深说的是在木屋内右侧的地上,有一个拉板,已经被他打开。 下面是一个洞, 洞口只能容许一个人下去,稍微胖些都容易卡着。 洞口下方架着一个木梯,顺着梯子走下去, 艰难翻身,下方是一个能容许一个成年男子站着、大概四五平米左右的地下室。 充斥着浓重的尿骚味,以及各种被闷得发酵到难以言说的味道。 方斯廷猫着腰,跟着物证缉查员在四周转悠了一圈,指着一个地方,招呼唐深过来。 “你看。” 被磨平的泥墙上是一个个“正”字,还有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唐琴心”。 为了抵御孤独漫长的岁月,防止在无数个黑暗而绝望的日夜中迷失自己,这个名字成了荒芜记忆里唯一能让他重返幸福的锚点。 可惜。 方斯廷爬上楼梯,返回地面,来到屋外,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外面湿重腐烂的味道也变得不那么讨人厌了。 “那根杆子不见了。”欧柚从屋子后面转过来,焦急地解释道,“那边有根杆子,上面有张皮,我们没看清,都以为是什么脱了毛的动物皮,没注意看……孩子昏倒了,我们忙着找出去的路……我们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话音里是浓浓的愧疚。 唐琴心更是瘫软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神发直,却又毫无焦点地看着前方的黑暗。 他们原本能救出郭东颖的。 就差那么一点。 如果他们能够认出来那是人皮,如果他们破开了锁,如果他们进了地下室,看到了被关着的人…… 郭东颖,也许,还有死亡时间更靠后的卢开宇,都不用死了。 没有如果。 他们就那样离开了森林。 “对不起……”欧柚不断地道歉,不断地向唐琴心忏悔。 直播间里一片沉重。 【也许,这就是焚哥哪怕对着镜头,对着全世界观众的面,也一定要打他的原因吧。】 【这难道不是泄愤?】 【为一个如花般的女孩的生命,也为自己错过救下一个人,从而让他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 【好难受,我要缓缓,去透口气。】 【我要疯了,身为那时的几个当事人,他们怎么就没看出来。焚哥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也没看出来!】 【你是把他当成神了吗?当时焚哥就只匆匆瞥了一眼,然后就去看孩子的情况了,谁知道是什么。】 【凭借萧焚从以往节目中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他就应该看出来!】 【没错,郭东颖和卢开宇的死,他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 【皮垂在杆子上,那么黑的视线,你看出是什么来了吗?要不要在这马后炮?】 【说实话,我没看出来。】 【我也没看出来。】 【我也没有。】 直播间瞬间被几万条相同的话刷屏。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有医生,有律师,有屠宰场几十年的老员工,有纹身师,有人体彩绘艺术家,有缉查员,还有吕思明这样的刑侦专家…… 他们那时都坐在直播间前。 他们随着萧焚匆匆瞥过的那一眼,甚至蹲在其他直播间的摄像头还多停留了两秒,他们也都没看出来。 那时那地的人们,怎么会将其联想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上来。 而当时在场的欧柚几人,比直播间前的观众还多了一份沉重的愧疚。 一切都在于,他们本可以。 本可以做点什么。 本应该注意到的。 但是,却没有。 唐琴心呆呆地站在木屋后,仿佛丢了魂。 彭潇潇也跟着过来了,用力抓着她的手,仿佛给予她无声的力量。 “我应该救出他的。”唐琴心表情逐渐崩溃,颤抖的嘴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抱着她嚎啕大哭。 彭潇潇紧紧回抱住了她。 “当时还有别人在这,一样没看出来。”责任分散,愧疚也能减少一些。 “不,是我的错,我已经走到了这里,我路过了,可我却错过了。”唐琴心哭道,“为什么我每次都没看见。” “你除了带欧柚他们来过一次,之前还有来过?” 唐琴心点点头,泪眼婆娑道:“之前老郭失踪,我把这附近全都找过了。一次误入这森林,还没走多久就碰到了巫师,他在这采摘所谓的仙药,所以对这里比较熟悉,把我带了出去,并且警告我千万别进森林,很危险。但我想着他也是走直线,连野兽都没碰到,就带着欧柚他们走了一趟……” 她突然两眼放光,“是不是巫师?是不是他干的!他经常来这里,那次他全然没提木屋的事,还主动带我离开,走得又快又急!这么黑的环境,他走得多熟悉!当时看到他的时候,我瞥见他身后草丛里有纸钱,还有蜡烛燃烧的味道!说是来采药,手上的篮子里却什么也没有!” 她的脸上出现偏执而狰狞的神色,“他怕我乱闯,怕我发现了木屋,所以才‘好心’地带我离开!” 唐琴心的眼里迸发出骇人的杀意,思绪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任凭彭潇潇怎么劝都没用。 直播间里的观众不禁为她感到担心。 【合着不仅焚哥和欧柚眼瞎,咱们直播间几千万人当时都眼瞎,哪怕有个人发现了,打电话给节目组呢?】 【怎么着,现在责怪范围已经扩大到观众了?】 【这概率的确小,不可能当时在直播间的所有人都没认出来。】 【都这时候了你们还在无脑拥护萧焚,帮他说话。】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个小屁孩比焚哥还厉害?】 【谁说不是呢,小屁孩一绕到木屋后面,就知道那个是人皮,直接被吓晕过去了,简直行走的人型甄别机器,唐深的位子干脆让他坐好了。】 【好家伙,一个小屁孩都比萧焚厉害。】 【你们这是就逮着焚哥一个人骂是吧,当时在场又不止他一个人,其他人你们是瞎呢,还是压根就不敢说,欺负我们焚哥身后没人是吧。】 【这可是个大疑点,一个小孩,怎么凭借看了一眼后就立刻断定是自己姐姐?】 【都别吵了,咱们用事实说话。我调出了当时陆劲、欧柚、萧焚三位嘉宾的第一视角及近景画面,这就是关于那个杆子和人皮的全部画面。】 【其中陆劲的第一视角画面时长最多,有八秒,其次是欧柚,在看了人皮后立刻被小屁孩晕倒吸引了目光,停留人皮画面时间有六秒,最后是听到惊叫赶来的萧焚,在人皮上的停留时间仅一秒。】 【接下来我们来分析这些画面,首先是这张皮到底是人皮还是兽皮。】 【根据我们院专业人士的分析,这极有可能是一张脱了毛的鹿皮。不是为焚哥说话,这推断是有科学依据的。】 接着世界各地好几个动物专家开始在弹幕里根据仅限的画面开始各种有理有据的分析。 【那男孩怎么说看到了自己姐姐?】 【这就不知道了。】 【小孩子总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尤其那会儿还刚见过倒吊人影像,谁都会多想。】 【不,我根据欧柚当时的直播画面,看到小孩哥绕到木屋后时,根据他头颅角度和眼球的视线方向推断,他看到的第一眼不是木杆顶部,而是固定木杆的桩子。】 【那边有什么?】 【分析这个有什么意义?想当侦探就去参加节目啊,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脑子有坑,跟萧焚一样。】 一群电脑高手又开始逐帧分析,放大局部画面,调整分辨率。 没多久,弹幕有人开口。 【那边有个彩色手绳,跟其他绳子一起绑在杆子和木桩之间,似乎是用来固定杆子的。】 【我记得萧焚当初破解鬼打墙的时候,就把小孩哥手腕上的护身手链拿下来了吧,当时还有人说灵验来着,刚绑在路边,没走多久他们就碰到了这木屋。】 【怎么在这里?】 【不会是凶手其实当时就跟在他们身后了吧,在他们走后,解开了焚哥的手链并且带走?】 【你别吓我,我感觉自己后背被人盯着,鸡皮疙瘩起来了。】 【不是同一个,一个手链一个手绳。】 【不管怎样,这个手链小孩肯定认识,是熟人身上的东西。他又看到那张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熟悉的人成了那张皮,然后,被吓得晕了过去。】 【一切都合理起来了,他根据那个东西认出自己的姐姐。而萧焚他们怎么会认得那条手链呢,只当这里是寻常猎户住的地方。】 【没想到看个综艺节目让我们也过了一回侦探瘾。】 【节目组工作人员,你们有看直播间吗?麻烦将这些专家的分析置顶啊,再告诉哦哟哥哥和唐琴心他们,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没看错。】 【对啊,你们快联系他们啊,实在不行去唐琴心家找到小孩哥证实一下啊,别什么都不做。】 【好担心他们因此受到打击。】 【已经打电话给节目组了,让他们赶紧解释一下。】 这头,几人很快收到了耳机里的消息,听到工作人员的话,欧柚蹲在地上,抱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萧焚这边也收到了王择的话,足足愣了五六秒。 然后,他看向摄像机镜头,真诚而缓慢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 【谢什么谢,支楞起来,帮哥儿几个多打这凶手两拳。】 【真是,这样的焚哥我都不习惯了。】 【还是骄傲地把我们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吧,不用对你所做过的感到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前面幸灾乐祸的那些人不配得到焚哥的感谢。】 【他们不认为制造这一切惨案的凶手毫无人性,却将责任推卸在无辜的人身上,我看他们也是潜在罪犯,帽子叔叔盯紧他们,谨防他们犯罪。】 虽然不知道直播弹幕里他们说了什么,萧焚隐隐感受到了来自世界各地陌生人的关怀。 记忆会模糊,会篡改,他确实记不清当时到底看到的是什么,那一眼他那时认为是兽皮,可是在推断出凶手后,他突然想起癸午森林特有的黑色腐殖泥土,想到那个木屋,那张皮。 他很容易联想到,挂着的那张皮就是小孩姐姐的。凶手很可能就是在那里关押了郭东颖,并且在那里进行剥皮。 除了这个没有人敢靠近的地方,哪怕是自己家,也不太可能将一个大活人关押一年之久而不被察觉。 还好,记忆会出现差错,镜头不会。 它们全都真实地记录了下来。 “萧老师,知道你觉得对不起郭东颖,觉得没能及时救下他,这才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现在你可以把凶犯交给我们。” “你在跟我谈条件?”萧焚冷笑了一声。 王择连忙摇头。 都十几个小时了,手也该酸了不是。 “退一步来说,哪怕我没错,难道他就没错了吗?”萧焚吐出一口浊气,神色轻松了一点,仍掩不住眼底的苍凉悲伤,“五个人,五条人命,他们做错了什么?” 王择一时语塞。 如果这不是直播,他会毫不犹豫地支持萧焚。 但是,站在镜头下,他没有这股勇气说出支持他的话,只能斥责他这种行为太过偏激。 为什么萧焚每次都要做这种争议性很大的事情,他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对他的名声真的很不好。 “放心啦,他想死我都不会让他死的。”萧焚拍了拍他的脸,道,“他还有用呢。” “他能有什么用?” “罪犯嘉宾还剩几天才能到第二环节不是幺。”萧焚朝他笑道,“现在凶手解决了,我也该做我的犯罪任务了。” “你说我把真凶绑架了怎么样?” 王择顿时菊花一紧—— 作者有话说:当时郭东颖不在木屋里,已经被凶手转移了 第72章 再“杀”陆劲 癸午森林里的排查还在继续。 镇子的公路通了, 物证组的检验设备又重新送了一套进来,一起来的还有探测仪,这大大方便了缉查员在树林里寻找尸体。 “头儿, 我们又发现了一具尸体。”白逐带着排查到异常的缉查员过来汇报。 “秦法医怎么说?”方斯廷跟着他们走去。 从昨天到今天,他们已经找到了六具尸体, 不过都已经是一具白骨, 经过断定, 时间最短死了十来年, 最长已经死了一百多年。 “这回是近期的。”白逐道, “死亡五六天, 林子阴湿的很, 好在温度不高,只形成初步腐烂, 用藤蔓倒吊在一棵大树横出来的树枝上, 多是蚁虫野兽啃食的痕迹, 能找到的线索不多。” “查出身份了吗?” “是村里的那个巫师。” 方斯廷停下了脚步。 【好家伙,果然是巫师死了。】 【郭东颖,卢开宇, 杜雨彤, 巫师, 已经四个人了,还差一个。】 【会是谁呢,不会真是那个一年前的陌生人吧。可是既然不认识,凶手为什么要杀他?】 白逐想到一个可能, 惊悚道:“你说,之前挖出来的那些尸体,不会也是巫师吧。跟蛇一样, 过个几十年就蜕一张皮,所以那个人一直这样保持年轻,不老不死。” “你要不然改行去写吧。”方斯廷道,“挺有天赋的。” 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白逐眼前一亮,“真的吗?我刚好在考虑退役后可以干点什么,每天无所事事很无聊的。” 两人越走越远,来到木屋后几百米远的一片草丛里,方斯廷这才发现,这具尸体跟之前的几具离得很远。 而且处理方式还不一样。 秦问素站在躺平的尸体旁边,道:“死亡时间还需要回去后确定,死亡原因是利器砍断了脖子,整个脑袋就剩层皮连着了。同样的,上半身躯干的皮也没了,不过是死亡后才被剥。” 方斯廷马上想到了欧柚口中说的那个“折叠人”。 “24号晚上,凶手将死亡后的巫师偷偷运到替命井附近,原因是什么?”方斯廷百思不得其解。 就……很怪异的行为方式。 巫师不是住在紫金村里吗,如果潜入他家把人杀了,直接抛尸到这片林子里就是最好的选择,怎么搬去镇上,之后又大老远地运到癸午森林里抛尸? 这不合常理。 除非…… “白队长,辛苦你带人去走访调查一下,24号前后,有没有人看到巫师去镇上,去找的谁。” “明白。” 如果巫师去了镇上,而后被人杀害,镇上不好抛尸,可能会选择夜半投井,所以,欧柚才会看到那一幕。 而找巫师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现在可以确定,假巫师就是凶手,这里就是他犯案后埋尸体的地方,而且唐琴心也看到了他在这里活动过。”白逐道,“我要不要去镇上一起把假巫师也抓了?” “不用,暂时先把尸体运回去,等尸检结果再说。”方斯廷没有贸然下结论,从昨天早晨杜雨彤那到下午的癸午森林,又跟着在这跟踪搜查进展,一直到现在都没合眼,眼里不免也带上了疲惫。 “中午了,咱们要不回镇上歇息一下,整顿整顿。”唐深招呼道,查案子除了考验体力,还是个脑力活。 方斯廷坐在轿车后排,等到他们运着尸体回到镇上,也过了午饭时间。 他让唐深先点餐,自己回到宿舍,准备洗个澡。 刚打开门,他就听到了卫生间传来淅沥的水声。 对床边地上的行李箱摊开,衣服在箱子里被翻得散乱,床头柜上放着背包,拉链上还有一个白狐狸头毛绒挂坠。 方斯廷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走到床边,揉了揉那只小狐狸。 等到萧焚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正好看到方斯廷正在给他收拾行李,他的衣服已经一件件整齐叠放在柜子里,一些随身物品也在桌上一一摆好。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分钟前。”方斯廷道,“前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拿完行李后路上遇到一个投缘的人,就跟他好好聊了一下。” 他也想先把行李安置好,可是半路上碰到那位鬼鬼祟祟的,打算要犯案了。 还好,经过他的物理感化,那位已经感动得恨不得化成尸体。 “聊一晚上?”方斯廷声线有些紧绷。 虽然他知道,直播镜头下,没人会干出出格的事情。 萧焚冷笑道:“怎么,查岗?我们不过就是临时组成的搭档,你是缉查员我是罪犯,别搞得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方斯廷没说话,默默给他行李箱拉好拉链,立起来放到墙角。 好像生气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开房门,手抓在把手上,顿了顿。 “吃饭了没?一起吃点?” 萧焚愣了下,立刻把毛巾丢在一边,抓抓乱蓬蓬的头发。 方斯廷看不过眼,拿过一旁的吹风机,把人按在椅子上。 “轻点轻点。”萧焚眼睛被热风吹得睁不开眼,“你在对我的头发公报私仇。” 方斯廷没理他。 “什么时候吃饭?” “吃什么?” “就我们俩吃幺?没别人了?” “闭嘴。” 方斯廷三两下将头发吹好,用梳子给他梳顺。 “要造型。”萧焚提出要求。 他可是个要面子的连环杀人犯。 “你刚才用手抓的难道就有这玩意儿?” 萧焚嘻嘻笑了笑,“这不是有你幺。” 方斯廷嘴角忍不住勾起,重新拿过电吹风,一手拿着梳子,一点一点耐心地给他吹了个帅气的发型。 “黑猫先生,你的手怎么这么巧。” 萧焚沉浸在对自己完美颜值的外貌中,左看右看,腰间一紧,一条手臂忍无可忍,把他从半身镜前拖走。 “一个男人,这么臭美干什么。” “要你管。” 方斯廷无奈摇头。 艺人就是麻烦。 “帽子戴上。” “都有造型了,还戴帽子干什么。”萧焚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他脑袋上,“走啦走啦,已经饿了。” 楼下院子已经摆上了圆桌,唐深和几个缉查员拎着大袋小袋的吃食进来,摆了满满一桌。 “刚好,过来吃饭,吃完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发生什么了?”萧焚问,“白逐哥呢?” “他去调查了。”唐深把昨天到今天发现的两具尸体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下。 萧焚点点头,没有说话。 方斯廷给他一个快餐盒。 萧焚打开一看,都是他爱吃的菜。 “唐组长,你太贴心了。” “哪里是我贴心,我又不知道你要来。”唐深笑了笑。 萧焚拆开一次性筷子刮了刮,一心扑在饭菜上,好像没听到,狼吞虎咽吃起来。 其他人也迅速地扒拉着饭。 沉默而有效率地解决完迟来的午饭,秦问素马不停蹄地钻进解剖室,唐深也去了临时搭建的物证室,其他人都忙了起来。 方斯廷等手下汇报完,扭头一看,萧焚坐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多久没睡,萧焚也多久没睡。 方斯廷将人抱起,放到办公桌对面的黑皮沙发上躺着,脱下西装外套轻轻给他盖上。 “方督察,你总算来了!”滕察缉查所的所长冲进二楼办公室,激动起来,“你说你们全都去癸午森林了,也没留下几个人,这边怎么办啊。” “什么事情?我记得还有一些缉查员在这。”方斯廷看了下手机,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的短信,之前在森林里都没有信号。 “普通缉查员也不敢动啊。”所长道,“我们又一直想着你们办的是真案子,一点都不敢骚扰你们,但节目组又一直暗暗催我们,我们也很难做。” 话说出口,他才发觉又把节目组做的事给供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假案子找彭教授。”方斯廷道。 “但这事吧,感觉又关联到真案子。”所长道,“而且,这是陆家太子爷的事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 时间倒回到一天前。 欧柚给缉查组带路到木屋后,等平复了心情,比方斯廷提早一天从癸午森林回来,带着一身疲惫和红肿的眼睛,在镇口碰到了开着车正要出去的陆劲。 “我正要去找你。”陆劲担心道,“我听说了癸午森林的事,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一同回来的唐琴心看到人,与他们分别,并婉拒了他们送她回家。 欧柚看她情绪状态有点不放心,让陆劲派遣几个后勤组人员跟着,防止出事。 “我想去镇尾看看,替命井那里。” 陆劲开车送他过去,替命井周围都是密集的房屋和小巷,他的车过不去,只能沿着五方溪边的环溪车道开到路尾。 欧柚把最近这段时间的谋杀案,尤其是昨天木屋看到的跟他复述了一遍。 “我知道,每天工作人员都有跟我汇报进展。”毕竟他还有个陆家未来掌权人的身份。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欧柚目光微讶地看着他。 “能说什么?还好没让我们碰见凶手。” 欧柚扯扯嘴角。 陆劲想了想,漫不经心道:“最近节目任务挺简单的,一个罪犯都没有被逮捕。再过五天我们就能从公路逃亡,到时候缉查组肯定也把真实的案子破了。不得不说,这案子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你只这样觉得?” “这是Y国的案子,咱们帮他们是情分,不是本分。”陆劲理所当然道,“H国最顶级的督察帮他们办案子,他们该觉得荣幸之至。” 欧柚抿了抿唇,一路无话,只是低头玩手机。 “我记得这附近的巷子里有家小吃特别好吃,一起陪我吃点?”他突然道。 陆劲惊喜地应下,但转瞬间,心里又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索然无味的感觉。 他想起了萧焚。 那天他们三个一起去的森林,一起看到的木屋。 此时此刻,如果是萧焚,肯定不会如此多愁善感。 感性到泛滥。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这种麻烦的事,他从来不会做。 陆家太子爷从来只有别人委曲求全安慰他的份儿。 “吃饭去。”陆劲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他后悔今天来找欧柚了,有点败坏兴致。 欧柚扯了扯嘴角,删掉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走下了车,眼里泛起一丝冷意。 十分钟后,陆劲回到了车上,在欧柚方才坐过的副驾驶周围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他手链上遗失的挂坠。 一个黑金的十字架。 真是麻烦。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碍于直播,他也不好显现出来。 他按了下车门。 纹丝不动。 这么回事? 他花了力气敲了敲车门的按键,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毅锋锐的脸上慢慢渗出汗珠。 一部分是打不开门的急躁,一部分原因是车子里很热。 身体挪到副驾驶上,尝试着按了下那边的车门开关,依然毫无动静。 他的跑车车门用的是电动按钮,压根没有门把手给他开关。本来在按下按钮之后,轿车内部电机会自动解锁。 这还是他来旅游时刚买的,不存在任何电路老化问题。 他健壮的手臂往车顶上撞了撞,该死,顶棚天窗纹丝未动。 他被困住了。 启动不了,按不了喇叭,更开不了空调。 中午的天气炎热无比,头顶的烈日在慢慢焦烤着黑色的跑车。 这条路在溪边,并没有任何树荫之类的遮挡物。 整个跑车内部就是一个狭窄的烤炉。 【怎么回事,陆总被困在车里了?】 【发生意外了?工作人员呢?】 【好吓人,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直播间的观众开始焦急起来。 手机?不在身边,落在小吃店里了。 大声呼救?这么太偏僻了,外面压根没有一个人影。 这么办? 他试着呼叫节目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表示马上过去。 可一分钟后,工作人员遗憾的声音传来,“陆总,我们不能过去,您直播间的流量势头正好,这时候不能出现在镜头底下,破坏观众的沉浸式观感。” “为什么?我现在出现了意外。” “不是意外。” “什么?!”陆劲愣住了。 不是意外,那么,就是人为。 有人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 想要“杀”他! 罪犯嘉宾的任务! 除了萧焚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不会再做他想。 他擦了擦汗,反而镇定了下来。 “放心的,陆总,您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既然是节目嘉宾做的,那么就不会死。 车子内部慢慢升温,他感觉座下的真皮坐垫仿佛一块铁板,自己是铁板上被反复炙烤的鱿鱼,皮肤一接触就刺挠发痛。 呼吸滚烫焦灼起来。 陆劲急促地呼吸,开始感觉胸闷,头晕,口干舌燥,透不过气。 萧焚,萧焚,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该死,他为什么要参加这个节目,简直是遭罪。 为了一个欧柚,三番两次被他这样戏耍,受这么多苦头,真的值得吗? 他嘴唇发干,双眼开始朦胧,炙热脱水的感觉让他精神变得恍惚。 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一个节目,还是一场真实的谋杀。 他的记忆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回到了青涩懵懂的大学时代,又飘忽到帝都大酒店拉着窗帘的房间,萧焚将他踹到在地,自己被落水狗般那样殴打。 之后,他又回到了废弃别墅,自己像祭品一样,光/裸着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摆满了锋利尖锐的剪刀,四周昏暗,唯独两盏红得发暗的电子蜡烛照亮墙角的绿霉。 他身处在地狱吗? 他知道错了。 对不起。 萧焚。 萧焚? 真的是他。 他来了! 窗外出现一道白色的人影,仿佛救赎。 救他于这场水火之中。 终于,他看到那人打开了门,一股凉爽的气息从那人身后涌了进来。 “萧焚,对不起……” 萧焚嘲讽一笑,举起了手里的针剂,毫不犹豫地朝他的脖颈处扎去—— 作者有话说:方黑猫:这小狐狸还挺臭美的。[白眼] 萧狐狸:不美怎么钓上你。[墨镜] 第73章 膳堂老太太 在萧焚将针剂对准陆劲脖子扎下去的那一刻, 他的个人直播间沸腾了起来。 【焚哥威武!】 【早就期待焚哥出手了!】 【看到焚哥出现在陆总眼前的一瞬间,家人们,谁懂这种安心感。】 【我懂,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陆劲终于“死”在了焚哥的手上。】 【真凶手抓住了, 刚决定继续开心地追综艺, 焚哥立刻开大, 哥你真了解我!】 【这什么车什么型号, 能讲讲原理吗?怎么好端端的还能将人困在车里, 避雷一下, 以后不买了。】 【说的好像你买得起跑车一样。】 【焚哥将引擎盖里电机线路弄断了, 这种几率很小,不过现实生活中有可能电路熔断, 如果这时候人在车里, 想想陆总刚才的“演绎”, 简直太可怕了。】 【这是要把人活活烤死。】 【不可能吧。】 【我刚才搜了下,前两年M国刚有一起这种亡人事故,还有六年前G国也有一起, 七年前, 还有一个孩子……这些还只是闹的比较大才捅出来的。】 直播间不少人开始举例子, 这种现象不常见,但因此丧命的也不是没有。 【这种车生产出来干什么?怎么不早点关停生产线。】 【虽然方便又美观,但安全更重要吧。】 “小火苗们,友情提醒一下, 这种电车如果打不开电动按钮,其实可以手动打开车门的。”萧焚说着演示了一下,“就在座椅和车门之间, 车门底下。” 他扳动贴着车门靠近脚边的把手,跑车门果然开了。 【什么,我开这幺多年车子的人竟然不知道?那我上次让消防员砸窗,自己费劲巴拉地爬出车子算什么?】 【算你有钱体力好。】 【焚哥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些车子设计师都是哑巴吗?】 【就说在焚哥这能学到不少东西,单单这一条,那些开电动豪车的富豪就得感谢他科普这条救命知识。】 早在陆劲被困车内没办法逃生的那一刻,几个生产这类电车的车企就赶紧公关发出声明,说这种电车是能手动开门,而且说明书上也有说明。 网友也是看了萧焚的直播后才注意到,人家车企的确有说。 但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听说过,不知道有这回事。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一条。】 【对咱们穷逼是没用,对开得起豪车的人来说,这条真的重要。】 【怎么办,这样一说,更显得陆总有点呆了。】 直播间一片嘲笑,萧焚把陆劲从车里拖出来,扛在背上,潇洒离开了。 透过视频看到这一幕的王择想死的心都有了。 “辞职报告拟好没有,我明天把你们的和我一并交上去。”他对同事道。 “可是直播间观看量再次猛增,为了流量,陆家,还有陆少爷,应该都是默许的吧。”车里,旁边的工作人员道,“这本来就是难以两头顾及的事情。” 观众们期盼萧焚再刀陆劲,并且已经衍生出相爱相杀这种逆天邪门CP,扬言陆劲只能被萧焚杀,萧焚只能杀陆劲,嗑得欲生欲死。 “可是,夫人不愿意啊。”王择头痛道,“第一期节目和热身活动是一起播的,夫人没来得及阻止。陆少连着受了两回委屈,还是在自家的节目里,你觉得她能那么好说话?” 几个同事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第一期节目结束,她就大闹了一回电视台,王导演的假发差点没保住。 总裁陆承泽和老董事长陆从新好讲话,凡事别跟他俩扯别的,拿利益说话,收视率爆棚,儿子和孙子受点委屈没什么,反正也没受伤。 但陆夫人不一样。 陆劲是他的命根子,是她在私生子众多的陆家中的立足之本。 偏偏这位太子爷都25岁了,还这幺让人不省心,被陆夫人宠得随心所欲,骄纵肆意。现在他受了委屈,他们底下这些人通通得遭殃。 王择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档节目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漏洞百出,之前国内都没什么可做参考的节目,偏偏遇上萧焚这幺个会折腾的人,他们节目组只能不断吸取前期的经验教训,不断在后面完善规则。 而观看人数越多,名声越大,直播间各种牛鬼蛇神纷至沓来。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知名度,已经在陆氏的掌控能力范围之外了。 “王择,我的直播间人数多少了?”没过多久,萧焚的声音传来。 “八亿的观看人数了。萧老师,目前您的直播间人数断崖第一,第二是方督察,也才三亿多。” 这也是他们不敢打断萧焚刀陆劲的原因,这幺多人,敢打断一下,流量损失的锅他们可背不起。 之前萧焚暴打凶手的时候,那还是拳拳到肉的真实,他们也只敢出面劝一劝,一来打不过萧焚,二来,他们也担心阻止过分了影响流量。 反正节目组的态度他们已经亮出去了,那是嘉宾责任,不是他们的。 ———— 时间往后拨回到10月29日,方斯廷从癸午森林回来的那天。 这天是镇上的赶圩日。 所谓赶圩,就是每月固定的几天里,附近村子的人都会去镇上采买日常用品,一些商贩也会出街摆摊,热闹程度堪比小庙会。 所以,在这一天的中午,他们也会去五方神庙里吃点素食流水席,以盼能够得到神的庇佑。 寺庙膳堂的几个大叔大婶一大清早就来这里,准备锅底和食材。 还没打开门,他们就发现屋顶的烟囱冒着残烟,门留着一条缝。 厨师刚推开门,一股血腥臭味扑面而来,正对门的水泥墙上,有人用血写了一个人的八字。 在这八字之下,他们就看到了陆劲的“尸体”。 膳堂进门第一口铜质火锅上,陆劲双手双脚抱着火锅放炭的黄铜烟囱上,用铁链锁着,前胸和背部被化妆师化上了栩栩如生的剥皮妆,一进门就十分惹眼。 两天之间,陆劲的心情大起大落。 被锁在车里,焦急心慌。察觉是萧焚干的,愤怒无比。被关了将近一个小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昏迷前又看到了萧焚,以为终于得救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庆幸自己没事,转头就看到自己身上鲜血淋漓的妆造,墙上仿佛冤魂在哀鸣的血字,差点没把他的魂吓飞。 每次醒来都刷新一种死法,他何其有幸。 之后,在千万观众的监督下,他被迫在火锅里枯坐一整晚外加一个上午。 别问,问就是不能破坏案发现场,影响焚哥的布置成果,耽误方阎王的推理缉凶。 他这个“死者”在观众面前已经丧失了人权。 因为方斯廷没来,留守在镇上的行动组缉查员压根不敢动这命案现场。 陆大少在心里又给缉查组尤其是方斯廷记了笔账。 好不容易盼来了人,他闭着眼睛按照醒来时的姿势拍完照,终于结束了这漫长而煎熬的“死亡”过程,终于有缉查员给他解绑。 屋里大锅的水烧了大半晚,冒出的蒸汽排不走,热得陆劲口干舌燥。活动着发僵发麻的腿,他早已经失去了骂人的力气。 他到底是来参加节目还是来受罪的? 好在萧焚终于人性化了一回,在火锅和贴身的地方之间垫了几张肉色的软皮。 下来的时候手脚不听使唤,不小心把皮给连带着拖带下来,底下那张皮带着青黑色的斑点,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别破坏证据,那是人皮。”秦问素忙道,小心地捡起人皮,数了数,一共四张。 对应四位死者。 陆劲的表情瞬间古怪起来,顾不得发麻的手脚,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他的脸和胸口贴着死者人皮将近20个小时,身上都带上了那种淡淡的死人味。 “哇——” 一想到这个,他又吐了起来。 但一整晚加一个上午都没吃饭的人,压根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有一些胃液。 他被工作人员扶着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就没有他的戏份了。 他再次华丽退场。 方斯廷手里拿着从他背上撕下的白纸。 姓名:陆劲 年龄:25 死亡时间:10月28日下午12时至14时 死亡原因:高温脱水 其他伤口:前胸死后出现大面积高温烙伤,造成皮肤脱落 除了血八字和烧灭了的炉火,火锅面前摆着两只红色的点子蜡烛和一个香炉,周围地上还散落着各种剪下来的报纸碎片。 方斯廷拿起一张,不是Y国,而是H国的报纸。 时间从两年多前到现在,内容是一些娱乐圈的八卦新闻,被剪成大小不一的方块。 仔细一看,陆劲这两年在国外留学时干过的荒唐事一样没少,全都是他的花边新闻。 方斯廷直播间的观众也都看到了,个个开始八卦陆劲交往过的男朋友。可惜,国内的媒体嘴实在太严,他们挖了半天也没挖出一个,热搜上上下下,不到一天这事就销声匿迹,被别的明星头条霸占。 地上还有条老式相机用的那种胶卷,对着窗外明亮的光线看了看,是一个瘦小的人影,在布置犯罪现场。 犹如走马灯一般,从拖尸体进来,到写血八字,把人手脚捆在火锅上,给旁边炒菜的大锅生火,添满满一锅水。 全程都是背影。 “是膳堂老太太的传说。”最先发现命案现场的几个厨师和帮工道。 “什么膳堂老太太?”方斯廷问。 好像有点印象。 卫生院卢开宇案同病房的老太有提到过。 “成立委员会之前,这庙是一对老夫妻看守,他俩十分恩爱。后来妻子得了老年痴呆,丈夫变了嘴脸,嫌她是累赘,就故意把人弄丢,最后出意外死在外面。 “老汉欢天喜地地回到庙里,半夜出来上厕所,看到膳堂的灯亮着,正纳闷,走近透过门缝一看,满屋子蒸汽里,一个老婆子正在烧火做饭,嘴里笑呵呵地念叨,今晚这面他肯定爱吃。 “原来老汉经常半夜肚子饿,他老婆这时候就会起床给他煮面,几十年都没变过。就算死了,她还回魂到膳堂,给他老伴煮面。但老汉看到这一幕,被活活吓成了疯子,没几天也跟着死了。” 厨师七嘴八舌地说着,“没想到你们中的人对我们的传闻也这幺熟,但这种东西还是别拿来做节目开玩笑,小心应验己身。神佛鬼怪的事情,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唐深走了过来。 “对比过现场指纹,除了干活的人,关键地方只有一个人的陌生指纹。另外,”他拿着新鲜出炉的照片道:“死者后腰处出现了两只拇指蝴蝶。” 根据化妆呈现的效果,是凶手掰着陆劲的拇指,加温后印上去的,浅浅的两道。 和上次的血蝴蝶位置一样,造型也一样,只是因为烫伤,只有浅浅的一道。 “是萧焚。”唐深道,“他真能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啊,那边真案子都还没破解。” “他已经破解了。”方斯廷断然道,随着他的走动,眼里划过一丝佩服和欣赏,“人皮他已经拿到手,凶手怎么可能没被他抓到。” “所以,小镇谋杀案已经破了,在我们还在找新的尸体的时候,萧焚已经抓到了凶手?” 唐深摇头感慨,“他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们都还在为新尸体埋了太久没什么线索而苦恼呢。 “这是萧焚给我们下的新战书。”案子突然告破,方斯廷一扫之前几天沉郁的心情,眼里露出轻松又无奈的笑意,“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我们的搭档,而是我们的敌人。” “那咱们就只能应战了。”唐深兴趣满满,拿着证物袋跟方斯廷道,“这边有不少线索,我就不信,这回还能给他逃了。” 就在这时,彭潇潇激动地走了进来,道:“我听说这里又发生了谋杀案!” “假的。”唐深道。 “啊?”彭潇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焚哥把凶手抓住了,然后布置了个假的命案现场给我们。” “我还以为我的侧写已经够快了。”彭潇潇苦笑,拿出了手里的画纸。 “他知道了凶手是谁,我们还不知道呢,急需你的帮助。”唐深接过,摊开一看。 “是他?” 第74章 许诺的人设 “头儿, 去家里找了,没有人。”白逐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进来。 唐深递给他一瓶水,等人拧开后又抢了过来, 大喝了一口,擦了擦汗, 这才开口。 “检查过他家, 近期有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但他单身。 “杂物间里被柴火埋着的砍刀很新, 有血迹反应, 需进一步判断是不是人血。 “大门口停着一辆加了顶棚的蓝色三蹦子, 邻居证实前几天刚借给他, 他自己的三蹦子坏了。但我发现他院子车库里的车还好端端的,没有坏。所以, 他很有可能借了邻居的车来搬运尸体, 以此降低风险。 “那车和镇上好多人家里赶圩庙会拉客那种的一样, 邻居也经常拉客,但没有一点皮屑指纹,明显刚洗过。不过即使这样, 我在车内一处电焊钢管的缝隙缺口里面, 也就是钢管内壁里发现一丝人血和皮屑, 具体是谁的还不知道。” “找不到人你说这些有什幺用。”白逐自己拿了一瓶水,喘匀了气息,“邻居都问过了,前天晚上他说要去水坝巡逻, 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错,凶手就是水坝管理员,吴力夫。 但是, 人不见了。 “时间?”方斯廷问。 “大概晚上9点半左右离开家。”白逐道,“据说最近雨季,所以巡逻得频繁一点,每天早晨6点到8点一次,下午4点到六点一次,晚上10点到11点一次。” 这让凶手独自作案也有可能。 “同事怎么说?” “近期表现很正常,当晚来没来不太清楚,因为单位人少,每次就只有一个人巡逻。当天的签到签退表都有名字,只是这玩意儿形同虚设。”白逐道,“他平常上班都开三轮车去,这次竟然停在家里,人莫名其妙失踪了。” “就算没上班,他把尸体搬到膳堂里也需要交通工具,”唐深道,“这样看来,焚哥应该把他的车开回来了。” “我等会儿再去问问邻居有没看到萧焚开他的车。”白逐兴奋道,如果有目击证人能证实,那么萧焚把人绑架的可能性很大。 方斯廷拿着彭潇潇画出来的肖像画,这个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是人皮上明显有吴力夫的指纹和其他生物证据,木屋乍看清理得很干净,但缝隙里有血迹,地下室里也有他的指纹。 已经可以肯定,就是他无疑。 但是,人失踪了。 “萧焚呢?”方斯廷问派去跟踪他的缉查员。 缉查员道:“这些天他一直表现正常,前天晚上,他去了欧柚那里一趟,之后我看到他和一个罪犯嘉宾走在一起,分别后,看样子他是去缉查所的我就没在意,直接去把那名罪犯嘉宾抓了,前后也就两三分钟的事情,萧焚就消失了,直到就那天中午他突然出现在缉查所。” “被调虎离山了。”白逐道,“让你跟着人,你做那些没用的事情干什幺?” “我就那么一会儿没看着,”那名缉查员也委屈,“那个罪犯嘉宾挺厉害的,之前我们有他的外貌信息都找不到他。” “算了,也不是你的错。”白逐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萧焚。”方斯廷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剩下几个人凑近。 “你觉得头儿去干嘛?”唐深一脸八卦, “要我说,直接把人拎到审讯室里拷问,”白逐道,“竟然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真不够兄弟。” “就凭头儿刚才那公事公办的样子,往那一站就知道来意,小焚肯定不会说。”彭潇潇不赞同道,“咱们头儿怎么玩得过他。” “对啊,应该你去套话啊。”其他人看向她,“你心眼子贼多。” “这是夸我的话?”彭潇潇嘴角抽了抽。 “你就当做是吧。”唐深看秦问素一脸茫然又好奇,苦哈哈道,“别看彭教授温温柔柔好说话,其实掌握着全组上下大家的小秘密。我都被她套过好几回话,这女人心机之深沉,你是没见识过。” 秦问素顿时对彭潇潇肃然起敬。 “别听他瞎说,我们走。”彭潇潇挽着她的手臂离开会议室。 “这么单纯,肯定三两下就被套出话了。”唐深拍了拍白逐的肩膀,“身为朋友已经友情提醒过了,不是我们的错。” 白逐道,“难道你不好奇秦法医和头儿的关系?” 唐深赞同地点点头,“所以还得靠我们彭教授出马。” 【笑死,全组吃方阎王瓜。】 【我也很在意啊,方阎王一个电话就能把秦法医从千里之外的H国叫来,两人看起来交情很好。】 【而且还知道她的宿舍钥匙,借个东西打电话直接进去。】 【对啊,熟门熟路地从宿舍门底下的缝隙里拉出一条线,线上就绑着钥匙,我就没看过这种藏钥匙的方式,之前没见过的不会想到这样找吧。】 【听起来就很暧昧是怎么回事?】 【但愿他俩没什幺,这可关系到焚哥的幸福啊。】 【就看潇潇姐怎么把话套出来了。】 ++ 萧焚再睁眼已经是下午四点,眨着犯困的眼睛,起身坐起来时,看到身上的西装外套。 身上还残留着方斯廷的体香。 把头顶翘起的小杂毛用手梳下去,他打了个呵欠,一扭头,就看到办公桌后面的方斯廷。 旁边墙上通风口处的换气扇被外面的风吹动,慢悠悠地转动着。细微的灰尘在一缕缕浅金色的阳光飞舞旋转,在身后苍老斑驳的墙上投进一条斜斜的长光柱,形状仿佛中世纪的吸血鬼的木棺,金色的光芒之间嵌着黑十字。 随着风扇的缓慢旋转,叶片的光与影不断轮回转动。 方斯廷一抬头就看到不停打呵欠的萧焚头顶发尖在窜着光。 办公室里没开灯,通风口底下窗户的光被外面的树叶挡得严严实实,显得房间有点暗。 萧焚的皮肤在黑皮沙发和西装外套间显得格外得白。 “怎么没开灯?”刚睡醒的嗓音有些嘶哑,含混着鼻音。 “看你睡觉,就没开了。” 方斯廷走到他茶几对面的椅子边坐下,将保温杯搁在桌上。 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十指交错放在大腿上,看着对面的人,“看来睡得不错。” “睡死过去了,我提提神。”萧焚抓过他桌前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感觉味道有点不对。 茶味呢?枸杞呢? 他鼓着脸,看向他。 “咖啡。” 萧焚把嘴里的咖啡咽下去,“咖啡你放保温杯干什幺?” “保温。” “都冰了。” “保冰冷的温度。”方斯廷道,“天热喝点冰镇的。” “你之前不是喝茶的吗?” “原来你知道。”方斯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但是许诺喝咖啡。” 方斯廷“嗯”了一声。 萧焚把杯盖合上,放回到他身前,瘦长的食指点了点杯身,“所以这是为我准备的,还是许诺?” 见对面正要回答,他立刻又道:“忘了说了,我不爱喝咖啡。” 方斯廷脸色顿了顿。 萧焚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今天很忙吧?” 方斯廷脸色顿了顿,淡漠道:“有点。” “可惜我睡过去了。”萧焚伸了个懒腰。 “我最近在琢磨你那个移情法。” “有什幺收获吗?” “你说将自己的情绪代入到凶手视角,模拟他们作案,吴力夫的案子我始终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平安符。”萧焚笑道,“我们根据符纸是崭新的这个条件来判断凶手得到护身符的时间,圈出了五个嫌疑人。当时我们只想到凶手在现场遗失了自己的平安符,那么,他肯定拿不出来。但既然他们都能拿出符,我在想,凶手在犯案后肯定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符纸遗失的问题,并且拿了卢开宇的符,毕竟为了调换郭东颖的尸体,他还换过卢开宇的衣服,贴身衣物他是保留着的。” 方斯廷恍然大悟,“现场当中,有个人的符新旧程度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当时他们只看到有无符纸,并没想到这个。 明明他们都想到了符纸很新了。 漏了一步,棋差一着。 其实多给他们一两天时间,他们也能想到,或者像彭潇潇这样通过侧写也能得知凶手。但萧焚的脑子转得比他们都快,导致现在他们又被萧焚牵着鼻子走。 “我在帮唐深收集符纸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吴力夫的符比其他人的符要更旧。”萧焚笑道。 “所以那晚你去找他求证了?” “你担心我遇到危险吗?” “是。”方斯廷大方承认,“必须两个及以上缉查员共同参与调查,确保其安全。” “你派来跟踪我的那个行动组缉查员,不就跟我一起幺?我跟他,也算两个人了。” “你甩了他。” “那天晚上,你自己去找了吴力夫。”方斯廷道,“你为什幺不告诉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你担心我会遇到危险?” “我知道你身手很好,但是,这不该由你一个人承担。” “可是,那晚我没去找吴力夫。”萧焚无辜道。 他看着方斯廷的脸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黑猫先生,你感情牌打得很烂啊。” 方斯廷眼里的神色尽数收敛,板着脸色看他得瑟的样子。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承认了如何辨认出他是凶手,假定了我去找了他,难道就能假定我绑架了他吗?” “你把他绑架了。”方斯廷抓住了重点。 “我可没承认,只是假设。守法公民是不可能做出谋杀这种事情来的。” “那陆劲呢?”方斯廷道,“你‘杀’了他。” “胡说,怎么会是我‘杀’了他,明明是凶手‘杀’了他。”萧焚坦然道,“你还没发现这个案子的共同之处吗?” “剥皮,根据镇上的诡异传闻处理尸体。” “镇上除了几个怪谈,还有不少别的怪谈,为什幺他就非要选这几个?” 方斯廷沉思了下,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找资料。 “你对这件案子,有投入过感情吗?” 他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萧焚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一步远。 “这个案子的手法非常简单——普通人其实也想不出什幺复杂高明的手法,现场情况我们经常一讨论完就能明白。而且我们也不信所谓的鬼神,这对我们而言是个长处。之前我们抓不住,无非是凶手很细心,留不下什幺直接证据,而且短短几天死了太多人,每次出现新尸体都打乱了我们的破案节奏。” “我们分析讨论了一堆,也许,只差那么一步之遥,给你多一点时间,咱们是能够找到真凶。” “但那时要死多少人?凶手从一年前就开始谋划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手的。” “你有细究过背后之人的心理吗?你能根据他的心理,做到预判他的行为动机,进而阻止新的命案发生吗?” 方斯廷低头看向摆放整齐的桌面,有些气短,呼吸急促。 他想狡辩,可是无从说起。 【别说了焚哥,你家猫猫都要碎了。】 【谁的家1被家0训得跟孙子似的,还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 【揉揉猫猫,被家夫训没什幺大不了的,走出这个门,我还认你是威震四方的好家1。】 【难道我焚哥就不能是1吗!】 【欸,是哦,为啥子我们都默认焚哥是0啊?】 【长得就很0,还天天wink勾搭人家,不是露肩膀就是露腰诱惑人。】 【可能他现在语气太温柔了吧,现在都还朝方阎王笑呢。阎王都委屈了,再温柔也是训他的话啊。】 【笑死,除了这里,什幺地方见过杀人犯指导督察官怎么去抓人的。】 萧焚笑道:“黑猫先生,你现在所面对的是个相当迷信的变态,甚至有可能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对于接受二三十年科学教育的我们来说,他的行为让人总有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你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对死者的仁慈,愧疚,悲悯,还有自私的本性,以及对活着的渴望吗?” “凶手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他不是你以往碰过的职业杀手或者极端组织人士,他是人,一个有复杂感情的人。” 方斯廷反唇相讥,“所以你呢,你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变态?不断对陆劲下手又是为了什幺?因为欧柚?还是因为谋杀老板让你苦闷憋屈的现实生活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渠道?” “你什幺也不知道。”萧焚轻笑了一声。 这样的人,怎么口口声声说已经了解他,早就将他调查了个底朝天。 方斯廷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苦味。 “你对许诺,究竟怀抱着一种怎么样的感情?”身后突然响起突兀的一句话。 方斯廷猛然抬头,双眼闪过一丝惊诧。 他不懂,为什幺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个名字。 萧焚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在炫耀自己创造出的作品。 “许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你们缉查组在第一期之前也都不熟悉的人。” “但我知道他。” “他温柔,体贴,脾气好,对同事充满关怀,像个能把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贤妻良母。” “他能力强,身手好,你说的任何事他都能接的上,在事业上能帮你之余,又让你仿佛找到了灵魂契合的另一半。” “他的身份是行动组小队长,想必在参加节目组之前,现实中的地位也不低。” “他崇拜你,仰慕你,这一点足够满足你身为上位者心里的小虚荣。” 萧焚看着他慢慢逼近,气势比以往更加骇人,不免有些心虚,脚步踌躇着慢慢后退,面上仍旧镇定自若,嘴里的话语不停。 “最重要的是,许诺是个娘娘腔。因为他中性的举止和妆容,你总经常忽视了他的性别,反而被他身上神秘又有趣的气质蛊惑。” “方斯廷,你出生在传统的家庭,接受传统的观念,最喜欢的,也是这种传统类型的妻子。”萧焚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和苦笑,“你喜欢女人。” “他是我为专门为你打造的一款人设,你很喜欢他吧,以至于在第二期看到我的时候,还对扮演他的我下不了死手。” 他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冷笑,“方斯廷,每次望向我的时候,你的眼里是在看我,还是在看那个虚假的许诺?” 话音刚落,他领口一紧。 方斯廷揪着他的衣服,整个人扑上来,将他整个人推坐在沙发上。 他像一只被皮被剥得鲜血淋漓的困兽,脸色涨红到脖子根,瞪大的眼眶通红,脖颈和手背青筋凸起,鼻翼急促煽动着,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 “这样戏弄我,好玩吗?” “当然。”萧焚后脑勺磕在了沙发后面的墙上,不痛,就是胸闷,感觉有点呼吸不上来。 方斯廷一只脚在他身体右侧,一条腿曲着,膝盖架在沙发上,将他整个人困在身下,逃脱不得。 难耐地动了动身子,双手摊放在身旁的沙发,他完全没有要挣脱开的意思。 “我不了解许真实的许诺,但我了解你,方斯廷。”萧焚语气漫不经心,笑得卑劣又肆意,眼里跳跃着将人心掌控、任意揉捏践踏的愉悦,“每次看到你对一个虚假的人设动心,连带着对我的小脾气也无限纵容,我就想笑。” 方斯廷嘴唇颤抖,贴近他的脸,死死盯着他的唇,他的脸颊,他的眉眼,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眼眶通红,有些湿润。 有些委屈。 风扇慢悠悠地转着,扇叶的阴影晃过萧焚的眼底,眼里的光明灭交替。 “所以,方斯廷,”他望进方斯廷的眼,眼眶慢慢聚起泪光,在阳光下闪烁,又黯淡,“你真的,了解我吗?” 像我了解你那样,去了解我。 第75章 被拉回去了 方斯廷对萧焚的这次“审讯”, 算的上不欢而散。 临走前,萧焚不忘给他提示。 “黑猫先生,陆劲唯一的用处就是代替下了真实的受害者, 不要被他迷惑。没让你看到那位受害者,也许是背后某位可爱的杀人犯给你加大一点难度的小考验。别管陆劲, 再好好分析一下剥尸案的案情, 还有凶手的动机, 你会找到他的。” 只要分析出吴力夫的犯罪心理过程, 就会知道他被萧焚藏在了哪里。 这就需要方斯廷破解啦。 回到来两个人的宿舍, 萧焚飞快地将中午方斯廷摆出来的衣物物品收回行李箱里。 真是尴尬。 他只是因为旅行社今天下午才有人退宿, 这才拖着行李箱来方斯廷这里, 打算洗完澡就走的,完全没打算久待。 方斯廷竟然以为他要住在这里, 把他所有东西都摆好了。 火速拖着行李箱和背包离开, 等他到旅行社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山, 前台遗憾地告诉他,那个房间已经有人入住了。 “不是吧?”萧焚挠挠头,难道要他去找欧柚? “这镇子不是还没开放幺, 房间会这么紧俏?”他自言自语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萧焚, 你刀了陆劲?” 是个萧焚不认识的人。 但这人一开口,就暴露了罪犯嘉宾的身份。 “你乱说什么,陆劲是被凶手害死的。”傻子才承认。 “别以为我不知道。”男人眼里满是暴戾,“你知不知道, 因为你刀了陆劲,现在我们只剩下22人了,你到底是我们的队友还是敌人, 帮助缉查组刀自己人?” “从你们把我踢出去的时候开始,我们就不是队友。”萧焚懒得跟他纠缠。 “所以你就开始报复我们?”男人愤怒的声音里夹带了丝丝恐惧和忌惮。 “你们还用的着我报复,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萧焚讽道。 这么多天了,只有前天他为了甩开跟踪缉查员抛出的诱饵被抓,这些人直到现在还没发现间谍的存在,他们的信息和犯罪证据肯定早就被缉查组掌握了。现在真案子的凶手被抓,缉查组也有空对付他们了。 “你不会真以为是你们能力强,所以这么多天都没被抓吧?” “你什么意思?” “同为罪犯,最后提醒你一句,别太信任其他罪犯嘉宾。你以为你们是利益不相关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其实他们为了自己能够在节目里存活牺牲出卖别人。” “你说我们之中有出卖信息给缉查组的间谍?”男人惊愣了下,接着冷笑,“你又在挑拨离间什么,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由你。”萧焚无所谓道,“另外,在你冲动地站在我面前质问我的时候,你就暴露了身份,祝好运。”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四下张望了下,拔腿就跑,立刻有两名缉查员追了上去。 真是蠢货。 节目组什么时候能选个聪明点的,难怪缉查组都不爱参加。 抓这种人能有什么成就感。 “小姐姐……”萧焚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正要说话,身旁突然多了道黑影。 方斯廷走到前台,亮出了缉查证。 前台长舒了一口气,“你们总算来了,嫌疑人在这。” 刚才她可紧张死了,一下子还来了两个罪犯嘉宾。 听到这话,萧焚气不打一处来,“方督察,你这么这么卑鄙?你这叫滥用职权知道吗!” “你难道不是我的嫌疑人?” “……” 也没那么有嫌疑吧? 连证据都没有呢。 “跟我回去。”方斯廷收了缉查证,拉着他往缉查所宿舍走。 “方督察,你轻点,我手腕都要被你抓疼了。”萧焚懒洋洋地吊在他身后,任由他扯着自己。 晚归的人们回到家,响起孩童惊喜的叫声。 一栋栋房屋顶部烟囱冒出了缕缕青烟,传出饭菜的味道。 “行李箱卡在石板缝里了,我推不动。”路灯下,萧焚板着脸不想走了。 方斯廷接过他手里的拉杆。 “背包也好重。” 方斯廷把背包拿到行李箱上放着,一起拖走。 “方督察……” 方斯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萧焚意兴阑珊地乖乖闭嘴,把头扭到另一边。 走了一段距离,他突然步履加快,往前小走两步,拉进两人距离,贴在他身后跟着。 ————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萧焚又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宿舍里。 方斯廷脱了外套,看他站在行李箱边不动弹,沉声命令道:“自己怎么收拾的,再怎么摆回去。” 他都帮忙收拾一回了,还要他动手不成。 “我可以去金兰嫂那里住剩下几天的。”萧焚别扭道。 “和欧柚挤一张床?”方斯廷声音拔高了几度,严厉异常。 萧焚吓了一跳,怎么感觉自己做错事被抓到了。 “这么凶干什么,我是不会透露线索给你的。” 从来就没有罪犯跟缉查员一起住的道理。 “咱俩挤一个房间,对你合适,对我不合适。”他撇过脸,小声咕哝道。 “怎么不合适了?”方斯廷道,“就你那人憎狗嫌的睡姿,谁跟你睡一张床都倒了大霉了。” 报复,绝对是报复刚才自己在办公室落他面子的事情,把这种事这么大声地在直播观众面前说出来。 他的睡姿……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差而已。 萧焚深呼吸一口气,想到跟欧柚睡一张床的确不合适,哪怕是兄弟。 慢吞吞地拉开拉链,把刚才收回去的日用品又给摆出来。 只是他天生散漫,东西拿出来放着也就算了,不讲究多齐整。 方斯廷不耐烦地呼出一口气,扯过他手里的牙杯,端正地摆在自己牙杯旁边挨着,认命又无奈地将箱子里剩下的东西给他重新收拾好。 萧焚哼着小歌,走到宿舍小冰箱里搜刮了一通,最后拿出一听冰啤酒,走到阳台边,靠着栏杆,吹着小风,惬意地喝一口。 “收脚。”方斯廷经过他身边,将他的毛巾搭在毛巾架上,边缘对齐。 “萧焚。” 萧焚刚站直身体,就看到方斯廷扭过头,没有走,而是声音嘶哑地叫了他一声。 他心脏猛地一跳,抓着易拉罐的手有些局促。 他知道,办公室那番话伤他的心了。 但扮演许诺的初衷,他的确是根据方斯廷的侧写定制的。 当时他只想着如何在联合大厦顺利待完剩下的几天。 “萧焚。”方斯廷又叫了他一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招魂呐一直叫?”他没好气道,嘴角却是笑了,眼睛看向阳台外的小路。 自己名字怎么从这个一本正经的老古板嘴里叫出来,有点好听呢? 两人之间有五六秒的沉默。 就在他以为方斯廷要回房间时,耳畔边传来他的话。 “过往人生的三十三年,我忙于学业,忙于工作,忙于成为一个最出色的长子,全世界奔波,片刻没有停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情生活。” 萧焚下意识回头,睫毛在阳台灯光下失序地眨了眨。 方斯廷黑白分明的眼里涌现着真挚的热忱。 那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甚至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 萧焚心脏怦怦直跳,手脚发麻,有些恍惚。 奇怪,平常打怪跟剁瓜一样,都没见身体这么激动。 他手指勾着衬衫领口,有些燥热地往外扯了扯。 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挂着吊儿郎当的浅笑。 “那现在……所以呢?”他有点语无伦次,喝了口冰啤酒。 “现在我知道了。”方斯廷看着他,一本正经道,“首先,我的另一半,必须是个男的。” 萧焚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分。 “其次,他能力很强,至少比我强,脑子比我好,聪明的很,身手比我强,打法诡谲机变,让人防不胜防。他破案能力一流,观察力强,心思缜密,会布局,会解谜,还会开赛车。” 萧焚忍无可忍,“你这是找伴侣还是招聘上司?” 条件这么严苛。 “我还想要个年纪轻的,性格活泼,爱捉弄人,爱炫耀,有点孩子气,但做事又很靠谱,常常气得人牙痒痒,让人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 萧焚笑了,“这要求很合理。” “他特别臭美,睡姿还特别差,一晚上下床帮他盖了几十回被子,最后还能把被子睡到地上。” “少来。”萧焚笑骂道,“谁把被子睡地上去了。” 方斯廷也绷不住脸色,笑了,“原来还爱死鸭子嘴硬。” 萧焚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把脸转到另一边,舔掉唇上的啤酒。 有点醉意。 “你还是单身一辈子吧。” 方斯廷盯着他泛粉的耳垂,“你就说对你的侧写够不够深入?” “什么嘛。” 萧焚差点翻白眼,生气地撇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还在看自己。 他眼尾忍不住上勾,浓长的睫毛闪烁着头顶照明细碎的银光,干邑色透彻的双眼带着些许羞怯的笑意,闪闪发光。 方斯廷呼吸微滞。 谁能不沉溺于这种酒色里? “你觉得呢?”萧焚微微歪头,傲娇地反问他,尾音轻佻地上扬,挠得人心痒。 “看来还不够。”他轻声道。 “那是相当不够。”萧焚装腔作势地摇头,指尖拎着易拉罐在他眼前晃了晃,在对方想伸手去抓的时候又从旁边溜走,徒留一丝啤酒的麦芽香在空气中。 “我先去洗澡了。” “中午不是刚洗过?”方斯廷跟着他转身,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你蜕皮?” “出汗了。” “你都没出门。” 萧焚没回答,抓着自己的老头衫溜进卫生间。 “记得关好门。”方斯廷将领带往外扯了扯,刚拿起一份文件坐下,耳畔边果然听到了卫生间门锁的咔哒声。 方督察哑然。 【这算表白吗?算吗算吗算吗?】 【不算吧,不是说了,这是方督察对焚哥的侧写。】 【只是两人间的玩笑啦。】 【什么时候方阎王也这么会撩人了,害我都信了。】 【我不管,我就当方阎王告白了。】 【为啥我觉得方阎王撩人别有目的呢,就他那事业狂魔,浑身上下散发着注孤生的气息。】 【方阎王别看,是恶评。】 【没准使用美男计,把焚哥迷得晕头转向的,借机套话。】 【有道理。】 【他那张脸,就长着为事业献身的样儿。】 【只是苦了焚哥了,唉。】 半个小时后,萧焚一身舒爽地从卫生间出来。 方斯廷下巴朝桌子处抬了抬,“给你带了饭。” 萧焚掀开打包盒,果然都是他爱吃的。 还有一大碗冰激凌,放在冰箱里。 “看在你分我半个房间的份上,我可以勉强给你透露一条线索。” 方斯廷淡漠的目光从一堆资料中挪到他脸上。 萧焚嘴里塞着一大口饭菜,糯白的两颊鼓起,随着咀嚼一动一动的,像个囤货的仓鼠。 “你就这么自信,在节目时间截止前,我找不到你的犯罪证据?” 萧焚咽下饭菜,“谁说你要是找到真凶了,就能找到我的犯罪证据了?” “总会留下线索的。” “那要让你失望了。” 方斯廷看他那得意样儿,无奈地摇摇头,上扬的嘴角怎么都落不下去。 晚饭吃完,萧焚看方斯廷还在看案件资料,自己身份不太好参与,于是捧着点心在宿舍走廊溜达消食,一边给自己来一勺,“前排兜售瓜子花生矿泉水,冰激淋饮料凶犯信息了。” 唐深从房间里探出来,“你真卖呀?” “那能有假?”萧焚道。 白逐跟着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手里拿着手机,提醒道:“别信他的话,小心又被忽悠了。” 这人心眼子比蜂巢都多。 【完了,现在连最单纯的白队长都不相信了。】 【焚哥你在缉查组眼里已经罪大恶极,失去信誉了。】 萧焚舀了口冰激凌,道:“我也是节目组嘉宾,要做任务的嘛。如果不做任务,我的信息就会被你们知道,虽然对你们而言没什么用,但能直接抓我。我为了不被淘汰,只能做任务了。我也是被节目组迫害的可怜人。” 楼梯左侧的房间门打开,彭潇潇和秦问素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焚哥,你傍晚把方督察训了一顿,怎么这会儿还住在人家宿舍里?”秦问素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你们又和好了?” “你们怎么知道?”萧焚纳闷,当时办公室的门可是关着的。 吵架什么的,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落自己人的面子。 彭潇潇连忙拉住秦问素,“听别人说的。” “你们扒门缝偷听。”萧焚恍然,“你们还是不是缉查员,做出这种事。”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哎呀,现在说卖凶犯信息的事情嘛。”唐深笑呵呵地走出来,“说说看,怎么卖?” 萧焚竖起食指,舌尖勾掉嘴角的冰激凌,笑道:“拿一条方督察的有关信息来买。” “果然。”唐深朝彭潇潇使了个眼色。 “果然什么啊?”萧焚疑惑。 “没什么。” 萧焚眼里除了方督察还能有谁。 “一条怎么够,我们可多了。”彭潇潇揶揄道。 “你们这是散装缉查组吧?”萧焚挑眉,“说好的方督察是你们的偶像呢?” 出卖偶像这么爽快的吗? “就因为是偶像,我们掌握他的第一手资料。”彭潇潇道,“别人都没我们知道的全。” “牺牲他一个,造福全组人,我们也不用奔波了。”白逐道。 “身为头儿,就该有如此担当奉献精神。”唐深深以为然。 彭潇潇道:“我先说,方督察社恐。” 萧焚:??? “有这回事?”—— 作者有话说:方:我那柔弱不能自理但能打倒一个排特种突击队的妻子今天跟我闹脾气要离家出走,还好我及时发布通缉令,把他抓回来了[墨镜] 第76章 找到他了啦 “不知道了吧。”彭潇潇笑道。 几个人聚在一起, 不客气地从白逐窗子外伸手捞零食吃。 “你上次潜伏在我们组里就没发现嘛,方督察之前称呼我都叫什么彭教授,但其他人都是叫我潇潇姐, 多亲切。”彭潇潇把牛肉干塞到秦问素的手里,示意她别客气。 唐深道:“对啊, 叫我也是唐副组长, 一点都不嫌麻烦, 我刚开始还以为他在阴阳我。” “还有我, 白队长。”白逐摇头叹息, 一脸伤心。 他都不当队长好多年。 好家伙, 一个称呼把几个人都得罪光了。 “欸, 原来你们都不喜欢这样称呼吗?可是他叫我许专家诶,我很喜欢。”白逐手机里发出声音, 原来他从刚才开始就在跟许安视频。 “中二少年别插嘴。” “你这个粉丝头子没资格参与讨论。”唐深道。 彭潇潇道:“这称呼就你听着不别扭。” “许安安安安安——”萧焚热情地要拿过手机。 许安脸色一僵, 吓得连带着椅子一起逃窜出画面。 萧焚:“……” 这小屁孩有点难搞啊。 “综上所述, 咱们的方督察有点社恐,不太擅长人际关系。”彭潇潇摇头道,“都是偶像滤镜太厚, 硬是给听顺了。现在他要是叫我名字, 我反而一身鸡皮疙瘩。” 秦问素佩服道:“潇潇姐你好厉害, 一个称呼就能看出来,我跟他相识这么多年,以为他只是有点冷。” “你跟他多少年?”唐深问。 “说起来也不算是跟,当时我在M国勤工俭学读大学, 他知道后资助我一直到研究生毕业。去年毕业回国后一次调查案子的时候碰到了,之后偶尔有联系,基本都是他有点什么棘手的案子要法医帮忙, 我就去支援一下。” “就这样?” 秦问素看着他们盯着自己的目光,疑惑,“就这样啊,不然还能有什么。” 唐深对萧焚道:“就这样。” 萧焚纳闷,“你对我说什么。” 他又没有怀疑秦问素和方斯廷的关系。 其实,之前有怀疑那么一点点。 但两人一看就不熟嘛,而且方斯廷一开始就解释过两人关系了。 等等,唐深这话说的,不会以为我在吃秦问素和方斯廷的醋吧,然后在办公室里吵架? 现在是在借机解释? 他看了一圈,唐深,彭潇潇,白逐,三个人都在观察他的脸色。 “我……”自己跟方斯廷又没什么,他喜欢谁那是他的事情。 “萧焚。”方斯廷在门口叫了他一声。 “我回房间睡觉了。”萧焚赶紧抱着一碗吃剩的冰激淋遁走。 “这才几点睡什么觉!”白逐不满,被彭潇潇用零食堵住了嘴。 “你说的凶犯线索呢?”唐深只关心案情。 “等会儿手机发给你。” 几个人重新聚在一起,望着紧闭的房门。 “之前还怀疑,现在可以肯定了。”唐深摸着下巴道。 “没错。”彭潇扶了扶眼镜。 “肯定什么啊。”许安又出现在视频里,“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你在的话节目早录制结束了,偏偏挑这种时候。”白逐端着手机进房间,“比赛完没有,比赛完回A市喝一杯。” “我是未成年人,你有没有点公德心。” “谁让你喝酒了,给你准备了豆浆,一样都是白的,国产佳酿。” “……” 其他几人也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走廊彻底冷清下来。 ———— 第二天,唐深刚到缉查所,就看到方斯廷已经坐在会议室,满桌子摆着案件资料。 “头儿,你几点来的?小焚呢?” “还在睡觉。”方斯廷揉揉太阳穴,站了起来,给自己重新泡了一杯茶。 “你起的有点早啊。” 唐深打了个呵欠,看着他整理的案件信息。 白板最上方的“剥皮凶杀案”变成了“吴力夫失踪案”。 “有点睡不着。”方斯廷道。 昨晚除了帮萧焚盖被子,他还做了一个梦。 不知道是因为最近他总沉浸在这个案子里,还是因为是萧焚在他耳边说的多了,昨晚,他真的梦到自己成为了剥皮案的凶手。 在梦里,他费力地举着巫师的尸体,艰难地爬上台阶,朝小巷走去。 为什么是用举的呢? 因为尸体呈现全身僵硬的状态,没办法弯折。 如此可以推断,欧柚看到“折叠人”时的10点多,那会儿尸体已经死亡6个小时至24小时。 他艰难地举着尸体,梦里的他有些矮小,好在巫师也不强壮,歪歪斜斜地走着,总能把人弄到替命井那里。 但不是为了把人投入井里。 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郭东颖,贸然出现个巫师的尸体,不符合传说。 他请巫师来,是为了举办仪式。 但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他把巫师砍死了。 而现在,他举着巫师的尸体,还没到替命井旁,就被一个游客看到了。 欧柚吓得缩回巷子,他也慌不择路地逃回去,骑上来时的电动车,载着尸体打算回家。 可在路上,他看到了与卢开宇分别的钟厚望。 梦里的他灵机一动,镇上的人都迷信各种鬼怪流言,那么,他如果利用起来,让钟厚望散播流言,外来的游客岂不是认为他看到的是鬼,不会想到是人和尸体。 于是,他多此一举,堂而皇之地在钟厚望面前复刻刚才的样子走过。 钟厚望果然吓得不轻,而且,他也有了意外收获。 卢开宇。 混沌中,他不知道怎么把卢开宇给带回了家,灌下迷药。 之后,他又去将昏迷的郭东颖运到水井边,把人推入了水里。 他为什么是从废弃屋子走的? 如果是在家里,郭东颖已经被剥皮。只有在废弃屋子里放着,他才只能没有被剥皮地死去。 他看到今晚游客在附近活动,又看到缉查组对替命井格外地关照,如果郭东颖醒来,被发现,他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而他再把郭东颖运回去实在太冒险,所以,只能原地解决了,之后再找机会剥皮。 …… 白逐带着几个缉查员走了进来,道:“头儿,替命井周围的废弃屋子有37栋,全都找过了,近期有人员活动痕迹的房屋一共1处,节目组工作人员证实,之前节目嘉宾在那做过任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痕迹了。” 那里就是萧焚和欧柚带嘉宾去避雨的地方。 梦中的一切,都是根据他现有的线索重新排列组合,梳理推断梳理出来的。 “我们没有在那里看到吴力夫。”白逐道。 方斯廷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应该不会藏在废弃屋子里,”唐深分析道,“万一在他离开时郭醒了,或者有人误闯进去,他都将功亏一篑。” 彭潇潇赞同地点点头,“这样太冒险了,不符合他谨慎的性格。” “电动三轮车。”方斯廷从一堆照片中找到那辆车,“我记得你说过,车上有血迹反应。他用这个车临时运送巫师尸体还有郭东颖,绰绰有余。” “DNA比对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应该确定了,案发当晚他开着这车过去。”唐深琢磨道,“墙上的血字,请巫师过来,都是为了举行某种仪式。按理说之后不应该剥皮了啊,怎么还会冒着风险折返医院剥皮?” “因为仪式没有举行完,血字提前流下来,巫师死了。”方斯廷道,“替命没有成功,于是,他用了剥皮的方法。” “而且,他需要不止一张人皮。”彭潇潇开口道。 “你找到什么资料了吗?” 彭潇潇遗憾地摇了摇头,“这种邪/典异术,一般不会记录在纸张上,而且传播范围也小。我只能根据现有线索做出推断。” “他本来也想就地活剥的,一开始他就想将郭东颖在替命井旁将人活剥。”方斯廷突然想到,萧焚无意间有一句话是,陆劲唯一的用处就是代替下了真实的受害者。 为什么要用节目嘉宾的“死亡”替代?因为受害者还没死。 吴力夫费劲巴拉地将活的受害者挟持到那里,和郭东颖的死如出一辙。 都是活的,都有血八字。 而卢开宇案发生在人来人往的卫生院,应该是条件不允许,杜雨彤和巫师早就死了,不知道凶手是不是活剥,现场有没有写血八字。 他们从早上讨论到傍晚,直到饭点了也没有个结果。 “根据秦法医的推断,死亡剥皮的先后顺序是:杜雨彤,巫师,卢开宇,郭东颖。”方斯廷再一次复盘所有案件,道,“杜雨彤的疑点值得深思,为什么凶手要将已经埋下的人又换了个地方。” 唐深扒拉一大口饭,“根据尸体携带的泥土检测,确定她之前埋的地方就是癸午森林。” “从癸午森林到路边,说明地点很重要。”彭潇潇道,“这个仪式跟地点有关。” 唐深拿起手机,激动道:“昨晚焚哥给我发了凶手线索,我还觉得他在编什么故事骗我。刚才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明白了。” “什么故事?”彭潇潇好奇道。 “陶夫娶亲。”唐深道,“是不是很像杜雨彤的命案现场?” 方斯廷眼睛微微睁大。 之前钟厚望跟他和萧焚都提过这个故事名字,只是当时他讳莫如深,没有展开说,他也没在意了。 一个因为相信梦而花了一千多块钱的人,他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 但萧焚记着了。 “每一个命案现场对应他们这一个诡异传闻,这我是知道的,但是,镇上大小传闻实在多,吴力夫是怎么挑选传闻的呢?”彭潇潇道。 萧焚也跟他说过这个问题。 方斯廷走到白板上,一一将死者名字、死亡地点以及相对应的传说写出来。 “木,水,火……”彭潇潇惊讶道,“五行?” “医院怎么说?”方斯廷也有想过这个,但是卫生院这个说不通,于是放弃。 “医院在五行方术中,其实是属于金。”彭潇潇道,“卢开宇埋在医院,是金,巫师倒吊在癸午森林,是木,郭东颖淹死在替命井,是水,陆劲‘死’在膳堂里,是火,杜雨彤埋在黄泉路,是土。” “五行都有了,还差什么?”唐深疑惑。 他们也不知道了。 按理说,吴力夫如果要摆什么阵法,应该算是完成了。 萧焚会把他藏在哪里,仍旧一头雾水。 “错了。”方斯廷又仔细看了一遍,沉思道,“巫师和卢开宇都是在镇上死的,死亡时间相近,如果放入卫生院,也是个很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吊到森林里?为什么吊到森林里的不是卢开宇?还有,杜雨彤已经埋进森林里了,为什么还要挖出来重新埋,明明癸午森林也是符合凶手埋尸地点的?” 唐深敲了敲手,“八字!” “没错,既然他想八字借命,那么,他们埋在哪里也该有讲究。”方斯廷道,“我们去问问假巫师,那些死者的八字。” 这回不请也得把人请来了。 唐深打电话给在紫金村巡逻的缉查员,让他们把巫师带来。 过了近一个小时,缉查员打电话过来,激动道:“唐教授,巫师不见了!” “什么?!” “全都找遍了,问过村长,村长也很吃惊,说人不见了这么办?现在哭天喊地围住我们,要我们把人赔给他。” 唐深挂断电话,方斯廷道:“他怎么会失踪?” “不会被吴力夫掳走的人就是他吧?”彭潇潇随口道,“吴力夫杀了他一次,难保不杀他第二次。” “很有可能。”方斯廷眼神亮了亮,“在外人眼里,巫师长生不老,但在吴力夫眼里,他已经杀了巫师一次,再看到人,难道不会觉得心虚吗?” “所以,吴力夫还想再杀他一次!”唐深明白了,“被萧焚用陆劲替换下他的人,就是假巫师!” “而这回,他不是将巫师埋到森林里,而是膳堂,八字对应五行,会不会是他之前把巫师的八字命格搞错了?”彭潇潇好笑道。 “有可能,他以为把人埋进森林里,反倒让人复活了,于是这回换了个地方继续埋。”方斯廷也有点无语,但随即他正色道,“这样的话,所谓的五行阵法就缺了一角,那里,本该是吴力夫打算再杀一人去填补的。” “吴力夫,被萧焚藏在了癸午森林里!” ———— 昨天刚收队的行动组再次连夜出发,大肆搜索癸午森林。 那里白天晚上都差不多黑,众人打着手电筒也没什么区别,已经对里头的路有点熟悉了。 森林里到处都是手电筒的白色光束在乱舞。 方斯廷也跟着过来了,问:“木屋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白逐跟在他身后往木屋方向走去,“应该不可能在那里面吧?太明显了。” “不,非常有可能。” 方斯廷加快了脚步。 前天欧柚先他们一步回去时,搜查队已经从木屋离开,地毯式沿着往紫金村的森林方向走去,最后由紫金村的大路返回镇上。 从前天到现在,木屋一直是无人看守的状态。 而萧焚如果要惩罚吴力夫,很可能把他关在这里。 两人走了十分钟,打开木屋门,里面场景和前两天刚看到的一样。 他转悠了一圈,突然打开地下室木板,里面传来虚弱无比的呼救声。 方斯廷和白逐连忙走到地下室,看到了手脚被绑的吴力夫和假巫师。 ———— 萧焚无聊地坐在缉查所走廊上,看着缉查组成群人马进进出出,正要笑出声来,转头就看到方斯廷和唐深笑容满面地进来。 “你们找到人了?” 鞋边的泥土也很像。 “抓到了。”方斯廷道,“关在木屋里,不是很好猜吗?” 萧焚抓抓头发,“真是的,本来还想玩久一点的。”说着说着就笑了。 唐琴心会决定将吴力夫和巫师关在木屋里,倒也不是那么难猜。 之前抓到凶手后,他不知道把人藏在哪儿,毕竟镇子就这么点大,又要人看着,以防逃脱。得知唐琴心回来后,他把人放在了她那里,让她看着,自己去解决陆劲的事情。 当时他任由唐琴心对凶手撒完气后,交代她将人藏在癸午森林里,不限于任何角落,除了不能杀他,不能让他死。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唐琴心选择了木屋地下室,想要复刻郭东颖的痛苦。 “他人还活着吧?” “遭受了严重殴打,还饿了三四天,已经精神恍惚了。我要是迟一两天去,人都得饿死。” 那不太可能,唐琴心会给他吃的,只是让他长久处于饥饿状态,又饿不死。 心中的怨恨没消散前,怎么可能舍得他死。 方斯廷抓起他的手,比照吴力夫脸上身上的伤痕,“你也没留长指甲啊。” 萧焚手指翘起兰花指,往他的胸口摸去,“没准巫师变异了。” 方斯廷笑了一下,撇开他的手,“别恶心我。” “你不是挺喜欢许诺的幺……好好好,我不提他了。” 看他脸色变沉,萧焚及时打住,跟在他背后。 走了几步,方斯廷道:“就算是假的人设,也能看出你的性格和喜好。” 哪怕是演的,那也是萧焚演的—— 作者有话说:下章慎订!主要就是吴力夫犯罪过程梳理一遍,基本和之前的大差不差,只是想讲得更清楚点,基本知道了没必要看 第77章 慎订! 等到吴力夫和巫师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缉查组对两人展开审问, 花了大半天时间,终于知道了吴力夫的犯罪过程。 和彭潇潇、萧焚当初在卫生院猜测的一样,吴力夫得了绝症。 第一次杀的人, 就是一年前的那个陌生男人。 也是那一天,他从市里回来, 带着他的绝症结果单子, 以及对自己人生的绝望。 和镇上大部分人一样, 他的所有余钱, 都用来买符咒法器, 办仪式, 已经拿不出任何钱去治病了。 当晚天黑, 下着暴雨,他错过了末班乡镇巴士, 打不到车。 陌生男人刚好顺路, 有经过镇子前的公路, 于是好心载他一程。 两人路上难免闲聊,无意间得知吴力夫得病的事情,陌生人于是述说起自己的经历, 虽然是孤儿, 但从未自暴自弃, 不断努力,最终做生意赚大钱,买车买房,儿女双全, 让对方也不要气馁。 但这反而引起了吴力夫的嫉妒和愤恨。 在镇口即将下车分别时,他突然暴起,抢夺了他的方向盘。 车子冲出山路落入水中, 吴力夫水性好,救下了人。陌生男人气愤至极,被拖到岸上后骂他神经病,扬言要让他赔钱坐牢,最后惨遭吴力夫毒手,被淹死在五方溪里。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碰一碰开轿车的感觉,我这辈子开过最贵的车就是三蹦子。”吴力夫搓了把脸,“就想着,这车要是我的,那该有多好。” 车子坠入水里,人也被他杀了。 那天,他冒雨在沉车的岸边坐了一个小时。 吴力夫失神回家,碰巧听人说起郭东颖揭开替命井的“恶行”,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产生。 镇上的人都不认识那个人,假装一百多年前的人不就刚好? 那天晚上,他把溪边草丛里的尸体翻出来,偷偷投进了替命井里。 为了计划说得通,他之后还故意误导镇上的长寿老人,替他坐实这个传说。 那天晚上,站在井前,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一起替命传说。 根据吴力夫所说,那仿佛是他的灵魂在召唤他,脑海里不断模拟着整个过程,越想越觉得可行。 拿自己的命去替一个陌生人短命鬼的命当然不可能,他想要的是老一辈讲过另一件非常玄乎的借命传说。 黄鼠狼把一个活人的内脏血肉掏空,钻进人皮里,借此蒙骗过了天劫,又因为拥有了人的命格,得以用人的形态修炼,事半功倍,最后成功得道飞升。 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他所有的积蓄全投给了五方神,现在他生病了,五方神也该保佑传说奏效了。 半夜时分,他冒雨去往郭东颖家,将人骗到水坝边敲晕。 郭东颖随身玉佩被拿走,并开启了长达一年多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涯。 盯上郭东颖,原因无他,他有个好命格。 和吴力夫年纪相仿,却当上了镇长,而且在那天之前不久,他听说郭东颖凭借出色的政绩即将调到市里,委以重任。 而他,干了一二十年,还是个平平无奇的水坝管理员。 他嫉妒郭东颖,贪婪地想要他的人生。 所以,他要借他的命。 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 首先,他挑了个好日子。他自己极度迷信,但算命的本事却是个半桶水,算了好几天没算出来,他就想着五方神诞辰的日子,肯定是个好日子,于是计划在来年庙会这天动手。 其次,他还磨练了不少技艺。他从前经常给隔壁的野猪佬打下手,那套剥皮手法烂熟于心。于是,他在森林里搭建木屋,把郭东颖放进去之余,还在森林里打猎,拿动物练了一年手。 在庙会前一个多月,他抓了杜雨彤作为准备前的最后练手。 活剥了她的皮。 “传闻说,活剥最有效果,如果条件不允许,死的也勉强可以。”吴力夫说到这里,眼里仍旧止不住闪过一丝贪婪的渴望,“只要没断气前穿上她的皮,老天爷就误以为她还活着,就能取代了她。” 因为这个,哪怕他很害怕,但只要想到得到皮后,他的身体就会注入年轻如孩童般的活力,他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杜雨彤。 眼看庙会将近,他遇到了一个突发状况。 H国的节目组来拍摄录制,并且还说要封闭道路,禁止人员进出。 庙会就在那期间。 他担心连隔壁村都不能去了。 收到节目组提醒短信的时候,他的心如爪挠般难受。 他的病不能等了。 郭东颖也奄奄一息,快死了。 他俩能不能活过明年的庙会都难说了。 于是,在节目组入驻前一天,他把奄奄一息的郭东颖运回家里偷偷藏起来,并在庙会那天请来了巫师到家里做法。 因为披了杜雨彤的皮后,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体有所好转,察觉可能是缺了什么步骤。 不然的话,那些挎牛皮包穿马皮鞋的人,岂不是有了牛马的命。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仪式步骤是他忘了的。 “巫师看到快死的郭东颖后,当即就想要报警。我跪在地上求他,求他可怜可怜我,我还不到四十岁,我还没娶媳妇,还没当上官,享受到富贵日子,怎么能死呢?”吴力夫委屈地哽咽,“还好,巫师最后被我感动,教了我办法。” 巫师说一个人不够,他得要找够五个人,五行方位必须要做人祭,五方神吸收了死者的八字,镇压生魂,那些人死后便入不了轮回,上不了生死簿,人皮才能起到偷天换日的借命效果。 巫师随口那么一胡诌,只是想拖一下时间,让吴力夫别这么早把人杀了。等到脱身后,他肯定找人把郭东颖救出来。 没想到吴力夫竟然当真,并且认真实践了。 “他自己站不稳的,我只是追上去问几个问题细节,是不是必须在方位上动手才能应验?动手的时候人是不是必须活着?我刚开口,他自己慌得摔倒在地上,脖子磕在了砍刀上。”吴力夫绝望地抱着头,“他死不瞑目,脖子的血流出了一地。我站在他面前,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手脚才有知觉。” 巫师死在了他家。 整个滕察的人都会杀了他。 直到在审讯室里坦白这一段时,他都哭得像个稚子,不断地重复自己不是故意的。 之后的事情就和方斯廷所推断的差不多,他觉得巫师就算死了,尸体残留的法力还在,可以震一震井里的厉鬼,免得出来捣乱。 于是,趁着暴雨和夜色,他用家里的三轮车把尸体和迷晕的郭东颖搬上车,用黑色油布盖着,又提前准备了血八字,打算现场做仪式并在井口把人剥皮——他已经很熟练了,只要二十分钟就足够了。 但那晚替命井出奇地热闹,状况百出,尤其是缉查组,几乎就跟提前知道消息一样,时不时去替命井转悠一圈,直到临近午夜,他才着急忙慌地把郭东颖匆匆淹死灭口。 原本他的打算是,有一年前的事情,镇上的人肯定会再次对传说深信不疑,觉得这是鬼魂害人,会将尸体放在井边不敢靠近,那么他去剥皮轻而易举。 但节目组完全不信镇上人那一套说辞,直接把人解剖,并且放到了卫生院里。 “绝对是替命井的人见不得我抢他的生魂,所以召唤其他生人过来捣乱!”吴力夫愤怒道,“那个厉鬼简直该死。” “他已经是个死鬼了。”方斯廷提醒道。 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还能诅咒他怎么死? 在吓钟厚望的时候,他还好死不死地让卢开宇撞见了那一幕。 他急中生智,说巫师在新生,从这副旧的躯壳中解脱,他就能从断裂到只剩一层皮的脖子里重新长出一副新的躯体供他使用。 而饲料,就是郭东颖。 巫师长生不老的秘密一直是个迷,卢开宇信了他一辈子,乍然听见这个说法,一时间也被诓住了,两人一起将郭东颖抬到井边,急切而迅速地将人丢了下去。 后来,他骗卢开宇到家,迷晕人,剥了他的皮,用尸体和郭东颖的互换,成功得到了郭东颖的皮,又把一个月前的杜雨彤挖出来,根据巫师的提示,把她埋在了黄泉路边。 至于巫师,他死都死了,就算愧疚也于事无补,所以干脆也剥了他的皮,物尽其用。 “我本来算着巫师是木命,我是水命……你们不要笑,这是有依据的,你们想想,暴雨天动手,为什么我每次都能逃脱?那是因为天水助我一臂之力,我是受神庇佑的。”吴力夫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我与巫师五行相生,他的法力理应被我吸收。” 观看直播的所有观众:“……” 【逻辑自成一派,思维清晰又缜密,但思想又癫得离奇。】 【这脑回路,山海经来了都得单开一页,太抽象了。】 【最可怕的就是思维正常的神经病,你都没处说理去。】 “没想到,就是因为我们命格相生,巫师又活了。”吴力夫呜呜呜地哭了出来,十分崩溃,“他怎么能活过来呢,我亲眼看到他死了啊。” “死而复活,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命格吗?”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了狠戾的笑容,象是走上不归路的亡命之徒,“既然杀了他一次,再杀一次也没关系。” 他作为本地人,去找巫师十分轻易,把人迷晕后,熟练地从癸午森林那条路回到了镇上。 “第一次我算错了,巫师不是木命,其实是火命,我们五行相克。”吴力夫道,“果不其然,我才去了膳堂就被抓住了,他就是天生克我的,我们注定是宿敌。” 好吧,这也说得通。 “抓你的人是谁?”方斯廷想要的是这个。 吴力夫眼里闪过浓浓的恐惧,方才滔滔不绝的人此刻闭口不答,一个字都不说。 任凭缉查组怎么问,他都缩成一团,惊恐地摇头,不敢说一个字。 眼看问不出什么来,方斯廷只好停手。 接下来自然是将犯人交给当地缉查员,本镇的他还不放心,直接叫了市里的人来将人送走。 H国和Y国的直播观众们讨论热烈,对于交通闭塞的山镇人们的迷信思想,一些部门表示会加大力度科普宣传。 庞大的社会群体下,总有一些看不见的边边角角,等待着一些人去发现,去挖掘。 如果没有节目组的这次拍摄,那些惨遭剥皮死亡的无辜者们,都将湮没于一个又一个口耳相传的诡异传说中。 《无所遁形》直播节目科普了层出不穷的刑侦破案手段,现代科学的物证检测,罪犯侧写百分百命中追凶,同时,也无意间暴露了社会中并不太阳光的一面,及时打击违法犯罪行为。 第78章 假巫师被抓 方斯廷拉着萧焚一起走出缉查所, 在门口焦急打转的王文芳看到两人,立刻愤怒地拦下两人的去路。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帮目光不善的乡镇村民,从巷子和街道四面八方聚过来, 手里拿着锄头砍刀和木棍。 在院子里的缉查员一看不好,吹响哨子, 小跑着来到门口, 组成一堵人墙, 忌惮地看着他们。 不远处, 节目组简直焦头烂额。 在国内被喷不作为, 时刻警惕着被官方盯上, 行, 来邻国,冲突更加升级, 变成官民纠纷和外交事件了。 王择头顶的头发都要被他揪秃了。 “巫师呢?你们把他抓到哪里去了?”王文芳声音尖锐地放声大叫, 脸上带着几分狰狞。 “他被送到县医院里了。”方斯廷道。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这里也有卫生院, 为什么不在这里?” 送到卫生院,再想把巫师弄出去可就难了。 巫师一家已经犯了严重的诈骗罪和强/奸罪,这辈子能不能回来滕察都是个问题。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萧焚感觉有点耳熟, 循着声音望去, 在人群中找到了愤愤不平的钟厚望。 “巫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们别想走出滕察!” “没错!” 方斯廷道:“真正的巫师已经被吴力夫杀死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懵了。 “不可能,前几天我才刚看到他。” “那是假的,身高是鞋垫增高的, 胡子是假的,年龄身份通通都是假的。”萧焚解释道。 “他怎么可能会死?巫师不是长生不老吗?” “你信他们的鬼话?肯定是这些外国人的阴谋,要把我们的巫师掳到他们那边去, 利用巫师的能力对付我们。” 萧焚道:“因为吴力夫法术高超,专门用五行术将他镇压,让巫师暂时失去了法力护体,这才杀死了他。假巫师就是他找来的替代品,他想通过操纵假巫师,让你们乖乖听他的话。” 乡镇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 “你们没证据。”钟厚望道。 “对啊,谁信你的鬼话。”村民纷纷附和。 “你以为我们会信?” “吴力夫把巫师杀死,我们连吴力夫都能对付,尽管惹怒我们试试看,回头撞了邪祟,你们连个驱邪的人都没有。” 大家将信将疑,却也渐渐散开。 方斯廷让缉查员们也各自散去。 正要离开,萧焚却叫住他,用比方才还大的嗓门道:“你说,咱们瞒着巫师是骗子的事情,会不会太不地道了?” 方斯廷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拐角里有一片衣角,那是去而折返的王文芳,似乎不相信他们,还在那里偷听监视。 “如果滕察的人知道这么多年巫师一直是在骗他们的钱,肯定像刚刚那样,以为我们居心叵测,怎么解释也不会听的,还会跟我们大打出手。”方斯廷顺着他的话道,“这个巫师为了赚钱不怀好意,故意把户口落在市里。老人死了就偷偷埋在癸午森林里,秘不发丧,新的后代继承家业身份,每次出门亮相只是一个人,爷孙父子都长成一张脸,又拿胡子遮着半张脸,谁知道其实人家早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代人。” 他们审问过假巫师,那个被吴力夫杀死的巫师是他的哥哥,今年将近五十,而假巫师其实才不到三十岁,从小在市里长大,成年后回乡跟着老巫师学习骗术手法,每天躲在家里,连楼都不下,就准备过个一两年哥哥回市里养老,他继承衣钵。 巫师一家养尊处优,老得比较慢,加上胡子遮挡,跳大神时脸上涂红色涂料,基本看不太出来。加上深入简出制造神秘感,鲜少在人前晃悠,学个语音语调和姿态,年轻一辈面貌基本和老一辈差不多。尤其是这几年还动用了科技,人几乎长的一样。 “哎呀,要是不让人觉得他会长生不老的秘术,还怎么招摇撞骗,让别人买他的符咒法器。他们还怎么在市里买房买车买店铺,怎么骗十里八村的漂亮姐姐婶子跟他好。”萧焚高声道。 “是啊,人家为了继承祖辈的那张丑脸,可是哄骗了好多和他面貌相似的女人,生了很多私生子,只有中了基因彩票的才能继承家业,其他人什么也捞不到,那些被骗的女人真是可怜。” “其实假巫师是被吴力夫杀死的那个所谓真巫师的弟弟。人家发现自己老哥不见了,这才顶替了位子,假装自己哥哥不存在,继续招摇撞骗。但不管我们怎么说,人家压根不信。” “还是别多嘴去说了,回头被镇上的人听到了,还说我们造谣。” 两人一唱一和,感觉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看到王文芳偷偷溜走。 萧焚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等到晚饭时,他们就听到镇上新的八卦。 王文芳拆了巫师家的大门,带着几个亲戚闯了进去,将里头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走,搬不走的就地砸了。 紫金村的村民们冲了进去,两方发生了械斗。 正掰扯不清,一个人从楼上下来,正是巫师。 村民连忙告状,说王文芳冒犯仙人。 王文芳一时间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立刻拿出农村妇女彪悍的架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一把拽下了巫师的胡子。 众人都懵了。 “巫师这么年轻吗?” “我一直都这个样子,”假巫师也反应迅速,“怕你们觉得我太年轻,这才戴了假胡子。” “胡说,声音都不一样了!”王文芳双目圆瞪道,“你们这一家子骗得我们好惨啊,骗我跟你双修能长寿不老,还说什么那些符咒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让我们卖,原来都是狗屁!我们辛苦卖符卖法器,你就等着坐在家里数钱,简直没天理了!巫术全都是假的!这废纸谁爱卖谁卖去,现在害我男人死了,我跟你们没完!” 王文芳左右手开弓,平日里养猪扛猪饲料的力气把年轻假巫师打得嗷嗷大叫,拽着他的头发就在村里游街,说他们一家人都是骗子,长生不老全都是狗屁。 今晚,整个村镇的居民彻夜难眠。 因为他们事后还在巫师家里锁着的抽屉里看到祖孙三代不同的身份证,兄弟叔侄,长相相当酷似,除了继承衣钵的,其余人都靠着吸滕察人的血汗钱在市里享受好日子呢。 一直以为是神迹的人和事,原来都是假的。 滕察人的脸色跟吃了苍蝇般恶心。 最要紧的是,他们这些人,这些年,基本都是一有闲钱就买法器,做法事,往庙里捐钱。 观众乐得哈哈大笑,全挤到当时看热闹的缉查员和嘉宾直播间了,假巫师游街的场面,跟当地一年一度的游神庙会一样热闹。 直到镇上居民合伙冲入五方神庙,将庙里的神像推倒,要冲入五方神庙委员会成员的家里洗劫时,镇上的缉查员出手维护治安。 卢开宇这么多年在镇上德高望重,没传出一点不好的名声,也是他真的虔诚,没在里头牟多少利,赚来的钱大部分都上交给巫师。 这些小打小闹都不需要方斯廷亲自坐镇,此刻他在宿舍里,继续琢磨着萧焚的案子。 他的舍友不满了,“目前在逃的二十多个罪犯,你就专门盯着我?” 离节目结束就剩下两天了。 “你在眼前。”方斯廷理所当然道,“一旦找到证据,能直接原地抓。” “……那我走?” “去哪?”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照片,抬头看人。 萧焚转头道:“去白逐哥宿舍,他约我打游戏。” “你跟缉查员是不是走太近了?”方斯廷目光沉了几许。 “都住一起了,还能近到哪里去。” 方斯廷失笑。 “方督察,抓紧时间加班,回来向我汇报案件最新进展。”萧焚抬手关了门。 宿舍的空气一下子清冷了许多。 方斯廷有点不习惯地动动身子,半天看不进一点案件内容。 他起身去冲了个澡,清醒了下脑子,刚拿着换下的衣服出阳台,就看到萧焚和欧柚站在楼下,不知道在聊什么。 然后,两人钻了厕所。 方斯廷:“……” 过了二十四分十八秒,两人出来,欧柚神色比刚才凝重了些许,幽幽的瞳孔仿佛在盯着猎物。 萧焚伸了个懒腰,看到趴在阳台上给他俩计时的方斯廷。 “黑猫先生,你在看什么?” 方斯廷把脑袋挪了回去。 两分钟后,萧焚顺利回到他的房间,还张牙舞爪地坐在他的桌上,吃着他准备投喂的零食。 “看到我一个罪犯整天在你面前晃悠,肯定很难受吧。”萧焚乐呵呵道。 “嗯。”方斯廷道,“你压着我的照片了。” 萧焚跳下桌子,看到照片是陆劲,顿时笑得更欢了。 “加油,努力早日破解。”他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简直蹬鼻子上脸。 “别吃太多,等会儿记得刷牙。” “知道啦。”萧焚又开了一瓶肥宅快乐水,趴在床上一边打游戏一边吃零食。 方斯廷拿起那张照片。 如果他是萧焚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象着自己是凶手,对陆劲下手。 根据死亡报告显示,陆劲是高温脱水“死亡”。 而唐深也在他的跑车发现一根电机线断了,看似老化熔断,但结合电线新旧质量,轻易推断出是人为。 陆劲是被关在车里活活“烤死”的,符合高温脱水的症状。 跑车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之后,他将陆劲移动到神庙膳堂门口,叫来吴力夫,让他布置现场。 而他,在门口拍照。 他命令吴力夫将人放进了巨大的火锅中,将搜刮来的人皮挂在陆劲面前,又在墙上写上陆劲的八字,烧起灶火,放满一锅水,最后,摆上香炉蜡烛,撒上报纸,拍下最后一张照片,将胶卷丢在现场。 整个犯罪现场都是吴力夫在布置,他没有踏进去一步。 现在他可以说,人是吴力夫刀的,而且连布置现场的过程都清楚记录下来。 胶卷上没有指纹,镇上也买不到,是萧焚自己带来的? 还有报纸,如果说出门旅游带相机很正常,那么带陆劲有关的八卦新闻是为了什么?他们事先完全不知道要录节目,怎么会为了录节目准备道具? 既然在车里就把人“杀死”了,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将人挪到膳堂,布置这样的场景?难道只是为了将这桩案子推到吴力夫头上? 可胶卷更加能显示出当时在场的还有另外在拍照的人。 他想起第一期,李存后也是在江胥别墅里将陆劲“杀死”了,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地把尸体挪进废弃别墅里,布置第二现场? 如果说第一期节目还有杀人手法的障眼法在,那么这一次,简单质朴的杀人手法下,只剩下耐人寻味的动机。 萧焚不仅仅只是想让陆劲“死”这么简单。 蜡烛,香炉,可替代为纸钱的电影海报和报纸,这一切,都看起来象是某个仪式。 一场…… “Nice!” 思绪被一声惊呼打断,方斯廷回过神,揉了揉鼻根。 萧焚兴奋地朝空气横扫一拳。 然后,床边桌放着的可乐应声倒地,滚落到了床上。 床垫和被单沁出一滩浅棕色污渍。 手边屏幕还回荡着胜利的声音,萧焚尴尬地看着方斯廷。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屋里剩下的一张床。 方斯廷的床。 【啊哦。】 【怎么办怎么办,好激动。】 【这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A上去,赶紧的啊。】 【今晚我不睡了!】 方斯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 第79章 想让他难堪 “今晚我去白逐哥屋里睡。”萧焚抓起枕头和手机, 穿上拖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么见外干什么。】 【愣着干什么方阎王,赶紧阻止啊。】 “好。”方斯廷说着起身帮他去把床单丢进洗衣机。 【真是服了,你怎么还答应下来了。】 【孤男寡男关在同一间屋子里一个晚上, 你就不会多想吗?】 【服了你了,注孤生吧你。】 十分钟后。 萧焚拘谨地躺在方斯廷的床上。 “你在装尸体吗?”方斯廷光着膀子, 下身穿着睡裤, 脑袋微微歪着看他,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萧焚仰面直直地躺着, 双手交叠在腰间, 规矩得彬彬有礼。 【哈哈哈哈……】 【最后不还是乖乖躺回来了。】 【唐深和白逐真上道。】 【这就是方阎王的底气啊, 一点不在怕的。】 【你们注意到没有, 自从焚哥住进来,方阎王的土气睡衣就没成套在他身上出现过。】 【早就发现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带了这两套, 要是在外面, 估计原地买个百八十套给焚哥夜夜品鉴把玩。】 【细嗦怎么把玩?】 萧焚摸摸鼻子,侧过身,面朝墙壁躺着。 宿舍灯光熄灭。 【等等, 怎么又掐断了?这不是纯睡觉, 这是推动嘉宾剧情的关键性进展啊喂!】 【今天这个是例外, 节目组,你行行好,让我们看看呗。】 【就延长一个小时,哪怕半小时也好啊。】 【半小时哪够, 方阎王都没办完事。】 【我不管,我的脑海里已经蹦出限制级画面了。】 身后传来床垫的凹陷感,后背很快感觉到一条手臂贴了过来。 宿舍单人床也就一米二的宽度, 平时方斯廷一个人睡都略显拘谨,现在多了个人,哪怕再瘦,也是个男人。 翻身都困难。 萧焚蹭了蹭枕头,除了自己的味道外,鼻尖还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从床垫和后背传来,将他困在墙角一隅,重重包裹。 都是方斯廷的体香,温暖干燥的味道,带着一丝丝香,让人舒心又有安全感。 还有两人共同的沐浴露味道。 这么办,睡不着。 不对,这才几点啊,他就没这么早睡的时候。 才刚动了下身子,身后的人也跟着动,翻身朝外。 萧焚看着他虬结坚实的后背,翘起脑袋瞄了眼他的脸,黑暗中他双眼紧闭,五官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轻声道:“方督察,能不能帮我拿下手机。” 方斯廷闭着眼睛,还是伸手给他拿了。 “谢谢。”萧焚看了眼时间,果然还早。 他调暗屏幕亮光,开始无趣地刷着无关痛痒的新闻,不到两分钟,就已经开始打呵欠了。 过了一会儿,耳畔边传来方斯廷绵长的呼吸声。 终于睡着了。 萧焚暗暗长舒一口气,终于缓解了心里的尴尬,关了手机,一手撑床,单脚半跪着,另一只脚跨过方斯廷的大长腿,身子小心翼翼地越过他,伸手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 还差一点点…… 他脖颈青筋绷紧,跪着的那只脚也跟着支起身体,身体灵活地撑在方斯廷上方,终于将手机放回去。 身下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将脸转正,平躺开来。 萧焚放在自己这侧的手脚险而又险地逃开,却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了方斯廷的身上,脸颊结结实实砸在宽厚的胸膛上。 “……” 萧焚闭上了眼睛,把懊恼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压根不敢抬头看人。 心头瞬间闪过好几个借口,想着怎么解释这是不小心造成的。 梦游?睡懵了?就拿个东西?先发制人,谁让你睡觉乱动的! 怎么解释都觉得好尴尬啊。 总之自己真不是贪图他美色,半夜把他压在身下,企图对他不轨。 不过,肌肉好结实,好有弹性…… 这手感,不对,脸感,他用脸颊小幅度蹭了蹭,舒服地眯了眼。 鼻尖传来的温度干燥滚烫,接触得近了,清新的体香更浓了。 也更好闻。 怎么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半晌没听见头顶传来任何动静,方斯廷的呼吸依然绵长稳定。 他脸色微顿,抬起头,没好气拍了下他的胸口。 “唔……”方斯廷伸手捂着被打的地方,双眼紧闭,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是塑料袋吗这么能装!”萧焚也跟着失笑。 这么大个人砸身上,睡得再死也该醒了,何况还是个缉查员。 “刚才也是装睡吧,都被你骗过去了。”萧焚口气不满,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笑意。 “没,真睡着了。”方斯廷睁开眼睛,温和道。 “你就装吧。”萧焚嗔道。 慢慢地,他感觉方斯廷的目光带上了点别的意味。 一点点气场压制的力量感,一点点侵略性,一点点危险,一点点炙热。 昏暗的夜色中,一双眼睛在热烈而直白地觊觎着他。 褪去彬彬有礼的外衣,不用恪守世俗礼节,最原始的躁动随着紊乱的心律在血管里打着急促的节拍。 空气沉闷滚烫得像个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萧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四条腿上下纠缠,胸腹相贴,趴在对方身上,这个姿势,很危险。 一只手慢慢爬上他的后腰,灼热得将他的皮肤烫到打颤。 “快下来。”方斯廷低沉的嗓音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紧绷。 萧焚莞尔,语调刻意放软,撒娇道:“不要。” 说着,他放在床上的两只规矩的手摸向了对方左右两侧的腰肉,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方斯廷呼吸顿时粗重了许多。 萧焚俯下身,胸膛覆在他的胸口,重新贴上去,下巴立在他胸口中央,狐狸眼里装满了捉弄的恶趣味,故意假装无辜道:“方督察,你这么了,感觉身体热热的。” “你下去。”方斯廷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有点……超纲了。 萧焚把腰间作乱的手伸过头顶,勾住他的脖子,纤细的身体扭着往上,脸颊贴在他耳边脖颈处,鼻尖炙热的呼吸肆意喷洒在他的颈窝。 走廊灿白的灯光透过紧闭的窗户幽幽地投进来,照亮两个交叠的轮廓。 他满意地看到眼前的脖颈拉长,肌肉绷紧,变得僵直,青筋隐隐突起,似要逃离而不得。 两人的呼吸交错响起,像纷乱的协奏曲,又异常和谐。 方斯廷浑身紧绷,正想着怎么把人劝离开,神经突然跳动了一下。 身体敏锐地感觉到,一枚湿热的吻落在了颈间动脉处。 似是乱动时无意间的意外,又似是有意为之。 “啊,对不起。”萧焚轻而惶恐的声音响起,却更像在引诱他来掌控自己,诱他堕落。 缠在腰间的手慢慢将人收紧,贴得更加严丝合缝。 这时,他感觉一团轻盈潮湿得热气贴近他的耳畔,笑音在喉间滚动,“黑猫先生,你现在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他将人整个翻身砸到床垫上。 萧焚躺在他身下,眼尾轻佻上扬,抬眸,浑身慵懒放松,眼里多了几分迷离和恶作剧得逞的促狭,满意地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想看他难堪,失控,变成另一个他。 比方斯廷眼神更滚烫的,是后腰的手掌。 粗粝的指腹和掌心茧子磨得他的皮肤有点痛,又有点痒,烫得他忍不住想要蜷缩起身体。 即使掌控全局,眼底深处也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分颤抖。 他没做过。 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输人不输阵。 “现在,应该不可以吧。” 玩得差不多了。 眼下他们在录节目,还有节目组在监听,不管摄像头和耳机有没有关,明显都不是做任何私密事情的时候。 方斯廷脸色依旧淡淡,放缓了呼吸,浑身气势散尽,眼眶通红。 半晌,克制地收回了手。 萧焚抓着腰间的手,偏不让他收回去,扬起下巴,挑衅他。 “别闹。”方斯廷冷淡道,轻轻挣脱开他的手,将滑下来的奶牛睡衣领口拢了拢。 萧焚眼里闪过几分懊恼,早知道今晚穿自己的老头衫了,哪怕性缩力强,胜在露得多。 方斯廷转过身去,重新背对着人,闭上了眼。 眼前的背沉默得像一座大山。 但萧焚知道,现在是一座压抑的火山。 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他幸灾乐祸地想着。 看到模子里打版出来的人也有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还真是有趣。 萧焚舒心地躺回到床上,感觉神经在跳动,亢奋地也有点睡不着。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过了半晌,这才感觉好点。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心里又给方督察记上了一笔。 ————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萧焚在床上滚了滚,看到时间时,懊恼地叹了口气。 昨晚那幺早睡,怎么还能睡到这个时间点,连方斯廷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场觉睡得真舒服。 他用脸颊蹭了蹭枕头,鼻尖全是方斯廷的味道。 不行了。 起身去浴室准备冲个冷水澡,看到墙壁地板已经湿漉漉地挂着水滴,不由失笑。 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舒爽地冲了个澡,闲适地去镇上小逛一下。 缉查组此刻正热火朝天地讨论他和其他罪犯呢,此刻他去不合适。 最后两天就这么没滋没味地过去了。 通过旁敲侧听,让萧焚小小意外的是,那个间谍还挺有脑子的,给缉查组的情报真假掺半,两天来,方斯廷带早出晚归,没有一个罪犯嘉宾被抓到。 萧焚知道部分罪犯嘉宾的信息,不过不可能透露给方斯廷。 毕竟他也想要从公路那边走,赶紧结束这一期节目的录制。 待在这个了无生趣的山旮旯里半个月,他已经不耐烦了。 之前欧柚来找他时,两人躲厕所里,问怎么还没有对他们动手的信号,他就说了这个原因。 当时欧柚还挺惊讶,“他们背刺你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这也算背刺?”萧焚觉得好笑,“连挠痒痒都不算吧。” “你就这么看待他们?” “一堆耗材罢了。”萧焚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才是对他们的态度。 用他们引诱跟踪缉查员的注意,借以甩开尾巴去抓吴力夫,刀陆劲。 或者是积攒到积分,能够顺利从公路逃亡,分散不少缉查员力量,让自己成功脱身。 谁会对这种人上心啊。 眼看即将12点,萧焚和欧柚来到桥头等候。 只要分针走过数字12,他们就冲出桥头,往公路跑,能节约一点时间是一点。 节目组敢给嘉宾24小时的逃亡时间,本来就算好了一天之内用两条腿压根走不出大山。 但经过欧柚这几天跟镇民的多方打听,萧焚拟好的路线能让他们在三天之内逃出滕察镇的管辖范围,顺利通关,而且还能躲过缉查员。 欧柚有些紧张,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 “我都有健身,体力应该能跟得上你。” “别紧张,我是按照你的体力来测算时间的。”萧焚哭笑不得。 “我知道。”欧柚又翻了一遍背包,突然抬头。 “我这么感觉有点安静。” 虽然滕察在九点过后一向很安静。 但今晚这种安静,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缉查员。”欧柚张着口型道,手指了指桥头后面街道的好几处路口。 萧焚脸色凝重地点头。 按照节目组规则,缉查组不应该在24小时后再追捕罪犯吗? “这是在干嘛?”欧柚机警地望着四周。 “有可能是缉查员在路口堵人,还没到12点,要是有的罪犯为了节省这么一点时间,跟我们一样提前过来,刚好能逮个正着。”萧焚道。 但他心里已经隐隐有种不好预感。 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 “萧老师,很抱歉,罪犯组人数低于二十,您不能从公路上走了。” “具体多少人?”萧焚看了下手机,只剩下几秒就到点了。 “最后一天,我们不会公布嘉宾人数以及哪些嘉宾被抓。” 剩两个人和剩十九个人,那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对面欧柚也收到了消息。 12点一到,桥头这边已经有工作人员搬来拒马横在路中间,阻挡了去路。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阴闷潮湿、暗无天日的癸午森林,绵延起伏的群山,以及悬崖峭壁。 “咱们进了森林后就分开跑,这样胜算更大。”欧柚知道自己不管是跑山地还是丛林,肯定会拖后腿。 “我暂时先不去森林。”萧焚拒绝了,“那边是其他三面道路中相对最好走的,其他罪犯嘉宾为了保险起见,也会选择森林,缉查员也会派更多人去那里追捕。”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路,最终在一个路口分别。 “你等我。” “你放心。”欧柚道。 萧焚背着自己的背包,疾步穿过小镇,往北而去。 节目组给他们24小时的逃亡时间,只是想让节目更有看头一点。 方斯廷最擅长的就是追捕逃犯。 凭借敏锐的洞察力,他能根据一点蛛丝马迹锁定嫌犯多久前经过,目前在哪个方位,甚至正在做什么。 而加上有着“人形百科全书”“肉/体显微镜”之称的唐深,以及猎狐突击队队长白逐,简直强强联合。再不给罪犯组一天时间提前逃跑,他们毫无胜算可能。 彭潇潇收拾好行李,已经潇洒地和秦问素提前飞回国了。 这种丛林追逐戏,完全没有她们的用武之地。 看彭潇潇跑得飞快,白逐摇了摇头,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录完呢。 他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道:“头儿,人手已经安排下去了。” 方斯廷接过文件打开,上面是目前没被抓的罪犯逃亡方向。 节目组只说24小时后才能实行抓捕,没说他们不能提前布局追踪。 虽然缉查员只能在镇子上待着,但他早在12点前就派遣人手潜伏在镇子四周,谁往哪个方向去了,都第一时间汇报上来。 “11名罪犯中,2名往癸午森林跑去了,9名走进了大山。”白逐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又补充了句,“萧焚是第一个往大山方向走的人。” 方斯廷有些惊讶。 按理说正常人都会选择癸午森林,那里平地多,虽然看起来昏暗,气氛有点恐怖,但也仅限于此。除非特种出身,否则跟他们比爬山,绝对毫无胜算。 不过这也方便他们的追捕。 “你带领二十个人去森林,唐副组长和行动组剩下的人跟我。” 这回,他必抓到人! 第80章 发现间谍啦 11月处的深山在夜里带着一股冷意, 萧焚穿着绿色运动冲锋衣,拉链里面是黑色工字背心,下身穿着黑色束脚休闲裤, 四个大口袋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有他的手电筒发出一束光线, 照亮前面的方寸之地。 至于没被照亮的地方, 则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镇子附近的山头多是镇民承包拿来种果树和竹子的, 山上山下还有开辟的小路, 没过一小时, 萧焚就十分轻松地绕过了两座山。 渐渐地, 脚下开始没有路, 周围树丛变得潦草起来。不知不觉,已经真正到了荒芜人烟的深山里。 萧焚爬上一棵树, 拿出睡袋。 他的背包里放着一堆金兰嫂亲手做的牛肉干、猪肉脯, 镇上买都买不到, 还给他备了部分面包饼干,轻便之余也只够他吃三四天。 除了吃的和照明设备,包里还有几把新买的小刀、水壶、睡袋和打火石。 他可没有在野外没苦硬吃的打算。 深夜和凌晨的直播间也比较冷清, 主要都是与H国时差相反的外国友人在蹲, 野外逃亡这一环节深得他们的心。 只是看到萧焚准备了这么多吃的和装备, 他们不由有些失望。 【终于看到焚哥不擅长的领域了,这种野外逃亡,除了要有个好体力外,还需要具备各种生存技能。焚哥背着这么个大包走, 看来不擅长在丛林里找吃的。】 【我就不信这回萧焚还能逃出去。他要是成功了,我直播倒立旋转拉屎。】 【你这人怎么每次都连吃带拿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你先把之前几次欠下的播了, 你敢播我就敢给你刷航母。】 【就你理他,他是焚哥最忠实的黑粉,所谓黑到深处自然粉,上次焚哥以为自己没救出郭东颖而心生内疚,他比谁都急,在那猴子乱叫。早期关注焚哥直播间的人都知道他,人送外号“转屎哥”。】 那人秒退直播间。 【第一期的选手薛丛要是碰到这个环节,简直嘎嘎乱杀,可惜没碰到好时候,直接被淘汰了。】 【大几十座大山等着他,少说也要逃一两个月,这么点干粮完全不够,就等着看他之后怎么过。】 【我在卫星地图上看那一片凹凸不平的绿,眼睛都数花了,他们得花多久才能走出去啊,还要应付身后的追捕,这些嘉宾是真的勇。】 【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选森林多好,顶多就是黑了点恐怖了点,难道这种荒郊野岭不可怕吗?】 夜间明显不适合赶路,尤其是这种罕有人迹的地方,萧焚也不着急,挑了一棵树睡一觉补充体力。 才睡了两个小时就日出了,头顶光线充足,萧焚想赖床都难。 他拿出干粮饱餐一顿,喝完水壶里的水,找到一处溪边接了一壶干净的,折了木棍搭架子,生火烧水,拿出刚在路上顺手捡的几颗毛栗子丢进火里,嘴里吃着顺便摘的鲜红野果子,一边对摄像机科普。 “这种浆果无毒,不算很甜,但水分多,能够帮助我们补充糖分和水分,平日里在野外的话可以摘来补充体力。” 【看得我都想吃了。】 【这是来逃亡的还是来野炊的?】 【想去野餐的心蠢蠢欲动。】 “萧焚?!”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疑惑而惊喜的叫声。 那人朝他微微弯腰表示招呼,激动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凌响,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之后几天请多多指教。” “我还挺能想象得到的。” 萧焚选择的路线是距离滕察管辖区边缘线最短的。 而且这位跟了他一晚上,自己在前面探路,他在后边跟着。 他本来以为这人会先跟他好几天,这才一晚,就主动现身了。 凌响礼貌地笑着,将鼓鼓囊囊的大背包放在枯叶地上,拿出不少吃的,主动跟他分享。 在这种深山老林,食物资源很关键。 “谢谢。”萧焚接过饭团,拿树枝拨了拨烤栗子,弄到一旁放凉。 凌响也拿出一个饭团吃了起来。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两个人结伴的话,路上不会那么无聊。” “不能。”萧焚干脆利落地否决。 他能带欧柚不代表想带其他人。 凌响拿出手机,“我有实时卫星地图。” “我记下了地图。” “我有指南针。” “我方向感好。” 凌响看着他,突然道:“我知道你刀了陆劲。” “然后?”萧焚抓起烤栗子,剥开外面焦黑的炸开的毛刺壳,里头的栗子还有点烫,吹了吹,放在嘴里咬开,浓郁的清香瞬间扑面而来。 “因为你刀了嘉宾,导致我们少了1积分,不能从公路逃亡,其他罪犯嘉宾对你恨之入骨。你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缉查组的追捕,还有其他嘉宾,他们一旦发现你,会主动透露线索给缉查组,甚至布置陷阱陷害你。” “你在说你自己吗?” “当然不是。”凌响焦急道,“我是想跟你合作,所以提醒你现在的处境。” 萧焚吃了一个,栗子已经熟了,分给他两个烤栗子,算是还他饭团的回礼,见他不接也不管他。 “你知道缉查组最后逮捕了多少人吗?” “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说因为我刀了陆劲,所以才致使我们没办法走公路的?”萧焚好笑道,“我记得陆劲被淘汰时,罪犯组还有22积分。” “肯定是在那之后又被抓了三个人。” “所以我们组目前积分刚好是19吗?”昨天凌晨节目组不公布数据,前天凌晨节目组发送给每个人的数据还是22。 “应该吧,”在他温和的目光注视下,凌响却感觉到有一丝压力,“这次我们组罪犯每个都很厉害,已经能逃过那么多天了,如果陆劲没有被淘汰,他们也不会方寸大乱,导致露出马脚。” “为什么他一被淘汰,有的罪犯就慌了?” “他是我们的领袖啊。”凌响纳闷道,“我以为你知道,当初就是他鼓动我们在群里反了你,独自再建立新群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为什么要刀陆劲?” “因为这个原因,我现在找陆劲和你们报仇不是理所应当?”萧焚拍拍手,站了起来。 凌响浑身一震,上半身下意识后仰。 他不知道对话怎么变成这样了。 “该怕的是你们,不是我。”萧焚转身去小溪边洗手。 看着他的背影,凌响的手慢慢伸进口袋,眼里闪过一丝阴险的冷厉。 【这位活爹又要干什么?】 【真的,别折腾了,要被你害死了。】 【你要不要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再做打算?】 凌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手拿了出来。 在他的手里,赫然攥着一管节目组发的针剂。 拔掉针头护帽,他往火堆上架着的水壶里打下了满满一管药剂。 这在节目组规则下代表致人死亡。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还想利用他帮忙背点物资,自己节省体力方便逃得远点,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对了。”萧焚抬起头,停下动作,却没有转身,“凌先生,能帮我看看,我的水烧开了吗?” 凌响吓得手里针管差点脱手。 稳了稳心神,他探头看了下,“嗯,还没……现在烧开了。” “这山泉水看着干净,实则里面细菌和浮游生物很多,要喝水的话还是保险一点好,烧开了喝。” 缉查组还没开始追踪,有烟也没事。 萧焚随意擦了擦手,从溪水边走过来,看水烧开了,扣上水壶带子拎下来,问,“你要火吗?可以给你。” “谢谢,但不用。” 萧焚熄灭了火,将搭起来的架子拆开丢了,扫了些湿树叶掩盖在上面,拎着水壶背着包,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 凌响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等了一会儿,这才偷偷跟上他,顺便在路上留下点痕迹。 二里地外,萧焚看着飞绕在自己身边的摄像机,举着自己的水壶,笑道:“狼人自曝了。” 凌响是间谍。 本来不打算理这些人的,奈何自己撞上了枪口。 头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穿透而下,这才早晨,已经感觉到些许热意了。 萧焚对着摄像机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的选择一样,昨晚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走,但现在事情好像有趣起来了。” 一直赶路多无趣。 缉查组突击队成员在这种山地里有着明显的体力优势,他们拉开距离的最好办法就是在这24小时内走尽量多的路,更好的是能甩开缉查员的追捕。 这在茫茫大山中似乎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事情。 但嘉宾们明显想当然了。 还不到中午,缉查组得到消息,说是一位选手选择退赛了。 因为他迷路了,还碰到了熊,虽然他狼狈地躲在了树上,但熊一直没有离开。在生命与奖金之间,他最终选择了生命,对耳机说了投降的话。 直升机很快盘桓在深山上空,一人随着绳索下降,解救被野熊围困的嘉宾。 他的直播间一片混乱,有骂的有理解的,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而骂他的基本都是因为他不自量力,逞强选择了深山,若非如此,他还是有可能逃亡成功的。 详见欧柚,他在癸午森林里如鱼得水,昏暗的环境还帮助他掩盖了不少人为痕迹。 头顶的太阳从东边升起,又慢慢西沉,直至夜幕降临。 缉查组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开始分组行进。 方斯廷换下来的西装皮鞋,穿着轻便舒适的运动服和运动鞋,和唐深带领着八十多名缉查员,分成十个小组,分别从昨晚他们观察到的嘉宾逃窜方向搜索而去。 萧焚也不着急,白天正常走路,到了山顶就爬上树,辨认一下方位。 在深山求生,一个是要有充足的食物保持体力,一个就是要认准方位,因为这里长得都一个样,很容易迷路。 一旦迷路将很难脱困,很容易让人情绪崩溃。 而到了晚上,他就该休息休息,该吃饭吃饭。 他不着急,直播间粉丝为他着急。 因为方斯廷还没到天亮就找到了萧焚升起过的火堆痕迹。 焦黑的土地旁边,还有几颗被啃过的栗子壳。 “两个人的痕迹。”他指出萧焚坐过的岩石,还有凌响曾站过的地方。 “萧焚是一个人进深山,没有欧柚陪同,应该不是他。”缉查员从周围转了一圈,回来道。 方斯廷也不太确定,“如果是同行,脚印应该是并排的,不相上下,但两方脚印前后散乱,不是一路的,但在这里碰面了。” 放眼看了一圈,他指了一个杂草丛生的方向,看似和别处没什么不同,实则在他眼里却是有人走过的。 “这里。” 方斯廷带着二十个缉查员追了上去。 枯叶慢慢多了起来,逐渐掩盖足迹,方斯廷也慢慢察觉到萧焚的路线。 因为他一直都是往前走,都不带拐弯的。 这就方便了他们不少。 ———— 凌响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刚将一只竹叶青斩于匕首之下,胆战心惊地擦了擦汗。 要是在H国,这些蛇应该要冬眠了。 在他的正前方山坡底下,隐约能看到一片绿色衣角。萧焚正蹲在草丛里,似乎拉肚子了,已经半小时没动静了。 趁着这个功夫,他往群里发送了个定位。 昨晚,他怂恿了另外三个罪犯和他一起选择大山,合谋围剿萧焚。 他本来打算今天早晨给萧焚最后一个机会,奈何对方拒绝得干脆利落,吃了他的饭团,一点面子都不留。 将萧焚行迹暴露在缉查组视线里,或者直接让他“死亡”,只要除掉他,自己在网上的名声肯定更臭。 萧焚第一期的名声照样差,到了这期不也洗白了,关注度反而更上一层楼。 全网黑不要紧,要的是行为出格,博人眼球,得到流量。 那么,他就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是逃亡成功,得到节目奖金。 等除掉萧焚,他们再绕路迂回往东北方向走,穿过癸午森林出去。他预估过行程,这样只会比直接走癸午森林多出四天时间。 只是多四天,还可能甩开前往深山的缉查组的追踪,何乐而不为。 这个计划唯一的特点就是要快。 最好在逃亡前两天就把萧焚干掉,这样他们不会太深入群山之中,能够及时返回。 半晌没见人起来,凌响不由好奇,难道不是拉肚子,而是已经喝了水,昏迷了? 他从旁侧下了山坡,迂回绕路,想要假装偶遇,蹑手蹑脚地走近一看,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件绿色的冲锋衣。 他擦了擦汗,郁闷地灌下一大口水,嘴里骂骂咧咧。 浪费老子半小时。 这点时间能够走好一段路了。 刚说完,他心脏猛地一跳。 凌响捂住心口,感觉四肢开始无力,眼前一片眩晕。 双腿终究支撑不住身体的力量,跪了下来。 萧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眼前。 掏了掏手机,将屏幕对准凌响不情不愿别过去的脸,解锁成功。 只喝一口,他想晕都晕不了,但是又没有任何力气。 现在他郁闷的是,自己水壶里的水什么时候变成了搀药的了?他记得萧焚的药已经打给陆劲了,手里不可能有药。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水变成了萧焚的。 萧焚坐在一旁的岩石上,脚踝交叠架在他的怀里,惬意地用它的手机打字。 没多久,他就在群里收到了消息。 三个同谋者,还有三个同往深山走的罪犯,他都知道定位了。 “谢啦。” 萧焚拍了拍他的脸,没想到这位在罪犯组中还挺得人心。 拉开他的包,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食物和装备,带得很齐全,但也很重。 负重跟踪他一晚上,这位也算人才。 饱餐一顿后,他潇洒离开。 凌响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多小时后,方斯廷循着踪迹找到了他。 凌响终于能说话了,艰难指着斜前方愤恨道:“萧……萧焚……” 【临死前还要祸害一下别人,焚哥怎么没直接把你刀了。】 【活该,以为害人,最后反倒害了自己。】 【早就看你不爽了,在节目里你是一件人事没干,到底怎么想的你说说。】 【赶紧下线吧,我不想在第三期节目里看到你了。】 直升机将人送走,方斯廷沿着他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脚步越来越慢。 “没有痕迹了。” 树枝的倾斜和弯折,杂草被压扁,或者粘上细微的泥土,这种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是,线索到了这里,不见了。 他看了下四周,一棵树皮的绿藓有轻微刮蹭过的痕迹,乍看之下和别处没什么不同。 “爬树了。”他指着另一个方向道,“往那走了。” 如果一直按照凌响说的方向走,最后什么人都找不到。 他带着缉查员疾步朝那个方向走去,过了一个多小时,果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缉查员快速四散开,朝那人包围奔近。 “别动!” “不许动!” 树丛里几只鸟受惊地飞了起来。 方斯廷拨开杂草一看,是其他罪犯嘉宾。 他叹了口气,果然没那么容易。 “叫直升机带走。” 他和唐深联系了下,自己原地休整,重新抽丝剥茧,观察了附近的环境,排除嘉宾方才的行动轨迹,拐了一个方向。 半天之后,他和唐深会合。 “这么大一片山区我们还能碰到?”唐深疑惑。 “的确太巧合。”方斯廷拿出地图,两方分别勾勒出今天的行动路线。 “今天在路上我抓到了三个罪犯嘉宾。”唐深道。 方斯廷意外地看着他,“我抓到两个。” 这才第一天,他们竟然抓到了五个。 加上自动退赛的,只剩下三个。 夕阳西下,第一天他们就战果颇丰。 “这些嘉宾体力这么废,怎么还敢选深山。”唐深摇头。 “有蹊跷。”方斯廷也奇怪。 深山广袤,就算人废,在这一整片区域里别说抓人,找人都难。 “我们被萧焚牵着鼻子走了。” 方斯廷看了看四周,刚才两方人马几十个人会合,到处都是人走动过的痕迹。 现在一点能追踪的痕迹都没有,他们把萧焚跟丢了。 原地休整搭帐篷,其他缉查员升火煮饭。 方斯廷和唐深还在研究。 “萧焚利用其余罪犯的行动轨迹,彻底掩盖他自己的踪迹,从而让我们没办法知道他到底往哪里走。”唐深道,“如果一直靠追寻踪迹,很可能在原地打转,不如干脆放弃追踪。直走,分散式搜寻,我们人多,找他一个还是很容易的。” 才过了一两天,人走不远的,他们体力还很好,一味赶路的话,追上人的概率比较大。 方斯廷看着自己和唐深的行动轨迹,沉思道:“如果他没有往深山前进的打算呢?” 之前他认为萧焚会坚定地走深山的路线是因为缉查员看到了,也符合他爱冒险的性格。可是哪怕是他的体质,走出这片大山也要将近两个月。 “他没这么大的耐心走这么久的山路。” “你怎么知道?”唐深不信,“他不是一向喜欢挑战吗?” 方斯廷眼尾露出一丝笑意,“那小鬼抓完凶手后,在镇上才待两天就无聊地嗷嗷大叫。” 都开始变着法子使劲折腾捉弄他了。 就不是个会守着无趣和寂寞的人。 “可能一开始深山老林会给他兴奋感,但时间久了,景色都差不多,他肯定会觉得烦。所以,如果我们继续直走,极有可能抓不住他。” “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了解他了。”唐深道,“他不往深山走,难道折返回去走癸午森林?” 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可能,走这里不过是虚晃一枪。 和凌响盘算的一样,萧焚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动机不一样。 “他知道我必定会亲自来追踪他,而且派遣更多的人手来这里,所以假意往这边走。等到甩开我们,他就返回癸午森林,从那里逃亡离开。而我在那里只布置了少量的人手。” “真是服了他了。”真会折腾人。 “唐副组长,我留下二十人给你继续追踪逃亡深山的其余两个逃犯,剩下的现在跟我走。”方斯廷站了起来,招呼手下熄灭篝火,拔营启程,路上解决晚饭。 “你不休息一下再走?反正咱们现在也知道他的行动路线了。”唐深走了一天,小腿难免抽筋。 “不了,我想到一个关键的事情。”方斯廷穿戴好装备,嘴里的语速快了不少,“他要想在我们的搜捕下不暴露踪迹,可能原路返回,沿着走过的路走回去。” 他也要回去。 ———— 凌晨一点。 萧焚凭借超绝记忆和方向感回到了凌响被抓的地方。 一处平平无奇的山坡脚下。 白天为了引诱缉查组和嘉宾碰面,他只带了匕首和两把刀,轻装上阵,别的东西都放在凌响的包里。 凌响以为包被他拿走了,其实只是被他藏在了附近。 那么重的东西,他可不会跟凌响一样,去耗费体力自己背着。 反正都要折返回来,这里相当于他的一个中途资源补给站。 今晚和明早的饭有着落了。 从这里到癸午森林,按照他的脚程,也就只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 找到了被凌响砍死的竹叶青,他确定就是这里了。 翻了翻,没有?! 我那么大一个包呢? 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扭头一看,方斯廷和一群缉查员站在那里。 “你找这个吗?”方督察拎着硕大一个背包,“给你。” 话音刚落,背包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80-90 第81章 野外求生啦 萧焚反应迅速地避开, 紧接着耳畔边传来方斯廷拳头的破空声。 他举起双手阻挡,脚下飞快后退,拉开距离, 眼角却见身后飘来一道身影,行动组缉查员将他团团包围, 一拳击出准备偷袭。 萧焚身形灵巧地避开, 回击一拳, 把缉查员抡倒在地, 主动迎上方斯廷, 两手左右开弓。 方斯廷连连后退, 手上回击格挡, 突然下巴一痛,整颗脑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 踉跄着头退好几步, 惊讶地看着对方。 在野外爬了一天两夜的山后, 还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之前方斯廷还觉得自己在体力和身手上能堪堪打赢他,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落了下风。 萧焚甩甩击中下巴的右手, 惊讶之余, 莞尔一笑。 多亏自己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养着, 身体的速度和力量终于跟上了自己几分。 伸出食指,挑衅地勾了勾,“说,现在谁是细狗?谁是手下败将?谁才是该刷马桶的那个?” 翻旧账真是一点不嘴软。 “黑猫先生, 你最近是不是把自己养太好了,身体素质下降了喔。” 真是,自己变厉害了, 还要踩他一脚懒惰。 方斯廷不信邪,再次欺身强攻而去,两人你来我往对打了好一会儿,他挨着下腹身中一拳的代价,终于将人背摔在地。 萧焚两腿打了个旋,一个鲤鱼打挺,立刻跳起来站直,一个假动作后,立刻抢过了背包。 扯开拉链,忙不迭往嘴里塞了一口大大的饭团。 大半天没吃饭了。 方斯廷趁他不注意,又抢过了背包,萧焚眼疾手快,立刻拽着背包带子,两人手上毫不相让,脚下往对方膝盖和底盘踢踹而去。 “前两天咱们还睡在一起,同床共枕的情谊就这样消失了?你就不知道让让我?传统美德你是一点不沾。” “你跟传统美德挨得着什么边?” 夫妻本是同鸟,大难临头还能各自飞呢。 “我是你爹!”萧焚道,“尊老爱幼知不知道。” 不说还好,一说完方斯廷的脚风更加狠戾了两分,“你半夜把我踢下床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 现在到底该谁让谁?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别冤枉人。”他怎么不知道。 “大前天。”方斯廷狠狠一拽,把萧焚的脸拉近,“提起裤子就打算翻脸不认账?” 萧焚羞恼道:“别说得这么暧昧不清,我跟你什么时候是那种关系了?” 他将背包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扯,两肩带子一齐断裂,背包整个掉落到山坡底下,大开的口子掉了一路的食物装备。 萧焚急忙丢掉带子,一个萌虎下山,屁股顺着山坡滑下去,带起一堆枯叶,就地滚了一圈之余,抓了两个面包,堪堪躲过方斯廷追过来的攻击。 “你不讲武德,我都让着你了,你就不能等我吃完饭再打?”萧焚恶狠狠地塞了口面包。 “让没让你自己知道。” 打人真不留情,手腕差点骨折。 方斯廷拿出了手铐,“过来,等你两只手被拷上,我让你在路上吃个够。” 他又不一定要打得过人,只要手铐戴上萧焚的手就算抓住了人。 “那多不方便。”萧焚嘻嘻笑道,他可没这打算。 几十个缉查员围了上来,两三个眼看不敌,立刻退到一旁,又换三四个上,明显打算用车轮战耗人。 方斯廷在不讲武德这条路上是越走越远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萧焚眼看不好,抓起地上凌响的盐瓶,往丛林深处窜去,眨眼间,消失了人影。 “头儿,怎么办?” “继续封锁通往癸午森林的路,”方斯廷想拿方巾擦手,这才反应过来不是穿西装,缓了一会儿,发现也不是那么难受,便不管了,“向西地毯式推进。” ———— 萧焚休息了一晚,揣着面包,虽然有预感方斯廷知道他的计划,仍然不死心地往东边森林方向探了下路,直接就对上了一管管麻醉抢和空包弹,差点没逃开。 【哦豁,武力压制不住,开始搞科技装备了。】 【人家对付大型野兽才用麻醉抢,方阎王这个狗东西,就没把焚宝当人吧?】 【只能说方阎王这么多年还是单身是有原因的,有死手他是真下啊。】 【直男没救了。】 【我看他以后怎么收场。】 【被踢下床纯属活该,他就不知道好好反省一下?】 【也不用反省了,我看他下回连床边都挨不着了。】 萧焚直播间一顿好骂,慢慢地,他们又被他对着飞行摄像机的自言自语吸引了注意力。 “现在看来只能换个方向突破了。” “这边路真难走,树林比那边密集多了。地面水分含量大,有种踩屎感。” “小火苗们你们看,”萧焚抬起手背,上面一条黑色蠕动的东西,“旱蚂蝗小可爱。”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最讨厌这种东西了,我出去缓缓再进来。】 【疑似焚哥被方阎王气到胡言乱语的证据,这玩意儿永远不可爱啊啊啊啊快拿走。】 萧焚把旱蚂蝗揪出来,清理了伤口,“这种东西在钻入皮肤的时候会分泌一种抗凝血酶,阻止伤口的愈合,还携带很多病菌。我得找点东西……” 说着他在地上找到了一株野牡丹,摘了叶片嚼了嚼,敷在了伤口上,没多久就止血了。 “还好是在秋天,吃的比较多。”萧焚摘了野牡丹果子放在嘴里,“有点酸,但味道不错。” 说话的时候,他舌头变成黑紫色,象是中毒一样,直播间观众一堆担心的。 【你会不会认识能吃的东西啊,别回头中毒了。】 【真让人担心啊。】 他又看到了松树,拿了不少树脂,现在没有打火机类点火的东西,还是需要取暖的。 “还有被啃到只剩下野猪头的尸体,”萧焚闻了闻,“刚死几个小时,还很新鲜,有一口是一口,今天晚餐就它了。” 直播间的外国人终于激动起来。 【焚哥这是要开始野外求生了吗?】 【不求也得求了,这不被方阎王爆装备了。】 【难怪最后时刻去抢盐。】 【不得不说实在太惨了点,本来解决了间谍,得到了一背包物资,现在全没了不说,自己那点塞牙缝的零食还搭进去了。】 萧焚对着摄像机一路自言自语一路捡东西,每每看到感觉有用的,又不知道有什么用,直接揣进兜里,眼里都迸发出惊喜了亮光,仿佛找到宝似的。 【我怎么感觉焚哥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生存发愁,反而比昨天更开心了。】 【你打游戏是喜欢白给设备还是喜欢路上随机捡到材料然后自己组装?对于野外求生玩家来说,后者才好玩。】 【能把这种事情当成游戏来玩的人,估计也就只有焚哥了吧。】 又走了十几分钟,眼前出现了一条瀑布,从左侧的岩壁湍急流下,在下方约十米深的地方形成水潭,流向更大的湖里。 眼前的路因为中间的瀑布断了一层,起跑跳飞跃不过去。 【看来要绕路了。】 萧焚在岩壁瀑布边喝了水,顺便洗了把头和脸,左右看看,眼前一亮,从旁边树上扯下一根藤条。 “看到没,这种新鲜的白藤特别柔韧,”他试着用力扯了扯,没扯断,“足够承受我的重量。你们在野外手边没绳子的话,可以用这种……我得多扯点,这边环境看起来有点意思,之后可能用得到。” 【焚哥又开始免费薅羊毛了。】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萧焚抽出裤子里的刀,将藤条一一砍断。藤条外壳比较硬,他在树上来回磨了几圈,等它变得更软更柔韧,这才绑到树的枝干上。 扯了扯,很结实。 他先把猪头用藤蔓绑着丢过去,这可是他的晚餐,他可一点没忘。 尔后将藤蔓绑在身上,来到悬崖边瀑布边,用力往对岸荡了过去。 然后,又被惯性带得荡了回来。 他脚一蹬,使了更大的力气,旁边一只猴子叫了一声,他被叫声吸引,这么一犹豫,又错过了对岸的地面。 一只猴子拿着啃到一半的野果,蹲在对岸瀑布边的树上,脑袋和视线随着他来回荡而左右摇头。 很快又来了两只猴子,蹲在旁边一起看,三颗脑袋跟着他左右摆动。 萧焚:“……” 直播间一片哈哈大笑。 他这回用力一荡,等快到对岸悬崖时,双手脱藤。 直播间顿时一片哇哇大叫,吓得冷汗直冒。 三只猴子吓得捂住了眼睛。 萧焚牢牢抓着崖壁,脚下往凸出的石块一蹬,轻松翻身上岸。 观众们擦了擦冷汗。 萧焚一到对面,三只猴子立刻逃走了,啃到一半的野果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拎着猪头和白藤,一路走到傍晚,这才找了处易守难攻的地形安顿下来。 缉查组肯定要沿着瀑布绕路,就算追到了也要不短的时间。 萧焚刨了堆干竹花,藤条加木棍钻木取火,加上细碎的竹花和摘的蓟绒毛,火一下子窜了起来,又丢了松脂,火更忘旺了。 把猪头清洗干净,里面塞上各种菌菇,周围摆上野栗子和松果,一起放进火堆。 趁着还有点光亮,他砍了几棵竹子,一根中间竹节掏空,另一根破开成一根根篾条,横竖编成半个细长的箩筐状,套进中空竹筒的一端,鱼要是顺着竹筒进去,就出不来了。 他选了个溪流比较湍急的一处,拿石头固定好。 “好了,现在就剩眼瞎的鱼自投罗网了。” 【不是吧,焚哥连捕鱼都会?】 【这野外求生技能,看着怪让人安心的。啥时候出一期专门的野生直播啊?】 【我都快忘了他手边除了三把刀外什么也没有,这就是技能点满的人类吗?做这些事情游刃有余,让我误以为他在搞农家乐。】 【焚宝就是出生在乡下的哦,听说是非常非常非常穷苦的地方,差点没上成学,幼儿园都没去过。】最早一批粉丝道。 【之前焚宝在直播时不好意思说,我们也觉得丢脸不敢说。现在觉得这出身怎么了,反而更加凸显出我们焚宝的天才。】 【难怪这么厉害,身手体力这么好,原来是从小锻炼出来的。】 【当时听到这逆袭故事就感动到我了,因为粉他,我也从乡村考上了市里重点高中。】 【说起直播,我怎么记得焚宝和陆总有过互动?】—— 作者有话说:关于原主上学的年纪,这边提前说一下。 我一直以为八岁上学是正常的,因为本人就是,而且网上有说22-23岁是正常的大学毕业年纪,但是后面看到六七周岁就有人上小学了,还有人更早,说我这讲的是虚岁,一会儿虚岁一会儿周岁的,我掰着手指头一年级一年级数,算了十分钟没算明白,想想还是不改了,因为现在改设定的话,前面部分也得改,所以,就当这个架空世界的人八岁虚岁(七周岁)上学吧,原身21岁毕业,中间跳了两级(以前乡下不严格) 第82章 去爬悬崖啦 【没有吧, 你有证据吗?】 【没有,就这么个印象,好像他俩还有照片。】 【你是不是把第一期直播画面记成很久之前的了?距离现在也算蛮久了。】 【对, 看我这脑子,让大家误会了。】 眨眼的功夫, 萧焚又削了一堆树皮, 一条一条的套在树干上来回磨, 等柔韧的树皮变得柔软起来后, 他将藤蔓来回穿在两棵树之间, 中间编上树皮, 不到半个小时, 一张简易的单人床就好了。 在小溪里洗完澡,光着膀子坐在火堆旁边烤衣服, 时不时加两根柴。等衣服快干了, 他的烤野猪头也好了。 拿刀撇开外面焦黑的皮, 里面粉嫩的肉露了出来。 “好香,是纯正的野猪肉的清香,很新鲜。”萧焚拿匕首尖挑了一块肉出来, 撒上盐, 笑吟吟地放在摄像机前, “粉丝先吃。” 【流口水了,这样诱惑我。】 【猪头肉这一块比猪身上其他部位都嫩,已经能想象到味道了。】 【不行,我去买个卤猪头, 回来咱们一起吃。】 萧焚吃了两口猪肉,匕首插着里面的菌菇吃了几颗,鲜味瞬间充斥在口腔。 把松子和栗子放凉后泡在水里, 没一会儿又拿去烤,松子瞬间炸开,轻松拨开外壳,丢进嘴里。 美美地饱餐了一顿,一下子昏昏欲睡起来。 睡觉去。 第二天天不亮,他拿了泡在水里的竹筒一看,有两条巴掌大的鱼,利索地把鱼杀了清理鳞片和内脏,拿树枝串上,简单烤了烤就熟了,撒上盐,就着野生浆果吃,味道一下子变得酸甜可口起来。 吃完鱼,他又洗了昨天路上摘的几颗野山楂,一口咬下去,立刻被酸得嗷嗷叫,急忙吐掉。 又开始了一天的赶路行程。 萧焚吃饱后的身体灵活在丛林间穿梭,遇到窄的悬崖就用藤蔓荡过去,又是爬坡又是滚草地,绕不了一点路。 【不,等会儿,你慢点,我看见蛇了。】 【是大蟒。】 【啊啊啊啊啊啊!快跑啊!】 萧焚一脚踩到了蛇尾巴,一人一蛇都吓了一跳。 大蟒蛇蠕动着棕色的身躯,两只三角眼邪恶地盯着他,吐着信子,准备伺机而动。 萧焚饶有兴致地看着它。 “问一下,这蛇在Y国是几级保护动物。” 王择在耳机里答道:“在H国是二级,但Y国暂时没有相关法律。等会儿,你要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蟒蛇刚准备袭击,身子才动,萧焚已经抓着蛇头,一刀将它砍了。 “今晚咱们吃烤蛇肉。” 直播间:【……】 “没法律保护的可怜虫就是这下场。” 【这也能普法?】 【是我多嘴了,白担心一场。】 【我们该担心的不是焚哥,是路上的动物们。】 【昨天猴哥真该侥幸自己逃过一劫,没被吸猴脑。】 【一个身背半部《野生动物保护法》的男人。】 萧焚将大蟒的内脏掏了,砍下最中意的一截蛇肉,剩下的回馈大自然。 “蛇胆要不要寄回去给你泡酒?大补呢。”萧焚笑道。 王择心累到麻木,“不用了,你少折腾点幺蛾子,对我就是大补了。” “那我还是给你带上吧。”萧焚把蛇胆割了一起带走。 路上经过的野兔子都不香了。 今天晚餐吃烤蛇肉,一截蛇肉一颗菇串着,没多久雪白的蛇肉表面就变成了金色,滋滋窜着油花,连带着金黄色和棕色的菌菇也被油浸润得发亮,冒出菌菇特有的香气。 一口咬下去,菌菇的鲜甜味和富有嚼劲的蟒肉相辅相成,好吃到萧焚话都不跟摄像机对面的观众说一句话。 【今天怎么没粉丝的份儿啦?】 【不带这样的啊,可恶,你倒是让我吃一口啊。】 【口水流下来了,这到底是逃亡节目还是户外野生美食节目?】 【真是给他吃太好了,方阎王赶紧过来抓住他。】 第三天,萧焚总算通过自己的能力逮到一只鹿,喝了几大口温热的鹿血,切下鹿腿狠狠地饱餐一顿,剩下的肉继续回馈大自然。 跳到水潭里洗了个澡,还未上岸,不远处草丛里发生了响动声。 偶尔传来一两句人的低语。 水潭里冒出半个脑袋,濡湿的黑色碎发贴在额头上,慢慢靠近岸边,拿了衣服,再次下潜至水里。 再冒头时已经在几百米外的对岸。 萧焚跳上岸,穿好衣服,二话不说闷头就是跑。 缉查员很快察觉到细微而急促的草叶响动声。 “在那里!” “追!” 广袤的丛林里开始了你追我逃的追逐战。 让他心惊的是,头顶的月亮越来越亮,脚下的路被照得越来越清楚了。 这意味着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少。 而脚下的土地也证实了这一点————越来越硬了。 周围地质变得干旱起来,树丛越来越少,萧焚也越来越无处藏身。 眼看前方有一片沼泽,再绕路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萧焚一个飞身,后背着陆,整个人摔了进去。 萧焚整个人下潜到水里,屏住呼吸,暗暗游到水泽旁边的芦苇丛里,暗自躲了起来。 几分钟后,缉查员看到的沼泽上清下浊,一点动静都没有。 手电筒的强光一下子就照进了一米多的水底,淤泥一片。 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去那边看看。”缉查员小声道,又对着耳机汇报了这里的情况。 沼泽边再没了任何影子。 萧焚刚要上岸,又来了几个缉查员,巡视了一圈,就在附近待着了。 萧焚暗暗吐了口浊气,上身矮进水里,只露一颗脑袋,靠着芦苇丛的遮挡,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远方。 水底的淤泥吸力越来越大,清澈的水越来越浅,水面慢慢只到他的胸口往下,人一走过,就没见任何干净的水。 全是泥浆。 萧焚慢慢感到了吃力,走路速度越来越慢。 眼看就要到岸边,阻力越来越大。 “现在就是沼泽的恐怖之处了,越是用力想抬脚离开,往下陷得越深,直至动弹不了,眼睁睁等死。” 萧焚往水里摸了摸,手拿出了水面时,多了一只四仰八叉使劲扑腾的乌龟。 “不好意思,拿错了。虽然你看起来很好吃。” 萧焚丢了乌龟,又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拿出之前用剩的藤蔓,还有鹿角。 “我就说有用的吧。” 他将鹿角用藤蔓绑着,像西部牛仔一样绳索在半空中转悠了两圈,鹿角飞到了岸上的树上,牢牢固定住。 有了这股牵引力,他放松身体,缓慢地挪到了岸边。 等上岸时,他全身都是淤泥。 不过这附近也没溪流给他冲洗了,只能忍着难受继续前进。 眼前的景象已经能看出了点端倪 。 【等等,焚哥这路线是不是歪了?】 【歪到没边了,深山在北边,癸午森林在东边,这是悬崖,到西边去了!】 【深山果然容易迷路,被追着追着,就给到这里了。】 【瓮中捉鳖,封锁东边,不断把人往西赶,就是逼他就范啊。】 【别再往前走了,前面只有连绵数百公里的岩石峭壁,绕不过去的。】 【我觉得正面硬刚的概率很大。】 【人家手里有空包弹,特种部队出身,个个都是神枪手,枪林弹雨下,周围连棵大点的树都没有,他能逃到哪里去?】 【完了,焚哥这回真要输了。】 没多久,萧焚就站在了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之下。 “王择呀,你现在得给我准备一套降落伞了。” “你、你、这……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王择话都不利索了。 “不给我直接爬咯。” “等等等等等等————” 十分钟后,直升飞机下来几个工作人员。 与此同时,悬崖底下已经放好了充气垫,防坠网。 【焚哥不会要爬悬崖吧?】直播间的人后知后觉。 【这得有大几百米高吧?】 【别说几百米,就是几米,这种寸草不生的悬崖谁敢爬?】 【卧槽,真男人!】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直播间再次沸腾起来,哪怕是本国深夜,也有不少人蹲守在直播间里。 人数再一次持续飙升,不停创下新高。 卢老爷子和陆总裁听到这个消息,连夜到了电视台,看到数据,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萧焚,以后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他有任何要求,我们集团上下全都满足。”陆老爷子道,“真庆幸这个艺人最初是签在我们公司的。他所在的子公司回头合并到总公司,资源高度倾斜,一切待遇优先。” 之前他真是看走了眼,这种艺人还敲打什么,别人早就恨不得当宝捧着了。 所幸唱红脸的是孙子,一句年轻不懂事就能含糊过去,萧焚之前也没追究这事。 “这次节目结束,咱俩一起去找小焚,拿出我们陆家的态度来,别让人寒了心,超一线明星该有的待遇全都准备好。” 陆夫人在一旁温婉地劝道:“爸,他能不能活过这次节目都不一定。” 陆老爷子铿锵有力地开口,“吩咐下去,务必确保萧焚安然无恙,咱们捧出一个世界知名的全方位全领域明星,陆氏未来几十年,都将是H国实力最强的娱乐帝国。” “他这期节目要是输了……” “你懂什么,不管输赢,这次徒手爬悬崖的行为都制造了强大的舆论效果,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陆夫人没说话了。 看着陆家父子沉浸在集团日益繁荣的激动中,她兴致缺缺地退出了房间。 “这个萧焚不简单。”都被雪藏了,还能翻出浪花来。 “夫人,您想怎么做?”身旁的贴身保镖兼助理颜风问。 “你说什么是原则问题?”陆夫人满脸思考,想起了什么,“他前段时间是不是成了防赌博的代言人?” “是,还发了两个视频。”颜风道,“平台那边差点忘记给他解禁,还是我提醒了,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动作,这些人越来越懒散了,不过萧焚似乎没跟官方那边的人说起这事。” “一个满身黑料的人,被禁言多正常,谁会管这种小事。”陆夫人发出冷笑,“越是官方的人,发言反而越要谨慎,只是一个代言人,没人管他死活,但他要是做出点什么幺蛾子,这一次,就是被彻底封杀除名。” “但老爷那边……” “你也信这么大一个集团的未来会系在不相干的人手上?”陆夫人觉得可笑至极,“只有阿劲才是集团的未来。” 一个小明星的生死,左右不了任何东西。 萧焚下去了,还会有更多的张焚李焚不断出现,得到观众粉丝的拥泵爱戴。 他们做的,就是不断推陈出新,包装制造出粉丝想要的偶像。 ———— 滕察悬崖边。 刚穿戴好降落伞,萧焚望着峭壁,正打量着从哪个方向下手,树林后冲出来一群缉查员。 为首之人正是方斯廷。 萧焚正在戴手套,看到来人,身子下意识后仰,警惕地眨了眨眼。 方斯廷看到全身涂满淤泥的人,也愣了下。 【方阎王表情好像在说:这哪来的你猴子,我认识他吗?】 【大脑重启,鉴定无误,是要抓的人。】 “快点投降。”方斯廷准备抓人。 “你觉得我是个会说这种话的人?” 萧焚把刀插进裤子口袋,“没有人能困住我。” 包括方斯廷。 说着,他转身爬上了悬崖—— 作者有话说:萧狐狸(手持莲花):人生,就是一场连续不断的上岸与下岸。 方黑猫:说人话 萧狐狸:不要生气,要淡定。 方黑猫:先把哪里滚来的泥点子洗掉。 萧狐狸:啊~不要~叽里咕噜~ 忍无可忍的方黑猫把某人按在水里洗刷刷 第83章 危机丛生啦 立刻有几个缉查员追了上去, 萧焚毫不犹豫转身就往上爬。 刚开始的路很好爬,到处都是落脚点,缉查员爬得很快, 眼看就要追上了,上头的萧焚立刻又加快了速度。 渐渐的, 那些缉查员感觉吃力了。 从萧焚背后追, 永远跟不上。从侧面迂回去抓, 单单找抓点就让他们有些吃力。 萧焚与缉查员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地面上, 几个缉查员手里拿着空包弹枪, 迟疑着要不要打。 “头儿, 就让他走了?”唐深道, 心知这期节目最后还是让小焚逃亡成功了。 “真的勇,这都能爬。” 方斯廷一把抢过了旁边人手里的枪, 对着萧焚的方向毫不犹豫就射过去。 萧焚眼角余光瞥到人, 立刻预判他的方向, 单手从悬崖脱开,翻了个身,抓着悬崖另一处突起。 下一刻, 子弹就射在他刚才身体的位置蹦出了岩石粒子。 节目组工作人员和缉查员都, 吓了一跳。 【这一枪之仇, 我替你记上了,焚哥。】 【真是下死手啊,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是综艺,也是比赛, 让一个罪犯从手中逃脱,这是任何一个缉查员都忍受不了的事情。】 【站在方阎王的角度情有可原。】 【心疼焚哥。】 方斯廷又接连开了三四枪,萧焚眼看不好, 在一阵岩石星子中飞快地往上爬了爬,很快出了枪弹的射程范围。 方斯廷面无表情地将气弹抢丢还给身边的人,吩咐唐深在这等着,自己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继续追踪其他嘉宾。 唐深对萧焚遥遥竖起了个大拇指,和缉查员们陆陆续续回到了树林里,拿出帐篷准备过夜,只要萧焚下来,直接抓人。 工作人员站在崖底下,眼看人已经爬出了百米,也收了空气垫,陆续离开。 眼前,脚下,都只剩下萧焚一个人。 第一视角是一双沾满灰尘和泥土的手,略微急促的呼吸,还有无尽的灰色岩石。 岩石经过风雨的洗礼,部分变得嶙峋崎岖,部分反而变得光滑。 而近身视角反而危险的多。 往上,是无穷无尽的峭壁。 往下,是微小入蝼蚁的人和树木。 萧焚处在中间。 “黑猫先生真的想多了,下去了不也还在滕察的范围,还是没赢啊,一切都得从头来。”萧焚对着摄像机自言自语道。 “现在只有你们陪着我了,小火苗们。不知道你们现在会说什么,不自量力?我觉得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我的体力没跟上的话,我肯定选择跑公路和癸午森林,哪怕是冲破防守线,我也会走森林。不过,后来跟方督察对打了一场后,我就决定走悬崖了。你们想想,从深山到悬崖才花几天,只要我爬到悬崖的崖顶,那么,我就出了滕察范围,就算逃亡成功了。” 这个悬崖刚好就是两地的分界线。 【这么着急,你是赶着去投胎吗,臭焚宝呜呜呜呜,好担心你。】 “你们放心啊,这几天我都有吃饱,还有补充充足的盐分和水分,我是对自己有一定信心,所以想要挑战一下自己。”萧焚瞅准了斜上方的岩石,伸出左手抓住,后腿往上蹬,整个身体重心转移到那只手上。 变故突生! 左手的石块突然松动,摇摇欲坠,最后化成碎石滚下山崖。 萧焚左手扑了个空,因为重心转移,整个人随着石块掉落而后仰。 直播间一片哇哇惊叫。 再看时,萧焚整个人又重新贴在了悬崖壁上。 右手及时发力,稳稳抓住了岩石。 “还好右手没松开。”萧焚有惊无险地喘了一口气,重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个身体的体质还是差了点。 他手脚并用继续往上爬,眼睛不住地观察着周围石块那些可以落脚和比较稳固。 “这种岩石材质不适合攀爬,比较容易风化,质地比较脆,而且风化完之后,表皮会显得光滑。” “之前一直没友情提醒,不过这种极限运动,一般没人去试吧,小火苗们安心在家窝着,我带你们云体验就好了。” “之前也没爬过悬崖,这对我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这会儿找到手感了,爬得比较快。” 刚开始时萧焚还能爬得比较麻利,慢慢地,身体里的能量正在耗尽,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抬眼往上看,这条路依然没有尽头,仿佛无穷无尽。 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直播间开始有人说起丧气话,嘲笑和贬低开始泛滥起来,立刻引来了粉丝和路人的反击。 【都这么久了,你们是抖.M就直说,我会直接赏你们两巴掌的,不用这么卖力地表演。】 【上蹿下跳,像只跳蚤,伤害力为零,小丑力满分。】 【你行你上啊,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人家萧焚至少尝试了。】 “你们看,这里有鸟窝。”萧焚开口,“小火苗们,你们看到了吗?” 【别看了,赶紧爬,给我们出口恶气。】 【这些人就是找骂。】 【你速度慢下来是看鸟?】 萧焚笑道:“这是金丝燕,一般在山洞和悬崖峭壁中搭窝,它们用来筑巢粘合而吐出的唾液胶我们一般叫燕窝。” 他拿起里面的一颗鸟蛋,“不知道这东西补不补。” 说着,直接磕破一颗蛋吃进嘴里。 【金丝燕:???我被偷家了?】 【真是去哪吃到哪儿。】 【大晚上的,你把人家吓走了,现在还要吃人家的蛋?】 【吃小孩的怪叔叔来啦。】 萧焚吃了三四颗鸟蛋,给鸟窝留了个独苗苗,抹了抹嘴,“补充体力完毕,现在继续。” 他换了一只手抓岩壁,干脆把磨破得不成样的半指手套用嘴摘下来,直接徒手和岩石产生摩擦力。 果然抓得更牢了。 不远处直升机飞远了又飞近,但不敢太近,生怕声音打扰到他的专注力。 往下一看,萧焚已经爬到了令人心惊的高度。 王择在耳机里道:“萧老师,您已经爬完了一半距离。” 【才一半?天呐,有直观的全景可以看一下吗?】 近景摄像机识趣地飞远,飞远,不断地飞远,直到一身泥浆的人成为万丈悬崖上一个米粒大的小黄点,他们这才堪堪能从山脚望到悬崖的顶。 【我的腿已经软了。】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只用闷头爬就行。早知道这么高,我当时会打电话给节目组的。】 【焚哥听你的才有鬼,节目组被玩得还不够惨吗?】 【焚哥这次要是能爬到顶,我将誓死追随他。】 【你这小弟粉丝太菜了,人家都看不上。】 萧焚也渐渐感觉到体力有些透支了。 呼吸越来越急促,炙热。 汗液流失带来的水分和盐分的流失,让他的嘴越来越渴,神智变得有些恍惚。 没有手套那层的保护,仍旧稍显稚嫩的掌心被磨出血,细碎的石子混合着血肉,挑都挑不干净。 每次抓着凸起的石头,石子就嵌进肉里。 当掌心离开时,抓握过的石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稀薄血痕。 这才刚过一半的高度。 萧焚恍惚了一下,手一个抓空,偏偏脚也没力气,往上没踩稳,瞬间滑了下来。 【啊啊啊啊————】 一百多斤的身体只能靠一只左手支撑,悬在半空,轻微地摇晃。 左手的手臂肌肉痛得已经钻心透骨,过度的使用和超重的拉伸,似乎让肌腱断裂了。手指使劲地抓着那块石头,却仍然止不住要脱手的趋势。 “萧老师,快打开伞。”王择焦急的话音传来。 萧焚紧抿嘴唇,望着上方的手没说话。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绷紧到发白的手指和手背剧烈颤抖着,慢慢地,攀附的面积离岩石越越少。 青黄色的岩石磨出一道重重的血痕。 刺眼的让人心惊。 【快打开降落伞!】 【降落伞!你是忘了吗!】 【焚哥,别坚持了!回头手废了。】 【我不敢看了,要是打开伞太慢会怎么样?会死吗?】 【这里高度适合,但是离崖壁太近,贸然打开很容易发生意外。】 【但是如果不马上打开的话,悬崖不是平整的,焚哥离崖壁这么近,身体一些部位很容易磕碰到。一旦碰到身体就会产生偏移,人在晕厥和疼痛时更难平衡身体做出反应,接着就是一直磕磕碰碰地下落,直到被摔成一团肉泥。】 就在他们讨论该不该打开降落伞时,萧焚右手指尖终于承受不住身体下坠的力量,从石块中脱手。 直播间一片惊叫。 萧焚的身体迅速下坠,但不到一秒,他伸出的左手牢牢抓住悬崖一块凸起的石头。 手臂划出一道道细长的血口,顿时鲜血淋漓。 那只手是情急之下抓着的,直播间观众眼睁睁看着他坚持不到两秒,手和攀附的石块再次从岩壁上滑落。 【啊啊啊啊————】 千钧一发之际,萧焚抽出别在裤腰带上的匕首,又狠又精准地插进岩石缝中。 他咬着牙,眼神发狠地看着上方,另一只手向上伸长,牢牢抓住斜上方一块牢固的石头。 另一只手紧随其后,整个人往上爬了一截,接着,脚往四周探了一下,稳稳地踩住一块岩石。 萧焚屏住的气息这才松懈下来,凶冷严肃的眼里恢复了惯有的打趣,换了条路线继续往上爬。 “被吓到了吧,摸摸小火苗,我现在也一身冷汗。” “好险好险,快被摔成肉泥了。” “你们应该和王择一样,都在说打开降落伞吧。” “哎呀,不说这个地点合不合适,其实我穿降落伞,只是因为在直播,为了节目组考虑罢了。在成功登顶之前,我就没想过打开它。” “可能有人问这是为什么,骄傲自负?为了流量博出名,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为了一档节目至于吗?这不是节目效果,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从一开始就骂我骂的很难听。” “但我不需要你们这部分人的理解,因为我知道我自己在做的事。” “我一直知道。” 萧焚眼里迸发出明亮的星子,汗渍的脸上满是坚定而骄傲的笑意。 “你们有没有,为了一件事而拼过命?” “我当然不是让你们涉险,小火苗们可不许做这种事,任何一个在看直播的人,除了专业人员,都不能做知道吗。平凡庸碌的生活总让我们很容易忘记,自己的生命有多宝贵。” “我只是想说,就是在这种无数个绝望崩溃后又自我愈合的黑夜里,你们肯定还没碰到过比我更惊险的生死危机。” “刚才生死之间,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万一我能做到呢?” “然后……” 萧焚已经能看到悬崖与鱼肚白的天空相连的尽头。 此时此刻,坐在屏幕前的你们,还有一同观看直播的15亿观众,都在屏气凝神。 心里在默默地数着数,看着萧焚的手脚缓慢地艰难地爬过最后一段距离。 【5米。】 【3米。】 【2米。】 【1米。】 【10公分!】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试探到了崖顶边缘,并牢牢攀附住了岩石。 接着,是被汗液和泥水弄脏的脸庞。 那么年轻,朝气蓬勃,蜜糖般的眼里闪烁着璀璨动人的光芒。 他的脚使劲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身体往上蹬,最终,大半个身子撑在崖边,翻身,成功坐在了悬崖之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在闪闪发光。 带着满身泥泞和汗水,还有磨破皮的手脚,全身破烂得不成样。 可他在笑。 以凡人之躯,战胜了没有人战胜过的天堑。 一路鲜血淋漓,乱石丛生。 但此刻,世界被他踩在脚下! “恭喜罪犯萧焚,逃亡成功!” 直播镜头外的观众们在欢呼,在激动地抱住身边的人,在痛哭,提心吊胆了一夜,被质疑嘲笑了一晚,在这一刻所有粉丝和路人等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萧焚仰躺在崖顶,任由微风吹过脸颊。 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感受着心脏从猛烈跳动到恢复平静。 生命真好。 活着真好。 “我成功了。” 第84章 回到A市啦 从直升机往下看, 这处无名的悬崖呈现出狭长的形状,犹如一道绵延千百里天然屏风横亘在两地之间。 但站在崖顶,二三十人伸长手互相拉着都能走过。长着青黄不接的稀疏青草, 更多的还是和崖体一样的青色和黄色的裸岩。 萧焚来到悬崖的另一边,此刻这里已经不是滕察镇的管辖范围了。 混沌的黑暗中, 青白色流霭上流过一层又一层橘黄。 从这往下望, 底下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荒山与青山冒出一颗颗圆润的脑袋。对面贫瘠的远山顶着单薄的白雪, 周围缠绕着的一团团棉絮般的云在慢悠悠地游过。 萧焚从背包里拿出一套翼装, 又检查了两遍装备, 确定没问题了, 背上降落伞,穿上滑翔翼装, 戴好头盔墨镜, 走到悬崖边。 近景摄像机及时落在他的头盔顶部, 底部牢牢系在上面。 萧焚朝胸口的飞蚊摄像机镜头轻轻砸了下拳头,仿佛在跟屏幕前的兄弟们打招呼。 “现在,欢迎聆听这世界的心跳。” 说着, 他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嗷嗷嗷嗷嗷嗷——】 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两三个跟斗, 令人头晕眼花的天旋地转后, 眼前光秃狰狞的岩石急速掠过,画面中,一个四肢张开的菱形黑点倒映在岩石上。 那是萧焚的影子。 耳边的风鼓鼓作响,世界变得寂静, 又喧嚣得只剩下一种单调的声音。 岩石粗犷的纹理急速往后,渐渐露出连绵尖锐的山脊,山谷间的残雪, 沙石荒地。 每次感觉那一页又一页的山脊将要撞到镜头,又险而又险地躲过。 直播间有极限运动爱好者科普,其实人离那些山顶还有几百米远,只是镜头下感觉近而已。 两座山崖之间上下两端连着,中间形成一道狭长的拱洞。 萧焚看准时机,侧翻身体,在粉丝们大叫要撞上的时候,眨眼穿过拱洞。 【再次虚惊一场。】 【好险好险,跟着焚哥混,真是要有颗强大的心脏。】 再往前飞,眼前镜头出现长满青草的平原,网状的河流,郁郁葱葱的森林,还有远方的村庄田舍。 贫瘠赤裸的岩石被植被覆盖,越来越茂密,也出现了火红和赤黄交织的森林,祖母绿般的湖泊,瀑布,还有瀑布边上巨大的彩虹。 一声空气鼓动,后背的降落伞成功打开。 萧焚操纵着伞,穿过叶片金黄的森林顶部,眼前出现一湾浓绿色的清澈湖泊。 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蓝天和些许白云,突然一只脚伸出,在水面上破开一道白刃,身后激起一片雪白的水珠。 划过月牙般的痕迹后,另一只脚也一起放在水面上,留下两道并行的痕迹。 湖边深秋野餐的人们发出一道道惊呼声。 眼看要到岸边,他控制着跳伞绳索,脚尖触地,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彻底着地。 周围响起一片鼓掌声。 萧焚摘下头盔,甩了甩黑色的碎发,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直升机跟在后面姗姗来迟。 萧焚玩得差不多了,这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收伞登机,回到A市。 “下期见,小火苗们。” 第二期节目,完美录制结束! 观众们看着漆黑的画面,久久无法平静。 舍不得离开,舍不得与萧焚告别。 他们转战围脖,转战YT,脑书……制作萧焚的直播画面集锦,不断转发,讨论,安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档节目,知道这个来自H国的年轻人。 “萧焚”这个名字在国际上越来越知名。 ———— 十一月初,A市的气温已经降到了15度。 裹挟着一股凌冽干燥的寒风,萧焚拒绝了王择的好意,打车回到自己的小窝,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直接滑进了被窝。 再醒来时,窗外的天正黑着,下着小雨。 他揉揉眼睛看了下时间,从昨天傍晚7点睡到了今天傍晚的7点半。 消息通知栏有七八十个未接电话,有备注名字的,也有陌生号码。 揉揉晕乎乎的脑袋,他下床去厨房冰箱找吃的,手里点开宋晖的号码。 宋晖立刻接听。 “焚啊,你可担心死我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都不接?” “睡觉。” 他爬了一晚上悬崖,之后坐直升机回来花了好几个小时,陆氏的工作人员在身边,没有直播镜头,虽然体力早已耗尽,他也没睡。 现在四肢都酸麻胀痛着呢。 “我约了医生,你现在在家是吧,我去接你。” “好啊。” 看着恐怖,其实就是一些皮外伤。 都结痂了。 接着,宋晖一边开车一边抱怨他怎么可以一到A市就奔回家,也不知道开口让陆氏工作人员带去医院,到家了怎么直接碰水洗澡,不知道注意点伤口。 在他的嘴里,萧焚就是个没有一点生活常识的社恐自闭人士。 萧焚听他不停地碎碎念,打了个呵欠,“你没看我的直播吗?” 这人设跟他性格很不符合好吗! “怎么没看,没想到啊,混了十几年一事无成,本来都想退圈摆摊卖烧烤了,没想到时来运转,让我捡到宝。你不知道,前两天碰到卡哥,他脸都黑了,后悔得跟孙子似的。” 宋晖嘴里的卡哥就是萧焚的前经纪人,焦朋兴,英文名叫卡尔,加上很会卡时间点截胡别人资源,所以人送外号卡哥。 提起这个名字,萧焚嘴角勾勒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他最近怎么样了?” “你刚去Y国,他就签钟景焕了。原本还想借他压你一头,谁知道你第二期名声更大了。” “那个选秀第一出道的乐坛新星?” “是啊。那位爷跟一个男网红玩完分手,善后没做好,前几天男网红在围脖上发一堆小作文要说法,凭借他最近的热度,闹得网上一片腥风血雨,都在吃这俩男的瓜。后面不知道卡哥拜了哪个山头——按我猜测,估计是去找了陆夫人,陆氏集团的公关部可是一等一的强悍,总之呢,就是硬生生将这事压了下来。你去小蓝书找,估计还能闻点这八卦的尾气。” “去小蓝书找什么,都是外人的猜测,你嘴里的才都是真实的内部消息。”萧焚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一喝下去,胃就被刺激得有点受不了。 “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吃的呗。” “这还用你说,我就猜到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你肯定这么久都没吃。”宋晖道。 “你这人,按理说不该混这么惨啊,接手我这被彻底雪藏的人。” “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初人家口口声声说,苟富贵,勿相忘,我又习惯掏心掏肺对别人好,背刺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宋晖感叹道,“当初我也是风光过一段时间的,人脉这东西哥足足的,你放心。文能通晓圈里但凡叫得上名号的明星八卦内幕消息,武能找点人帮你摆平点私底下的事情。” 萧焚回想起他那一身九十年代H社会风格的衣服,扶额苦笑。 门外响起一阵门铃声。 萧焚打开门,宋晖拎着大包小包进屋。 “先吃鲍鱼澳龙海鲜粥垫垫肚子,我这还有扬州炒饭,豉蒸排骨,虫草花胶鸭,红烧野生甲鱼,炭烤磨牙牛肋骨……” 萧焚哭笑不得,“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补啊。” “别废话,赶紧吃,吃完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宋晖催促道,“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大晚上的哪有科室的医生上班,你不会给我挂私人黑诊所的号吧?” “说什么呢,你哥我现在也是有钱人,回头带你去这位国手的家里看。”宋晖道,“她是你的粉丝。” 他一边给他夹菜,嘴里碎碎念着最近公司发生的事情。 “我们子公司要归并到总公司里去了。”他兴奋道,“我还没去过总部大厦,这回都有机会了。” “已经有好几个广告品牌找我谈代言,大部分是户外运动品牌,也有服装、护肤、食品的,我眼睛都挑花了,你这几天刚好养伤的时候帮我看看,哪些可以的话就直接签约了。” “陆家不拦着?”萧焚问,第一期结束那会儿他都没这待遇。 “你帮陆氏赚钱,他有什么理由拦着?”宋晖笑道,“你现在可是陆氏最大的摇钱树。” 萧焚心有所感,拿出手机,拍了满满一桌的菜,发到围脖里。 不到五分钟就得到了上万点赞。 他眉头挑了挑。 “对了,还有不少电视剧导演也给我递剧本,这两期看下来,你在节目里演技明明有很大提升,不演两部剧实在可惜。有几部代表作傍身,也不会再被人说花瓶和综艺咖。” “综艺咖有什么不好。”萧焚对此兴趣缺缺,再一细想,又转变了态度,“徐昊空最近有什么新剧吗?” 徐导拍电视剧出身,曾出过好几个爆款和上星剧,也拍了几部电影,早年票房还行,近些年就走下坡路了,不管拍什么,始终不温不火的。 宋晖不懂他怎么提起这个人,但他还是翻了翻手机,“去年才刚上映一部电影,今年有一部《红豆倾城》的电视剧正在筹备中,一个二流剧本,拍了也是浪费时间,还浪费现在的名气。” “我有意向,你去跟他洽谈。” “你疯了?连剧本都还没看啊。”宋晖不答应,“虽然他名气挺大,但这些年都是吃以前的老本,拍什么口碑都崩,而且他的剧组有点不干净。” “只是有意向,具体就看他的诚意有多少了。”萧焚笑道,“之前跟他合作过,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现在有条件了,也算完成曾经没完成的愿望。” 宋晖有些触动,这圈子99%的人都是从籍籍无名的小喽啰拼杀出来的,都在等着功成名就了,弥补从前的遗憾。 “行,我去跟他谈,以你现在的身价,徐导见了恐怕都得点头哈腰主动递手过来。”宋晖帮他想象一下这场景,自己在一旁乐得不得了。 要的就是出这口气。 从前的我你爱搭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萧焚吃了个煎饺,“那位国手有诊一送一的活动吗?” “怎么可能,当然没有了。” “要不我把机会让给你吧,治治流口水。” “……” 第85章 大户人家啦 因为他这句话, 宋晖将剩下的菜全送进了冰箱里,揪着他上车。 萧焚拍拍七分饱的肚子,干脆躺在后座上再补个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栋宅院门口。 车外有个穿唐装的大叔在说话。 萧焚坐了起来, 和宋晖一起下车。 “萧先生, 宋先生, 这边请。”大叔指路道。 宅院门口左右两侧各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后边围墙下的花圃种着修剪圆润的红花檵木和长青绿植。 正中央三人高的深红木门之上, 砖雕金漆写着龙飞凤舞两个大字, 就着狂风呼啸的夜色, 其中一个字好像是“方”,萧焚没来得及细看, 就被宋晖催着进去了。 “淡定, 别露出没见识的眼色。”经纪人小声嘱咐道。 走进大门, 两侧俱是丛丛林林的小景,挺拔端正的五针松、古朴苍劲的罗汉松、遒劲坚韧的银杏、君子之风的黄杨,一步一景, 相映成趣。 进了台阶, 穿过门楼, 正前方院子是一棵巨大的金桂树,后边是一栋三层主楼,灯笼底下,闭着的铜紫正厅门上刻着金麟章纹。 大叔没往正厅去, 而是顺着右手边的风雨连廊往里走,目之所及,院落皆是粉墙黛瓦, 脚下是古朴厚重的条石和花阶铺地的鹅卵石小路,其间穿插各色菩提芭蕉和假山细竹,八角亭飞檐戗角和独立院门在掩映其中。 廊下仿古南瓜灯笼照得四周氤氲透暖,一路碰到几个佣人,纷纷低头避让到一边,沉默而规矩。 廊腰缦回,高低叠趣,雾化山水,榭阁绿隅,不胜枚举。 绕过鲤鱼池,一直走了将近十分钟,大叔这才在一所屋门前停下脚步。 萧焚看向一路过来瞪眼张嘴的宋晖,眼神示意他把表情收敛点。 仿古门上的磨砂玻璃透出暖黄的灯光,他拘谨地敲了三下门。 “老夫人,萧先生来了。”他微微躬身,恭敬禀报道。 萧焚和宋晖对视一眼,眼神揶揄,这是哪来的封建余孽。 宋晖警告他安分点,自己紧张地扯了扯高领毛衣领口。 “快进来。”里头传来苍老的人声。 大门从左右打开,大叔把人迎了进去,又将门关上,站在门外,没有离开。 “匡医生。”宋晖道。 “你好。” 屋内暖气很足,四面墙上都有一排窗户,但没有开,萧焚刚进来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孩子,怎么穿这么少?” 太师椅上起来个慈祥的银发老奶奶,穿着稍厚些的深蓝色暗纹旗袍,外面罩着一个白色短袄,后脑勺一丝不苟地盘着发。白里透红的皮肤保养得宜,完全不见几个褶子,看到人,立刻笑得灿烂无比,把他拉到一旁的紫檀细枝木罗汉榻上坐下。 “我不冷。”萧焚有点尴尬,穿了保暖内衣和厚厚的卫衣,这天气足够了。 “小孩子都爱吃零嘴儿,我准备了一些,看看爱吃哪个。” 檀木方几上摆着二十多个高脚青玉碟子,每个碟子规规整整叠着五六块颜色花纹各异的点心,还有不少干果。 这话说到萧焚心坎上了,刚才都没吃饱呢,伸手就要去抓,宋晖怎么眼神警告都没用。 佣人又端来花果茶,让萧焚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 萧焚客气地抿了一口。 老奶奶诊完脉,又从旁边医药箱里拿出听诊器,萧焚一边吃点心,一边撩开衣服给她检查。 “今年几岁啦?”她哄小孩儿似的和蔼问着。 “23。” “这么小,才刚毕业不久吧?” “毕业两年多了。”萧焚道,“读书比较晚,但乡下管的不严,小时候学东西比较快,所以就跳了两级。” “在学校多留两年多好,早出社会早遭罪。” “家里穷,想早点出来赚钱。” 老奶奶慈祥地赞许道:“是个好孩子,现在你出息了,家里人该很开心了。” “都没了。”萧焚道,“我妈生我的时候死了,我弟先天心脏病,我爸瘸腿,只能跟着我爷爷打零工赚生活费,赚我的学费和我弟的医药钱……后面都死了。” 老奶奶愣了一下,“旁的亲戚呢,怎么不帮衬点?” “嫌我家穷,早就没往来了。”萧焚耸耸肩,这些原身早就在网上说过了,所以也就无所谓说不说。 老奶奶眼里闪着泪花,忍不住叹了口气。 “难怪啊,上节目这么拼,还是得好好照顾自己,别把身体不当回事。” “放心吧,看着危险,其实心里都有数。” 萧焚看她的关心不似作伪,心想有年纪大点的粉丝还不错。 萧焚身上其实也就一些外伤,看完之后开了些药,又细细嘱托了一番,眼看天色不早,老奶奶吩咐门口的大叔准备房间,让两人留宿。 萧焚和宋晖赶紧礼貌拒绝,最后匡医生见他们坚持,也不再劝,拿出一叠新鲜出炉的海报和照片,起码几十张,都是两期节目以来的直播间高清截图。 她不太好意思地想要签名。 宋晖这才想起来,第二期里萧焚那狗屎一样的笔迹。 正要阻止,萧焚刷刷两下就把自己名字签上了。 他低头一看,写得还不错。 但紧接着他想起来,接手萧焚之前,他为了了解这个艺人,曾看过他的签名照。 笔迹完全不一样。 奇怪。 性格能变,按理说笔迹一时间很难改变的。 这小孩,看着吊儿郎当不靠谱,其实私底下也是为这次复出下了一番苦功夫。 从宅子出来,萧焚才发现着位置竟然在二环和三环交界处,只稍抬头一看,地标建筑十分惹眼。 当真是皇城根底下的大户人家,只怕几百年前就开始发迹了,能到现在也是非富即贵。 “厉害啊,来头这么厉害的人你都能请到。”萧焚道。 “不是我请的,听说是看你直播受伤了,专门联系了总部高层。”宋晖道,“这种粉丝你应该好好把握,刚才就要多刷好感度才是。” “你刷也一样。”萧焚兴致缺缺道,“我感觉她有点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宋晖好笑道,“疑神疑鬼什么,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是假扮粉丝还是想杀了你?” 真是犯罪综艺录多了。 “我也没说这粉丝是假的,就是觉得这脸面善。” “得,你看谁都觉得面善。” 萧焚被他说得笑了一下,他自己也奇怪,怎么看谁都觉得有几分像方斯廷。 真是疯了。 手机电话响起,陆劲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你明天来总部一趟。”一开口就是毫不客气地命令。 “没空。”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你觉得呢?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闲聊客套必要?节目里碍于镜头,我是给你太多好脸色了是吧?”萧焚冷下脸。 陆劲一点就炸,“那也算好脸色?” 他缓了缓气息,一字一句往嘴里蹦出字,“明天,集团总部大厦,我爸和我爷爷要见你。” “何德何能,没这必要。” “萧焚,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夹枪带棒地说话吗?” “是你从来没有好好对我说过话。” “我……” “陆劲,你学过怎么尊重人吗?不,应该是你们一家,知道怎么尊重人吗?” “我第二期没惹你吧?反而是你又刀了我一次,我都没找你算过账。”他多宽容。 萧焚简直要被他逗笑了,冷哼一声,“没惹我你鼓动其余罪犯孤立我?” “我……”陆劲支吾了一下,“我也是被间谍骗了。” 他怎么知道凌响是间谍。 都怪方斯廷,闹出这种事,现在好了,几亿人都在嘲笑他被耍得团团转。 “你也就这脑子了。” 萧焚语带讥诮,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陆劲靠在办公桌外围,扯开衬衫上方的几颗口子,过了三秒,突然站直,将手机摔在地上。 单手叉腰,他抹了把脸,气撒完了,看了眼身边的人,脸上露出几分颓丧和无力,“颜风,你说,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颜风看着他的脸色,问:“少爷这么关心萧先生的态度?” “谁关心他了,我恨不得他死!”他气愤地指指自己,“在A市,谁敢忤逆我?谁敢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我是不是太纵容他了!” “少爷,您是为了欧先生才创办了这档节目,也是因为他才推掉这些公司事务,专门参加节目。我从来没看过您为谁花费过这么多心思,您心里喜欢的,其实一直都是欧先生,别被其他人迷惑了。” 陆劲脸上闪过一丝烦躁,“我发现萧焚在某些方面挺像欧柚的,他俩又总待在一块儿,形影不离,我都开始分不清了。萧焚能不能别总在我和欧柚之间转悠!” “少爷也觉得他形迹可疑了。” “什么意思,你发现什么了?” “我一直觉得,他是故意报名参加节目,故意在节目中针对你,是为了故意引起你的注意。” 陆劲眼神发亮,一下子精神起来,“怎么说?” 颜风看他态度,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皱着眉头分析,“少爷,您想想,从热身节目开始,他目标没有别人,一直都是您。故意表现出对您的厌恶,其实就是吸引您的注意力。如果他心里真的厌恶,就不会在节目中跟您打闹玩笑,不会出去旅游还把您在国外的八卦绯闻都剪出来随身带着,不会嫉妒吃您和欧先生的醋,更不会心安理得找你要钱。” 说到底,还不就是想攀附陆家的捞男一个。颜风眼底出现一抹嘲讽。 陆劲自动屏蔽最后一句话,“你说他吃我和欧柚的醋?” 颜风有点看不懂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小得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在镜头前,我们,嗯,是这样感觉到的。” “就知道。”陆劲刮了刮鼻子,掩盖嘴角泄出的一抹自信的微笑, 只剩一个人时,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人。 冬日里的暖阳下,萧焚侧着身子倚靠在开满金色腊梅的窗边。他身穿修身的黑色大衣和黑色牛仔裤,半个尖窄的下巴陷进大红色围巾里,手里捧着《高等量子力学》,修长匀称的手指反手扣抓在摊开的书上端。 他的脑袋转向摄像机,眼尾住不住勾起,又对摄像机背后的人害羞一般,眼皮微阖,嘴角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身前雪白的纱帘在照片定格的那一刹那拂起,惊艳了全网的目光。 也惊艳了陆劲。 第86章 陆家宴会啦 萧焚拒绝了陆劲的邀请, 不到半小时,陆从新亲自打电话来,亲切地问候了几句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他们陆家有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随时听他吩咐。 萧焚礼貌疏离地拒绝了。 真想提供医疗援助, 你把直升机飞到医院天台上啊。 虽然他还是会拒绝。 谁知道治疗后是死是残。 七拐八绕, 陆丛新这才说到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小焚啊, 我问了你的经纪人, 明天没什幺行程, 我们集团有给你办个小小的宴会, 有时间来参加吧?” 萧焚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晖。 宋晖急忙摇头,张着嘴型表示自己没透露他的行程。 简直冤枉。 “好啊, 我跟我经纪人明天都会去, 具体时间和地点麻烦您到时候让助理发给我。”萧焚欣然应允。 ———— 第二天晚上, 萧焚准时赴约。 他一出现,整个宴会厅响起了一阵欢呼,左右礼炮齐放, 金色亮片在空中飘扬。 “欢迎萧焚逃亡成功, 恭喜萧焚结束第二期节目录制。” 刚收到消息, 远在滕察的节目结束,今晚他们即将直接坐飞机抵达现场。 但在大多数人眼里,在萧焚逃亡成功,关闭摄像机的一刹那, 节目就结束了。 在那之后,流量呈现断崖式暴跌。 除了方斯廷和欧柚的直播间还有一点人气外,其余嘉宾观众数据简直惨不忍睹。 这也更加让陆从新父子对他抱有极大的好感。 陆承泽亲切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在宴会上的直播媒体镜头面前展示出两人的友好关系。 整场宴会更象是一场作秀。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正是陆夫人,秦书慧。 她生得白瘦高挑,刻意画的细眉吊在狭长的眼睛之上,乍看之下有股小家碧玉的温婉气质,但高傲的眼里总藏不住一股子盛气凌人的算计与防备。笑脸未到跟前,眼睛已经上下将人打量了个通透。 “恭喜。”她终于露出还算得体的微笑,却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主动伸出手和萧焚相握。 “多谢陆夫人。”萧焚还是头一回看到她的真容。 两只手一触即离,双方都没有多为对方停留一秒的客气的打算。 “这幺年轻,又刚好当红,可要好好把握机会。”秦书慧亲切而热络道,“如果中意哪个豪门公子,我可以给你介绍,等到再过几年,晚了可就不好找了。” “真的吗?”萧焚脸上同样挂着笑意,眼神不住地瞄向正在这里走来的陆劲。 秦书慧浑身气质顿时凌厉起来。 陆劲看到身穿黑色大衣红围巾的萧焚,眼神恍惚了一瞬。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到他面前的。 刚站定,他就看到萧焚抬起手,往自己的后脖子伸去。 陆劲本能地侧身瑟缩着躲开,捂住自己的脖子。 等反应过来时,周围看到这一幕的宾客和直播间观众无不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看把陆总吓得,都成扎成条件反射了。】 【陆总,看看脖,喝水的时候那里都能成花洒了吧。】 【陆总,看看脖。】 整个直播间弹幕一时间被这几个字刷屏,同时也将他和这个词条送上了热搜,个个都在玩梗编地狱笑话。 萧焚也没想到他反应这幺大,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好笑道:“陆总,我就看你肩膀上沾了亮片,不用这幺不近人情吧?” 他本来想着故意表现亲昵,让秦书慧误会,现在看她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眼神,这结果反而更好。 有什幺比看着最疼爱的儿子受苦更让一个母亲心碎的呢。 这幺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秦书慧瞬间想起陆劲在节目中遭遇的一切。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周围一片嘲笑声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陆劲看了看自己肩膀,并没有什幺亮片。 一只裹着纱布的手再次伸了过来,新脱痂的手指从他肩膀侧后方捏起一张亮片。 “在这。”萧焚给他看了下,证明自己没有骗人。 陆劲看着他的手,心疼的话不自觉说出口,“怎么伤得这幺重?” 他看了萧焚爬悬崖的直播,也看到了登顶时都是磨痕的双手。 “我那里有进口药,你要是……” “不用。”萧焚想都没想拒绝了。 伤口都愈合了,迟来的关心只会比草贱。 “阿劲。”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怯怯的声音,江胥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因为他感觉到,陆劲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这个叫萧焚的人吸引。 眼前的人身材纤瘦而高挑,五官精致大气,却张扬锐利,没有人能够轻易忽视他。 江胥第一时间想到了玫瑰,但想想不合适。 玫瑰带刺,却终究还是柔弱的花。 他是一把软剑,银蛇般灵动的光芒之下潜伏着割喉的利刃,美而锋锐,眼里带着看愚弄所有人的高傲,只要他想,所有人都要笼罩在其锋芒之下。 只是往宴会厅里一站,就轻松地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他得到所有人的喜爱是那么地轻易。 何况他明显感觉到,萧焚是冲着陆劲来的。 就这幺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陆劲半晌都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盯着萧焚看。 即使他此刻的胳膊被另一个男人挽着,名字被另一个男人亲昵地呼唤着,都没有注意到。 江胥不免黯然。 他比不过陆劲费心去追的欧柚,更比不上如此耀眼的萧焚。 有时候他都在想,陆劲会选择他,到底是因为什幺。 正想着,他注意到萧焚的目光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心头猛跳,下意识松开了陆劲的胳膊。 萧焚笑了,看向秦书慧。 “陆夫人,这是贵公子的伴侣吧,怎么不介绍给大家。” 秦书慧目光阴鸷地扫向江胥,嘴角硬生生挤出一抹客气的笑意,“只是朋友罢了。” 她看向萧焚,“今晚你才是主角,玩得开心点。” “要说玩,还是节目里好玩。”萧焚玩味道,“下一期不知道能给陆总带来什幺新‘死法’,观众都很期待呢,可惜陆夫人没办法参加。” 他想干什幺,镜头外的秦书慧压根阻止不了。 哪怕她大闹节目组,威胁王导演,可但凡是个管理层都知道,陆氏真正的话事人是陆承泽,是陆从新。她一个从未参与到集团事务中的豪门贵妇,除了表面奉承应和,陆氏有点实权的人都不买她的账。 “不过只是假死罢了,一场游戏,玩玩而已,有什幺好当真的呢,你说是吧?” 秦书慧顿时怔愣在原地。 萧焚举起手里的香槟,朝她手上的红酒杯碰了碰。 在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中,宴会宾客们再次欢呼起来。 方斯廷的缉查组和欧柚几人顺利抵达宴会现场。 萧焚毫不犹豫离开两人,朝欧柚走去。 陆劲看到两人跟周围人打了几声招呼后,离开人群,走进了休息室里。 他撇开江胥,跟了上去,在门口时,正犹豫要不要开门,就听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还没听到什幺话,里面就安静了。 他松开门把手,刚准备想走,门就被打开了。 萧焚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到是他,表情更臭。 “我、路过……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单纯看到你这张脸想反胃而已。”萧焚道,“我跟欧柚哥亲亲密密地聊天,你来偷听什幺?” 陆劲冷哼一声,带着看透一切的高傲离开。 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吃醋,想得美。 “有病。”萧焚重新关上了房门。 “陆总会不会知道了?”欧柚担心道。 “知道也没关系啦。”萧焚朝他眨眨眼,道,“不用担心。” 欧柚放心了,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既然恶搞,那我们就搞一场大的。我也早就看陆夫人不顺眼了,搞得好像他宝贝儿子有多招人稀罕似的,是个人都想往他身上粘。”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就此分别。 他和忙着交际的宋晖打了声招呼,偷偷溜出宴会厅,正准备打出租车回家,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下移,方斯廷僵硬的脸庞出现在深紫色驾驶座上。 “上车。” “去哪?” “谈合作。” 萧焚挑了下眉,揶揄道:“方督察,这车得八、九百万吧?家里几辆车啊,天天换着开?不怕被纪检盯上?” “我就一辆不到十万的车,哪来天天换着开。” “之前我看你有辆考斯特。” “那是单位的车。” “那这个总算了吧?” “这是你的。” “真送我跑车啊。” “在滕察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坐在跑车里听雨?” 萧焚忍俊不禁,“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买了一部。” “嗯。” 他从来不当假话。 整辆车被刷成了骚包粉,车门印上Hello Kitty,车灯边缘和把手贴满水钻,炸裂又辣眼。 “快上车。”他催促道,恨不得下一刻就把车窗关上。 “这幺着急干什幺。” 方斯廷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你说呢?” 长这幺大头一回拥有这幺粉嫩的东西,一路上被不少人驻足围观。 萧焚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再不上车我走了。” “哪有主人还没上车,司机先跑了的。” 萧焚急忙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害羞什幺,多好看的颜色。” “你认真的?”他要为对方的品味感到担忧了。 “本来觉得难看,你一坐在驾驶座上,整辆车立刻尊贵了不少。”萧焚夸张地奉承道,手在半空五指攥着又打开,“整个粉色都闪闪发光。” 方斯廷脸色没绷住,被他逗乐了。 闪闪发光的是手后面萧焚歪着脑袋看他的笑靥。 第87章 有金饭碗啦 “什幺合作大晚上谈啊?”车里暖气很足, 萧焚干脆摘了手套。 方斯廷抓了抓他的手,冰凉凉的,干脆抓着不放了, 用掌心暖热。 “对方特别着急,我一结束录制, 他就打电话过来, 说想见你。” 萧焚更好奇了, 不过他紧接着问, “最后结果怎么样, 除了我, 还有谁成功了?” “你回来后一点都没看直播?”方斯廷笑意淡了些。 “直接问你效率高。” 方斯廷左手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 目光直直看着前方路面,表情认真, “除了你, 所有罪犯嘉宾都被抓住了。” “真可惜, 离五亿大奖又远了一步。”萧焚幸灾乐祸道。 “恭喜你离五亿大奖又近了一步。” “等我拿到钱了,分你2.5,赃款里至少有你一半功劳。” “次次输给你, 最后我还要被你泼脏水, 被骂收贿赂给你放水?” “那你放水了吗?” “没有。”方斯廷回答得干脆利落, 毋庸置疑。 “看来你想赢过我的心情很强烈啊。” “那是自然。” 这么多年他就只在萧焚手上遭遇滑铁卢。 但能怎么办,佩服之余,只能无奈接受。 “下回我要不要放水呢?” “不放水你也是最大的幕后黑手,我会一直盯着你。”方斯廷饶有兴致道, 手上方向盘转了大半个圈,已经到了。 目的地是一家茶餐厅,萧焚两人到的时候, 对方已经等候多时。 方斯廷道:“吕思明教授,首都刑侦大学刑事侦查学教授,同时也是该大学司技院的副院长。” 吕思明早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与萧焚握手。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是这样的,我们院想邀请您担任客座教授,日常给我们学生上上课,很轻松的,您看怎么样?” “我没上过课。”萧焚想不到这事还能落到自己头上,“让我给学生上课,我都怕误人子弟。” “没关系,您可以先去我们学校参观一下,我们学校历史悠久,人才辈出……”吕思明滔滔不绝地讲了大约十分钟,简直把自己学校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好你个吕思明,说什幺怕我面向太凶吓着小朋友,骗我们去旁边包厢等着,合着你就只顾介绍自己学校,全然不管我了是吧?” 包间里进来两个人。 方斯廷有些惊讶,不过还是介绍道:“这位是国家特查总局唐督察,以及首都特查局吴局长。” 虽然只称督察,但能让吴局长走在身后的,必然是级别比他还高的人物。 吕思明嫌弃道:“你看你,又急,我不是先介绍完我的事情,然后再介绍你的嘛。” 两人明显是好友,说话也不算客气。 “小焚,咱们也不多废话了,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唐督察笑呵呵道,旁边的吴局长急忙递过来一份协议,“你想为国效力吗?” 萧焚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国家相关单位特殊人才引进计划的合同。 国家级别就是不一样,福利从优,待遇丰厚,摔都摔不碎的牢靠金饭碗。就是这个什幺局的什幺身份,还挺隐蔽,跟卧底似的。 “你们不用考个试什幺的吗?”萧焚问,“或者考核一下再聘用?” 就这么放心他? “其实我们从节目的热身活动开始就注意到你了,而到了第二期,在真实的突发案件上,你的能力完全符合我们对人才的要求。”吕思明道,同时暗暗剜了吴局长一眼。 他们上面很早就注意到了萧焚,这个吴局长因为怕担责,差点唆使陆家人将其封杀。还好兄弟单位有人及时打了电话通了气,暗示了上面的意思。 “感谢你们对我的认可,但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懒散爱自由。” “没有关系,不打卡,不坐班,只要你不违法乱纪,平常想做什幺都随你。好好考虑一下,有我们做后盾,你也算多了一重保障,平常行事能够便利很多。”唐督察许以利诱。 “那你们想让我干什幺?” “只是我们这边碰到重案要案难案的时候,需要你提供一些思路和线索,或者需要借用你的身手完成一些小小的任务。” 唐督察笑道:“其余时候,你想做什幺,或者要什幺资源,我们在一定范围内都会暗中予以最大的支持。” 真是福利说得天花乱坠,任务一笔带过,听着就是坑。 “你说的小任务,指的是什幺?” 把他当耗材用,这种还是算了。 唐督察道:“就拿陆氏集团来说,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万一倾覆,十多万人都将失业,这必将引起一点小小的社会动荡。” 萧焚心神一凛。 “这么多人的饭碗掌握在一个家族的几个人手中,娱乐圈的一点小打小闹都要胡乱压制,你身为一个普通公民,你会放心吗?一个人总有打盹的时候,不能因为他们家乱来,就让那么多人付出代价,所以有时候我们反而还会帮衬一把,实属无奈之举。好在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唐督察点到即止,“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不能给你书面的承诺,不过你放心,今天在场的几位都可以做个见证,或者说,你可以提前信任一下以后的同事。” 萧焚已经回过味来。 “看来你把我调查得很透彻。”国家机器一出手,果然效率极高。 “入咱们这单位,做点背景调查很正常,别介意。”唐督察站起身,其他人跟着纷纷站了起来,“你尽管放手去做,想要我们提供什幺帮助的话,直接跟我提,不好意思的话,跟斯廷提也一样。” 萧焚想了想,道:“我知道了。” 他利落地签上了字,两方相谈甚欢。 “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忘了我啊?”吕思明道,“我还是中间人呢。” “老师,你别着急。”方斯廷道。 他还没开口劝,萧焚笑道:“原来你是吕教授的学生啊,早知道这样,我还犹豫什幺。” 说着,他也答应下了首都刑侦学院的客座教授职位。 ———— 回去路上,萧焚显而易见地心情很好。 “这么开心?” “当然,你想想,我现在可是有个强大的靠山在为我保驾护航。”萧焚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胳膊,“怕了没有?” “那必然是怕的。”方斯廷附和他,“我一个退役的小小督察,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真退役还是假退役啊,刚才唐督察可是跟我说,有困难跟你提呢,你都能办到。” “退役是真,现在也就帮局里做点文职工作,偶尔出出差。” “你这么年轻,身手能力也强——虽然比我逊色那么十分吧,按理说不该这么早退役啊。” 方斯廷抿了抿唇,“受伤了,而且我家人一直都担心我的安危,并不赞成我选这个职业,刚好就顺理成章地退了。” “不过好在又参加了这档节目,也算弥补了一点遗憾。”他马上又道。 萧焚望着他侧脸上斗志昂扬的侧颜,突然发现,方斯廷是真的喜欢这档节目。 发自内心的热爱。 “抱歉……”萧焚喃喃开口。 方斯廷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路,车速慢了下来。 “怎么好端端地说这个?” “没什幺。”萧焚立刻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双手枕在脑后,这才看向车外,“你这是去哪儿,不是回我家的路吧?” “这里是玉琼山。” “要把我拐卖了?” “你值几个钱?身上都没二两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互损对方,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山顶。 四周一片寂静。 车子停在山顶悬崖的露台边,周围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没有。 方斯廷开门下车,绕到他那侧,帮他打开车门。 萧焚刚下车就被他拥进了怀里,宽大的棉袄再裹着一个他,堪堪够用。 山里的风很大,很冷。 萧焚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意,暖烘烘的,实在舒服,伸手环住他的腰。 “西装搭配这身棉服好奇怪。” “结束后节目组临时发的,这里和Y国温差太大了。” 萧焚抿了抿嘴唇,笑道:“提前回来的这几天,我其实看了你的直播间,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看今天的,你回来得也太快了。” 但凡明天回来,他都能从第一天开始全部看完的。 方斯廷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有空你自己看看。”萧焚缩了缩脑袋,眼睛往山下的风景看,没好意思说下去了。 这届网友真是会解读,理解做这么好,高考也没看到有一个拿150的。 从栏杆边往下望,整个城市尽收眼底,暖黄和幽蓝互相交融,汇聚勾勒成璀璨恢宏的帝都夜景。 “很美。”萧焚惊喜道,“我还没在这里见过夜晚的A市。” 方斯廷伸出手,遥遥指着下面,“你家在那个方向,你公司在那里,陆氏总部在那,刚才我们吃饭的茶餐厅在这里。” 他对A市很熟,对那些著名景点和地标建筑如数家珍。 介绍完一圈,半晌没听到回话,低头往怀里一看,萧焚脸颊红扑扑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往下低垂又赶紧抬头,控制不住低垂又努力睁大,眼睛都要全都合上了。 多年以后,萧焚还会时不时把这事拿出来笑话他。 “谁家好人第一次约会是把人带到山顶去的,气氛都那么好了,嘴里就知道介绍一堆无聊地名,我又不是市长,谁要听这种东西。” “不过,老公怀里暖烘烘的,最舒服啦。”他扑进怀里撒娇。 …… 山风冷冽地刮着,开始夹带了些许潮湿阴寒的水汽。 方斯廷拉开拉链,脱下棉服,小心裹在他身上,将人横抱起来,往车里走去。 乍然失重的感觉让萧焚惊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方斯廷绷紧的下颌线条。 “不好意思,我有点困。”他尴尬地笑了笑。 正说着,他看到单调沉闷的天空上,飘下几瓣雪白。 “黑猫先生,那是什幺?”他惊喜地伸出手。 “是雪!” 他兴奋地叫道,鼻尖通红,冻得泛粉的脸扬起,眼神发亮地看着方斯廷。 天上飘下的细碎雪花越来越多,旋转着,飘飘然,在黑暗而浩瀚的天空中洒出点点纷扬快活的白。 方斯廷将人放回地上。 “我们怎么那么幸运,遇到下雪了。”他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雪。 没有鲜血与怒吼,没有算计和背叛,更没有被断肢与脓液污染,是那么纯白,干净,鼻尖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清甜,像不谙俗世的精灵。 也像眼前的人。 “昨天天气预报有说。”方斯廷双手插兜,看他这么开心,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又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玉琼山上,会有A市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匆匆结束节目录制,终于赶上了—— 作者有话说:明晚九点准时发(应该能感觉出萧焚被方吸引的原因吧,虽然现在他还没察觉到,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身体hhhhhh后面会慢慢爱上啦,不过这都是下半部的事情了) 第88章 车里看夜景 “原来你是想带我来看雪。”萧焚摇头叹气, 嘴里哈出一团团雪白的热气,“你这男人,心思好难猜。” 他差点以为方斯廷要带他来数灯火。 效果堪比数绵羊。 “天气的事情谁说得准, 我怕你失望。”方斯廷道。 萧焚踮起脚尖,拍拍他的头顶, “笨蛋。” “打人不是好习惯。”方斯廷严肃教育道。 “谁说是打你了, 我这是帮你拍掉头上的雪。” 话音刚落, 他的头顶被一只大手重重揉了揉, 得意的脸上顿时变成气恼。 “我发型都乱了!” “哪有发型?”方斯廷单手伸过肩膀, 托着他的后脑勺, 半强迫他仰头, 一本正经地研究着。 “只看到一个炸毛的小屁孩。” “你才小屁孩,手下败将。” 萧焚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眼里潮湿温润, 鲜红的唇微张, 气哼哼地往外呼呼地吹着白气。 寒冰遇上温水,视线相触的一刹那,紧紧黏连在一起。 两颗脑袋被一股无形的力吸引, 贴近。 雪花落在萧焚仰起的唇瓣上之时, 方斯廷的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贴了上去。 萧焚没有拒绝。 冰冷的雪花在唇舌间瞬间融化成寒凉的水, 即将从嘴角往下淌的时候,被舌尖卷走。 萧焚呼吸有些急促不安,手指攥着他棉服两侧的大口袋。 指缝间传来麻痒的感觉,被更粗更糙的十指挤了进来, 牢牢掌扣。 冻到指节通红发抖的手立刻感觉道手背贴着的掌心传来阵阵暖意。 手指被带离衣服,被带着伸进了棉服口袋里,不轻不重地揉搓。 这么一动作, 好似萧焚在抱着他的腰,两人距离又近了些。 方斯廷的舌带着明显的笨拙,却又有十足的耐心,细细安抚他有些紧张的情绪,于无声处露出獠牙,牙尖轻轻地咬了咬他的下唇。 被暖热湿润的唇突然受到一点痛痒,萧焚下意识张开嘴,伸出舌头要舔舔被咬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条陌生的舌闯了进来,撬开牙关,灵活地刮蹭过齿龈,粗粝的舌舔舐过上颚。 “唔呃……” 萧焚脖颈肌肉绷直,将头仰得更高,似要逃离,后脑勺及时出现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掌,牢牢按着他,容不得他半点退怯。 “方、嗯方……” “嗯。” 方斯廷做得不是很熟练,一板一眼地探索过全部地方,只要留心到对方情绪有点激动,就会多停留一会儿。 不多时,他会了。 他不懂别人接吻时是怎么做的,但他懂萧焚。 知道他嘴里哪块肉敏/感,舌尖舔过哪里会让他浑身颤栗,不能自已。 萧焚浑身有点发软,有点热,脑袋晕乎乎的,严重缺氧,不能呼吸,鼻腔里又满是方斯廷的体香。 这味道仿佛有什么魔力,在让他的血液奔腾,骨骼酸得叫嚣。 失重的感觉传来,他身体一轻,整个被打横抱起。 方斯廷把人小心地放到后座,打开暖气。 正要离开,膝盖缠上两条腿,圈着他不让走。 “干什么去?”萧焚瘫软在深紫色座椅上,有些气喘,精致的鼻尖冻得通红,睁开迷离空蒙的双眼,被泪水打湿的眼眶红了一圈,明亮又委屈,不满的一声嗔怨,看起来要哭了。 方斯廷顿时气短,移开目光,“开车回去。” “回你家还是回我家?”他发出邀请。 “各回各家。”方斯廷理所当然道。 “大笨蛋!” 萧焚恼得朝他肩头锤了一拳,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解风情。 “你都把我放后座上了,就没点想法?” “就是差点有想法了,才放后座上。”方斯廷一脸正直。 放副驾驶上,他怕开车时把持不住。 雪白泛粉的指尖牢牢勾住他棉服下的西装领带,将他强势拉近。 夜色下,被吮吸得发肿湿润的红唇轻佻勾起,“不愿意就下车,我找别人。” 方斯廷眸色沉了沉,下颌线绷紧,浑身气势顿时凌厉阴晦起来。 萧焚还在不知死活地挑衅,“别的男人技术不知道多好,还会说好听的话哄我,我每次……唔……” 他剩下的话没机会说出口。 随着座椅被放平,他整个人被高大魁梧的身躯压躺下来,下巴被手指捏着抬高,牙关被迫打开,舌尖被吮吸得发麻发僵,整张嘴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方斯廷吻技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 刚感觉身体发热得要出汗,他立刻感觉有点冷。 黑色毛呢大衣和里头毛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两只手腕被抓着举过头顶,被大红围巾缠了几圈,挂到了座椅的头枕上。 萧焚身体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想要挣脱开。 “别松。” “……好。”他耳根子一向软,被方斯廷几个吻加上轻声一哄,就屈从了。 哪怕他能轻松挣开围巾的绑缚。 紧接着他就后悔答应这么快了。 炙热的唇带着急促潮湿的呼吸,将吻层层叠叠地落在他的颈窝和锁骨。 湿热的口腔覆在锁骨末端肩头处的那颗黑痣上细吮,恨不得将其吞进肚子里。 萧焚抖了抖肩膀,接着胸口又传来蚊子叮咬似的酥痒…… 双腿肌肉立时绷紧,又努力强迫自己放松。 但好像不行。 萧焚不知道该怎么办,喉头滚动,委屈地呜咽一声。 “方、方方……” 被吻得红肿得唇再次得到了温柔的安慰,让他紧张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逐渐接受。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咔嗒”。 又一股危险的感觉在靠近,混沌的脑子还未来得及细思,直接变成一片空白。 萧焚头皮发麻,脸色苍白,额头簌簌冒出冷汗。 挂在头枕上的手扭动着挣了挣,想到方斯廷的话,又卸了力道,硬生生受着。 下回能不能用他挣不开的东西绑他啊,好歹他能尽情挣扎! 混蛋! 方斯廷心疼坏了,啄了口颤抖不已的嘴唇,吻再次细密地落在他汗浸的额头上,圈着腰的手抬起,笨拙地顺着白腻的脊背慢慢安抚。 萧焚眼睫毛被生理泪水打湿,眼皮半阖,直到慢慢晕染出一抹动人的殷红,在昏暗的车内轻颤。 他细哼一声,上扬的语调小爪子似的挠了下方斯廷的心。 鲁莽粗重的吻疾风骤雨一般疯狂袭来。 萧焚嘴里的哼叫七零八碎,急促地呼吸,语调变得婉转。 一盏灯影从车前玻璃一掠而过。 蓦地,指尖掐紧头枕的皮,整个后背跟着绷直。 他死死咬着下唇,汗从额头上流下来,紧张得不行。 等缓过神来,原来是虚惊一场…… 椅上的人一个激灵,正想要做什么,就在这时被抓了个正着…… 粗粝的掌心胡乱地摩挲着,不断刺激本就颤颤巍巍的心,偏偏不上不下,浑身难受。 掀开颤抖的眼皮,萧焚幽怨地看着他。 方斯廷朝他笑了笑,手抓着他的脚踝慢慢揉搓,低头亲吻他白得泛粉的膝盖。 眼底爱意流淌,在体内积洪成灾。 “等一等好不好?” “不要。” 萧焚的语调在嘴里黏黏糊糊的,软得不像话,简直在撒娇。 “好吧。”方斯廷点点头,趁着他松懈的那一刻,动作却越发狠戾刁钻,另一只握着的手是一点不见松。 “大混蛋!”萧焚没被禁锢的那只脚想要踢他,却只能是在胡乱地蹭着皮革。 这男人的话能不能跟平常一样有点可信度! 不知过了多久,座椅后背高度终于被调回来一些。 睁开眼,方斯廷一身黑色马甲衬衫,领带袖箍仍完整地穿在上半身,两月退分开跪坐在椅垫上,结实的肌肉环着黑色衬衫夹,蒙着涔涔薄汗。 他仰头望着萧焚。 他仿佛是十字架上被绑双手受难的圣父。 而他,是跪坐在脚边,虔诚狂热的信徒。 萧焚套在头枕上的手臂早就酸麻得失去知觉,随着椅背上升,他无力的腿完全借不了力,顺着方斯廷两边的腰侧滑了下去,直接坐在他的身上。 “唔啊……” 萧焚哭得撕心裂肺,眼尾早就红得不像话,晶莹的眼泪一颗颗往外冒,才刚滑到一半,就被舌头舔舐入腹。 “方斯廷……” “嗯?” “黑猫先生……” “嗯。” “呃啊……方方……” “嗯,就快好了。”—— 作者有话说:明晚九点发 第89章 去猫猫家啦 围巾松开, 萧焚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皮通红湿润,整张脸都是泪痕。 余韵仿佛还残留在体内, 连根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方斯廷伸手去拿湿巾,刚才在最后一刻忍着退离, 没弄到里面, 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他还是拿出了新的红色毯子, 抱起人自己坐了下来, 放下一半椅背, 让萧焚趴靠在自己怀里, 围上毛毯,将两人紧紧裹在一起。 萧焚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全身白到晃眼的皮肤此刻还残留着粉意, 脸颊红扑扑的, 狐尾般的眼睛泛着丝丝困意。 低头,唇角贴近,在他脸上羽毛般地蹭了蹭。 萧焚笑着缩了缩脑袋, 睁大眼睛, 干邑色的瞳孔清澈发亮地看着他, 又夹带两分局促的甜甜的微笑。 窗外的雪变大了,在黑夜的狂风中胡乱地飞舞,呼啸的声音仿佛精魅的怒号。 粉色的车窗边框开始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新雪,偶然间夹带的冰粒子落在车上, 发出噼啪的细响。 山顶不远处有一个小灯塔,两小时巡逻一次,好在车窗玻璃是特制材料, 外面看不到。 不知不觉,时间是过得那幺快,明亮的灯影又开始在车顶一晃而过,眼前的人脸明亮之后又迅速黯淡下来。 车内宁静祥和,身旁依偎的身体干燥暖热,舒适又安心。 方斯廷的脸在深夜的阴影中越发深刻幽邃,仿佛潜伏在黑夜窥伺的黑豹。 毯子下,一只温凉的脚丫子戳了戳另一个人的脚背。 “你怎么又这样看我?” 他的视线总那幺温和,安静,恪守在应有的尺度下,但总爱盯着他,一分显露在眼里,深沉而磅礴的情绪在这皮囊之下。 撕开皮囊,越过那条界限,萧焚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这一分的情意骗了。 蹭上来的脚丫子撩完人后,犹豫了下,想逃离了。 另一只脚察觉到了,及时逮住人,夹住了那只脚。 刚才脚趾剐蹭他的脚底,点着脚背和小腿差点在上面跳舞的劲头顿时消散。 “我……”他心底升起一丝恐慌,又希望不是,毕竟他们也才认识不久。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算再忙于工作,就算没有谈过,也该会有点不走心的私人生活的。 不及细想,方斯廷将遮挡的毯子边缘拉下,抬起尖窄的下巴,贴近,不疾不徐地吮吸着他的舌尖,时不时用牙尖轻咬。 萧焚轻叹一声,那念头刚升起就一溜烟儿消失,脑子里再也想不起别的,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伸手将人按在椅背上,直起身体,居高临下高傲地看着他。 “还想来?”方斯廷粗浓的眉宇上扬,将他眼尾处潮湿的发尾勾到耳后。 “没玩够呢。”他嘴角扯出恶劣的弧度,勾松领带,手往两边一扯,衬衫最上方领口的两颗扣子成功崩坏…… “黑猫先生,你不会不行了吧。”湿热的气息如蛇般顺着脖颈动脉往上,贴近他的耳廓,嘲笑的尾音紊乱中又撩人心神。 方斯廷眸色深了深,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你觉得呢?” “我有必要再检查一下。”他嘻嘻笑道。 “随你。”带着枪茧的手掌扶住了他的膝弯,以防滑倒。 萧焚的眉头越发皱起,呼吸开始在沉默的静夜中变得紊乱。 终于,跪着的膝盖一软,他下意识抓向旁边的扶手,却被一只手半路截胡,放到唇边。 颤抖的指尖上落下了一枚虔诚的吻。 萧焚看他低首敛眉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热。 如此正派的人臣服于自己的样子,简直性感得不像话。 事情发展再次不由自主起来。 …… 急促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 萧焚伸手摸了摸旁边桌子上的手机,把铃声关了。 五秒后,铃声再次响起。 “喂~”嗓子哑了。 “跟官方的合作怎么样了?”宋晖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怎么感冒了?” “还好。”萧焚清了清嗓子,“就……有点吧……” 还是感冒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一条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环着他的腰,慢慢收紧,和身后的腰腹贴得严丝合缝。 毛发磨得他后腰有点痒,萧焚难耐地往前动了动,又被腰间的手拉了回来。 “方督察再不把你还给我,我都要被陆氏高层杀了。”宋晖道,“事情结束了就赶紧回来,我现在给你熬姜汤。国际极限运动俱乐部也想找你代言,已经在公司等着了。” 萧焚答应了一句,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没跟宋晖说自己上了方斯廷的车啊。 “你怎么知道我跟方斯廷在一起?” “前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你,方督察接了,说你在和官方谈合作的事情,这几天别打扰你。” “前天?那会儿方斯廷不是还在滕察吗?” “什幺滕察?他不是回来了吗?你在说什么啊?” 萧焚看了下日期,好家伙,已经过了三天! “没,没什幺,睡糊涂了。” 他记得那天在玉琼山顶看雪,在车里做了两次后,迷迷糊糊被方斯廷带回了家。 然后,他就只记得自己坐在方斯廷的大腿上吃饭,被他抱去洗澡,然后继续在床上……如此往复,每次刚睡醒就被某人缠住,亲得头晕目眩,忘乎所以。 眼下,那只手慢慢探着,还在试图唤醒沉睡的小小焚。 萧焚急忙抓住他的手,恶狠狠地往身后瞪了一眼。 真是被美色迷了眼,玩物丧志。 “你一小时后来接我,地址等会儿发你。” “记得多穿点,下雪了。” 方斯廷看他要走,被子下褪,亲了亲露在外面的肩膀上的痣,先一步翻身下床。 萧焚听着宋晖的电话,嘴里嗯嗯应着,刚要坐起来,顿时拧紧了眉。 方斯廷这是拉着他做了多少回! 抬手抡起床边的电子日历,二话不说就砸过去。 方斯廷手往后一伸,牢牢抓住后脑勺飞速袭来的日历,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床上的人不满得撇嘴。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三天来萧焚第一次脚底沾地,饶是他这么好的体质,此刻不免都有些脚步虚浮。 走进浴室,打开喷头,余光瞥向镜子里的人,还好,痕迹不多,也就大腿根内侧,脚踝,后臀,后腰,后背,肩膀…… 等他数到锁骨末端黑痣上层叠深浅的吻痕,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十分钟后,他臭着一张脸走出房间。 屋里铺了地暖,光着脚丫子也不会冰。 方斯廷的公寓一百多平,只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还是书房,整体装修成奶油原木风格,放在面上的东西很少,台面很干净,看起来象是装修杂志上照片的样子。 也就是说,没有生活痕迹,更没有一点个人风格,就像一个样板间。 更别说通过这个房子的布置,去看出他喜欢什幺,不喜欢什幺。 从客厅落地窗往下望,A市最繁华的市中心地标尽收眼底。 男人穿着黑色内裤,两条腿笔直修长地路在外面,魁梧高大的身躯被一条黑色皮质围裙包裹,腰背的浅麦色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而若隐若现地舒展,还带着某人爪子挠出的好几道红痕,莫名多了几分危险的狂野。 他手里端着平底锅,另一只手熟练地将鸡蛋磕在锅边,把蛋打进去。 锅里立刻传来油花的滋滋声。 “桌上的点心先吃。” 早在他开口前,萧焚就不客气地抓了桌上的甜点尝了一口,虽然不是同一种,味道有点熟悉。 上次在匡医生家吃过,应该是同一家买的,还挺好吃。 “你这人,怎么感觉活得假假的。” 白色蒸汽中,方斯廷冷峻的脸转了过来,眼里有淡淡疑惑。 “你不经常在这住吗?”萧焚吃着点心问,眼尾还有淡淡的红痕,显得无辜又勾魂。 “每天都住。”方斯廷赶紧把脸转回去。 “更假了。”他吐槽道,“怎么没有一点私人物品?” “都收起来了。” “还是个洁癖。”萧焚抓着点心,看饭还没好,四下转悠。 拉开抽屉,里面的必需品都整齐地放着,多的也就没了。 再拉开别的,空空如也。 打开衣柜,里面都是黑色商务西装,只有款式面料略微不同。 旁边,清一色黑衬衫、黑领带。 鞋柜,清一色黑皮鞋。 萧焚摇头,一脸嫌弃地回到餐桌边。 “这房子不会是你租来的吧?”他突发奇想。 “不是,单位分的。”方斯廷道,想了想,两人都发展到这个关系了,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句,“买得起豪车给你,买不起一套房?” “那能一样?豪车的话,以你的薪资咬咬牙,加上省吃俭用顿顿吃泡面,勉强还是可以的。但这么一套房子,至少要三千万。”萧焚道。 “你就没有想过我是什幺二代?” “没有。”萧焚回答得很干脆。 干脆得有点伤方斯廷的心。 “不管是奋斗型的还是纨绔型的,就没见过哪个二代把自己过成苦行僧的。” “你觉得我过得苦?”方斯廷哭笑不得。 “不过,上次我去签防赌博宣传代言,有看到你。”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背影,“旁边那位大叔长得挺像你的。” “果然是你。”方斯廷笑了一下,“他是我爸,快退休了。” “还真是二代。”萧焚夸张地惊讶道,接着他想到一个问题,“你买豪车不会被抓吧?” 那通身的气质,那人群簇拥中的稳稳C位,感觉很危险啊。 “我举报的话,能得到多少奖金?”不安分的心蠢蠢欲动。 “尽管举报,我家清清白白,根正苗红,随便怎么查都可以。”方斯廷把做好的面放在桌上,“车子的钱,是我工作这么多年攒下来的。” 萧焚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爱,“掏空家底了吧?” “怎么可能……” 还没说完,萧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都懂的,放心,以后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越是身居高位越要清廉,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过得拮据点嘛,没什幺大不了的。 他现在是明星,赚钱是分分钟的事情,方斯廷要真是手头紧张,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肯定会适当支援一点的,就当包养一个小二代了。 啊,真是糜烂又丰富的养老生活。 方斯廷看着肩膀上的手:“……” 算了,他也解释不清楚。 “过几天我带你去见我家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虽然这几天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计划,有点意料之外地快,但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又有什幺官方的任务吗?” “没有。” “那有什幺好见的,不去。”萧焚嫌弃撇嘴。 方斯廷点点头,发展这么快,小孩肯定还没准备好,心里发怵,可以理解。 “哇,黑猫先生,这面好香啊。”萧焚鼻子动了动,惊喜地开口。 还会煮饭,加分! 金色汤底下是白色的面条,上面是炸花生粒,酸豆角,卤牛肉片,鲜虾,青菜和煎蛋,撒着白芝麻,窜着热气,一闻就香。 见他这么捧场,方斯廷脸上线条舒缓下来,递了双筷子过去,道:“快坐下来吃吧,等会儿宋晖该到了。” 萧焚幽怨地看着他。 “你说我站这么久,为什幺不坐呢?” 方斯廷这才想起来,正要去找坐垫,就被人按回餐桌边。 下一刻,大腿上就蹭上来了个人。 萧焚将对面的面挪过来,筷子夹了一小口,尝了尝,好吃到不行。 “缺点辣。”不够带劲。 “不许吃。”方斯廷环箍着他的腰,防着人从腿上滑落,一边有节奏地按压他腰背的穴位。 萧焚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也更可口。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幽幽盯着怀里人毛衣领口处的脖子。 “吃面怎么能不配辣?”还好酸溜溜的,特别开胃。 “回头上厕所有你痛的。”他语调喑哑。 萧焚停下筷子,哀怨地往后面的人看了一眼。 “方督察,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工作了?” “是啊。” A国的海盗围剿行动,还有J国的国际救援指挥,他都已经交代给别人了。 现在第二期也录完了,就等着第三期了。 “难怪。”他冷笑,啥事没有,就一个劲儿地饱暖思淫欲了。 看他这么闲就很不爽。 一个小时后,宋晖的车准时停在了门口,刚拿出手机,就看到萧焚满面红光地出现在后视镜里。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亦步亦趋跟着的高大身影。 宋晖收了手机,问上车的人,“官方那边还有事情吗?” “没了。” “那方督察……” “助理。”方斯廷面无表情道。 宋晖瞪大眼珠子,手指颤抖地偷偷打字给萧焚。 “雇他多少钱?” “免费。” 你情我愿,互帮互助,纯洁而干净的肉/体友谊,谈钱多俗气。 萧焚手上刚发出信息,又想到方斯廷苦行僧一样单调的生活,补充道:“有什幺又贵又好吃的店,推荐一下。” 既然方斯廷送他车了,他也表示表示,回头人家破产了,至少能第一时间想着投靠自己,而不是别人。 是时候让方督察提前见识一下他这位金主的实力了。 第90章 公司日常啦 “口渴。” 办公室里, 萧焚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手一伸,温热的奶茶就放到手上。 两个小时前宋晖把两人带到公司, 火急火燎地带他去会议室谈了一项合作后,就把他晾在办公室, 自顾自忙活去了。 惬意地嘬了一口奶茶, 他不满, “怎么是热的?” “你嗓子哑, 不能喝冰的。”方斯廷道, “别忘了你还有感冒的人设。” 萧焚怨念深深地瞅了他一眼, 谁害的? 眼珠子瞄向对面手里的那杯, “你的那杯是冰的吧?” “冬天喝什么冷饮。”方斯廷喝了几口手里的奶茶,被甜得皱眉。 “不经常喝这东西?” “嗯。” 萧焚刚想心疼地安慰两句, 就听他道:“糖精兑廉价奶, 茶包也不新鲜, 都是陈年旧茶边角料,不健康。” “18块一杯还挑三拣四,拿来。”萧焚探出腰去抢他手里的奶茶, 却被他躲过。 “哎呀, 腰酸肩膀疼。”他耷拉下眼皮, 唉唉地叫疼,好不可怜。 方斯廷:“……” 太假了。 假到不忍直视。 演技这么烂,难怪混不下去。 虽然这么想,还是给他加了靠垫, 两只手自觉粘在肩上,缓慢而有力地捏着。 “嗯……再重一点……对,就这样……来口小蛋糕……啊唔……这里再捏捏……最好再来一杯冰冰凉凉的奶茶。” 伸出勾搭的小手, 又被无情地挡下。 “没有。” 真不近人情。 宋晖风风火火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方斯廷在给自家艺人当牛做马。 他赶紧把门关上。 方斯廷也及时戴上了口罩。 他是不觉得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但身份摆在那,总归有点麻烦。 “你不是看剧本的吗?”宋晖道。 “看太久了,眼睛疼。” 写的什么狗屎!这要不扑天理难容。 “随你吧,刚拿下国际极限运动俱乐部的合约,太子爷高兴着呢,叫你去办公室。” “不去。” “你去一下身上是会掉块肉还是怎样?”宋晖磨牙,刚觉得萧焚可爱来着,就起反骨了。 萧焚翻身朝里不理他。 “给个面子吧,焚哥。”他赔笑道。 “你在公司地位这么高?”方斯廷道。 “还行吧,也就这样。”属实是给他装起来了。 “你跟陆劲是不是挺熟的?” “你这样认为的?” “他叫你你都可以不去,私底下看起来关系不错。” 萧焚坐了起来,“我给他个面子。” 宋晖感激地朝方斯廷点点头。 趁人不注意,萧焚将手里的奶茶抢了过来,走两步吸了一口,突然转过身,郑重澄清道:“我跟他真不熟,更没有什么关系。” 都怪陆劲,要是方斯廷误会了怎么办。 走出办公室,宋晖紧接着跟过来,公司总部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像忙碌的蚂蚁在不停地碰头,转圈。 “方督察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他小声问。 “没有啊。”萧焚理所当然道,“他欠我那么多回,照顾我两天就当还债了。” “什么时候欠你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 “节目里的账我都拿小本本记心里了呢。” “……”好家伙,还是个记仇的。 自己应该没得罪他吧? 正想着,萧焚已经进了办公室。 两分钟后,磨砂玻璃内部传来陆劲的拍桌和咆哮声,萧焚淡定的声音穿插期间。 外面的职员加快了经过的脚步。 十分钟后,萧焚摔门离开办公室。 宋晖已经收到通知,要开始忙起来了。 陆氏剥削艺人业内闻名,接广告,拍代言,走红毯,参加晚会,以及顺带还得拍防赌博视频,总之明天之前必须将行程安排满,直到第三期开拍。 提及这些,萧焚都无所谓地答应,就当体验生活了,只是涉及到看影视剧本和出歌这些时,他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 “等节目录完再考虑吧。” “那你怎么还让我联系徐导?他现在可是很有意向的,想跟你谈谈。”宋晖感觉被耍了,“剧本都送过来了,你可别飘啊,以为粉丝多就能怎么样,现在地位还不稳固呢。徐导只是这两年烂片多点,那都是因为要捧新人,一线导演的地位还是摆在那里的,这样耍人,他封杀你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以为这次不会忙嘛。”萧焚语调软和道,“现在哪里有时间……不如让徐导也参加综艺好了,这样讨论剧本的时间足足的,还能借机省了一大笔宣传费。” “他参加你那节目?”宋晖吃惊道,“有点困难吧?” 徐昊空可是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了,他在这节目里能干嘛。 “凭他的咖位,参加这档节目不是刚好。” “可是之前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明星……”想到几十亿观众的流量,如今也算今非昔比,他改了口,“之前节目组都是挑素人高手来参加,要是明星的话,能干什么?” 身手不行,四肢僵硬,跑又跑不过年轻人。 “这就不是你烦恼的事情了,节目组自然有规则去适配。你跟徐导说说,节目组那边我已经有人去打招呼了,只要徐导点头,我就点头。” 宋晖突然凑近,一脸八卦道:“欸,最近有股风,传你和陆家太子爷的事情,你刚才是不是去上眼药,帮忙搞点节目嘉宾名额送人情啊?” 就凭这个节目的火爆程度,圈子里已经很多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听到这话,萧焚立刻冷下脸,“别说这话,我犯恶心。” 宋晖头一回看他表情这么严肃,也收了开玩笑的心思,脸色悻悻,“别误会,刚才听见你吵了,你看这公司里谁敢这样对太子爷……” 萧焚烦躁解释道:“新仇旧怨,关系比较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你这话要是让姓陆的听到,以为我对他纠缠不清,惹怒他不说,陆家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么严重?” “你真以为节目里我俩互撕是演的不成?全都是真情实感。”他冷笑。 宋晖疑惑,他还真没感觉出来。 感觉陆劲挺乐意的。 而且,上次他无意间在萧焚房间里看到了陆家的一些新闻报道打印件,明显私底下都有在关注啊,被他发现还忙不迭收起来。 一看就是死鸭子嘴硬。 没多久走回办公室,方斯廷将视线从手机里挪开,淡淡道:“这么快?”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姓陆的日常发癫而已。”萧焚又坐回了沙发上。 宋晖:“……” “对了,餐厅定好了吗?”萧焚问,看了下时间,已经5点,落地窗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正好吃晚饭。 “那是肯定的。”宋晖道,“听说那家很难订,还个个都要实名制,今年的包间去年都订完了,这间还是临时有人退出来的。” “什么餐厅?”方斯廷问。 “等会儿我们去吃好吃的。”萧焚兴奋道,开始穿大衣。 “宿兴路那家?” “你怎么知道?”萧焚奇怪,看向宋晖,后者摇头表示没说。 “猜的。” “你这猜的有点准啊。”A市这么多路,偏偏能猜中这条。 “是不是偷听晖哥打电话了?”他指尖怀疑地点着他的手臂。 怎么猫猫祟祟的。 “算是吧。”方斯廷抓着他的手指,有些好笑道。 刚才餐厅经理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要另外订一间包间,因为他家常年在那有一间固定包间。 “那家味道是不错,但实话实说,也就摆盘漂亮,分量很小,不够你吃的。” “你吃过?” “嗯。” “那换一家。”萧焚决定自己在网上找,专门挑贵的,以及方斯廷没吃过的。 方斯廷看他在琢磨这些,问,“你要请客?” “对啊。” “什么时候?” “没确定。” “好店不在网上。”他道,“等你有空了我带你去吃。” 萧焚收了手机,“也是,本地人推荐的更靠谱。” “刚好今晚的饭局没了,加班加班,明早之前我还要把你的行程弄出来。”宋晖兴奋道,“那个运动鞋广告代言接不接?接的话我马上打电话联系。” “对哦。”他还要赚钱当金主呢。 公司最近收到海量的合作意向,单靠宋晖一个人,短时间也只能抓瞎帮他随便接活。 方斯廷作为临时助理,拿出专业的态度帮萧焚出谋划策,还调动关系帮他调查合作公司,以极高的效率从中挑了三十多个靠谱的合作。 “你说的关系不会就是许安吧?”萧焚一口一个薯片,在一旁起到添乱气氛组的作用。 “对,他什么都能查。” “世界顶级黑客就这样被你用来做这事,简直暴殄天物。” “你这么重要的事情,用他刚刚好。”方斯廷没觉得如何,反正人情是他欠着的,“万一被坑了怎么办,查清楚点放心。” 萧焚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从沙发上伸出脑袋,凑到他耳朵边。 夹带清新体香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耳边,方斯廷脖子僵住,眼睛下意识看向宋晖,后者正在不远处整理资料,背对着他们。 耳朵悄悄红了。 “黑猫先生,能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幺,我有点事情要拜托他。” 他嘴角动了动,语气梆硬,“什么事情,跟我说也一样。” 那笑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或者做什么。 方斯廷眼里闪过几分小失望。 “术业有专攻嘛,我跟他讨论电脑方面的问题,你又不懂。”萧焚身子一歪,又没骨头似的躺回去。 本来想让方斯廷帮他在许安面前说话,但又觉得两人还没熟到那个地步,还是算了。 方斯廷把联系方式推给他,还特地提前嘱咐了许安,知道他脾气怪,就怕他为难萧焚。 “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刚才还说带我去吃,现在变成‘回头’了?”这人嘴里有没有点实在话。 萧焚嘻嘻一笑,没有答话。 方斯廷摇摇头,也不在意。 见他一个劲儿地盯着屏幕聊天,半天没搭理自己,帮他把沙发边矮几上吃剩的空碟子收好。 正要起身,手臂被人拉着,重新跌坐下来。 还未反应过来,露出的额头就被印了一口,带着奶油蛋糕甜丝丝的味道。 他眼神飘向宋晖,又飘向萧焚,黑沉的眼睛再容不下别的,只顾盯着他。 要不是宋晖在这…… 萧焚戏谑一笑,舔着嘴唇又躺回去,认真地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一边跟许安聊天,一边曲起膝盖,顶了顶沙发边的后背,似在催促他别杵着了,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隔着衣料,方斯廷揉了揉他的膝盖,在宋晖转身看过来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把桌面收拾干净。 90-100 第91章 拍第三期啦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12月, A市的雪也开始下大了。 一大清早,公司刚送的别墅就闯进了个不速之客,翻箱倒柜地帮忙整理行李, 最后回头的一看,正主还在呼呼大睡。 “起来啦, 赶紧的, 你忘了今天是拍第三期的日子了?” 萧焚迷迷糊糊睁开眼, 宋晖那张脸的冲击力太强, 一下子给他干清醒了。 “马上。” “你肩膀那红红的印子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在眼前一晃而过。 萧焚把领口拉好, 跳下床, 立刻冲进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 他一边啃包子,一边问最新一期都有谁参加, 在哪里, 规则是什么。 “这次节目嘉宾具体有谁我也不清楚, 但是能带一个队友。我看钟景焕带了他的经纪人,你也没什么朋友,我就自告奋勇报了名。” “他带经纪人是在娱乐圈人缘差, 圈外人又不方便带。” “你人缘好到哪里去?”宋晖反问他。 “……”那是他嫌交友麻烦好幺。 算了, 反正也无所谓了, 带谁都一样。 “开始录制之后自己小心一点知道吗,别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萧焚好心劝一句。 “有你这王者带,青铜也能飞上天。” “我没空。” 话音刚落,一只手毫不客气地重重揉了揉他的脑袋。 萧焚顿时气炸, “我发型!” ———— 车子沿着环山公路一路往上,最后抵达山顶,门口门柱左右各有一只石狮子。 颇具年代感的泛黄围墙往左右延伸, 一眼望不到头。 黑漆大门徐徐向两侧打开,萧焚往车窗外望去,门边的墙柱上钉着块精美的黑底金字门牌,上面写着“灿月公馆”。 原书中有提到,这是陆家的老宅,陆劲的家。 一座矗立在山顶悬崖边、足有4000平米的大型庄园。 足够两辆车并行的道路边缘是石灯笼,两侧是修剪平齐的低矮灌木和绿植,还有间种其间的高大乔木,此时是冬日,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皑皑白雪,别有一番趣味。 正前方是一栋庞大的别墅,洋红色屋顶,灰石堆砌的墙面,廊下一排罗马柱和拱廊尽显阔气。 车子停在了门口的爱神喷泉前,一个管家带着几个女佣将人迎进屋。 “萧先生,宋先生,欢迎来到灿月公馆,我是公馆的管家,卓玉州。”卓管家介绍道,“这座公馆是陆老太爷当年创办公司发家后买下来的,之后陆家人都在这里居住,距离现在已经有一百六十多年历史了,里面每一件物品,哪怕是一片玻璃,都是古董或者已经绝迹的东西,请在节目中谨慎对待他们。” “陆总那么有钱,弄坏了应该不会小气地找我们赔吧?”萧焚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卓管家脸色微僵。 “原来真打算我们赔吗?”这就有点小气了。 “我稍后再请示一下老爷。” 说罢,卓管家赶紧领着他们进门。 此时里面已经坐着欧柚、方斯廷缉查组几个熟面孔,此外的十多个网红和艺人中,有宋晖方才提及会参加节目的钟景焕和其经纪人卡哥,还有一个隆鼻深目的年轻人,一头红发卷毛很是惹眼,看起来象是混血儿,和吧台边的欧柚坐在一起,应该是他带来的队友。 “萧老师。”钟景焕热情地过来打了声招呼。 他身后的卡哥神色有点尴尬,踌躇了下,还是没有跟过来。 “我听说你找陆董和陆总裁亲自举荐我参加的这档节目,”钟景焕脸上的笑就停不下来,“你是我的粉丝吧?” 欧柚在一旁喝红酒,闻言赶紧喝一口压压惊,免得自己笑场。 “算是吧。”萧焚没拂了他的面子,温和笑道,“你的经纪人之前跟我过了不少苦日子,真是难为他了,在最艰难的日子里还在处处为我考虑。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小成就,所以就跟陆董那边提一句嘴。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互相扶持的嘛。” 卡哥这才走上前,“你比以前懂事了不少。” 也外向了很多。 “我是你一手带起来的,这个情分我怎么会忘。” 卡哥笑了,有些骄傲道:“那是,没有我之前两年多辛苦帮你拉资源,攒人脉,你也没有现在的成就。以前你怨我,我总说你格局小,你不信,现在终于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卡哥是金牌经纪人,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常联系啊。”萧焚道。 “好啊,等节目录制结束,咱们一起喝一杯。”卡哥这两年他被萧焚连累,混得不是很好,现在萧焚火了,也成长了不少,他自然愿意趁势搭上这条人脉。 都是圈里人,意气用事逞口舌之快只是一时嘴上占便宜,萧焚又不是钟景焕这种家里有矿的,只有脾气好点,身段放低,才能走得远,人家还能在镜头面前真心夸他一句不摆大咖的架子。 王择迎了上来,帮萧焚调试摄像机。 “耳机呢?” “这次我们不参与。”王择的脸上明显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因为这次活动范围只限在陆家的公馆里,所以我们节目组判定并没有危险情况,没有突发事件,不会有亡人案件,不需要后勤设备组从旁协助。你们小心保护好自己的摄像机,一旦摄像机发生意外,直播间将不再开启。” 飞蚊摄像机体积小,易隐形,但也很容易损坏。 王择也是看他摄像机报废率极高,所以才多一句嘴。 “你立的fg什么时候没有实现过?”萧焚笑道。 王择瞪大了眼睛。 “上期节目已经有15亿观众在你的直播间了,千万千万别把摄像机搞坏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瘟神。 “要不你放几个备用的在我这?”萧焚道,“我也不想这次直播有任何意外导致中断。” 这话一说王择就紧张,想想还是有理,多放了两套微型摄像机在他行李箱里。 就这说话的空档,公馆又来了几个人。 为首一人是影后林琇和她带来的队友,经过介绍是她的御用配音。后面跟着进门的是徐昊空,他拎着一个袋子,和另一个男演员薛成格有说有笑地进来,身后跟着他俩带来的朋友。 林琇四十来岁,那张脸跟三十出头一样,身材高挑,齐肩棕发,身上穿着简单随性的宽松卫衣和牛仔裤,淡淡地打量了下在场众人,不待她说话,在场众人纷纷起身,热情地将她迎到了最中间的椅子上。 “哈喽,大家好,很高兴接下来时间能和大家一起录节目,早上刚从F国回来,给大家带了土特产。”说着,薛成格和他一起的队友开始分发手上的礼品给每个嘉宾,只有林琇拽着脸拒绝了他的礼物。 徐昊空看到萧焚,正要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之前宋晖说的话都传达到了,他也想着这的确是个宣传的好手段,一口答应了下来。 才刚走了几步,陆劲这时候突然上前,挡在了他和萧焚之间。 “你觉得这公馆怎么样?”他问萧焚。 “什么怎么样?”萧焚一时被他问懵了。 “就大小啊,装潢啊,里面的人啊什么的。”陆劲想要装成漫不经心的口吻,其实浓深的眉眼里无不透着高高在上的炫耀。 “一般。” 陆劲嘴角一僵,“你有没有点审美品味,这里的每样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和艺术品。” “知道了,你们从进门前就一直在强调了,不就几个旧东西幺,干脆直接挂上价格标签给大家看得了。” “你之前穷,没见识过好东西,我不怪你。”陆劲梗着气道。 “不妨碍我揍你。” 这人真是,上赶着找虐是吧! 陆劲气愤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 “欢迎来到《无所遁形》第三期的节目现场。”一道激情澎湃的声音在二楼楼梯处响起,打断了楼下热闹的寒暄。 他们所在的大客厅是挑高直通二楼的设计,一楼古朴的木质楼梯上了几级台阶后,开始从中间破开往左右延伸而上,汇入二楼口字形走廊,靠着客厅这边的走廊栏杆处,王导演正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他一开口,直播间准时开启。 【这次导演怎么直接去现场了?】 【他也要参与吗?应该不会吧?】 【这是哪里,好华丽!】 【著名的灿月公馆,陆家所有,听说现在市值已经达到了3亿,还是地段不太好的缘故才这价格。】 【这次逃亡场景竟然是在陆家,有点意思,节目组也是人才。】 【陆家竟然愿意?豪门难道不注重隐私的吗?】 【你想想那些愿意让知名博主拍摄采访自己私生活的豪门就知道了,他们恨不得贴着你脸炫富。何况现在这档节目这么火爆,既可以炫富,又可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何乐而不为。我猜测陆家其他人应该也看中了流量,想红一把了。】 “本次节目举办地点在灿月公馆,感谢陆总裁对我们节目的支持。”王导演一上来就先感谢老板金主,“公馆里有五十多间客房,各位嘉宾稍后可以任意挑选喜欢的房间。” “这次人怎么有点少?”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明星道。 萧焚回忆了下,这是新晋小花历翡。 “这个就是涉及我接下来要说的节目规则。本期罪犯组,14人。” 【啊?这么少?】 【那剩下的全是缉查组?房子再大,也很容易被抓住吧?等了一个月,这期才能看多久啊?】 “同时,我们增加了一个受害者组,8人。” “缉查组,5人。” 【一共才27人?之前一个罪犯组都不止这个数。】 【好少,这次应该是智斗。】 【对啊,缉查组这次就只有方阎王、唐深、潇潇姐、许安和白逐参加了,负责搜寻跟踪和围剿的行动组全没了。】 不知不觉,欧柚站到了萧焚身边,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看似是问好,萧焚眼神闪了闪,露出一丝感谢的微笑。 欧柚又默默地走开。 “还是惯例,缉查组负责查案。罪犯组这次负责实施谋杀,注意,只有谋杀,不能实施其他犯罪!每位罪犯将得到一支针剂,这是之前节目嘉宾用的加强版,每支针剂都是强效药,只是沾一点都能使人昏迷,一旦昏迷,当即判定谋杀成功。” “那罪犯岂不是一下子就被抓了?”历翡忧心开口,“不是慢效药,凶手压根来不及时间逃跑啊。还限定我们在一个公馆这么小的范围内活动,岂不是没多久就会被抓?” “当然是偷偷下药了,或者动用点什么手段。”钟景焕不屑道,“只不过要在五个缉查员在公馆内盯着的情况下实施这个有点困难。” “我们每个人还带了‘同谋’”呢。”徐昊空笑道,“也算降低难度了。” “这次逃亡时间是多久?”之前两期都有一个期限。 “没有限定。”王导演道,“大家可能注意到了,我们的罪犯组人数和受害者组人数不对等,也就是说,在受害者全部‘遇害’之后,本期节目结束。届时,实施犯罪并且未被缉查组找到证据的罪犯即为逃亡成功,还未来得及犯罪的罪犯就是任务失败。” “与此同时,因为这次是借用陆家公馆,所以陆家的佣人和管家会保障大家的一日三餐和日常需求,陆总裁和陆夫人也会一起参与,只是不占嘉宾名额,没有直播间。” 陆夫人得体地微笑道:“你们当我们是NPC就好。” 直播间观众们立刻有水军带节奏,说姐姐好可爱,不过也有不少嘲讽的。 【这不就是没那个脑子参加节目,又想要出名当网红炫富嘛。】 【应该还好吧,没有直播间,关注度就不太高,也就嘉宾镜头能蹭个画面。我是来看节目的,不是来看她一套衣服挑两个半小时的。】 【诶,你们注意到没有,客厅墙上巨大的石英钟,上面的时间和我们的是一样的。】 【是诶,这次直播竟然没有延时?竟然是真的实况直播?!】 【可能因为只限于公馆这个范围内,没有路人参与吧。】 其实这次实时直播也花费了节目组巨大的勇气,但考虑到这次场景的封闭性和安全性,加上陆劲的极力提议,陆总裁没觉得这种小事有花时间讨论的必要,当场答应了。 “现在,除了许安的电脑,你们的所有通讯设备都将与外界断联。”王导演道,节目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陆续退场。 “公馆大门将锁死,通往这里途中的大桥被阻断。” “本次逃亡地点:灿月公馆,开启。”—— 作者有话说:第三期开始啦,这边提前打一下预防针,如果能接受V前赌场直播情节的话,应该也能接受接下来的直播尺度,以及嘉宾基本没几句真话 这边说一下本章人员出场名单及他们带来的队友: 陆劲-江胥 欧柚-红毛混血儿 萧焚-宋晖 选秀歌手钟景焕-经纪人卡哥(焦朋兴) 著名导演徐昊空- 二线演员薛成格- 影后林琇- 新晋小花历翡- 暂时这些,不用记,之后都是高频率提及人物 第92章 例行检查啦 节目组工作人员全部离开了公馆。 随着最外面的黑色铁门关闭, 公馆内部一片死寂。 钟景焕拍了拍手,道:“要不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影后林琇站起身, 和同伴推着行李箱上楼。 佣人赶忙上去帮忙。 她一走,其他人打着哼哼, 跟着离开。 【影后还是那么冷, 不给任何人面子啊。】 【林影后能来这个节目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吧?】 【对啊,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个性。】 两个佣人过来, 想要帮萧焚提行李。 公馆内一共也就不到十个佣人, 他这边一下子就来两个帮忙, 该把老人得罪了,当下便拒绝了, 和宋晖欧柚一起提着行李箱上楼。 公馆一共有四层, 内部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口”字型, 二楼除了客厅那面没有房间外,其余三面都是房间,三楼四楼四面也都是房间, 巨大的木质楼梯坐落正中间, 纵横交错, 顶部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 萧焚随便选了三楼一间屋子,问隔壁两间给欧柚搬行李的男佣,“房间钥匙有几把?” “只有这一把,萧先生, 如果您决定住这间,那么请妥善保管好自己的房间钥匙,丢失的话会很麻烦。” “要赔吗?”他可还记得卓管家介绍公馆时那骄傲的神情。 “那倒不用。”男佣解释道, “只是多余的备用钥匙都提前送出去了,不在公馆内。如果要开门取行李,只能等节目结束。” 萧焚点点头,推着行李箱进屋。 里面陈设装饰结合了中西复古风格,米黄色暗纹的墙纸为基础色调,家具都是带卷草纹和玫瑰花边的,但又能看到双鱼摆件和一些符合中式习惯的装饰。 不到两分钟,房门被敲响。 开门一看,方斯廷面无表情地摊开证件站在那里。 “你来干嘛?” 他现在可是……不对,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节目组没说。 “例行检查。” 方斯廷收了证件,挤开人进了屋子。 往日的西装外面多了一件黑色及膝厚呢大衣,更多了几分沉稳霸道的气质。 “这不符合规定。”萧焚撇嘴。 方斯廷将他的行李箱里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节目已经开始了,我有必要检查一下你所带的物品中有没有可能导致犯罪的。” 萧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嘴角下撇,一脸不乐意,“我是那种人?” 他才带多少东西。 不会收拾的人,一向简装出行。 粉丝明显不能更赞同。 【对,他都是现场取材刀人,带装备什么的,太不符合连环杀人犯的气质了。】 【那样死者才原汁原味嘛。】 说着说着,他们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方阎王在干什么?怎么看完了枕头,给放到床上去了?】 【还有啊,抖散检查出来的衣服,怎么给整齐挂到衣柜里去了?】 【督察检查完嫌疑人的东西,还有顺便给人整理好的规定?】 【不知道啊,刚才串门,方督察自己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总感觉第三期归来,这两人之间有点怪怪的。】 【想多了吧,焚哥臭着一张脸呢,恨不得立刻把人轰出去,谁乐意节目刚开始就被针对,动的还是私人物品。】 “搜完了吗?”萧焚打了个呵欠。 没睡醒,精神有点差,不想理人。 和某人昨晚厮混到半夜,对方什么时候离开公寓的都不知道。 还好离开了,不然今早就要被宋晖逮个正着。 方斯廷将他行李箱扣上,还装模作样地在箱子外围摸了摸,这才推到墙角放好。 东西虽少,但也花了将近二十分钟。 “发现了什么没有?”萧焚咕哝道。 方斯廷摇头,“这一期节目,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抓住你的犯罪证据。” “方督察,你除了搜我的行李箱外,还搜过别人的吗?” “暂时没有。” “区别对待,有失公平了啊。”萧焚看到这张古板严肃的脸,睡意散去,又想逗人了,“我何德何能,能受到如此重点的关照。方督察不给个理由说不过去吧?” “上次陆劲命案现场的部分布置,比如剪报,肯定是你提前带了的。” 出门旅游带陆劲的八卦剪报,安的是什么心! 萧焚看他脸色,笑道:“原来是吃醋。” 方斯廷沉下脸,“我吃的哪门子醋。” 萧焚扇了扇鼻子,眼神发亮狡黠,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回头我内裤要是丢了,可以找方督察要吗?”他懒散地靠在房间门口的门框边,歪着头,笑着看他。 “我只是检查,拿你内裤干什么?”方斯廷无语。 “谁知道呢?”昨晚吃他还吃得那么起劲,被迫在他嘴里缴械了两次。 “缉查员检查群众物品前,有征得同意,并在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检查。” 嘴上说得越官方,说明心理心里越乱。 “我不信,”萧焚心知肚明,抓住他的大衣边缘,把人拉近,踮起脚尖,笑吟吟地看着他黑亮的眼,低声道,“我要搜身。” 方斯廷呼吸一滞,眼神被他的笑容晃得有些发直,看他没个正形地看着,要倒不倒的样子,下意识伸手想要扶。 萧焚只是歪了一下,又稳稳地站住了。 两人看向旁边飞着的小黑点,转眼又在视线中消失。 方斯廷暗暗放下了手,克制地将头扭向一边,声音僵硬,“放手。” “不放。”萧焚的表情明显恃宠而骄。 “不放算袭警。”他语带严厉地警告道。 “谁动你了,我动衣服。”萧焚无辜道,“这手不知道怎么的,就在这了。” “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是你吧,刚才我的手黏在你衣服上的时候,你怎么没开口说这话。” “我……” 看他语塞暗暗发急,萧焚忍不住就想笑,拽着人,脚下身形变换,两人换了站位。 “等会儿吃饭时间见,黑猫先生。” 还不等方斯廷开口,他整个人就被推出门外,下一秒,门就从里面关上了。 萧焚一个起跳扑倒在床上,惬意地滚了两圈,想到方斯廷刚才那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越看越觉得傻乎乎的。 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枕头里。 没过两分钟,他就觉得无聊了。 拿出手机,没有网络,但能打电话和发短信,发给方斯廷一个揍人的表情包,对方秒回复。 他尝试着联系一下公馆以外的人,但没办法做到。 看来只能跟公馆地域范围以内的人联系。 打了两盘单机游戏,他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这床又让他有点睡不着。 好不容易捱到佣人敲门,他随人下了楼。 刚进餐厅门口,他脚步微微凝滞了一秒。 胡眷从餐桌边站起来,朝他微笑道:“好久不见,萧焚。” 直播间一堆问号,从节目刚开播那会儿就跟着萧焚的老人对他们科普。 然后变成了一片骂声。 【节目组选嘉宾前能不能用点心!这种明显是劣迹人士啊也能参加?】 【到底是哪个嘉宾带来的人,都不提前审查一下的吗!】 萧焚只是对这张脸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感到有点惊讶,回过神来后,道:“也没有很久,就三四个月而已。” 刚才忙着听王导演介绍节目规则,都没看到这个人。 不,他的确没在一楼大厅看到他。 他旁边的颜风这时候站起来,“没想到你们认识。” “你是……” “他是夫人的贴身助理兼保镖。”卓管家走上前,“胡先生是颜助理带来参加节目的朋友。” “这么说,颜助理也是嘉宾了?” “节目开播前,有个嘉宾突发状况来不了,所以我就顶上了。”颜风爽朗地哈哈笑道,“我也想不到有机会和各大明星一起吃饭,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这个大老粗。” “怎么会,你这身材一看就是练过的,”萧焚伸手戳了戳的手臂肌肉,对他身体机能有了大概的认识,“改天我们切磋一下。” 颜风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萧焚放下手,看胡眷一直盯着自己,所有动作都尽收眼底,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难得能在这里碰面,一起坐吧。”刚说完,他夸张地惊叫起来,关切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 从刚才开始,不少细心的人都发现了,胡眷的右手戴着黑白相间的手套,却一直低垂着。 他难堪而尴尬地下意识将右手藏在身后,眼里闪过一丝怨毒,想说什么,又下意识看向颜风,“就……受了点伤……” 颜风见陆夫人没来,打圆场道:“既然是朋友,别揭伤疤了,让他难堪。” “看我,只想到关心你,忘了这可能是你人生中还算痛苦的时光。”萧焚笑了一下,接着眼神泛冷,毫无表情道,“不过,既然都是伤疤了,想必你也一个字都不想提吧。” “为什么提起我的手,你就看起来心虚了,我的手不会跟你……”胡眷的声音从得逞了的幸灾乐祸,转瞬间哑然。 一种恐怖的本能席卷全身。 他身体下意识发颤,胃里激起一阵生理性痉挛,想要后退,却两脚发软。 下一刻,萧焚露出温和的笑容,主动拥抱了他,语气撒娇。 “胡眷,你不知道,在看到你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我有多惊喜。” “真好,又多了一个好帮手。”他抱着人,目光直直看向胡眷身后的颜风,舒心地笑道,“你会帮我,还是一个陌生人?” 萧焚顺着胡眷的手臂,摸向藏在身后的手。 手腕的末端,只剩下了半截手掌,和一只拇指。 真悲伤啊,吴豪都有人及时送去医院。他的同伙,他的女朋友,怎么不心疼心疼他。 第93章 晚餐风波啦 “当然、当然是跟你更熟了。” 胡眷的手被他捏得吃痛, 冷汗从额头上往下冒。 松开人,萧焚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苦着脸做什么, 既然都来了,那就玩开心点, 你会喜欢上这场游戏的。” 【要是我, 早就跟这种烂赌鬼断绝往来了, 免得连累到自己。】 【这种人就是个吸血鬼, 我看啊, 就是姓胡的看焚哥现在成名了, 所以纠缠上来, 连这么有名的综艺节目都能参加。】 【焚哥真是个温暖的人,对老同学有情有义。】 胡眷呐呐地点头, 已经吓懵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餐桌前坐下来的, 直到晚餐开始, 看到热气腾腾的美食,这才稍微镇定了点。 那头,钟景焕姗姗来迟, 他绕了个大圈, 来到萧焚身边, 推了推他的胳膊。 萧焚放下刀叉,一脸茫然地仰头,在他的示意下接过他手里的照片。 上面有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刚签的。”钟景焕笑道,“多谢你的喜欢。” 这话一出, 萧焚顿时感觉桌对面投来一道目光,有如实质。 他缩了缩脑袋,暗暗瞪了了眼方斯廷。 刚才在大厅他就随口那么一说, 仅此而已。 想什么呢! 方斯廷看他弱气中带着獠牙的气势,不由一笑。 “那个……要不我还你一张签名照吧。”说完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压根没这东西,“等会儿你来我房间。” 欧柚眼神微冷,嘴上挂着淡淡笑意,不冷不热打趣道:“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同盟了?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那没有,你依然牢牢坐稳我后宫的第一把交椅。”萧焚隔着宋晖朝他抛了个媚眼。 欧柚没绷住,笑了一声,转瞬即逝,低头叉了块牛排,遮挡毫无表情的脸色。 “现在就开始找队友未免太急了点,你们都还不知道彼此是哪个阵营吧。”坐在最上首的陆承泽道,“今晚,由我这个NPC来当个主持吧。” 众人停下了餐具。 卓管家端上来个抽签箱,站到了旁边。 “这次各位嘉宾是受害者还是罪犯,都将由抽签决定,全网监督,公平公正。”秦书慧道,“注意,你们的身份信息要保密,别轻易泄露给别人。罪犯刀了受害者,成功;受害者潜伏满十天,之后生死不论,都算成功;罪犯刀罪犯,失败;如果两者身份的人找到了凶案线索,并且拿到证据实锤凶手,那么此人身份将转变为缉查员,之后以及下期都能以这个身份参加节目。” 听到最后的话,大家的眼里明显激动了不少。 大家都对当侦探抱有极大的热情。 “快开始吧。”有人催促道。 抛开缉查组五人,首先从萧焚开始。 他无所谓地抽了一张卡牌,直接塞进了口袋里。 坐在萧焚旁边的人是经纪人宋晖,旁边是欧柚,他带来的伙伴就是那个混血儿红毛。 再然后是知名导演徐昊空,他带来的搭档是一个近期成名的十五岁男演员,不过没有坐一起,徐昊空紧挨的人是二线明星薛成格,他的男搭档和那个少年演员坐在一起。 接着是咋咋呼呼又自恋的钟景焕和他的经纪人卡哥。 桌子另一边末端是两个脱口秀演员搭档,旁边是一个近期大热的网红医生,他是被一个著名娱记带来的。 他的旁边是三位女士,分别是二线演员历翡和她的歌手男闺蜜,影后林琇和她的御用配音演员兼好友,最后是胡眷,颜风,江胥,还有带他来的陆劲。 等到长条桌走过一圈,所有人都拿到身份牌了,卓管家这才拿着箱子退离餐厅。 “这要是和自己队友拿到不同的身份牌,那岂不是反目成仇?”钟景焕砸吧道,眼神瞄向卡哥。 “也有可能和队友互帮互助,利用身份套别人的话。”林琇道。 “我刚有这种打算,姐,你这样一说,现在大家肯定都不会私下跟别人交换身份信息了。”历翡道。 “要是我,如果和队友拿不同的身份牌的话,肯定选择刀搭档了。”坐在薛成格身旁的男人这时候道,说话的同时看向他,“大家都以为我俩感情好,肯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他叫牧秋,一个四五线小演员,能来参加这么火的节目也是沾了薛成格的光。 “要是这样做,等节目结束,不知道有多少感情破裂的塑料朋友。”薛成格哈哈大笑,“不过,咱们兄弟俩是不可能分开的。” “好了,现在节目组的规则已经全部说明完毕,祝大家逃亡成功!”陆承泽笑呵呵地举起酒杯。 所有人一齐举杯,纷纷干杯。 秦书慧道:“萧先生已经参加过两期了,肯定有不少经验,这次节目中的新人不少,不知道能否传授一点?” 萧焚塞了口餐后甜点,摊手,“这话问的,还能有什么经验,就是实力强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笑了出来。 【这话在焚哥嘴里说出来,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违和感。】 【原来我不是讨厌装B,是讨厌没实力的装B哈哈哈哈。】 【你看陆夫人的脸色,真是有点好看。】 “要不你让他们也爬个悬崖验验实力,刚好你屋后头就有一个。”萧焚又塞了口甜点,直接给她一个大白眼,“买悬崖边上的房子,你们祖先是不是缺根筋,就没想过山体滑坡泥石流地震什么的直接把后代一波送走?” 这回陆承泽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陆劲解释道:“以前发生过战争,这里易守难攻,所以选了这里。” “话说回来,萧先生,”秦书慧道,“这档节目真是救了你的命啊,难得找到这么适合你才能的路。在成名之前,你是怎么过的?” “就熬着呗,怎么,陆夫人想要我讲什么?还是说你想帮我说道说道,我洗耳恭听。” 秦书慧没有说话,喝了一口身前的红酒,清了清嗓子。 没有人接话。 胡眷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冰激淋,好似没听见。 方斯廷沉声开口,“英雄不论出处,陆夫人自己又是哪个鸡窝里飞出来的凤凰,想看不起谁?” 向来不说别人一个“不”字的人,更没对一个外人说过这么重的话,这直接是将秦书慧和陆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陆承泽暗暗警告了自己妻子一眼,看向方斯廷的眼里带了几分谨慎和讨好。 “我家夫人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你们自己知道。”方斯廷语气更重,显然夹带了几分怒意。 陆承泽微微撇头,示意秦书慧赔礼道歉。 秦书慧本来以为节目里方斯廷对萧焚敌意那么大,就算不帮自己,也该袖手旁观。 她忍下满腔怒意,小心赔笑道:“方督察误会了,我就是听说了点萧焚以前的事情,想在此借着直播的机会帮他澄清一下。” 这时候林琇也冷笑,“在公众面前对一个新人说出这种话,陆夫人,你想揭谁的短?” 谁也不是三岁小孩了。 彭潇潇也跟着讥笑了一声,“陆夫人,你也知道是直播,不如说说你们陆家的发家史啊,或者你和陆先生的恩爱往事,恐怕都更有噱头。” 提起这个,秦书慧装都装不下去了,脸色更加难看,满眼阴鸷地盯着彭潇潇。 【才第一天火药味就这么浓,之后可有的看了。】 【娱乐圈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演的,这么一顿晚饭的功夫,陆夫人不就率先借着焚哥的人气上热搜了。】 【萧焚是他家艺人,没准私底下早就打好招呼了,看似陆夫人为难萧焚,其实一个要出名,一个刚好提起从前往事卖一波惨,双赢局面。可惜啊,没有跟其他嘉宾打好招呼,有点尴尬和可笑啊。】 【自从焚哥参加节目以来,他有在镜头前提起一句自己从前的日子吗!】 嘲讽萧焚的人立刻被喷得狗血淋头,完全说不下去了。 【说实话我有点看不懂了,他们怎么说话跟打哑谜似的,个个刚开了个头就不说了。】 【当然不会跟我们说了,你看,这才几句话,他们又一团和气了。】 【就是看得云里雾里的。】 唐深,许安,欧柚都帮忙说话,还有原本没有品出味来的几个看客也都打圆场。 【所以就说这些艺人真假,哪怕是综艺节目,哪怕撕起来,我都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演的。】 一场晚餐就在一团表面和气中潦草收场。 第一天大家都不是很熟,草草地打了招呼后回到各自的房间。 关上卧室房门,萧焚撕开卡牌上面白色的胶纸,上面写着“受害者”三个字。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担心起来。 【这一回焚哥只能规避别人对他设计了。】 【这也太被动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不得不说焚哥还挺衰。】 直播间人数转眼少了几万。 萧焚折了折,丢到一旁。 正想着漫长而无聊的晚上时光怎么过,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钟景焕挨个把门敲了个遍。 “要不要玩打雪仗?” 几个人打开门,疑惑地探出脑袋。 欧柚看到萧焚出门看情况,问:“你玩吗?” “为什么不玩,现在很无聊欸。”都不能联网打游戏。 “万一碰到谋杀……”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萧焚推出房门,“这话说得显得你像个受害者,万一钓到罪犯来对付你,你可太冤了。” “你怎么知道?”欧柚问,他拿到的是罪犯牌。 “因为我是受害者。”萧焚无奈道。 “啊?” 陆劲不就想刀他幺,给他安排这么个受害者身份,自然而然地,欧柚只有是罪犯,他俩才能一起行动,把自己排除在外。 “那我可以刀你吗?”欧柚浅笑道。 “不行,我宝贵的生命要挥洒在……” 欧柚伸手掐着他的脖子,“给不给刀?嗯?” “不行,不……给给给……哈哈哈哈哈。”萧焚痒得直缩脖子,到处躲闪,“别挠别挠,我给还不行吗!” 他和欧柚在走廊里一边打闹一边躲闪,嘻嘻哈哈笑了一路,冷不丁撞上一堵人墙。 “唔嗯……” 方斯廷急忙把人抱在怀里,扶住人,低头看他。 萧焚珠白的脸颊笑浅红涌,开心得泪花直在眼眶打转,唇红齿白,仰着看他的笑脸明媚又张扬。 白色面包棉服软软的,跟糖馅汤圆似的,方斯廷刚想收紧手臂几分,不等细看,人又像一缕风般地溜走,绕到他的身后,两只手紧紧攥着他腰侧的大衣。 萧焚躲在他身后,探出半颗脑袋,撒娇道:“黑猫先生,救救我。” “找错人了吧,你这是投敌,快过来,你队友在这里。”欧柚伸手引诱道—— 作者有话说:嘉宾名单: 陆劲-江胥 欧柚-红毛混血儿 萧焚-宋晖 颜风-胡眷 选秀歌手钟景焕-经纪人卡哥(焦朋兴) 著名导演徐昊空-十五岁男演员 二线演员薛成格-男搭档 影后林琇-御用配音演员 新晋小花历翡-男闺蜜歌手 娱记-网红医生 脱口秀演员-脱口秀演员 第94章 颜风被刀啦 “别听他的, 看到那没安好心的笑容没有,他是要吃了我。” “我凭什么帮你?”方斯廷冷淡反问,刚说完, 后背就被轻轻锤了一拳。 “方督察,现在你的人民需要你, 怎么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是敌是友还待定。”方斯廷歪着脑袋看着身后乱蓬蓬的脑袋, “验验身。” 萧焚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底闪过一丝赧色, 羞恼地反问, “还验, 不都里外检查过了, 你还想怎么看?” “……我说的是,验身份。”这人想到哪里去了。 方斯廷耳根微红。 “其实除了身份, 真的也可以验别的。”萧焚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笑得意有所指。 “……”这人也就外人在场的时候敢这么张牙舞爪地撩拨他。 “行, 验别的。”他故意顺着他的话道,朝后伸出了手,“你给吗?” 这人怎么不往套里钻了? 萧焚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 在他掌心锤一拳盖戳, 飞快地溜走, 拉着欧柚跑下楼梯。 真是孩子气。 方斯廷轻轻摇了摇头,跟着往楼下走,遥遥盯着人。 台阶这么多,也不知道跑慢点。 萧焚跑着跑着, 就感觉身后的欧柚脚步迟缓了下来。 他跟着停下来,望向他的视线落脚方向。 “那个红毛是谁?”从下午开始他就想问了。 欧柚松开他的手,偏头道:“我朋友, 他叫马修·埃伦,父亲是H国富商,母亲是A国的著名歌手。” 萧焚察觉到他神色有点不对劲。 虽然欧柚面色镇定,但他隐约能感觉到欧柚看到他的时候,神情有些紧绷,不象是演的。 他再次看向那个红毛。 马修·埃伦很年轻,看起来像十八九岁的青春男大,两颊带着婴儿肥,奶奶的,一笑露出两道浅浅的酒窝。他头发三七分,微卷,有点长,遮住了耳朵,泛着柔顺的光泽,在雪地上随着奔跑跳跃一翘一翘地飞扬,成为最显眼的存在。 积攒一天的雪已经没到小腿,几个年轻嘉宾已经跑到了楼下宽阔的草坪,捏着雪球就往旁边人身上砸,完全没有目标。 “之前你不是想分开行动吗?”欧柚道,“刚好,我也想分开。” 【什么时候说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不行不行,你们之前都在一起行动的,怎么这一期要分开了,我不同意。】 那边,马修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 “你好,你是萧焚,我认识你,我叫马修。”他伸出手热情道,嘴里的话发音很不标准,平仄声带着乱七八糟发音的味道。 “你好。”萧焚伸手与他相握的一瞬间,他敏锐察觉到欧柚更加紧张了。 “你和欧柚哥是什么关系?”他身体隐隐挡在欧柚面前,遮住对方的视线,大方问出口。 “他是我的爱慕者。”欧柚又是高兴又是烦恼,“一直黏着我,我想甩都甩不开。” “嗯?哦,我喜欢欧柚,”马修脸上带着情窦初开的懵懂青涩,看着萧焚,“很喜欢很喜欢,是想要结婚的喜欢。” 他脸上的骄傲仿佛象是在宣誓主权。 网上直接炸开锅。 这可是他们的白月光啊。 萧焚心里掰着手指头点兵点将数了个遍,再次确定,原书中主角受的追求者中没有一个是混血儿。 这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隐藏剧情? “你俩拉手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欧柚道。 马修赶紧送开的手,“你别介意,我的身心,一直都是为你保留的。” 萧焚捂嘴偷笑,揶揄地用手肘撞撞欧柚,心里对他放心下来,“不打扰你俩了,我去那边打雪仗,顺便报仇。” 外国人对情感的表达还真是直白热烈。 欧柚尴尬地笑着,嘴里支吾,“喂,我跟他没什么的。” “马修,不用把我当情敌,我们俩没什么关系的。欧柚,别给这家伙太快得逞了。”萧焚朝他俩挥手告别,飞快地跑开。 “真是可爱啊。”马修看着远去的背影,感慨道。 欧柚冷下脸,碍于镜头,他半开玩笑道:“你就算身为罪犯,要是对他动手的话,也会死得很惨。” 马修微微低头,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被你杀,还是被他杀?” 节目组直播为了规避不良影响,从第二期开始陆续要求嘉宾用“刀”字,马修知道这个规定,还是用了“杀”字。 “如果你陷入危险的话,焚焚会来救你的吧?” 欧柚也不装了,诘问道:“你想干什么?” “只是讨论节目任务啦,影帝大人,别紧张。”马修笑弯了眼,虽然说H国的普通话,口气腔调从M国变成Y国,“我爱你爱得那么深沉,请你偶尔也接受我的一分爱意吧。我为了你,是不可能对他动手的,请你相信我。” 欧柚心里暗骂,可是也知道,自己摆脱不了他。 “你对他,也有不一样的情感吧?”马修笑道,眼神却带着不似人的温度,“离他远点,否则,我会吃醋的。” 这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他费尽了多少努力,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焚焚。 谁也不可以染指他。 马修绿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不似常人的光。 “那你最好也能做到,我的爱慕者。”欧柚假笑道,“时刻跟在我的身边吧,别崩人设,把人吓走了。” 虽然无力阻止他参加节目,但他会看紧人的。 另一头,萧焚趁着某人和唐深在雪地上说话的功夫,着急忙慌地捏了个篮球大小的雪球,小心翼翼地捧着,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道高大的背影。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将雪球高举过头顶。 下一刻,方斯廷转过身。 萧焚望着他满眼的爱意,脸上笑容一顿。 方斯廷挑了下眉,一掌用力拍向那个大雪球。 临时仓促捏的,内部还松软的很,这么一拍,雪球顿时化为碎雪,哗啦落下,淋了萧焚满头满脸。 只剩下他懵逼的一张脸,以及高举过头顶的双手。 “方!斯!廷!” 怒意之大,旁边树叉的新雪都抖三抖。 【哈哈哈哈哈哈……焚宝气鼓鼓的好可爱,我都想逗了。】 【妈妈亲亲,别气别气,回头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 【没事,抖一抖,拍掉雪还是热乎的焚宝。】 【方阎王你就狗吧,回头追老婆有你哭的时候。】 方斯廷嘴角下弯,凌厉的唇线又硬生生地绷直了,伸手试图去拉萧焚的手,被他一把甩开。 唐深刚想笑,察觉到一股杀意,赶紧溜之大吉。 方斯廷讨好地去拉他,顺便将他头上和肩膀的雪拍落,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帕子,在脖子周围的雪擦拭干净。 他把扭扭捏捏不配合的身子扳正,缠上自己的围巾。 “我跟你说……”萧焚鼻尖冻得通红,恶狠狠地放狠话,才刚开了个头,口袋震动了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塞了回去,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等回家后找你算账。” ———— 凌晨1点,整栋大楼十分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三楼一个房间出来,经过走廊,顺着楼梯来到二楼。 木质地板中间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即使走得急切些,也几乎没有声响。 萧焚穿过大半宅邸,来到二楼最里间,试着推了下门,果然没锁。 他溜进屋,顺带关上了门。 拿出手机,已经01:03分了。 手机里的那条短信是晚饭后陆劲发来的,约他这个时间点来这见面。 茶室旁边的休息室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陆劲,而是颜风。 “颜助理。”萧焚笑着晃晃手里的手机,“看来这条短信是你用陆劲的手机发的了。” “你果然对少爷还有非分之想。”颜风道。 否则这种凌晨时间,还是直播的时候,为什么陆劲区区一条意味不清的短信,就能轻易把他叫来。 “别自恋了,我是来刀他的。” “不好意思,第三期节目,你恐怕才是最早一个下线的人。” 【颜风不是陆夫人的人幺,焚哥也是他家的艺人,怎么把刀对准自己人了?】 【虽然为了赢可以这样做,但也未免有点那啥了。】 【晚饭的时候他俩还互相成就呢,陆夫人成功登顶热搜。】 【陆家出不起五亿的钱,所以阻止焚哥赢下这一期?】 【这么一想,倒是挺有道理的。】 【但颜风怎么知道焚哥是受害者?】 【不懂,估计被暗箱操作了,他是第一个抽牌的人。】 萧焚收了手机,“看来你的身份是罪犯了。” 陆家和节目组搞出这些规则来,就是想要让他变成只能挨刀的受害者,第一个被踢出局。 秦书慧心疼死了每次遭到他迫害的宝贝儿子了。 “陆夫人把你安排进节目组,就是因为我吧。”他慢慢走到颜风身前,“上次宴会闲聊,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为了帮陆劲,把节目地点搬到自己家,还安排心腹成为嘉宾,就是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刀他,解决能威胁到陆劲的人。 真是用心良苦。 “得罪了,萧先生。” 说时迟那时快,最后一个字说完时,他手臂肌肉鼓起,抬手朝萧焚一拳挥去。 陆夫人的命令是,像之前他对阿劲做的那样,先折磨再注射药剂,加倍奉还。 他是M国特种兵出身,退役后也一直保持身体状态,在他看来,国内节目里那些刚退役的行动组成员层次跟他比差得不止一截半点,又抱着玩玩的心态下不了死手,所以才会让萧焚一直这么嚣张,认不清自己。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哪知才刚动作,他拳头挥了个空,接着两条手臂传来阵痛,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地上倒去。 他急忙用手撑地,回弹跳起,脚下跟上,往萧焚腰侧踢去。 现在他只想先制服住人,速战速决。 可萧焚两手夹他的脚踝往前一带,他整个人往地上劈叉开去。 颜风硕大的肌肉抖动,开始渗出冷汗,死死咬牙不叫出声。 他可还记得楼上有缉查员呢。 这样的想法反倒给了萧焚方便。 他面色狰狞了一瞬,朝他抡拳而去,紧接着,眼睛一闭,整个人倒了下去。 萧焚擦掉针筒上面的指纹,随手丢到地上,摇头道:“一身肌肉是蛋白粉堆出来的吧,行动组随便来个人都比你强。” 他看向摄像机,自言自语,“节目组规则好像没有说,如果罪犯在击杀受害者过程中,反被击杀了,这属于什么情况吧?” 【这能是什么,正当防卫啊。】 【节目组是不是太自信了点,给了焚哥受害者身份,就没想过这种情况?】 【这种抽签选出来的,谁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萧焚从颜风身上搜出卡牌,眼神明亮地看着镜头,“虽然我是受害者,但我刀了人啊。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是罪犯了。” 【好家伙,还有主动往自己头上安“罪犯”名号的人!】—— 作者有话说:嘉宾名单: 陆劲-江胥 欧柚-红毛混血儿 萧焚-宋晖 颜风(X)-胡眷 选秀歌手钟景焕-经纪人卡哥(焦朋兴) 著名导演徐昊空-十五岁男演员 二线演员薛成格-男搭档 影后林琇-御用配音演员 新晋小花历翡-男闺蜜歌手 娱记-网红医生 脱口秀演员-脱口秀演员 第95章 一间密室啦 第二天早上, 嘉宾们陆陆续续下楼吃早餐。 萧焚打了个呵欠,昨晚有点失眠了。 第一晚一向认床。 他想起方斯廷公寓里的床,似乎从一开始就适应良好。 他家床质量不错, 回头问问牌子,陆氏送了套别墅给他, 那床真不舒服。 正吃着早餐出神, 秦书慧从楼上下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 脸色凝滞了下。 她和卓管家低头说了句什幺, 卓管家摇了摇头。 “发生什幺事了?”方斯廷看他俩嘀咕, 朗声开口。 “刚才我们看了下嘉宾, ”卓管家道,“发现颜助理还有王先生不见了。” 他口中的王先生名叫王横, 是一个脱口秀演员, 和另外一个脱口秀演员朋友一起来的。 “所有人待在餐厅和会客室, 卓管家,盯着他们。”方斯廷放下早餐,和唐深几人往外走。 他们从一楼开始分头搜寻, 一间一间地找。 找到二楼最里间时, 女佣推了下门, 发现门纹丝不动。 “奇怪。” “这是谁的房间?”方斯廷问。 “不是谁的房间,是夫人的茶室。”女佣道,“可能是谁正在里面。” 她又亲切地唤了几声,里面没有半点回应。 方斯廷观察了下, 这扇门外面没有钥匙孔。 女佣解释道:“因为是茶室,平常都开着,只是夫人在里面品茶练书法的时候喜欢安静, 会从里面锁上,所以只有里面安上了简单的锁扣。” 这时候唐深打电话过来,“在四楼发现死者王横。” 方斯廷看了门四周,退后两步,猛地抬腿踢开了房门。 颜风倒在进门正中央的地上,一支空空如也的针筒掉落在旁边。 “各位止步。”方斯廷和许安率先进屋。 白逐站在门口看着人,让跟来的佣人悉数站在门外。 茶室中间的地毯上躺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颜风,颈侧有一个细小的针孔。 他旁边有一个针筒,里面一点药水都没了,针筒末端刻着一个小小的“颜”字,代表这是颜风的针剂。 身体下方的地毯有点乱,四处散落着几枚烟蒂和烟灰,从门口一直到颜风身边,方斯廷拿起一根燃烧殆尽的烟蒂看了下,是一种女士香烟。 “这是夫人抽的牌子。”女佣证实道,指了指斜对面墙角的柜子,“她只抽这一种烟,茶室柜子里平常都有给她备着。” 方斯廷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才放下来。 进门左手边是一张硕大的金镶玉茶桌和蒲团,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茶盘茶具,旁边一个胖肚瓶,里面有几卷画,墙面上挂着一个潦草的“静”字书法。 方斯廷走到桌前,拿起烟灰缸,上面有五六支按灭的香烟,还有一堆烟灰。 烟蒂末端有口红的痕迹。 凑近闻了闻,和地上的一样,是新鲜的香烟和烟灰味道,在几个小时内产生,不是旧的。 “这间茶室多久清扫一次?” 门口的女佣道:“每天都清扫,最近一次是在昨天晚上7点左右,夫人说里面每一处都要打扫干净,为节目做准备。” 方斯廷看了下烟灰缸,没有什幺磕碰或者别的痕迹,放了下来,往书桌对面走去。 那边是一个推拉门,方斯廷走进去一看,里面墙角卷着立起来的瑜伽垫,还有一个衣柜,拉开,是一些女人的衣物,还有一间浴室,窗户紧闭,地板干燥,但看有些凌乱的浴巾架,近期有人使用过。 门口聚集了好几个嘉宾,他们怎么可能乖乖坐在楼下等着,卓管家完全拦不住人。 “这么快就出局两个了。”钟景焕幸灾乐祸道。 “有什幺好开心的,距离成功的名额又少了两个。”历翡道。 “你们一个是罪犯,一个是受害者?”徐昊空呵呵笑道。 “哪有这样直接问的,我可不能说。”钟景焕笑道,“我爱凑热闹,所以开心。不知道你这么焦虑是因为什幺?” 历翡脸色微僵,没有接话。 她这么一句话,身份就暴露了。 方斯廷走出来,看到聚集在这里的五六个人,又来到大门正对着的窗户旁,绕过贵妃塌和摇椅,检查了下窗户四周,门锁紧闭,锁孔完好,打开窗户,能正常使用。 往外望去,窗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悬崖对面离这里少说五十米宽,要越过天堑不可能。 【这不是焚哥快乐崖吗?】 【对啊,这能难得倒他?】 【看到崖都不用想,焚哥是凶手无疑了,只有他能爬。】 【公馆阳台和窗户都凸出崖外,就算想爬也不可能吧。】 【改天让焚哥试试,但昨晚他真没爬。】 摄像机非处窗外,应观众的要求拍下了悬崖的景色,公馆建在悬崖边,窗户和阳台吊在悬崖之上,人要想从阳台翻出去再往里跳到悬崖上,四肢攀附在上面,完全不可能做到。 方斯廷也没看到往外爬崖的痕迹,往左右隔壁房间窗户望过去,至少隔着五米远。 仔细看了窗台,尤其是边缘处,同样没什幺痕迹。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门口处。 大门是他踹开的,门上的锁已经坏了,除此之外,其他一切完好。 门由左右两扇组成,人从中间打开。靠近中间的左右门框处各有一个螺丝固定着的莲花样式的嵌蓝珐琅厚铜片,右端铜片吊着一个锦鲤铜片,左边的铜片凸出一个凹槽。 只要把吊着的铜片放入左门的凹槽处,茶室内的门就能从里面锁上了。只是现在被破坏,左边铜片和螺丝整个在门上欲坠不坠。 刚才房门推不开,这个门肯定从里反锁了。 “是一间密室。”方斯廷道。 这话一出,门口的嘉宾们纷纷一脸震惊。 “谁啊,这么厉害,一上来就上难度。” “不会是焚哥吧。” “说话要讲证据,卡哥。”萧焚靠在门框边,双手交叠在胸口处,“这还是你教给我的。” 卡哥笑了笑,没说话。 “萧焚,有空没,”徐昊空把人叫到一边,“我看了两期这节目,你的演技有很大的进步。这次参加节目,我特地带了剧本。等会儿我们一起讨论一下,之前没能合作成,这次我希望能弥补一下遗憾。” 【什幺,焚哥要进徐导的组拍戏吗?】 【太棒了,又能看到焚宝演的剧了。】 【粉丝向的吧,就他那辣眼睛的木头式演技,我实在欣赏不来。】 【就冲那颜值,我也追定了。】 【果然啊,现在只要有粉丝有流量,脸好看点,连入行的基本门槛都不要了。焚哥,真诚劝一句,还是老老实实搞综艺吧。】 【从节目中就可以看出来,焚宝演技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别总拿以前说事行不行!】 观众意见不一闹得欢腾,这边萧焚一口答应了下来。 “为什幺一定要是被人刀的?现场是密室,凶器是自己的,还有可能是自己把自己刀了。”徐昊空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剧本,让观众和萧焚听一听他这次的伟大构想,“节目组只说罪犯不能被找到犯罪的证据,没说本人是死是活啊,只要没被证明是自杀,这样也算成功了。” 【好有道理的样子怎么办?】 【竟然还有这思路吗?】 【不愧是徐导,一上来就另辟蹊径。】 【不过,这一看就是伪装的自杀现场吧,反倒不可能是徐导猜想的那样了。】 “会不会是鱼线?”历翡经常看动漫,“比如说用鱼线勾着什幺东西,将铜片拎起来,然后放进去。” “老爷他们不钓鱼,所以我们公馆里没有渔具。”佣人道。 方斯廷关了下门,大家发现两扇门顶部和底下完全看不到门缝,如果凶手自带鱼线的话,那线是可以穿过,但是用来勾铜片的工具没办法,势必会断落掉在房间里。 可他在房间内没看到这种工具。 “那就是颜助理自己锁的,茶室那边有通风口,应该是凶手在通风口处放气,把人迷晕。”钟景焕思维活跃道。 林琇毫不留情地回他,“怎么放气?药剂一共就那么点,雾化了能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他自己的药管能空空地掉在身边?” “我知道了,会不会这个铜片其实是被刷了漆的铁片,”宋晖道,“提前拿磁铁在门外将铁片吸起来,等门关闭之后,门外的磁铁离开门,铁片自然而然落在了卡槽里。” “天才啊,”林琇道,“不愧是焚哥的经纪人。” “但是锦鲤铜片是嵌珐琅的,不是烂大街的那种东西,我们都是临时得到通知才来这里的,连公馆长什幺样都不知道,谁会提前准备这东西?”历翡小声道。 站在门边的白逐让卓管家千辛万苦去翻出了一块磁铁来,试了下,那就是铜片,不是什幺铁。 他们又举例了很多可能,但都马上被否决,怎么都想不通,这个铜片到底是怎么落在卡槽上的。 证据收集完毕,方斯廷让众人回到会客室,道:“你们所有人先说一下,昨晚晚饭后各自的行踪。” 林琇开口,“问卓管家公馆的健身房位置,在一楼锻炼了三个小时后回房间洗澡睡觉。” “几点?” “11点左右。”她回忆道。 新晋小花历翡跟着道:“我一直待在房间。” 宋晖说:“我也一样。” 跟着不少人都是相同的答案。 “我出来喝水。” 萧焚感觉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下意识望过去。 是昨晚碰到的混血儿。 后面他打听了下,马修是歌手出身,才十八岁,年纪虽轻,已经有两首单曲火爆全球,实力比家里有矿的钟景焕强多了。 他脖子上挂着一条逆十字蓝宝项链,脚穿一双黑白运动鞋,在暖气十足的屋子里只穿一件带洞的磨边宽松沙色薄毛衣,站起来的时候,透过光能隐约看到他倒修长健美的腰身轮廓。 他看着萧焚,用那不标准的发音道:“在昨晚凌晨1点多的时候,我去过楼下。” 他似乎在暗示什幺。 演员薛成格惊喜地叫道:“马修,你声音好奶!” 马修害羞地笑了笑,“平仄声太难了。” “昨晚你下楼的时候有看到什幺异常情况吗?” 马修想了一下,道:“大概1点半左右,我看到一个女人,穿卡其色外套,长长的,头发用毛巾包住,从二楼的拐角处往楼上跑。因为站在一楼,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们都有为每个人的房间备好饮用水,你那么晚下楼干什幺?”陆劲疑惑地问,“再不济还能按铃,等管家送来。” “准确地说不是水,我刚才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表达清楚,我睡前一般都会喝一杯橘子汁,”马修不好意思道,“我不太习惯麻烦别人。” 陆劲看他改了说法,越发觉得可疑。 “唐副组长,你那边有什幺发现?” 因为节目组规则,嘉宾也能通过破案转变身份,所以,缉查组将查到的线索公开。 唐深道:“初步推断,王横遇袭是在昨晚的12点至2点之间。” 徐昊空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的?” 第96章 奸情暴露啦 刚才王横和颜风前后只相差二十分钟醒了过来, 根据掉落在身旁针筒剩下的药剂含量,很容易推断出两人的昏迷时间,据此推断遇袭时间。 估计罪犯也没想到还能这样推, 两起案件现场都留下了针筒。 但紧接着唐深就想到了,也有可能罪犯故意这样做, 在剩余的药量上动手脚, 误导谋杀时间, 从而制造不在场证明。 不过马修很有可能是目击到凶手了, 也进一步确定了时间。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难道你是凶手?” “那绝对不可能。”徐昊空否认道。 唐深接着道:“位置是在四楼走廊中间, 之后被凶手拖到了位置隐蔽的死角处。手法简单, 干净利落,目前只在王横的鼻腔处看到一根毛巾纤维。能在第一天就犯案, 心理素质不错。这么简单的命案现场随机性很强, 要侦办的话暂时没有什么头绪, 你那边呢?” 这里大部分嘉宾彼此都不熟悉的情况下,单凭你是受害者我是罪犯的简单身份,连动机这方面都没办法下手, 这种随机作案侦查难度最大。 方斯廷问秦书慧:“陆夫人, 你上次进茶室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里面只有你能进, 所以问一问。” “昨天上午。”秦书慧看着方斯廷的眼睛,不知为何有点心虚,补充了一句,尴尬笑道, “我一个NPC,怎么可能对嘉宾动手。” “女佣是昨天晚上7点打扫的房间,而从刚才的情况来看, 在那之后,还有人用过浴室,她还证实衣柜里少了一件卡其色风衣,茶室烟灰缸和地面有不少你抽的女士香烟牌子的烟蒂,烟蒂上有口红痕。”方斯廷道。 卡哥分析道:“这么说的话,昨晚深夜时,有一个女人和颜助理约在茶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颜助理遇袭,女人匆忙离开房间,” “怎么可能!”历翡大叫起来,“不是我!我不会抽烟。” 这节目女嘉宾很少,只有她、林琇以及林琇带来的同伴汪雪,她是位配音演员。 这一下子就从多选变成三选一了。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徐昊空笑道,“难不成你是凶手?” 她想说什么,但林琇和徐昊空是地位超然的前辈,她生生把话给咽回去了。 节目被污蔑为凶手是假的,但要是得罪了人,那可是实打实的。 “不是我,不是汪雪,她和我一起住,”林琇道,“也不是历翡,她住我隔壁,呼噜声震天响。” 历翡:“……要不我还是承认一下好了。” 凶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了。 直播间观众哈哈大笑。 【这个洗白反而更黑了怎么办?】 【惊天大瓜!历翡睡觉打呼噜!】 【从今天起,历妹妹就和傻白甜妹形象彻底绝缘了。】 “公馆里又不只有我们三个女的,”林琇稳坐中间,女王气场全开,“陆夫人,还有公馆的女佣们,这些都是女人。” “嘉宾也能被NPC刀吗?这节目自由度这么高?那这算谁的?”一个不常搭腔的人疑惑开口。 萧焚看过去,这人他认识,围脖上拥有900万粉丝的大V记者,手上掌握不少明星的八卦,时不时能看到爆个大瓜,号称H国最牛狗仔。 他叫马星文。 “算节目组bug?还是隐藏福利?”钟景焕道,“怂恿NPC刀罪犯,那样的话,如果幕后之人是受害者,那么不算违反规则,如果是罪犯,那就是给缉查员们上难度。不管怎么说,少一个人和我们竞争了。” “反正不是我们三个。”林琇道。 “谁会自己房间浴室不用,在半夜用茶室的浴室?”欧柚对马星文道,“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要么心理素质强大,要么就只能是在公馆住很久的人,也就是陆家的NPC们了。” “凶手刀完人后还洗了个澡?为什么,又没有血迹?”钟景焕不解。 “那就是刀人前洗澡咯。”薛成格轻佻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浴室还被用过,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嘴巴放干净点!”秦书慧忍无可忍道。 一旁的陆承泽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示意淡定。 莫须有的事情,这么急切地否认,那些观众回头又要添油加醋,捕风捉影。 “陆夫人骂人干什么,”钟景焕道,“人家只是做出正常推断,难不成昨晚和颜助理约会的人就是你?” “这么一说有可能啊,”历翡立马跟着道,“颜风是陆夫人的保镖兼助理,如果不是他,颜助理半夜去茶室干什么?我们昨天才第一天见面,连颜助理的通讯都来不及加呢。” “对啊,平常彼此都没交集,相逢即是有缘,我们现在加一个?” “好啊。”好几个嘉宾开始互加联系方式,明显把它当成一场无关痛痒的游戏,开了小差。 钟景焕侦探瘾起来了,兴奋道:“查手机吧,谁叫他去的一目了然。” “查过了,没有。”许安道,他第一时间就翻看了手机,“里面干干净净,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条讯息,明显才买没两天。” “我靠,你们竟然为了节目买新手机吗?”钟景焕不满了,“亏我还带自己的私人机,我要是被刀了,手机里所有的隐私不就被发现了吗?” “你是没看前几期的节目吗?”徐昊空摇头,他们可都是做足了功课的。 人是假死,信息可都是真的,一觉醒来可都是社死现场。 “那就是私下约会面了。”徐昊空砸吧道,“做得这么隐蔽,越来越可疑了啊。” “我去死者房间看看有什么线索。”唐深和彭潇潇一起上楼。 秦书慧叹了口气,道:“其实,昨天我用了茶室的浴室。” “陆夫人,你为什么刚才不说?”历翡道,“刚才我就想问了,一间茶室,要浴室干什么?” “除了泡茶练书法,我经常在那边练习瑜伽。”秦书慧道,“运动完之后喝点小茶,感觉身心都舒畅起来。” “你是说你昨天晚上在茶室练习瑜伽?”方斯廷又重复了一遍,“地上没有人的油脂印子,是在地毯上吗?” “那很脏吧。”历翡嫌弃道。 “当然不是,茶室里有瑜伽垫。”秦书慧道。 “可瑜伽垫上有落灰,地上也有浅浅的印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动过了。”方斯廷钓鱼执法成功,“只有贵妃塌有动过的痕迹,在那上面练瑜伽,怎么都说不过去。” 秦书慧脸色霎时僵住,接着目光阴狠地盯着负责打扫的女佣。 “陆夫人,你现在越来越可疑了啊。”钟景焕道,“刚才你还说昨天上午是最后一次去的茶室。” “你就说吧,你昨晚约颜助理去茶室干什么?”其他人也怂恿道。 “好端端的我刀我自己的助理干什么!还是我让他参加节目的!”陆夫人嘶声力竭道,“是萧焚!萧焚刀了颜风!你们抓着我不放干什么!” 眼看终于提到自己了,萧焚一脸无所谓,道:“我为什么要刀他?我可是受害者啊。” 说着,他拿出皱巴巴的卡牌,直接大方地展示给众人。 “胡闹。”方斯廷脸色阴沉下来。 这不就摆明了跟暗中的罪犯说,快来刀我幺。 “方督察,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啊,现在我只是个柔弱又无助的受害者,随时会丢掉小命。”萧焚可怜兮兮地卖惨道。 “一起住。” “那还是算了。”萧焚脸上的可怜劲顿时消散,兴致缺缺道。 方斯廷脸色沉了沉。 不会还在为昨晚雪地上的事生气吧。 萧焚把受害者纸条随手抛到一边,道:“你们要是还不信,以为我收买了NPC去刀颜风,可以拿出证据,我也可以拿出手机给许安检查,到底和颜风联系过没有。总不可能我俩都在凌晨那种见鬼的时间,都默契地去了那里吧。” 说着,他就将手机丢过去。 秦书慧突然暴起,一把抢过了手机,攥在了自己手里。 这场面让摄像机里外的人惊了,他们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刚才急于洗清自己的人,怎么这会儿还帮另一个嫌疑人打掩护了? “你不是该怕你自己的手机里查出点什么来幺,怎么反倒怕我的手机?”萧焚笑道。 “我……”秦书慧也察觉自己行为冒失了,坐下来,眼里止不住慌乱。 “昨晚是我约了颜风。” “就说嘛。” 钟景焕拍了下手,正要说话,就听她继续道:“但我昨晚绝对没有和他上/床偷情,我就、我就是……和他商量点事……对,就只是商量一下,帮他想对策,怎么刀了节目嘉宾逃亡成功,对,就是这样。” 等她说完这一切,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会客厅陷入一场诡异的平静中。 秦书慧不明所以,攥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夫人,我们没人说你跟颜风约在茶室是因为偷情上/床。”林琇都看不过眼,解释道。 浴室用过,衣服少了,烟被抽过,颜风倒地昏迷不醒。 但没有人说,秦书慧是和颜风在茶室里通奸,事后把人杀掉的。 他们只是觉得奇怪,只有秦书慧一个人能用的茶室,颜风会被刀在那里,而浴室又在什么时候被她用过了。 她大可以说想用就用,随便在昨天晚上哪个时间点,能够错开的时间可太多太多了。 使用浴室和颜风遇袭,可以是独立不同的两件事。 可她因为心慌,说出了这话来。 若不是因为真的做过,怎么联想成这样?若不是真的有,怎么急于否认。 秦书慧恍过神来,脸皮瞬间涨红,愤怒,惶恐,狰狞,惊慌,绝望……一瞬间在眼里匆匆闪过,最终,她忐忑地看向陆承泽。 本来没几个人多想,但看她的神情,剩下的人也不得不多想起来。 陆承泽脸色铁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咬成碎渣—— 作者有话说:嘉宾名单: 陆劲-江胥 欧柚-红毛混血儿马修·埃伦 萧焚-宋晖 颜风(X)-胡眷 选秀歌手钟景焕-经纪人卡哥(焦朋兴) 著名导演徐昊空-十五岁男演员 二线演员薛成格-男搭档 影后林琇-御用配音演员汪雪 新晋小花历翡-男闺蜜歌手 娱记马星文-网红医生 王横(X)-脱口秀演员 第97章 夫人昏迷啦 秦书慧深呼吸一口气, 眨眼之间,又噗嗤一笑,道:“你们怎么反倒比我还紧张了?” 几个年轻人愣了一下。 “这玩笑挺好玩的。老公, 你怎么也这副表情?” 陆承泽舒缓了几分面色,“配合你的演出, 夫唱妇随。” “都是他们啦, ”秦书慧道, “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浴室还被用过了, 还真说得像那么回事一样, 我干脆直接顺着他们的话说了, 直接来个劲爆的,怎么样, 都吓到了吧。” 说着说着, 她率先大笑起来。 其他嘉宾也反应过来, 跟着大笑。 “陆夫人太爱开玩笑了,我们都被骗过去了。”卡哥道。 林琇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浅笑,“幸好陆夫人没进军演艺界, 否则我们几个饭碗不保了。” “林影后抬举我了。”秦书慧冷冷剜了她一眼, 转瞬间又恢复了笑脸, “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口无遮拦,为了话题度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各种黑料怎么猛怎么来, 不怕没黑子和喷子,就怕没人讨论。” 说着,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说是吧, 钟大明星,萧大明星?” 钟景焕挠挠头,笑道:“没想到陆夫人也这么与时俱进啊。”炒作自己的手法都跟年轻人如出一辙。 直播间观众一阵失望。 【什么嘛,我还以为陆夫人跟自己助理真的有什么,吃瓜吃得正起劲呢,给我来这出。】 【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出轨?是香奶奶包包不香了还是海岛游艇不好玩了?我一开始就觉得只是玩笑,没想到她演技这么好。】 【和陆总关系不和吧,之前有爆出过,好几年前陆总曾当众逼她下跪,扇她巴掌,这事闹得挺大,之后我注意到,两人就算同框出镜,连手都没牵过。】 【但她经常在IS和围脖上晒自己和老公多恩爱啊,不可能的啦。】 【她这澄清都算快的了,热搜都已经挂上去,要是再迟两天,围脖粉丝都该涨几十万了,回头澄清再来一个,又是一波关注度。】 【说明还没有抓住炒作的精髓。】 【已经有三十几万新观众为了吃瓜进了直播间,也算成功了。】 【不愧是娱乐巨头的老总夫人,短短几句话就反转不断。】 “所以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焚道,“陆夫人,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秦书慧亲密地搂着旁边的陆承泽胳膊,“昨晚我跟我老公在一起,茶室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那里平常没有锁,所有人都可以进去的。” “陆总和陆夫人真是伉俪情深。”萧焚笑道,“之前还有外界传言你俩感情破裂,他们都只看到表面,私底下你和陆总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在最艰难的时光里彼此扶持,互相取暖,产生情愫也是很正常的事。这么纯洁的爱,怎么能被质疑,今天刚好借着镜头,有机会澄清了。” 秦书慧浑身僵硬了下。 相比于陆承泽,她和颜风待在一起的时间才是最多的。 什么“彼此扶持,互相取暖”,什么“产生情愫”,都在明里暗里地挑明她和颜风的关系。 她的手忍不住从陆承泽的手臂中脱离。 “看来嫌疑人依然是在场中的三位女士。”卡哥道。 “我就直说了吧,昨晚我虽然没有去茶室,但我帮颜风约了萧焚,让他凌晨1点去茶室。又让颜风提前蹲守在那里,想要他刀了萧焚出局。”秦书慧突然道,“只是没想到颜风反被萧焚刀了。颜风是M国特种部队出身,在场众人中能打得过他的人,也就只有萧焚了。” “太看得起我了啊,好几个跟我身手好的,”萧焚看了眼一直看戏的马修,继续道,“别是颜助理肾虚,谁都可以撂倒吧。” “等一下下,陆夫人,为什么你约萧焚,萧焚就会半夜出来?”马修用他那奇怪的腔调问,看着秦书慧的眼神带着阴冷的死气,“你俩是什么关系?” “欸,脏水别泼到我身上,我喜欢男人的。”说着遥遥朝方斯廷抛了个媚眼。 方斯廷面无表情地撇开了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刚才被拒绝的不满和忐忑瞬间一扫而空。 “要是陆夫人约我半夜出门,我可要吓死了。”萧焚道,“我和颜助理也压根没交集,我和他俩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约他们。” 所以陆夫人依然没有说实话。 她到底在隐藏什么? 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陆承泽还坐在这里呢。 胡眷想说什么,但对上萧焚的视线,赶紧低下头。 本来这茬瓜都要过去了,萧焚开什么口啊,他们一个个面色尴尬。 问题是秦书慧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又提起她指使颜风刀人的事情,这不就涉及到节目的案子来了,为了查案,他们又不得不问下去。 “不是我,是我偷偷用我儿子的手机,把萧焚约出来。”秦书慧也发觉自己被萧焚搞乱了思绪,将压下的事情又挑了起来,眼看越来越解释不清,终于说了实话。 可惜没有人信。 “为什么陆少约我,我就一定会出来?”萧焚反问。 “还不是你贱!”秦书慧脱口而出怒骂道,她真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沾上这个污点。 可这话一出,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本来网友还当乐子人看,她这样一说,顿时不答应了。 【你算什么好鸟?敢这样说我焚哥!】 【你儿子才贱,没看到焚哥没有给过一次好脸色,还次次腆着脸上来。现在好了,还被你骂得这么难听,你陆家真是没一个正常人!】 【这期嘉宾不行啊,不知道圆个场吗,一直冷场。】 秦书慧这么一句冲动的话直接被放大,得罪了上亿网友。 “闭嘴!”陆承泽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就在这时,唐深和彭潇潇拿着几样物品下来,兴奋道:“我们发现了点东西。” 许安从电脑前懒洋洋地抬头瞥了一下,收回目光,与不远处的萧焚对视了眼,鼠标放在桌面一个老鹰图标上,食指轻轻敲击一下回车键。 嘻嘻。 许安眼里闪过幸灾乐祸的笑意。 那边,嘉宾们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刚好撇下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氛围,追了过去。 彭潇潇手里拿着女人的丝袜和一条丝巾。 “这牌子,得上万一条吧?一个助理而已,送这么有钱的礼物?”历翡认得这丝袜的牌子。 “什么礼物,一看就是有人用过的。”薛成格说着说着,意识到什么,看向唐深,“你翻人家女人的衣服干什么?这能有什么线索?” “这是从颜风房间的床底下找到的,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线索,丝巾上面还有不少灰尘。”唐深说着说着突然被彭潇潇暗暗扯了下衣角,心神一凛,赶紧找补道,“暂时不能确定是属于谁……” 秦书慧辩解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时,突然梗在喉头。 说什么? 他偷的?偷的怎么会随意丢在床底下? 她送的?更加牵扯不清。 佣人误拿的?压根不可能。 凶手故意放的?丝巾上全都是灰尘,明显不可能是昨晚放的。 千防万防,连工作手机和私人手机都销毁了,没想到在颜风卧室里发现这么大的破绽。 原来这才是萧焚的致命一击。 “哎呀呀,没想到颜风是这样的人。” “没错,太恶劣了,得赶紧把他开除。”嘉宾们开玩笑道。 “这个真凶有点恶趣味,太喜欢捉弄人了,严厉谴责。” “对,赶紧抓到人吧,怎么能把自己的丝袜栽赃到颜助理身上呢,他又不是什么女装大佬。” 脱口秀演员道:“万一套头当蒙面劫匪呢?” 这话引来周围人一片大笑。 嘉宾们仿佛毫无察觉般谈天说地,秦书慧却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僵硬了脸色。 她已经感觉到陆承泽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压根不敢看他。 真凶放到那里开玩笑的也好,颜风真的偷了也罢,甚至嘉宾此刻心里的真实想法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陆承泽,他当真了。 在数十亿观众面前,让他颜面扫地。 此时,摄像机外的讨论才刚开始。 早在唐深拿着女人衣物下楼的时候导演组就想关闭直播间,可为时已晚,才关闭一个大洲区,总部的服务器就被黑了,直播被迫重新开启,怎么关都关不了。 主台控制室内的所有电脑屏幕右上角出现了一个老鹰捉小鸡的动态图标,强制直播持续进行。 像陆氏这样的互联网娱乐帝国,网络安全至关重要,能破解他们的服务器,至少也是世界顶级黑客团队。 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抢回主动权。 从上到下都慌了,还好陆老爷子没参加节目,正在外面疗养。陆氏副总裁急忙打电话联系人,可从来24小时开机待命事业第一的老爷子,这次始终联系不上人。 只剩下物理拔网线这一条路。 不过,因为一个陆夫人不知真假的风流韵事,值得浪费这几十亿的流量吗? 事后,他们夫妻的事情能澄清,能演戏,就像大几年前那样,再不济还能离婚。 可造成的数百亿元损失,却是他们担责。 这后果让副总裁头皮一片发麻,孰轻孰重,他在这一刻做出了决断。 “继续播,做出一定引导控制。” 直播间早就已经被各种讨论刷屏了。 【陆夫人看到这丝巾怎么这么激动?不是焚哥放的吗?】 【不是,焚哥只放了丝袜,他看到那条丝巾的时候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把丝袜放到旁边,故意露出一角,我当时还有点纳闷来着。】 【这个公馆里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吧,丝袜就不说了,颜助理床底下的丝巾哪来的?】 【也有可能颜助理带别的女人来公馆啊,大家都是成年人。】 【真是不死心,来,上图,SF的定制款,全球就只有一千条,H国A市仅此一条,而且每一条的边缘花纹都是定制人的姓名首字母缩写,你看直播间那条。】 【真的是陆夫人的!】 【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吧,陆夫人之前那么激动,其实就是和自己助理在茶室偷/情。】 【别乱污蔑,毕竟是陆氏的夫人,小心吃官司。】 他们哪里会怕,法不责众,说这话的人各个直播间都有,而且成千上万,追责都追不过来。 管理员早就在删评了,可还是太多,压根删不过来,最后干脆设置了屏蔽词,这哪能难倒吃瓜的网友,各种谐音梗和指代词,说得热火朝天,直接把水军怼到不知道哪个小角落窝着去了。 而且他们还各个平台地宣传。 围脖、小蓝书和抖手是陆氏控股,热搜上了又降,始终到不了顶,不到半小时,即将查无此搜,网友们就转战C站,爱呼,还有海外平台,和国外网友一起,一个个化身福尔摩斯吃瓜版,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陆家的媒体平台发不了视频,上传不了截图,别的可以啊。 【陆夫人从一开始就心虚了,所以才各种胡言乱语,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但从她的这些敷衍搪塞中,也能证明她的确出轨了自己助理。】 【证据一:家里佣人证实,平常茶室除了打扫的人,都明令禁止其他人进入,完全没有人敢违背。可颜风选择和凶手的约会地点是茶室,竟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见他就是茶室常客。】 【证据二:夫人说练瑜伽,但瑜伽垫落灰。夫人说练完瑜伽要洗澡,这才改造了浴室,放着备用衣服,可她的锻炼好像和别人的锻炼不太一样呢。】 【综上所述,夫人和助理这段禁忌之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办,我好想看看陆总裁此时此刻的脸色,怎么不给他配个摄像机啊,直接让他身披绿光出道。】 【其实是凶手弄乱了浴室,为什么夫人那么心虚,据此展开推断一:夫人在昨天直播开始前,极有可能刚和颜助理来过一场,自己都不知道事后女佣有没偷懒清理过现场。】 接着他们倒出昨天下午众位嘉宾和陆家人亮相的场景,发现当时秦书慧的头发还湿着。 更加坐实了流言。 【夫人百般遮掩,为什么到最后才说是她用陆劲的手机给焚哥发了短信,而且确信焚哥一定会去?事实上焚哥也的确去了。推断二:夫人很讨厌将陆劲和萧焚捆绑在一起。但这是为什么?】 【而且你们听到没有,颜风是她安排进这一期节目的,为什么要做这个举动?站在上帝视角,我们知道本来颜风是想对焚哥动手的,只不过最后不敌被反刀了而已。我们可以知道,陆夫人故意安排颜风成为嘉宾,就是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刀焚哥,让他第一个出局!】 【什么仇什么怨啊,要在十几亿观众面前动手?】 【她对儿子的控制欲很强,曾在别的访谈节目中扬言说只有皇室公主才有资格嫁给她儿子。】 【口气这么大?!说实话,本来我是冲着陆家太子爷这个霸总来看的,却爱上了方督察。他性格沉稳内敛,自控和他控能力强,强大到令人安心,偶尔被队友吐槽的缺点也好可爱哈哈哈哈,越品越有味。对比之下,陆劲给我的感觉太幼稚了,像个思想不成熟的大小孩,谁看的上。】 【重点是方督察洁身自好啊。陆公子这次带来的嘉宾,是前不久刚和他传出绯闻的物理科研专家江胥,两人业务上压根没什么交集,却能感情这么好一起来参加节目。】 【第一期陆公子逃亡藏匿地点就是这个人的家,那么多朋友兄弟不去,就去他家。当时陆公子在镜头前狂妄地说,缉查组只会凭借他手机里的关系网查,不管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江胥家的。你品,你细品。】 【难道那会儿才刚认识,还不为其他狐朋狗友所熟知?他也刚回国不久吧?】 【中间还传出要追欧柚来着呢。】 【竟然好意思舞到我家哦哟面前,发定位给他,让他一起来住?太恶心了,姓陆的怎么想的?】 【不过,要是没有发这个定位,他也不会被焚哥逮着刀,缉查组找不到的人,被焚哥轻松定位。】 网友化身为猹,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豪门八卦,真是越扒越有。 “夫人晕过去了!” 起居室门口顿时各种兵荒马乱。 这戏剧化的一幕让在场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表示关心和慌乱之余,让佣人抬着人回到房间。 众人表达完关切后,面色担忧地离开房间,陆续回到楼下。 萧焚最后一个走,关上房门时,他看到走廊的尽头处,陆承泽正在诘问卓管家和负责打扫茶室的那个女佣。 离得太远,声音太小,直播间和他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三个人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嘉宾和观众相不相信无所谓,关键是陆承泽已经发现了端倪。 “小火苗们,你们现在有多少人在直播间啊?”萧焚轻声呢喃着。 “我希望这期最后的时候,有30亿人在直播间。”他许愿道。 他要办一场世界上最盛大的葬礼。 第98章 又刀一个啦 十二月的雪下个没完, 无穷无尽的暴风与深沉昏暗的天色,让人心头莫名压抑。 残月公馆几十个房间,大部分房间和走廊被黑暗侵袭, 要不是铺着厚厚的红地毯,走在地板上, 只能听到黑夜中鞋跟的回音, 还有自己的喘息。 大厅的落地座钟指向了下午1点。 识趣地结束了早上的话题, 吃完午饭, 有的人回屋睡午觉, 剩下几个兴致勃勃地跟着缉查组晃悠。 方斯廷和唐深两人分开, 交换看了一遍两处案发现场。 在他们的好奇心和注意力都在两处案发现场的时候, 萧焚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脱离,走上了三楼。 【焚哥这是去干什么?】 【他就不怕这边找出不利于他的证据来吗?】 手机消息刚发, 徐昊空的房门就打开了。 萧焚走了进去, 顺带关上了房门。 “我跟你说, 这次剧本肯定不一样,陆少听说你有意向参演后,决定投资这部剧, 并且跟我说, 多少钱都愿意。”徐昊空越说越兴奋, 既是对着萧焚,更是对着摄像机前的观众宣传,“我的想法是,搭建一座仙侠景观, 特效师就用……” 话还在喉咙里,他的嘴就被捂住。接着,他脚被绊了一下, 钳制脑袋和肩膀的手重重地将他往地上摔去。 脑袋传来阵阵眩晕,后背火辣辣地疼痛。 捂嘴的手刚松开,来不及询问缘由,他就看到萧焚拿出一管胶水,将他上下两片嘴粘上。 还好多防了一手,把东西放在欧柚那边,谁晓得方斯廷在入住第一天会帮他整理行李,差点露馅。 “唔唔唔唔唔……?” “咔嚓”两声,两臂骨头关节从肩膀处错位。 “别扒拉嘴哈,破相了可不好。”萧焚轻松笑道,“咱们徐导的面子可是比天大。” 说着,他就注意到对方眼神有些发直地看着自己的脸,荒唐地笑了下,毫不犹豫地往他脸上甩了两巴掌。 都这时候了,眼睛还不老实。 徐昊空脸颊猛地涨红,终于愤怒地看着他。 “就快好了。”他安慰道。 萧焚拉起他一只脚,拖死物一样把他拖到卫生间。 “唔唔唔唔唔……” 因为肩膀骨骼错位,两条手臂完全使不上力气,却是钻心刺骨地疼,被拖着一路磕磕绊绊地状着门框和凹凸的地面,疼得他脸上皱纹褶子都变成了紫红色,冷汗不停地流下。 徐昊空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凌迟。 萧焚爱死了这种目光了。 俯下身,他在徐昊空耳边说了句话。 徐昊空瞳孔骤缩,嘴里“嗯嗯”地叫着,示意摄像机飞过来,这才发现,他们身处在卫生间。 摄像机自动关闭了。 接着,在他疑惑而惊恐的目光中,萧焚抓着他的脚踝,两只手比划了下,终于抓顺手了,狠狠朝浴缸边缘磕去。 徐昊空整个身子剧烈挣扎扭动了下,弹了起来,又落回地上,痛晕了过去。 萧焚将他的手臂关节接好,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现场。 ———— 半个小时后,方斯廷率先从四楼下来,来到二楼茶室。 “四楼很干净吧?”唐深道。 “案发现场是这样,后面我在四楼靠近悬崖一侧阳台的铁门附近发现了这个。”方斯廷拿出照片,铁门往里一小段地毯上深了一块,是湿的。 “昨晚有人打开了铁门,导致地毯被雪打湿,至今没干。这仿佛一个诱饵,无意间察觉到的王横看到半夜阳台门打开,明显有些可疑,吸引了他走出阳台,并在那里遭受了袭击。这样的话,就算尖叫也没有人会听到。” “在被袭击之后,凶手又将他背了回来,并且关上了门!”唐深道,“所以鼻腔内的那道纤维不是毛巾一类的东西,很可能是王横趴在凶手背上,凶手身上衣服留下的!” “或者围巾、帽子。”方斯廷补充道。 “不,不会是,我认得这种,就是毛巾布,通常由平针线圈和带有拉长沉降弧的毛线圈组合而成,除了用作毛巾,还会用在卫衣和一些外套上,以及睡衣和家居服。”这一块唐深很专业,哪怕不用检测仪,他的眼睛也能分辨得出来。 “那他背这幺远的路干什么?”唐深有些不解,“阳台距离案发地点有三四十米远吧?” “王横倒下的地方正是暖气口的位置,一来人不是真实的死亡,这幺冷的天,要给身体保暖,二来,王横出阳台那会儿正是暴雪天,他身上沾了雪,湿了,但你刚才的线索中,没有提及他衣服是湿的。” “所以拖拽痕迹也是故意留下的,让我们以为他是在走廊中间遇袭的。”唐深摇头,不过确定了纤维是从哪里来的,凶手就很好确定了。 “现在,我们搞一场突击检查。”方斯廷道。 在场众人都兴奋了起来,欢呼声响彻二楼走廊。 “等一等。”马修道,“唐缉查员在茶室那边有什么发现?一块说了吧。” 萧焚还没回来。 欧柚也附和,“万一有什么要搜查的,可以一起搜。” 方斯廷也看向唐深。 唐深道:“烟头是假的。” “嗯。”得到更加专业的判断,方斯廷这才舒缓了表情。 “什么意思?”林琇开口询问,她对这处案发现场很感兴趣。 “正常的烟灰有散的,也有燃烧一截的,这里烟灰散乱不成形,是故意撒在地上的,”唐深给嘉宾们分析道。 “那不就是一截灰色的烟灰幺?”钟景焕疑惑地指指那一处。 “不,你看。”唐深站在茶桌边,手里夹着一根笔当做烟,“如果根据现场情况来看,烟灰缸里的烟头最多,根据它的摆放位置,一臂范围以内,我们就可以知道凶手当时站在这里,且停留时间最久。但是,这幺多烟头,地上的烟灰全是散碎的,没有一处是成段的。而成段的出现在哪里呢?尸体旁边,这个时候应该是矛盾爆发冲突最强烈的时候,烟头最少,烟灰也该最散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方斯廷道,“烟灰和烟头浮于表面,没有被踩过的痕迹,没有嵌在地板缝隙和地毯里,烟灰上没有留下鞋印。” 唐深佩服地点了点头,这个证据更加有说服力。 卡哥不满道:“方督察,刚才就是因为你发现了房间里只有陆夫人抽的烟头,所以大家才怀疑她。但你一开始就知道烟灰是凶手布置的,为什么还逼问她!” 现在好了,搞得他们不好做了。 “刚才我只是问她最近一次去茶室是什么时候,以及客观陈述了茶室内线索。” “我记得没错的话,打断方督察继续往下说、自顾自在那推理说有个女人和颜助理在这里约会并且袭击了他的人,就是卡哥你吧?”萧焚笑眯眯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后头冒了出来。 眼看众人的矛头一下子指向自己,卡哥嘴里的话都卡了,“我、我就随口这幺一提,谁知道烟头是假的。你干嘛帮缉查员讲话!” “我是受害者啊,当然跟缉查员站同一条战线,你们这些罪犯全被抓了,我就赢了。”萧焚理所当然道。 【就没见过这幺嚣张的受害者。】 【这位受害者,请收一收你身上的气焰,罪犯要被你吓死了。】 【看方督察那脸色,似乎并不是很想保护你这位受害者啊。】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不知道方阎王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焚哥的隐藏身份,光明正大地把这个嚣张的凶手绳之以法哈哈哈哈。】 “谁是罪犯了!”卡哥怒道。 “你怎么心虚了?”萧焚夸张地叫道,“哎呀呀,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萧焚,你盯着我怼干什么?”卡哥沉下了脸。 “开个玩笑啦,不要急于反驳嘛,游戏要玩得久一点才有趣。”萧焚笑道,“不要那么早暴露自己是罪犯的事实哦,不然我会提防着你的。” 这时候方斯廷已经来到门边,卡哥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吓得后退一步。 高大的身躯半蹲下来,只是看了下地板上的烟灰痕迹。 除了最开始的案发现场,后面大家都乱作一团,都想当侦探,稍不留神就随意进出命案现场,毫无秩序。 门口中间除了少量乱飘的烟灰,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但室内的烟灰太散,散得让他不禁想到了一件事。 藏木于林。 “想到了什么?”林琇只关心案情手法,“又有新线索了?” “嗯,你们进来。”方斯廷示意道,然后关了门,此时唐深已经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根烟。 方斯廷关好门,将脱落的锁勉强按回正位,鲤鱼铜片往上拨,烟夹在两扇门之间时,松手,铜片要往下落时,刚好被烟挡住。 香烟徐徐燃烧,烟灰不断落下,等到很短的时候,铜片没了烟的支撑,“咔嚓”一声落下,刚好卡在另一扇门的凹槽上。 【我的天,手法竟然这幺简单的吗?】 【我早上一直在想这个密室怎么形成,只能想到这个锁是提前弄坏了的,但当时撞门的人是方督察,而且门外也没有另外的锁用来锁门,我就进入死胡同想不出来了。】 【这幺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出来,实在太精彩了。】 【我想到的是机关密室,众所周知,万能的鱼线是多么得好用,简直万精油的存在,但我和历翡一样,也想不出怎么用鱼线。】 这个手法的破绽就是门中间的烟燃烧完落在地上,会集中形成一团,试问谁会在门中间抽那么久的烟? 但也很好解决,当外面的人冲进来的一瞬间,轻飘的烟灰会被人走路带起的风飘散,而烟头,也会被踢到旁边,融入到茶室内的其他烟头中。 萧焚站在嘉宾之中,看着这一切,望向方斯廷,笑着赞许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嘉宾名单: 陆劲-江胥 欧柚-红毛混血儿马修·埃伦 萧焚-宋晖 颜风(X)-胡眷 选秀歌手钟景焕-经纪人卡哥(焦朋兴) 著名导演徐昊空(X)-十五岁男演员 二线演员薛成格-男搭档 影后林琇-御用配音演员汪雪 新晋小花历翡-男闺蜜歌手 娱记马星文-网红医生 王横(X)-脱口秀演员 第99章 双重密室啦 可以说, 这次毫无线索。 方斯廷遥遥望进他清澈的眼里,莞尔,紧接着拘谨地抿唇, 看向众人,分析道:“那些烟头, 除了将我们的视线误导到陆夫人身上外,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 就是制造密室。” 萧焚轻轻摇了摇头。 说反了。 “烟头是伪造的, 穿上衣服的人也可能是伪造的。”方斯廷再次问马修, “你昨晚看到的那个卡其色衣服的身影, 具体长什么样?” 马修为难道:“就是瘦, 大概这么高,头上裹着一块粉红色的毛巾, 像刚洗完头, 身上穿着卡其色长衣服, 你说是风衣,这很有可能。我没看清脸,她就是从茶室这边出来, 往那个楼梯跑上去了。”越说他的记忆越清晰。 大家从茶室出来, 顺着他指的楼梯方向望去, 是公馆的西侧。 “谁住那一边?”唐深道。 人群中有几个人的脸色变了变。 卓管家道:“除开闲置房间,从左到右,依次是薛成格先生,徐昊空先生, 焦朋兴先生,以及历翡小姐、林琇小姐和汪雪小姐。” “显而易见,就是三位女士中的一位犯下了这起案子。”卡哥道。 萧焚道:“别忘了你也住在那里哦, 焦朋兴先生。” “你什么意思?”卡哥沉下了脸。 “提醒你一下,别这么针对女士嘛。” “萧焚,你认为男人也有可能犯案吗?” 萧焚后脖子凉凉的,顺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回望过去,方斯廷刚从二楼西侧栏杆边的垃圾桶里翻出一团带着口红的纸巾,脸上带着一分傲然。 抓住小尾巴了。 他粲然一笑,“方督察,你怎么又在套我话啊,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不可能是男人。”卡哥不满道,“难道马修还能看错不成?” “没看到正脸,一切皆有可能。”唐深道,“各位很多都是演艺界的名流,反串信手拈来,所以也很有可能是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穿上陆夫人的风衣,伪装一番后从茶室跑回房间。” “无论是烟头,浴室的痕迹,衣柜里少了的衣服,还是与颜助理的关系,凶手一开始误导我们是陆夫人。但事实上,更有可能是某个狡猾奸诈特别会骗人的漂亮男人,借此逃脱罪责。”方斯廷示意了下手里的餐巾纸。 萧焚暗笑,推理就推理,怎么还带夸人的。 “现在我们需要对这些房间进行搜查。” 方斯廷开始分配人手,除了他们五个缉查员,还有不少嘉宾也加入了进来,他们互相监督之余,也能成为缉查员的帮手,协助破案。 六组人同时分别展开搜查,才刚不到两分钟,他们发现位于楼梯口第二间的房门敲不开。 “那是徐导的房间吧?”历翡站在二楼楼梯口,因为是他们几人的房间,所以都被排除在搜查队范围外了。 其实也就几套衣服,一些化妆品,没什么好查的,谁参加这种节目还会带隐私的东西。 “徐导午饭时说老寒腿犯了,疼的很,吃了一半就回房间了。”江胥温柔的声音响起,他有些孤僻,没跟着大家一起上去,“不知道他现在好点了没有。” “我记得我们嘉宾当众有一个最近很火的网红医生。”卡哥道。 正说着,他们就看到那个医生被叫了过来,又叫了几遍门,里面完全没有动静。 “一!二!”几人撞开门。 不到十秒,门内传来一声惊叫。 “徐导!” 还在楼梯闲聊的几个人飞快地跑了上去。 方斯廷撞门进了房间,第一眼发现钥匙放在进屋正对门的桌上,还来不及细究,只听卫生间传来萧焚和宋晖的惊叫,他立刻跑了进去。 灿月公馆的客房卫生间都一样,进门先是马桶和洗漱台,隔着一道透明玻璃推拉门,里面就是浴室,先是淋浴喷头,然后最里边靠墙是浴缸。 推拉门框的顶部和四周都涂着防水胶,和墙面紧紧黏在一起。 徐昊空赤/裸的身体紧贴在门边,不知生死,脚边放着一块肥皂。 江胥几人都慌了,“怎么办?” 欧柚从后面跟了上来,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徐导昏迷在里面了。”宋晖尝试将门往左侧推,可是遇到了阻力。 大家仔细一看,里面的人脚竖起来,整个脚底贴着门框,门一推,徐昊空的腿就得被迫曲折,膝盖抬起。 徐昊空整条右腿贴着地面,脚底竖着抵在门框边,后背就是墙,人还昏迷着,膝盖红肿,推门的话,膝盖肯定要活动抬起,势必造成二次伤害。 嘉宾们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动手。 “要不我们先走,等人醒了再说?” “人都感冒了吧,这种天气,就算浴室有暖气也不够啊。” 这都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任由其光着身子躺在地面上,会被网友喷死的。 “是啊,万一出点什么事……” “都让开。”白逐一个踢腿,整扇门被踢歪,倒了下来,旁边几人手忙脚乱地扶着门,免得把人砸伤。 徐昊空的身体在镜头下被打上了马赛克。 方斯廷和卡哥把人抬出去,放到床上。 徐昊空毫无意识,网红医生检查了过后,确定只是药剂昏迷,但脚踝扭伤,高高地肿起,显得十分可怖,膝盖和后脑勺也有瘀肿。 嘉宾初步推测应该是脚下不稳,走出浴缸的时候磕碰了下,错把治病的针剂拿成了节目用的针筒,给自己扎了一针。 但说完之后,他们都觉得离谱得笑场了。 【好家伙,又被刀了一个。】 【焚哥这期是不是杀疯了,昨天入住,今天才开始算第一天吧,就刀了两个人。】 【刀人这种东西,自然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该出手时就出手。】 【别的不说,给我看爽了,就该这效率。】 【早知道我去方督察直播间看,好享受解谜的过程。】 有的人享受解谜,就会有的人享受跟着萧焚布置谜题,然后站在上帝视角看他们被耍得团团转得感觉。 接连不断的密室谜题,以及喜闻乐见的豪门八卦,萧焚和方斯廷的直播间人直线增长,很快到达了上期的巅峰人数。 陆氏的管理层一看这数据,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副总裁更是放话下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关闭直播间。 “头儿,还是密室。”唐深兴奋地拿着桌上的钥匙过来,“窗外是悬崖,只能从门走,我试过了,这的确是这个房间的钥匙,也确认过了,整个公馆内也只有这一把。客房门里外都可以反锁,不过都需要用钥匙,但底下门缝太窄,钥匙就算平放,也没办法将钥匙从屋里拿出来。除此之外,屋里还有防盗链,不过没挂着。” 【这回可以用钓鱼线了吧?】 【你对钓鱼线真是爱得深沉。】 【也不行,没听唐队说的,缝隙太小了。】 【而且,钥匙孤零零地躺在桌上,旁边只有简单的那几样物品,有什么道具能用到?】 【道具机关类的机械密室就是要看逻辑能力,有请理工男出战。】 【理工男也没用哈哈哈哈哈,提醒你们一句,最高端的密室采用最朴素的手法,机关这种东西,就是花里胡哨的,只在里会出现。】 【最烦你们这些小火苗了,傲什么,又不是你想出来的手法。】 【我焚哥想出来的,我骄傲这么了。】 【如果是真的尸体,在几个小时后被发现的话,那么绝对会出现尸僵,以尸体那样的姿势倒在门边,一整条腿完美地卡在墙和门框之间,你们觉得那门推的开?】 【毕竟是活人,总有不同。】 【其实不管活人死人,都不重要,人在那时都是无意识状态的。密室是一个很泛的统称,核心在于人与空间的矛盾性,不符合物质交换原则。比如雪地和泥地,都是四通八达的室外,目击者随便都能踏入,但尸体周围没有多余痕迹,看似凶手不可能抵达过现场,那就构成了密室。】 【再比如这一起,如果不顾徐导膝盖伤情的话,刚开始可能因为他无意识,脚平直放着,膝盖没办法抬高,抵住了门,形成一点阻力。用力的话,也是可以实现,也就是大力出奇迹,但这和破门而入已经没什么分别。问题就在于,不管凶手冷不冷漠,有多不顾徐导膝盖的伤情,反复推开门多少次,怎么样布置现场,最终也是要合上这扇门的,徐导的脚,也一定要抵住门框,达成众人目击时看到的效果。】 【怎么让没有意识的徐导的脚底完完全全抵在门框上,看起来象是他主动用脚推着门框,将门从里面合上,之后用脚的力气抵住门框,完全没有第二人在场过的痕迹。除了自刀外,我想不出这还能怎么实现。】 【所以,这是双重密室!】 他们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人们对未知的事情总带着无穷无尽的探索欲,就比如说秦书慧出轨的事情,如果她当时大方承认下来,人们震惊之余,顶多也就传播一下。在很多人的固有印象中,生活在豪门中的确诱惑太多,何况又不是给他们戴绿帽子,这种道德污点,对于见多识广的网友来说已经见怪不怪。 但她好死不死不承认,这就让吃瓜网友好奇心大涨,你越遮掩什么,他们就越深挖什么,你越要狡辩什么,他们就越要锤死你,拿出一二三证据,连过往二三十年的时间线都能给你捋清楚。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又是能勾起他们好奇心的东西。 密室。 客房门如果想从外面反锁必须用到钥匙,但钥匙在屋里的桌上。 桌子距离屋门大概有三米远,桌上除了钥匙,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本厚厚的剧本,一个笔筒,以及一张写着“受害者”的卡牌。 在桌子旁边有个垃圾桶,垃圾袋里只有一些撕碎的纸,用过的纸巾,以及一个鸡骨架的包装袋,一个空了的糕点盒。 而徐昊空倒地的浴室内,淋浴喷头大开,里面流出热水,他后背靠墙,旁边是一把椅子,似乎是撑着他瘫软的身体没办法往旁边倒去。 诡异的是,他的脚抵着门。 “凶手很容易将这扇推拉门拉到一半,然后将昏迷的徐导放在门边。但是,之后呢?人是没有意识的。当门继续往右边推,直到彻底合上的时候,徐导的脚是不会跟上来的。”唐深一边分析一边拿隔壁房间演示道。 而扮演徐导坐在地上的人,是房间的主人,薛成格。 他今年三十四岁,和徐昊空是莫逆之交,这几年经常出现在徐昊空的镜头下,不是主角也是男二号。如此大捧,他俨然从名不见经传的小配角成为二线演员。 网上常有人传,薛成格是徐昊空的私生子,否则,怎么也不会这么捧一个人。 现在,他们的房间都是挨着的。 “有没有可能,因为水的缘故,”薛成格提出自己的假设,“堵住一点浴室的排水孔,地板上有积水后形成一点浮力,我的脚原先抵在这里,等到推拉门离开的时候,我的脚因为一点浮力和地面的湿滑,跟着滑到了推拉门边,从而继续抵住门?”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可实验了一下,不可能发生。 “要不然就是沐浴露,这个能起到润滑的效果。”嘉宾道。 又试了一下,还是没达到那种效果。 “当时徐导整只脚竖起,整个脚底都抵在了推拉门的门框上。”方斯廷思虑道,“看起来就象是他自己有意识地主动用脚推着门框,将门从里面关住,不想让人进去。” “也许真有可能呢?”钟景焕道,“不排除‘自刀’的可能啊。” 薛成格站起来,走出浴室,擦干身上的水,讥笑道:“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自刀’?” “是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呢。”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轻叹。 薛成格头皮发麻,转过身,一个人影晃过,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出现幻听了不成? 第100章 一张照片啦 “刚才谁站在我身后?”薛成格问。 唐深扭过头, “啊?”了一声,“这不都是人。” 加上看热闹的佣人,十几二十个人, 闹哄哄的。 “这边没有什么好待的,我们过去吧。”薛成格率先走出房间, 来到隔壁。 他们几个看不出什么东西, 也跟着过来。 “唐深, 来得正好, 看这里。”彭潇潇站在衣柜旁边叫道, “是陆夫人的风衣, 还有那条粉色毛巾。” 她这一开口,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连逗留在隔壁房间剩下的人都被招呼了过去。 “就是茶室丢失的!”女佣指认道。 “这么说, 昨晚刀了颜助理的人, 就是徐导?” “可是为什么?完全没理由啊?” 薛成格道:“徐导连颜助理都不认识, 只怕是随机刀人。” “我查查。”许安拿了徐昊空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随机刀人不是说最难破解的嘛,现在这个也太简单了,一找一个准。”钟景焕摊手, “一点难度都没有。” 【天晴了, 雨停了, 他又觉得他行了。】 【不是“又”,他一直觉得他很行。】 【怎么感觉这个歌手自信到莫名可爱。】 【清醒点吧你,你对本案的贡献值为0,帮倒忙却是第一名, 陆夫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卡哥在他身后,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暗暗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 他们看不到直播间, 但是他已经能预感到网上一片对钟景焕的声讨。 虽然在他的监视下,这人的话已经少了很多。 “你干什么?” 彭潇潇刚才在衣柜里找到了风衣,扯出来的时候顺便把其他衣服弄到了地上。一个男人看到薛成格脚底偷偷踩住一个东西,一把将人揪住。 “没什么。”薛成格一看叫嚷的人竟是自己带来的搭档,名叫牧秋,顿时没好气,“你乱叫什么!” “自己贪了线索,不厚道啊薛大明星。”钟景焕鸡贼地指着他。 “脚让让。”网红医生撇开他的脚,捡起来一看,是条内裤。 “这有什么好藏的。”他疑惑道,“不就是男人的……” 他眼神更加疑惑了。 因为举起来展示的东西,型号不对。 小。 还是腰围纤细的那种小,而且图案怎么看都象是十几岁的年轻男孩才会穿的款式。 “哪个弱鸡的内裤丢了?怎么在这里?” 网红医生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下,自己腰围明显粗了一圈。 “徐导喜欢小男孩的衣服?”欧柚好奇道。 “乱说什么呢!”薛成格叫道。 众人将目光纷纷投向他。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钟景焕打量着他道,“给你穿也不合适啊。” “哈哈哈哈哈他收拾行李过来的时候,肯定把他儿子的内裤一起带来了。”他紧接着大笑,扯下了医生手里内裤,丢回到衣柜里。 “衣柜里好像有什么照片。”网红医生探头探脑道。 “没有,你看岔了。”薛成格飞快地关上了柜门,“都是衣服。” 刚刚对照片的那一瞥,着实让他心脏跳停了一拍。 他掌心隐隐发汗,死死抓着衣柜扶手,像个卫士一样牢牢死守,脸上还和其他嘉宾一样一派轻松。 眼睛周围肌肉绷得死紧,目光毒蛇一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和陆夫人一样,这里面有一个人,知道他和徐昊空的事情! 他要捅出来! “他儿子不是三十岁了幺?腰围比这大了两圈了吧。”林琇冷笑一声,带着看透一切的眼神揶揄,“按理说孙子也不合适啊,刚包尿不湿呢。” “不是儿子不是孙子,可能是公馆里某个人的行李误收过来的。”一个人道。 薛成格神色僵硬,看到开口的人竟然又是自己的搭档牧秋,满含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现在就看谁承认了。”牧秋收到他眼里的不满,有些害怕,却又故作轻松。 没有人出来承认。 “那就一个一个查,肯定是条重要线索。”方斯廷道。 “有什么好查的,这算私人物品吧?”薛成格道,“反正现在人证物证也有了,就是徐导刀的人,还查什么?” “因为这条内裤是包裹在风衣里的。”彭潇潇道,“虽然徐导随机刀了颜风,物证都在他房间里搜出来了,但既然这不是他的东西,还有可能是嫁祸的,真正的凶手在放置风衣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夹带来了。” “……哪个凶手会把内裤随身带。”钟景焕只觉得奇葩无比。 “嫁祸?”薛成格愣了一下,搞怪地笑道,“这个幺,其实,我一直想说,徐导他啊,有女装癖。” 此话一出,直播间哈哈大笑。 【学成哥,你怎么又开始胡诌了。】 【徐导“死”不瞑目啊,被你这样污蔑。】 【学成哥还是这么搞笑。】 【焚哥自己都不知道吧,随手做的事情,竟然会造成这么好的节目效果。】 越是离谱,越是没人信。 “嗐,徐导早年盛名在外,后来你们也知道,十来年了,都没出过什么好作品,”薛成格嘴里的话越说越顺溜,“压力这么大,有时候他就想着,如果自己是个女人,是另一种身份,该有多好。” “其实就是相当于人格分裂。”历翡道。 “对,没错!”薛成格道,“所以他就有穿女装的癖好,这件衣服他昨天下午无意间在茶室看到,女装瘾犯了,所以,他就拿了过来。昨晚,他本来想还回去的,可是,他碰到了马修,着急之下,又只能捂着脸跑回房间,没想到把人家内裤顺便拿来了,这可能是公馆里某个人的。他不可能刀了陆夫人,更不知道这条内裤,他和颜助理完全不认识。” “昨晚他没有捂脸。”马修慢吞吞道,想要解释形容一下,碍于词汇量不够。 “你怎么跟当时在场一样?”牧秋道,“连人家女装瘾什么时候犯了都知道?” “还是查查比较好。”彭潇潇看他神色不太对劲。 “对,查查。”唐深附和,“反正花不了多少时间。” 薛成格脸上的搞怪再也掩饰不了眼底的惊慌。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条内裤,是我的。” 开口的是一个少年,昨天和徐昊空一起来的,也是徐导今年力捧的新人,名叫孔沁,今年才十五岁。 “刚才看你们都在谈论,我没好意思要。”孔沁害羞道,“能给我吗?” “你的内裤怎么会在风衣里?”唐深奇怪地问。 “来参加节目前,我和徐导一起去J国走红毯宣传电影,酒店房间不够,所以一起住了。”他道,“回来之后直接参加了节目,时间紧急,所以他误收了。” “原来是误会。”薛成格用力拍了下手,大笑道,“好一通乌龙啊哈哈哈哈,这样来看,徐导也是你杀的了吧?” 孔沁瞬间慌了,“不是,我没有。” “那内裤怎么在徐导拿来的风衣里?”唐深道,“这个你怎么解释?” 少年有点不经事,脸上的无措有点明显,最终支支吾吾道:“是,是我。” “看来还要警惕自己的搭档啊,明明应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到头来却是背刺自己最狠的人。”薛成格微笑看着自己的搭档牧秋。 牧秋半阖上眼皮,遮住满眼的失望。 【怎么感觉学成哥有点怪怪的,莫名激动?】 【孔沁也有点怪,这内裤是焚哥栽赃的啊,为什么他要认?】 【头一回看到有人主动替人背锅的。】 【薛成格不知道这条内裤是焚哥塞进来的啊,所以才极力帮忙说话吧。】 【小孔啊,你要是被焚哥威胁了你就眨眨眼,别傻乎乎地被人当枪使。】 【孩子还是太单纯。】 牧秋扒拉开人,面含愠怒地想要说什么,眼看嘴里的话要蹦出来,他注意到薛成格的目光,嘴角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一股恶臭味。”林琇捂着鼻子,臭着一张脸,率先离开房间。 薛成格听到她这句话,脸色瞬间变了变。 “晚饭时间要到了,我们下楼吧。”历翡呵呵笑道,“今天证据看得差不多了,我们等会儿好好复盘一下。” 薛成格嘴角泄出一丝侥幸而得意的微笑,刚想说话,他就注意到彭潇潇正冷冷地看着他。 再一看缉查组众人,白逐目光不善,唐深意味深长,方斯廷眉头下压,深沉凶厉。 最重要的是许安,他坐在笔记本电脑屏幕前,看着他,嘴角带着轻蔑不屑的冷笑,透明镜片反射出电脑屏幕上斑斓的颜色。 他是演员,轻易地读懂了这副表情里传达出来的情绪和想法。 问题是,他不知道摄像机前的电脑屏幕里,此刻对徐昊空的描述有多幺不堪。 以及,多少是跟自己有关。 “这……内裤是干净的。”他下意识道。 “是啊,干净的。”唐深意味深长道,“我又没说是有人穿过的,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我能害怕什么。”薛成格故作轻松地大笑了两声。 眼看人都离开房间了,他演都不演了,直接挥开近景摄像机,手挡在胸前的另一台摄像机上,飞快地打开衣柜,抽出那几张照片。 在近景摄像机再次飞回来前,他将照片正面朝下,可是,那人好像知道他会这样做似的,空白的背面留下了一行字。 “20XX年,3月17日,想起来了吗?” 薛成格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地将照片撕碎,冲进了厕所。 想什么,这种平凡到极点的日子他怎么可能想起来。 他紧张到呼吸有些困难,解开领口,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到胃里的翻江倒海好受了一点。 刚转身,他吓得叫了起来。 方斯廷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了回来,站在门口,黑幽的眸子沉沉盯着他,不带一丝感情。 “方、方督察,有、还有什么事吗?” “节目结束后,我们谈谈。” 【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怎么跟刚刚陆夫人一样,学成哥脸色惨白,很不对劲啊。】 【不就一条内裤,完全不关他的事啊,好奇怪,不会也出轨了吧。】 【他这样如丧考妣的样子能出轨谁,徐导吗?】 【这并不好笑,徐导德艺双馨,他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你造的黄谣给毁了。】 【这期节目用明星当嘉宾是个错误的选择,一个个都太彬彬有礼了,好无聊。】 【节目爆火之后的通病啦。】 看直播的人不懂,直播镜头下的人懂。 许安的电脑查到了什么,画面显示的是什么,薛成格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演艺生涯,甚至是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要完了。 节目里发生的只是假的杀人案,但节目外,他们还要生活,要工作,要面对成千上万的流言蜚语和网友的谩骂。 以及牢狱之灾。 他被缉查员盯上了。 如果刚才他再镇定一点,他再少开口几句,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有一瞬间,他多希望徐昊空真的是个死人。 这样,他至少没机会再开口了。 他浑浑噩噩地随着人群下了楼。 许安收了电脑,飞快地跟上方斯廷的脚步。 方斯廷问:“刚才彭教授看了照片吧?” 都把风衣翻出来了,没道理照片没看到。 “嗯呐,就是一张普通的照片,本来潇潇姐觉得是徐导的隐私,跟节目无关,就随手塞回去了,也没怎么放好。”许安不在意道,“心虚的人不敢看,紧张得不像自己了。” “你查到了什么?”薛成格和孔沁漏洞百出的谎话,他们要是没看出来,可就不算是缉查员了。 “也是一张照片。” 100-110 第101章 是老少恋啦 许安将刚刚找到的照片发给他, “别的删得太干净了,等节目结束后再说,目前有关于徐昊空和薛成格的联系就剩那张照片了。” 他的最强小麻雀, 只要是目前发布在网上的东西,权限范围是所有人可见的, 涉及相关的都能帮他捕捉到, 并不局限于徐昊空的手机。 只是本人删掉的东西可能触及隐私相关条例, 以及一些手段合不合法律程序的问题有待商榷, 他不会在节目中追踪查找, 网友很容易揪住一点小差错无限放大, 到时候就是自找麻烦。 “你先去查胡眷。”方斯廷道。 “怎么说?” 这些嘉宾里面, 这人很不起眼吧。 “萧焚看到他的时候,神色有点不自然。” 昨晚的事情方斯廷有些担心, “这人之前有前科, 这期节目被陆夫人安排进来, 看起来象是要对付他。” 他得防范于未然。 许安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种普通人没有什么行踪保密的意识,查起来简单得多。 方斯廷这才打开他发的照片。 照片主体是个普通人在阳台上发的夜景自拍, 但在她的背景下, 对面不远处的酒店楼栋里, 两个赤/裸全身的男人正在开灯的房间床上对坐,表情轻松愉悦,窗帘没拉,照片经过许安的处理, 连他们手里的烟都看得一清二楚,床上场景更是混乱不堪。 正是徐昊空和薛成格。 方斯廷奇怪,如果是这个, 薛成格怎么吓成这样? 网上立刻炸锅了。 【什么情况!他俩?情侣?一树梨花压海棠?】 【不要那么死板,也有可能海棠压梨花。】 【楼上笑死我了。】 【别给我看,辣眼睛!】 【我yue了,徐导之前娶了三四任妻子,最后都是离婚收场,难道是因为他喜欢男的?既然这样,能不能别来祸害无辜的人。】 【难怪他跟自己儿子的关系都不好。】 【薛成格就不一样了,直接单身,领养了个男娃。】 【这两年同性也可婚了,他俩藏着掖着干什么,直接锁死,别祸害其他不知情的人行不行。】 【他俩目前都单身,法律层面没啥问题,道德层面我过不去,相差三十来岁,这……再也看不下他俩的任何剧了。】 【你们看刚才姓薛的急得跟什么似的,一直在为姓徐的开脱,合着两人“伉俪情深”呢。】 【不行,我得缓缓,去围脖骂骂人。】 网上一片惊涛骇浪,嘉宾们没有看到照片,完全不知情,有说有笑地相伴进了餐厅。 今天被刀的颜风,王横和徐昊空会被带到公馆四楼专门的几间房间度过本期节目剩下的时间,他们饮食起居由专门的佣人负责,甚至连房间钥匙都是专门的人保管。 薛成格心头惴惴,此刻也恨不得直接晕过去算了。 短短一天,先是陆夫人和颜风的奸/情被“无意中”捅出来,然后就是他和徐昊空的事情。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而这只手,知道他们的事情,同时,通过故意制造这一起起假的命案,让他们身败名裂。 会是谁呢? 首先他想到的还是自己的搭档,真是,要不是自己去年给了他出演《春山狐缘》的机会,就他那查无此人的地位,有本事赚一票粉丝,接下后续的剧? 接着他又想到,牧秋没那个本事。 孔沁? 看着斜对面单纯不谙世事的脸,感觉不可能有这心计。 林琇? 她虽然脾气臭不好相处,但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应该不会知道得那么详细。 何况,她也甚少多管闲事。 薛成格一个嘉宾一个嘉宾地思索过去,又一个个排除,这些人当中,其实他们很多都不熟。 蓦地,他对上了一个人的眼。 萧焚注意到他在打量着自己,缓缓朝他露出一抹笑意。 羞涩,腼腆,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无措,那么得……干净。 他没有注意到,萧焚手里握着的银色餐刀在头顶巨大的水晶灯下,闪烁着明亮的寒芒。 薛成格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什么。 这人变化实在太大,以至于很难将这张脸和另外一张脸联系起来。 在娱乐圈里这个名利场,他每天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 或者说,这实在是他丰富多彩的生活中,毫不起眼的一粒沙。 可现在,这粒沙开始硌他的眼睛了。 3月17日。 他想起来了,那个日子。 原本他想着哪怕如坐针毡,也要看缉查组的推理,找出那名最后的真凶嘉宾,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众位。”他站了起来。 等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这才缓缓道:“很遗憾,今天三位嘉宾接连出局,还有一位嘉宾成了凶手。” “真凶是谁还不一定。”唐深道。 “怎么回事,不是承认了吗?”历翡疑惑。 “晚饭前“严刑拷打”过了,对杀人手法一问三不知。”唐深无奈道,“是你你会抓人?” 孔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真想不出来。” 他也想承认啊,双重密室什么的,实在太难了。 “得,又回到了原点。”钟景焕摊手,“到底谁刀了徐导,让人家六十岁老头光着身子在地上睡觉,被全网直播,也太不尊老爱幼了。” “我知道。”薛成格傲然一笑,轻蔑地看了萧焚一眼,“我知道谁刀了徐导。” “快说说。”历翡激动道,“那密室是怎么回事?” 竟然真的有人会破解,实在太厉害了。 “明天上午10点,我会在运动器材室告诉你们答案。” “什么嘛,你到底知不知道。”历翡失望叫道。 “当然知道,而且,我手里已经有证据了。” 不就是曝黑料,谁怕谁。 萧焚毫无所觉,自顾自地吃着,多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薛成格以为他害怕了,暗自得意一笑。 饭后,他追上方斯廷,道:“刚才我放话出去,今晚真凶一定会来找我,我需要你们的保护。” “你太小看凶手了。”方斯廷不想跟他纠缠。 “相信我,都是那个真凶搞的鬼,是他的栽赃污蔑!”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网上的一些东西不可信,都是假的,合成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网上找到了些东西?”方斯廷问。 薛成格原本只是心存侥幸,许安也许没查到东西,否则为什么没有在刚才众人面前和镜头前直言不讳? 但现在看来,他们真的查到了。 “你们找到了什么?”薛成格沉声问。 “关于你的,还有徐昊空的。”方斯廷补了一句,“说实话,藏得有点深,还真有点难找,不过已经有头绪了。” 他看着方斯廷一脸了然地离开,浑身血液象是被抽干了一般,瘫软在楼梯口。 【别挣扎狡辩了,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 【这期节目是捅了八卦窝了吗,怎么一个案子一个八卦,吃瓜人狂喜。】 【全世界都在见证他俩的老少恋,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徐老登晚节不保。】 卡哥走了过来,扶起了他,开玩笑道:“学成哥,这么虚不行啊。” 薛成格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小声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卡哥微微一愣。 “我要死了……你知道幺,还有昊空,我们都要被你害死了……” 他推开人,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走去。 卡哥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不明所以。 一个节目而已,那么假的杀人现场,也会被吓成这样? 卡哥想到刚才薛成格是在和方斯廷小声说话,很容易联想到是缉查组那边查到了什么。 可刚才大家其乐融融的,只是拿一条被夹带的内裤开玩笑罢了,综艺嘛,当然是开心一点好。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他想追上薛成格问个明白,可是对方已经上楼回了房间。 方斯廷走到起居室门口,小声对许安道:“这两天盯着点。” 许安了然地点点头。 刚才打草惊蛇,不就为了让他方寸大乱。 他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等上完一个厕所,回到起居室把手机揣回口袋时,暗暗朝方斯廷点了点头。 他已经黑进了薛成格和徐昊空的手机里,剩下的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起居室里,其他嘉宾和缉查组或站或坐,大家围成一圈,兴致勃勃地开始复盘推理今天发生的事情。 “颜助理被徐导随机刀了,证据就是他衣柜里有逃跑时伪装穿的衣服。”历翡拿出一枚国际象棋,放在棋盘上,又拿出一枚,“而徐导被人刀在房间里,初步证实孔沁弟弟不是凶手。” “之前陆夫人不是说,她用陆少的手机约了焚哥,想要颜助理刀了焚哥,怎么最后变成了徐导?”钟景焕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说实话吧,昨晚我的确因为陆劲的短信去了茶室,但见到的人不是陆劲而是颜风,我担心被发现,赶紧回房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萧焚亮出手机,上面就是陆劲的号给他发的信息。 “你还真去过。”钟景焕哇哇大叫,差点想说布置密室的大神就是他,但苦于没有证据。 陆劲手机里是没这条信息的,早就被陆夫人发完之后删了,此刻被证实,他心里莫名轻松了不少。 萧焚是误以为能见到他,所以才去的。 方斯廷坐在旁边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言不发。 “你都去过茶室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刀了颜助理,而后嫁祸给徐导。”卡哥嗤笑道。 “卡哥,你也没证据证明是我刀了他吧?”萧焚笑道。 “别胡乱怀疑人,我们就根据现有的证据来推测。”林琇道,“一切以证据说话。” “可不管是从身手还是别的角度看,按理说都是颜助理刀徐导轻而易举,怎么可能被反杀?”欧柚温和的脸庞闪过思虑。 “愿意在半夜三更出门秘密见面,就像方督察说的,两人肯定之前就彼此熟知了,容易趁人松懈的时候下黑手。”陆劲道,“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欧柚感觉这一期节目里,陆劲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 似乎开始对他有淡淡的敌意。 这种转变很微妙,只有当事人才能明显感觉到。 不过欧柚向来不太在意陆劲的想法,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疏离,他反倒暗暗松了口气。 第102章 一起抽烟啦 “可是晚饭前, 薛成格亲口说他俩不认识。” “外人哪里会了解得那么清楚。”钟景焕理所当然道,“查一下手机不就好了,我记得缉查组那个小鬼头刚才把徐导的手机拿走了, 不知道有什么结果。” “没记录。”唐深道,“手机很干净。”甚至是来灿月公馆前一天才刚买的。 “就不能恢复删除了的记录?”萧焚问。 “理论上哪怕删了记录, 许安也有办法查到, 只是跟节目无关, 部分涉及隐私的东西, 至少需要本人授权同意吧。”唐深道。 萧焚恍然。 “各位放心, 许安绝大多数在镜头底下展现出来的都是正常的信息搜集手段, 和普通网络侦查员差不离, 只是用他的小麻雀,信息搜集效率成千百倍提高。” “原来是这样。”钟景焕道, “我现在赶紧删了, 免得成了尸体就社死了。” 嘉宾们都笑了, “你现在打开页面,不就让直播网友看了个正着。” 钟景焕赶紧关了手机。 “所以徐导和颜助理打过电话,或者发送过消息, 然后删了?”历翡疑惑。 “也有可能线下约时间, 但不管怎么样, 他们看起来之前就是熟人。”钟景焕兴奋道,“好家伙,杀熟啊,这样看来我的危险系数还挺低, 哈哈哈哈……” 【原来热搜上说你人缘差不是假的。】 【头一回看到有人引以为豪的,只能说这位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他这是找到适合他的节目了,不过他这么招人恨, 应该也很容易被刀。】 “颜助理为了刀人,删掉手机里和徐导的记录很正常,为什么徐导也要删?”欧柚又道,“他是受害者,没理由删除记录的。” “刀了人之后怕通过记录找到自己,这才删的呗。”陆劲道。 “我还是觉得他们装作不认识好奇怪。”历翡喃喃道,“其实大家都认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就像她,从来没有掩饰过和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认识。 “别管那么多,回到案子上来。”林琇道,“徐导的房门反锁,钥匙在屋里,浴室门也被他用脚抵住,形成两道密室。当务之急,其实还是破解密室谜题,这样的话,我们才能抓到真凶。” “今天中午午饭时,我们才刚看到他,最后一次见到人还是下午1点半左右。等到下午大家根据马修的证词和楼梯口垃圾桶的口红纸巾前往三楼的时候,那会儿已经下午4点多。”陆劲道,“那会儿大部分人都在看两处案发现场,你们有看到谁中途离开队伍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这么多嘉宾混在一起,除非特别关注某个人,否则注意力都被现场的调查情况吸引,谁还会注意到这个。 这就难办了。 “你们关注颜风和徐导,其实还有一个人也被刀了啊。” 开口的是和王横一起来的脱口秀演员,他看大家都更关心那两人,不禁出言提醒。 “主要是线索太少了,而且随机犯罪也不好找凶手,不像那两桩案子关联性那么强,线索那么多。”唐深道,虽然那些线索都是没啥用的,典型的萧焚式作案手法。 这家伙,现在连双蝴蝶都不画,他们就能分辨出来了,可惜没证据指向他,不然第一个把他送出局。唐教授腹诽。 不过,综艺节目嘛,不用太当真,有啥线索就查谁,按照下午情况来看,还有点意外之喜。 “那道纤维到底是什么样的?”脱口秀演员道,这么火的节目,好不容易有机会参加一次,大家肯定希望能待越久越好,提高知名度。 现在只能希望找到凶手。 “驼色羊毛。”唐深环视了一圈,发现两三个人都有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他又指了几个昨天有穿驼色卫衣和外套的人,甚至晚饭后穿着家居服出来溜达的人,也被指认了出来。 “请你们去把昨天穿的衣服拿下来,我需要检查一下。”他道。 几个人没有异议,都上楼拿东西。 “欸……”一直没说话的马修突然开口,“傍晚去搜三楼客房的时候,我看到汪小姐放在卧室的睡衣也是这个颜色的。” 这话一出,汪雪的脸色苍白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场景,但眼里又闪过一丝困惑。 “对啊。阿雪,你的睡衣也是驼色的。”林琇她恍然过来,“也拿下来看看。” 汪雪迟疑地站了起来。 “我……” 看她慢慢吞吞的,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你的针剂呢?”唐深问。 “空了。”汪雪想要辩解,“但我不知道……可是昨晚……我是去过四楼,开了阳台门……” 她嘴里的话颠三倒四,明显带着第一次犯案后的紧张和愧疚,以及逃避心理。 “先看看衣服。” 汪雪带着唐深上楼。 佣人给每人的茶杯续上咖啡和茶,屋里壁炉的火有些旺,几人打开落地窗,去外边透透气。 萧焚站在走廊外边,靠着罗马柱,看着簌簌落下的雪,指间的烟头明灭。 一个黑影从身后爬上来,覆盖住他身上的灯光。 比人更先靠近的,是方斯廷身上清新干爽的味道。 萧焚不用扭头都知道是谁。 冻得发红的手被包裹,顺带还将他手里的烟抽走。 “你就不能自己点一根。”萧焚撇嘴,“连我的烟都抢。” 方斯廷放在嘴里猛吸一口,烟尾的火星变得明亮了下,又黯淡了下去,四周渐渐裹上灰白的余烬。 他徐徐吐出一口,隔着青灰色的烟雾,他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多了。”萧焚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丢到地上踩灭。 “不说的话才容易引人多想。” “问题是我说没用啊。”萧焚笑道,“浪费口舌干什么,互相说对方是污蔑?然后扯头花,被人像猴一样看完戏后,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方斯廷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里面只少了两根,还有一个银壳打火机。 “你抽烟?”萧焚嫌弃道。 “你能抽我不能抽?”方斯廷塞一根到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只有偶尔碰到大案难案的时候抽一根。” 他的同事多少都有点烟瘾,他还算好的了,没瘾,只有实在烦了来一根。 “一个综艺节目而已,哪桩案子牵涉到大案要案了?”萧焚好笑道,手上霸道把他嘴里的烟抢下来,“不许抽,不健康。” “听你的。”方斯廷舔舔嘴唇,上面还有残留的些许烟味。 【方阎王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不知道,怎么感觉这一期开始,他俩关系就有点怪。】 【背着我们干什么去了?】 说别人不许抽,那烟倒腾了一手,又进了萧焚的嘴里。 “我让许安去调查胡眷了。” 萧焚看着他,“调查他干什么?” “他是赌鬼,我怀疑他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颜助理想要借他对付你。” 顿了顿,他道:“你当初故意进赌场,是为了找他。” “黑猫先生,”淡淡的青烟从他嘴里吐出来,模糊了他脸上的浅笑,“你现在对我的了解,差不多百分之十了。” 方斯廷挑了下眉。 走廊很安静,外面地上的新雪反射着拱顶复古的黄色灯光,暧昧的暖黄侵入浓深的夜色,还有他们的侧脸和鼻尖。 萧焚前额和眼眸被阴影遮挡,被黑夜侵蚀的半边红唇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前笑,伸出手臂,勾住他弯下的脖子。 两人身体贴近,烟草的淡淡焦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开,喷洒到方斯廷耳鬓边。 “黑猫先生,我现在正式授权你,请肆无忌惮地,走进我过往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吧。” 第103章 林琇被刀啦 十分钟后, 两人下来,唐深手里多了一件睡衣,手里还有证物袋装起来的那根纤维。 “的确是汪雪小姐。”他道, “刚才也比对过四楼阳台的门锁指纹,全都吻合。作案过程与方督察描述一般无二。” 汪雪作为凶手, 和受害者一样, 暂时住在四楼的房间, 在节目结束前不能离开。 “作为罪犯压力好大啊。”钟景焕道, “不单单要计划一场谋杀, 还要在缉查员的审问中不露马脚, 能够坦然面对。” 其他拿到罪犯牌的人都心有戚戚起来。 “只能说这人的心理素质太差了。”卡哥道, “如果是我犯罪,才不会像她那么蠢直接承认。” 说完之后, 他才发觉说错了话, 好在林琇不在起居室里, 不然他一定得罪了她。 但他还是找补道,“不过她那么善良,不太像凶手啊, 刚才她也说自己印象挺模糊的。” “都是受不了良心谴责的借口啦。”钟景焕道, “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起案子完美解决,明天看看薛成格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能不能解决徐导的案子。” 几个人陆续起身,准备回房间。 “你们看到林琇姐了吗?”历翡四下观望, 没看到人。 “她刚才随我们出去走廊透气了。”萧焚道,“不过汪雪和唐副组长下楼时,她没有跟着进来, 估计是受不了好友是凶手的结果。” “不是已经开始下雪了吗,还待在外面干什么。”历翡打开落地窗,走了出去,摇了摇那人的肩膀。 “姐,我们要上楼了。” 林琇的脑袋垂下来,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啊——” 历翡和蹲她直播间的几十万观众尖叫了起来。 仔细一看,没有血,只有脖子上一道几不可察的针孔印记。 【下回能不能给点预警,没人死亡的综艺节目怎么也这么可怕。】 【一开口就知道你没看过前两期节目,这才哪到哪。】 【焚哥估计还在持续加温中。】 【这桩案子还真不是他干的,他忙着和方阎王勾肩搭背呢。】 【不愧是我嗑的CP,真能造糖。】 【看看这现场,多干净,一看就知道不是焚哥手笔了。】 不仅仅是唐深他们,一些观众哪怕不蹲萧焚直播间看行凶现场,也都知道他的犯罪风格了。 历翡的惊叫引来了方斯廷和没来得及离开的几位嘉宾,他们看到林琇昏迷在椅子上时,纷纷都很震惊。 “怎么可能,我们大家重新回到起居室的时候,她还好端端地和我们打招呼,说晚一点进去。”刚才一起出去透气的江胥道。 “那会儿我刚好看了下外面大厅的复古座钟,是晚上10点14分。”宋晖道。 唐深蹲下来检查了下,道:“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凶手的偷袭很成功。” “手边圆桌上有空茶杯。”他回想起来,“我记得你们进来之后没两分钟,汪雪刚被带到楼上禁闭室的时候,林琇还往起居室里喊了要杯热茶。” “就是这一杯了。”历翡道,“我知道她有些难受,所以接过了佣人的茶,主动给她送了过去。那会儿她只是神色有些悲伤,跟我说她和汪雪姐同住一屋,没想到都没能发现她的异常。更想不到说胆小要陪着一起住的人是她,第一晚就犯案的人也是她。” “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又不是真死人,也不是真凶手。”钟景焕道。 “你懂什么,哪怕是玩牌游戏输了,多少都会感觉悲伤的啊,尤其是对好胜心强的人来说。”历翡道。 “你不会趁着给她端茶的空隙,给她来一针吧?”钟景焕道,“你不就是罪犯吗?” “我……”她是罪犯的身份早上看茶室情况的时候被这家伙给诈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确是罪犯,但我没有刀林琇姐。” “如果最后一个看到林琇还神智清醒的人是你的话,你很可疑啊。”唐深道。 “不,他不是最后一个。”宋晖回忆道,“之后汪雪去告了别,然后被白逐带到楼上去了。” 方斯廷去楼上问汪雪,下楼时带回了证词。 “汪雪离开时人好端端活着,还和她说过话。” 历翡长舒了一口气,“你看吧,我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晃晃地刀人。” 直播间粉丝也附和。 【对对,我们翡翡才没那个脑子。】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你们是真粉还是假粉。】 “我也没有动机,”历翡道,“我好端端的刀前辈干什么。” 谁都知道这事得罪人,就算是罪犯,要选择对象的话,他们一般也是优先选择那些圈外人或者小角色。 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好不。 “我记得早晨的时候林琇姐刚捅出来你睡觉打鼾。”网红医生开玩笑道,“这不就有了刀人理由了。” “要说动机,恐怕在楼上房间待了一整晚的薛大哥更有理由吧。”历翡好笑道,“一整晚没露面,从三楼翻下来,悄无声息地刀了姐,难道不会更合理?” “外面雪地上没有脚印。”方斯廷一句话堵死了她这种猜测。 “总之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有刀姐。”历翡自信道,“如果硬要拿动机说事的话,徐导,陆夫人,还有薛成格,都比我更想让她早点下线,免得嘴里把不住门,什么都往外说。” 在场嘉宾面面相觑,再次冷场下来。 【林影后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记得她下午反驳了薛成格两句,其他的什么也没说了。】 【这才反常吧,林影后向来以说话出格著称,在这档节目里战斗力严重下降了啊。】 【可能也得罪不起陆氏吧,要是把这档这么火的节目搞砸了,陆氏完全有能力玩死她。】 【啧,都是资本。】 【难怪陆夫人跟助理出轨这么大的八卦,她却一改往常,什么话也没有说。】 【人家的“敢说”也是看形势的好不,又不是蠢。】 【怀疑你在骂历翡身边那只上蹿下跳的小丑。】 “小丑”钟景焕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截了当道:“你这是在说,林琇姐知道他们几人的秘密,为了不想在节目里像陆夫人那样暴露自己的隐私,所以选择把林琇姐刀了?” “我没这样说。”历翡象是被踩住了尾巴一样大叫起来,“你别胡乱污蔑我。” “那你就承认了吧,是你刀了人。” “真不是我。”历翡被冤枉得快哭了。 唐深刚采集完指纹,拿起茶杯嗅了嗅,可惜多此一举,就算里面有药剂,无色无味的,怎么闻也闻不出来。 但他这个举动启发了旁边一直沉默的江胥,他默默脱离人群,往楼上走去。 “等等,汪雪告别完之后没多久,我记得你也去过外面了吧?”陆劲指着脱口秀演员道,“你去外面走廊干什么?” “我就只是去透个气。”脱口秀演员道,不知道怎么的,这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陆少你要是关注我的话,应该会发现,这期间也就两分钟的事情,那会儿林影后还好好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你刚才喝的茶杯是哪一个?”方斯廷突然问。 由于大家还没离开,佣人还没来得及收拾。 见他不动,几个嘉宾不由过来,纷纷认领自己方才的茶杯。 方斯廷戴上手套,抓起剩下的那杯茶的茶托。 脱口秀演员脸色有些苍白,接着猛地涨红起来,羞愧而尴尬道:“是、是我。” 【嗐,一般人都承受不了刀人后的心理折磨呀,这么快就认罪了。】 【铁证如山,想怎么狡辩都没办法逃脱,不认罪还能干嘛。】 “我就看汪雪刀了王横,所以也想刀了汪雪的搭档。” 接着他阐述了犯罪经过。 他借口出去透气,端着茶杯来到林琇旁边,本来想借着说话的空档将自己下料的茶杯跟她的互换,可是看她不带搭理自己的,于是干脆直接换了。 所以,他在室内的这个茶杯,是有他和林琇两个人的指纹的,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 “你说她不理你?”方斯廷道。 “对啊。”他自嘲道,“影后嘛,可能怕我找她要签名吧。我说你要一个吧,要一个,免费给你签,她说不用了,多好的餐巾纸,擦脸有点硌。” 部分观众和嘉宾笑了起来。 “是吧,如果是这样,多尴尬。”脱口秀演员摊手笑道。 “那会儿她就已经被刀了。”彭潇潇道,“所以她才没有理你。” “你怎么都不知道?”钟景焕道。 “原来是这样。头一回碰到影后嘛,心情是难以言表的激动,没注意。”脱口秀演员表情夸张道,“当时我还想着,等我当了影后,我比她还拽。” 等周围人笑完了,他继续道:“是吧,男人赛道太卷,阳刚不起来,没办法,只能卷女人赛道了。她当影后是靠演技,我是靠科技,最好再换个国籍。” 观众和嘉宾大笑起来。 “谢谢大家。”脱口秀演员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鞠躬谢幕。 “别急着上楼,”彭潇潇笑道,“你往茶杯中投入药剂在后,她脖子上的针孔在前,真凶另有其人。” “对啊,讲段子太兴奋了,差点给凶手背了黑锅。” 气氛一下子欢快了不少。 “你再去问问汪雪。”方斯廷道。 彭潇潇点点头,上了楼。 陆劲笑道:“既然罪犯会趁人落单犯案,不如从明天开始我们待在一起?” “我觉得这主意好。”有人附和道。 等彭潇潇再次下楼时,他们已经确定,又是汪雪刀的人。 理由是她和林琇是好搭档,自己被关在房间里太孤独了,想让林琇陪着。 几小时后醒来的林琇听到这个理由都觉得扯,看汪雪的眼神带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让大家不解的是,他的针剂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怎样,第一天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中度过了。 徐昊空之前待的卧室里,江胥查看了垃圾桶,几个小时过去,周围多了几只死蚂蚁,大致明白了案情。 第104章 他不在场啦 第二天上午9点20分。 萧焚走进运动器材室时, 薛成格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刚锻炼完,喘着粗气,看到萧焚, 轻笑了一声。 “果然是你。” 【后门哥怎么知道是焚哥啊,他怎么推测出来的?】 经过昨天照片风波, 薛成格喜提“后门哥”称号, 之前名不见经传, 全靠徐昊空拍的片子才有如今的地位, 不管台前还是幕后, 都是名副其实地走后门。 【瞎猫碰上死耗子, 随机诈一诈凶手, 看出现哪个是哪个呗,但焚哥这期心理素质不行啊, 怎么就来了。】 萧焚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你假定我是凶手, 有什么证据?” 薛成格目光狠毒地看着他,露出豺狼一般的微笑,“跟我过来, 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打开门, 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薛成格走进吧台,从暗格里掏出一个信封,得意之色还没消散,后颈一痛, 整个人闭上眼睛瘫软下去。 萧焚收了针剂,拿着信封进了厕所。 两分钟后,他戴着手套, 将照片和纸张撕碎,抛向天空,洋洋洒洒落在薛成格的身上。 ———— 上午9点40分。 方斯廷走出房门,摸了摸口袋,发现卧室钥匙不见了,刚才明明记得拿出来了。 他四下看了看,无意间看到房间门口地垫歪了,露出钥匙的一角银光,拿了出来。 恰在这时,唐深也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道:“你拿我的钥匙干什么?” “我的。”方斯廷拿着钥匙插进锁孔,发现拧不动。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趁着他发愣之际,唐深笑着把钥匙抢过来,插/进自己的锁孔里,果然锁上了。 他笑道:“我每次都忘记带钥匙,关了门就直接走,所以习惯把钥匙放在门口,离开前哪怕忘记带钥匙了,回来后也有门进,这个习惯就带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在我房间门口的地垫里?” “有心人想开我房间门,肯定都习惯往该房间门口找钥匙,谁知道在隔壁房间。”唐深将钥匙塞进口袋,“人家看见地垫里的钥匙,只会以为是开你房间的,发现门打不开,肯定会怀疑人生,只能放弃,也算帮你防盗了。” “歪理。” 两人往楼下运动室走去,等到了地方一看,到场的嘉宾才五六个。 “说好的一起行动呢。”陆劲很是失望。 看来不少人对薛成格说的话嗤之以鼻。 就算是到场的人,也在说风凉话。 “薛哥要真能破解密室谜题,也就不会约在这里见面了,直接去徐导的房间现场给我们讲解。”钟景焕道,“所以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万一他说徐导是自刀呢,这算不算一种解释?”宋晖开玩笑道,“徐导之前就是这样说颜助理的。” “浴室里面没有找到针筒,就凭这药发作速度之快,应该不太可能。”欧柚排除了这个选项。 “我更倾向于自曝,直接说,我就是凶手。”钟景焕叉腰道。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唐深哭笑不得。 “”我也认为,徐导是被成格哥害死的。”一直沉默的江胥犹豫着开口。 “英雄所见略同。”钟景焕惊喜道。 “跟你胡乱猜的哪里一样。”众人不买账。 “江老师,说说你的看法。” “昨晚我在徐导卧室的垃圾桶里找出了十几只蚂蚁尸体,当时垃圾桶里就只有前天成格哥给大家带的伴手礼——杏仁蛋糕的盒子。” 历翡恍然道,“这么说的话,只要将药提前打入蛋糕里,那么也就无所谓密室了。房间门是他自己从里面用钥匙锁的,人是自己在吃完蛋糕后进浴室洗澡时晕的,只不过倒地时腿刚好抵住了门。” “精彩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手法!”钟景焕一惊一乍地叫道。 “江老师,下一期你就是侦探了欸。”历翡羡慕道。 “啊?这个答案还不知道正不正确。”江胥局促道,眼神不好意思地飘向陆劲。 “他懂什么,胡乱猜测而已,萧焚比他厉害多了。”陆劲嘴角浮起一抹斜蔑的轻笑。 江胥脸色白了白,更加尴尬了。 “可是当时我也检查过垃圾桶,里面并不只有一个杏仁蛋糕盒子,还有别的零食包装袋。”陆劲开口道,“并不能排除别的凶手在这个零食里下药。” 江胥抿了下唇,反驳道:“不,其他零食包装袋是有骨的香辣鸡骨架,如果徐导真的吃了,垃圾桶里应该有骨头才对,但是没有。这可能是凶手为了掩盖蛋糕的药,所以又随手撕了两包零食,把包装袋丢进垃圾桶,但是没有吃,可能处理了,比如冲厕所了之类的。” “但这也要人进屋后……” “还没开始吗,不是刚好10点了?” 萧焚一进屋就听到他们热情洋溢的讨论声。 “焚哥,你觉得徐导那密室应该是怎么样形成的?”钟景焕欣喜地凑过去。 “你们一想到密室,第一时间就往如何复杂精巧的地方去思考,也许可以化繁为简。” 钟景焕道:“你说说,怎么化繁为简?” “套我话?” “怎么会,都是正常讨论嘛。”钟景焕没心没肺地哈哈笑道,“焚哥看起来颇有心得,之前破案这么厉害,这点小技俩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没看出来。”这位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有点白切黑,提防点好。 “我们江老师看出来了。”钟景焕炫耀着将江胥推到了人前。 江胥的脸猛地涨红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上不了台面。”人群里,陆劲发出一声失望的轻叹,刚好被他听到了。 江胥更加窘迫。 钟景焕是个急性子,直接将江胥刚才的推断说了出来。 “班门弄斧了,我就提出一个可能。”江胥不好意思道,哪里想到他们都赞同。 “可你是第一个想到的欸,比我们这些人都厉害。黑猫先生都要向你学习了,最近他有些懈怠了。” 萧焚的话很真诚,还有一点撒娇式的小抱怨。 “又说我坏话。”靠在窗边的方斯廷这时候道。 缉查组五人以他为中心聚集在一起,远离嘉宾群。 昨晚下了一夜雪,今天外面有点阳光的温度,天色亮了不少。 萧焚脸上挂上浅笑,遥遥看向他,“你就说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不把我的话当话?” “你说,”方斯廷叫唐深,“我们查案子多卖力。” “你们两口子拌嘴关我什么事。”唐深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 “什么两口子,我跟他没关系,别乱点鸳鸯谱。”萧焚笑骂道。 方斯廷脸上表情收了收。 欧柚,陆劲,还有躲在欧柚身后的马修目光来回扫向两人。 “我们要不要去徐导的房间看看?”历翡提议道。 “有什么好看的,几只蚂蚁尸体而已。”钟景焕道,“薛成格不是说他知道害死徐导的凶手是谁幺,看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来。” “都10点了,不会‘畏罪潜逃’了吧?”宋晖看了看表,开玩笑道。 “今天外面雪很大,多危险啊。”历翡担忧道。 “下山的桥都给弄断了,能逃到哪里去?另一面就是悬崖。”陆劲脸上有些不耐烦,“现在还有几个受害者,赶紧结束吧。” “才第二天陆少就受不了了?”萧焚冷笑。 陆劲看他关心自己,立刻道:“没有受不了,我就是感觉闷的很。” 之前在滕察那么偏僻的地方好歹还能联网打打游戏,现在实在无聊。 “憋着。” 陆劲听他这不客气的两个字心里的火气就蹭地窜起,正要发作,就听宋晖讨好笑道:“陆夫人身体还好吧?” “还行,我爸陪着呢。”其实是陆承泽不想出现在镜头前了。 “走吧,去看看徐昊空的房间,几只死蚂蚁都比在这强。”陆劲从健身器材上站起来。 正说着,隔壁传来一声物品倒地的声音。 “有人在隔壁,怎么不过来?”宋晖奇怪道。 “走迷路了吧,这里这么大,我每次都迷路。”历翡坚持自己的傻白甜人设不倒。 他们还在犹豫,白逐已经开了旁边的门。 运动室除了大门外,侧边也有门和隔壁房间相连。 哪知刚打开门,他就刚好看到隔壁的大门关上。 再一看,薛成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被刀了!”他只来得及说这句话,就冲进了进去,穿过房间,打开休息室大门。 而方斯廷早就从运动室夺门而出,跑出走廊,下到了一半楼梯,停下了脚步。 “人呢?”白逐晚了一步,问方斯廷。 其他嘉宾纷纷跑了出来,跟着他俩一起四下张望。 “不见了。”方斯廷皱起了眉。 “准确地说,是人间蒸发了。” “啊?”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面露诧异。 走廊的灯没开几盏,有点昏暗。 嘉宾们觉得哪里漏风,簌簌地吹在身上,鸡皮疙瘩吹起一片。 萧焚的身影站了出来,从走廊栏杆边往下召回人。 “先看看命案现场。” 方斯廷乖乖走到二楼。 “焚哥,你离我近点。”钟景焕看到人,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身体都回暖了。 “焚哥所在,诸邪退散。”历翡也吓得不轻,贴在萧焚身边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后脑勺头皮发麻,感觉有什么在盯着自己。 她往身后望去,马修正看着她和钟景焕。 脸上虽然挂着可爱的笑容,可她心底忍不住打起一股寒战,不自觉就远离了萧焚一点。 再看钟景焕,和她一样的动作。 “那个……马修,你怎么这样盯着我们?” 马修摇摇头,飞快地走了几步,跟在了萧焚身后,幽深的眼底愈见阴森而狂热。 萧焚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他的目光,黏黏湿湿的,让他感觉很难受,仿佛回到了养老前的时光。 他往后扭头看了眼马修,奶白纯净,一脸无辜,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怎么看都不象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人。 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马修眼神更亮,笑容更盛,甚至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萧焚都有点看不透了。 “马修,我在这里。”欧柚在不远处温和地笑道。 马修脚步慢了下来,看着萧焚进了房间。 欧柚经过他身旁的瞬间,眼神森冷而直白地警告着,已经丝毫不带任何掩饰。 马修脸上表情散去,毫无感情地盯着他的背影。 薛成格倒地的地方是在运动室旁边的休息室,整个房间呈狭长状,打开门,正对面是一扇紧闭的窗户。 打开窗户,没有攀爬和磨损的痕迹。 房间左侧墙壁是一些置物架,旁边有沙发和桌椅供人休息,还有茶盘和一些饮料水果。 薛成格穿着运动服,倒在了吧台边的地上,脖子处有一个带血的针孔。 吧台上放着倒下的杯子,里面的柠檬片、冰块和酒水顺着吧台边缘流下,淌到了薛成格身上。 在薛成格身边还有一个正在开动的筋膜枪。 根据这样的场景很容易判定,薛成格在运动完后,坐在吧台喝鸡尾酒,顺便用筋膜枪按摩的时候遭遇了袭击。 唐深不解,“那人怎么跑得这么快。” “跟鬼一样。”钟景焕小声道。 第105章 舆论开始 欧柚看向马修, “你刚才不在运动室吧?” “不在。”马修用他古怪的发音道,“睡过头了。” “当时我们几个都在场,肯定不是我们。”欧柚道, “只有不在场的人才有可能。” “叫上刚才还没来的嘉宾集合。”方斯廷道。 十五分钟后,二十来个人齐聚一楼起居室。 大厅中央, 马修, 卡哥, 江胥, 牧秋, 孔沁, 网红医生六个人仿佛被孤立一般站在那里, 接受其他人的审判。 “你们刚才在哪里?”方斯廷问。 孔沁顶着一头鸡窝头,睡眼惺忪, “在睡觉。” 网红医生道:“我在楼下走廊练八段锦, 江胥可以作证。” “对, 我在帮忙卓管家铲雪,刚才还在四楼看到牧秋哥,我俩开窗聊了十多分钟, 就听到你们传来尖叫。”江胥道。 马修表示自己睡过头了, 起床后去找萧焚, 但没看到人,在公馆里溜达了好半天,这才找到了人,而且隔壁出现声音的时候他是在运动室, 只是在人群后面。 “公馆里好多佣人都可以作证,我一直在问路。”马修语言系统混乱,说着说着又变成了外语。 “昨晚不是说了, 薛成格今天让我们在运动室集合,你到处找人干什么?”钟景焕纳闷地看向萧焚,“难道焚哥偷偷……” “我忘记了。”马修一脸天真。 【差点因为他,焚哥暴露了。】 【好在人多,每次偷偷去犯案都不会被抓到,但也因为人多,被盯上就好麻烦。】 【哦哟不是说这人喜欢他吗,怎么一起床就去找焚哥?】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吧。】 “所以来运动室后,我找到他了。”马修道,“那时候我也在场。” 现在就剩下卡哥一个人。 卡哥道:“我刚才也是在睡觉,就我一个人,没办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你人这么精神,穿得这么整齐,你跟我说在这短短的15分钟内,你就洗漱穿戴好,而且喷上了发胶和香水?”钟景焕语气夸张地叫道。 “说吧,刚才你去哪里了?”白逐目光不善道。 “谁来过休息室,比对一下指纹就可以了。”唐深收集好地上的照片和碎纸片装进袋子里,碎纸片太碎,还需要花点时间还原,但照片已经拿透明胶粘好,上面是两个人合照,一男一女分别拿着一本房产证,估计是很自得,直接摊开了里面的内容拍。 卡哥脸色猛然苍白起来,伸手就要去抢唐深的照片。 白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挥退到一边。 “是不是玩不起啊,你这算毁坏证据。”钟景焕笑道,也瞅着照片,两个人的脑袋特意没照到,名字也打马赛克了,“这两人谁啊?” “你去好好查查。”方斯廷感觉照片的人有点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干脆交给许安,“指不定是什么线索。” 彭潇潇走了过来,瞄了两眼,道:“左边那个男的不就是卡哥幺。” 有半个侧脸和身形在,她认人轻而易举。 【卡哥感觉有点激动啊,这看起来象是脑书平台的滤镜,从平台上保存的?】 【新一轮大家来找茬活动正式开始,为了吃瓜,我都被迫当侦探了。】 “这个和节目的案子无关吧?”卡哥愤怒道,“你们能随便查人隐私吗?” “这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啦,如果你和薛成格都觉得不能公开,那么带到公馆里参加节目干什么。”钟景焕道,“既然薛成格被刀前特地拿出来,可能是想指认你是凶手,或者跟你发生了争执,只是东西被你给撕了,人也被你刀了。” “对啊,这可是判定谁是凶手的关键证据。”历翡开玩笑地劝慰道,“可能是节目组提前准备的剧本道具啦,别这么紧张。” “不过,这处千万房产还真是在你的名下。”许安很快查到,“旁边房产证也是你妻子的名字。证实了,这张照片里的人就是你。” 【你说多少?千万?】 【何止,旁边那栋也是位于国外的千万级别墅,一个经纪人这么有钱?】 【站在他旁边的是他老婆吧?手指上那么大的蓝宝石戒指哪来的?】 【就算是陆氏的金牌经纪人,也不可能这么有钱吧,跟明星一样,房子就这么阔绰,其他的生活配套至少也是这个级别,这么奢侈的吗?】 【他不是说他父母和老婆家境都很一般,就是普通的工薪阶级?之前还直播卖惨来着,说是被焚哥的耍大牌连累,不少人脉断了,公司也不分配明星资源给他,他哪来的钱。】 【别污蔑我焚哥嗷,小心我跟你急。】 【小心谨慎地发到国外平台上秀,连名字都打码了,但对缉查部门来说,只要被盯上,查这种东西不是轻轻松松。】 【不会偷税漏税了吧,明星很普遍的。】 【不是说有的经纪人会贪明星和工作室的钱,他这样有钱,很可疑啊。】 【很可能犯罪了,贪污或者职务侵占,肯定犯了事,建议严查。】 网上哗声一片。 “挺有钱的啊,卡哥,看不出来啊。”钟景焕开玩笑道。 “我……其实,”卡哥犹豫了下,道,“其实我很受陆家的器重,尤其是陆夫人。” “金牌就是金牌,看来我们之间属于强强联合哈哈哈哈。”钟景焕拍了拍他的后背,突然道,“你应该交税了吧?” 也就是说,钱都是正规渠道得来的吧? 卡哥惊慌地后退一步,看向萧焚,突然想起来昨天薛成格的话。 他要死了。 这话指的完全不是这档节目中被指认为凶手,或者是下一个受害者,而是……他现实意义的死亡。 他就像一头发疯的红眼斗牛一样,怒吼一声冲向萧焚。 方斯廷一拳重重打在卡哥的脸上。 他整个人脱线一般摔在地上,“嘶嘶”地直抽气。 所有人对两人间突然的冲突感到莫名其妙,胆子小的更是失声尖叫起来。 钟景焕惊慌道:“卡卡!”他神色着急,仿佛被这举动吓得方寸大乱,没有伸手去扶。 卡哥狼狈地用手支撑起身体,半晌爬不起来。 脑袋嗡嗡作响,他怀疑自己脑震荡了。 甩了甩脑袋,他看到方斯廷的身后,萧焚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 “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对缉查员动手算怎么回事,咱们这是录节目,假的死亡而已,你怎么还激动起来了。” “这照片也没什么吧,不就两处房产嘛,你可是陆家的亲信,多赚点钱怎么了。”历翡劝架道,“没准还有集团的分红啊。” 嘉宾们只看到卡哥冲向了方斯廷,然后被对方打了一拳。 别说节目了,就是在外头,这也算袭警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卡哥半晌才缓过劲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人也清醒了。 有些话在镜头前说出口,他只会越描越黑。 他目光阴狠地盯着萧焚,伸出食指,在半空中朝他指了指。 “算你有种,你等着。” 说完,卡哥从团团包围的人群中切开一条缝,带着阴沉的怒意离开休息室。 “他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啊,刚才好可怕。” “最近太多受害者被刀,怀疑自己完成不了任务,受刺激了吧?” 【我怎么感觉卡哥象是对着焚哥来的,而焚哥布置这个案发现场,明显也是冲着卡哥来的,他俩不是和平分手吗,怎么因为一张照片闹成这样?】 【经纪人这么有钱了,焚哥怎么会不知道,两人也是几个月前才分开的吧。】 【没准是分赃不均才散的伙。】 【看来萧焚也得查。】 【得了吧,焚哥穷得叮当响,都去奶茶店摇奶茶了,怎么可能偷税漏税。】 【你又是哪里来的粉丝在这岁月史书,一个明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去摇奶茶,除非作秀装可怜。】 【终于出现明事理的了,这人就是营销咖,摇奶茶是为什么当初我们可都知道,不就因为他耍大牌被雪藏封杀了才搞出这么一出。】 【啊?焚宝耍大牌?他是那种人吗?】有些事情别人不信,但说的人多了,也就开始动摇了。 【完全不像,别胡乱污蔑人行不行。】 【当时我们就这么几个粉丝,被对方粉丝怼得体无完肤,后面剧组不少工作人员都发言证实,这事被锤死,好多人都脱粉了。】 【得了吧,真当互联网没有记忆,现在在这装什么无辜,也就两年多前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就他那演技和咖位,能得到徐导电影的男三号?】 【徐导的电影?哪部?还好他没参演,不然真的没眼看。】 【所以咯,都不敢想象他是靠什么拿到的。】 【身体呗,还能有什么,他自己亲口承认的,私底下玩得特别脏,我还听过泄露出来的录音。】 【我不知道你们这几个人对他有什么仇恨,对他恨意这么深,从节目热身开始就带着节奏骂,他当时都糊成那样了。】 【我就是以前粉萧焚的人,我证实,还没成名他就这样,浪费我感情。】 【别说风凉话,说他演徐导电影,有本事拿证据说话。】 【哈哈,别以为那些人事后删了围脖你们就在这捏造他白莲花人设,当时我是有截图的,就怕他现在仰卧起坐。】 直播间,还有围脖热搜上,都挂着当时好几个人围脖发言的截图。 网络上另一波人狂欢起来。 【求锤得锤,好好看看你们焚哥的黑历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直播镜头见人品,我不相信焚哥是这样的人。】 【你们宁愿相信一个玩老少恋的六十岁老头的蛐蛐也不信焚哥,真的是无语了。】 【当时他可没有半点澄清呢,卡哥可是他的经纪人,他公关能力一向强,如果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为什么不澄清?】 【对啊,这事的确可疑,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不澄清,陆氏那么大一公司,难道会放任自己手底下艺人被欺负?】 【不对啊,卡哥是陆氏金牌经纪人,他还亲口说了,得陆夫人器重,以前从来都是带三线以上明星的,怎么会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萧焚?】 【这你问陆氏啊。】 现场查看得差不多了,彭潇潇让几个人小心抬着人往四楼房间走。 唐深伸手探向薛成格额头,“有点烫,发烧了。” “发烧还锻炼,真是勤奋,应该好好夸一下。”历翡甜甜道。 唐深道:“遇袭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看出来的。” “他身上没凝出的汗。” “这怎么看,吧台上的水被打翻,都流到他身上了。” “不不不,就算被打翻,湿的也是身上其中一片,如果是刚运动完不久,按理说应该全身都有汗液。”唐深道,“我们从冲进房间到回来,其实也不过就几分钟的时间,身上汗液不可能干得那么快。” “可是我们在运动室也等了20多分钟,如果他10点前就运动完,在休息室坐了20多分钟,也该干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干坐20多分钟,而不是去隔壁找我们呢?” 历翡道:“为了等那个幕后凶手,然后幕后凶手将他杀了!” “你是说卡哥?”欧柚道,“就只有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还有孔沁弟弟。”历翡补充道,“要知道演员很会骗人哦。” 孔沁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真的在睡觉。而且体力不太行,膝盖之前受伤过,不能跑。” “我那一面客房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好。”历翡蹙眉叹道,“不到两天,薛哥,徐导,林琇姐被刀,汪雪姐成了凶手。” 人群乌泱泱地抬着薛成格往房间里走,胡眷越走越慢,最后被卡哥和马星文招呼走了。 萧焚瞥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等到将薛成格放回房间,并且安排佣人照顾后,方斯廷搜出他身上的三楼房间钥匙,和其他人一起去他原先的卧室,一来将他的衣物搬到四楼,二来也是看看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线索。 不过嘉宾可不敢看床底下,免得无意间翻出公馆主人什么不雅的物件来,当真把陆家得罪死了。 方斯廷倒是不怕,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咦,这是什么?”白逐拿出衣柜里的502胶。 第106章 胡眷的坦白 “薛成格参加这个节目带这个胶水干什么?” “可能粘一点什么用品吧?” “他过得这么简朴的吗?” 唐深也不知道能干嘛, 反正先提取指纹。 方斯廷似乎想到了什么,随机指了钟景焕过来。 “脱衣服。” “要求这么直白的吗?” “不脱也行,等会儿淋雨花洒的水直接淋你一身。” “场景模拟装尸体是吧, 这我熟。” 钟景焕麻利地脱到只剩一条内裤,“要我怎么躺尸?” 方斯廷让他坐到浴室的墙角, 因为他比徐昊空高, 所以也不需要用什么别的东西卡着身体, 伸长腿, 脚底贴在门框上。 方斯廷拿出胶水, 打在他的脚底上, 也不用多, 就靠近脚踝豆大的一点,不多会儿, 钟景焕的脚牢牢贴在了门框上。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新的香皂, 放在脚边, 打开喷头,走出浴室,拉上推开门。 由于脚底被门框粘着, 门在推上的时候, 脚也跟着伸直, 最后整条腿放平,和身体一起卡在了门框和墙面之间。 和他们当初看到的场景一样。 不到一分钟,喷头里的冷水流完,开始变成了温热的水, 和着香皂水一起流过脚底。 钟景焕动了动脚,慢慢感觉脚能动了。 随着热水越冲越久,最后他的脚底完全与门框脱离, 拿起脚底一看,只有薄薄的一层,泡得久了,看起来象是脚底的一点死皮。 “太神奇了!”钟景焕惊喜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想到!” 周围嘉宾发出了惊叹声。 “门口的锁是怎么回事?”历翡又问,“既然薛成格制造了浴室密室,那么肯定进来过,怎么会打不开门。” “早上我在用唐副组长的钥匙打开自己卧室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方斯廷拿出自己卧室房门的钥匙,“公馆里客房的钥匙都是一样的款式。那么,就有可能是凶手在犯案后,留在桌子上给我看到的,是别的钥匙,而真正的钥匙被凶手带出门。 “颜助理的案发现场,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进去,但徐昊空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着急忙慌地往屋里冲,所以这个行为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凶手也跟着冲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将桌上的假钥匙换成了徐昊空房间的钥匙,然后跟着我们一起进浴室救人。所以,徐导躺在门边,我们不好下手,磨蹭的时间足够凶手换钥匙以及和人群汇合了。” 【和焚哥做的一样啊,方阎王脑子转得好快,看到胶水立刻想到焚哥是怎么布置的了。】关心节目案子的人压根不想吃明星的瓜,反而觉得吵来吵去很烦。 【焚哥也是这样布置的?麻蛋,我昨晚思考了一晚上,失眠到现在,完全没有头绪,竟然这么简单。】 【对啊,昨天在薛成格房间模拟手法的时候,我都看到不少人的直播间镜头扫到了那边放着的胶水,就是没有一个察觉不对劲,方阎王早点过来多好,我不至于也失眠了。】 【我都没注意到公馆客房钥匙款式是一样的,我还从节目一开始就跟着了。不过就算没看过也该知道,内部装修和摆设风格都是一样的,没道理钥匙是不一样的。】 【果然极致的简单,才越不容易想出来。】 【他俩一个布置案发现场,一个负责破解。好了,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都是呆瓜,愣是找不到一点线索和思路。】 【门道都没摸出来。】 【话说薛成格都在这屋里住了一晚了,难道就没发现他屋的柜子里多了个东西嘛?】 【发现了,拿起来看了下,然后丢到一边了,以为是公馆里面主人家的东西。】 【他比我们还呆瓜。】 在直播间一片欢声笑语中,唐深在502胶水瓶子上找到了薛成格的指纹,成功锤死。 但在钥匙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不过谁都看出来这是栽赃嫁祸,又是糕点有毒,徐昊空脖子上又有针孔,薛成格衣柜里还有作案工具,看着象是双重保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刀徐昊空的凶手。 “颜风案破解了,徐昊空案破解了,现在就是薛成格了。”钟景焕伸了个懒腰。 【喂喂,你那么有成就感是怎么回事,案子又不是你破的。】 【搞得好像你东奔西走功劳很大一样。】 网上一堆人吐槽钟景焕,但他围脖的粉丝量反而越来越多了。 【后门哥被谁刀还不明显吗,排除掉那些人,还剩下谁?】 【卡哥。】 【作精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 【已举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一群水军,全都是直播间新号,肯定是对家搞的。】 【前面几期一直有人说他耍大牌,只是说的人少,压根没人信,还说他们造谣。但我记得清楚,就是因为他之前在剧组耍大牌,被爆料出来后,遭到封杀和雪藏,所以才去摇奶茶。但是他又私下请了记者在远处偷拍放网上,想要博取路人和粉丝同情心,重新出道。】 【这也太会营销了。】还是有不少路人信了。 【我记得没两天就被拆穿了,人家拍照的记者爆料出来的实锤,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啊?他以前这么作的吗?】连新粉都动摇了。 【何止是作,简直作得无可救药!但是你看,现在网上关于他的一切负面言论全都不见了,这就是出名带来的好处啊,所有黑历史全都一笔勾销了。】 【我还有他友人传出来的录音,人品差到不行,私底下就是一个玩咖,话脏身体也脏,上传就会封禁的程度。】 【你们从早上开始就骂到了现在,话术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能不能有点新意?】 【早就发现了,所有跟他有关的负面照片、音视频都传不上去,连陆氏都站在他那边,明晃晃地为他撑腰,说句陆氏皇族不为过,陆家嫡亲的太子爷都没这待遇。】 【暴露了哈哈哈哈哈,这已经是过去时了,焚哥“耍大牌”的截图已经挂在热搜一整天了,你们是急着赚钱没看新闻吗?笑死我了。】 【之前还真上传不了一点,一夜之间突然出现这么多,怎么感觉背后搞他的人是陆氏?】 【不可能的啦,人家吃饱了撑的,搞自己公司艺人?而且焚哥现在这么火,捧着都来不及。】 因为大量水军下场,一整天围脖乌烟瘴气,说萧焚什么的都有,关键是还有模有样地拿出了证据,不少粉丝甚至被骂哭,一些黑粉趁机捣乱,好的坏的全都以极快的速度散播开,热搜前三十里,三分之二跟他有关,就算是没关注直播的人不知道“萧焚”这个名字都难。 从早上学成哥被刀一直到晚上,黑粉路人粉丝一片混战,围脖和国外的脑书几度瘫痪。 但今天只是个开端。 后面粉丝调侃时,津津乐道地称之为“萧墙之乱”。 一部分原因是萧焚太强惹来的对家全体下场借势攻讦,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的确是因为内部矛盾惹来的,不管是于公而言,萧焚是陆氏底下的员工,还是于私而言,这属于陆家的私事。 ———— 晚饭后,唐深招呼白逐和彭潇潇,一起加班将那叠碎纸片复原。 方斯廷拿着照片,重新走进运动室。 他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萧焚做的,为什么他可以在刀人的同时和他们在一起。 两天,除开王横和林琇的案子,剩下三桩案子都是他的手笔。 花里胡哨的,能够极大地引起讨论度和话题度,博取观众的眼球,刺激他们的感官神经。 不是什么血蝴蝶,这才是他的个人犯罪风格。 所以,怎么办到的? 越是简单的手法,越是难以察觉。 这次不是密室,薛成格身上除了那些纸片和照片,就只有倒下的酒杯水渍,旁边还有一把开动的筋膜枪。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方斯廷再次打开窗户,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确定没有道具机关的痕迹。 “方督察,我有事……” 话音未落,休息室大门忽地关上。 胡眷看着方斯廷眼神发亮地走近,一时间紧张起来,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方斯廷打开休息室大门,关上侧边联通运动室的门,再打开,休息室大门应声重重地摔上。 压根就没有什么人! 是风吹的! 他应该观察到这个房间的结构的! 整个房间呈现狭长状,如果门窗都打开,刚好形成风口。因为大风,此时屋内压强比较小。但如果侧边的房门突然打开,风口消失,压强骤然增大,刚好就能将门关上! 一切是如此得简单! 方斯廷站在门边,屈膝蹲身,以唐深的高度从侧门方向看向休息室大门,因为吧台和吧台上的酒遮挡的缘故,其实并不能很好地看清门在关上的时候有没有人影离开。 而凶手只要将筋膜枪打开,在高速震动下,筋膜枪会不停地以微小的弧度旋转移动,再用酒杯稍微挡一下,延长枪坠地的时间。只要隔壁有人,听到了筋膜枪和杯子落地的声音,肯定会打开连接两个房间的门,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听到休息室前门关闭的声音,自然而然地想到凶手从大门处离开。 方斯廷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继而想到,卡哥危险了。 颜风被刀,证据指向徐昊空。 徐昊空被刀,证据指向薛成格。 现在薛成格被刀,卡哥成了唯一拿不出不在场证明的人,只有他有嫌疑。 那么,萧焚下一个的目标,肯定是卡哥。 卡哥早上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肯定是萧焚用了什么法子,提前将他引开,让一切嫌疑都指向他。 而且,这个法子,是卡哥不能宣之于口的。 他快步走出房间,拿出手机,问唐深几人知不知道卡哥在什么地方,赶紧找到他。 “方督察!”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胡眷来找他。 “有事吗?” 胡眷鼓起勇气,一鼓作气道:“方督察,你们都被萧焚骗了。” 方斯廷脸上表情淡了下来。 看他这么严肃,胡眷想要退缩,但想到陆夫人的承诺,他硬着头皮道:“萧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鬼!” 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开口了。 “他在直播里说的第一次进赌场,都是假的!” “我高中三年都和他一个宿舍,也是他三年的同桌,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染上了网赌。开始的时候是五块十块,一两个月就赚了几十倍,说十几年来从来没见过以万为单位的大钱。” “然后,他找我们借钱,说要干票大的,不停地找我们借钱。开始借十块能还十五块,我们也乐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有借无还,嘴上说的是家里穷,没钱吃饭,我们可怜他,有闲钱都借给他,实则他花一块钱买馒头吃两顿,保证自己不饿死,其余的钱全部充进了网赌里。” “我们劝也劝过,骂也骂过,甚至想过联系他的家长和老师,但又怕他家里人受不了打击,好学生的名声在毁于一旦,因为他曾向我透露过,他已经借上了网贷,利滚利下,已经高达五十多万。您知道,那时候我们还只是个高中生,当时听到这个数字,我腿都软了。但他两眼放光,说只要再赢一局,之前输的一切,都能还的上了,他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胡眷嘴里的话越来越急,越来越殷切。 “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他当上了明星,还参加了节目,包装自己是第一次进赌场——可能这话也没错,他第一次上线下的赌桌,但实际上,他赌博的经验已经有差不多十年了!” 【我靠,我粉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烂人?!】 【怪不得他把把赢呢,在赌场来去自如,原来是个老手。】 【你们冷静点,万一有反转呢?】 【人家是高中同学吧,是好兄弟兼好友吧,这可是萧焚亲口认证过的!现在不是什么不认识的粉丝在造谣,是他最好的兄弟在锤他!这能有假?】 【呜呜呜呜我不信,一定是他胡编乱造的,萧焚是赌鬼,那他是什么,也是赌鬼!赌鬼的话能相信?】 【这事我谁都不站,我就安静吃瓜。】 【你们都骂一天了,累不累啊,键盘都敲坏了几个了吧?】 【丫的,丢脸丢到国外去了,非要在这个直播平台上捅出来吗!】 【我好不容易粉一个明星啊,明明之前他看起来那么励志。】 【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焚哥是那种人!】 【我一路从焚宝的妈粉变成焚哥的小弟粉,我始终相信,他一直都是那个腼腆质朴的大男孩。】 【没错,两年前粉丝太少,我孤立无援,怯懦了,没为他发过声,现在他已经有了上亿粉丝,我敢站出来打包票,他不是那种人!】 【你们这些粉丝就嘴硬吧,耍大牌,私生活糜烂,网赌成性,这就是你们的偶像。】 【早就看出来他人品不行了,现在终于塌房了。】 “方督察,他就是一个谎话连篇的赌鬼,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的。” 胡眷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却又表现出担忧的神色。 “你知道的,他从小很聪明,学习非常好,智商高得惊人,伪装是一把好手。” “高中的时候我就经常被他骗,所以一直帮他打掩护,成为了他的帮凶。 “现在,我不能看他再堕落下去了。” “这两天的每一桩案子,都是他犯下的,虽然都是假的,但连你们缉查组这么专业的人都看不出来,他其实是个包装得很好的潜在的社会犯罪分子。” “我真的怕有一天他网赌没钱了,失去理智,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来。” 胡眷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说得口干舌燥,等终于把要讲的话悉数抖出来后,他才发现,方斯廷半晌都没吭声。 他在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夹带一丝感情。 “方、方督察……”胡眷惊恐地身体颤抖了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方斯廷的语调依旧一丝不苟,甚至严肃到苛冷的地步。 “你为什么要把你自己的高中经历安在萧焚的头上?” 胡眷脸色煞白起来。 【什么!】 【哈哈哈哈哈打脸来得那么快,你们给我乖乖受着。】 【这个世界还是蠢货多,之前就被打脸了,别人刚露出点苗头说几句,你们又巴巴地将另一边脸上赶着给人家打,贱不贱呐。】 【这回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就相信焚宝一个人。】 【姓方说的难道就一定是对的?】 【你们就死鸭子嘴硬吧。】 “档案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很难接触到,但是我们随意一翻,都是你从高中开始就因赌博而不停进入缉查局的记录。” “你甚至还为此坐过牢。” “拘留的时候,还是萧焚去保释的你。兄弟做到这个份儿上,足够义气了吧?” “你这样在几十亿观众镜头面前这样说他,对得起他吗?” 胡眷脸色快要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斯廷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这种跳梁小丑,有什么好争辩的。 【胡眷不仅撒谎成性,还忘恩负义!气死我了,直接送他上热搜出道!】 【我查了下,方督察说得都是真的!这是什么伥鬼兄弟!】 【看那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怜的焚宝,之前得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啊。】 【之前那个吴豪呢,不会跟他也有关吧?他最近怎么样了?】 【蹲大狱呢,和那个王家夫妇还有李大姐她弟,四个人当狱友呢。】 【他们不是带货了吗?】 【是啊,赚了点钱,不赌了,飘了,开始开设赌场,他们不蹲大牢谁蹲。】 【关心那种烂人干什么,焚宝之前的耍大牌、什么私生活糜烂我看也另有隐情。】 【很有可能,我有人脉,等我去问问当时剧组的工作人员。】 【洗不了,姓萧的自己亲口承认了的。】 【录音的基本原理,麻烦了解一下,OK?】 【我这就去分析,肯定是剪的。】 “萧焚他欠了高利贷!” 这话成功再次留住了方斯廷的脚步。 直播间观众也噤声了几秒。 “你调查了我,那么你肯定知道柱哥,萧焚在柱哥那里欠下了三百万的高利贷。利滚利下,恐怕现在已经将近千万了。如果柱哥没被抓,如果他没参加综艺节目,还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小明星,你觉得他还得起这笔钱吗!” 胡眷绝望的眼里闪过恶毒的光芒,幸灾乐祸道:“他当初是故意去赌场的,他是去平账的!” “柱哥那个地头蛇狡猾至极,他的场这么多年一直都能顺利逃过围剿行动,缉查员知道他干的事,却始终没有实质证据定罪,所以我们这些老人都很放心去他的场。” “但是萧焚利用了直播的关注度,想要悬赏金的人都会追踪他的行踪。那些追踪到小区外围守株待兔的人得知了柱哥的犯罪行径和逃跑路线,气愤之下无偿为缉查员提供犯罪组织的逃跑线索,这才让柱哥成功落网。” “方督察,你,还有镜头前的所有人,都被他利用了!” 第107章 真实和谎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尽管去查,不查也行,直播间观众怎么揣测就不是我……” 胡眷脸上尖酸嘚瑟的笑意还未散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掼到了墙上。 方斯廷掐着他的脖子, 鼻翼急促地翕动, 抓着他的手青筋暴起, 冷峻凌厉得眼神恨不得将他凌迟。 刚上楼的彭潇潇看到这一幕, 急忙叫了一声。 “头儿!” 她赶紧跑了过去, 尝试着将他手拿开, “有事好好说, 你先站到一边,有什么矛盾说不开的我跟他沟通。” 附近客房听到动静的嘉宾和佣人也跑了过来。 周围越来越多人, 方斯廷胸膛起伏, 深呼吸一口气, 松开了手。 胡眷身体从墙面上滑坐下来,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像濒死的鱼一样半翻着白眼, 张着嘴急促地喘息着, 脸上涕泗横流, 狼狈地趴在地上咳嗽。 他的脖子处有一道十分明显的五指印记,脸上的血液潮红褪去,最后凝结在脖子的印记处,十分可怖。 “发生什么事了, 抓到凶手了?”历翡穿着睡裙关切道,“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白天卡哥也是,怎么这一期节目的嘉宾这么冲动易怒。 “没什么, 一点小分歧罢了,深夜惊扰到大家了,没事的,大家回去睡吧。”彭潇潇招呼大家继续各忙各的,让网红医生带胡眷先去房间处理伤口。 胡眷全身都是软的,吓得连路都走不动,钟景焕架着人跟着一起走。 只剩下几个缉查员时,彭潇潇道:“头儿,我们现在在直播。” 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是有成千上万人在盯着他们一举一动,他这举动很容易造成舆论。 方斯廷烦躁地拿出烟,靠在墙上,猛吸了一口。 “他该庆幸现在在直播。” “头儿。”这话说出来合适吗! 唐深几人也发现了他难得情绪外露,像只狂躁到无可发泄的狮子,死死盯着胡眷离开的方向。 煞气很重。 他试探着问:“跟萧焚有关?” “嗯。” “刚好,我这里有线索。” 方斯廷抽了两口就把烟丢到地上踩灭,跟唐深走了两步,扭头又对许安道:“查,萧焚是不是欠过三百万的外债,因为什么欠的,查清楚起来。” 不明不白更惹人怀疑。 只是这种线下发生的事情,其实让许安查很难。 这么想着,他拿起手机,刚拨打了电话,里面传来机械的没信号提示。 他这才想起来节目屏蔽了与外界的联系,烦躁地挂掉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你电脑借我。”他要摇人。 许安没带在身边,犹豫地提醒道:“万一要是什么……嗯……那种不太好的……” 这种私人的事情,还是等节目结束后再查比较好,就算查出点什么黑历史,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我信他。”方斯廷深沉嘶哑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他不是干出那些事的人。” “头儿,你要不先来我这边看看,等会儿再做决定?”唐深讪讪道,明显查出了点什么东西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嘉宾们都已经回房间休息,走廊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游荡。 方斯廷交代白逐去保护卡哥,虽然帮萧焚出头了,但既然知道了卡哥是萧焚的下一个目标,他也不能坐视不管,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一切等节目结束后再说。 之后,他跟唐深去了公馆专门提供给缉查员的行动室,唐深的桌上已经拼好了薛成格周围的那对碎纸片。 那是一份三十几页的合同。 唐深示意他俩去卫生间谈。 方斯廷直接拿了起来,打开一看,是萧焚拍摄电影《春山狐缘》签下的合同。 合同大多数都是注意条款和废话,很快,其中一项引起他的注意。 片酬:600万。 【不是,这么多?!当时他还不怎么出名吧?】 【是拍了几部剧,演技太烂,就去了网剧,不过电影也有拍几部,出过几首歌。之前我就怀疑他背后有人,你看,一出道就这么多资源,而且还有卡哥在旁辅佐,哪个新人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么烂的演技,在徐老登的电影里能拿600万片酬?导演,看看我家边牧吧,它演技比姓萧的好多了。】 【你看到没有,这次徐老登还想找他演呢。】 【得了吧,一个比一个辣眼睛,徐老登要是敢拍,姓萧的要是敢演,我第一个把这片子骂上热搜。】 【蛇鼠一窝,能玩到一起的会是什么好人,我开始相信网上那些人说的话了。】 【你们的偶像和他们一个样,谁比谁烂而已。】 【这回没人说他清白吧?求锤得锤。】 【不过,商务约一般都是经纪公司和经纪人帮艺人谈的吧,焚哥那会儿刚进娱乐圈,哪里知道那么多。】 【钱都是他赚的,不骂他骂谁?】 【贡献两个表情,随便舞两下600万就到手了,你这牛马还为他开脱?你脑子有坑吧?】 合约价格已经引起了众怒,这回,不少人逮着他就是一顿骂,任凭粉丝怎么解释都不管用。 【一个十八线艺人,开出600万的片酬,一看就是有猫腻啊,你们就没听过洗钱吗!】 【好家伙,还真有可能。】 【谁给一个男三号整这么大片酬,又带不起来流量。】 【不知道,这是什么?】 【年轻人,这不是你该接触的世界,你家偶像都是干干净净纯洁无暇的,只有我们焚哥违法乱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赶紧洗洗睡吧,明天还要继续当老板的好乖宝。】 【不是,你们解释一下啊,把钱都给焚哥了,他们还洗什么钱呐?】 【别的不敢多说,就是吧,道听途说来的,演员片酬占所有投资的份额是有规定一定比例的,如果提高片酬,那么其他道具啊特效啊宣传啊什么的就可以相应地提高支出。】 【啊?这有什么用,花的钱不是更多了?】 【你如果花1万块钱买辆报废车,拉到片场炸了,死无对证,但是报账报的是50万。如果买卖报废车的公司刚好都是你名下的话,相当于左手的钱倒腾到右手,花1万块钱,50万有了明路,黑钱就洗白了,这只是打个比方。】 【所以这几年徐导这些剧这么拉胯,五毛钱的图层都怀疑是用脚扣出来的,他也不改。】 【当时那部电影号称投资5个亿,我进影院一看,就这???】 【当然,还有阴阳合同,和明星或者网红约定私底下把多的钱以其他方式还回去等等,方阎王往后翻的话应该会有附加条款。以上都是道听途说的哈,不可信,不可信,我瞎编乱造,你们就听个乐子,别当真。】 【一般人也不会把合同直接亮出来,这是把台前幕后一堆大佬都得罪了,我都开始担心焚哥的安危了。】 【都是一伙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徐老登和卡哥谈合作,不可能不知道,姓焚的是收钱的,上面清清楚楚有他的签名,同样逃不开,蛇鼠一窝,没一个好的。】 【他一个都这么贵了,其他主演肯定更多,建议严查。】 【男一号后门哥,从他身上查起,这么多人,有没有内部人员透露一下?】 【这种牵涉甚广,都是私底下来的,凡是知道的肯定都是参与其中的。】 【就算某个不牵涉其中的人得知,在这里说出来,怕不是嫌自己命不够硬,直接被人肉开盒。】 【奇怪,焚哥把这事抖出来干什么?】 【他要说就说明白点,怎么还藏着掖着。】 【是他抖的吗?是后门哥抖出他的黑料,姓萧的害怕事情败露,拿走更可疑,直接撕成碎片了,没想到吧,缉查组用极大的耐心给拼凑出来了。】 【可是在那之前他去过卫生间啊,应该可以直接冲进厕所里吧?】 【肯定冲不下去。】 【纸是干的,他怎么可能连试都没有试。】 【别跟他们废话,他们是看不到这些的,只相信自己想信的东西。】 【这话也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们这些小火苗。】 争议的声音越来越大,也吸引了越来越多人进入直播间,那些人干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上来就是开骂,发泄不满。 就在这时,公馆内再次传来一声惊呼。 “有人在雪地里!” 方斯廷几人几步来到窗边,果然看见一个人形黑影躺在雪地上,不知生死。 他一眼认出来,那是卡哥。 紧接着,白逐冲了进来,道:“那个经纪人不在房间,我怎么敲都没有回应,破门而入后,发现人不在。” “我们已经知道在哪了。”唐深示意旁边的栏杆外。 “下去看看。” 方斯廷神色凝重地先一步离开房间。 几人跟着下楼,一路上不少嘉宾都纷纷走出门,睡袍外裹着厚厚的棉服和大衣,随他们来到公馆大门处,就没跟着去了。 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从大门处到卡哥所在处,只有一排脚印。 而在脚印的末端,卡哥穿着厚厚的棉袄昏迷不醒,方斯廷在他脖子处找到一个针孔。 没有回来的脚印。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不许靠近。”唐深阻止道,白逐也目光不善地盯着众人。 【焚哥这回是刀爽了,又来一个,这都第几个了。】 【第四个。】 【他是爽了,一手一个,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黑历史了?】 【颜风遇袭,陆夫人被曝和他出轨;徐老登遇袭,后门哥被曝出和他老少恋;薛成格遇袭,《春山狐缘》剧组被曝出洗钱嫌疑,不可能全都这么凑巧吧,一个案子一个瓜,我瓜都吃饱了。】 【焚哥掌握这么多秘辛啊,全都给他们抖落出来。】 【他自己就是瓜田了。】 【我有一个想法。】 【焚哥发疯了,要创死所有人。】 【……不是。他的耍大牌,还有天价片酬,肯定有猫腻,他没办法在其他地方说出口,但他又想揭露这些事实!】 【这么一说,突然燃起来了!】 【不愧是我焚哥,依然这么正能量!】 唐深蹲下来,打着手电筒观察,拓印下鞋纹。 【怎么只有一排去的,没有回来的?就好像是卡哥穿着鞋走到了雪地中央,之后自己给自己扎一针嗝屁了。】 【而且这鞋底纹路和他现在脚上穿的是一样的,很明显是自刀的。】 “鞋印主人将人放在雪地上后,倒退着又走回来了。”唐深道,“脚印重合,还踩花了,有办法做侧写吗?” 【这次手法好简单。】 【也好随便。】 【感觉没耐心跟他们玩了。】 【能不能认真点啊喂,我们这些推理迷还嗷嗷待哺呢。】 【就是冻着我们卡哥了,拍这节目也是有点折磨人。】 彭潇潇蹲在地上沿途看了一遍脚印,又一路看回来,15分钟后,她开口道:“脚印主人为男,鞋印40码,鞋印前缘大脚趾处有细微的模糊轮廓突出来,应是大脚穿小鞋,实际上有41至43码——大部分踩模糊了,加上雪水和泥水混合在一起融化,看不太清。身高1.77左右,脚印有力,边缘清晰,背着尸体走得也很稳,说明常年运动,体重……250斤左右。” “卡哥应该有150斤左右。”江胥判断道。 “扣掉背起的卡哥,大约还有100斤。”历翡应激地叫道,“不会又怀疑我吧,我背不起一个大男人啊。” “不是,我说的250斤,就是已经扣掉卡哥的体重了。”彭潇潇道,“虽然脚印很深,但也能看出来,脚后跟更深,扛着人的时候一般重心会往前移,但这人没有体现出来,反而脚后跟更深,说明此人挺胸大肚,四肢粗壮有力,背起瘦小的卡哥很轻松。”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在场嘉宾中体型最大最重的那个人。 马星文—— 作者有话说:网友言论中X钱的三种说法是从网上找的,比较多认同的是后两种,我选取的是比较小众、能说服我且符合剧情需要的一种(不知真假及实操性)。这种东西渠道和花样很多,一堆人猜测,我也不懂,如一爽什么的,众说纷纭,现在还流传出已经不用这套路了,因为X的慢,大佬都是进正规赌场的,几秒钟的赢钱直接洗白上千万,听听就好,不要当真,只是觉得既然都犯罪+娱乐圈题材了,肯定找相关的罪名,但别代入现实(疯狂叠甲中)别忘了本文架空架空架空,霸总文里我即真理[狗头] ———— 嘉宾名单: 陆劲-江胥 欧柚-红毛混血儿马修·埃伦 萧焚-宋晖 颜风(X)-胡眷 选秀歌手钟景焕-经纪人卡哥(焦朋兴X) 著名导演徐昊空(X)-十五岁男演员 二线演员薛成格(X)-男搭档 影后林琇(X)-御用配音演员汪雪(凶手) 新晋小花历翡-男闺蜜歌手 娱记马星文(X)-网红医生 王横(X)-脱口秀演员 第108章 一起泡温泉 这位著名娱记和网红脸色僵硬, “我今晚完全没有出门。” “这里就只有你的体重最符合。” “你穿多少码的鞋?” “43。但是……” “别但是了,就是你了。”钟景焕道。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马星文脸色阴沉下来。 “好啊,那你说说, 刚才你在干什么?” “我在房间,大家都在房间里, 凭什么就怀疑我一个?” “因为在场中就只有你能办到了, 鞋印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说了不是我!”马星文眼里满是被冤枉的不甘和怒意, 脸色涨的通红, “体重的事情可以造假, 白天我就看过了, 运动室里有沙袋, 只要把沙袋背在身上,肯定能模拟出我的体重来。” 唐深对彭潇潇道:“一个人扛着沙袋背着尸体, 还能模拟大一码的脚印吗?” 一旁看戏的萧焚:你干脆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算了, 问个问题都这么有针对性。 他鞋码42, 热身活动时就被彭潇潇看出来了。 所以,他才原路折返,踩花了脚印。 “正常人应该很难有这么好的体力吧?”彭潇潇道。 不过, 如果是萧焚的话, 那么高的悬崖都能爬上去, 做这个应该轻轻松松。 还没等她说出这个例外,马星文激动地喘着粗气反驳道:“要是有实质性证据的话,我认,凭什么因为几个模糊的脚印就说是我做的!” “哎呀, 合理怀疑嘛,一个综艺节目而已,这么认真干什么。”钟景焕道, “又不是让你真的当凶手。” “你懂个屁!” 马星文忍无可忍,怒目圆瞪地大叫道:“薛成格还有卡哥都跟我说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来啊,有本事你来啊,我就是一个拍照片的,你对我动什么手!有用吗!” 萧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神示意了下,戏谑地看向刚从雪地里回来的方斯廷的手。 马星文心里咯噔,脚底涌起一股寒凉,顿时气短。 “你的事情我只知道一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薛成格动手,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说出口,还你一个公道。” “你在跟谁说话啊?”历翡往四周看了下,所有嘉宾都挤在门廊下的出口处,马星文又没有指出名字,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这样总可以了吧,我会在镜头前一五一十地将我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马星文没有理她的问话,自顾自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和缉查组得先把关于我的线索全部交给我,不再追究我,你在镜头下承诺!” “什么也没有。”方斯廷如实道。 “我不信!”马星文怒道,每一个死者的身上都有下一个凶手的相关线索,怎么可能到他头上后就没有了。 他挥开白逐的手,踩过雪地,一定要去卡哥身边看,翻了半天,的确没有任何发现。 他更加断定,刚才方斯廷不让他们靠近卡哥,在那期间绝对收走了什么东西。 “昨天你们也是这样对薛成格说的,但你们的表情告诉我,绝对查到了什么。你们沆瀣一气,一定要我死是吧?”马星文已经顾不得什么话在镜头前不该讲了,反正被抓到了把柄,节目结束,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想到这么多人看着,也许缉查员也顾及直播的影响力,照顾他几分薄面,不想在镜头下拿出来。 他已经是惊弓之鸟,却仍然语带威胁,“我最后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晨,我要看到卡哥身上的东西。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全部说出来,甚至徐导和薛成格对你做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我有证据。”他加重了筹码。 虽然他撒了个小谎。 徐导是一线导演,多年来在圈子里德高望重,单单这一个,就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更何况还有陆家。 【他在说什么啊?对谁说话啊?焚哥?】 【除了他没别人了。】 【合理怀疑卡哥身上那么干净,就是故意激起马星文心里恐慌的,方阎王都说没有他还急了。】 【这节目我是越看越懵了,他们能不能不打哑谜?他又犯了什么事?】 【不打哑谜,你让他们直接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事?看他们神色应该还蛮严重的,你是觉得他们傻吗?】 【上一个在直播镜头下肆无忌惮剁手的人现在还在蹲大狱,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出来了。】 【不过也收获了一堆瓜,可惜啊,后面的人精明了,都不怎么说是什么,就一个劲儿地打哑谜,还是陆夫人最实诚,我爱她。】 【也挺好的,在一片腥风血雨中,该猜的都猜得差不多了,瓜吃得好饱。】 历翡那些嘉宾作为旁观者,和直播间前的观众一样,什么内情都不知道。 但他们比观众更加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中。 眼看时间不早,走廊形成的风道猛烈地灌着风,冷的很,大家陆陆续续地进了屋,上楼睡觉。 “黑猫先生,要不要一起泡澡?”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时,萧焚叫住了他。 方斯廷扶着楼梯栏杆突起的圆木球,停下了脚步。 “心情很好?” “我有什么心情好的,别乱讲啊,看到他们一个个被刀,心里是万分地沉重,沉得能滴水了,现在要泡温泉去去湿气。” “要不要再来点小酒和点心?” “你真懂我。”萧焚弹了个响指。 方斯廷没道理不奉陪。 在公馆旁边,穿过约二十米的曲折长廊,有一间小院。打开院子门,走过几块铺在地面上的石板,推开木门,换下拖鞋,壁炉传来干燥暖热的味道。 房间中间有一张低矮的长方桌,旁边是各式各样的咖啡机和茶具,看来陆家人经常在这泡澡会客,惬意的很。 再次推开门,就是一处半室外的温泉池,三面室内,正前方是室外,堆满雪的护栏外不远处就是悬崖。 只要人进了大门,两个人四台摄像机自动关闭,留在门口。 关上门,萧焚刚感觉到一股炽热而凌厉的气息迫近,下一刻,他肩膀被抓住,整个人翻了过来,方斯廷的气息进入他的口齿。 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他被高大的身躯逼近,迫后退了几步,眼看要撞到凹凸起伏的鹅卵石墙上时,后背垫上了一只手。 “等等,录节目……唔……方斯廷……”萧焚艰难地说几个字,反而让对方舌头得了便宜,直接闯了进来,剩下的话都吞没在了两人的唇齿和唾液之间。 周围的氛围越来越热,方斯廷的掌心干燥滚烫,灼热地贴在泛凉的皮肤上,让他的腿有点软。 他的手按在方斯廷的肩膀处,想要往外推,今晚来是想找他说话的,好歹给点机会啊。 “唔嗯……” 舌尖被重重吸吮了下,锋利的齿尖慢慢地啃啮,蚂蚁般啃食的痛意带着细密的痒直窜天灵盖。 他的腿更软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想往下跌,又被两条手臂稳稳地禁锢支撑着。 放在肩胛骨处的拳头慢慢无力地摊开,掌心游走处是方斯廷饱满滚烫的胸膛,勒在腰间的手臂越发收紧,萧焚指尖倏然攥紧,在他胸口浅麦色皮肤上轻挠了一下,嘴角泄出一声闷哼,又生生将剩下的软音咽了回去。 鬼知道门外的摄像机收音有没有关。 滚烫的鼻息焦灼地烤着他的脸颊,耳鬓,慢慢往下,喷洒在他的颈窝,一下又一下,急促而有力,听得他头皮发麻,脖颈皮肤绷紧。 好一会儿后,方斯廷的呼吸才隐忍下来,恋恋不舍地抬头,克制地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萧焚被亲得手软脚软,脸红心跳,手肘捅了捅他,不满地嘟囔,“你属狗的吗!”一上来就又啃又舔。 “嗯。”方斯廷紧紧搂着他的腰,低头盯着他。 感觉过了好久,其实从他身上离开才两天。 萧焚看他应得那么干脆,一时间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方斯廷眼皮耷拉了几分。 佣人进来摆上酒菜和点心小食,又静默地退了出去。 萧焚手背擦了擦嘴唇,溜进水里。 冰凉的皮肤遇到温热的泉水,让他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水雾弥漫,池边鹅卵石上和栏杆已经堆满了皑皑白雪,从这里眺望出去,能看到不远处修剪齐整的灌木丛,悬崖旁边只露出一角尖尖的森林,以及深蓝的天空上闪烁的星子。 方斯廷一步步走近,隔着飘渺的水雾,他看萧焚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变成了别的话。 “你去池子另一边,喂,方斯廷!” 方斯廷无视他的话,下了池子,看他起身要走,从背后抱住了他。 “还在录节目,你怕什么?” 湿热的唇印在他圆润的耳垂上,激得萧焚身体抖了抖。 “你也知道!” 他龇牙咧嘴地扭头瞪着身后的人,两腿局促地并拢在一起,“指不定隔墙有耳呢。” 他可没有被人看活/春/宫的癖好。 他没好气地指着自己的嘴唇,“明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上火,还是被狗咬的?” “嗯,被狗咬的。”方斯廷大方承认,脸上毫无表情波动,只是用高挺的鼻梁一下一下蹭着他颈窝的细肉。 手臂带起一串水花,扭身,被泉水暖热的拳头砸在身后胸口饱满的肌肉上。 “你现在能要点脸吗?”萧焚笑骂,狐眼弯弯。 拳头砸在软弹的胸肌上,就忘了挪开了。 手上带的水在他胸口留下一片清浅明亮的水痕,水滴顺着胸腹棋盘般线条分明的沟壑缓缓往下流。 两人都没说话,但眼里的光越发晦涩难辨。 方斯廷终于伸出手,忍不住去抓胸口的手腕,却捞了个空。 萧焚挣脱开了他,往岸边走去。 “干什么去?”他眉头下压,语气里是浓浓的不满,堵着心里的火气。 “找人一起泡。”萧焚穿着裤衩飞快地逃窜到旁边的椅子边,翻出手机。 再被方斯廷逮着跟猫薄荷似的吸,指定得发生点什么了。 小菊危矣。 十分钟后,两个不大的温泉池子挤满了人。 方斯廷:“……” “叫一个人来不就可以了?”真当他饥不择食,防他防得跟什么一样。 “对啊,所以我就只叫了欧柚。”萧焚道。 “那这位……” 马修嘻嘻笑着,挤进萧焚和欧柚之间,坐进了浴池。 “请多多指教。”他朝池子对面的方斯廷恭敬而友好地微微鞠了个躬。 看起来更象是在挑衅。 他为什么会在?方斯廷拉长着脸。 萧焚看懂了他的不满,道:“他追欧柚哥呢,肯定一起来啊。” “那他呢?” “我家的温泉,想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陆劲伸了个懒腰,两只手肘架在池子边,不屑轻嗤。 就说盯着欧柚动向有惊喜,这不,有机会和萧焚一起泡澡了。 “那这些……” 宋晖历翡钟景焕江胥嘿嘿赔笑着。 “我是跟着焚哥混的,刚才听到你俩谈话了,本来不好意思,后面看欧柚他们都来了,就跟着来了。”宋晖道。 江胥不好意思地指指旁边的人,“我和陆少一起的。” 历翡穿着比基尼,一点都不忸怩地下水,“本来我以为你俩一个罪犯一个缉查员,在这秘密聊案子呢,想听一耳朵。没想到是误会啊哈哈哈,真就单纯泡澡。” 其实也没那么单纯。萧焚腹诽,本来有话跟黑猫先生讲的,只是差点擦枪走火了而已。 钟景焕就没她那么脸皮薄了,“大家聚在一起就是有缘,我早就想跟你们私底下玩一玩了,头一回参加这种直播,压抑得我都喘不过气来,好多话都不能说痛快,没意思。”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历翡小声吐槽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历翡打着哈哈,又奇怪道,“焚哥,你泡温泉怎么还把浴袍穿进来了。” 说着,他看方斯廷也一样。 “你俩不觉得难受幺?” 萧焚露出一枚假笑,“不难受。” 还不是某人小气,说露太多。 要是按照表面积算的话,方斯廷露更多好不好。 只是看他吃醋沉闷的小眼神,萧焚忍不住心软了。 罢了罢了,随他好了,大不了一起穿呗。 就是这浴袍穿在身上,再泡进水里,没多会儿就泡出一头汗。 萧焚起身往对面岸边走去,和方斯廷汇合在一起。 哪知走到池子中央,脚底打滑。 他轻呼一声,手臂下意识抬高,趔趄了下,眨眼间又稳住了身形。 历翡、钟景焕、江胥和宋晖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就这么一瞬间,萧焚身边多了四只伸出的手。 第109章 真实的谋杀 萧焚喉结滚动, 咽了口口水。 什么情况? 他抓了抓后颈。 他这不挠还好,一抓后颈领口就往后退了些许,一枚浅绯色的吻痕在雪白到毫无瑕疵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欧柚眸光震动, 眼神飞快扫向伸出手的另外三人。 陆劲和马修同样也看到了,猜忌地看向另外几人。 三人扫视一圈, 互相交换了目光后, 最后全都默契地将视线投向了在场唯一最镇定的人。 方斯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对撞的火花与敌意只在刹那。呼吸之间, 萧焚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搭在欧柚的手上, 走到他的身边。 “池底有点滑。”他笑着解释道。 选择欧柚别无缘由, 那是他在节目中并肩作战的好队友。 在外人眼里, 他和方斯廷是死对头,要是表现得关系亲密点的话, 节目中的斗智斗勇失去了一定公信力。 马修他又不熟。 至于陆劲, 不在考虑范围内。 其他三人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 方斯廷收回了手, 转而拿起岸边的酒杯,一口仰尽杯中清酒,喉结上下滚动, 将酒吞咽了下去。 萧焚背对着他, 后背汗毛根根竖起, 没来由地有点紧张。 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水里的手却是心虚地松开了。 欧柚忙抓回他的手,温声道:“小心点,等会别又摔倒了。” 说着另一只手缠上他的腰, 牢牢地护着,这才松开他的手,拇指指腹在他瓷白的脸上刮蹭了下。 “你看你, 脸上都沾水了。” 将人搂入怀中,目光投向另外三人,缓缓露出浅淡的笑意。 “是吗?没注意。”萧焚抬手在自己脸上擦了擦,什么也没有。 欧柚还是这么温柔。 “我就过来喝点饮料,有点热。”萧焚就势勾住他的脖子,他俩身高几乎一样,这动作做起来十分轻松自然。 脑袋往他身后探去,伸手去夹池边的一碟刺身。 “浴袍怎么不脱了?”欧柚贴心地帮他伸出的手臂往上撩滴水的浴袍袖子,方便他抓东西吃。 陆劲嘴角一歪,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弱鸡身材,不好意思秀出来吧。” 马修已读乱回:“你们外国人应该更开放,能脱光。” “马修,你现在才是外国人。”历翡笑道。 正说着,方斯廷站起来脱下浴袍,“的确有点热。” 萧焚:??? 说穿的人是他,现在脱的人也是他。 既然他都脱了,他有什么好遮掩的,谁泡温泉还穿浴袍的。 他把手里的点心放下,解开腰带,也把浴袍脱了。 刚丢到池边,他发觉周围气氛有点不对劲。 扭头一看,陆劲,欧柚,马修,都在盯着方斯廷。 方斯廷仿佛毫无所觉一般重新坐下来,只是在将一筷子小菜放入嘴里的时候,嘴角微微弯起。 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黑色内裤,紧紧包裹在腰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要撑爆了。 两条腿笔直修长,腰腹肌肉紧实,手臂线条流畅有力,浅麦色的皮肤留着不少深浅伤疤,给这副身躯平添了几分野性。 是平日里严谨刻板的西装外表下看不到的他。 无形的压迫感,与颇具实力的挑衅。 钟景焕几人的谈论说笑声也熄火了。 萧焚脑袋左右晃了晃,眼神微眯,好家伙,一个个盯着我男人看干什么! 越想越气,刀人的眼神飙过去,让黑猫先生自行体会。 能不能遵守点男德。 方斯廷还没有所反应,欧柚面色淡淡,率先走出了浴池。 “有点累,我先回房间了。” 宋晖看了看自己浑然天成的一块腹肌,也自觉走了出去。 陆劲摸了摸肚子上的八块腹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眨眼间就走了好几个,历翡也没好意思继续待,剩下几人再聊天也热络不起来,于是就此散场。 穿衣服的时候,萧焚看四周没人,又想起了今晚约方斯廷的目的,眼神欲言又止。 “怎么了?”方斯廷轻易洞悉了他的踌躇。 “明天……” 临到头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泄了气,“算了,明天你就知道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明天会发生什么?”方斯廷的心跟着沉重起来。 他头一回看到萧焚这么严肃的表情。 “就是……嗯……”萧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眼神忐忑地望着他,“如果你发现,我不是你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我,你会怎么想?” “我……” 才刚开口,萧焚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阻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这时候说出口的任何承诺有什么意义呢。 何况他俩才什么关系,竟然因为这个担心一个晚上。 萧焚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更多的是又恢复了惯有的洒脱。 “回去吧。”他拍拍方斯廷的手臂,那表情好像是在做告别。 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但方斯廷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更迷惑了。 ———— 与萧焚分开,回到房间时已经过了凌晨1点。 方斯廷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几天没有和萧焚在一起了,晚上的拥抱和亲吻只是浅尝辄止,反倒勾起了连日来压抑克制的欲念,却又无处发泄。 尤其是临分别前,萧焚眼里闪烁的水光与颤抖的唇瓣间无法诉诸于口的话语,让他在梦里变成了一场泡沫,一触即散,化为光影。 拧眉醒来后,再也睡不着。 冲了两次冷水澡,辗转反侧到5点多,干脆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就着夜色抽了两根烟,最后还是穿上运动服,换了黑色运动鞋下楼。 公馆内的佣人们已经开始打扫卫生和做早点,忙碌而有序。 卓管家看到人,道:“早上好,方督察,您这是要去锻炼吗?” “嗯。” “今早天气不错,不过我们打算清理公馆屋顶落下的积雪,所以会造成一些不便。您看下是去运动室锻炼,还是去公馆住宅稍远一些的地方?” 方斯廷往窗外看了下,冬季的天亮得很晚,手电筒的光束在外面摇晃,已经有几个佣人正在搬梯子,看来是想在嘉宾们起床前将雪清理干净。 他转身去了运动室,脱下外套,露出黑色工字背心,戴上拳击手套。 等到8点半洗完澡再次下楼时,几个嘉宾已经起床,在餐厅里聊天说笑。 看到他下楼,不少人咽下了嘴里的话。 钟景焕那几个咋呼的嘉宾都还没下楼,养生的网红医生、孔沁和脱口秀演员都有点怕他,不敢说什么话。 胡眷坐在角落里,触及到他看过来的眼神时更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公馆好几处大小屋顶都已经清扫干净,紧闭的落地窗外积了人高的新雪,一堆佣人在一车一车地铲雪。 “不知道陆夫人身体好点了没有?”网红医生道,“我饭后还是去给她做个检查好了。” “她很好。”胡眷话说出口后,这才发觉有些说快了,“那个……昨晚我刚找过她,就是、探望一下。” “昨晚就去了?”脱口秀演员开玩笑般地拱手道,“在下甘拜下风。” 献殷勤都比人家迟一步,难怪人家能通过陆夫人参加这档节目呢。 “探望陆夫人而已,你心虚什么?”网红医生有点看不惯他这小市民的唯唯诺诺。 “我就跟她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当解闷了。”胡眷道,“不过她有些担心马记者的安危,按照凶手之前的做派,下一个遇袭的人,肯定就是马星文了。” “是啊。” “缉查员为什么不去保护他?”胡眷语气带了些许无辜道,“难道任由他被别的嘉宾刀吗?” “胡先生,当事人都拒绝我们的贴身保护,你一个外人在操什么心?”方斯廷淡淡道,马星文一看就是心虚,担心和他们待久了,什么都给他抖出来。 胡眷本来就怕他,现在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没接话。 “昨晚大家从卡哥的案发现场回来后,我看着他进了房间,现在应该还在睡觉,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网红医生道。 唐深和白逐也下了楼,跟他们打招呼。 “不知道昨晚马星文的话是什么意思?”网红医生看气氛有些沉闷,试着开口道。 “被吓得胡言乱语了吧。”少年孔沁接话道,嘴角的容貌还留着牛奶印子,“我头一次参加这种综艺,一惊一乍的,有点可怕。” “前两期节目你没有看吗?”脱口秀演员问。 孔沁摇摇头,“我和徐导本来打算在J国参加完活动后旅游几天的,后来他受邀参加这档节目,我也就一起来了。” 说完,他甜蜜地笑了笑,目光腼腆地在餐厅中扫视一圈,对上了方斯廷满是审视的目光,嘴角霎时僵住。 方斯廷的目光一向很有压迫感,定定看着人时,仿佛在将他的皮骨剥开,窥探一个人的思想和内心,追踪他所有的心迹。 任何小技俩在这样一双漆黑洞悉的眼神中,都无所遁形。 孔沁忙低下头,不敢再讲了。 虽然他觉得刚才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 “会习惯节目节奏的,你看,你现在就已经比两天前刚来那会儿话多了。”牧秋道,“参加综艺节目就要会放开。” “还有很多要和前辈们学习的。”孔沁礼貌又虚心道。 “你们慢吃。”几个缉查员吃完早餐,离开餐桌。 “你们是去保护马星文的吗?”胡眷立刻开口。 “你似乎很在意马星文的死活?”唐深和善地笑道。 “我更好奇他能说出什么真相,这事关造成这一系列命案的真正凶手,还有对陆夫人的污蔑。”胡眷放下餐巾,站了起来,“如果该说什么的话,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要不要一起上去?” 几个嘉宾也想凑热闹,于是跟着他们上楼。 来到三楼东面的客房,唐深敲了几次门,没有回应。 “不会……”他们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唐深直接转动门把手,让人欣喜的是,门锁一下子就开了。 但紧接着门遇到了阻力,里面的防盗链是挂着的,门只能打开大约十公分。 “自己家里怎么也弄酒店链条锁?”唐深不满地咕哝,其实他早就想问了。 “听陆夫人说,是为了这次节目新安装上的,平常客房门要是没有钥匙的话,一般不能锁上。”胡眷道,“毕竟是犯罪综艺节目,万一钥匙丢了,房间里的人睡觉都不踏实吧。” 说着,他自己笑了起来。 “你和陆夫人还真挺熟的。”网红医生道。 唐深往里面叫了一声,“马星文?” 这回有了回应。 “别烦我,我受不了了!” 还有意识,没有被刀。 几人放下了心。 “我们没有烦你,只是叫你下楼吃早饭。”唐深耐心解释道。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逼我,我就跳楼给你看!” “别冲动!” 胡眷赶紧高声激动道:“你们谁,去拿电锯来。” “啊——”屋里传来一声惊呼。 来不及了! 方斯廷和白逐把门边的人拉开,直接撞开了客房门。 里面空无一人。 客房门正对面的阳台边窗帘飘荡,落地窗大开,底下传来佣人的尖叫声。 众人冲到了落地窗外的阳台边,马星文躺在正下方的地上,肥胖的身体穿着厚厚的黑色睡袍,头部砸在刚清完雪的水泥石板上,七窍流血,血水淌了一地,鼻子和眉骨已经变形,身体还在痉挛般地抽搐。 “啊——”孔沁大叫起来,脱口秀演员急忙将他的眼睛捂住,把他脑袋埋进自己怀里。 唐深和网红医生立刻冲下楼,方斯廷冰冷锐利的眼神扫了一遍在场众人,让他们都出去,只有自己留在房间。 白逐带着嘉宾们去楼下的会客室,打电话叫了还在房间洗漱的彭潇潇和熟睡中的许安,开始一个一个分开录口供。 “他不是自杀吗?”秦书慧不解道,“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闹出了人命,陆家人怎么可能还能安心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过一日没见,她憔悴了不少,脸上还有一条条红肿的痕迹,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出了人命,不管自杀还是他杀,全都按照流程走。” 这已经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综艺节目了,而是一起真实的案件。 清晨蹲守直播间就着画面吃早饭和上班的观众人都麻了。 【怎么回事?真的死人了?!】 【我的天,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谁昨晚和刚才蹲在马星文的直播间了,他死前说了什么?】 【没看到,马星文昨晚在房间里无意间把摄像机毁了,但是没有备用的,所以他一直都是掉线的状态。】 【两台都没了?怎么可能?不会是故意的吧?节目组怎么没提醒一下?】 【昨晚看他状态就不是很好,看起来已经有不想继续录下去的念头了。】 【这两天他干啥了?啥也没干呐,好端端的干嘛不录?】 【就是啥也没干,没参与感吧。】 【这么办,直播间会不会被封啊?】 蓝珠电视台。 一大清早,副总裁就被王导演一个电话给惊醒了,听到发生人命后,在这寒冬腊月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还废什么话来请示我啊,就是拔网线也得给我关停直播,趁着现在直播间人少。” “可是之前Y国也……”第二期先例在前,却好端端地继续直播,他犹豫的是这个。 “那是别国的事情,我们管不着,而且和我们节目没关系。现在是我们直播的节目嘉宾死了,你懂吗!搞不好你特幺还有我都跟着一起坐牢!” 这性质完全不一样。 副总裁赶紧洗漱换衣服,刚吐完牙膏沫子,手机又响了。 “直播关了没有!” “没……官方……官方的人来了……”王导演声音颤抖,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副总裁脑子“嗡”地一声,眼神发直地看着卫生间镜子,被这消息搞懵了。 王导演也想不到官方的人怎么会那么快来。 就在嘉宾的直播画面出现马星文的尸体的时候,不到一分钟,这消息就传到了他这里,不到三分钟,他就接通了副总裁的电话,得到了他的指示。 才刚挂断电话,特查局的人就拿着证件,突袭了电视台,很快就控制了主台控制室,将他们工作人员赶走。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控制室外急得团团转,被官方这一招打的措手不及。 这速度也太快了。 但他看了手机的直播,依然在继续。 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直播让播,那么官方的人不应该反应这么剧烈,直接下场。 如果这直播不让播,那么怎么不掐断? 正想着,他和一应工作人员都被请到了会议室。 “是因为直播发生了事故的事情吗,这个我可以解释的!”王导演激动道。 “直播?那不是,我们收到匿名举报,现在需要你们配合一下调查。”为首之人打着官腔道。 陆氏的事情? 问他们情况,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既然不是因为直播的事故来的,王导演心里放心了点。 刚坐没两分钟,台长,副总裁,还有电视台的三十几个管理层,全都被带着一一从会议室门前走过。 一群身穿制服的人抱着一盒盒纸箱急匆匆经过,里面全都是文件。 王导演心里的不安感瞬间又上升到了极致。 等等,这时候来查陆氏,那他的直播怎么办,就这样放着? ———— 灿月公馆。 方斯廷命人封锁了现场,和嘉宾一起将尸体抬到公馆内的会客厅。 “死亡时间:早上9:07分。死亡原因:头部朝下受到重击身亡。其余伤口暂时没看到。”网红医生想要抢救人,但已经无济于事,只好悲伤地做出了初步的诊断。 至于剩下的,他不是专业法医,也判断不出来了。 他们已经用许安的电脑联系了首都缉查局,他们已经在协调了,今天中午左右就会派直升机过来将尸体运走。 佣人和嘉宾录完口供后,又一一去叫还在沉睡中的嘉宾们。 欧柚那些人得知马星文死了,不由得一惊。 “怎么会自杀?” “节目该结束了吧?” “不知道啊,这次嘉宾没有耳机,我们也不知道导演组的意思。” 他们看着飞舞在周围的摄像机,不知道到底是开了还是已经关闭了。 “许老师,”陆承泽坐在书桌后面的靠背椅上,吩咐道,“劳烦你跟节目组那边打声招呼,先暂时停止录制。” “可以啊。”许安打开电脑,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陆承泽。 陆承泽朝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面色庄重。 说是关了摄像机,其实还好端端的,节目组压根没有说关的事。 陆承泽只是把这话说给观众和嘉宾听的,实则压根舍不得关。 第二期已经给他尝到了甜头,追查出真实杀人案的凶手,多好的卖点,流量直接比第一期翻一番还不止。 趁着等待缉查局的人进来的机会,他们也开始闲聊起来。 “刚去他房间搜查过,屋里没有第二个人,当时案发后也没有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这个方斯廷在第一时间就看了,“防盗链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结结实实地挂在门锁上,阳台落地窗开着,但可能是死者开的,离一楼地面十几米。所以,这是一间没有第二个人在场的密室。” 【还是方阎王做事严谨靠谱啊,有的密室案件中,凶手杀完人后人就藏在门后或者卫生间里,然后在一众目击者都在看尸体的时候假装临时赶到命案现场。现在是早晨,好多人还在屋里睡觉,醒来的人全都是当时那些人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不用说就是凶手了。】 【这么说肯定是自杀了。】 【嗐,没想到都直播了还有掉线的情况,多了好多不可预料的可能性。什么时候全息模拟制作出来,是自杀还是他杀,绝对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个摄像机实在脆皮,动不动就坏。】 和陆承泽想的一样,发生了命案,人数以每秒上万的涨幅迅速增加,一下子刷新了所有嘉宾的在线历史记录。 【依我看也不像自杀,陆夫人一脸幸灾乐祸的可疑样子。】 【我也怀疑是她,但是没有证据。】 “我记得当时我们打开门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跟我们讲话。”网红医生惋惜道,“这一切发生得也太快了。” “我们在他身边找到了一部摔碎的手机,看起来象是坠楼前跟什么人打电话,可惜已经彻底坏了,不知道最后通话的那个人是谁。”唐深亮出证物袋,里面是手机残骸。 “难怪,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当时唐副组长和他沟通时,他前言不搭后语,说什么‘别逼我’之类的话,当时我们压根就没逼他。”孔沁道,“现在看来,他正在和别人打电话,那个人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所以才让他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 方斯廷却是看着那个手机良久,问:“确定是他本人的?” “没错,是本人的,和他一直用的一样,”许安调出他平日里的生活照,上面就是他的手机,“购买记录也显示是这一款。” “指纹比对确认过,是他的手机。”唐深道。 “手机确认是他的,也就是说他死前的确在打电话,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就是害死他的凶手。”秦书慧道,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精光。 “本来还想着他今天能说出点什么来呢。”历翡遗憾道,突然眼前一亮,“难道是那个昨晚让他害怕的人杀死了他?” “很有可能,他昨晚似乎在威胁谁把什么东西给他,只有给了,他今天才会说出一切。”钟景焕打了个呵欠,昨晚太迟睡了,“但这说不通啊,看起来幕后那个人想要他把事情都交代出来,现在他都没有说,怎么会把人杀了?” “也有可能是凶手抓着他的把柄。马星文不想说出什么秘密,但又不想把柄被曝光,两方相逼,这才想不开。”秦书慧道,“说到底,就是打电话的那个人逼他,才酿下了这起惨祸。而打电话的那个人,肯定是之前制造一系列假谋杀案的凶手,这个大家不反对吧?” 所有人都没说话,目光纷纷投向角落里睡眼惺忪的萧焚。 他两腿伸直,脚踝交叠,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撑着脸,身上穿着灿金色面包服,里面套着白色卫衣,身下穿着浅棕色牛仔裤,裤脚塞进棕色马丁靴里,看着酷飒又俊美。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什么也没干。”他歪着脑袋无辜道。 “你就承认吧,之前那些案子,都是你做出来的。”网红医生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些手法,毫无疏漏地清理现场痕迹,怎么看都是只有萧焚有能力办到。 秦书慧暗暗冷笑,就应该让全世界人都知道,萧焚是个凶手! “毕竟是犯罪综艺,假戏很容易变成真做,我们都知道,那是发生了意外,马星文也是自己跳楼死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秦书慧温和劝慰道,“你别怕,也别激动,没有人会怪你的。” “你不就正在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了幺?”萧焚冷笑,眼神讥诮,“我跟他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他,你们该找的是昨晚威胁他的人啊。” “肯定是和马星文打过交道,有过节的人打得那通电话。”方斯廷道,“许专家,去查他的关系网。” “明白。”许安敲了一顿键盘。 “这回许专家看来要查了个底朝天了。”萧焚笑道,“身为娱记,想必得罪了不少圈子里的人吧,也和不少人合作过吧。” 在场不少人都神色紧张起来。 原因无他,这个娱记品行实在恶劣,经常颠倒黑白,拿着照片和录音私下要挟付钱,如果谈不拢,那么他们的黑料就会挂在周五的围脖头条上。 形势所逼,不少人都会选择屈服,私下给钱了事,默默咽下苦果。 这位结下的梁子可谓不计其数。 萧焚看着秦书慧,她面色镇定,一点也不怕。 “回头查出我们一堆黑料,”历翡笑道,“那可就尴尬了,还好摄像机关了。” “我想到一个问题。”欧柚突然道,“马星文的摄像机难道没有拍下他和谁通话吗?如果拍下来的话,直接找节目组调取不就好了。” “刚才没看到他的摄像机。”牧秋道。 “那其他嘉宾的摄像机都在吧,案发时间谁打给他的,也都知道啊。”他道,“许老师,你可以跟节目组联络,问问案发时哪个嘉宾在打电话幺?” 这时候还上哪找节目组啊,心知肚明的许安直接黑进了节目组网络,道:“没人打电话。也没人的摄像机关闭,比如在卫生间之类的情况。” “怎么会?没人打电话的话,马星文情绪激动地和谁在说话?”钟景焕道。 “要这样想,我们都有摄像机跟随,一举一动都知道,反而洗清了嫌疑。但不是还有一部分人,已经没有摄像机跟随了幺。”历翡道。 “你是说……” “没错,就是已经被刀的受害者,以及罪犯。” “白队长,去叫人。” “是。” 白逐带着一帮佣人,敲响了四楼“死者”和“凶手”的客房。 他们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有人告诉他们,马星文死了。 “他死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都被关在四楼客房里,门口都有值守的佣人。”徐昊空不满道。 “万一你们买通了佣人呢?” “佣人怎么会被买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早就吓坏了,背负人命的事情,他们不敢成为帮凶。”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一口咬定他们能出来一样,那不就成了行凶?可是当时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有凶手的话,人又在哪里?” “不管怎么说,他们当时都是没有摄像机跟随的,很有可能某个人就是害死马星文的凶手。”牧秋幸灾乐祸道。 “怎么说话的,怎么就是凶手了?”徐昊空不满地对牧秋道,“他是自杀,懂吗?连缉查员都是这样说的。” 谁也不愿意背负一条人命债。 “那你激动什么,其他人都没有狡辩,你狡辩什么?你心虚了,和马星文一样,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害怕了,故意激怒他,把他害死了!” “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当初还是我看在成格的面子上让你拍的电影,扶持你,你才有这咖位站在这里对我狂吠,跟我比你算哪根葱!” 牧秋道:“我是算不得什么货色,你又好到哪里去,哼,跟孔沁去J国参加活动,什么活动要参加两个月?活该你儿子长大后个个都不认你。” 孔沁脸色煞白起来。 徐昊空脸色涨得通红,“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陆承泽和秦书慧赶紧站起来拉架。 “别说了,戏瘾怎么那么大,现在都还在念剧本。” “消消气,别入戏太深了。” “什么戏?压根就没有剧本!”牧秋脸上涨红,怒目圆瞪,大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薛成格两个人狼狈为奸,就是一伙儿的!姓薛的人模狗样,说镜头前天天说跟我是情侣,你看他到现在有为我说过什么话吗!怂货!” 薛成格一拳打在牧秋脸上。 “你在发什么疯!” “是啊,我是发疯,谁让我没用呢。你看人家萧焚,名校毕业的,多聪明,哪怕背负违约金也要逃离你们的狗屎剧组!” “别说了!”陆承泽大喝道,“还在直播,注意点影响。” 牧秋和其他几人脸色煞白起来。 “你刚才说,萧焚什么?”方斯廷深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等等,萧焚人呢?” 大家这才发现,刚才还在这的萧焚不见了。 “啊——” 秦书慧大叫起来,拉住陆承泽的手,“阿劲,阿劲不见了!” 第110章 人生的污点 在白逐带着人去楼上喊人下来的时候, 陆劲百无聊赖地瘫坐在沙发上,心里埋怨人都死了,直播已经停了, 怎么还没恢复外网。 就在这时,他的衣袖被人向后扯了扯。 扭头一看, 萧焚朝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陆劲顿时迷糊了眼。 萧焚眼神往旁边瞟了下, 示意他跟自己走。 陆劲浑身轻快了起来, 看着众人注意力开始在牧秋三人, 起身跟着他往旁边的门走去。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 来到后面的花房。 冬天的花房带着恒温系统, 温暖无比。 萧焚站在姹紫嫣红的绣球花和兰花之间, 朝他招招手。 头顶的灯光很亮,哪怕现在天色跟早上那会儿比阴沉了不少, 这里还是明亮而温暖。 就像梦中的伊甸园。 陆劲忍不住拉上他伸出的手。 他的手心有些粗糙, 是爬悬崖后留下的薄茧。 穿过花丛中的道具马车, 水壶,造型各异的花盆上还有鹅卵石和造型房屋,房屋旁边还有陶瓷动物和小人, 组成一幅幅有趣生动的童话场景。 他现在就在一条通往实现童话生活的道路中。 萧焚黑色的碎发头顶带上一层光圈, 碎发之下, 露出的珠白圆润的耳垂和修长白腻的后颈显得十分耀眼。 只消快走两步,微微低头,他就能亲上。 他脚下加急走了两步。 萧焚看着他,笑道:“这么着急?” 他好久没看到萧焚这样对他笑了。 陆劲晃了下深思, 脸廓线条绷紧起来,线条凌厉的唇忍不住勾起,“你带我来这里干什幺?” “到了。” 在花丛深处, 紫藤花架子旁,欧柚正坐在秋千上等着他。 “来了?” 欧柚站了起来。 陆劲的脚步慢了下来。 萧焚松开他的手,站在两人中间。 “你带我来见欧柚干什幺?”他一脸莫名。 “你不是喜欢欧柚哥幺。”萧焚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陆劲再看这里的场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欧柚不会是想找他表白吧? 可是…… “我不喜欢他。” 这句话让另外两人神色一顿。 “萧焚,”陆劲抹了把脸,却忍不住面色尴尬,同时带上了几分羞赧,不敢看他,“我发现了,我喜欢的,其实一直都是你。” 话音刚落,萧焚抬起手臂,伸向他的背后。 陆劲后知后觉地转身,往后退一步。欧柚的手里拿着针剂,冰冷锐利的针头闪烁着银亮的光芒。 本来那管药剂就要打进他的脖子里了。 差一点点。 萧焚的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欧柚的手腕,并将他手里的针筒抢了过来。 “欧柚,你这么这样对我?”陆劲粗浓的眉毛下压,顿时怒意滔天。 他自认对别的情人不怎么样,但对欧柚是掏心掏肺,自打认识以来,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怎么可以这样。 “小焚,你在阻止我?!”欧柚也一脸惊讶,不过完全没看陆劲,而是不满地盯着萧焚。 “他的一句喜欢你,就让你这么开心?” 先是方斯廷,然后是陆劲,他都看不清了。 萧焚看到自己捏红了他的手腕,松开手,想要给他揉揉,却被他避开。 “欧柚哥,你先回大厅好不好,帮我拖一下人,我跟他有话要说。” 有一瞬间,欧柚目光变得阴鸷森冷,剜了陆劲一眼,恨恨地扭头离开。 【这……】 【他们仨我是越发看不明白了,怎么感觉有种爱恨情仇在里面。】 【这期节目的瓜已经够多了,我都已经有点吃不动了。】 【看这情景,陆少喜欢焚哥,焚哥看着似乎也要接受他的爱意了啊。】 【陆少也算A市顶级豪门出身,焚哥跟了他不算吃亏。】 【已经算上嫁了好幺。】 【什幺上嫁,花心大萝卜一个,陆劲才配不上我们焚哥。】 观众两边吃瓜,已经看花了眼,不知道该看哪边。 等欧柚离开花房并且关上了门,萧焚这才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陆劲身上。 “刚才你说,你喜欢我?”他好像听到了什幺难以置信的笑话一样,“我记得在节目中,我们见面就撕吧?” “是啊,但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极致的爱,哪来极致的恨。” “等等。”萧焚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无语到一时间想不出什幺话来,掌心拍了拍脑门,定了定情绪,“好,暂且先撇开我对你的感情不谈,你怎么会喜欢上我?” 这压根不可能。 陆劲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你在发光。” 萧焚收了表情,疑惑地抬头。 陆劲心软成一片,忍住揉揉他头发的冲动,急躁的语调也不免柔软下来。 “热身活动的时候,我在餐厅想起来你是谁,以为你参加节目是专门来找我,纠缠我的。本来我想借口让你去卫生间,避开镜头好好跟你说清楚,没想到你一上来就揍我。武力值那么高,我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虽然生气,但也很惊讶,开始对你刮目相看。 “第一期节目里,我看到自己坐在废弃别墅的椅子上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火大。事后我看了你的视频,你进赌场,半夜飙车,易容化妆成许诺整蛊方斯廷,那一刻我突然发觉,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你。 “第二期节目,你不停地以欧柚的名义敲竹杠,狡猾地透露些许小心机耍坏,我知道,但我甘之如饴,只要你愿意用我的钱,就代表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是有可能的?” 陆劲深情地看着他。 “这一期节目我准备了很久,知道你除了欧柚外没什幺朋友,所以听了很多他的建议,想给你在这个公馆内,我的家里,留下一段愉快的体验。” “是挺愉快的。”萧焚轻笑道。 “我想了好久,本来我自己也有准备,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这个地方的确也很不错,所以……” 陆劲深吸一口气,“之前我不想在镜头前跟你有任何的牵扯,因为我觉得可耻。但现在我后悔了,非常后悔,我想在全世界人面前坦白,萧焚,我又喜欢上你了。” 他要先方斯廷一步,在所有人面前宣告他对萧焚的爱。 这样,方斯廷才是第三者。 “又?”萧焚感觉到可笑至极。 “你对我,不也是同样的感情吗?” 陆劲刚察觉到不对劲,就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撂倒在地。 他捂住肚子,疼得冷汗直冒,胃部受到重击,激起一片痉挛,连连咳嗽不止。 他的胃向来不好。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抓住对方的裤管,借力爬起来,头皮一痛,钢筋般的手指穿过头发间隙,揪着他的短发,将他的头被迫抬起。 萧焚昳丽明艳的脸近在咫尺,哪怕是现在,他都觉得这人漂亮得过分。 特别是当这张脸带上了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恶趣味的时候。 美而危险,却也没办法停止他的靠近,将心神放在他那双如蜜糖般的干邑色眼里,他鲜红的唇瓣上。 “玻璃花房就是有这个好处,隔离声音,又离主宅挺远的,你们为了万无一失搞死马星文,今天又铲了雪,反倒让我们这的脚印什幺的也不明显。”萧焚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幺吗?” “没有人来救你。” “本来我以为你喜欢欧柚,看在他对于刀人还生疏的份上,这才精心为他挑选了这么个地方。没想到你竟然说,你喜欢我?” 萧焚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要出来。 “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你让我缓缓。” “为什幺……”他声音嘶哑道。 原来将他从会客厅中引来,不是为了表白吗? “因为我以为你喜欢欧柚啊。”他语气轻快道。 原书的主角攻受欸,他没道理觉得陆劲不喜欢欧柚。 不管是书里描绘的还是现在的事实,是陆劲先喜欢上欧柚,为了他创办了《无所遁形》,为了他改各种节目规则,也为了他,哪怕在节目每次被刀,依然孜孜不倦地参加,甚至萧焚的各种无理要求他都照单全收。 不得不说,欧柚真是控制陆劲的王牌利器,给点甜头就好用到不行。 “这一次,我想让你死在你最爱的人手上,尝一尝被背叛和被最爱之人刀的滋味。”萧焚笑得眼角泪花闪烁,拿指背擦拭掉,湿润的眼里带着满目的可笑,看着陆劲,也看着陆劲眼里的那张萧焚的脸。 “可现在,你说,你又喜欢上了我。” 当真荒唐至极。 “陆劲,你是不是忘了。” 萧焚再次一脚狠狠踹向陆劲的肚子。 陆劲惊叫一声,又马上死死咬住下唇,满脸大汗,疼到脸庞每一条肌肉皱起,扭曲,冷汗和着疼出的生理泪水簌簌滚落。 他这才发现,萧焚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爱意。 只有纯粹的恨。 他目光惊恐,狼狈伸出手,往前方艰难爬去。 “你为什幺不能躲着我一点呢。”萧焚轻柔中带着埋怨的语气在身后响起。 “当初是你在电话里说的,不想再跟萧焚这种拜金捞男扯上任何关系,你妈妈也曾派人来警告过他,如果在他的口中说出任何关于你的事情,哪怕是名字,也会死的很惨。” “所以哪怕面对直播镜头,不管是我还是萧焚,之前也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与你有关的一个字。” “但是你说,你又喜欢我了?” “你都这么不要脸了,我又能怎么做。” “虽然这三个字哪怕直到现在,想到要说出口,我就一阵反胃,直犯恶心,完全不想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但是,一切都快结束了,不是幺。” 身后的影子慢慢从脚底爬上身体,浸漫过脸庞。 陆劲浑身颤抖,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怕的,不过这都已经无人在意了。 他满眼惊骇地抬头往上看,萧焚脸庞逆着光,眼神下乜,满脸嘲讽地看着他。 “作为萧焚人生中唯一且最大的污点,你还有什幺遗言幺?” “前男友。” 110-120 第111章 他的一生 【我听到了什么?!前男友?】 【之前就发觉他俩不对劲了, 陆劲一直纵容萧焚的无理取闹,没想到他俩之前还谈过。】 【我要不把我家狗的眼角膜给你吧,看你怪可怜的, 眼神都这样了还巴着主人使劲舔,陆狗那是纵容吗!分明是他在无理取闹才对。】 【我这是来到了一片瓜田啊, 这瓜根本吃不完。】 【你俩能不能去会客厅跟其他人待一起啊, 我都已经不知道该吃哪边的瓜了。】 【嘿嘿, 两台设备成功解决问题。】 【搜嘎, 感谢友人, 我这就去另开一台。】 【难怪陆夫人那么讨厌萧焚, 人家儿子是要娶白富美公主的, 以前的萧焚呢,性格木讷又不讨喜, 业务能力差的要死, 妥妥花瓶一个, 好容易有机会成名了,还耍大牌,营销炒作, 有赌瘾, 欠了一堆高利贷。】 【上次不是还有粉丝扒拉出他的家世, 穷山沟沟里出来的,家里人不是瘸了就是心脏病,一堆老弱病残的穷鬼,陆劲喜欢他图啥, 精准扶贫?还是当提款机让他挥霍赌博?】 【我的妈,五毒俱全。】 【这样一看,也是萧焚的不是了, 虽然现在人变了,怎么还记得当初那点事斤斤计较,每次逮着陆劲一个人刀。】 【以他的业务能力,我看啊,当初能进陆氏这么大的娱乐集团,还是陆劲看在交往过的份上呢。】 这些话招来萧焚铁粉的一阵好骂,现在他的粉丝战斗力可谓十足的强,直接把这些说风凉话的人逼得哑口无言。 这边,方斯廷在他们口不择言的怒骂中精准捕捉到“萧焚”两个字,沉声开口道:“你们的事情跟萧焚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徐昊空臭着脸道。 陆氏夫妇真是害死他了,不是说摄像机已经关了吗?怎么还开着! “牧秋,你说。” 牧秋这会儿也蔫了,瘫坐在地上,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才纯粹就是话赶话脑子发蒙说出来的台词,后面剧本我还没看呢。” 反正他就是咬死这是综艺节目的剧情需要。 方斯廷道:“现在这里出了命案,公馆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我需要对你们的现实生活展开调查,也就是涉及你们所有人和死者马星文有关联的隐私。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还需要怎么查,这案子肯定是萧焚干的了。”徐昊空道。 “当然,也包括萧焚和马星文之间的关联,”方斯廷看其他人还要说话,打断他们道,“就算是自杀,死前的那通电话也很可疑,我们必须知道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威胁马星文的是什么事。” “这没什么意义吧?” “好啊。”昨晚被扎针,刚清醒过来的卡哥第一个举手道,“我赞成。萧焚都已经畏罪潜逃了,不是他还能有谁。刚好让直播间的观众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欧柚第二个举手,马修第三,宋晖第四,接着,林琇,网红医生,钟景焕,两个脱口秀演员,江胥……纷纷举起了手。 历翡犹豫了下,也举起了手。 “你们不会和马记者的死有关吧?”彭潇潇道。 徐昊空和薛成格暗暗对视了一眼,无声交换了下信息,定下心后,一起举起了手。 “我们不认识他。” “颜助理,你怎么没举手?” “我拒绝。”颜风道,“你少道德绑架我,我不吃这一套,我跟他没关系,你也别想查我。” “行,除了颜风所有人都赞成,许安,你开始查吧。”方斯廷道。 两分钟后,卓管家推来了一块移动屏,许安将电脑屏幕投放到大屏上,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上次薛成格事后找到我,说等节目结束后要投诉,指责我查到什么东西藏着掖着不肯说,怕我污蔑他。这次我查到的所有东西,不仅仅直播间的观众能看,各位嘉宾都能看到。” 薛成格悻悻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 很快,许安通过信号基站,调出了早上马星文的号码,以及他和另一串号码的联系。 “这是谁的手机号?” 许安敲了下回车键,上面出现了信息。 “颜风助理,是你的哦。” 【哎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没关系啊。】 【怎么不是萧焚的?】 【都说了不是他杀的人了。】 【颜风不会是在电话里用了什么催眠大法吧?让马星文稀里糊涂跳楼了。】 【你看多了。】 “颜助理,能说说你早上打电话给马星文,说了什么吗?” 颜风道:“催他下楼吃早饭,怎么,有意见?” “意见可大了,”彭潇潇道,“催人吃早饭能催到跳楼,说出‘你别逼我’这种话?你是催饭还是催命?” “你们不是调查萧焚跟马星文的关系吗,揪住我助理不放干什么!”秦书慧狡辩道,“一个电话而已,催完吃饭就挂断了,后面在你们闯进屋的十几秒内,还有很多事情可能发生啊。” “不是的,陆夫人,在我们进门时,刚好听到楼下座钟九点整开始的报时,而这通电话的挂断,是在九点三十多秒的时候,他坠下楼的时候,通话都还是联通状态的。”唐深道。 秦书慧没说话了。 “是,是我打的那通电话,”颜风直接承认了,面色懊悔道,“我也就打了那个电话,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没想到刺激到他了,让他一时激动,做了傻事。” “什么话能杀人?”马修好奇道。 “就是一些普通的事情。” “你现在有重大嫌疑,要是不说的话,我们只好将你过往做过的全部事情查个底朝天了。”方斯廷道。 许安的手放在键盘上,安静地看着他。 颜风咽了咽口水,语调艰难道:“我、我就骂了他几句,昨晚他说今天要抖露那些东西,我……” “他要抖露什么东西?” “我……就……” 正在他吞吐不清的时候,许安已经将一个聊天记录拿了出来。 “你黑进我的手机?!”颜风道。 “你还是看看内容吧。” 上面是颜风昨晚约马星文去陆夫人房间的话,以及让他出门前记得将摄像机销毁。 【原来马星文是故意毁摄像机的,一看就是在密谋什么。】 【没想到把自己给密谋了去,没命了吧。】 接着,颜风还有和徐昊空、薛成格被刀后的聊天记录,都是相约去见秦书慧的事情。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不认识,不熟吧?约见面连点陌生人的寒暄都没有,直奔主题。】 【他们私底下到底在聊啥啊。】 “陆夫人,我记得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这起案子是萧焚所为,是吧?”方斯廷道,“你跟他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栽赃陷害他?” “我……” “查。”方斯廷这个字铿锵有力。 “查萧焚哥吗?”许安有些心惊肉跳,不敢触怒现在的他,但是,“上次你说了之后我查了,资料和热身活动那会儿说的差不离。” “翻出一切删除的记录,查徐昊空他们的电脑,我倒是要看看,他们隐藏了什么。”方斯廷已经直白地说出来了。 “何必大动干戈,不就是一起自杀。”徐昊空急忙劝阻道,“真没必要。” “这脑子的开瓢程度,三楼办不到。”方斯廷本来想等法医来再确定一遍,他行事向来谨慎,现在也不由得他不说了,“明显是钝器重击后,至少从四楼的高度头完全朝地摔下来,当时马星文压根不可能在三楼。” 原来他早就怀疑这不是自杀,秦书慧和陆承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我们怎么可能听到他房里的声音?” “隔着房门本来就听不清楚,如果将降噪良好的手机提前放在屋里,一直在通话状态,马星文却是去了自己卧室正上方的四楼客房阳台边,隔空对我们说着那些话。等到说完之后,他一棍子被人打死,然后直接被凶手从阳台上掀翻坠楼。既然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颜助理的,那么,颜助理,你就是当时站在马星文身边的凶手,你也有能力办到,将三楼的房间挂上锁后,再从阳台离开。” “这些都是你的推测。” “你见过有人跳楼自杀前还会‘啊’地一声失声尖叫吗?” 嘉宾们沉默了。 这明显就是遇袭时的反应。 如果三楼他的卧室里没有人,但又是死在卧室正下方,极有可能是四楼。 人在那里遇袭,而后被推下来。 “但是,凶手如果和马星文一直在四楼阳台的话,他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的?”网红医生道。 “所以他还有个帮手。”方斯廷道,“胡先生,你怎么说?” “我、我没有!”胡眷本就坐立不安,一下子被点了名,立刻应激地站了起来。 “白队长,搜身。”方斯廷道。 胡眷想要躲闪,白逐拎他跟玩儿似的,很快在他身上搜到了一部手机,打开一看,就是颜风的,前两天他们才刚看过。 “你们要想制造马星文就在三楼屋里的错觉,肯定要有手机,但我在案发现场没看到,所以立刻想到是被当时冲进房间的某个嘉宾拿了。” 事已至此,胡眷已经没办法反驳,他慌乱到不行,直接跪到了秦书慧的脚边。 “陆夫人,你救救我,是你说马星文要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所以威胁我去做这种事,然后嫁祸给萧焚,说他在节目里假戏真做失手杀了人。” 秦书慧急忙避开,眼带恨意,“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难道信一个赌鬼的话,他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受了萧焚指使。” 这赌鬼收了她五十万,现在却说受她威胁,合着还得给自己一个清白名声不成。 “我是主谋,夫人什么也不知道,是我威胁胡眷,让他引几个嘉宾去马星文房间当现场证人,杀人,以及所有的计划都是我筹谋策划的。”颜助理道。 “是还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方斯廷道。 彭潇潇皱眉,“你为什么对萧焚恨意这么大?”哪怕现在,秦书慧也在说萧焚的不是。 “那就一个一个查,”方斯廷想到前两天的事情,“从《春山狐缘》这部电影开始。” “果然有,萧焚哥之前是有参演过《春山狐缘》那部电影,但是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男三号换成了牧秋。”许安调出了已经被删掉的围脖,当时萧焚自己发了,还转发剧组的动态,一片其乐融融。 “看来得要好好问问你们原因了。”方斯廷目光锐利地指着牧秋,“剧组霸凌?” “我没有,当时我都没进组。”牧秋急忙否认。 “因为你和薛成格私下里是恋人,所以你让他逼萧焚违约离开。” “不是。” “那你当时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那会儿你名不见经传,比萧焚还没有名气。” “我……”他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 “你依靠薛成格成功拿到了男三号。” “不是!” “因为他,你才出名的,徐昊空说的就没有错!你就是靠薛成格……” “姓薛的潜规则我,你为什么逼我不逼他!”牧秋崩溃地吼道。 嘉宾们一阵静默,林琇走了过来,大姐姐一般安慰地抱住了他。 “喂,你说话要拿出证据,我们都是恋人关系,什么潜规则,全是你情我愿,现在闹分手了,你就说我潜规则你?要不要这么好笑?”薛成格满脸狰狞地指着他。 “那你说你没有对焚哥动过手脚?你敢说,拍浴池那场戏,你没有故意让徐昊空清场,然后假借拍戏之名对我实施侵/犯?”牧秋道,“是啊,我没有证据,我没有背景,所以你对我做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吗? “你事后哄着我说,那只是个意外,只要跟着你,以后资源会有很多,相反,违约金高得吓人,恐吓我说赔不起。可是后面呢,你就是以谈恋爱的名义一次次地稳住我,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做,没有资源,任由我自生自灭。签约之前焚哥提醒过我了,是我傻,以为我不会被骗,你们都是一群禽兽!” “方督察,他没有证据。”薛成格道,眼里止不住地慌张,“他这是污蔑,直播间镜头的人都看到了,他污蔑我!” “要不然查查,20XX年,3月17号,薛成格的行动轨迹。”彭潇潇云淡风轻地说。 薛成格瞳孔骤缩。 原来彭潇潇早就看到那张照片了。 他几步上前就要去抓许安的电脑,被白逐挥退。 “我警告你,再敢上前算袭警。”白逐对这种人渣没有什么好脸色。 “查到了。”没有了束手束脚的规矩,许安查东西速度快多了。 “据当天工作人员发的朋友圈动态,片场的确清场了,他们庆祝休息。当时片场里里面就只有徐昊空,薛成格,还有当时还是男三号的萧焚。在那之后不久,焚哥删了动态,剧组也说了他耍大牌、换演员的事情。” 【这就是焚哥的耍大牌吗?啊?男一号和导演联合猥亵一个新人演员,他那时候该有多绝望?】 【焚宝,你当初经历了什么?】 【气死了,俩猥琐男搞这出,还有脸倒打一耙说焚哥耍大牌?还怂恿剧组人员一起在围脖发动态证实?他们怎么这么恶心!】 彭潇潇突然道:“我记得违约的话,要赔偿数倍的违约金。” “当时他的戏都还没有结束,肯定算违约了,这么着也该一千多万。” 【你说多少?!】 【这片酬本来就不合适吧,快查查这个导演吧,肯定洗钱了!】 “他一个无名小卒,你开片酬六百万,是等着收钱,还是等着他吃哑巴亏?”方斯廷目眦欲裂地看着沉默在一旁的徐昊空。 “不是,不是,我真没这样想,他是人才啊,是潜力股,我多给点片酬,那是给他抬身价。”他急忙否认道。 “你哪来的钱?” 唐深想起来,“我找过《春山狐缘》的所有信息,当时这部片子的投资人是陆氏集团,陆夫人。” “你这么早以前就找过?” 他之前都没有这部片子的印象。 “没错,第一期节目的时候,还记得当做黄纸的海报吗,当时我还以为是焚哥在小区门口随手拿的,没什么用……”唐深越想越不对劲,“热身节目的时候,不是有一张房卡吗?当时我们觉得多余来着。” “玛瑙酒店。”彭潇潇道,“许安,查那家酒店的监控,查他俩的出行轨迹,时间应该也是焚哥拍这电影的前后。” 有了针对性,许安很快查了出来。 “两年前1月25号,焚哥和他的经纪人,还有徐昊空一起进了这家酒店的1307号房。2分钟后,经纪人出来。差不多10分钟后,焚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个小时后,薛成格带着孔沁进房间了。” 许安的话音有些颤抖,如果他当时有心多查一下,可能就查出来了。 但是他当时只查了萧焚基本的生平资料。 方斯廷一把揪住徐昊空的领口,“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徐昊空被吓傻了,“我什么也没做啊,真的,他年纪……” 他没说话了。 “要是让许安查,就不是只关于萧焚的事了。” “卡哥,”他立刻大叫起来,指着不远处的人道,“是卡哥骗我,还有陆夫人!他拿陆夫人压我!不搞他陆夫人就要撤资!我真没有潜他,后面我让成格动手,我俩还被他骂了,我和成格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方斯廷满眼怒火地看向秦书慧。 秦书慧缩了缩脖子,咬死不承认,“我是为了他好,一个不入流的十八线,能进徐导的剧组他该烧高香了,谁知道他们剧组会这么乱。” 方斯廷松开徐昊空的领口,转而往卡哥方向走去。 卡哥已经吓破了胆,道:“别查,我说,我都是听陆夫人的,我什么也没做!她当时派颜助理跟我说,让我骗他签下和徐导的合同,说他那么贱,爱勾引他儿子,让他勾引个够。徐导喜欢男孩子,让我借机把人送到他床上去,但萧焚好死不死酒醒了,徐导又……他逃了出来,之后片场的茬都是徐导找的。” “你胡说,我也是听陆夫人的,他说怎么拍就怎么拍,加那次洗浴的戏也是她的主意。”徐昊空干脆把过错全都推到秦书慧头上。 “那一千多万,他还了吗?”方斯廷已经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了。 “还了。”徐昊空有些弱气道,“一个小演员,怎么能拿出这么多的钱,指不定……” 他不敢再说了。 他不敢说,陆夫人敢。 她破罐子破摔,怼道:“一个男的长得那么好看,就是个天生勾引男人的狐媚子!那一千多万除了是卖屁股赚来的还能怎么还上!” “还真不是。”许安道,“你儿子大四的时候跟他恋爱的那半年,送了他不少礼物,他把能卖的全都变卖了,这是二手网的交易记录。还有,他录课卖钱,炒股,将自己大学时做的研发专利卖了。他和物理专业出身的上市公司老总是莫逆之交,也曾在他那里做过一段时间,帮他们公司解决了一个重大难题,拿了几百万的奖金。老总开出五百万年薪留他,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老总突然和他断绝了往来。” “你看吧,开价能这么高,就是他和那个老总不清不……” “在那之前,颜助理有找过那个老总。”许安忍无可忍地吼道,声音带上了哽咽,“他上传课程的网站上还有颜风ID的举报信息,他炒股的账号也被你动用手段封了,我找到他线下去上家教课的朋友圈动态,还有咖啡店兼职,奶茶店店员,外卖骑手……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 移动屏幕上清清楚楚是他说出的所有信息。 “直到……马星文爆料出,他做的一切,都是作秀。” 方斯廷记起来,第二期陆劲的案发现场,有一卷胶卷。 当时他觉得,这不是刚好证明了当时有第二人在场拍照,吴力夫只是个搬运工,真凶另有其人。 那时候萧焚在宿舍里语调轻快地说:“是啊,谁说照片上记录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呢。” 马星文拍他各种工作的场景,记录了真实,却被扭曲成了作秀。 这句话,萧焚说得漫不经心,他也没太在意。 萧焚每次在陆劲的案发现场中都留下了一样多余的线索,引导着他去查,去追溯。 追溯他的曾经,他经历过的一切。 去了解他的人生。 【我记起来了,那就是当初那场骂战的开端!】 【他们说焚宝耍大牌,所以一直被公司雪藏,不服气,故意做这些工作然后拍下来,发布到围脖里,就是想博取粉丝路人的同情,然后去骂公司,倒逼公司让他重新出来工作。】 【这都是半年多年的事情了吧。】 【不止,更久了,我记得当时马星文还上传了一段不堪入耳音频,之后马上被删掉了,那时候已经是网上舆论快要结束的时候,本来他那会儿就是小角色,因为徐导的电影才有人关注,很多路人顶多吃吃瓜,骂一骂咖小多作怪,只有徐老登和后门哥的粉追着骂,没多久这些围脖动态都删掉了。我之后还想找都没看见,还怀疑是不是我的错觉。】 【什么音频?】 许安已经找到了。 在马星文家里电脑的垃圾箱里。 青年沉郁到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犹如一潭死水。 “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爸进了我的房间。我当时人都懵了,去酒吧自暴自弃,结识了很多男人,喝得烂醉,被他们捡回家,住上几天时间。后面生病了,刚去过医院,目前治疗效果还不错,很快就能好起来,多谢你不嫌弃我。” 【啊啊啊啊别放了!】 【我已经看不下去了,怎么能污蔑一个人跟自己的父亲……】 【还污蔑他染上不干净的病!肺都要气炸了!】 【我记得焚宝说过,他最敬佩他的父亲,还想着大学毕业后好好孝敬他,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太恶毒了,太恶心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千手观音了,特幺的,两只手压根扇不过来。】 【你们陆家所有人都该死啊啊啊啊啊。】 “这音频是被人经过剪辑合成的,只是不明显。”许安眼里闪烁着水光,“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方斯廷看向卡哥。 卡哥闭了闭眼睛,疲惫地开口道:“那段录音,是我在跟他套话聊天的时候录下来然后找人剪辑的。这是陆夫人钳制萧焚的最后筹码。 “当时萧焚因为马星文的报道,被一些粉丝人肉到店里,还有的人特地点单,只要看到是他送外卖,就无缘无故地投诉和差评。 “他丢了全部工作,彻底走投无路,但还有两百多万没还完,于是想在网上曝出他和陆少恋爱期间的合照,想借此隔空要挟陆夫人帮他还,陆夫人就让我剪了这段录音。直到他把照片撤回,马星文也才把录音撤了。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在围脖里看到他发任何东西了。” “因为陆夫人将他ID卡下所有账号都封了。”许安哽咽道,“那时候的他,该有多绝望。” “他不是借钱了吗?”陆夫人冷笑道,“借了高利贷啊。” 胡眷脸上出现了惶恐和绝望。 “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确定?你现在是一个杀人案中的从犯,”方斯廷道,“如果被我调查出来,你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数罪并罚,会加重判刑,趁我还没着手展开调查前,你还有机会坦白。” 眼看许安要去动电脑,胡眷吓得快要哭了,“当时他找我借钱,我哪里有钱,我就带他去赌场了。他死活不赌,就算被我拖去赌场也只在旁边看。后面好像是他弟弟心脏病急需手术,他又找我借钱,我听了瘦子的话,提议让他跟柱哥借高利贷,他答应了,所以,借了三百万。” “当时他距离还清合同的赔偿还差多少?”许安突然抬头,问徐昊空。 “两百五十六万还是六十五万来着,我那里记得住。”徐昊空没好气道,钱又不是进他的口袋。 “我看了他弟弟的手术费用单,只要三十万。”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向胡眷。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胡眷后悔地啜泣起来,可惜他的眼泪一文不值。 “我和瘦子只是拿了点介绍费,他说他弟弟手术费要三十万,但借了三百万,我们当时就想着我俩一人要个十万不过分啊……他跪下来求我,我以为、我没……对不起。”他身体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就差几万块,他弟弟死了。”许安悲戚道,他都不敢再往下查了,“在那之前,他爸爸和爷爷因为帮他还钱而拼命工作,疲劳过度,出意外身亡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几个月前,他买了瓶安眠药。”许安道,这原本是那所有查到的记录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日期就在他参加这档节目的前一天。” 一直在角落里听着这一切的宋晖浑身发冷。 因为他想到,那天去找萧焚的时候,他的床上只有光秃秃的床垫,床单在垃圾桶里,带着胃液和呕吐出来的泡沫。 “他吃了药。” 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活了过来。 他该凭借多强大的意志力,还有仇恨,才在吃了药后,又给吐了出来。 他提高了音调。 “萧焚吃了药,就在节目组来找他的那一天。”宋晖眼角一酸,眼泪落了下来,“他们都说他性格变了,我不知道,但任由谁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经历了这些事,都会变的啊。” 历翡和孔沁低声啜泣起来。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秦书慧,此刻也不免面色惶然。 不是因为忏悔,而是因为她对自己前途未卜的后半生。 外面的寒风开始猛烈地吹起来,吹得人心飘摇,花房玻璃发出冰裂的声音。 “你知道吗,萧焚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遇见你。” 花房里,萧焚一步步追上陆劲。 陆劲眼看逃不过,试着和他讲道理。 “我们那时候多单纯,也度过了一段特别美好的时光不是吗?” “是啊,很美好,可惜,只有不到一年。”萧焚也跟着回忆道,“你说你跟家里人说,毕业后就娶萧焚,还说他笑起来很好看,很有当艺人的天赋,给他拍了照,放在了网上,果然火了。” “你看你现在……” “萧焚啊,就是涉世未深,二十年来就只知道读书,才会信了你甜言蜜语的哄骗,什么毕业后就能有更多机会在一起,什么当了明星后就能赚大钱,什么有你保驾护航,任命金牌经纪人给他搭人脉要资源,成为一线明星指日可待。” 陆劲讨好地看着他。 他已经觉察出萧焚情绪的不对劲,更察觉出他眼里对自己的杀意。 实打实的杀意。 “可是啊,你一毕业就被家里撺掇,去了国外。你妈妈那么高高在上,自始至终连面都没露过,却又那么轻松地将萧焚玩弄于鼓掌之中。吩咐人的几句话而已,就让一个人的人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年,你回来了,连面都不见,直接派人提了分手,单纯善良的萧焚成了你那可耻的、不屑诉之于口的初恋了。当初你多纯情啊,拉个手都能激动半天,怎么去了国外两年,还学会玩男人了?” 萧焚抬起他的下巴,笑道:“你玩得明白吗?” “江胥,上市公司的物理精英研究员,年薪百万,家境简单,性格老实木讷,纯良腼腆。” “欧柚,年少成名的天才影帝,温柔良善,自身发展成功,还是个贤内助和解语花。” “你说你,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喜欢萧焚这一款性格的。” “如果当初他坚持自我,选科研的道路,萧焚就是现在的江胥。” “如果他争气一点,有天赋一点,在演艺界闯出一片天地来,那么,萧焚也有可能是现在的欧柚。” “这么一分析。”他讽刺地笑了一声,“你还真把他们当做萧焚的替身了,只不过他们是功成名就版,而萧焚,是你一时兴起哄骗过来的玩具,玩腻了,直接随手丢弃,任由你的妈妈对他搓扁捏圆,炫耀她的高贵和权力。”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妈对你做的那些……我回国后听说你变了,变得不择手段,很会炒作自己,满身黑料……对不起……”陆劲懊悔道,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嫌恶地挥开。 “一句不知道,就能抵得过这两年多、几百个绝望的日日夜夜吗?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啊。陆劲,你的话值几个钱?” “我已经后悔了,阿焚,我错了。你说的没错,江胥是你的替身,欧柚也是你的替身,我在国外两年多,找的无数个人,全都是你的替身,看过那么多人后,我才发现,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陆劲痛哭起来,攥着萧焚的裤脚,言辞悲切忏悔。 “这不是爱,是虚荣。”萧焚毫不忌讳地点出来,“你爱那个在实验室里无所不能、仿佛身披圣光的萧焚,也爱在镜头下受无数粉丝拥戴、遇到所有困境都游刃有余的我。” “一旦你爱的那个人蒙尘了,跌落了,你的爱就收走了。” “不,我爱你,自始至终都爱你,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陆劲摇头否认道,“是我的错,我用我的下半辈子都补偿你,好不好?” “可是,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还是萧焚,你都分不清。” “你不就是萧焚?”陆劲已经被搞晕了。 萧焚转头,对着摄像机说了句话。 “我要跳崖,准备好。” “阿焚,你……” 不待他说完,萧焚眼疾手快地将四台飞行摄像机销毁。 “你干什么?” “你觉得一个人受了再大的刺激,性格再如何大变,能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的模样吗?” “我以为……” “精神分裂?人格障碍?那另一个萧焚呢,你什么时候见我们之间切换过?和我待了这么久,他又什么时候出现过?” 萧焚居高临下地抚摸着他脸庞上的棱角。 “那个沉默木讷、不善言辞、心里却最爱你、直到临死前都不曾怨过你分毫的萧焚,在节目开播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原身萧焚不可能死前还爱着陆劲,多恶心啊。 本文攻受双洁,文案忘记说了,原身和陆劲谈都是拉拉小手的纯情恋爱,之后遇到的一系列事情都做出了抗争 第112章 猜猜他在哪 当一切真相揭开之时, 会客厅里只剩一片可怖的静默。 秦书慧买的水军都跟着在直播间里沉默了。 能怎么喷,他们都没招了。 弹幕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滚动着,内容全是谩骂陆家母子俩和卡哥他们的。他们敢说萧焚一个不是, 立刻群起而攻之。 所有嘉宾和缉查员的直播间都是如此。 “我的阿劲……”秦书慧疲惫而恳切地开口,“阿劲肯定被萧焚抓走了。他策划了这一切, 不会放过我儿子的, 你们快去救他啊。” 欧柚眼神动了动, 却没有说一个字。 “我做的事情我认, 他们都是我指使的, 哪怕是马星文的死, 颜风和胡眷都是我指使的!你快帮我去找阿劲, 快去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觉得萧焚配不上他, 我想让他看清自己, 所以才做的这一切。他当时被我哄出国了, 早就忘了萧焚这个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闭嘴吧你!”陆承泽忍无可忍地删了她一巴掌,“都是你干的好事!” “你是最没资格指责我的人!”秦书慧跌倒在地上, 捂着脸, 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是我叫你对萧焚往死里整的吗?是我让你指使姘头和赌鬼去杀人的吗?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秦家那种豪门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把我们两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秦书慧冷笑一声,“你们还有脸面吗?十三年前你逼我当众下跪、扇我巴掌的时候,你们的脸面就全都没有了!” “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后面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吗!”陆承泽他头痛道。 “你是道歉了, 然后呢?”秦书慧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这个坎,我过不去, 一辈子都过不去。” 她慢慢爬起来,“阿劲要是有什么事,陆承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陆承泽悲痛道:“阿劲也是我儿子,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大厅里响起一阵来电铃声,是方斯廷的手机。 看到屏幕上熟悉的两个字,方斯廷心头一跳,按了接通。 “黑猫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活泼热情。 “你在哪里?” 秦书慧疾步过来就要抢,被白逐和方斯廷一把钳制。 她发疯地大叫,下一刻被彭潇潇捂住了嘴。 “看来陆夫人有点担心啊,你们知道真相了吧?”电话那头的声音轻笑道。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方斯廷怕他激动,补充了一句,“只有我。” “别这么着急啊。”他的声音冷了下来,“陆家让萧焚身处地狱,我要让他在无数次的轮回中,也享受到身临地狱的痛苦。” “你别做傻事!” “我倒是希望你能给我做傻事的机会。”顿了一下,轻快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玩游戏。这一期你就猜猜看,我把陆劲弄到哪里去了。” “猜对的话,奖励……就是我的命。” “所以,黑猫先生,救救我。” 不待他回答,电话已经挂断。 “他怎么说?他是不是害死陆劲了?我就知道,他是个灾星!”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陆劲的下落!”方斯廷满脸烦躁道。 他很少给人这种烦不胜烦的脸色,在他一贯的教养中这很没礼貌。 秦书慧闭上了嘴。 “现在,这只是节目。”方斯廷警告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个人。 萧焚闹这一出一看就是绑架了陆劲,对他展开谋杀。 但他知道,萧焚还没有杀人。 他不会真的杀人的。 这里不会再有谋杀,也没有绑架,没有伤害,一切只是身为“连环杀人犯”萧焚跟他们玩的游戏。 嘉宾们点点头。 “你们都是死的吗,都给我去找啊!”秦书慧已经等不及了,管他是节目还是什么,赶紧命令嘉宾和佣人四散开,在公馆里找人。 他们两两一组,开始往公馆的四处走去。 宋晖和钟景焕一组,一向嘴巴不停的人此刻也沉默了许多。 “你在想什么?” 钟景焕无精打采道:“我在想,我到底适不适合娱乐圈。” “你这种人最适合了。” “那萧焚是哪种人?” 宋晖沉默了。 “卡卡会进监狱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这就看陆家的能量了,“不过,我相信焚哥。” 一定会把他送进监狱。 钟景焕点点头,突然看向他,“你手底下是不是就只有焚哥一个艺人?” “是啊。” “卡卡发生那种事,我没经纪人了。” 宋晖制止了他的话,“这个以后再说吧。”他现在心里乱的很。 “哦。”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一路上碰到不少其他嘉宾和佣人,基本都不怎么上心,要不是碍于镜头,他们连脚都不会迈出会客厅一步。 方斯廷眼里却焦急万分,电话那头最后一句的“救救我”,让他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看其他缉查员也都不是很想这么着急救人,他把刚才的通话录音放出来。 “他真的……”彭潇潇话说到一半,记起还在直播,不敢说了。 方斯廷沉重地点点头,“以我对他的了解……” 可是,自己真的了解他吗? 再一次问自己时,他反而不那么确定了。 明明萧焚已经提醒过他无数回了,他总恪守节目的隐私要求,没有做出超出职责范围外的事情。 唐深走了过来,他刚进卫生间和欧柚碰了个面,阐述了事情的严重性。 萧焚很可能要真的杀陆劲。 “我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 “说。” “我暗中观察了下欧柚,发现他总避开花房,而且有谁要去的话,都会借口把人引开。”欧柚不想背叛萧焚,但唐深说的话实在让他胆战心惊。 节目里被抓的话,还可以将一切归咎于开玩笑。 如果真的动手,那就是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他不想萧焚做傻事。 花园的雪被铲走了,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但是看这天色,又有一场新的雪即将来临。 缉查组五人穿过小径,脚步不带一点停顿地往花房走去。 不远处的欧柚脚步踌躇,大叫道:“小焚,快跑!” 几人四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围向了花房。 十五分钟后,五人走了出来,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不在?”欧柚已经走了过来,看他们无功而返,此刻更加万分希望他们抓到人。 心里不安的感觉更盛,“他不会真做什么傻事吧?” 弹幕已经刷破天了。 【快点找到焚哥啊,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没用!】 【焚哥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呜呜呜呜呜……我从刚才一直哭到现在,刚缓过神来,怎么焚哥的直播间没了,刚才被揍的陆劲也没了,人都上哪儿去了?】 【焚哥把摄像机毁了,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呜呜呜呜……焚哥,该死的是那些人,你别做傻事啊。】 【好担心焚哥,该死的缉查局,怎么来个直升机这么慢,我电话打过去,一直都在占线。】 【别说,我看围脖榜一热搜上全是打电话的,剩下的都是安慰焚哥和骂那些禽兽的,你现在肯定打不进去,因为他们全都在打了。】 【焚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祈祷。】 “欸?”彭潇潇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再听一遍你们刚才的通话录音。” 【彭女神,你不会有眉目了吧?】 【我我我我我等等,有点激动,语无伦次了,手都在抖,打出一片乱码。】 听完方斯廷放的录音,彭潇潇扶了扶眼镜,眼神一亮,“他刚才给我们作出提示了,地狱。” “什么地狱,陆劲之前的案发现场的确够地狱的……”唐深也恍然地拍了下手。 “地狱。” “准确地说,十八层地狱。”彭潇潇扶额苦笑道,“这也太抽象了,我们怎么知道嘛。” 叹了口气,她分析道:“第一期节目,我们还好奇他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剪刀,当时以为是为了不在布满灰尘的地上落下脚印,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剪刀地狱。如果一个人唆使他人再嫁或牵线搭桥,那么,他死后将堕入此地狱,剪断十根手指。秦书慧让陆劲出国,拆散了他们俩,又指使徐昊空和薛成格去玷污他,如果下地狱,她该受此惩罚。” “第二期,毁灭罪证,或者纵火者,将堕入铜柱地狱,被绑缚在铜柱之上炙烤,人下来的时候已经被烤熟,皮肉分离,皮会留在铜柱之上。秦书慧到处捂嘴,删除围脖信息,连全网黑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查无此人,她死后也会受此惩罚。” “那热身节目呢?” “勒脖子?看不出来了。”彭潇潇道,“估计就纯粹的泄愤练手吧。” 那会儿不还是刚参加节目嘛,根据宋晖说的,刚吐完安眠药就来了,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那现在呢,有哪层地狱能对应上?” “根据民俗和宗教传说,拔舌地狱,那些挑拨离间、诽谤害人、巧言说谎的人会受此刑罚。孽镜地狱,照见一个人生前犯下的种种罪行,之后被分送到对应罪行的地狱。蒸笼地狱,诽谤、陷害、辱骂、以讹传讹的人,会被投入蒸笼里蒸熟。油锅地狱,拐卖人口、贪污凌弱的人会被送入这里……” 彭潇潇如数家珍一般说了剩下了十几个地狱传说,听的观众心惊胆战。 【完了,我怎么感觉我十八层地狱都沾点。】 【别的不说,诽谤陷害辱骂别人,以讹传讹的那群网络喷子,就该下蒸笼地狱。】 【还有拔舌地狱。】 【别说了,我心里瘆得慌,我之前也不知道啊。】 【你们辱骂造谣过他的人,都该下地狱。】 【呜呜呜呜呜我真的错了。】 直播间弹幕一片忏悔和害怕。 方斯廷他们逐个分析,首先,陆劲肯定还是活的,和之前的一样。 要想达成某些地狱场景的布置,在公馆现有的条件下是不可能的,比如拔舌地狱,虽然罪行符合,但厨房和仓库没有储存舌头之类的食材。 又比如冰山地狱,公馆里有冻库,但罪行不适合。 最后,他们锁定了一个场景。 蒸笼。 “我记得厨房每天做饭都有一个大型的落地蒸箱,专门做蒸菜和蒸饭用的。”唐深说着赶紧从花房穿过,走向厨房后门。 “你们一般蒸笼几点放菜,开始蒸了吗?” 厨房的佣人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都是提前定时的,早上八点放进去,剩下时间就准备别的了。” “定时几点开?” “11点。” 方斯廷一看手表,已经10:57分了! 他赶紧穿过厨房,来到放置蒸箱的过道,用力打开门。 陆劲手脚被缚,嘴巴被堵着,唔唔唔地说不出话。 在他的旁边,手机一直亮屏,上面是录音的页面显示屏。 不用听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方斯廷心中悲痛,眼看蒸箱的倒计时即将结束,来不及多想,定了定心神,急忙将陆劲从蒸箱里拉出来。 陆劲前脚刚出来,后脚蒸箱侧面气孔就排放出大量的水蒸汽,温度滚烫得令人心惊。 几人连连后退,白逐眼疾手快,拔掉了插头。 过道里的水雾久久没有散去。 陆劲直接吓傻了。 他的脚踝挨到了一点边,此刻已经烫出了一大块红肿水泡。 如果方斯廷再晚一步的话…… 弹幕里曾骂过萧焚的人也吓出一身冷汗。 陆劲是在为他们受过。 他们把陆劲从过道里拖到餐厅,方斯廷擦擦脸上后怕的汗渍,抬头,看到欧柚正浑身颤抖地看着他。 “方督察,萧焚在悬崖边的天台上。”—— 作者有话说:十八层地狱的说法摘自网络百科,版本不一,我看的是这个版本的。 第113章 上卷·完 方斯廷推开阳台的门, 猛烈的风从外往里灌,他刹住了脚步,抬手挡在前方, 用力将门彻底推开。 乱风中,他看到了萧焚孤独而灿烈的身影。 “小焚, 你干什幺!”欧柚冲进了阳台, 焦急道, “快下来!” 这可不是之前有节目组做出那些防护措施的情况。 天空乌云翻涌, 天色比八点时的清晨更加昏暗, 旁边花园中, 南国的常绿绿林被栽种在不适合的北国风雪中, 嘶哑地发出嚎叫。 萧焚的金黄色面包服是一片沉郁黯淡的阳台中唯一一抹亮色。 马丁靴踩在阳台边缘的水泥护栏上,一步一步, 从左侧走到右侧, 再转身, 从右侧走到左侧。 栏杆之外,就是万丈悬崖。 他张开双手,让歪歪扭扭的身子保持基本的平衡, 却仍旧看得所有人胆战心惊, 就怕他一脚从栏杆上踩空, 坠入悬崖。 “萧焚,快回来。”方斯廷沉下脸,手把住门,不让风吹关上。 跟来的嘉宾堵在天台门口, 纷纷捂住嘴,不敢发声,生怕尖叫惊扰到萧焚, 害他失足坠落。 但他们每个人的直播间观众就不一样了,个个发出惨绝人寰的惊叫声。 【焚宝,快回来,那边危险。】 【你过来好不好,难道人间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了吗?】 【以后只要你在,我都看你的直播好不好,你快回来。】 作为离萧焚最近的方斯廷和欧柚,两人的直播间人数总和已经超过了35亿。 萧焚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这一连串的戏码足够吸引他想要的人数。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身为背景板的路人气运微乎其微,可面对35亿人的滔天之火,即使陆劲身为这本书的主角攻,再显赫的家世和强大的气运,都会被冲散。 完美的一击致命。 陆家,完了。 “黑猫先生,陆劲呢?”萧焚笑道。 山谷里起了风,吹得他满头乌发凌乱地拍打着额头和脸庞。 他伸出苍白细瘦的手指,将唇边的发丝勾到耳后。 “救出来了。” “哎呀,看来这次是我输了,”萧焚欢快地笑道,“现在你有人证,可以指认我是凶手了。” 方斯廷眉骨下压,眼里酝酿一场风暴。 “这时候你还管什幺狗屁的节目规则!”他第一次骂出了脏话。 萧焚没注意。 他张开双手,山谷和公馆正门处吹来的风凌乱地在他周身涌动着。 “听说人在死前,眼前会闪现出走马灯,放映着自己过往的一切经历。” “方督察,你看到萧焚的走马灯了吗?” “看到了,你没有罪,错的是他们,”方斯廷道,“有话好好说,你下来。” “不要。”萧焚朝他撒着娇,“站得高,他们才会听到我说的话。” 他眼里涌出一股热意。 “萧焚只是想,有人能听他说说话。” “可是,没人听他的。” “听,我在听,只要你说。”方斯廷道。 【焚宝,我在听。】 【焚哥,我在听。】 【你说,我在听。】 【我们直播间的人都在听。】 【只要你开口,我们都是你的听众。】 “他们说萧焚得到角色是靠身体上位,说萧焚耍大牌,说萧焚故意炒作装可怜,说他是个烂赌鬼!他们全都听进去了。”他在狂风中撕心裂肺怒吼着,身体摇摇欲坠,“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萧焚说。” 【我在听的,三十几亿人都在听你说。】 【萧焚,我听你说。】 【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对不起,错怪你了。】 他委屈道:“因为没有证据。” 从热身活动到第一期、第二期,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亲口说过一句。 徐昊空在酒店房间里对他动手脚、威胁原身时,没有画面,他拿不出证据。 他和薛成格逼他在剧组里假戏真做时,周围都清场了。就算原身无奈暂时屈服,之后拿着镜头去曝光,最后呢,人家会说他什幺?他为了资源故意勾引搏上位?还是假戏真做,为艺术献身? 原身去咖啡厅打工,去奶茶店做兼职,送外卖,去当家教,这些不都是真的照片吗?最后呢,还是被马星文说成了故意炒作博同情。 甚至他都将那段不堪入目的录音分析出两万字的内容,阐述它是如何拼接的,如何的假,可网友只记住录音的炸裂内容,兴奋地嘲笑,兴致勃勃地讨论完后,又有多少人在意那篇分析呢。 甚至发布出去不到半小时就被限流,他的号都被封到现在。 【呜呜呜焚宝,我错了,我不该当初没有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焚哥,下来吧,那些都是拱火看热闹的喷子,你不用在意他们,为他们丢掉性命不值得。】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们知道错了,当初你被污蔑,我站在徐老登那边,谁知道他是那种人。】 【我为我当初骂得那么难听而道歉。】 【你是最棒的,你下来好不好?】 【我向你道歉,为我之前的话。】 【焚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恶毒地骂你。】 【对不起。】 【全世界欠你一个道歉,只要你下来,我愿意说一万遍给你听。】 【你好好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你下来吧。】 【我们错了,不该人云亦云。】 【你不想看到他们最后的下场吗,你下来吧,人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你去看。】 【是啊,只要你下来,我带你去周游世界。】 “你知道吗,萧焚也曾是个人。”他浑身颤抖,痛心疾首地朝嘉宾们喊道,“和你们每一个人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其实完全有能力用别的办法让这些人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秦书慧因为出轨,徐昊空因为猥亵未成年、洗钱,薛成格因为□□,给徐昊空拉皮条,卡哥因为洗钱和侵吞资产,还贪了原身的钱,马星文因为诽谤造谣。 甚至陆劲,他也有别的办法。 可是,因为这些的话,谁因为原身的死而忏悔? 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当初围观吃瓜,说尽污言秽语的网友们,这些人没有错吗? 没有曝光的话,谁还记得原身?谁记得他受到的委屈? 曾参与过当时事件的少部分人会觉得原身满身黑料,人品堪忧。现在看到的人,只会记得他这个镜头下无所不能、闪闪发光的萧焚。 全世界的人会记得这些人犯下的过错和罪,但几个人记得原身?曾经为原身说话的人,依旧在受委屈。 原身也曾是个努力到发光的人。 怎么可以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在无人问津的公司宿舍里,满含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与不甘,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本该拥有一个璀璨的人生! 他该名校毕业,进研究所,或者公司研发中心,拿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年薪,做着他喜欢的事情,给他弟弟治病,接他爸爸和爷爷安享晚年,买房,买车,在合适的年纪,和一个合适的结婚,养一条狗或者一只猫,和家人旅旅游,晚饭后遛狗散步,家庭圆满,事业顺利。 他本来已经竭尽所能地挽救岌岌可危的人生了! 他有能力,有手段,也曾走过弯路,却也每次都想尽一切办法厮杀出了一条生路。 可他们,他们每一个人,堵死了他全部的出路! 还要嘲笑他的无能与懦弱! 不可饶恕! 他继承了萧焚的身体,他的记忆,他的人生。 也该继承他的债务,他的仇人,他所有的愤懑与不甘。 他要徐昊空他们后半辈子的自由为原身赎罪。 他要网友对萧焚的道歉! 他要秦书慧和陆承泽的命!要陆劲后半辈子都活在忏悔的噩梦中! “所有人都还你一个清白了。”方斯廷试着往前走,慢慢靠近,“我们都知道你咽下的苦痛,你的委屈。” 萧焚勾起嘴角。 “黑猫先生,你还记得这是一档犯罪综艺节目吗?” 方斯廷停下了脚步。 “所有罪犯都必须伏法,不管是之前的罪犯,还是现在的我,被你找到了罪证,那就可以证实我的确犯了罪。” “只要是犯了罪,就必须接受公理正义的审判。公理之下,人人平等。无论是谁都难逃法网,我也不是那个例外。” “他们有罪,但为了复仇而‘杀’人的我,伤害别人性命,又何尝不是有罪。” “那天,我在帝都酒店陆劲的房间里,在他的‘尸体’边,照见了自己的罪孽——逃不开的罪孽。” “于是,我给自己也准备了一个结局——枉死者和自杀者,堕入枉死地狱。” “所以,抱歉啊,我不能被你亲手抓住了。” 萧焚站在阳台中间的栏杆之上,正对着方斯廷和嘉宾们,对着所有摄像机,双手在身前交叠,从身侧划过一道弧度,高举到头顶。 他在最后一次拥抱这个世界,享受这个世界吹拂而过的风,带着如刀子般森冷凛冽的自由。 榴红的唇勾起一如既往的狡黠微笑,歪了歪头,朝方斯廷眨了下右眼。 “再见了,黑猫先生。” 说着,他高昂头颅,闭上双眼,挺起胸膛,带着就义般的英勇,缓缓往后倒去。 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不要!” 【焚哥,不要!】 【谁来救救他!快一点啊!】 【焚哥!你回来,我们需要你!】 【你回来听我道歉啊混蛋呜呜呜呜……】 【你怎么可以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心安理得地走了呢!】 身体感受到失重的一瞬间,他睁开被风吹得迷乱的眼睛,恍惚间,仿佛另一道灵魂直到此刻才真正挣脱开人世枷锁,慢慢剥离这具身体,慢慢往上飘。 原身的所有痛苦,怨恨,不甘,委屈,曾经经历过的快乐,心动,羞涩,对亲人的不舍,愧疚,懊悔,他曾爱的熏香,他曾折腾得孱弱的身体……都在慢慢地消散,随着这具金色的灵魂离开。 原身灵魂感激而解脱地看着他,无言地诉说着告别。 原世界与异世界的两道陌生灵魂,此刻微笑对望。 他们有相同的脸,相同的声音,却有迥然不同的性格与人生。 因为这具身体,产生了交集。 永别了,这个世界。 两人指尖分开的一刹那,最后一点牵连断开,那道灵魂往上飞去,循着天边射下的金光,飞向为他敞开的天堂之门。 他的身体被地心引力牵引,快速往黑暗汹涌的深渊坠去。 萧焚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这是他为萧焚举办的盛大葬礼,他们全都是来宾,随礼是人命与懊悔。 下一刻,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一个人在用尽爱意喊出他的名字。 穿透狂风与黑暗,寂寥而哀切。 “萧焚!” 方斯廷冲到栏杆前,手伸出栏杆外,想要捞住人,却慢了一步,捞了个空。 只剩下满目仓惶与绝望。 ——上卷·完———— 作者有话说:上卷复仇主线结束,下卷主线就是萧和方两人甜甜的恋爱了,从上卷的身体结合[狗头]到下卷灵魂的契合,大概两三期节目的节奏 第114章 陆劲忏悔啦 #我欠萧焚一声道歉# 临近新年, A市的雪下得更大了。 与之相反的是网上一片讨伐的热潮,群情激愤,无数热搜话题被顶起来, 无一不是和萧焚有关。 随着萧焚的身体从公馆天台栏杆上往悬崖坠落下去,所有直播间都悉数黑屏。 当晚, 陆氏集团出了通告, 表示发生了直播事故, 当时陆氏旗下的电视台和节目组受到举报通知, 正在接受与节目无关事项的调查, 对未能及时关闭直播、造成不良影响予以道歉, 并且平台永久下架第三期的直播录屏。 “就说当时怎么还在播, 原来是这样,那如果他们没有被控制接受调查, 直播岂不是被及时中断?这不是包庇是什么!我们全都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情就这样包庇下去?如果不查, 岂不是不了了之!” “节目里那些伤害过焚哥的人必须严查, 给他一个清白公道!” “徐昊空那个不要脸的下了节目第一时间发围脖澄清,说都是受方阎王胁迫演的,我呸!” “陆家更是没一个好东西, 陆承泽发动态说都是剧本, 我……”后面跟了一堆国粹。 “据可靠消息, 他们刚下节目没多久就被羁押到特查局里喝茶了,至今没出来,应该是查到点东西了。” “丫的就这还死皮赖脸地狡辩!” “别的不说,焚哥到底怎么样了, 我好担心他。” “有没有巡逻队过去啊,搜到了什么?我都不敢看新闻,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焚哥真的跳崖了吗?” “之前查案子的时候镜头有飞出窗外, 那悬崖直上直下的,中间连个探出去的树都没有,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去,我只能想到那个不想看到的可能呜呜呜呜……” “我不信,当初滕察那么高的悬崖他都能爬,他肯定留后手了。” “肯定死了,一直没消息。” “闭嘴,我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他那么厉害。” “他凭什么死,陆家还有害过他的人才是真正的该死!”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相信他还活着。” “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坚定地选择爱着他!” “我也想相信,可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那么高的悬崖,没有节目组帮忙,我想不出焚哥跳下去怎么活下来。” 关于萧焚是生是死,众说纷纭,吵的不可开交,但对于谁该承担罪责时,路人和粉丝一致对外,他们把怒火全都撒到了那些在镜头下被逼着坦白罪行的人身上。 无数人紧盯着案件的最新进展,个个化身侦探,帮助缉查员挖掘这些罪犯的蛛丝马迹。 缉查员的通报一天一篇,出现的比雪花还密集。 经过调查,徐昊空哄骗未成年谈恋爱,猥亵儿童,被正式立案调查,连带着薛成格因为给他介绍和物色人选,半胁迫半哄骗心智未全的青少年参与他的违法犯罪活动,以此换取资源,并且犯下强/奸罪,一并调查。 卡哥焦朋兴的犯罪事实就更明显了,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和艺人巨额资产,转移资产,偷税漏税。 胡眷和颜风因为故意杀人即将被判刑,这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作为策划马星文之死的主犯秦书慧,已经关进了监狱,情节之恶劣,造成社会不当影响之深远,律师已经明确告知她,如果上庭,毫无意外就是死刑。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到害怕,崩溃地掩面痛哭起来。 “我以为……我就吩咐几句话的事情……” “哪怕是封建社会,也是讲法律的。”律师无奈道,对她的天真和无知感到可悲。 “不,肯定是你没用,你看陆家失势了,不想帮我了!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了,第一个炒你鱿鱼!”她发疯般地大吼大叫。 律师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同样的答案。 她数次提起想要保释,身体会得什么疾病都拟好了,就想最后的时光能好过一点。但面对天价的保释金,陆家已经拿不出来了。 陆承泽在节目结束当天就和她一起被带走,这些天一直在查验他的资产流向,行贿和洗钱基本跑不掉,一直没风声,反而更令陆家人惶恐不安。 至于陆家老爷子,从第三期节目一开始就失踪了,一直没回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陆家已经猜测到人去了哪个部门喝茶,也猜到了这件事背后不单单只有萧焚一个人的能量。 一夜之间,整个陆家就只剩下陆劲一个人。 第三期节目开播之前,陆劲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的脑海里,只是大学谈了段恋爱,跟家人说了毕业要结婚。秦书慧从愤怒到理解,让他出国待两年,好好历练一下。他染上了国外开放的风气,身边的人又那么主动热情,让他渐渐忘却了故土上那个沉闷得只知道死读书的初恋。回国后的他早就忘了这段恋爱,还是秦书慧旁敲侧击提起,他才想起来,随口吩咐了颜风去告知一下,他们结束了。 第三期节目结束之后,短短三天,家破人亡,陆家被网友谩骂得体无完肤,所有可耻的过往都被揭开,他也成了“全网第一渣男”的代名词,路过的狗都恨不得朝他龇牙撒尿。 以上所有事情快到他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以至于恍惚了好几天,直到被赶出灿月公馆,他才察觉到,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资产被冻结,他只有一行李箱的衣物,还有一部手机。 打电话给曾经的狐朋狗友,没有一个接通。 打给江胥,电话过了好几秒通了,对面只传来一句自嘲,“陆少,玩物是没办法给主人提供居住的家的。”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再打过去已经被拉黑。 陆劲实在没办法,将行李箱里比较贵重的东西变卖了,得到了钱,在城中村租了一个单间,勉强才有了落脚之地。 他还要联系集团的律师,尽力解救他的家人,还要和叔伯亲戚斗智斗勇,忍受他们的嘲笑和唾骂,再赔着笑脸求他们动用关系帮帮忙,或者借点钱,更因为没钱搭乘出租车,在公交车和路上忍受路人的注目礼和指指点点。 短短半个月,一个不识人间愁苦的大少爷已经尝尽人间冷暖。 人没有经过磨难不会成长,他现在知道错了。 错自己的无知幼稚毫无担当和责任感,错自己对待感情的轻易随便,错自己轻易相信自己母亲能接受萧焚,更错自己出国后轻易陷进母亲安排的纸醉金迷,对恋人的不闻不问。 但也晚了。 他时常想,如果有一场重生的机会,他不会出国,而是会在秦书慧一开始就反对的时候据理力争,坚定地表示和萧焚在一起。 可惜,世间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在强大的舆论下,这些人的罪刑很快就定下来了。 最后的日子里,陆劲先后去监狱里探望他的家人。 陆老爷子倒是乐观,说免费给养老了,只是不得善终,名声不好听,连累了自己孙子和祖辈旁支。从前对他不是打就是骂的老头子这时候反倒安慰他,该吃吃该睡睡,别有太大压力,也别受他们影响。 最后,他无限哀叹地嘱咐自己孙子,多结善缘,有些事情,人在做,天在看。 陆承泽却是看不开,不想见他,怨恨一切都是他惹出的祸端,否则他和陆老爷子干出的那些事情不会被捅出来,他还是拥有娱乐帝国的陆总裁。 秦书慧在隔着玻璃窗见到他的一瞬间,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心疼不已。 “你瘦了好多,阿劲。” 陆劲头发已经夹带了几分斑白,有的人说一夜白头不可能,那是他们没见过突逢大悲之人。 “你也瘦了。”他望着里面身穿囚服的秦书慧,声音也不复一个月前的桀骜肆意,反而多了几分低沉的悲切和尴尬。 他面颊凹陷,眼眶发黑,头发和身上衣服哪怕在出门前收拾得整洁利落,还是免不了透着拘谨寒酸。 这一刻,秦书慧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最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被他害得这样的下场。 她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陆劲平静地看着她,示意她重新拿起话筒。 “我现在知道,妈你当初的感觉了。” 曾经被千恩万宠的秦家大小姐,婚后万众瞩目的陆夫人,因为两家十几年前遭遇了一起变故,生意被打压,她成了所谓的罪魁祸首、发泄怨怒的渠道。 她一直是那个天真烂漫、喜欢买珠宝首饰和衣服海岛的她。 可他的亲人、丈夫,成了另一副面孔。 即使之后两家集团有了起色,而且更加辉煌,陆承泽和她父母亲人重新将她捧为掌上明珠,她的内心也回不去了。 陆劲的人生前二十五年一直生活在蜜罐里,所有人都捧着他,迁就他。而现在,才是面对别人真实而残忍面孔的时候。 “阿劲,你跟我一起死吧好不好?”秦书慧脸色狰狞疯狂起来,带着决绝的疯意与满腔的爱。 “你从来没有经历过苦日子,没有人骂过你,你会受不了的。听我的,跟我走。”玻璃窗内,她伸出了手。 “不了。我理解你,但我不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他神色哀伤而冰冷道,“子替母受过,你们一部分做的事因我而起,哪怕生活艰难,饱受煎熬,我也会每天忏悔赎罪。” “阿劲!”这话犹如一道最锋利的剑,扎在秦书慧的心口。 陆劲放下话筒,走出监狱。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被缉查员领着路送出监狱,突然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往哪里走。 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下来,走下去,面对这狼藉的人生,怎么过每天都是炼狱,生煎人寿。 ———— 屋里的廉价弹簧床睡得他很不舒服,每每到了晚间,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后,他总会时不时梦到曾经的日子。 上一秒他和萧焚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下一秒,他就食指尽断,被当做祭品绑跪在供桌上,房间墙面越来越近,浮现出一把把尖刀,扎得他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一群小鬼在狂欢,狰狞的恶鬼在吮吸他的血液。 陆劲从睡梦中惊醒,擦拭掉冷汗,胃部再次隐隐传来痛意。 萧焚曾最关心他的身体,他那一点不痛不痒的胃病,之前他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的烦人。 上次在花房里,他肚子狠狠挨了两脚,紧接着陆家突逢变故,他也没余力去医院检查。 短短几分钟,胃部的微微刺痛开始剧烈起来,疼得他蜷缩身体,嘴唇颤抖到发白。 现在,真的疼了。 手指哆哆嗦嗦拿出手机,两起屏幕,朝那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过去。 没人接。 他又打了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 萧焚……真的死了吗…… 陆劲将脸藏在枕头上,眼泪从眼角处滑落。 人真的死了…… 他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一顿嘲讽谩骂。 再也没有了。 他辗转了两个小时,胃痛一点没有好转,干脆重新刷手机,企图分散一点注意力。 不出意外的,网上一片让他血压升高的骂声,只是这回不会再有反转,全都是事实。 刷着刷着,他看到了官方出具了一份公告。 集团资产清算重组,由相关部门接手接下来的事务和平台管理。 一场本来硝烟弥漫的权力斗争,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顺利完成了交接。 从此,陆氏集团不再姓陆,悄无声息地改名为国宣集团。 陆劲在集团的职位都是挂名的虚职,之前他总觉得自己是陆家最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不管私生子如何多,那些人如何闹,日后陆氏总会是他的,秦书慧会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的确扫了,只是扫得太彻底了。 现在,他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他再也没有亲人,也没有钱。 他一无所有。 和当初的萧焚一样,步履维艰,甚至比他还好点,现在他还没有多少负债。 “萧焚,对不起。” 他睁眼望着出租房斑驳的屋顶,又象是无神地放空,眼角默默留下泪水,没入鬓角。 手机这时候震动了下。 围脖推送了一则新闻动态,是第二季第一期《无所遁形》的直播开播消息。 陆劲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肚子的牵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胃痛,他死死盯着手机,看着直播在一点一点地倒计时,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第115章 新的一期啦 P国N市。 时隔两个多月, 在H国元宵节刚结束几天,P国的米斯集团突然全网发布消息,他们已从H国国宣集团买下了《无所遁形》的节目举办权和制作权, 并且筛选了各界优秀人才参加这档综艺节目。 “焚哥呢,焚哥有参加吗?”网友第一时间留言询问萧焚的情况。 他们看了参加节目的名单, 没有萧焚的名字, 顿时大失所望。 “没有焚哥, 这节目还有什么看头。” “无聊透顶。” “P国是人傻钱多吧, 没萧焚谁看你这破节目啊, 快把萧焚给我救活, 我不信他还在崖底躺尸!” “这家伙肯定躲在哪个地方偷懒, 给我揪出来,没他我不看你这个节目。” “至今没有他的消息, 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说明他肯定还活着, 这小子真狡猾,赶紧出来谢罪!” “谁说不是呢,闹得这么大, 要是平时官方早就发通报了, 再不济所在的公司也该发文了, 都过去两三个月了还没消息,姓萧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很反常。” “所以,焚哥肯定还活着啦, 他那么厉害,身手那么好,不可能有事的。” “没事也不出来吱个声, 害我们担心这么久。” “必须给你的衣食父母爷爷我磕头认罪。” “世界上那么多帅哥,小心我移情别恋。” “姓萧的你算哪根葱,再不出来冒泡我就粉别人了。” “丫的,我都想去灿月公馆悬崖底下鞭尸了!” 这档节目已经和萧焚深度捆绑在一起,没有他,节目IP一文不值。 为了宣传,在节目开始前一天,米斯集团在嘉宾入住的酒店做直播,公布新一期的节目嘉宾。 “本期节目,我们精心挑选了三个国家各领域的精英作为嘉宾。” 主持人一边对着摄像机介绍,一边往五六米高的木门走去。 “明天他们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冒险,截止目前,所有嘉宾已经全部入住酒店房间。今晚,米斯集团组织了一场宴会,让我们看看都有谁,走。” 主持人满脸笑意地转身,推开木门,两三台摄像机连跟上去。 明亮的走廊顿时更加耀眼起来。 奢华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灯下,金色的欧式古典装潢仿佛让人置身于王宫中。 弹幕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声。 “看来第一个到宴会厅的是我们P国的嘉宾,左边那位身穿卡其色风衣的人是我国著名犯罪悬疑推理作家乔伊·麦金斯。最新出版的《羊皮纸庄园谋杀案》销量已经超过三百万册,他这次参加节目是为了给新书准备灵感。” “他右边那位正在和他攀谈的光头猛男是卢克·卡洛斯,具有20年卧底经验,前几年帮助FC局端掉联邦最大的人体器官贩卖阻止,这位前缉查员看来退休生活有点无聊,也来参加节目了。” “他们的侧后方,正和我们米斯集团董事长聊天的人,是以利亚·阿特金森。” 弹幕晃过一片惊叫。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阿特金森吧?】 【谁啊?】不少H国网友翻墙去外网,网络技术好点的还搞实时转播视频进来,就指望蹲点到萧焚。 【P国著名环保能源集团——以太能源就是阿特金森家族的,以利亚是家族的下一代继承人。】 以利亚有着一头蓬松的棕栗色鬈发,狭长的墨绿色眼睛掩藏在发丝阴影之下,头顶最耀眼的灯光都难以穿透那片脆弱的暗色,嘴唇抿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颀长瘦削的身材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晚礼服,一手托着手肘,一手端着酒杯,时不时对对方的话点头表示赞许。 【就这眼神,我愿意溺爱他一辈子。】 主持人刚要上前采访几句,就看到宴会厅内又来了人。 “接下来是M国的嘉宾,走在最前面中间的人叶夫根尼·波波夫,他曾在M国海军陆战队服役8年,锻炼出非常强健的体魄,相信他在接下来的节目里会给出令人惊艳的表现。” 将近两米的身材几乎将身上的白色工字背心撑破,配上棕色寸头,英气深邃的眉眼自带威严,横眉一扫,带着双眼皮的眼睛嘲讽地眯起,仿佛有实质性杀气迸发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就很命苦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估计因为他不怕冷,只穿一件简单的背心,看起来很单薄。】 N市的三月初还是非常冷的。 【看着还凶,像只受伤的小狼崽,时刻提防别人,随时准备厮杀战斗的姿态。】 没多久,叶夫根尼喜提H国人“命苦哥”称号。 “走在他左边的人是罗季昂·米哈伊洛夫,一位经验丰富的退役国际督察,曾破获数百起跨国重大案件。” “右边的人是列夫·诺维科夫,是M国著名心理学家,曾获得国际心理学基金会影响力金奖。” 【这次阵容好强大!】 【玩这么大吗?不知道他们参加一期节目奖金有多少?】 【换算成本国货币有大约六百万,一期一期结算,虽然参加满五期算下来没有之前的多,但比没拿到钱就倒闭的陆氏好多了。】 【可怜焚哥打了三期白工。】 【还有哦哟,实惨。】 【这次就是米斯集团除了自己投资,还拉了好多赞助商,其中最大的就是银空集团。】 【哇,难怪阵容这么强大。】 “我们缉查员团队也到场了。”主持人招呼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先一步凑到门口。 “最前方是M国优秀的缉查组,米哈伊尔督察和他的团队。” 打头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黑胡子老头,鼻子以下几乎看不到脸,穿着考究的灰色西装套装,挺着个大肚子。 “接下来是我们P国的优秀缉查组。” 为首一人顶着一头浅金色及腰长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褐色墨镜,脸庞狭长窄瘦,下巴方圆,嘴唇薄利,头往四周转了转,似乎是在茫茫宾客中找熟识的人,五指张开将前额的碎发往脑后梳,从颧骨到下巴,不经意间显露出完美利落的侧脸轮廓线条。 【是尤利西斯!】 【啊啊啊啊啊啊亲爱的你终于来这个节目了!】 直播人数从10万蹭蹭增长到38万。 【我要誓死捍卫他!】 【这人谁啊?】 很多H国和别洲国家之前追节目的观众都不知道。 【联邦FC局最帅特工,我们最最敬爱的督察长!】 【他是我们心中的阿波罗。】 【好多帅哥,我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本来H国粉丝还没什么感觉,跟着赞叹他的长相,直到P国粉丝提了一句。 【比之前那个方督察职衔还高一级。】 这在没多少人爱发弹幕的主直播间里尤为显目。 之前追节目的粉丝们顿时不能忍了。 【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知道你们P国犯罪率高,升迁机会当然大。不像我们这里,一个女生晚上11点出门吃烧烤遛狗都是安全的。】 【就是啊,我们方督察现在只能协助别国办大案,靠抓别国的罪犯升迁了。】 P国观众被他们的阴阳怪气搞破防。 【你们之前的节目里展现出来的可不是这样的。】 【陆氏夫妇早就偷偷改成了B国国籍,两个外国人,关我们什么事。】 【赚着我们的钱,还控制媒体舆论霍霍我们的人,一想起来就气,B国人被限制来我们这发展是有道理的。】 【难怪秦书慧跟徐老登玩得那么好,他不就是B国人,只是早年来H国发展,口语很流利,也没有B国那股小家子气,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他是外国人的事实。我们尊敬他喜欢他,他反手给我们搞这出。】 【警惕这些外国圈钱怪,舆论话语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上。】观众秒变爱国小粉红。 【至于那个赌场,每次开张头目都要派十几个手下在周围蹲守,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收手,这么多年一直胆战心惊地活着。你们不合规的赌场开得光明正大就算了,能保证就只是提供给人赌钱的场所吗?】 【谁也不能保证人口如此多,国土面积如此广阔的地域上一起犯罪都不会发生,但是在世界各国都有各式各样犯罪的情况下,除开弹丸小国,我们犯罪率和谋杀率世界最低,这是公认的事实。】 【而且因为这档节目的开播,那些意图犯罪的人们肯定得掂量掂量了,之后犯罪率还会持续走低。】 【我们就是生活在世界上最和平的国家!】 这话说得让其他国家都羡慕不已,虽然有心反驳,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尤利西斯督察,你好。”主持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您的办案团队呢?” “他们稍后才能到N市。”尤利西斯摘下墨镜,笑道,“听说H国的方督察很厉害,所以今晚我先来会会他,打探一下情报,我的团队是我的秘密武器,他们要到最后才能登场。” “看来尤利西斯督察已经将方督察作为最大的对手了,这将是一场硝烟味十足的比赛。”主持人鼓动气氛道。 恰在这时,方斯廷身穿一身黑色西装,从门口进来。 他的身后左右各站着三人,一共六张熟面孔。 除开缉查组另外四人,剩下的两人是欧柚和马修。 宴会厅近百人将目光投向门口,时不时交头接耳。 站在门口附近的尤利西斯转身,满是打量地看着方斯廷。 方斯廷左手闲懒地插兜,西装外套扣子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马甲和衬衫领口。 他发丝被造型师打理得乱中有序,高大挺拔的身姿在一众外国人当众也显得很出众,冷锐凌厉的气质显得鹤立鸡群,出类拔萃。 以利亚和一众嘉宾,还有各大商界精英和请来的明星纷纷围了过来。 【平常我觉得方阎王长得也就那样啊,板板正正,中规中矩,怎么今天特别帅?】 【果然帅都是比出来的,但他是和一堆帅哥比,方阎王竟然不落下风,反而隐隐有盖过他们的趋势。】 【估计你平常只记得他凶了。】 【是啊,每次直播被他甩脸色看。】 【我都不敢用他的近景摄像机视角看直播,时不时和他目光对视的时候,我都想认罪。仔细一想,我明明良好市民一枚,我到底在怕什么啊。】 【让我惊讶的是,清冷忧郁的财阀公子以利亚,温柔俊雅的欧影帝,单纯健气的混血小奶狗马修,仿佛油画里走出来的天神尤利西斯,狂风与暴雪磨练出来的硬汉型男叶夫根尼……各国帅哥凑在一起,我的天,上帝啊,方督察的身材外貌依然出众,我的目光简直无法移开。】 【别国友人也认可吧,方阎王单看不觉得怎么样,但是和别人站在一起时,那种深厚底蕴滋养出来的古典矜雅贵公子脸庞与现代的西装暴徒型男结合在一起,直接震慑住他们,气质完爆全场。】 【楼上好会夸,就是这种文化滋养沉淀下来的气质,好吸引人。】 【我数学不好,你们数了没有,除开缉查组五人,我们就两名罪犯嘉宾,欧柚和马修,而其他国家都是三名罪犯嘉宾。】 “你好,方督察。”离得最近的尤利西斯主动伸出了手,“很高兴能认识你。” 方督察表示礼貌,也伸出了右手,却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对面的手轻佻地拿开了。 尤利西斯将双手摊在两侧,表示拒绝,笑道:“原谅我的无礼。我听说你在H国和Y国的事迹,不可否认你在实地办案时很厉害,但请原谅我,你在节目里抓不住一个如此年轻且毫无犯罪经验的在逃罪犯,那是对你职业的亵渎。” “我也看出来了,你在抓捕罪犯的经验上仍有一些欠缺,这才造成一个如此恶劣的罪犯次次戏耍你。”卧底缉查员卢克走了过来。 “我合理怀疑你是为了节目效果而放过他,真是给我们缉查界丢脸。”国际督察罗季昂道。 “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P国的综艺从来没有剧本,虽然趣味性差了些,但大家都敢玩真的,所有人为了最后的奖金而尽己所能。”作家乔伊道。 “如果是我们的话,肯定第一期就能抓住所有罪犯,尤其是那个萧焚,不会给他任何嚣张的机会。”黑胡子米哈伊尔嗓门很大,带着伏特加的刚烈雄浑。 “你在质疑萧焚的优秀?”欧柚不满地走到前面,用流利的外语沉声道,“方督察已经尽力了,你们没有碰到萧焚,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如果真的厉害,为什么不出现呢?”米哈伊尔咧嘴一笑,“看来真的死在悬崖底下了。” “没有多大的本事,却有那么大的胆子,最后让自己丧命。”卧底缉查员卢克道,“人还是要认清自己的实力。” “上帝不会原谅自杀的人。” “他还犯了傲慢的罪。” “上帝不原谅萧焚又能如何,有意见让他去找东方的神理论。”方斯廷道,“你们现在都在指责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上帝更加不会原谅你们,你们会进入地狱的。” 萧焚进地狱都能给他搞造反了,还会怕这个。 乔伊几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说他们下地狱,这是堪比犯了天条的罪。 “冷静点,各位。”尤利西斯道,“我的原意不是去指责一个无辜的罪犯嘉宾,而是想要理性地讨论,身为督察,方的能力是否匹配得上如今他所获得的荣耀和地位。” “谁说不是呢。”罗季昂嘲讽一笑,“靠节目宣传和包装出来的普通人而已,在我的国家,街边随便一个缉查所出来的菜鸟缉查员,只要参加了这个节目,都可以抓住所有罪犯。” 宴会厅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方斯廷听到唐深惊讶地小声“啊”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转头,左肩搭上了四根雪白修长的手指。 他下意识瞥头一看,那只手恶作剧似的,马上如蜻蜓点水一般离开。 空气中一丝药苦味从鼻尖划过,又不经意地飘走。 右肩一沉,一只肘弯架在他的肩膀上。 中西药混合的味道更重了些。 来人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和卡其色的宽松工装背带裤,外面的军绿色棒球服没拉拉链,松松垮垮地套在手臂上。因为左手抬高,右手低垂,领口从右边肩膀处滑落,露出背心肩带旁锁骨末端的一粒黑痣,还有半抹磨红的红痕。 鸭舌帽帽檐下,榴红鲜艳的唇露出一抹疏懒的微笑。 架在方斯廷肩膀处的左手伸出食指,抬了抬压低的帽檐,漫不经心地抬起整张脸,视线扫过面前所有人。 “听说你们找我?” 宴会厅全场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播间彻底沸腾起来。 【综艺界唯一真神回归!】 明艳张扬的脸上露出一丝轻佻玩味的笑容。 他朝尤利西斯伸出右手。 “我叫萧焚。” 焚烧一切的焚。 10分钟,直播间不到40万的观众数字狂飙到3亿—— 作者有话说:本期嘉宾名单(其实不重要,重点人物都会反复提,侧重描写,其他就是起哄凑数的): H国:萧焚,欧柚,马修(红毛混血儿,歌手) M国:叶夫根尼(海军陆战队退役成员,“命苦哥”),罗季昂(退役国际督察),列夫(心理专家) P国:以利亚(以太能源继承人),乔伊(悬疑推理作家),卢克(卧底20年退休的缉查员) 缉查组: H国:方斯廷 M国:米哈伊尔(黑胡子胖男) P国:尤利西斯(“西式鱿鱼”写到半夜饿了……(bushi)“西施哥”) 第116章 欧柚心碎啦 【混账, 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敢这样玩消失!】 【围脖密码找到了没,要是手残我帮你申请一个新号!】 【这段时间死哪去了呜呜呜呜, 也不报个平安。】 【一来就耍帅摆姿势,不得不说还真给你装到了, 斯哈斯哈, 俺就吃你这口。】 【截图截图, 又有新屏保了。】 【话说你和方阎王真不来电吗, 看你俩勾肩搭背站在一起好养眼, 简直配一脸。】 【刚才围脖和直播间一堆骂的人呢?】 【人都回来了还骂什么骂, 敢骂我焚哥, 你找死是吧!】 【……】 和在场中大部分人一样,尤利西斯眼神发直地看着对面那张脸, 过了好几秒, 他微笑着伸出手, “你好,我叫尤利西斯,你和镜头里的……”完全不一样。 那种冲击力, 不是隔着镜头可以感受到的。 话还没说完, 萧焚先一步收回了手, 只剩下他的手还尴尬地留在半空。 “我不喜欢跟三秒以内没洗手的人握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金毛脸僵的,太搞笑了。】 【焚哥威武,真是给这个金毛脸了,敢这样说你和方督察。】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他就说了两句话,但每句都带着拱火的意味,感觉说话茶茶的。】 【什么是茶茶的?】外国观众不懂, 还得H国人科普。 【就这还一脸垂涎我焚哥的样子,想得挺美。】 【被他多看一眼都是对我焚哥的亵渎。】 【你们想多了,阿波罗这么高贵的样貌,怎么会垂涎萧。他职衔比方高一级,觉得方在节目里没发挥好而已,你们不要过度解读。】 【尤那个什么西斯……我的妈,什么鬼名字,那西式鱿鱼,就这么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别说,在他们眼里,这条鱿鱼就这么伟大。】 【吃点好的吧。】 【我们嘉宾参加你们这破节目真是拯救收视率和你们的眼睛来的。】 外国观众哪里见过这个战斗力,直接被怼得体无完肤。 萧焚才不管那些人怎么想,左手从方斯廷肩膀处拿下来,往旁边走了两步,看到身后人还没跟上来,板起脸。 “走了,黑猫先生。”搭理那些无聊的人干什么。 方斯廷点点头,目光探究地重新扫了尤利西斯一眼,这才脚步跟了过去。 欧柚赶紧追了上去。 在场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而偏移,直到他拿着蛋糕,往嘴里塞了一口,目光不善地扫向他们。 那些人的视线这才放过他,假装忙碌地社交起来,不过还是有目光时不时扫过他。 “那些人有病吧。”萧焚警惕地观察着在场众人,鼓着脸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奶油蛋糕,嚼吧嚼吧,“小心他们使阴招。” “没事,这不是有你在幺。”欧柚稀罕地将人看了又看。 萧焚察觉到方斯廷跟了过来,立刻撇下欧柚,道:“那些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方斯廷纳闷道,“欺负”一说从何而来? “你啊你,”萧焚恨铁不成钢,“不许被别人欺负知道不。” 平常被他欺负就算了,怎么能被其他人欺负。 “嗯。”方斯廷视线微微下移,“你这吻痕哪里来的?” 几个月不见,长本事了。 “什么吻痕,衣服磨的,为了穿这件衣服遭了老罪了。”萧焚撒娇抱怨道,重新撩开棒球服右边领口,眼尾耷拉下来,可怜兮兮地朝他露出肩膀,“你看,都出痧了。” 此刻的他语软声软,连发梢都软软的。 听力不俗的方斯廷已经听到不远处好几声“上帝啊”的轻呼声了,赶紧将他的衣服乖乖穿好。 要不是有人在,他恨不得将人搂进怀里藏起来。 “干什么,很痛。”萧焚扭着身子不配合,不满道,“冷风吹着镇痛。” “我去给你拿创可贴。”肩膀皮肤都冻红了。 “不要,很丑。” “那我去找点没颜色的药膏给你涂。” “好。”还是黑猫先生心疼他。 眼看方斯廷离开,欧柚把他拉到宴会厅后面的贵宾休息室。 “是不是你的主意,让节目在P国播出的?”欧柚问,“前几天突然收到节目邀请我都吓到了。” “我哪里有这能耐,这段时间都在养病呢。”萧焚坐了下来,又开始开吃模式,往嘴里丢了颗糖果,“这种脑残节目也就只有陆劲能想出来,每次开播就发生一堆意想不到的状况,节目组还没那个能力去解决。没想到都烂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傻大款来接手。” “……搞出这么大动静,弄黄之前节目的人就是你。”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罢了。” 如果没有那么大的声浪,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是想包庇都包庇不了的罪责,牵连甚广,已经影响到国际形象了。 他为陆家赚的每一分钱,每一点流量,都成为了最后刺向陆家的利箭。 以原身血泪为祭,死人钱哪有那么好拿的。 欧柚好奇道:“你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虽然收到他的短信,第一时间知道他平安活着,但是外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萧焚怎么做到的。 “当时我在节目直播镜头下联系了国家特查局,他们在摄像头外给我在悬崖底下准备了网。” 欧柚听着胆战心惊,“可真够冒险的,要是直接摔下去,或者缉查员没听懂你的要求,你现在就是一堆碎肉。” 萧焚嘻嘻笑道:“才不会,我站在栏杆上,底下有没网我还不清楚幺。”要是没网,他就听劝下来呗。 即使如此,因为缉查员准备仓促,他身体也是在下坠了几十米后才落入网里。冲击力加上他爱耍帅,落下姿势不当,身体和内脏受伤,所以才被按着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久。 “被关在医院里做检查,做康复治疗,加上这次曝光的案子有点大,怕他们的保护伞对我不利,唐督察干脆保密我的行踪,等案子尘埃落定了再出来,现在围脖上官方应该已经放出我幸存的消息了。” 萧焚将书里看到陆家做的事情都跟官方说了。 无脑霸总文里无视法律与道德,在陆劲的光环下,背景板们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任由他们无法无天。但随着他的主角气运消散,群众的理智回归,陆家做的那些事情可就踩中红线,绝对无法容忍和姑息了。 “不过,你什么时候跟他们商量的?这次完全没有耳机,你怎么知道直播镜头对面的人是缉查员,而不是陆氏集团王导演他们?” 萧焚只是笑,没有答话。 欧柚也很快明白了过来。 人家早就达成合作了,只是不方便说。 只能说,陆家的灭亡是必然。 欧柚跟着丢了块糖果进嘴里,脸色慢慢沉寂下来。 “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萧焚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地眯起了眼。 他坐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定定地看着对方,“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是一个陆劲的附属品,一个工具人?” 沙发上的人不动弹了,脸上惬意的笑容落了下来。 休息室窗边的帘子拂动了下,又落了回去。 “不是。” 他看着欧柚的眼睛,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但在沉默的几秒里,萧焚已经给出了答案。 欧柚也得知了真正的答案。 萧焚也知道欧柚明白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恍然,一丝受伤,眼角的泪痣抖了抖,最后化为嘴角一抹苍凉的苦笑。 难怪。 原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早有预谋。 从热身活动中,陆劲手机里莫名多出的自己行程就该反应过来了,萧焚早就知道陆劲喜欢自己。 他第一次假装工作人员出手解围,蓄意靠近自己,引起他的注意。 拍摄结束后去萧焚房间找他,那毫无芥蒂的玩笑和推心置腹的交心,只是为了加大筹码,让自己第二天跟他一起走。 之后就顺理成章了,萧焚不费吹灰之力就得知了缉查组一直不知道的陆劲下落,成功刀了人。 他利用自己赢得了流量,赢得了第二期继续利用他吊着陆劲的机会。哪怕出现了真正的命案,也能利用他对陆劲的影响力,改变陆家的看法,开启直播,继续扩大节目的影响力。 而到了第三期准备期,萧焚曾拜托他去邀请薛成格、钟景焕和马星文来参加节目,身为影帝,办到这些轻而易举。然后,自己还听他的话,通过陆劲劝节目组更改规则,延时直播变成实时直播,录制地点改到灿月公馆等等。 甚至,他还让自己准备了节目中的一些道具,帮他将众人的目光引向那些人的罪行中。 从热身节目到第三期,他都被萧焚利用个彻底。 所以,第一期他的故意拖后腿,第二期时坦诚真实的小小阴暗想法,对他而言,其实完全不痛不痒。 萧焚有能力将一切都状况之外的事情掌握在手里,甚至那些黑粉的谩骂他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想法和捣乱。 萧焚完全不在意他。 不在意他内心的情绪波动,不在意他那一丁点偶然间流露出的好感。 试问谁会在意自己手里的工具情绪好坏呢? “我会恨你的。”欧柚冷锐的眼神交织着痛与恨。 第117章 袒露心迹啦 “我知道。”萧焚平静道。 他不在乎。 所谓的金牌经纪人, 业内地位尊崇的导演,二线演员,甚至资产数百亿的行业巨头陆家, 他都没在乎过,又怎么会在乎他。 欧柚幽怨的眼里凝起了泪光, 随身身体的颤抖欲坠不坠, “可是, 我怎么恨得起来。” 尤其在知道萧焚的过往, 那些人对他做的事之后。 他怎么恨得起来。 “欸, 你、你别……”萧焚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慌张地坐起来,手指想碰他的眼角不敢碰。 “我不是故意的。”他小声愧疚道。 上身一紧, 他整个人被抱在香水馥郁的怀里。 “你可以提前跟我说的, 我不会不答应。” 谁都讨厌被欺骗的利用。 欧柚的手臂抱得他很紧, 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不太习惯地动了动身子,想到自己把人弄哭了, 又卸了力道。 “我、我不是很习惯……就是嗯……跟人交朋友, 吐露心事。”他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说着, 他有些懊恼。 “我经历过一些事情,关于朋友的背叛,一些生离与死别,不是很好讲, 就……慢慢变得很少全心全意地信任别人,也变得不知道如何去付出真正的感情。” 欧柚想到了他的人生经历。 萧焚当然不是指原身,而是自己。 他早就习惯了不断变换的世界和亲密的人, 习惯了在情谊最深厚的时候离开。 他喜欢新鲜感,喜欢冒险。 从一个世界回来,再流浪到另一个世界,开始他还会不舍,惋惜,遗憾,难受得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凌迟一般自我折磨着。 到了后来,分别次数多了,他也就变得麻木,变得无所谓了。 他开始在众多危险恶劣的环境中寻求刺激,让自己找到肾上腺素飙升的愉悦感。 同时,在无数血腥与暴力下,他知道生命是多么得脆弱与珍贵。 其实他本来真的是为了奖金才参加这个节目,原身人都死了,一切都成为了过去时,那些人又没招他惹他,他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可是,第一次在电梯里遇到陆劲的刹那,看到他不认识这张脸,淡漠地从他身前经过,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他心里窜起了一股莫名的火气。 那会儿他害怕吓到认识原身的人,特地带着原身的眼镜做了伪装,穿着他会穿的衣服,没想到这个世上唯一剩下的、最了解原身的人,竟然对他眼神陌生,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是谁,直到后面餐厅才记起来。 他知道原身是身为书中背景板的存在,但身临其境时,他更能体会到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却被这样忽视。 那一瞬间,愤怒燃烧了理智,借着节目由头泄愤一般地把他揍了一顿,布置完现场后,看着镜子里的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复仇的计划也在他脑海中产生。 不只是对陆劲一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伤害过他的人。 胡眷与娱乐圈无关,最没钱没势,只是柱哥有点难搞,这个世界又不能尽情杀人。 等到解决完他后,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了。 “我太久没有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一个人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说,或者利用你,就是没这习惯。” 萧焚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满目真诚地看着他,“你知道的,你每次都跟我一起行动,我从来没有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中。” “我知道。”欧柚瓷白的脸颊划过一道泪痕,看他满脸担心和愧疚,脸色没绷住,微微勾起嘴角,摸摸他的头顶,“看着不靠谱,其实最靠谱,你把我保护得很好。” 跟他在一起,总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也许,他喜欢的就是这种安心感。别人都依靠他,捧着他,唯有萧焚,能让他依靠。 只是这种保护,无关于友情,更没有爱情什么事。 心里那点旖旎的念想彻底消散了。 “我会试着像正常人那样,去跟你交朋友,把你当兄弟,好不好?”萧焚小心翼翼道,终于心疼地去擦他眼角的泪光。 “说得好像你之前不是个正常人一样。”欧柚失笑,面对他时心情坦然了许多,“原来搞了半天,你看我还只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关系也没差到那个地步吧?”萧焚有些尴尬,干脆撒娇耍赖,扑进他的怀里,“我不管,人家现在除了你都没有其他朋友了,你在我这里是唯一的。” “那以后呢?”欧柚吃味地撇嘴。 “你也是第一。”萧焚哄着他讨好笑道。 看来他可以试着和这个世界的人交朋友了,毕竟他以后也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欧柚目光微转,抬起怀里人的下巴,道:“你这张嘴太会说,天天被你骗。我既然是唯一和第一,那方督察呢?老实交代,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萧焚眼神发飘。 “还装傻,上次在灿月公馆泡温泉,我看到你脖子后面的吻痕了。” 方斯廷都直接摆出宣战的态度了,不想知道是谁也该知道了。 欧柚摇头,“还有刚才,你俩之间带着旁若无人的亲昵感,我话都插不进去一句。” “这个幺,就是纯洁的肉/体友谊。”萧焚无所谓地笑道,一想到那个人,狐狸眼不自觉幸福地眯起,将半张脸害羞地埋进抱枕里。 “我看方督察不是这个态度啊。”欧柚担忧道,“他看起来是个对待感情很认真、很洁身自好的人,不象是个因为寂寞而找床伴的人。” 萧焚慢慢收了笑容,坐直身体。 其实他也有这个感觉,只是之前潜意识避开这个问题,一直没去细想。 “你俩怎么在一起的,你把他拐上/床的?”欧柚有些八卦道。 “什么拐上/床,有点难听。”萧焚不满道,然后开始大致讲述了下玉琼山的事情,越说他越心虚。 人家本来送自己回家的,是自己非要缠着他。 萧焚双手捂脸,不会真像欧柚说的那样,是自己把人家一个良家民男给半推半就办了吧? 萧焚啊萧焚,你怎么能干出这种混账事来。 “他就没跟你表白过?或者表达出喜欢你的意思?”欧柚感觉匪夷所思。 不管怎么样,方斯廷都不像那样的人。 他摇了摇头,蓬松的黑发跟着甩了甩,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想象一下,如果那次玉琼山看雪时,方斯廷跟他表白——当然他不是会贸然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是简单的约会而已——他肯定不会答应,并且之后跟方斯廷保持距离。 就像他刚才对欧柚说的那样,他不习惯跟人建立亲密的情感联系,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太遥远的事情了。 他可以表现出十分的爱意,表现出身为男友该有的关心和行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夹杂多少真情和假意。 欧柚思考了一会儿,假设道:“如果他找你表白的话,你会答应他吗?” 萧焚再次果断地摇摇头,铿锵有力的声音没给自己一点后路。 “不会。” 他喜欢方斯廷吗? 可能有点,但不足以付出他下半辈子的自由。 “说实话,我早就已经习惯并且爱上了刺激的冒险,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热爱自由自在,习惯了周围都是不断变换的人和关系,讨厌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 他走过太多世界,也见证了太多生死悲欢。 “直白地说,我从来不曾有过一段长久亲密的情感关系。”他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久而久之,我也害怕被一段关系捆绑束缚。” “我相信方斯廷是个会顾家,会百分之百忠诚于伴侣的好人,但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早就忘记了怎么去付出自己的真心。” “友情的话也许可以慢慢去改变,但爱人具有唯一性和百分之百的忠诚度。如果我答应了和方斯廷在一起,可能转头就会因为无聊和被人管的逆反心理,不自觉地去别人身上寻找新鲜感和刺激,那是对他的背叛、和不忠,对我们感情的不负责任。” 他不想去伤害别人,尤其是方斯廷。 “所以与其这样,不如从一开始的表白就拒绝,没有这个开始。现在我和他都是走肾不走心,也无所谓什么忠诚和专一。日后分开了,没准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萧焚笑道。 欧柚抓着茶几上的点心吃了一口,又拿了一个递给他。 看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有什么能比纯粹的友谊走得更久远呢。 他也不想失去萧焚这个朋友。 跟萧焚谈感情,陆劲就是前车之鉴。 该说的都当面说清楚了,他如释重负地站起来,“你没事就好了,天天玩这么大,谁要是你伴侣,早晚吓出心脏病。好好养伤,既然你和方督察没什么,那我就放心了,至少他不会受到伤害,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发言有多渣男。” “所以我是不是不适合跟方斯廷在一起啊?”萧焚苦恼道。 至今为止他就只遇到过这么一个傻得可爱的人啊。 “他愿意就好了。” 说着他打开休息室的门,还没走出去,眼神往走廊不经意瞄了下,怔愣在原地。 “外面看见鬼了,这个表情?”萧焚后背靠回靠垫上,无精打采道。 “门口的地上有束玫瑰花。” 被抛弃了—— 作者有话说:方黑猫:表白吧,到嘴的老婆吓飞了。不表白吧,老婆以为我俩只是盖一床被子的普通朋友[小丑]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118章 马修动手啦 “谁扔在那里的,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还没有。”欧柚道。 那花就在休息室门口左侧的墙角地上。 “宴会厅里人来人往的,哪里会知道是谁扔的,没准哪个粉丝吧。” “咱们在P国的粉丝的确挺多的。”欧柚说着扭头看向他, 想到一个可能,“方督察不是去拿药吗, 时间过了这么久, 怎么还没回来?” 萧焚眼里闪过一瞬的忧虑, 看向欧柚身后门口经过的路人, 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 一脸无所谓地收回目光, “估计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怎么可能会那么巧。 正说着, 方斯廷从远处带着主持人和摄像机走过来。 “刚采访完我,他们还想采访你和萧焚, 你们现在有空吗?” 欧柚审视了下他的表情, 也没再纠结了, 将休息室的门彻底打开,让几人进来。 采访内容无非也就是刚才跟欧柚说的那些,跟网友报个平安, 说自己这段时间在秘密养病, 被官方带去了云云, 聊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结束,主持人心满意足地带着摄像师去采访其他嘉宾。 眼看没有外人,萧焚刚想伸手叫住人,方斯廷已经先一步离开房间, 几步就走远了。 说好给他带药的呢,这是带到哪里去了。 揉揉肩膀,他正要重新回休息室, 马修兴冲冲地走过来,还没到门口,就看到萧焚被里面的人一拉,门再次被关上了。 马修冷冷盯着休息室的门,一动不动。 休息室里,欧柚道:“你小心这个马修。” “怎么说?” “之前一直在直播,没机会跟你说,埃伦是她母亲那边的姓,其实他父亲姓季。” “姓季怎么了?” “你忘了,第一期节目中,你端了个酒店的地下赌场,还让人家小儿子给蹲大牢了。” “好象是有这么回事。” “马修是季家私生子,所有儿女中,和这个季青临关系最好。上次节目开播前几天,他带着一群黑衣人闯进我家,绑架了我的家人,威胁我找陆劲塞名额参加节目。” 说着欧柚眼里浮起一丝疑惑,“我当时很担心他会在节目里对你不利,使黑手,尽力阻止你俩碰面,只是担心我家人安危,也不敢太过明显。可后面回想起来,我在嘉宾面前帮你引导说话的时候,他也在帮你说话,这很奇怪。” “那就是没什么威胁性的人了。”萧焚道。 欧柚要被他万事无所谓的样子给气死了。 他戳戳萧焚的脑门,“你能不能上点心,季家人的手多少有点不干净,这回他又使了手段跟来节目,肯定是上次没害成,打算继续背地里下黑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萧焚不在意道。 欧柚叹了口气,看来就只有他盯着人了。 两人商量完后,再次打开门,马修站在门口处,一看到人,朝萧焚露出一张笑脸。 看起来有点傻。 怎么也不象是来寻仇的。 萧焚带着他俩吃吃逛逛,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今天节目组的直播任务结束,他们也各自回到楼上房间。 欧柚的房间在8楼,楼层到了的时候,他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下,“我要不先送你回房间吧。” 多个人在场,马修总不能动手吧。 “我的身手你还担心什么。”萧焚直接把他推出去,按下了关门键。 “我这几个月特地去学了散打和泰拳……”随着电梯门关上,他的身影和声音也消失了。 电梯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亮着的23楼按键。 马修站在萧焚身后,幽幽地盯着人。 “你也住23楼?” “嗯。” “真巧。”萧焚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又很快淡去。 等到电梯门再次打开,萧焚率先出去,马修跟在他身后。 漫长的走廊里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声。 渐渐地,变成萧焚一个人的。 他能感受到身后还有人,但奇异的,马修脚步抬起和落下的节奏和他一模一样,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走廊很长,在遥远的末端有一扇黑色的门。壁灯沿着墙壁打出上下的光束,左右对称的壁灯就组成了一个光束框,但照明实在有限,于是形成了一个个明暗交织的方框,在漫长的走廊里跟无限重复的套娃一样,从电梯出口的这头,蔓延到尽头黑色的门。 单调的重复让视觉有些疲劳,脑海里产生无力的眩晕感。 萧焚的脑海突然感觉酒店房门不对劲——为什么是黑色的? 黑得像一团污血。 酒店怎么会用这种邪灵的颜色? 慢慢的,走廊的线条开始变化。 在缓慢地蠕动着。 浅黄色的灯影在棕色的墙纸和地面转圈,整条走廊象是一个巨大的、缓慢蠕动的棕色节肢活体,而他站在活体的体内,又象是在外部旁观,似乎在包裹他,将他吞噬,又似乎在反向折叠,自愈重组。不论如何,它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有规律的节奏在蠕动着。 脚下的步伐不禁放轻,菱形纹路的棕色地板变得柔软,这种柔软只是相对来说,象是巨物钢硬的身骨上覆盖一层薄而滑腻的皮肤,硬得不够彻底,不像踩在死物上。 他在呼吸。 它也在呼吸。 壁灯上下射出的两条光线仿佛变得粘稠,象是发光的脓液,看在眼里莫名感觉黯淡,不可看透的物质。它们往上蔓延到天花板,往下顺着墙壁淌到了地板上,浸入地面菱形纹路的缝隙里。 每经过一个发亮的脓液“方框”,鼻尖仿佛蒙上了一层脓液,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微微闷痛,压抑而令人作呕。 萧焚停下了脚步。 身后,马修屏住了呼吸。 被照得象是一根根红色塑料绳的碎发下,绿色的眼里闪过一丝不似人类的光。 终于,他扭动着腰身,挺起胸膛,伸长脖子,张开贪婪的嘴,朝前方的人容纳而去。 萧焚头顶一痛,顿时清醒过来。 房门只是房门。 走廊也只是走廊。 壁灯只是壁灯。 毫无变化。 压抑恶心的眩晕感彻底消失不见。 反倒有种熟悉感。 他伸手拍向头顶处仿佛要寄生的脑袋。 马修“唔唔”不松口,还在垂死挣扎。 一秒后,他的头皮一阵发紧发痛,紧接着肚子遭受重击,吃痛地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萧焚慢慢转过身,马修没理会遇袭的头皮和肚子,而是一脸茫然而震惊地摸摸自己的嘴。 “……” 萧焚摸摸头顶被咬的地方,还好有鸭舌帽挡着,不至于被啃头皮。 “你是不是不当人太久了?” “你怎么知道?”马修更加震惊。 “哪个正常人类袭击人是从上往下咬头顶的?”萧焚万分无语,“你是哪个诡异套了人皮,还是说魂穿到这具身体里的,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世界吗,规则竟然允许你在这生存?” “焚焚,你忘记我了?”马修脸上表情左半边惊讶右半边崩溃,上半张脸愤怒下半张脸悲伤,看起来不像人类能做出来的,但是又组合在一张脸上,看起来有点古怪,又很和谐。 “我该记得你吗?”萧焚道,“我没有什么诡异朋友吧?” “你是我的祭品新娘啊!” “……” 第119章 新生的他啦 好像一个副本世界是有这么回事。 和其他六个选手一样, 萧焚开局身份是那个世界最大boss的祭品新娘。 因为主神规则,所有做副本的人根据奖励体力和武力值会高,哪怕是普通人的几十上百倍, 但也就只能用于逃跑之类的用途。 诡异没有物理形态,对他们的各种伤害作用微乎其微, 只是因为主神规则才暂时有了和选手对抗的形体。 诡异和他们都会受到主神限制, 他们只能通过勘破规则中的提示信息对付诡异, 从而顺利完成副本任务。 萧焚记得那是他第九十几次做的任务吧, 任务难度五颗星, 开局差不多就是死局。 主神设定的规则是, 选手必须得到最大boss的百分之百爱意才能通关, 但是给诡异的规则是,对一个人的爱意值越高, 他就越想吃掉那个人。 这个就是物理和魔法伤害完全没用的副本。 哪怕上一秒攻略进度提高1%, 下一秒逃到千里之外, boss都能追踪到,然后毫无抵抗能力地被诡异夺去身体的一部分。 不少人从手指脚趾开始被吃,一边断手断腿忍着痛意一边攻略爱意值, 到了后期直到被吃内脏死亡, 他们的爱意值也才攻略了60%。 那个副本只有他存活了下来, 当时他找到了主神提示中的隐含生路,那就是进入副本世界第一次碰到boss的时候,将自己的指甲剪下来,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他, 并且说明这是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 第一次见面,送定情信物,说明是最珍贵礼物, 三者条件缺一不可。 哪怕他在初见完boss之后立刻将生路告诉给其他同伴,也已经晚了,boss完全不收信物。 至于礼物,只要是身体的一部分就行。在那之后,任由爱意值提再高,boss也不会索取比这个定情信物更有伤害性的东西。 那次萧焚剪完手指甲,最后还剪了俩脚趾甲,这才顺利通关。 而现在,那个恋爱脑boss此刻蜷缩在走廊角落里崩溃地嘤嘤嘤。 “我的能力怎么消失了!我把焚焚给的定情信物弄丢了,还把自己搞残废了,焚焚不爱我了。” 萧焚无语叉腰,四下看看,走廊还有监控,要是任由他继续说下去,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他是什么神经病。 好歹算半个老乡。 “喂,起来啦。”怎么叫都不应,他干脆拽着马修的后领子,把人从走廊拖进了自己房间。 好半天,可怜的boss才平复了情绪。 “你boss当的好好的,怎么到这来了?”萧焚给他递了一瓶啤酒,“你是我第九十三次做的任务,能力很强大啊,怎么舍得放弃那些能力来这里?” “焚焚离开了我的世界,我就不停追着你的气息来了,直到这个世界。”马修道,“你跑太快了,每次刚要追上你,你就跑了。” “……我那是做任务,怎么可能待太久。”萧焚头疼道,难怪他之后每次做任务,在后期都能感觉到一个世界不只一个最大boss,但是另一个boss又没有出现,反而还隐隐牵制了该世界boss。 这boss竟然还能自己在各个世界自由穿梭,看来能力比他想象的还强大。 还好现在废材一个。 萧焚喝了一口啤酒,突然想到了什么,愣在了沙发上。 当时被选上参加那次副本的全都是即将完成所有无限任务的老人,没有一个是新人,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成功逃脱。剩下几次任务boss虽然强大,但也并非不可战胜,只要找出隐秘的规则线索就行,所以他成为第一个可以养老的人。 但看到这个诡异,他突然阴谋论起来。 主神会不会从来没想过让任何人活着离开无限世界。 如果他当初选择了但凡有点异能的世界,就算退休了,这个诡异也会跟着过来,然后凭借强大的实力杀死他。 副本越到后面越难,这只诡异是他的第九十三个副本,要是没有主神规则限制,哪怕他在无限世界里得到再强的物理和魔法的能力,在这么强大的诡异面前依然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这个诡异是主神默认许可,让他可以穿梭世界来杀他的。 特幺的手真黑,都退休了还不放过他。萧焚心里将主神谩骂了一万遍。 “那这次呢,还会跑吗?”诡异可怜兮兮道。 “不会了,任务做完了,在这养老呢。”说着他满是威胁地警告了一句,“你别妄想动什么歪心思啊,在这里我不一定比你弱。” boss也很奇怪,“为什么我吞不了你?” 他原先只是一只诡异,哪怕是主神暂时给他捏的身体,他都可以拔高身体,张开几米长的大嘴将人吞噬,成为自己能力的一部分。 他又试着张开嘴,但只能到正常人类该有的程度。 “因为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没有诡异,没有异能,没有魔法,所有超出自然范畴之外的东西都会被世界规则所不允许。” 萧焚还真庆幸自己选了这么个霸总文来养老,虽然里面某些人脑残了点。 “我也是自然范畴内的东西啊。”boss不高兴道。 谁说诡异不自然了。 主神都认可他的存在,存在即自然。 “这不是主神创造出来的世界,这里是规则最大。只要你进入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就会被规则限制,说你没这能力就没有。”萧焚不耐烦道,拽起他的身体把人往房门口推,“总之,你先学会怎么好好当个正常人,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boss被推到门口,死命扒拉着门框不想走,两人来回拉扯谁也不让谁。 “焚焚,那我还要怎么吃了你?” 随着选手离开他原本的世界,主神强加给boss的规则限制也会随之解除,他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么爱萧焚,怎么能不吃了他呢。 指甲很珍贵,那是焚焚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但百分百的真爱,造就了他百分百的饥饿感。 只有萧焚的全部身体才能缓解这种饥饿感,别的都不行。 “你就死心吧,这个世界在哪吃人都犯法,你会死的。”萧焚冷漠道。 都这样了还不打算放过他。 “焚焚,你在关心我。”马修声音兴奋道,一脸幸福。 这表情,好变态。 刚打了个冷颤,萧焚感觉指尖被一条潮湿蠕动的温热东西舔了一口。 boss伸出舌头,还想卷住葱白泛粉的指尖细细吸吮,下一刻,他手臂被反扭成麻花,整颗脑袋被一只手死死按在走廊墙壁上。 剧烈的磕碰声将隔壁房间的人吓了一跳,门打开,出来一男一女两个房客。 “你们没事吧?”看那两人拿着手机,似乎想报警。 马修使劲蠕动被压扁的嘴,一脸幸福地笑道:“焚焚在对我壁咚。” 就是咚得有点用力,脑袋晕晕的。 “不会用词就别乱用。”萧焚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松开手,将房客打发回房间,指着人道,“你现在是马修·埃伦,H国季家和D国歌手生的儿子,是全球闻名的歌星。好好保持人设,别露馅了,小心别人把你当神经病关进去。” “可是我不会唱歌。”马修神情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兴奋,张了张嘴,读取记忆中的片段,试着开口,喉咙仿佛无数只手指指甲在挠,蠕动着要争先恐后从嘴里爬出来。 “焚焚……” 他试着求助,可是萧焚已经把门关了。 他拍了拍门,没有回应,里面传来一阵刺耳的音乐。 萧焚打开音响听摇滚,彻底隔绝了门外的噪音,躺在床上打了两局游戏,门口的声音这才没了。 翻了个身,开始无聊地刷围脖。 距离去年12月初的事情发生已经过了三个月,除了讨论追踪陆家和徐昊空那些人罪行最新进展的帖子,一个热搜话题慢慢顶了上来,逐渐取代其他热度,成为了第一。 #萧焚,我在听# 萧焚有点惊讶,这不过是他跳崖前随口说的一句话。 点进去一看,最上方是呼吁网络用语理性回归的话题,文明上网,禁止网络暴力。 底下就是透明公正开放发言渠道、别让普通人的发言权被资本垄断的网络请愿书。 除了相关规定以外,不能让公众平台的某些人动用私权,为一己私利,想禁言谁就禁言谁,想删什么就删什么,想限流什么就限流什么,让媒体被资本所捆绑。在这个年代,一个人在网络上失去了发言权,无异于社会性死亡,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再之后就是一些之前遭遇网暴的冤假错案,层层反转博人眼球,在狂欢之后,真相无人问津。 萧焚有些开心,他也算做了件还算不错的事。 看着看着,他看到了自己粉丝给他剪辑的综艺节目高光视频。 高燃的踩点,快节奏的场景切换,配上酷炫的特效,有他耍帅的动作也有卖萌的笑脸,不变的是他灵动的眼里时不时涌现的狡黠光芒。 视频最后30秒,他千辛万苦爬上滕察镇的悬崖崖顶,张开双臂,迎着风,沐浴着朝阳,满身灰扑扑的泥泞与脏污,眼里却闪烁着骄傲的熠熠光芒。 世界在向他俯首。 下一刻,天空波诡云谲,云层压低,变得阴暗,沉风烈烈。他一秒变装,鲜艳干净的明黄色面包服下,一样的动作,看着镜头的脸上依然带笑,却带着已经解脱的决绝笑容,毫不犹豫往身后的万丈悬崖倒下去。 背景音乐也由最后的高燃转变为结尾的悲凉哀叹。 回味无穷,不胜唏嘘。 才发出来一个多小时,底下点赞过千万,转发数百万,评论区一片鬼哭狼嚎,说不敢细看,对他各种心疼怜爱,各种道歉的话刷屏,看得萧焚有点难受。 他实在不适合看人难过。 原身的仇已经报了,在他看来,坏人受到惩罚,网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切都有了圆满的结局,没必要一直沉湎于过去。 这事闹得有点大啊。 想了想,他自己下载了个剪辑软件,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给目前为止每个参加节目的嘉宾剪辑了个高光镜头合辑,发布到自己账号上。 在视频的最后,他将自己第二期和第三期最后的画面调换了顺序,高/潮后的余韵低落对应第三期的坠崖,但紧接着又是高燃爆点,他爬上悬崖,神采奕奕地望着世界的远方。 视频配上了一句文字。 “我已在地狱走了个来回,接下来,即是我的新生。” 真正属于萧焚的独一无二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120章 监狱逃亡啦 “欢迎来到《无所遁形》第二季第一期的直播间!”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在主直播间响了起来。 视频画面从N市的地标物转换到高楼林立的钢铁丛林, 饱览十几秒城市俯瞰图景后,最后定格在距离市区十几公里的海上孤岛上。 “这是山胡椒国际监狱。” “自1958年建成伊始,这里关押过上万名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罪犯。” “现在, 可一次性容纳624人的双人牢房中,目前住了545名来自世界各地的重刑犯。” “他们有的是犯下好几条人命的连环杀手, 恐怖组织的头目, 有的是制造生物武器危害社会的专家, 帮派首领, 他们国籍身份信仰不同, 但无一例外, 都是穷凶极恶的恶魔。” “山胡椒监狱最引以为傲的一点是, 那里始终保持S级的警戒状态,在今天之前, 从来没有一个罪犯成功从这里逃亡出去。” “而我们来自三个国家的九位嘉宾, 将挑战这个不可能的神话。” 直播间传来一阵惊叹声。 “在这里, 他们将和这些重刑犯同吃同住,带我们了解监狱是一个多幺恐怖的地方,给企图犯罪的人敲响警钟。同时, 在科技手段日益先进的情况下, 他们也受监狱长的委托, 查看这座将近七十年的监狱在管理和设施中是否存在能让罪犯逃跑的漏洞——如果本期节目都无人逃亡成功,证明这座监狱的牢不可摧,那么,我们将以谁在这座监狱生活时间最久作为最终获胜者。” “现在, 九位嘉宾已经被拷上手铐,押送进运输车里。这个只是准备工作,等到他们两只脚跨进监狱大门, 逃亡时间开启。本次逃亡不限时间,谁能最快逃亡出来,谁就能赢得大奖!” “让我们再次认识一下英勇的嘉宾们。”镜头翻转,分裂,逐渐变成九个独立的个人直播间。 “来自H国的萧焚,欧柚,马修。” “来自M国的叶夫根尼,罗季昂,还有列夫。” “以及来自我们P国的以利亚,乔伊,卢克。” 运输车停靠港口,他们被押上了船,在一阵乘风破浪后,船只停靠在海岛西南方向的港口岸边。 “海岛距离最近的岸边将近20海里,以普通人的体力完全游不到岸边。唯一与N市陆地有联系的,就是每月15日的物资运输船,以及有新罪犯运送过来的船只。” 九名罪犯嘉宾已经被押送进了监狱大门。 “进入监狱第一步,去除身上所有物品。”随着嘉宾镜头推进,主持人讲解道,“如果穿着白色内裤和袜子的话,这些是被允许的。除此之外,一切有颜色的东西和外套裤子都将被没收。对于身负几百年刑期的重刑犯而言,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除了囚服和缉查服以外的衣服款式。” “在这里,他们将脱下外套被带去拍照,十指留下指纹档案,搜身,确定一切具有威胁性的东西都被清除后,可以穿上我们的亮橘色囚服。” 萧焚在搜身区看到了方斯廷,黑胡子米哈伊尔,还有尤利西斯。 迎接他的是尤利西斯。 “别忘了这是一档对抗类犯罪综艺节目。本次节目,我们的缉查组成员们会对嘉宾们进行一些小小的捣乱。” “P国缉查组将对抗H国的罪犯;H国的方团队将盯紧M国罪犯;M国的缉查员们将盯住P国的罪犯。” “早安,可爱的奶油泡芙。”尤利西斯彬彬有礼地朝他伸出手。 【哇塞,他换上黑色缉查服好帅!】 【我也开始吃他的颜了,黑色制服加上及腰的金色长发,好华丽,好妖冶。】 【美得太犯规了吧,我现在相信,他在P国的确会那么受追捧了。】 网上一片赞叹之声,不少网友将他的外号从“西式鱿鱼”进化成了“西施哥”,他狠狠吸了一大波颜粉。 更多人见到了和尤利西斯站在一起得萧焚。 【我之前没看过H国的这档综艺,这个来自H国的嘉宾好像个精致的手办。】 【上帝啊,真的有男生长得这么干净漂亮吗?】 【萧焚君真的好奶好可爱,我从第一季第二期就开始关注他,并且会持续喜欢他的。】 【你觉得他奶,他能让你去见太奶。】H国观众大笑。 听到尤利西斯对自己的称呼,萧焚挑了下眉梢,“你对所有罪犯都会取这种外号吗?” “并不会,只有我的猎物才享有如此殊荣。”尤利西斯道,“我不知道方在之前的节目里有没有放水,但这一期是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抓住你的把柄,这是我对你能力最崇高的敬意。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对待猎物,我会很粗暴的,哪怕付出一切代价,我都要将犯罪之人绳之以法。” “好巧,我就爱粗暴的。”萧焚朝他勾起嘴角,在他身前转了个圈,绕过他,走到栏杆边,和其他嘉宾一样,背对着缉查员,双手交叉搭在栏杆上,两腿稍微往后,上身前倾,象是随意靠在栏杆边欣赏楼下的人,闲适地等着搜查。 古老的监狱里还没有引进太先进的检查设备。 尤利西斯鼻尖残留的体香象是一缕捉摸不透的冰凉水汽,又带着丝丝的药香味,给憋闷躁郁的监狱空气带来一丝清爽的味道。 鬓角垂下一缕浅金色长发,遮挡了半只眼睛,他脑袋微偏,冰蓝色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肩膀平直,上臂肌肉线条流畅,贴身的白色工字背心勾勒出他腰身的紧窄柔韧,像一只慵懒的雪狐在蹬着前肢舒展腰身。 他脑袋并未下垂,上扬的眼尾还稍稍侧过来,偏转向后,似乎在无声勾缠他。 但其实是警惕,干邑色眸子闪烁着冷冽忌惮的微光。 这个张扬高傲的人,在防备他。 这么一想,尤利西斯的眼里浮起一丝邪佞的兴奋,又很快隐没。 他上前一步,戴着手套的两只手伸过去,摸向身体两侧。 嘴上还不忘例行问了一句,“有没有携带能够刺伤他人的管制物品?” “没有。”萧焚道。 隔着衣服,掌心陌生而炙热的温度若有似无地袭来。 他不习惯除了方斯廷以外的任何人跟他有肢体接触,连欧柚之前时不时想他拉手都被拒绝。 尤其是刚才尤利西斯那声“奶油泡芙”,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但尤利西斯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的手很规矩,甚至几乎不碰他,从他的肋下到臀侧、大小腿,从上到下指尖沉稳而随意地按了几下,例行公事般确定没有携带任何违禁物品后,让他站直了身体。 “你可以放松身体的,在我面前,你不必表现得那么紧张。”尤利西斯释放出最大的善意道,“尤其是在伤还没好的情况下,紧绷肌肉会挤压伤口。” 他摸到了侧腹处的结痂。 “我更相信第六感的判断。”萧焚道。 “看来你的第六感对我并不怎么友好。”他并不介意,将叠好的亮橙色的囚服递给他,“监狱会让你明白,只有我才是你能信任的人。” 萧焚不咸不淡地抬眼,嘲讽道:“你让一个罪犯去信任一个督察官?” “不能办到幺?”尤利西斯往不远处瞟了一眼。 方斯廷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叶夫根尼的身体,两人面色看起来都不太爽,叶夫根尼看起来象是准备要和他一较高下的样子,而方斯廷神色冷漠,仔细看有些心不在焉。 尤利西斯道:“如果不能合作,那么我将很期待我们之间谁输谁赢。” 萧焚无趣地耸耸肩,“这结果还用得着期待吗?” 当然是他了。 说着,他撞开尤利西斯的手臂,往监狱内部走去。 手臂被人抓住。 “奉劝你一句,萧,关在这里的罪犯刚进来的时候都跟你一样嚣张,最后都得乖乖低头。”尤利西斯贴近他的耳朵,小声笑道,低沉舒缓的嗓音像一把大提琴在慢悠悠地拉扯,“还有,不要得罪这里的缉查员。” “我也奉劝你一句。”萧焚亮出自己的两颗小虎牙,盯着长发下那张俊美的脸,“我会咬人。” 尤利西斯愣了一下,手里的手臂被不客气地抽走。 他望着萧焚散漫的背影,微微一笑。 “对一个罪犯太过关注,是会吃大亏的。”欧柚走到他面前,打断他的思绪,准备接受检查。 “我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的。”尤利西斯道。 “那可说不准。” 欧柚深有体会。 从前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光芒被人掩盖,就算鼻子天赋异禀,原该在这种节目中大放异彩成为主角才对,可是最后还是沦为了陪衬。 完全没人在意他。 直到第三期,他开始发觉,在这档节目中,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天赋。 在人群里拱火了好几次都没人察觉是他。 这一期,他也准备好了。 欧柚检查完身体,跟着萧焚往里面走。 尤利西斯看向第三个人。 马修浅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身体有节奏一般,一摇一摆地走近。 尤利西斯意识晕眩了一刹那,再定神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就是突然觉得,自己这双手有点碍事。 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为什么要长出这个东西? 这个扁平的、不像鸭蹼也不像鸡爪的东西,为什么要在末端开出五根叉,每一根都长短不一,每个叉的末端还覆盖着一片甲片,动一下,除了最短胖的一根,其他都能弯曲成三节。 两条丑陋的、仿佛寄生在身体里的肉瘤。 这是什么?能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长这个东西? 好像怪物的触手,但没那么柔软,难道他身上长了被异化肢节? 越盯着自己的手,他越发觉得奇怪,这个东西在他的眼里慢慢被异化,被解构,越发觉得陌生,和恐怖。 “马修。” 萧焚从大门前叫了他一声,不满地看着他。 尤利西斯浑身一震,彻底清醒过来,一脸不明所以。 他看自己的手干什么? 而马修已经快步跟上了萧焚,一脸讨好地看着他。 “不想活了是不是?”萧焚淡淡地威胁道。 他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死于他人之手,或者意外。 马修连忙摇摇头。 “他怎么了?”欧柚就只是看到马修走到尤利西斯面前,后者从疑惑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完全忘记了马修的存在。 “没什么。”这应该是诡异被规则化后残留下来所剩不多的技能。 硬要类比的话,和现代世界的催眠差不多。 昨天他就感觉到了,差点也着了他的道。 但知道是他做的后,这种一点精神攻击都没有的普通催眠,对他而言完全没有效果。 与此同时,尤利西斯也感觉到了马修的不对劲,那种压抑在心底的恐怖感觉久久挥散不去,但是仔细一想,又一切正常得不像话。 完全无法用言语去描述。 一个人怎么会对自己的手感到恐怖和陌生呢? 他告诫自己团队里的缉查员,“这个马修比萧焚还可怕,你们盯紧他。” 一旦心里产生了戒备,催眠这种东西便变得鸡肋起来。 “好了,”主持人的声音此刻在直播间内响起来,“九位嘉宾已经成功卧底进山胡椒监狱,三位明星缉查员也已经入职,此次他们的团队将在幕后办公区协助他们,并没有配备摄像机。最后到底哪位嘉宾会逃亡成功,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次逃亡地点:山胡椒监狱!” “逃亡时间:不限。” 120-130 第121章 拉帮结派啦 山胡椒监狱位于海岛中间, 占据了海岛将近三分之二的面积。 监狱主体从东向西分别是缉查员的行政办公楼、监舍、放风场以及监狱工厂。除此之外,监狱围墙之外还有军火库,发电厂, 缉查员食堂、宿舍、俱乐部等专门为缉查员岛上便利生活的机构。 从监狱大门进去,放下外界一切衣服物品, 像被宰了的白猪一样遭受高压水枪冲洗后, 抹去个性, 格式化成统一的亮橙色囚服。 铁闸门再次打开, 萧焚捧着被褥和洗漱用品, 和其他罪犯嘉宾一样, 由监狱缉查员们带着, 走进了漫长的监舍通道。 这是一栋长条形的三层建筑,并不高, 每层房间也就两米多一点, 三百多间鸽子笼状的房间分列成左右两排, 散发着刺鼻的汗臭味。 穷极无聊的囚犯们走到了门边,伸出手,吹着口哨, 朝他们说着下流话。 一堆看热闹瞎起哄的人在狂欢, 还有不少人隐匿在暗处中, 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们。 最开始脸色发白的人是悬疑作家乔伊,完全没了昨晚嘲笑萧焚和方斯廷的嚣张。他已经预感到,参加这个节目是一个多么愚蠢的主意。 “别露怯。”欧柚走到他身边,小声鼓励道, “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一旦露怯,之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乔伊认识这人, 是来自H国的影帝,看这样子,他心里应该也是害怕的,只是演出了坦然无畏的样子。 仿佛找到同类一般的感觉让他心情好了点,定了定神,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从重刑犯们之间走过。 主持人的声音在直播间内响起,说着嘉宾们前一天就了解到的东西。 “和之前三期一样,每位嘉宾身上都有两台微型飞蚊摄像机,一只固定在胸口,这次被涂成了监狱囚服一样的颜色,一只涂着隐身涂料,环绕在嘉宾周围近景拍摄。” “这里不少都是高智商犯罪者,朝夕相处很容易露馅。所以除此之外,我们提前和重刑犯们打好了招呼,跟他们说节目组将会在监狱里拍摄纪录片,部分重刑犯身上也会随机佩戴两台摄像机,只是没有开启个人直播间。不想露镜头的罪犯,我们也会为他们的脸提前打好马赛克。” “而除了我们三位缉查员嘉宾和他的团队外,原本的监狱缉查员并不知道谁是嘉宾,所以他们会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罪犯嘉宾,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将看到这里的残酷性。” 等主持人介绍完,萧焚几人也到了自己的牢房。 每个牢房都是双人间,毫无隐私可言的铁门打开,逼仄的空间一览无余。 左右墙角各摆着一张简陋的铁床,往里就是一个便池和洗手台,旁的再没有了。 萧焚和欧柚将被褥放到床上,试着扳了下床板,全都焊死在墙上和地面了,完全动不得。 头顶的灯光不甚明亮,狭小的空间显得逼仄无比,让人压抑烦躁。 萧焚昨晚剪了一晚的视频,此刻只觉得困得很,铺好床后就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监狱刺耳聒噪的铃声响起,监狱缉查员不耐烦的催促声音随着喇叭传遍整个监舍,刚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房门陆续打开,所有人缓慢而有序地往楼下大厅的食堂走去。 可容纳近千人的监狱食堂显得空旷无比,萧焚一脸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跟着重刑犯们排队领餐食。 【天呐,这玩意儿怎么吃啊,伙食太差了点吧?】 【关进去的都相当于活死人了,再也没有出去的可能,谁还在乎他们的感受。】 【节目组不能赞助一点吗?这要吃下去,等出来的时候,嘉宾们得瘦多少斤啊。】 【呜呜呜焚哥本来就瘦了。】 【这个节目就是要展现最真实的监狱状态,日子过太好了,潜在罪犯还以为是来享福的。】 然后,他们看到萧焚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餐盘里所有的食物,将同时来的嘉宾惊得目瞪口呆。 【呜呜呜呜更心疼焚哥怎么办,这是真吃过苦的孩子啊。】 弹幕里一堆心疼他的,妈粉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在直播间哀嚎尖叫。 天天惦记着吃肉的欧柚尝了一口肉排差点吐出来,想到还要在这饱受折磨一段时间,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这伙食已经比海军陆战队好一点了。”叶夫根尼对这些没吃过苦的娇贵人士嗤之以鼻,看到斜对面的萧焚餐盘空了,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吃饱喝足,萧焚擦擦嘴,举目四望,和欧柚交换了下眼神。 欧柚摇摇头。 马修疑惑地看着他俩,“你们在找谁?” “一个人。”欧柚解释道。 早上看马修被萧焚治得服服帖帖的,那么听话,心里的担心放下不少,也对马修态度好了点。 “看来你们对这里的伙食不满意啊。”几个身材矮小的人围了上来,外语说得很别扭。 “这所监狱的老大是谁?”萧焚直接问,“你们是他的小弟吗?” 几个外国人看到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由哈哈大笑。 萧焚眨巴了下眼睛,天真中带着无所适从的慌乱,像误闯危险丛林的雏鸟,盲目地想要依赖谁,“我第一次进监狱,你们可以告诉我在这里好过一点的生存技巧吗?” 叶夫根尼听到这话就暗感不妙,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示弱,才来第一天就这样露怯,之后的日子肯定难熬。 他想去帮忙,下一秒,桌下的手被同伴拉着,摄像机外,对方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示意他别做傻事。 他们之间是竞争关系。 那边,几个人互视一眼,坐在了三人边上,无形中将他们团团包围。 “告诉你,这里没有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能过得自在的,只要进来了,都得投靠一方势力。”为首的人道,“我们是B国人,看在相同外貌的份上,我们老大愿意接纳你们。” 萧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聚在一起的人都是黑发黑眸,另一堆人看起来是南美洲,还有欧洲也有一帮人。 所有帮派按照种族国家划分,彼此各自活动,互不打扰。 “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你们不加入我们,那么没有一个帮派愿意接纳你们。”矮个子男人道。 “我是H国人,肯定要加入H国人的帮派。”萧焚道。 “你们H国人在这个监狱太少,形成不了帮派,只能投靠在我们伟大的民族庇护下。”小个子男人道。 “有多少?”萧焚道,“我有点分不清哪些是H国人,哪些是B国人和Y国人。” “据我所知,除了你们两个,H国人我至今见过的不超过五个。”男人说着指了正在吃饭的四个,放下手,“还有一个,一星期前被带到了这里,罪名是谋杀,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单独关押了,平常不和我们一起,只有中午一小时的放风时间还有监狱工厂才能看到他。” 萧焚和欧柚对视了一眼。 “监狱工厂是干什么的,我们进去打工吗?” “你们这些菜鸟怎么可能进去,能进去的都是至少关了一年的人了,这种人被磨平了棱角,容易管教,不会想着逃跑的事。不过里面关系比较复杂,谁能进去还要队长同意。” “队长?” “没错,就是布鲁斯缉查员。” 几分钟后,三人跟着小个子男人走出了食堂,来到了放风场。 每天中午和晚饭后,囚犯们都有一小时的放风时间。 绿色铁丝网将放风场隔成了一大片足球场大小的草地以及一小片私人草地。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台阶下,眼神放空望着远方,没有任何表情。 萧焚一看到男人就知道他是照片中的那个人。 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 尤利西斯站在监狱围墙之上的走道里,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金发沐浴在阳光下,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金光。 他温柔的低头侧望,仿佛圣父对罪恶之人的怜悯。 萧焚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对小个子男人道:“多谢。” “怎么样,你们H国的罪犯太少了,加入我们,是你们在这生存的第一步。” 萧焚离开绿漆铁格网,问,“如果加入你们帮派,要参与打架吗?” 小个子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高傲,昂起下巴,道:“我们不可能和那些下等民族打起来的。” “那就只剩下你打我了。”萧焚轻喃了一声,对他们道,“我们拒绝加入你们。” “为什么?”男人不敢置信。 “你们这些P国人的走狗,堪比下水道里裹满泔水的老鼠,是怎么有勇气大言不惭地说出自己高贵、你们的主人下等的话来。” 男人脸色爆红。 “如果我把你的话带给对方,他们一定会接纳我的,我们凭什么要投靠你们这些弱鸡呢?” 男人伸手就要去揪萧焚的领口。 还没碰到,萧焚已经就着他的手,顺势往后跌倒在了地上,失声尖叫起来,看起来象是被他推倒在地。 欧柚立刻大叫起来,小个子男人周围的几个男人围上来要控制住他。几个月的散打和泰拳不是白练的,他几下就把人打倒在地,自己也顺势倒在地上捂着小腿嗷嗷大叫。 “打人啦,老囚犯欺负新人啦!”这点演技对影帝而言小菜一碟。 马修不知道该怎么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哦哟哥哥你现在是被焚哥彻底带坏啦,还我之前单纯良善的白月光。】 【为啥我一直觉得他是有点白切黑属性,只是现在暴露了。】 【不可能,哦哟之前都是温柔邻家大哥哥,才不会这样的。】 【对比之下,马修这孩子看起来有点傻,不被哥哥们罩着,早晚在这里被欺负死。】 三名监狱缉查员很快拿着警棍冲了过来。 十分钟后,伟大的民族出来的囚犯被关了禁闭,萧焚和欧柚坐在了行政楼医务室里,悠闲地啃着坚果和饼干。 还好节目组当人,进了这里摄像机就给关了,让他们放心吃东西,毕竟又不是真坐牢。 “这伙食真不是人吃的。”欧柚对此怨念深深,“比我的营养餐还难吃。” 门打开,胖胖的狱医让欧柚先过去检查。 欧柚赶紧多塞两包进口袋,这才放心跟他走。 萧焚重新剥开一颗巧克力,刚丢进嘴里,门重新打开,方斯廷走了进来,呼吸有点喘。 银色肩章之间,白色衬衫领口和黑色领带从敞开的戗驳领黑色制服处露出来,黑色银扣皮带将他的腰身紧紧勒缚,露出平直宽挺的胸肩和流畅的倒三角腰腹线条。 微微张开的制服下摆之下,烫出中线的黑色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大腿,最后束进及膝的黑色皮靴中,疏离的压迫感和威慑力扑面而来,配上毫无表情的那张脸,肃穆的野性中带着冷峻的禁欲。 “黑猫先生。”萧焚立刻丢开包装纸,冲进他的怀里。 “啊疼疼疼……” 第122章 黑猫生气啦 “啊疼疼疼……”这么一动作, 他侧腹的伤口就被扯动了,急忙松开手,捂着肋下哀哀叫着。 方斯廷平缓了气息, 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撩开上衣, 珠白色的八块腹肌旁, 在腰部往上一点的右侧腹处, 有一道手掌长的伤口, 已经结了硬痂, 但动作幅度一大难免牵扯到。 “怎么搞的?”他居高临下捏着萧焚的下巴, 声音比平常多了几分训诫气势。 “落下悬崖的时候姿势没调整好, 被凸出来的石尖刮了一下。”狐眼眼尾可怜地下垂。 “一消失就是三个多月,然后带着一身还没好全的伤又参加节目?”方斯廷脸色阴沉, “你当自己几条命?” “哎呀, 别气别气嘛, 都已经结疤了。何况我也不算消失,你看到悬崖底下的网了,落地后我也第一时间发消息跟你报平安……”萧焚坐起来要扑进他的怀里, 被他凶骇的目光制止, 越说越小声。 “躺好!” “哦。” 萧焚有些吓到了, 乖乖躺回床上。 几个月不见,黑猫先生更加不可爱了。 “昨天让你拿药膏,你都不知道拿到哪里去了。”昨天采访刚结束就跑得没踪影了,想跟他说说话都没什么机会。 还好意思凶人! 方斯廷的脸色更冷了。 萧焚看他要走, 心下奇怪,嘴里立刻提高了抽气声。 他手摸上门把手,锃亮的皮靴停顿了两秒, 终究还是心疼,转身走到药柜前,给他拿药和纱布。 “身体转侧面。” 萧焚死鱼翻身,试了几次都转不了,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方斯廷将药放在一旁,弯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 手里的人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穹崇的左眼眉骨上亲了一口。 “不气了好不好?”他语调轻软,拿脸蹭蹭他的脸颊。 方斯廷凌厉的唇抿直,面色绷紧,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 见怀里的人半晌不松手,他只好把人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萧焚的腰十分柔韧,皮肤雪白滑腻,几乎没有什么瑕疵,所以显得那道伤口更加狰狞可怖。 已经结疤的伤口因为拉扯,边缘出现了些许撕裂。从裂开的伤口中,可以想象出伤得有多深。 “涂一涂药就好了。”萧焚无所谓道,“其实也就看着可怕,没伤到骨头,完全没什么大碍。” 可是等他抬头时,看到方斯廷猩红阴沉的眼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和内疚。 “抱歉啊,让你担心了。”他环抱住健壮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处,隔着制服和胸章,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我原本算得好好的,以为不会受伤,只是发生了点意外……” “原本?原本你就压根没打算告诉我!”他自嘲轻笑一声。 “我错了,你别气。”萧焚哄声道,“我本来想泡温泉的时候说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萧焚,”头顶传来一声悲怆到心哀的轻叹,尾音颤抖地自嘲,“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萧焚不明所以地抬头。 在他看过来之前,方斯廷眼疾手快地把他的脑袋按回自己怀里,不想面对那双眼睛。 他怕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照了进去,更怕对方眼里显露出对他满不在乎的哂笑和嘲弄。 生平头一回,他心里产生一种害怕的情绪,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去面对。 但有什么用,休息室里,萧焚都大方地跟欧柚承认了。 他亲耳听到了。 在他眼里,他们之间,原来只是床伴的关系。 欧柚是附属品,是报复陆劲的工具人,他在萧焚眼里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付出的更多了点,连自己的身体都当做筹码,献给他了。 原因幺? 当然是他被迷得团团转,即使听到那些人恶毒的谎言,也坚定地信任他。 是他可以动用一定的权限,去将他的过往查个底朝天,揭开真相。 他可比欧柚有用多了。 但他和欧柚比,可说不清谁更可怜了。 从头到尾,所有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只是陷进来、放不开、逃不掉的人,终究只有他自己。 哪怕只是现在短暂地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体香,足以抚平这几个月对他的所有思念。 “黑猫先生,你抱我抱太紧了。”萧焚轻轻挣扎了下,“伤口有点疼。” “刚才谁说没大碍的?” 萧焚喉咙咕哝了下,扭身将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 鼻子里全都是方斯廷的味道,心底的渴望愈发强烈。 只是拥抱这种浅尝辄止的方式怎么够。 他想要更加急躁的、冲动的,带着潮湿的热意,腥咸的滚烫,去抚平撑开所有思念的褶皱,黏腻的,粗粝的,如狂风暴雨般,颤抖着拨弄所有热躁的弦。 萧焚穿着橙色囚犯裤,光着上身,攥紧了他身上的黑色制服,耳朵悄悄红了。 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开口。 腰侧突然遇着冰凉但刺激的药液,肌肉忍不住瑟缩了下。 “知道疼,不知道保护好自己?”方斯廷口气冷漠地教训道。 “我没……” “好好忍着!” “哦。”他不敢再说话了。 今天的黑猫先生好凶。 消完毒,指尖裹着药,稍带笨拙地蹭上伤口,原先药液的冰凉被暖热后,粗粝的皮肤刮蹭伤口,又痒又热,钻入骨髓一般,想让人更用力地挠挠。 萧焚的腰扭了扭,想追随着涂药的手指缓解一下,臀部立刻挨了一巴掌。 “都受伤了还乱动。”方斯廷烦燥的语气下,呼吸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好痒……”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结痂的伤口很痒。” 本来平常穿着背心能忍一忍,方斯廷这么一涂药,他就觉得受不了。 “你手指摸摸它,就拿指腹蹭蹭,不用力。”萧焚撒娇的声音从他胸口处闷闷地传来。 “穿好衣服,自己忍着。”方斯廷心头梗着一口气。 都这么利用自己了,怎么可能还会听他的任何话。 他将背心塞到他的手上,“自己穿。” “我不方便。”萧焚从他怀里抬头,眼神恹恹的,带着几分雾气,湿漉漉的委屈。 其实这点痒意忍忍就过去了,可一看见方斯廷,他就是想诉委屈,一点都不想忍。 可是方斯廷生气了。 他又不会哄人。 只是没把自己跳崖的事情提前告诉他嘛,事后也第一时间说了啊,怎么气成这样。 方斯廷瞟了眼他仍旧发红的耳朵,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臂套进背心里,扯下衣摆穿好,还捎带整理了下,这才穿上外套。 “等等。”方斯廷把他身体摆正,撩开橙色囚服外套,将一管浅黄色凝胶质地的药膏挤出来,尽量轻柔地涂在他肩膀磨出痧的地方。 “丑也不许擦。” 找了一晚上,哪里有没颜色的透明药膏,只有这个给他将就用用了。 真难伺候。 萧焚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踮起脚尖,朝跟来的人嘴角亲了一口。 “谢谢黑猫先生。” “不气了好不好?” 萧焚还要去亲,方斯廷板着脸避开他的吻,看着怎么样都哄不好了。 这法子都不好使。 这男人生气真可怕。 生气的男人不能要了。 他叹了口气,只能过两天看他能不能自己消气了。 正想着,他拍了拍脑门。 又被美色迷晕了心智,差点忘了借口来医务室,找他过来商量的正事。 “黑猫先生,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见他不搭理自己,萧焚自顾自道:“我这次参加节目,是带着任务来的。” 《无所遁形》出了节目事故,在H国肯定播不下去,唐督察的国特局从中牵线搭桥,将节目转卖给了P国,但不知道怎么谈的,版权还握在国宣集团手里,所以对这节目有一定话语权。 比如节目设置的地点。 “一周前,江康盛博士来P国参加国际医学论坛期间,因涉嫌谋杀而被逮捕。在整个调查中,P国缉查员找到证据的过程顺利得不像话,哪哪都透着猫腻。” “他被算计了。”聊到公事上,方斯廷这才语气稍缓地开口,“我知道这件事,私人的事情官方不方便出手,而且对方有铁证,他要打赢很难,这次唐督察让我配合你。” 萧焚更擅长个人的谋杀案。 “你对这个案件知道多少?” “不多。江博士是我国著名药理学家,在入P国参加学术论坛之前,刚研发出一款新药。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药与国外不同,另辟蹊径,创新了治疗方法,能让我国3万一瓶的某病进口靶向药,变成普通人也能消费得起的600块一瓶国产药,只不过外界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P国的紫丝带医药集团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此事,此前一直在劝说江博士将这个药的专利权卖给他们。没想到这次他来参加了学术论坛,就发生了这件事,我们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一定的猫腻。” “他们真杀了个人搞嫁祸?” “更大的可能性是,案件确有发生,只不过借题发挥,拖垮江博士所在的医药公司,完成收购。这样即使他不卖专利,紫丝带医药集团仍旧拥有此病所有特效药专利,到时候卖五六万一瓶还是十几万一瓶,完全随他任意定价。”方斯廷道,“P国之前的跨国企业为了收购,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对方公司老董被找了个由头逮捕,案子审理好几年,股价一跌再跌,等到无罪释放,公司已被敌对公司兵不血刃地收购。” 论商战,他们玩的花样千奇百怪的多。 萧焚焦心道:“谋杀案后天就会开庭,我们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到他没有罪的证据,尽快将这个案子解决。” 但凡他这次被判有罪,之后这件案子不断申诉重审,肯定会拖很久,哪怕最后无罪释放,黄花菜也凉了。 方斯廷沉吟道:“他现在在哪儿?” “这就需要你帮忙了。”萧焚道,“他就在这座A级监狱里,被单独秘密关押起来,由固定的人守着,所有人都没办法见到他。唐督察失算的一点是,哪怕我们这些囚犯也没办法直接接触到他,除非……” “监狱工厂。”不到半天,方斯廷已经对这里的地形和建筑了如指掌。 “没错。” P国某些集团既然想让江康盛就范,必然不会让他在监狱里过得太舒服,用来研究的手做最艰苦的劳动,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 “但是,我们刚进来的囚犯没办法进工厂。”萧焚将从B国小个子男人那边得来的情报分享给他,“这里管理所有监狱缉查员的队长,布鲁斯,只有他有权决定谁能进工厂工作。” “我来解决。”方斯廷说着往门口走去。 “这就没了?你没别的话跟我说了?” 萧焚追了上去,看到他打开医务室的门,停下了脚步。 医务室门口正对着的走廊墙边,尤利西斯双臂环抱在胸前,浅金色的长发垂落在黑色紧身制服周边,随风轻轻飘扬。 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带他来的缉查员怎么变成他了? 尤利西斯一只脚伸出,一只脚弯折,脚底抵着墙根,整个背靠在墙上,嘴角撷着一枚玩味的浅笑。 宽大的帽檐阴影下,冰蓝色的眼里冷冷地盯着两人。 “我都不知道,我的囚犯,还需要别的督察检查伤口。” 萧焚有些不爽,什么他的囚犯。 正要上前理论几句,腰间蓦地多了条手臂,一只手牢牢扣在他的腰侧,将人禁锢在身边。 方斯廷逆着光,眼神强势而冷锐地盯着对面的人。 【怎么感觉两人之间气氛有点怪。】 【欸,焚哥左脸是不是有个印子?】 【和方阎王胸口那枚徽章的图案一模一样!】 第123章 澡堂打架啦 【不止啊, 方阎王大腿处的裤子皱了。】 【我也发现了,本来很笔挺的,怎么进去一趟裤子就皱了呢, 还是这个部位,怎么回事好难猜啊。】 【焚哥眼尾也红红的, 不会是哭的吧?】 【什么情况下焚哥的脸能贴到方阎王的胸口上呢?哎呀, 实在想象不到。】 【老实交代, 你俩在里面做什么坏事了!】 【该死的摄像机, 医务室怎么也熄屏。】 【隐私吧, 要检查伤口什么的, 肯定要脱衣服啊。】 【狱医没在里面啊。】 【那不就只剩下方阎王和焚哥上演医生和病人的戏码了。】 【嘿嘿嘿嘿……】 【他俩在里面不会又打一架了吧?】 【……你能不能别破坏气氛!】 【完了, 萎了。】 【来人,帮朕把这个乱臣贼子的嘴缝上。】 直播间在那裤衩乱飞, 直播间的镜头下, 方斯廷和尤利西斯足足对视了十几秒, 最终,尤利西斯低垂视线,放下交叠的手, 脚跟落地, 站直起来。 直播间的人都看到了, 近在咫尺的尤利西斯怎么会没注意到两人身上的痕迹。 “身为督察,对一个罪犯走太近不是一件好事。”他好心规劝。 “这不需要尤利西斯督察长操心。”方斯廷语质冷硬道。 “我怕你被迷惑。”他坦然笑道,“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罪犯,很难不让人动心吧?” “我的身份告诉我, 我永远不会对一个罪犯产生任何多余的感情。” 萧焚心头一紧,抬头看向他。 方斯廷漠然松开手,头也不回地朝走廊一侧离开。 萧焚还没来得及叫他, 陌生的气息已经靠近。 “看来我的小泡芙被抛弃了。怎么办,才刚被用完吧。”说着,修长冰凉的食指勾着亮橙色囚服的领口,将它翻出来。 “偷吃也不记得擦嘴。” 他不满地看向尤利西斯,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 面对他满是怒意的目光,尤利西斯完全不介意,反而笑眯了眼,指指自己的嘴边提醒他。 萧焚擦擦嘴角,上面果然沾了一点巧克力。 “小心点,别人很容易趁虚而入的。” “关你屁事。” 他亮出小虎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离开。 这人唯恐天下不乱,就是个到处点火的主儿。 尤利西斯舔舔嘴唇,舌尖仿佛还能尝到对方气呼呼朝他说话时喷洒出的巧克力糖球的味道。 怎么就便宜了那个守寡一般冷淡无味的男人呢。 ———— 萧焚被尤利西斯带着从医务室回到自己宿舍,才想起来欧柚还没有回来。 监狱开饭的铃声再次响起来,他在医务室已经吃饱了,也没胃口去吃那猪食,将口袋里的一些点心小蛋糕给了隔壁宿舍的马修。 马修兴奋不已,“焚焚,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方阎王情敌有点多啊,怎么刚刚在医务室门口还死鸭子嘴硬。】 【我都替他着急,他要是能找到老婆真有鬼了。】 【马修之前和焚哥有什么交集吗?怎么没印象?】 【不知道,没准因为哦哟的缘故,私交不错。】 【对啊,他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追欧柚吗?】 【两人一看就不来电,平日里相处也好冷淡。倒是马修和焚哥经常打打闹闹的,马修跟小奶狗一样,看焚哥的眼神都黏黏糊糊的。】 “说了多少回了,那是做任务,任务!”萧焚无奈道,“都是假的,表现出来的而已。” “那这个呢,不就是你仍旧爱我的证明。” “你还回来吧。”好心给你带点吃的还被这样误解。 马修眼疾手快剥开包装往嘴里塞,没想到噎住了,脸涨得通红还不愿意吐出来。 萧焚又是倒水又是给他捶背,好半天才让他呼吸顺畅,脸色恢复正常。 早晚得看到这只诡异是怎么把自己给蠢死的。 “做人好麻烦。”他擦擦脸上的汗。 之前他多大块头的人都能轻松吞了。 【我有时候也这样觉得,做人太累太辛苦了,天天加班工作,没想到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偶像也有这样的烦恼。】 他和直播间聊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明天你继续吃食堂吧。”萧焚道,“你觉得那里的伙食怎么样?” “不好吃。” “哎呀。”他竟然分辨得出来。 马修读懂了他的神色,“我是人,不是傻子。” “人当中也有不少傻子,傻子一定是个人。” 马修脑子卡壳,被绕晕了。 “你看吧。” 这不就有一个是人的傻瓜。 萧焚摊手,哈哈大笑起来。 欺负傻子也挺好玩的。 马修看他眉心的忧虑一扫而空,终于恢复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不要不开心了。”他道,“萧焚应该永远开开心心的。” 萧焚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这样肉质才会唔……”说到一半被捂住了嘴。 “你学习进度怎么样了?”他严重怀疑马修最近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马修把他的手拿开。 “学习怎么做人,都知道啊。”他好歹也有死去的原身的记忆。 就是饮食结构跟自己不符,一时间改不过来。 “你确定?”萧焚眼神微眯,稍稍凑近。 看他一脸打坏主意的样子,马修就感觉事情可能有点不妙,手抓着宿舍门口的铁门,身体缩了缩。 他现在可打不过自己的食物。 恰在这时,欧柚被缉查员带回来了。 “洗澡洗澡,我要洗澡。”马修赶紧岔开话题,回到宿舍拿洗漱用具。 欧柚道:“一起啊。” 说着他将口袋里一堆零食掏出来,跟松鼠过冬一样塞进枕头底下藏好,拿着脸盆毛巾出来。 监狱没什么条件,就是一个公共澡堂,只有十几间水泥瓷砖墙砌的隔断,正前方用浴帘当做门,大多数人都在墙边一排排的水龙头底下直接冲澡。 这是5℃的天气。 萧焚伤还没好全,不敢碰水,只能擦擦身子,也就不拉浴帘,拿着喷头和脸盆接热水。 热气腾腾的烟雾弥散开来,男人的汗臭味与廉价香皂的味道交织。换衣间门关着,时不时传来隐忍的闷哼声,也没人敢打扰,反正都是男人,其他人直接就地换了。 浴帘边,欧柚和马修等着他接完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渐渐地,他感觉澡堂气氛有点不对劲。 不远处几个看起来是X国面孔的罪犯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不到半分钟,其中三个人走了过来,歪了歪头,示意他们离开,“嗨,兄弟,你知道这间浴室是谁的吗?” “这不是公共浴室吗?”欧柚奇怪道,“刚才我看这里也没有人用,一直空着,不算抢你们的吧?” “没有人敢进去用,是因为这是我们老大的专属浴室。” “原来是这样,刚才他也没来啊。这里资源有限,浪费一个位子多不好。”欧柚和善地笑道,“请等两分钟,我们就快好了,装完热水马上走。”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老大在旁边等你们?” 说着五六个身形明显大一倍的人围了上来。 欧柚看了眼人群外围的男人,那人嘴角留着两撇胡子,不算高大,但肌肉结实,浑身上下都是意味不明的刺青图案。 他缓缓收起了脸上的温柔笑意,放下了脸盆和衣服。 先礼后兵,他的笑脸也算给过了,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马修,你会打架吧。”他侧过脸小声道。 萧焚身手很好,可是这次受伤了。 他这个速成班出品的半吊子有点心虚。 马修看向了萧焚,一脸蠢萌,“我会吗?” 萧焚:“……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问他干什么。 “我不会。”马修乖宝宝地摇头。 不能在最爱的人面前暴露自己不好的一面,焚焚会讨厌他的。 “不是,你当初带着手下闯进我家威胁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吧?”欧柚奇怪道,“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不是我。”马修眼神纯良。 “算了,我自己看看,能收拾几个是几个。”欧柚撸起袖子,“打赢了,去医务室捞我。” “要是输了呢?”他歪了歪脑袋。 “让他们先迈过你的尸体再说。” “什么?!”马修瞪大眼睛。 正活动着关节,一只手拦下了他。 欧柚本来以为是马修,抬头一看,是M国嘉宾叶夫根尼。 比他高半个脑袋的身材十分魁梧,却不显得笨拙,站在他旁边显得很有压迫感。 他挡在欧柚身前,解释道:“他们不知道这是金Q你的地盘,第一次在这接热水,是他们初来乍到不懂事,以后会避开这间浴室的。” “嘿,出初来乍到的弱鸡可不是他这语气。”叶夫根尼想大事化小,但对方明显想避开“拍纪录片”的摄像头,选择这个澡堂这个地方教训一下新人,立立规矩。 这时旁边又走来五六个东欧长相的罪犯,“叶夫根尼,中午的时候他们拒绝了江南社,现在没有帮派会接纳他们,你要是帮助了他们,就是让我们跟金Q作对,我们可没办法保护你。” 叶夫根尼浓密的眉挑起,单手叉腰,摊手道:“在我看来,萧比你们这些人强多了。” 那些人大笑起来,“如果你硬要脱离我们、与那些肉鸡在一起的话,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勉强也算有点战斗力。” 几个囚犯收到老大的眼神,早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往澡堂门口走去,观察到缉查员没在这附近,悄无声息地关了澡堂大门,从外面锁上,把要进澡堂的人赶走。 这套流程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 澡堂里,几十个人一边冲澡,一边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让让,都让让。”萧焚端着一大盆热水走了过来。 这里面只有他长得最纤瘦,一身白皮肤加上那张脸,看起来最是无辜纯良。 不少人看到雾气氤氲中的长相,愣了一下,接着兴奋地吹口哨大叫起来。 “姑娘们,”一个两臂各刺着刺青的大汉走了出来,“我们银蛇帮可以接纳你们……” 话还没说完,大汉被实打实泼了一身滚烫的热水,顿时掩面倒在地上大叫起来。 场面彻底骚乱起来。 前面十几个人不分先后,直接冲上去抡起拳头就往萧焚的脑袋锤。 刚才那个大汉怒目圆瞪,冲上来就要将他撞倒在地。 萧焚拿脸盆挡了一下,塑料盆底立刻破了个洞,趁着视线不到一秒的受限,他的腿飞快地往前接连踢两下,大汉捂着裆部痛苦惨叫起来,这回彻底报废了。 他忙中偷闲,看了眼满地打滚的人,左边上臂刺着“罕见品种”,右边上臂刺着“宫寒”。 “呃……” 的确挺罕见的。 没文化就别走国际化。 这么一耽搁,迎面袭来一个拳头。 欧柚化手为刃,飞快地往对面那人手臂劈下去,在一片哀嚎声中护着他往浴室里面走。 “我来,你伤还没好,别动手!” “你闪开,今天我必揍得他太爷爷都不认识。”萧焚挣脱开他的手,拽下搭在淋浴开关上的毛巾,一个健步冲入高大魁梧的人肉丛林中,反手将毛巾勒在了金Q的脖子上。 场面更加混乱,尖叫怒吼声中开始带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欧柚头疼地拍拍脑门。 马修一看萧焚都动手了,立刻也加入了战局,砍麻瓜一样一手一个。 没能耐吃了萧焚,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些杂碎幺! 叶夫根尼刚打趴下四五个人,转眼一看,剩下三四十个全收拾完了。 他佩服地吹了下口哨,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 “杂碎们,还能不能打?”萧焚不爽地双手叉腰,“身为重刑犯,不该这么弱不禁风,你们肯定还没发挥出全部实力,留着后招准备偷袭我,真是阴险。” 说着又朝脚边一个两百多斤的壮汉狠狠踢了一脚,那坨肉一动不敢动。 “真会装死。” 马修绿色眸子幽幽地盯着萧焚雪白修长的后颈,趁着他招呼欧柚和叶夫根尼的时机,低头就是一口偷袭。 萧焚:“……” “嗷呜!” “都说别啃我别啃我别啃我了!” 马修急忙抱头鼠窜。 萧焚晦气地吐出胸口的浊气,把自己的毛巾披到肩膀上,满含杀意的目光扫射全场。 一旁蠢蠢欲动的囚犯赶紧张开双手举到胸口,示意自己的无害,以及劝他冷静。 叶夫根尼看他的眼神象是在看一个疯子。 并肩作战的伙伴都揍得这么狠。 “他平常不这样的。”欧柚讪笑着小声解释道,“今天有点暴躁,不知道谁惹他了。” 脚尖踢了踢金Q的身体,见对方躺在地上,双手合十,一脸讨好地乞求着,萧焚一脚丫子踩在他的左脸上,朝在场众人伸出手。 “你们谁,借我个脸盆?” 半个小时后,澡堂大门在一片水汽中从里面被踢开。 在门口望风小弟惊讶愕然的目光中,萧焚,欧柚,马修,叶夫根尼神清气爽地从澡堂里走出来。 【什么情况?】 【刚才看十几个人出来守着门,我还以为里面要发生什么,还好都没事。】 【有没有可能,有事的是另一波不长眼的人。】 【哪间澡堂大几十号人在里头洗澡,半小时出不来一个人。】 【没拍到就是没看到,没看到就是不知道。】 【R.I.P.囚犯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从今天起,澡堂的四间独立浴室更换归属权了。 第124章 两人吵架啦 进监狱第一天, 澡堂一战正式确立了萧焚在这里横行霸道的资本。 叶夫根尼看着五大三粗的,实则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摸清了山胡椒监狱里的各大势力,比摸鱼划水的萧焚几人敬业多了。 “目前这所监狱里存在七股势力, 主要就是按照国家和人种聚在一起的。” 放风场的草坪一片枯黄,早春的空气中还带着料峭的霜风, 刮得脸颊生疼, 没一会儿萧焚就被冻得鼻尖发红。 他缩缩脖子, 囚衣外面套着监狱发放的棕色棉服, 双手互揣进袖子里, 往后仰倒在长条椅靠背上, 竖着耳朵听叶夫根尼分析局势。 “除了银蛇帮, 东欧帮,金Q, 江南社, 还有三个更大的帮派, 彼此之间互相制衡,平时也不会轻易出手闹事,不过其他两个帮派实力还是差点, 最值得关注的是杀手甘领导的帮派。”叶夫根尼抬了抬下巴, 让他们注意放风场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萧焚眼神眯了眯。 男人身材高瘦, 光头,将近四十岁的样子,脸上表情很平静,惬意地坐在草坪上, 手里捧着一本《圣经》,偏向他们的右眼睑下方的脸颊纹着一滴青色的泪滴,嘴角往上延伸出一条刺青带三条竖线, 象是恐怖片中小丑娃娃被缝上的嘴角。 “入狱前他是一名职业杀手,手上沾了三十几条人命,基本都是身份显赫的人,FC局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将他捉拿归案,几乎没怎么审就将他送到了这里。他是山胡椒最大的老大,维持着目前的监狱秩序,其他帮派都不敢轻易惹他的人。” “监狱里都是人才啊。”欧柚笑眯眯道,一脸岁月静好,“来这里几天,人都暴躁了不少。” 看来他也要去图书馆借两本《圣经》读一读。 “还有那个,黑章鱼古德拜,著名的军火走私贩子,在这所监狱里待了15年,已经算老人了。平常靠从外面走私点好东西进来混地位,想要什么找他准没错。” “我有看到他们吃镇静药,没病没痛,监狱里允许随便吃吗?我能吃一斤。”马修说P国语口音照样怪。 “你别乱说话。”欧柚把他的嘴捂住,咋舌道,“他们不怕纪录片的摄像头?这么明目张胆?” “能关进这里的都是出不去了的,虽然N市所在的州没有死刑,但他们的刑期都是百年起步,基本没希望出去。”叶夫根尼道,“既然如此,他们反而越喜欢在摄像机前做些出格的事情,以此来显示他们的能力。” “监狱里有人走私违禁品啊。”萧焚道,“我们不是还有帮典狱长找出监狱管理漏洞的任务吗,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什么想法,也暂时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叶夫根尼道。 他说话向来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向萧焚几人道:“其实我们M国三个人来参加这档节目,是有目的的,我们是被特地选出来的。” 萧焚和欧柚往他那边凑近了点。 “细说。” 【什么事情,我也听听。】 【还有额外任务吗?怎么瞒着我们啊,真把我们当外人。】 【难道是最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近期,M国境内出现了好几起恐怖袭击爆炸案。”叶夫根尼道,“该案中找到的炸弹□□残骸和螺丝钉款式,与三年前在P国和F国接连发生十几起包裹炸弹案用的一模一样。我们合理怀疑,在M国境内制造恐袭的凶手是这个包裹炸弹客的崇拜者和模仿犯。” 萧焚感觉听起来有点熟悉,“三年前那个凶手是谁?” “钱宁·兰登。” 萧焚眉心稍动。 “这个连环包裹炸弹客现在关押在这所监狱?” “没错。这个凶手知道媒体都没有公布的爆炸案细节,两人肯定是认识的。”叶夫根尼看向他,“从昨天进来我就一直在打听他,只是还没找到人。” “我们或许能帮你找找。”萧焚道,“你和罗季昂身上明显带着部队出来的气质,这些囚犯都是和缉查员打交道惯了的,你打听什么人的时候,他们会下意识提防你。” 叶夫根尼也是这样想的,“多谢,等到炸弹客的事情解决了,我看看这里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走,到时候带上你们。” 他们也没忘了这个节目的主要任务是逃离山胡椒监狱。 “合作愉快。”萧焚站起身,和他握了下手,拉了棉服后面的帽子戴在头上。 “你去哪儿?”叶夫根尼搓了搓指腹,对方的手冰凉纤细,秀气却充满精悍的力量感。 “医务室换药。” 说着,他来到放风场门口,跟守着的缉查员打了声招呼。 很快,尤利西斯就领着他去了行政楼。 “今天方督察又会去找你吗?”金发美人满是趣味道。 “缉查员来找罪犯,你应该问缉查员,罪犯怎么管得到你们的人身自由。” “你和方督察之间……”尤利西斯脑海里斟酌着一个合适的词,被萧焚似笑非笑的眼神打断。 “督察长,你似乎对我和方督察的事情关心到过分了。”萧焚冷冷盯着他,“我想我有权知道理由。” 尤利西斯毫不在意他的敌意,反而释放出一个足够善意的微笑。 “你和他之间,有裂缝了。” “你想多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昨天在医务室里说了什么,但是,走出来的时候,你变得焦虑,低落,难过,下意识逃避着什么。” 他慢慢靠近萧焚,贴着他的耳朵,“你在恐惧。” 天空阴沉沉的,钟塔传来一声短暂但洪亮悠远的钟声,指针刻度才到中午12点半,却像冬季的四五点。 “不。”钟声过后,萧焚歪了歪脑袋,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说你想多了,意思就是,你特幺的管太多了。” 狂风继续呼啸着,带着海上的淡淡咸腥味,脚下的土地还带着冰冻的板结感。 缉查员行政大楼和监舍相连,空气却比那里好上许多,尤其是一楼医务室,带着消毒水和药品的味道,从前觉得刺鼻,现在闻着就让人安心。 狱医是个和善的三百斤胖子,桌上还残留着他吃剩的半盒披萨饼和黄油含量超标的蔬菜色拉。 他粗略地检查了萧焚撕裂开的伤口,心不在焉地嘱咐他千万别再搞大动作,不然这伤口很难愈合。 重新又缝了两针,涂了药,萧焚找了个小房间,吃了两片消炎药,喝了两杯水,这才看到一个黑影身手利落地翻窗进来。 萧焚坐到了病床上,看着他毫无动作,道:“没办法进工厂?” “嗯。”方斯廷靠在窗边墙上,和他保持大半个房间的距离,“尤利西斯否决了我的想法,布鲁斯无条件听他的。” “肯定是上次在门口偷听到了。他是P国人,肯定帮着自己人,这就有点难搞了。”萧焚单手撑着下巴,脸颊的肉往上推,一脸沉思。 “你身为督察,能接触到他吗?” “没有办法。”方斯廷低声道,“我是H国人,他们只会防得更紧。” “尤利西斯是P国人。”该怎么利用他呢。 方斯廷瞄了眼窗外,“你俩这么默契,我就不打扰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焚沉下脸。 这人从昨天开始就臭着一张脸。 自己开开心心见到人,还被摆了脸色看。 今天又是这副死样子,刻意疏远他。 生气的男人最讨厌了。 他要找个不会生气的男人当床伴。 方斯廷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语气,“没什么。” 萧焚气极反笑,“有事说事,别藏着掖着,永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跟谁都欠你五百万一样。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办好,还敢理直气壮地跟我发火。” “没看出来吗?他故意卡着你,要你去求他,刚好,如了你的意了。” “我如什么意啊,你这人现在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是,我之前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也跟你道过歉了,你还生什么气!你以为咱俩什么关系啊,万事都必须提前跟你报备,什么都顺着你,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是,我不是你的谁,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方斯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里浓沉阴郁的瞳孔照不进一点光,“所以你以后别来要求这要求那地求我办事。” “谁求你办事了,谁要求那么多了,你们这些缉查员简直不可理喻。”萧焚拔高了声量。 “你讲道理,你有眼光,外面那位长得多好,真没亏待了你。” “方斯廷,你王八蛋!” 尤利西斯沉默地站在医务室门外,这是他手里的第三根烟。 因为消失CP都在医务室里,直播间暂时关闭,两人的半数粉丝都涌进了他的直播间。 然后,他们一脸懵地听着紧闭的门里传来的争吵声。 【焚哥,你没事吧,可别真打起来啊。】 【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方阎王,你懂事点让让人家啊,焚哥还带伤呢。】 【怎么感觉方阎王说的话带一股酸味,他不象是那种人啊。】 【头皮发麻,感觉屋顶要被掀翻了。】 屋里。 萧焚抽来一张纸,写下几个字,拿给对面。 “我告诉你,今天这仇我记住了,以后别想我帮你抓到罪犯。” 方斯廷接过,瞟了两眼,补上一些细节。 “我从来没让你帮忙,有你没你都一样。”他把纸递过去。 萧焚看着纸上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对面那只手又伸了过来。 他忙拉住衣服下摆,“有我没我都一样,行啊,我去帮你的死对头,我和叶夫根尼已经达成合作了。” 吵架就吵架,掀我衣服干什么! 方斯廷逮住要跑的人,“合作又怎么样。” 看看伤。 “那你这次输定了,你就等着被尤利西斯嘲笑吧。” 我好的很,不用你多余的关心!萧焚生气地鼓着脸,在他怀里别扭地不让他看。 方斯廷瞥见他后颈正中间的咬痕,停顿了两秒,一把揪住见缝插针就要逃脱的某人后领子,把人拖回来。 虎口卡在他后颈上,手指慢慢用力。 食指点点上面的牙印,语气凉薄而危险起来。 “看上尤利西斯了?” 你这句不是演的,是真情实感的反问? 萧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抬头瞪他。 “我看你们俩怎么凑成一对。” “方斯廷,你混蛋!!!” 直播间观众被这句怨气冲天的尖叫吓得抖了一抖。 第125章 去图书馆啦 萧焚摔门出来。 尤利西斯往里看了两眼, 没有其他人了。 方斯廷又翻窗走了。 “不搞死姓方的,我以后就不姓萧。”萧焚满脸杀意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来, 停下脚步,看向还停留在医务室门口的人。 “残废了, 走不动路?要我一个罪犯等你?” 尤利西斯不紧不慢地把抽完的烟丢到地上踩灭, 跟上他的脚步。 要不是每次进出监舍都需要缉查员带着, 他早就自己回去了。 一路无言, 尤利西斯把人送回监狱, 转身离开了两步, 又回头道:“我听得懂H国语。” “所以?”萧焚似笑非笑。 尤利西斯有些犹疑, “我在思考你和方督察的关系。” “怎么,怕我和他串通, 逃亡成功, 让你在几亿人面前颜面尽失?”萧焚歪着身子靠在门边的水泥墙上, 掀开眼皮,“不说我和他关系有多差,就算我和他串通, 节目组也没规定, 不允许自己国家的缉查员和罪犯嘉宾互帮互助吧?” “是没有。”尤利西斯浅笑道, “萧,你尝试过失败的滋味吗?”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萧焚不满。 “我也没有失败过。萧,我们是同一类人,骄傲, 自信,不允许人生中有任何污点存在。”尤利西斯道,“我很好奇, 你是怎么忍受那些失败品存在于你人生中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焚闲懒的神色收敛了点。 “身为同类,在预感到某些事情即将让你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我的经验是,提前解决掉。” “说得轻松,”萧焚讥讽道,“怎么解决?” “脱离情绪,要么妥善处理这件事,要么,处理掉人。” “你把我当真罪犯耍是吧?”萧焚荒谬道。 尤利西斯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年轻不谙世事的后辈,“我的意思是,解除与那个人的关系,从负面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及时止损。” 萧焚沉思地看着他。 尤利西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回,他能感觉到萧焚对他的肢体接触没那么反感。 等人离开,欧柚从床上支起脑袋,问站在门边的人,“怎么样了?” 萧焚摇摇头,坐到自己的床铺上,“进不去。昨天我和方斯廷碰头,之后他就帮我提了进工厂的事,没准让尤利西斯察觉到我们这一行的真正目的。” 这所监狱里的H裔人太少了,随便做点什么都很醒目。何况江康盛那么特殊的存在,肯定做点什么事都很容易联想到他身上。 方斯廷也不会绕个弯子提要求,简直笨死了。 大笨蛋! 【看这样子,他们不会和M国一样,也有什么任务吧?说来听听。】 【看着焚哥是防着直播观众啊,几次都没有在镜头下说,估计是某件大事,我们在看直播之余,别国观众也在看。】 【所以他要做的事和别国有关?看着象是防着尤利西斯,那岂不就是跟P国有关?】 【很有可能,最近咱们和P国有什么摩擦吗?】 【没听说。】 【知道的人也别说,管理员麻烦清理一下。】 “你们是在计划怎么逃跑吗?”马修来他们宿舍串门。 “怎么逃?我算过了,这所的监狱缉查员差不多有60个,两班倒,一次值班三十来个,早晚放风时人最多,几乎全部值班的人都出来了。”欧柚道,“剩余时间里,他们基本都是散在各处,有固定值守的,也有三点巡视的,基本没有死角,很难突破。” 两天时间,叶夫根尼摸清了监狱里的各方势力,欧柚摸清楚了监狱的防守力量。 【感觉欧影帝越来越适应这个节目的调性了。】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从前只会跑步锻炼吊威亚,最近他在围脖里晒出来,还学会了散打和泰拳。】 【哦哟实在太了不起了。】 “叶夫根尼要找的炸弹客,他找到了吗?”萧焚沉吟了会儿,问。 “马修找到了。”欧柚示意了下站着的人来说。 萧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找到的?” “你别管。” 正说着,三楼传来一阵骚动。 他们才刚出去,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对面的走廊,手臂直挺挺地伸着,死死抓着一个男人不松开,看他的眼神跟发疯了一样满是惊恐,力气之大,几个人都拉不住。 周围囚犯们兴奋地尖叫起来,欢呼雀跃着,嘴里一直叫“掐死他”。 萧焚无奈地看向马修。 马修心虚地撅嘴,把脑袋撇向另一边,有节奏地吹了几下短促的口哨声,淹没在欢呼声中,不太显眼。 上面那个囚犯慢慢清醒过来,松开手,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等到缉查员跑过来,一场骚乱已经安然平息。 “钱宁·兰登就是那个人。”欧柚小声示意道。 三楼走廊里,那个被掐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165左右,身材瘦小,那张脸看起来也平平无奇,泯然众人。 他缓过劲儿来,立马就要冲过去打那人,被缉查员阻止,而后在他的骂骂咧咧下,被催眠的囚犯被缉查员带去关禁闭。 “别伤了炸弹客。”萧焚小声解释道,“我们需要他提供外面恐袭的真凶。” 他这一催眠就不小心要把人给弄死了的杀伤力,实在不适合审问人。 “焚焚……”马修委屈地叫了叫他。 “不许这样叫,让人误会。”萧焚没好气地指指自己后颈,“还有,没事别乱啃我。” 都说这里不能吃人了。 非不听,非要试。 今天黑猫先生都误会他了。 “肚子饿了就去吃食堂,牙齿痒了就去磨床板。” “不是那种饿。”马修满脸纠结,他要怎么解释,就算肚子是饱的,但是他就是想将他吃掉。 这都是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本能,因为他对萧焚的爱啊。 但是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世界一般把这种人叫做——食人魔。 万一被发现,关在监狱或者精神病院一辈子,他岂不是永远都见不到焚焚了。 太可怕了。 他现在就是个潜在的杀人犯啊。 马修抓狂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一脸崩溃。 萧焚随便去哪个世界都好,为什么要来这个最不正常的世界。 欧柚一脸不明所以,这才几分钟没注意马修,怎么这人跟妖娆花一样扭起来了。 上期节目还好,到了这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萧焚太近的缘故,他发现这人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脑回路和偶尔显露出来的语言动作,都跟正常人有点不太一样。 外国奇葩总是比较多,不理解,但尊重。 晚上串门,叶夫根尼来到他们宿舍表达感谢,“明天我就去找他见面,希望他能老实点交代。” 萧焚道:“祝你们好运。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找我们帮忙。” “那应该不用,列夫是著名的心理专家,他这次进来就是为了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能供述出那个崇拜者。” 欧柚突然插话道:“罗季昂督察这两天有和你一起活动吗?” “只有最开始半天的时候在一起。你为什么这么问?” “下午我看到他和杀手甘还有东欧帮的人在一起。”欧柚有些忧心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是退役的国际督察,最近在调查监狱内走私违禁品的事情,我有跟他提一嘴,他晚饭时还说有眉目了,看起来似乎和金Q帮派的人有关。如果不是要抓紧时间找炸弹客问话,我早就也忍受不了这种事情,和他一起调查。” 他面色有些遗憾,但比起监狱违禁品一事,外面同胞们正饱受炸弹的恐袭中。 欧柚没话说了,他只是个演员,说到底当卧底或者扮演罪犯,总不可能比缉查员还专业。 “还是小心点,别让人发现我们的卧底身份,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欧柚最后嘱咐了一句,送走了叶夫根尼。 晚间点名开始了。 监狱最严格的就是点名,一天要点六次名,但凡想长久地隐匿在某个地方做点什么完全不可能——会这样想是因为欧柚曾想模仿电影演的那样挖地道逃亡,实际进来了才发现,这完全不切实际。 为此还被萧焚笑话了好几个小时。人家挖地道少说几个月,多则好几年,先不说挖出去后通向岛外的大海,就是这耗费的人力时间,他难道真想在这待一辈子不成。 江康盛案子连当事人的面都没能见着,一点进展都没有,逃亡计划也一点头绪都无。 欧柚实在发愁。 对面的人敲了敲床板,“我明天要去图书馆,你要一起吗?” “好。”欧柚想,自己该念点《圣经》平静下心情了。 ———— 入狱第三天。 N市灰蓝的天空依然阴沉沉的,飘着毛毛细雨,温度比昨天还低了点。 老人说这是正常的,再等几天,天气就会暖和起来,到时候他们监狱算好过一点。 海水的咸湿让不少囚犯的关节都得了风湿病,碰到这种潮湿的雨天就疼得受不了,半夜时不时听到哀哀的呻/吟声,吵得人睡不着。 早饭才刚过,就有不少犯人去医务室拿止痛药。 萧焚打了个呵欠,本来今天也没打算去医务室,而是和欧柚一起去了图书馆。 这所S级监狱里也有不少设施,比如放风场里破旧的篮球场,还有图书馆,可以看书学习。除此之外,想要娱乐杂志或者国际象棋之类的东西,就得靠黑章鱼古德拜,以及自己和缉查员的关系了。关系搞得好,东西就算被发现也不会被没收。 当然,除了这个,更多人希望能进工厂,那里可是拉帮结派的好地方,可以跟人打交道,耍耍威风,而不是一整天都关在监狱里,或者看一些诘屈聱牙的文字。 别的监狱靠犯人劳作赚钱,这里当地执政官压根指望不上靠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做点什么,只是给他们打发白日里的一点无聊时光,磨磨无处散发的精力,所以国际监狱收入大部分靠N市财政补贴。 走到监舍一楼的图书馆,在前台登记完名字,就可以随意逛了。 图书馆比萧焚想象中的要大,中间是一排排书架,四周的窗边是笨重的木桌,桌上有台笔,可以做笔记,但不能让人随意拿走。 萧焚随意选了一本书,坐在了欧柚对面,随意打开一页,却没有看,无神地望着窗外。 放风场一片萧条,法国梧桐还光秃秃地显露它的枝条,丑陋而崎岖。 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与高墙之内的监狱囚犯无关。 “喂。”不知过了多久,欧柚小声用喉咙发出一声气音,提醒对面的人。 萧焚收回视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在一列列古朴老旧的书架之间,方斯廷静静站在那里,左脸靠近下颌的地方那个带着两道红色挠痕,冷淡疏离地瞟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身形隐没在昏暗之中。 萧焚放下书,跟欧柚打了声招呼。 “我过去一下。” “你俩这是怎么了,他看你的眼神很久没有这么有压迫感了,你俩闹矛盾了?”欧柚八卦道。 “嗯。”萧焚微微撇嘴,眼神却是兴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书架。 “昨天没吵赢,今天继续。” 欧柚:“……”—— 作者有话说:方黑猫:你说昨天你没赢,那我脸上的伤?[白眼] 萧狐狸:肯定是外面哪个狐狸精挠的!关我什么事[哦哦哦] 第126章 安乐椅探案 萧焚和方斯廷选择在这里碰头当然不是为了吵架, 而是图书馆在监舍一楼,不用尤利西斯或者别的缉查员带着出去。 可惜文学靠得再近也进不到这些囚犯的脑子里,来这里看书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这方便了两人密谈。 角落里的书桌上, 萧焚刚坐下来,方斯廷就挤了进来, 他只好挪着椅子又往里缩了缩, 贴着墙坐。 这人什么毛病, 对面那么大的地方不坐, 非要来挤他。 两个大男人坐在同一侧, 双人桌的空间顿时显得局促起来。 胳膊抵着胳膊, 萧焚肘尖顶着他的手臂, 把人推过去。 没一分钟,方斯廷又慢慢推回来。 “嘶——” 萧焚乜了他一眼, 赌气地把他推开。 两人来回互相推搡了好几下, 见彼此都没有相让的意思, 最后默契地选择暂时和平共处。 角落里的光线比较暗,方斯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眼镜盒,以及一大叠剪报和网上下载打印的新闻。 “都是彭教授收集的, 她很细心, 应该不会有遗漏。” “我以为你会亲自做。” “就凭我们目前的关系, 值得我亲自动手?”方斯廷嘴角抽动,哂笑了一下。 【这有什么好撒谎的,这不是你和潇潇姐一起熬夜收集的吗?】 【方阎王在这谦虚吧。】 【神特幺的谦虚,我就没在方阎王身上看出这种优良品质来, 刚才还挤兑我焚哥的座位空间呢。焚哥,这个仇我帮你记着。】 【他俩不是打架就是拌嘴,一天不闹腾两下我反而觉得奇怪。】 【之前有段时间还是消停下来了, 我以为他俩真好上了,害我磕生磕死的。】 【不会是第三期那会儿吧,焚哥那会儿忙着憋了个大的,没空搭理方阎王呢。】 【别说了,惨痛的回忆,他俩还是继续撕吧,我们会自己从中找糖嗑的。】 方斯廷戴上眼镜,利落地从金属烟盒里抖出一根烟。 身旁,萧焚脑袋低垂,露出瓷白的长颈。 上面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仿佛无事发生过。 雪白细长的烟身在指间翻转了两下,似在把玩,又似在亵弄,始终没有点燃。 萧焚的目光已经完全被这些消息所吸引。 上面的新闻已经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了,抛开新闻渲染的措辞,大致情况如下: 20XX年2月21日,江康盛来P国N市参加世界医学论坛,当天借住在其大学同学克劳德的家。 当晚店内监控显示,7点22分时,两人走进希礼餐厅,和自己的导师费利蒙吃饭。 8点10分左右,克劳德先行开车回家。 10点38分左右,克劳德的前妻因为打了多次电话给他,但都未接通,于是亲自将儿子送过来,却发现房子门窗紧锁,一个人影倒在地上,于是拨打了报警电话。 10点44分,附近的巡逻缉查员赶到现场,破开门锁后,看到了早已死亡多时的克劳德。而江康盛倒在客厅沙发上,因为醉酒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中。 【这个死者是谁啊,焚哥看起来好关心他。】 【不会是他的某个亲戚被害死,他来复仇了吧。】 【还真有可能,这回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跳楼,小火苗的心脏受不得第二次刺激了。】 直到萧焚又拿出了一份报纸,上面半个版面都是一个人的照片。 【这面相看起来是H国人,这智慧的发型,一看就是焚哥亲戚,都很聪明。】 【焚哥肯定是为这个人而来。】 【不过,这新闻怎么说这人杀人了?】 【江康盛?这是我国著名医学领域专家啊,怎么被抓了?】 【我靠,刚搜了下P国的新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外网上都在说他嫉妒同门,痛下杀手,有可能判处终身监禁啊。】 【什么情况,怎么我们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估计故意封锁了,之前焚哥和方阎王在医务室里偷偷商量的不会就是这事吧?】 【下线,咱们去围脖聊,这边外国人太多了。】 【就一个多星期前的事情,但是快要开庭审理了。】 【P国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江博士看着就是老实人,怎么会杀人,一定是被冤枉的。】 【犯罪证据都摆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杀人,你们的科学家就是个杀人犯。】不少外国网友幸灾乐祸道。 H国观众才不信,自己下载了当地的新闻和报纸,曝光到自己的网络平台上,群策群力开展讨论。 自从追了这节目,他们当侦探的本事大幅度提升。 与此同时,萧焚也翻到了N市警方公布的相关线索,新闻指向江康盛是凶手的证据推断。 根据P国缉查员调查得知,江康盛大学时期和克劳德感情很好,但当晚三人聚餐,两人起了冲突。 聚会不欢而散,克劳德先行回家。因为晚饭时的冲突,江康盛找导师费利蒙排解心中郁闷,在附近公园多聊了两个小时,并于10点15分左右两人分别,费利蒙回家,江康盛也回到克劳德的家。 法医尸检显示,克劳德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内,也就是说,案发在当晚10点到11点之间。 根据后脑勺及身体的瘀伤得知,他被人从二楼的楼梯口推下,磕碰导致了昏迷,诱发了突发性心肌梗塞,不到两分钟就毙命。 而死者的指甲缝中有江康盛的生物皮屑残留。 根据现场线索显示,死者鞋后跟有拖拽后产生的磨损痕迹,也证实他摔下楼梯后,被人拖到了厨房燃烧的壁炉旁。 厨房的后门边挂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袋子,底部有在泥地上磨损的痕迹,袋子内部有克劳德的生物痕迹。 该房子一二楼窗户和大门紧锁,钥匙在屋里,媒体上陈述,“整个屋子就是一间密室。” 当时在现场的人,除了江康盛,再也没有别的可能。 根据这些线索,各大新闻媒体模拟出案发当晚的情况。 晚上聚会,两人起了冲突,被导师劝下。 克劳德提前回家,江找导师发泄心中苦闷。 回到克劳德家中后,两人再次在二楼起了冲突。 江把人推下楼梯,看到克劳德捂着心口求救无动于衷,等着人毙命。 从厨房后门出去是一处公园,那里有片小树林,树林后面是个湖,江康盛肯定是想将尸体装进袋子里,打算挪到那处抛尸。 往后门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醉酒状态下无法搬动一个200多磅的成年人,无奈放弃,打算第二天再处理,于是将尸体拖回家里,自己躺在沙发上,像个没事人一样呼呼大睡。 没想到克劳德的前妻送儿子回来,从厨房窗户外看到了早已没了气息的克劳德。 江康盛当时被缉查员叫醒时,脑子混沌地说了一句“是给克劳德办丧事吗,吵什么吵”,成了媒体大肆攻讦的理由。萧焚数了数,七八家权威主流媒体都引用了这句话,并称江康盛为“冷血的科学怪人”,相关措辞无不体现这一特征。 为了引起群众的同情和愤慨心理,某家不良媒体还采访了当时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巡逻缉查员。 据他所说,当时屋里漆黑一片,粗重的呼噜声伴随着浓烈的酒味,因为室内开了暖气和壁炉,没有开窗,味道十分难闻。开灯后,他看到从一楼楼梯口延伸到厨房的拖拽痕迹。 他沿着痕迹来到厨房,看到已无生命体征的克劳德,他曾试图拨打急救电话并抢救人,但当时尸体部分关节已经出现尸僵,甚至靠近地面的局部身体已经出现淡紫色小斑点状尸斑,明显已经死去多时。 这样的描述让人十分不适,从而引发了更大的群众怨愤。 “这案子在N市闹得挺大,”方斯廷在萧焚看过来之前收回了目光,抓起一张报纸,道,“群众被媒体误导,一边倒地指责江博士。克劳德的前妻和儿子接受采访时痛哭不止,不少人自发到法院门口请愿,要求尽快严惩凶手。” 这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利用媒体舆论煽动群众的情绪,从而左右审判。 P国不同于H国,他们是陪审团制度。这案子闹得这么大这么快,群众很少有理智去静下心来仔细思考。陪审团也是人,很难不被影响判断。 不说别的,直播间里当即就有外国观众在冷嘲热讽。 【原来你们的嘉宾借着来参加节目的机会,想来营救同胞,这简直荒谬又可笑。】 【这只是个综艺节目,哥们,别真把自己当成了超人英雄。】 【他自己在监狱里都逃不走,竟然还妄想解救别人。】 【克劳德的案子我都在跟,人证和物证都在,江不可能无罪!】 【警惕H国人利用舆论来要挟我们。害死我们的人,怎么能让他安然回国。】 【我还说你们污蔑呢,哪来的人证?】H国人喷了回去。 【你们自己看,有人证接受采访的报道。】 从早晨到中午,萧焚从相关物证的报道一直看到人证的采访。方斯廷一边跟着他看一边拿出一个三明治,撕开包装,递到他面前。 萧焚没拿,偏头咬了一口,继续看。 方斯廷嘴角泄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自己咬了一口,又递给他。 两人一人一口,很快将一个三明治和一个汉堡解决了。 萧焚鼓着腮帮子嚼食物,不满道:“要汽水。”渴死他了。 话刚说完,唇边就多了根吸管。 他猛吸了半杯,舒畅地眯起了眼,这才拿起一份网上下载打印的访谈。 接受采访的是两人的导师。 案发后他的说辞江康盛提供的内容大体一致,就是说克劳德在席间嘲笑江,说他死脑筋,研究了十多年的医学课题都没有出成果,幸好他大学的时候眼看不行,换了专业课题,现在任职于世界五百强企业,一年近百万刀的收入,比他公司待遇好多了。 江康盛说他急功近利,被金钱侵蚀了大脑,做不出任何好的研究,并且为曾经的好友如今是这样的想法感到悲哀。 两人观念不同,就造成了冲突,眼看动起手来了,他赶紧起身劝架解围。 之后就和之前媒体报道的大差不差,两人私底下聊了一会儿后,费利蒙发现已经10点15分了,第二天还有事,于是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费利蒙最后还帮江康盛说话,分别时江那会儿已经酒醉,应该没办法去推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摔下楼。 底下的评论员评论,就是因为酒醉,江才做出这么失去理智的事情。他的辩护律师肯定会拿酒醉来辩护,不过这要看程度,能做出这一系列有理智的判断,很有可能是装醉。 在之后就是另外一个人证。 克劳德的实验室助理,乔。 他讲述当晚自己在快10点时去了克劳德家,那会儿他身上有浓重的酒味,脸上发汗,呼吸急促,特别暴躁,又说自己酒喝多了,头晕难受,想要休息。 他已经对克劳德的差劲态度习以为常,于是没多停留,将第二天论坛上要用的材料放到桌上后就道别了。 当时克劳德还意识清醒地活着,并且送他出了门。 当时大概就是10点半左右,他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回来的江康盛,当时他的确醉醺醺的,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江还问了他是谁,他打了招呼并自报家门,聊了几句后他就上了自己的车。 坐在车上时,他看到江拿出了钥匙,进了家门。 之后就是邻居的采访,案发当晚,他们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不过有一个邻居讲述,在江康盛回来的前后时间,大概十点多那会儿,他记不清具体是几点,他们那排别墅的后院后面的公园小片树林里有传来野兽的窸窣声,当时他怀疑可能是野熊出没,现在想来应该是凶手从后门拖着尸体出去,更加验证了媒体的想法,江确实有打算抛尸行为。 萧焚将案件所有相关信息都看了一遍后,差不多有了大致的想法。 “江康盛果然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说:今天才无意间看到,感谢空投月石的图南宝宝的520表白月石,还有毅清宝宝和浣宝宝的空投月石,谢谢你们[亲亲] 第127章 案件推理啦 “怎么说?”方斯廷也跟着看完了全部的内容, 只看到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了江康盛。 网友就更别说了,他们自己看完只觉得求锤得锤,一片沉默, 气消了,火灭了, 不敢开麦了。 一听到萧焚这样说, 他们腰板挺直了, 又觉得自己行了。 【已经跟你们说了, 江就是个冷血的科学杀手, 我们最专业的缉查员去现场看过, 难道还有比这更专业的判断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 我可就准备好喷你们整个刑侦系统了,从技术到人员, 没有一个行的。】 【就是, 我们焚哥随便翻翻你们媒体报道出来的东西, 就抓住了漏洞。】 【快还我们江博士一个清白。】 【我咋感觉里头有阴谋的味道?】 【希望萧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而不是狡辩。】 萧焚从他的问话中抬头,看着身边的人, 目光彻底钉在了这张脸上。 角落里的阴影将方斯廷棱角分明的脸斜着砍成明暗两半, 眉骨下沉着的双眼隐没于晦涩中, 玄微而幽深。 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划过一丝银光,清冷与暗昧对撞,极具威慑力。 “你有什么证据?”他又说了一遍。 萧焚回过神来, 张了张嘴,看着满桌的凌乱,长密的睫毛乱序地眨了眨, 目光在各种报道中穿梭,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想要的那篇报道。 食指指间点点一份报纸上的信息,目光毫无焦点地平视前方,脑袋有点卡壳,“那个……你、你先打开地图,搜一下克劳德家所在的麦克顿克大街117号,和、和那个……案发那晚他们聚餐时吃的希礼餐厅步行所需时间,还有附近的公园距离他家的时间。” 方斯廷拿出手机,和之前一样,虽然他不能看直播和上社交平台,但别的软件还是能用的。 “你近视?”萧焚闻着避也避不开的体香,低头小声问。 “一百多度,”他修长的手指点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道,“平常不戴眼镜不受影响,这里光线暗,看这么小的字不想费力。” “哦。”萧焚又瞄了一眼他的脸,目光停留在手机前的手指上。 骨节分明,粗糙而有力。 “我还要分析案子,你别让我分心。”他耳背发红,瓷白的脸颊稍稍偏向他,却眼眉低垂,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我什么也没做。”方斯廷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疑惑。 萧焚没说话了。 很快,方斯廷就在地图上找出来。 “餐厅到家大约13分钟,公园15分钟,其实差不多。”他有些不解,于是多补充了一句,“如果骑行或者驾车的话,只要7分钟。” 【原来两地离得这么近吗?没必要开车吧。】 【没有开车。你遗漏信息了,报纸上有提一嘴,那晚克劳德吃完饭后是步行回家,所以距离肯定很近。焚哥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方斯廷去查。】 【好吧,我真没注意,但这有什么用?】 【不知道。】 【距离近,江可能在上厕所或者借口去做点什么的时候,暂时离开导师费利蒙的视线,杀完人后折返,让费利蒙教授当他的不在场证人。】 【你们还是不死心,非说他有罪。】 【这是合理的推测。】 【我不是你们两国的人,我站焚哥,他不会错。】 【智者都不敢说自己没有错误的时候,萧焚只不过是一个业余的明星。】 “你在听吗?”方斯廷问。 “啊?嗯。”萧焚回归所有思绪,道,“你是缉查员,如果他要以谋杀罪被判刑的话,你将拿出什么证据定他的罪?” 方斯廷拿出几份报纸,用笔快速在几行字中画出下划线,又拿出一张白纸来,骨肉停匀的手指握着笔,浅麦色的手背皮肤隐隐透出经络。 随着他的动作,纸上留下一行行端正遒劲的行楷。 “首先,媒体称案发现场是个密室,”方斯廷梳理道,“门窗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屋里一个酒醉不醒的活人一个死人,很容易让陪审团相信,江康盛这个活人杀了克劳德。” “在江康盛进屋之前,还有一个人,克劳德的助理,乔,也进过了屋子。”萧焚轻松反驳道。 “但是在他出门的时候,克劳德还活着。” “你觉得一个人面对媒体的时候,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吗?” 方斯廷嘴里的话一顿,“是有可能撒谎。”审讯时都有不少谎话。 他紧接着问道,“你怀疑他是凶手?” “我可没说。别急,我们一步步往下推。”萧焚道,“屋里还有活人,密室这一点不成立。你还能拿出哪些证据来指正江博士是凶手?” “江博士有行凶的时间。”方斯廷在纸上画出时间轴,“如果克劳德死亡时间在10点到11点之间,江博士10点半左右到克劳德的家,完全有作案的可能,而且还有乔这个人证。” “但10点38分的时候,克劳德的前妻已经站在了他家门口,并且发现了尸体,拨打了电话。你假设一下,一个酒醉状态的人,是如何在这8分钟之内完成进门吵架,将人推到楼下,将尸体装袋,拖出一段距离后又拖回家,将尸体从袋子里拿出来,假装醉得不省人事,蒙骗过关?” 方斯廷也想到了这个,“但律师会说江博士是装醉,且经常健身,早在晚饭发生冲突时就已经预谋好了这场谋杀等等,如果一进门直接动手杀人,动作快一点的话,还是有可能办到。” “但这些都是假设,律师必须要拿出相应的佐证证实你以上的观点。”萧焚道。 “你也没办法证明8分钟内他做不到这些。” “你忘了很重要的一点。”萧焚将纸转了个方向,抢了他手里的笔,在已有的时间轴上画画。 “克劳德8:10分离开餐厅,乔说不到10点的时候过来给他送资料,那我们假设10点,两人碰面。” 他又画出了一道时间轴。 “江博士去找导师聊天,后来导师看了自己的手机,察觉已经10:15分,两人分别。不算江博士醉酒状态的磨蹭,就是他以正常步行速度回家,到家最快也要10点半。” “这个时间能和乔的对上。”萧焚咬着笔杆靠回椅背上,“但是,乔这可不是在克劳德家里待了一小会儿啊,那可是半个小时。” “一个醉酒意识不清的人,一个神智清醒的人,怎么样都是这个乔谋害人的可能性更大。”方斯廷皱眉,“我们没有证据,一切证据都指向了江博士。” 不论是指甲缝里的生物皮屑,还是当时在场的唯一的人。 “不,有证据。”萧焚嘿嘿一笑,抽出一份新闻拍在桌上,狐眼里露出三分狡黠,“这是记者采访第一个抵达现场的巡逻缉查员,当时他到场的时间是10:44分,那会儿尸体就已经呈现出部分关节尸僵,以及有零星点状尸斑了。一般情况下,尸僵和尸斑不会这么早出现,但别忘了那是一个开着地暖的密闭房子,尸体放在地上,且靠近高温的壁炉。温度高的情况下,更容易出现这些症状,但不论多少温度,尸体至少死亡半个小时以上,没错吧?” 方斯廷艰难地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只是10:44分,往前倒推半个小时,那就是10:14分,当时江博士还在和费利蒙教授分别,压根不可能作案。”萧焚道,“而当时还在房子里的人,只剩下乔一个人。” 直播间顿时炸翻天了。 【我不是很懂,尸僵和尸斑真的会这样吗?】 【一般来说至少死亡1至2个小时后才会开始有症状,不过这是以春秋季节温度为基础的。克劳德倒在厨房壁炉边,加上地暖,在一些温度和湿度等环境的复杂作用下,的确会提前出现部分症状,比如部分关节提前僵硬,比如像新闻照片里出现的境界清晰的紫红色小尸斑沉淀在低体位。不论如何,出现这些症状也提前不到半小时以内。】 【法医也只能推断出大致的时间,他们11点多抵达现场验尸,于是很容易推断出死亡时间是在10-11点之间,这并没有错,只是这桩案子需要更加精准的时间。】 【我是某个内部人员,其实这桩案子的时间相差太近了。等到巡逻缉查员汇报了人员死亡后,法医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11点20分左右,那时候出现尸斑和尸僵已经是正常现象。】 【不管怎么说,既然不是江做的,为什么他要承认呢?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共犯吧?】 【他已经认罪了?!】 【你们太欺负人了!江博士当时喝酒了,进了屋后可能就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乔作为证人直接证实自己走的时候克劳德还活着,江博士进屋后屋里又没有其他人,门窗紧锁,他很容易认为自己在醉酒的情况下再次与克劳德发生了冲突,并且失手将人推下楼死亡的。】 【对啊,当时他都已经醉了,早就记不清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你们拿出什么证据就信什么。】 【我们要为江博士发声!哪里能随随便便就将人关押。】 【不是随便,之前的证据的确能证明他是凶手,他自己都承认了。】 【我现在合理怀疑他们在诱供。】 【我是律师,我可以飞到P国为江博士辩护,不能让我们的同胞在异国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这样的话,的确有点不合理之处。】之前信誓旦旦说江康盛肯定杀人了的P国观众此时也气短了。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方斯廷重新梳理了一遍,“10点左右,乔到了克劳德家,不知为何起了争执,将人推下楼摔死后,他拿袋子将尸体装着,准备拖到后门公园的小树林抛尸,但发生了意外——江博士回来,他从后门又将尸体搬回来,并且假装没事一样在前门和江博士打完招呼后离开,是这样没错吧?” “这个幺……”萧焚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又道,“差不多吧,只有乔有足够的时间将尸体套袋抛尸。” 方斯廷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根,“我去和P国那边的人联系。” “直播不就可以直接传达到了幺。”萧焚朝摄像头招招手,打了个招呼。 他现在就等着乔会怎么反驳了。 “确保万无一失。”方斯廷还是起身去了卫生间。 萧焚猜测他估计是要找P国的一些朋友,也不在意,将桌上散乱的报道随意拢了拢收好。 他好奇地拿起桌上的眼镜,试着戴了下,自己完全不近视,感觉有点晕,赶紧又摘了下来。 左右鼻托和镜腿末端各刻着一朵七瓣小花,还挺好看。 “你好,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萧焚从眼镜中抬头,手里把玩着细长的镜腿,看向桌子旁边彬彬有礼的人。 以太能源继承人,以利亚—— 作者有话说:尸检情况百度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一般来说不会那么早出现尸僵和尸斑的 第128章 证人反驳啦 以利亚的皮肤十分苍白, 皮下显露的青筋看着也变得脆弱起来。 他很瘦,很高,在这阴雨天的沉闷气氛里, 一缕缕棕栗色鬈发仍旧闪耀着流光。 象是中世纪从油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带着格格不入的古老华丽, 与潮湿腐烂掉的阴郁湿润, 走到了他面前。 “我习惯坐这个位子。”似乎是担心他这个要求是在故意挑事, 他解释道。 图书馆里四分之三的位子都是空着的。 “请随意。”萧焚伸手邀请他坐到对面。 虽然都是嘉宾, 两人之间并未提及任何关于节目的事情。 面对面坐着, 就像两个陌生人。 虽然他们本来也是。 以利亚放下书, 打开封面, 上面直接就是目录。 萧焚随意扫了一眼,有点不习惯。 正常情况下, 书皮和目录之间会有空白页的。 以利亚注意到他的目光, 将手里的书拿过去, “你想看吗?给你。” 萧焚连忙摆手,他一看书就犯困,尤其是这种关于宗教的书籍。 但以利亚把书凑到他面前, 他无意间看到在封面和书的目录之间, 有纸页被撕下来的痕迹。 监狱里的人都挺没素质的。 他摆了摆手, 以利亚只好收回手,继续看书。 等到方斯廷从卫生间出来,萧焚带上剪报和眼镜,和以利亚道别, 四下无人时将东西还给了方斯廷。 等人离开,萧焚回到欧柚那边,道:“还真看了半天啊?” “这叫做废寝忘食。”欧柚合上书, 道,“这边的人太没素质了,好多书都被撕得不成样,不过对这些人能抱有什么期待呢。” “时间不早了,等会儿点名了。”萧焚招呼道。 两人回到宿舍,刚好碰到中午午睡的点名时间。 萧焚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 他这边舒服地睡着了,但监狱外一片腥风血雨。 这么有名的节目,乔、费利蒙、克劳德的家人和妻儿、江康盛的大学同学和家人朋友、当地的检察官、律师……几乎所以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都知道了萧焚的推理,尤其是为双方辩解的律师,他们立刻着手准备相关的材料。 而节目组这边收到了通知,禁止监狱囚犯和缉查员接触超过五分钟,不论是谁,一旦发现,直接将囚犯关禁闭一个月。 与此同时,他们对江康盛采取更加严密的看守,连监狱工厂也不让他去了,成日不是待在私人监舍里就是在独立的放风场里走动,除了平日里照顾他起居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 很快就来到了庭审当天。 萧焚在放风场和监舍周围晃荡了一圈,没看到江康盛的身影。 去了图书馆,十分钟后,他悠哉地走出来,回到了宿舍睡午觉。 尤利西斯后脚紧跟着进了图书馆,在管理这里的缉查员带领下,来到一个角落。 这里是监控的死角,管理员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尤利西斯四处摸索了下,突然推了椅子,在椅腿和它固定的横条间,有个缝隙。 使劲摇晃几下,榫卯解构十分松散,他拿手指抠了下,拿出一张卷好的细长纸条。 “老鼠学会打洞了。”尤利西斯温和一笑,展开纸条。 【啊啊啊啊啊被发现了。】 【西施哥好可恶,眼睛这么尖利干什么。】 外国网友:【……】 尤利西斯看到纸条上的约会时间地点,将纸卷好,重新塞了回去。 弹幕里一片嚎叫。 尤利西斯满意地将椅子扶正,离开了图书馆。 半个小时后,方斯廷走近图书馆,来到角落,先是看了椅子,看到痕迹没对上,将纸条抽走,看都没看,揉成团塞进口袋,从桌子底下摸索了一张纸条。 【嘿嘿嘿嘿嘿没想到吧,这就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你们H国人简直太狡猾了。】 【还很爱演,骗刚进来的观众。】 这话引来十几个国家网友的一致认同。 【他们简直像萧一样的狡猾。】 【不要惹H国人,他们不仅会功夫,还会很多计谋。】 直播间网友整个过程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又没办法提醒尤利西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耍。 【多谢各位国际友人的赞美。】 【这叫做兵不厌诈。】 【上次医务室吵架明显是为了迷惑西施哥,想要让他以为他俩关系差,没想到西施哥还是穷追不舍。】 桌子和椅子各有一张不同时间地点的纸条,上面的缝隙里夹着一根头发,后来者看到哪个头发丝不见了,就放弃纸条,头发还在,那就是安全的。 如果两处都被发现,那么下一次他们就换一个地点藏。 很快,萧焚从方斯廷那里传来的消息得知,乔在法庭上作出了反击。 根据乔的律师拿出的证据,案发当晚,他和江康盛打完招呼,从克劳德家门口离开后,去到了街边的便利店,监控拍下了他买水的画面,当时时间是10:20分。 从克劳德家到便利店,只需要5分钟。 也就是说,两人在克劳德家门口碰面的时候其实才10:15分左右,在那时间前后杀人完全有可能。 而且,血检结果也出来了,死者血液里有乌/头/碱毒素和河豚毒素,前者5到10分钟就会开始见效,后者差不多,快的半小时就会见效,在这时间里,也就只有刚到家的江康盛有时间有能力作案。 动机也充分。 江康盛的律师也没招了,只好找借口延迟三天再开庭。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萧焚得知这个结果后,没有任何惊讶错愕的表情,反而在预料之中。 这话让直播间网友心下大定。 而不少P国网友都觉得他是在强撑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欧柚不解。 “不能说。”萧焚伸出葱白的食指,放在唇边,“在这之前,我得找个机会见到江康盛,当面求证一些事情。论毒药,他是专业的。” 欧柚眼神暗示飞行摄像机,不得不提醒,“你这时候就说出来?” 虽然嘉宾不能直接看直播间,但是节目组或者江康盛对手会看到,很可能会联系到他,进而做出阻止行为。 虽然没拍下来,但他总有这种感觉。 “尤利西斯不是很想跟我一较高下幺,那就给他这个机会好了。”萧焚笑道。 想必他也知道了图书馆里他和方斯廷的通讯小秘密了。 这种也就只能玩一次,之后就没办法了。 不过也不太需要了。 直播间不少人也有这种不公平的感觉。 【我怀疑对方律师有跟节目组沟通,让尤利西斯得知焚哥这边的动静,否则他怎么只盯着焚哥。】 【这简直胜之不武。】 【这不是节目中的逃亡比拼,这是真实的案子,我们不能让不公正的推断扰乱的公平的审判。】 【所以你们是心虚了,万一让焚哥将真相告诉全世界,你们的颜面就不复存在了。】 【不,现在他们已经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法医都看出来了,却还是没有想到抓错人了。】 【我相信阿波罗,他是一个坚持公平和正义的人,不可能在节目外联系节目组和不相干的人。】 “你有什么计划?” “这个暂时还是要保密的。”萧焚将两人第一视角的摄像机扯开,在欧柚耳边耳语了几句。 欧柚瞪大了眼睛。 摄像机飞了一圈,又落回到两人胸前固定住。 萧焚朝他使了个眼色,起身去食堂的饮水机前装水。 他多拿了几个一次性纸杯,叠在一起,等水喝完,丢掉上面的一个,将剩下三个揣进兜里,跟欧柚回了监舍。 剩下的就是等时间。 “巧了,绷带说今晚有好戏。”他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要的机会来了。” 欧柚在他偷懒睡觉以及和方斯廷吵架的日子里,已经和监狱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打了遍招呼。 “什么戏码?” “不知道。等会儿我再问问他,他是这所监狱里的顺风耳,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监狱里总有那些左右逢源的人,比如倒卖物资的黑章鱼,比如那个外号叫“绷带”的P国人,就是个信息通,跟他搞好关系,今天杀手甘放了几个屁都能知道。 最近欧柚在攻略他,不过这位似乎看上他了,透露消息的时候只愿意说一半,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欧柚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他没摊开说,那就和他保持普通狱友的关系。 如果摊开了,马修一个眼神足够解决他了。 ———— 等吃完晚饭,洗完澡,大家在宿舍里串门聊天时,敏锐的第六感告诉萧焚,的确有股暗潮在涌动。 十几个人在激动地嚎叫,完全不明缘由地欢呼着。 “这就是你说的大事?”萧焚打了个呵欠,被这些猴子吵得心烦。 “我也奇怪呢。这么吵,监狱缉查员肯定很快就来了。”欧柚站在二楼走廊,四下望望,突然拉了拉萧焚的衣摆。 “他们在瞎逛什么?” 两人看到五六个人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手里拿着脸盆,脖子搭着一条白毛巾,没回房间把东西放着,反而在四周闲逛看热闹,不过越来越远离人群,反倒往墙边走去。 萧焚脑子里的瞌睡虫立刻飞到九霄云外,拍拍欧柚的手臂,让他待到一边。 “怎么了?” 萧焚四下看了看,跑到三楼,此刻M国人所在的三间房间门口聚集了五六个人。 看起来人不多,但仔细看就能发现,连对面二楼的走廊囚犯都在看着他们这三间的动向。 明显,今晚的主角是他们。 “嘿,兄弟,出来说说话。” “老闷在房间里不觉得难受吗?” 此时叶夫根尼奇怪地盯着他们,刚好萧焚走到了门边,让他出来。 罗季昂率先走出房间,问他们,“是为了下午的事情吧?” “没错。”一个囚犯道。 罗季昂欢快地和他们称兄道弟,拉住要跟萧焚走的叶夫根尼,道:“你先随我们下楼。” “怎么回事?你跟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 第129章 监狱打斗啦 “是啊, 我跟他们谈妥了一件好事。”罗季昂偏头小声道,“在你无所事事地闲逛的话时侯。” “我在跟踪炸弹客,看他跟谁接触!”叶夫根尼愤怒道, 怎么能说他在无所事事地闲逛! “你不先融入他们,他们怎么会给你想要的, 你怎么接近炸弹客套取他的话?”罗季昂不赞同道。 “所以你以谄媚的态度对待这些重刑犯?” “嘿, 这么说话可就难听了, 论卧底经验, 我可比你多。”罗季昂道, “你们这些部队出来的人就是死脑筋。” 叶夫根尼抡起拳头, 又生生忍了下来。 房间门口的几个囚犯正在兴致勃勃地看好戏。 “你们在说什么呢, 快点,别让老大等久了。” 萧焚也跟着催促道:“叶夫根尼, 我有急事找你。” 叶夫根尼放下拳头, 一脸怒意地跟着萧焚出去。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 看看四下无人,萧焚小声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罗季昂的卧底身份可能暴露了。” “怎么会?!”叶夫根尼惊讶道, 刚才罗季昂还在信誓旦旦地指责他。 【怎么暴露的, 不可能吧, 我看他是这期嘉宾里融入最好的一个了。】 【萧在耍计谋离间别国的嘉宾团队吗?】 【很有可能。】 【我已经将萧看成了一只狡猾奸诈的邪恶狐狸,我可怜的阿波罗,完全被耍得团团转。】 【是你们太蠢了,监狱局势没搞明白。】 【如果你们搞清楚了, 应该知道,焚哥不会和叶夫根尼反目成仇,反而是在帮他。】 【这是为什么?】 【在双方都带着另外的任务潜伏在这所监狱里的前提下, 两方是可以通过合作达成共赢的,至于之后,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你们没看到有人打算收拾罗季昂了吗?】 【这么一说,似乎真有这种迹象,我去其他嘉宾直播间看看别的视角。】 萧焚急切而小声地解释道:“欧柚哥之前就说过,他身上的缉查员气质很明显。你想想看,他一个遵纪守法的外行人一眼看得出来,这些每天与缉查员斗智斗勇的囚犯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叶夫根尼张了张嘴,“可他是国际督察,拥有丰富的卧底经验,你不会搞错了吧?” “如果真的卧底成功,应该像P国的退休缉查员卢克那样,融入得十分自然。但是他的一些举动太刻意了,甚至带上了讨好的意味。明明他自身实力也不俗,没必要那么急切地加入帮派。” 两人正说着,楼下响起了更大的嬉闹声。 对面三楼,一个脸上纹着小丑刺青的光头男人站在了走廊栏杆前,望着一楼聚集的人群。 是杀手甘。 “各位,今天,我们有两位同胞,即将加入北欧帮,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走廊和一楼地面全是欢呼声。 这算是一种通知,以后这两个人就是有帮派罩着的人了,谁敢动他们,得掂量掂量帮派老大的面子。 “已经迟了。”萧焚面色凝重起来。 “你会不会搞错了。”叶夫根尼怀疑道,“罗季昂已经被帮派接纳了。” “你是想你们M国三人都被淘汰吗?”萧焚道,“如果被淘汰了,谁来问炸弹客的消息?” 当初叶夫根尼在放风场和摄像机底下毫无防备地说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这行为真的很傻。 诚然监狱里没有电视和网络,但都知道有走私渠道了,那么消息也是能进来的。 他们的身份和目的一旦被外人传进来,就离死期不远了。 “那现在怎么办?”叶夫根尼此刻脑子一片空白,想不起来半点办法。 “扩大矛盾。”萧焚道,“不能让他们只针对罗季昂。” 叶夫根尼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些囚犯很多冲动易怒,一旦矛盾多了,想要搞罗季昂的人也无从下手。 他迅速跑下楼,挤入囚犯当中,还想拉罗季昂离开人群中心,企图直接化解这场危机,却被拒绝。 罗季昂拉着他,想去见北欧帮的老大。 叶夫根尼看着周围的囚犯,单单在这场地上的就有将近百人。 全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双拳难敌四手,哪怕他格斗再强,也难敌这么多人。 他拎起已经察觉到不妙的列夫,这位年过半百的心理专家此刻满头冷汗,两腿早就走不动路,只是在尽量维持着体面。 很快就有几个人堵住了他们去路。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这直播能不能不要这么身临其境,这些人的脸看起来好邪恶,好怕他们的拳头直接砸到我的脸上。】 【我已经在想我的墓志铭了。】 【上帝啊,您为什么会容许这些人存在。】 【真是地狱,这些嚎叫是撒旦的狂欢,我一辈子也不要踏入这种地方。】 【我在监狱里活不过一天啊呜呜呜呜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呼叫缉查员,你们什么时候来啊。】 “给个面子,今天是专门为你们办的欢迎仪式。” 叶夫根尼晃了晃脑袋,一脸凶神恶煞,“你哪来的面子?” 罗季昂挣脱开他,自己朝着北欧帮的老大走去。 叶夫根尼干脆张开双手,挑衅地在场地中间走了一圈,拍拍其中一个人的后背。 “兄弟,你竟然还能跟他站在一起,你不知道吗,他在背后说你就是个只会舔金Q屁股的软球。” 萧焚站在二楼,看到人群中心的空地渐渐被填满,叶夫根尼的挑拨离间开始发挥作用。 之前几天的好人缘让他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现在一股脑儿地全得罪上了。 一些人开始互相敌视对方,整个一楼成了火药桶,但罗季昂已经不再是被觊觎的中心。 奇异的是,今天值班的缉查员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焚有些奇怪,站在三楼,目光扫射整个监舍,突然看向对面。 杀手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从正面来看,他的脸更加恐怖。 左脸纹着黑桃,右脸纹着泪滴,额心处有一个四芒星,嘴角两侧各延伸出一条青色的线,上面纹着三条长短不一的竖线。 杀手甘跟他对上视线,缓缓咧开嘴,露出一抹瘆人的微笑。 他举起右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条子。”他用嘴型无声发出这个单词。 只要是缉查员,都得死。 萧焚无辜疑惑地眨眨眼,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肯定要挑衅一番。 但这期嘉宾不是只有他。 他也不知道杀手甘是为了诈他才这样说的,还是真的拿到了确切的情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楼下聚拢的人群越来越多,已经开始演变成肢体的试探。 在监控正下方的死角处,几个刚洗完澡的人猛地将脖子上挂的毛巾抽出来,盖在了监控上。 萧焚暗道一声不好,从三楼走廊翻身,利落地跳了下去。 已经迟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欢呼,一个人冲上去,对着三人中体质最弱的列夫就是一拳。 叶夫根尼怒吼一声,冲上去一个过肩摔将那人撂倒在地。 能进这里的基本都是亡命之徒,看到列夫嘴角残破的血迹更加兴奋起来,纷纷加入战局,激动地对这三人拳打脚踢。 其他人浑水摸鱼,开始对周围人动手。 破口大骂声不绝于耳。 眨眼之间,已经变成了乱斗,一楼空地的罪犯们不管周围是谁,已经见人就打。 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欧柚骂了句脏话,抓狂地扯了扯头发,飞快地飞奔下楼,往监舍门口跑去。 刚要开门,几个囚犯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监舍大门已经被人堵上锁死。 “你们和叶夫根尼是一伙儿的?” “通风报信?” 有两人慢慢逼近。 “不是。”欧柚已经听到了惨叫声,叫道,“他们打谁跟我无关。我要去医务室。” 囚犯们完全不信。 “你哪里受伤了?让我检查一下。”说着,最前面的两个人想要去撩他的衣服下摆。 “我是萧焚的人,你们敢对我动手,那就是找他麻烦。”欧柚神情凌厉道。 澡堂一战成名,囚犯们对新来的萧焚还是有几分忌惮。 正僵持着,方斯廷和其他缉查员带着十几个缉查员踹开监舍大门,冲了进来。 警棍毫无差别地落在囚犯们身上,一人一棍,在这里,缉查员们对待这些社会的渣滓简直就像一个麻烦的死物。 布鲁斯吹响的口哨声淹没在了囚犯兴奋的嚎叫里,眼见不行,只好挤进囚犯中,试图解救出被打的人。 就在这时,萧焚、欧柚、马修默契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次性纸杯碎片,服帖地藏在手心里。 “缉查员来了,你们别打了。”萧焚一边劝架一边挤进人群里,帮着缉查员拨开囚犯。 “打架要关禁闭的,你们冷静点。”欧柚和马修也急忙加入劝架的队伍中。 这一片兵荒马乱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有缉查员将囚犯们一个个拆散开控制住,人们这才看到,罗季昂浑身青肿地站在人群中心,摇摇欲坠,而心理学家列夫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被叶夫根尼保护得很好,没有多少伤,但他一看到缉查员,顿时崩溃地大叫,抱着同胞缉查员米哈伊尔不撒手,明显已经吓破了胆,不管不顾了。 “都给我散开,杂碎们。”布鲁斯缉查员愤怒地朝他们大吼,“谁是今天的主谋,供出来有奖励。” 没有一个人说话。 萧焚懒洋洋地往后靠着,两只手肘架在一楼的栏杆上,和欧柚、马修交换了个眼色。 都办成了。 在他们的口袋里,躺着印着监狱钥匙轮廓的一次性纸杯碎片。 “救救他——” 这声尖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要死了!” 第130章 越狱探监啦 要死的人名叫布拉姆。 后腰处插着一把尖锐的弹簧刀, 鲜血流了一地,还有周围不少人的裤管和鞋子。 “不,不!不不不不!”作家乔伊崩溃地冲过来。 布拉姆躺在以利亚的怀里, 刚才的嚎叫就是以利亚发出来的。 腹部的疼痛让他的脸庞扭曲,冷汗直冒, 一边艰难地张开嘴一边举起一根手指。 他嘴角嗫嚅着, 似乎想说什幺。 “快送去医院!”布鲁斯赶忙叫道。 这个高瘦个子的三十多岁男人蜷缩在以利亚的怀里, 鲜血浸湿了他亮橙色的囚服。在他周围好几米处, 几十个带血的脚印四散开来, 谁也不知道是谁的。 所有囚犯都穿统一的鞋子, 鞋印长得一样, 完全无处可查。 【我现在好担心我们的嘉宾,面对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 生命安危完全得不到保障。】 【实在太可怕了, 刚才打架时我直接退出了直播间, 都不敢看。】 【这些人毫无人性,是撒旦派来为祸人间的恶魔,为什幺他们还要花纳税人的钱养着。】 狱医临时被叫过来处理伤口, 又叫了几个人把人抬到担架上送了出去, 暂时生死不知。 布鲁斯饱含怒意的粗壮嗓音传来。 “谁动的手?!” 仍旧一片死寂。 不少罪犯眼里闪烁着邪佞的光芒, 嘴角挂着毫不在意的嘲讽笑容。 布鲁斯正要拿出惯常的手段,让所有人关禁闭,但三名缉查员都不太同意。 “我们要查出是谁动的手。”方斯廷道,“通过调查, 而不是逼问。” “就算查出来有什幺用,他们大部分人这辈子已经出不去了。”布鲁斯不赞同道,“这桩案子不过是给他们恶臭的履历上又增加一笔。” “如果关禁闭的话, 他们心里难道就会怕?”米哈伊尔担心嘉宾们逃亡成功,“在长久黑暗的环境下,他们不缺乏沟通,不会产生任何心理压力。但他们如果想做什幺的话,比如说越狱,那将更加轻松。而弹簧刀这种违禁品是谁带进来的,怎么带进来的,这个更值得注意。” 尤利西斯也道:“这对他们不痛不痒,不如加大工厂的工作量。” “今天起,全体人员,禁止户外活动一个月!”布鲁斯愤怒地大叫,摔门离开。 这话让那些人没有任何波动,麻木地被剩下的缉查员用警棍赶着,像毫无感情的零件归拢到各自的笼子中。 点完名后,监舍大门缓缓关上,房间和走廊的灯接连暗下,整个监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 ———— 经过救治,布拉姆送进了重症病房,还没脱离危险,他的案子注定是一桩悬案。 当时人太多,太杂乱,互相拥挤,凶手只需要将刀子藏在宽大的棉服袖口里,冷不丁掏出来,借着身形的掩饰往前一捅,谋杀顺利完成。 谁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什幺时候动的手。 所以他们只能靠动机来查。 之后两天,尤利西斯接连叫了十几个在监狱里与布拉姆关系不错的狱友,进行私底下的秘密谈话,但都得不到什幺线索。 监狱的监控被挡,布鲁斯之前想找节目组直接要飞行摄像机的记录,但当时场面实在太混乱,完全没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布拉姆入狱后一直表现良好,安安分分不惹事,比大多数囚犯好多了。 布鲁斯对此嗤之以鼻,“能进这里的,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因为什幺案子进来的?”方斯廷问。 “一年前轰动一时的富豪妻儿遇害案。”布鲁斯道,“你们知道银空集团吗?” 这档节目最大的投资人?! “他杀的就是银空集团CEO的父亲、妻子和两个儿子,人证物证都在,当时闹得很轰动。”布鲁斯缉查员道,“这种人渣有什幺好救的,简直浪费资源。” “他在监狱里没有人跟他结仇。”方斯廷提出一个可能,“合理推断是富豪买凶杀人。” “是吗,可能吧。”布鲁斯对这些社会渣滓并不关心。 尤利西斯有不同的看法,“我再去审问一下布拉姆的狱友,没准有让人惊喜的线索。” 两人意见不同,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仿佛在暗暗较劲一般,非要争出个对错。 第三个缉查员嘉宾米哈伊尔对这个案子不太感兴趣。 他更着急的是自己本国的爆炸案。 他私底下也悄悄通知了叶夫根尼,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突破炸弹客的心理防线,问出有用的线索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就是监狱打架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心理学家列夫,还有国际督察罗季昂退出了综艺。 罗季昂纯粹是因为他卧底身份被识破,再待下去也没有什幺用了,而列夫是被吓的。 “其实可以理解。”食堂里,叶夫根尼跟萧焚三人坐在一起,这个举动引起了北欧帮和一些人的窃窃私语。 “这个野蛮的小社会,对他这个文明人而言实在太残酷了。” 昨天列夫几乎是被搀扶着回到房间的。 到了第二天早晨天刚亮,他就朝摄像机做了个手势。 这是节目组与节目嘉宾约好的,如果遇到危险,或者熬不住要退出比赛,做完这个手势后,他们就可以退出,节目组到时候会帮他们的离开做出合理的解释。 昨晚列夫被团团围住,吓得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六百万奖金固然重要,但生命安危更加重要。 这事也引起了不少网友唏嘘,身为心理学家,按理说更容易把握囚犯的心理,进而攻破防线,与他们打好交道,但明显列夫失败了。 外国网友感慨监狱的可怕时,M国的网友坐不住了。 【他离开了,谁去从炸弹客嘴里套话啊。】 【昨晚,我们的K市又发生了一起快递包裹爆炸,一个45岁的检察官丧命了。天呐,现在这个年代,不让我们收快递,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不单单是K市,这事故已经在多地发生,现在全国人心惶惶,赶紧从炸弹客嘴里套出线索抓住这个罪犯吧。】 【当时这个案子是方督察经手的,难道他没有任何线索吗?】已经隐隐开始有人埋怨起方斯廷了。 这也是叶夫根尼主动找到萧焚三人的原因。 “我和钱宁接触过,说实话,这个人我对付不来。”他有些挫败道,“列夫这两天都在观察他的言行,本来打算在充分了解他之后,今天放风的时候跟他接触一下,但是他退出了。所以,我想找你们帮忙,帮我问出他监狱外的模仿犯身份。” 欧柚看向马修。 萧焚朝他摇摇头。 马修的催眠是让人思想去异化正常的东西,从而产生恐惧,达到伤人或者自伤的目的。 对审问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把对方的思想污染。 “我们最近也遇到了点棘手的事情。”萧焚道,“同样也是关于我们这次参加节目的目的。” 叶夫根尼很上道,说:“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很乐意帮忙。” “放心,你帮得了。”萧焚将三张一次性杯子的碎纸片交给他。 “这是什幺?” “打开我房间,监舍大门,还有关押江博士那栋楼大门的钥匙。”萧焚喝了口这里的西红柿浓汤,实在酸得有滋有味。 监狱的一次性杯子质量特别垃圾,经常喝完一次水就变形,这反倒给了他便利。 这简直是天然的完美模具。 而身为立志要逃亡出去的嘉宾,早在第一天,几乎每个嘉宾都盯着哪些缉查员身上有钥匙,分别是什幺钥匙,这是基本的观察力。 “天呐。”叶夫根尼摸着口袋里的东西,顿时感觉到心里阵阵发紧,将本就小的音量压得更低,“你要我去找人配钥匙?” “没错。”萧焚道,“我知道你认识几个在工厂里磨金属配件的囚犯。” 说来讽刺,昨晚他和罗季昂的冲突不但没有人那个人怀疑他的身份,反而洗清了嫌疑,敢对罗季昂直接动手,为他在不少囚犯那边赢得了不错的好感。 “我尽量。”叶夫根尼想了想,道,“如果我多配一份的话,你们不介意吧?” 萧焚惊讶于他的坦荡,本来他们也想着,配钥匙这事有些危险,如果叶夫根尼要从这里逃亡出去的话,肯定会私底下多配一份,他们没道理不默许。 这也算给叶夫根尼的诱饵,只要抛出来,他一定不会拒绝帮他这件事。 “如果我拜托那位兄弟,他肯定也会提出合作逃出去的事情。” “这些随你。我们的合作是,你帮我们搞到金属钥匙,我们帮你搞定炸弹客,最好在明天中午之前搞定。” 因为最迟明晚他就要见到江康盛,而后天,就是他上庭的日子,也是初审判决的时候。 叶夫根尼点点头,端着餐盘起身离开。 欧柚小声道:“他靠着钥匙提前逃亡成功了,我们不就输了?” 萧焚知道他想表达什幺,他们还陷在江康盛的案子里,等判决至少要熬几天,而他们撬开炸弹客的嘴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欧柚暗示他拖一拖找炸弹客的事情,哪怕竞争,也要先把这些任务解决掉,再从同一起跑线上争,并不差这一天两天。 “炸弹客的嘴有多严还是个问题。” 他想着能早一点解决是一点,到时候M国还要四处找凶手,而且凶手也可能在看直播,这也很棘手。 没想到叶夫根尼很给力,当天晚餐的时候,两人胳膊肘对撞了下,再分开时,萧焚手里已经拿到了三把崭新的钥匙。 带着没有被磨平的粗糙感。 两人假装不认识一般,各自拿着餐盘离开。 剩下的就是数时间了。 监狱生活一成不变,很容易让人过得麻木而机械化。 好容易捱到睡前点名结束,十几个缉查员拿着警棍离开,监舍大门锁上。 四周一片漆黑。 犯人的说话声渐渐变小,呼噜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监狱里只有统一一种睡姿,那就是将头朝门口,脚朝洗漱台和马桶,这样半夜突然巡逻的话,缉查员们能一眼看到房间里谁有在谁没在。 萧焚将枕头埋在被子底下,露出脑袋大小的面积,又用之前在放风场里薅来的枯草摆在枕头上当头发,与欧柚打了个招呼后,用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 130-140 第131章 案件反转啦 直播间不少观众知道他今晚要动手, 哪怕时差在凌晨也都在蹲守,人数不降反升。 还没睡着的几个夜猫子囚犯听到门外走廊似乎有脚步声,抬头往门口看去, 又什么都没有。 “让这狗地方见鬼去吧,老鼠真狗屎一样多。” 萧焚为了不惹人注目, 还把那身亮橙色囚服给脱了, 只穿T恤和发的丑不拉几棕色棉服。 早春的夜晚还有寒冬的料峭。 他很轻松来到监舍大门, 打开锁, 又悄无声息地将锁复原, 猫着腰沿着监舍墙角快步走去。 监狱围墙的走道之间连接着八个了望塔, 平常有十几个缉查员在上方巡逻放哨, 白天囚犯放风的时候人更多。 此时此刻,他躲在墙角旁的两个煤油桶后, 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了规律。 处在他这侧的了望塔中只有不相邻的两个有开灯, 射灯轮流扫过面前的空地和监舍大门,中间大约有三十秒的时间是完全黑暗的。另外四个虽然没开灯,不过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节目的缘故而有人值班。 西南角靠近港口的礁石之上还有一个高耸的灯塔, 那是海岛最高的建筑, 那里也有灯光, 大约五分钟扫过这边一次,速度更慢,如果被照到,他的身影很容易被了望塔守卫的缉查员发现。 这次节目缉查员是配备有杀伤力弱化版的空包弹, 如果被打到,疼痛之余还会被淘汰。 萧焚心里默念时间,等到新一次了望塔扫过监舍大门后, 他双脚用力,极速穿过整个漫长的监舍建筑体。 【啊啊啊啊啊灯灯灯来了!】 在即将被照射到的瞬间,他身子灵巧一跃,翻滚到一个腐烂倒塌的木架后面,薅了两把枯草放到自己脸上挡着。 灯塔的光芒慢悠悠地扫过。 他缩了缩脚。 穿越几千米依然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枯草缝隙后的脸,又晃悠悠地离开。 【好险好险,虚惊一场。】 他却没有着急爬起来。 五六秒后,另一盏了望塔的灯光如期而至。 又过了两秒,最开始的那个了望塔也扫了回来。 等它离开,萧焚一跃而起,用接下来漫长的二十多秒黑暗极速冲刺,最终来到另一栋小楼前。 这栋楼看起来象是旧图书馆,不过废弃了,里面一片空荡,大门用铁链和一个普通的锁锁着。 萧焚摸出第三把钥匙,插入锁孔,浑身一僵。 转不动。 他手快速地左右扭了扭,真的转不动?! 【这么回事?配错钥匙了?】 【按理说是最不可能的啊,这把钥匙和监舍房间钥匙都没在一块,是专门负责监视江博士的缉查员单独挂着的。】 【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下该怎么办?】 【了望塔的灯要扫过来了,焚哥,快点先躲起来!】 【这边哪里有地方躲?只能又跑回那个木架背后了。】 【我算了下,时间不够,这回没有二十多秒的时间让他跑!】 【怎么办,我手心都要出汗了,焚哥不会折戟在这,被淘汰了吧?】 【萧的不败神话即将被打破。】 萧焚把钥匙抽出来,又试着插进去转动几次,因为钥匙还很新,边角带着粗糙的阻涩感,而且用一次性被子拓印的,难免没办法那幺精确,这才造成了钥匙打不开的迹象。 他手上焦急,额头也渗出了几滴汗珠,咬着嘴唇,这回用力插/进去。 大力出奇迹! 在灯光扫到门边的时候,锁开了! 【啊啊啊啊啊!】直播间观众欢呼起来。 链条从门把手上脱落,萧焚赶紧接住,猫腰开了条缝闪身躲进门里。 门上大片的玻璃透进来五六秒的灯光,又彻底变暗。 萧焚一刻不敢多停留,将锁链放到一旁藏好,弓着身子,躲着门外的光,朝里面走去。 了望塔距离太远,上面的人暂时发现不了外面门上挂着的锁链没了,但锁链滑动与门把手的磕碰声,在楼里值班巡逻的缉查员肯定能听到。 果然,他听到不远处值班室传来动静。 值班的缉查员走出来,不过没想过有人能潜进来,手电筒的灯光四下照了下,自动往关押江康盛的房间看了下,人还好端端的,房间门锁也好端端的,完全没有问题。 【你们监狱人员的安全意识好差。】不少外国网友嘲笑道。 P国网友辩解道:【一般人都想着人往外逃,谁会想到往里钻。】 值班员刚准备往回走,前往大门查看情况,后颈一痛,晕死了过去。 【萧不会是在外逃亡多年的罪犯吧,每次看他动手都好麻利。】 【别说你们,我们也经常有这样的错觉,不象是演的。】 萧焚拿了值班员身上的钥匙,打开房间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他刚有点细微的动静,江康盛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是谁?”他看到萧焚身上的囚服,有些害怕和警惕。 萧焚示意他噤声,快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总之呢,我是来帮你脱罪的。你呢,虽然监狱大门开了,但是暂时不能出去,都直播着呢,你这一逃,全世界人民都看着,我们有理也说不清了,是吧?” 【你还怪讲道理的。】 萧焚对着飞行摄像机道:“今晚,你们都做个见证,此刻镜头前,想必真凶和对方律师、死者家人都在看,这桩案子接受全世界人民监督,如果有热心人士半夜帮忙收集罪证,再感谢不过。” 江康盛在黑暗中找了好久,才看到蚊子大小的黑色东西在半空中飞舞,定睛一看,又消失不见。 “你有什么想问的?”他叹了口气,“其实,我自己都觉得我杀了人。” “上次开庭,你的时间线是谁证明的?”他担心媒体乱说,又确认了一遍。 和黑猫先生联系比越狱看同胞还难,否则这种全民关注的审判一定会在网上直播公开,他也能从新闻上得到更多的线索。 “我的导师。”江康盛低落道,“当时我和他聊我最新研究成果有哪些不足的地方,他那晚有点烦躁,不断问我时间,看起来想走的样子,我真不会看眼色,也是醉得兴奋了,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讲着车轱辘话。最后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说已经10点15分了,自己必须回去了,我这才恋恋不舍地跟他分别。” “他是用他的手机看时间?” 江康盛回想了下,“不是,是手表。” “所以他是明确知道时间提早的。” “他在法庭上承认了,他知道自己手表快了,但不知道快多久,他以为就只有几分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前面就没说。” “你当时就没看自己的手机时间?” “我没多想,他都说几点了,我也就没看了。” “那乔第一次在公众谈话时,怎么说你和他在门口碰见时是10点半。” 江康盛讪讪道:“当时他问我几点,我眼睛混混沌沌的,没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于是根据回家的时间推断了下,告诉了他时间。” “他的手机呢?” “啊?” 观众也一脸懵。 “他为什么问你时间?他没手机幺?” “不知道,他当时看起来有点紧张,有点尴尬,好像在没话找话。”江康盛越回忆越清晰,拍大腿道,“他看起来很不对劲,我当时酒醉,反应迟钝,愣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回想起来,全是破绽。” “那次公园聊天,是你提议的还是费利蒙?”他还是找当事人再确认了一遍。 “我。”江康盛道,“当时他要走,我难得来一趟N市,恰逢研究有了成果,心里开心,就又买了几瓶酒,和他在公园里边喝酒边畅谈。” “案发那天晚上,你们吃了什么?克劳德吃了什么?” “啊?”江康盛愣了下。 直播间观众也满是疑惑。 【这算什么问题?】 【通过胃里的残留物推测死亡时间?但不是已经知道克劳德大致的死亡时间了吗?再精确的时间,残留物也不可能推断出来。】 【难道和食物有关?别忘了法医检测出了毒素。】 “河豚刺身,还有一些鱼汤,天妇罗,马肉刺身,墨鱼刺身,一小块牛肉,哈密瓜面包……” “足够了。”萧焚也想耐心听他讲完,但时间有限,“这顿晚饭是谁提出来的?” “费利蒙教授。”江康盛道,“他提议说在克劳德家附近找家店,所以找了这家日料餐厅。” “期间你们三人有人离开过餐桌吗?” “没有。” “或者我换一个说法,当晚你们三人中谁有特别的举动,或者说,你们进嘴的食物有片刻离开过你们的视线?” 这话的指向性太明显了。 【等等,我是漏了什么吗?今天之前,焚哥不是和我们一样认为助理乔才是凶手吗?】 【他来找江博士,难道不是因为乔在法庭上拿出了有力的证据,现在要反驳回去证明乔杀人吗?怎么真凶换人了?】 【这个节目经常让我觉得我的智商不够用。】 【不是只有你一个这样感觉。】 江康盛脸色苍白起来,“不,不会是费利蒙教授的,他一整晚都毫无异常,饭菜也没有离开我们的视线。” “那幺,克劳德有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所有的食物我们三人都有吃……反而是费利蒙教授,他喜欢吃河豚肉,另外多吃了一份,如果是河豚中毒的话,我们都有吃,也不可能。”江康盛道,“如果是另一种,吃晚饭的时间是7点多到8点,而克劳德中毒发作是10点多,乌/头/碱5分钟就可能发作毙命,河豚毒半小时发作,不可能潜伏这么长时间。这毒还能在我刚到家的时候就死了,剂量和时间能算得那幺准吗?” “有没有可能,你到家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 “费利蒙最开始催你回家的时候是几点?” 江康盛想了几分钟,“大概9点半吧。” “你们是不是被我误导了。”萧焚道,“10点44分发现尸体,往前提早半个小时,也就是10点14分左右,那时候他是死的无疑,但这是出现尸斑现象算到极限的时间,我没说不能更早啊。” “你真实的时间是10:15分左右到的家,那时候乔就已经拿着破袋子套完克劳德拉一圈又回来了。不管乔说的10点时克劳德是不是活蹦乱跳的——他也没办法证实这个说辞的真实性,总之,克劳德在你到家之前就死了。” 【不,这个假设包含一个前提,那就是用袋子套克劳德的人的确是乔而非江,但现在谁也没有证据能够证实这是乔做的,假设不成立,那幺之后的论断也不成立。】 【而且江说费利蒙教授一直催促他回去,这完全只是他自己的话,费利蒙教授没承认过。哪怕承认了也证实不了什么,仍旧缺乏实质性证据。】 【狡猾的萧,差点又被他骗过去了。】 “你有证据吗?”江康盛疑惑。 “没有,”萧焚遗憾道,“我是根据乔接受采访时的证词推断的。” “案发10点左右的时候,克劳德已经脸上发汗,呼吸急促,特别暴躁,头晕难受——看起来就象是中毒的症状,那时候他必定离毒发身死不远了,当时你没有在场,所以不可能是你下毒。 “如果是乔下的毒,他不会这样无意间吐露出来实情,所以只能是费利蒙,这是这桩案子的关键所在。而在刚才,我又得到了一条新线索——他一直催促你回家。因为他知道克劳德毒药发作时间,并且也要确保毒发时,你是在他家的,这样的话,这桩案子就有了一个完美的犯人。”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费利蒙教授是一个很正直很慈祥的人。” “毒发时你不在克劳德家里,他死了体内的急性毒素是谁下的?”萧焚耸了耸肩,“你要是没住在他家,难道还能怪到他十岁大的儿子头上?” “他诬陷我?!”江康盛心惊道,不禁有些悲怒。 “我推断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当然,就当这是一档综艺节目吧,我只是参加个推理小游戏,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从前的从前,某位导师在晚餐时给自己的学生A下了药,A本来应该在2-2.5个小时后毒发身亡,他已经算好精确的量,让案发时只有你在他家。如果尸检没检查出来毒素——你知道,P国嘛,一切都有可能——那幺就是因为你和他争吵引发的心肌梗塞,自然死亡;如果检测出毒素,但肯定有快速发作却因某个原因延缓2小时才发作的手法,能让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你当时和A在一起,那幺自然而然地毒就是你下的。” “可惜,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被另外一个人打破了——B。那晚B拿着资料,于10点左右敲响了A的房门,期间应该有什么分歧,两人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B估计是无意撞的,也有可能是气上头有意推的,还有可能A自己没站稳,总之A滚下楼,撞了脑袋,加上毒药发作,一命呜呼。” 萧焚继续道:“后续就和我之前推断的一样,B害怕至极,拿袋子装了尸体,准备从后门将尸体拖走,但遇到你回来了。他不知为何又突然折返,将尸体匆匆放到厨房橱柜后面——那里是视线盲区,即使站在厨房门口一时间也看不到尸体——他坦然自若地从前门出去,你和他打完招呼后,就在客厅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这栋房子里还有一具新鲜的尸体,就这样被当成了杀人犯。” 江康盛仿佛在听他讲述一个曲折离奇的杜撰故事。 【这个推断看似合理,但需要足够的证据。一是克劳德真的五分钟之内被害死了,那就是前面说的,证实套袋搬运尸体的确是乔做的,那幺江完全没有作案可能;二是如果真有让急性发作的毒素延缓两个小时后毒发,那幺江和费利蒙都有下毒的可能,必须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费利蒙下毒,否则江一样有嫌疑。】 “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河豚毒素和乌/头/碱,二者相加后,有没有可能造成拮抗反应,也就是让毒延缓发作?” “如果没办法呢?”他之前从未听说过。 “那我就换个方向推理咯,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萧焚无所谓道。 反正是乔和费利蒙中的一个,只不过他想确定是哪一个罢了。 要是能直接和直播间观众面对面互动,都不用走这一趟了。 江康盛目光沉思,分析道:“据我所知,河豚毒素是通过与神经细胞膜上的钠离子通道结合,阻断钠离子内流,导致神经冲动无法传导,从而引发全身性麻痹。 “而乌/头/碱同样是通过干扰细胞内钠离子通道功能,从而导致神经、肌肉和心脏异常兴奋,心肌梗塞就是乌/头/碱中毒的一大症状。” 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理论上来说,两种同样作用机制的毒素,如果一同服用,那幺,原本应该快速发作的毒,的确有可能发生拮抗作用!” “好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小火苗们,现在你们有了实验方向了,帮我验证这种关键假设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有药理学家的肯定推断,我的心也放下来了。” 直播间弹幕一片兴奋的附和。 【包在我身上,我是医学生。】 【从来没有设想过的药理作用,今天下单买材料,回头试一下。】 【说得我都想试一试了,但我是文科生。】 【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这法子会不会被心存不良的人学去啊?】 【真想杀人的人,手边有条绳子都能杀,你还能让全世界的人不用绳子吗?】 【现在知道了这种可能性,反而让某些人失去心存侥幸的可能,因为法医检验学和刑侦学肯定会将这种手法收纳进刑侦系统里的。】 【这反而让一些歹徒少了一种作案机会,因为一旦用这种手法作案,他们就等着被抓吧。】 【如果是真的,那幺费利蒙教授的确有作案的可能,但是证据还是很薄弱。】 【而且不更加证实了江博士反而有作案时间吗,焚哥这是怎么想的?】 【我已经晕了。】 【难道还有后招?】 “我要求我方律师向法院提出申请,细查费利蒙教授的购买记录,制作毒药的话,肯定有原料和工具的购记录,用来害人乌/头/碱这种东西一般只能自己偷偷提炼,也比较少见。提炼的话肯定需要很多棵附子花,残渣处理肯定也是问题,建议顺着这个思路找。” 萧焚对着镜头道,“至于收集剩下证据的事情,就交给另外一个人吧。” 某人得知门上没有锁链也该赶来了。 【什么剩下的事情?你还保留了什么?】 【感觉焚哥已经掌握了证据,就是不告诉我们。】 【告诉我们干什么,万一被蹲直播的凶手知道了,他们就毁灭证据了。】 【江博士的辩护律师能收集到证据吗?他听得懂焚哥的暗示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今晚某些人看完直播后,听到焚哥的推理和最后的话,肯定睡不着觉了。】 【万一再乱中出错,露出马脚……】 【我现在怀疑焚哥是故意这样说的,费利蒙教授,别听焚哥的,看到没有,弹幕都在说他没有证据,一切都是他假设的。】 【对,没错,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怀疑你的,你不要自乱阵脚,什么购买记录,你肯定没有的。】 【相比于两种毒药一起下,反而发生拮抗作用,反倒让人晚死几个小时,我更相信乔是凶手,他是克劳德的助手,他不也刚好具备提炼的毒药的专业技能?】 【而且他在克劳德的死亡前后一直都在现场,这么看来,越发可疑了。】 【费利蒙教授,看到没有,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别被焚哥给骗了。】 【楼上几位,你们忘记加狗头了。】 【你们在说什么?似乎不象是在安慰费利蒙教授啊。】外国人没听懂。 直播间一片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毒素原理来自百度 第132章 跟黑猫厮杀 楼栋外突然响起一阵口哨声, 将两人的声音打断。 巡逻的人发现了! “你保重。”萧焚拍拍他的肩,将监狱门重新关上。 【为什么我觉得这监狱跟他家开似的,逛来逛去好轻松。】 【方阎王跟他关系好啊, 缉查组里有自己人,肯定方便很多。】 【有道理。】 【之前吵架一定是错觉, 是误会, 他俩关系其实挺不错的。】 【没错, 否则也不会那么默契地在图书馆里传纸条递消息了。】 【不愧是我嗑的CP。】 旧图书馆四周门窗都用防盗窗焊死, 萧焚只能从一楼大门溜出去。 在出去之前, 他谨慎地从门上玻璃往外看, 十几个缉查员奔过广场, 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一盏了望塔的灯光直直照在门上, 不挪了。 他赶紧去值班室。 三十秒后, 一个人走了出来, 了望塔内的缉查员下意识正要射击,突然发现这张脸有点眼熟。 是同事。 再定睛一看,那人脖子多了一把刀, 身后那个人要挟着这个缉查员, 一步一步往路上挪。 “囚犯挟持值班人员作为人质, 请求指示。”他立刻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上级。 “随时待命。”尤利西斯面色沉冷道。 在萧焚距离木架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尤利西斯和几位缉查员都到了。 “萧?!”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不是。”方斯廷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方阎王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你这表情一看就是已经认出是谁了。】 “怎么可能不是他, 这个人的身材,脸……”尤利西斯也不信,话还没说完, 他看到挟持的人脸上蒙了个黑色垃圾袋,眼睛鼻子挖了洞,袋口在脖子后面打了个结。 方斯廷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简直没眼看。 “声音绝对能证明是他。”尤利西斯笃定道,“我记得他的声音。” “你们放了我,我保证回监狱。”垃圾袋里的H国语带着一股夸张的咖喱大汉味。 尤利西斯脸上闪过怀疑的目光,看向方斯廷。 方斯廷把头转向了一边。 【方阎王满脸写满了拒绝,这人谁啊,我不认识。】 【他难得感觉监狱夜景也不错啊哈哈哈哈哈。】 尤利西斯眼神在两人间流转了下,确定了来人。 节目开播这么多天了,终于有机会和萧焚一较高下,他怎么可能就此错过。 萧焚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第二句话,突然拉着缉查员微微偏过身子。 一枚空包弹射中他脚边的泥地,溅起碎裂的尘土。 紧接着,身旁一阵风吹过,一道黑影闪电般冲出,迅速逼近。 萧焚被子弹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暂时放弃缉查员挡箭牌,匕首在手中转了个方向,在寒风与强光灯中划成一道寒芒,飞快朝对方面部刺去。 尤利西斯看着瘦高,不甚强壮,却十分轻松地抬手挡下了这一致命攻击,五指张开旋花,手腕灵巧一扭,反而制住他的腕关节,反向折骨,逼他将匕首松开。 匕首脱手的一瞬间,另一侧的攻击接踵而至,又被他轻松挡下。 刚才抓住的右手如蛇般反转,眨眼间化被动为主动,要攻击过来,尤利西斯因抵挡对方左手而分心些许,察觉自己的手臂要被带着关节错位,急忙松开。 雪白的手紧握成拳,在他中门大开时接连在胸口砸了两拳。 原来刚才的两下都是虚招。 尤利西斯被打退几步,其余缉查员蜂拥而上。 萧焚反手抓住一人手臂,扭向身后,另一只手化虚拳为实刃,劈向那人后颈,立刻倒地一个。 接着他抬腿一个弹踢,一人胸口挨了他十足力气的一脚,直接倒地两米远。 两人侧切他中路,萧焚一边抬手格挡一拳,一边找机会突破。 接连几招对抗下来,浅金色的流光从一个缉查员身后闪现出来,尤利西斯帮那名缉查员格挡来势汹汹的拳头,反手抓着他的手臂将人拉近,另一只拳头直接袭向萧焚面中。 萧焚腰腹柔韧地后仰,转了两圈站定,伸手再次攻向他。 浅金色长发象是月色下的死神镰刀,随着尤利西斯越发凌厉刁钻的动作不断在空中飘舞,划过道道几不可察的微光,圣洁而凌冽。 尤利西斯攻击他面部被挡下,伸手袭击他的腰肚,这一招也是虚晃一招,在对方要双手格挡之余,及时收手,侧身跳起,朝他颈侧动脉劈去。 萧焚连忙抬手格挡,手臂外侧挨了对方两拳后,旋身挥拳朝他下巴攻去。 尤利西斯仰头堪堪躲过,原地转了180度,矮身攻击下盘。 萧焚像只山野中灌木丛中的精灵,及时后跳退开,作势要逃,身后人果然追了上来。才几步而已,他突然转身,下臂猛地出招,短精快地瞬间爆发一股寸劲,拳头朝对方面部打去。 尤利西斯一下子挨了个正着,脑袋瞬间眩晕起来,仍旧下意识抬起双手抵挡接下来的杀招。 但他的大脑已经反应迟钝了。 紧接而来的是一记肘击,而后两记响亮的耳光在空地上响起。 伤害性比拳头小,但侮辱性强。 最后,曲起的食指和中指直指脆弱的锁骨与咽喉处。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臂及时挡下了他的杀招。 萧焚不甘心,另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往他眉心戳去,却又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格挡,化于无形,手腕还遭了一击。 两条手臂都被抓,他一时脱不开身,不如再次弯腰,来了一招金蝉脱壳,手臂从厚重的棉服上脱出来。 尤利西斯感觉身边一道黑影裹挟着浓重的夜风拂过耳畔,迎着萧焚的拳头呼啸而出,朝对面一记旋踢,让萧焚不得不将双手回身格挡。 看到是谁出手,垃圾袋下的舌尖舔了舔小虎牙,尖锐的刺痛感让他不由笑了起来。 透过边缘粗糙的洞,两只干邑色瞳孔死死盯着方斯廷,狐眼像终于闻着肉味般兴奋地微微眯起,盛满了对即将到来的血腥感到疯狂的渴望。 他是天生的肉食者,用尖利的爪子刺穿猎物是本能。 萧焚在被包围的空地四周来回游走,目光片刻未离开人群中最高大的身影。 方斯廷站在尤利西斯面前,浓眉压眼,身形未动,黑沉得照不进一丝光的眼机警地盯着游动的猎物。 萧焚看他是猎物,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他是个沉着的猎手。 其他缉查员都震惊了。 第一次看直播的观众也震惊了。 【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这么厉害吗?尤利西斯可是我们全国缉查员格斗赛的九连冠!】 【萧实在太帅了,我好喜欢他!】 【我也是!】几秒之内,粉丝又多了几十万。 【你们这种水分多大我是不知道,但你们也看到了,他身手比西施哥好很多。】 【第一期的时候还弱了点,技巧居多,力量偏少,现在算是焚哥武力值巅峰,可以说节目开办以来,也就方阎王能和他打个平起平坐。】 【注意看,友人们,现在他才开始发挥出真正实力。】 终于,萧焚率先欺身而上,裹挟着猛烈的拳风而去。 他一个前踹一个后踢,击退两名近身的缉查员,左右格挡下方斯廷的拳头,右手化刃击中方斯廷的肘弯。 方斯廷的拳头已经袭向他的面部。 萧焚再次回手格挡化劲,另一只手背异军突起,朝他太阳穴偷袭挥去。 【方阎王这拳风,没个十年的仇怨压根挥不出去。】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揍啊。】 【啊啊啊啊方阎王你悠着点啊。】 【我们焚哥受伤……】 观众的字半句半句地往外蹦,剩下的还在对话框里,就看到萧焚的反手一掌砸在方斯廷脸上。 接着握拳,一拳,两拳,三拳。 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揍。 观众赶紧删掉几个字,【我们焚哥受伤也依然厉害。】 方斯廷依旧面色沉着,逮着一个机会,扫中他下盘。 两人纷纷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还未完全起身,四只手已经开始左右互搏。 他们一边互殴一边让自己站起,方斯廷手背青筋凸起,猛猛朝他肚子就是两拳。 拳拳到肉。 【我的胃开始替焚哥痛了。】 【没看之前的,他俩是有什么很深的仇怨吗?】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唉,我也是,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灭门大仇啊,打这么狠。】 【这么办,再也骗不了自己了,你俩事后看看我们CP粉的诉求吧,天天抠糖帮你们给新粉圆谎,很惨的。】 【当面打得越狠,私下亲得越狠。】 【还是你会嗑,在下佩服。】 再一拳砸向萧焚的右脸,被他险而又险地躲过,下盘被扫,双双倒地。 两人厮杀得有来有回,尤利西斯和周围的缉查员看得牙根发麻,完全插不进两人中。 那手脚力量带起的拳风,比方才凌厉有质感多了。 尤利西斯相信,刚才揍他的时候,萧焚的确是收了一半力道的,否则就按照他对方斯廷下死手的劲儿,但凡击中,一拳就能给他击晕了。 还是在直播镜头下给了他面子的。 足足打了将近十分钟,方斯廷将地上的棉服外套丢给对方,拳头紧随其后,无奈再次偷袭失败,两人双双倒地,默契地朝对方猛踹一脚,脚抵反弹的力量将两人身体又在地上推开了几十公分。 萧焚打了两个滚跳起来,一个侧踢,踢倒了两个缉查员,包围圈出现一道裂痕,他抓起棉服冲出去,头也不回往监舍大门跑。 尤利西斯二话不说立刻追了上去。 方斯廷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拍了拍一身黑色缉查服上的尘泥,舌尖顶顶发肿的脸颊,眼尾泄出一丝笑意。 【方阎王不会被打傻了吧?】 【应该打输受刺激了。】 只有方斯廷和萧焚本人知道,刚才那场决斗是有多么得酣畅淋漓。 完全无所顾忌。 你知道我的极限,我也知道你的死穴。 是他输了。 只是,刚才两人战况胶着时,萧焚贴着他的耳朵,小声朝他说了一句,“鞋,还有药。” 由于都在打架,两人都在气喘,他要是没细听,还真错过了。 方斯廷一边思考一边往监舍走去,两分钟后,终于知道是什么了。 他不禁苦笑轻嗤一声。 真是,挨揍不说,还当他是肚子里的蛔虫使唤,说得没头没尾的。 他是真的不想这么快就明白过来。 监舍里,萧焚先一步跑进去,反锁大门,步履不停飞奔往楼上,撕开脸上的黑色垃圾袋,随手往栏杆外一丢。 袋子飘飘扬扬落在一楼空地上。 拇指指腹刮蹭掉嘴角的血丝,脱下身上的棉服,T恤,裤子,分别丢进了沿路某个房间里。 欧柚早就准备好了湿毛巾和干净的衣服等着他。 “案子破了?”他好奇道,“这么开心。” “嗯,特别开心。”萧焚套上衣服。 好久没玩得这么痛快了。 上方的铃声开始急促地响起。 房间和走廊的灯接连亮起,惨白的光照亮着整个监舍。 十几个缉查员拿着警棍,骂骂咧咧地打开房间门,要求沉睡中的犯人走到走廊。 布鲁斯粗犷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所有人都有,立刻走出宿舍,开始清监!” 第133章 举报金Q啦 很多犯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就被一棍子敲醒,接着被赶出了房间。 萧焚和欧柚在缉查员打开铁门后就自觉走了出去,走廊里, 不少人衣衫不整地靠在栏杆上,歪七扭八地站着。 接着, 他们被一排排地陆续赶到楼下, 来到中间空地上集合。 十几个缉查员一间一间地翻找, 一共就那么点大的地方, 很快, 几个缉查员就翻到了被丢进好几个房间的衣裤, 通通带着尘泥, 明显就是刚才那个人穿的。 有二楼,也有三楼的, 一共也就三间宿舍。 唯一的共同点是, 都靠近楼梯口的。 尤利西斯在人群外围慢慢踱步, 看着这群社会渣滓,最后,来到萧焚眼前。 萧焚打了个呵欠, 闲懒地掀开眼皮,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尤利西斯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看着他的脸,心脏怦怦直跳。 他知道是他。 但没想到这么强。 他忍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他的眼神仿佛有一丝狂热的光芒在跳动。 萧焚本来丢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让他自行体会,看他这样子, 感觉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慢慢收敛了表情。 这人在想什么,怎么感觉有点瘆人。 这几天, 他唯一没看透的就是这个人。 恰在这时,方斯廷走了过来。 “方督察,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是谁?”尤利西斯盯着萧焚的脸,问姗姗来迟的人。 “不知道。” “在刚才那场打斗中,你放水了吗?” 方斯廷眼眸黑沉地看着他,“脸还没被打够?” 【看到方阎王的嘴还是那么毒,我就放心了。】 【平等地不给所有人好脸色看。】 【也就唐副组长他们没被他怼过了,这样一想,他真爱护下属。】 【不仅没被怼,还各种生疏客气。】 【西施哥不要伤心,焚哥是被怼过最多次的,他心态多好,完全不在意。】 【什么怼,这叫做相爱相杀。】 尤利西斯已经听到了几个距离近的囚犯嘲笑地问他脸上的一条条红印是怎么回事了。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小声笑道:“萧,下次对决,我希望你对我不要放水。” 萧焚失笑,“你是不是抖M?” 尤利西斯只是深情地看着他。 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情/欲,但眼神却灼热得让人头皮发麻。 没有人知道,此刻尤利西斯浑身的战斗细胞都沸腾起来了。 “这几间宿舍的人出列!”布鲁斯的声音犹如野兽般咆哮,脖子肌肉抖了抖。 没有如此粗壮的身躯,不足以震慑这里大部分囚犯。 但没有人动。 “等我拿着名单把你们从猪堆里揪出来,鸡仔们,你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几个人开始陆陆续续地出列,走到他面前。 布鲁斯二话不说拿着手里的警棍先一人一棍。 这些人朝他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 布鲁斯早就习惯了,“你们几个,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半小时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督察,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没看到。” “不知道的话,它们怎么在你们的房间里。”布鲁斯高举囚服。 “当然是从门外丢进来的,你们监狱的推拉铁门什么时候能换成高档一点的?不透风的。” “我要五星级酒店的那种门。” “旋转门的那种吗?” “哈哈哈哈刚好和我们亲爱的布鲁斯玩捉猫猫。” “我看你是想躲在他背后亲他屁股吧。” 前排几十个罪犯哈哈大笑起来。 欧柚眼尖地看到,几个囚犯在朝出列的某个人使眼色,示意了下萧焚。 “安静!”布鲁斯吹响口哨。 【毫无组织纪律可言。】 【监狱缉查员也是个危险职业。】 【我要被吵晕了,先出去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监舍才再次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混,需要一些互相信任,”尤利西斯温和道,一头及腰长发和温润的脸庞与周围格格不入,“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包庇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坦诚,供出是谁。” “我坦白,督察官。” 六个人中,左二的那个人慢悠悠地举起了手。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骚动,在私底下交头接耳交换信息。 “你看到谁在你门口经过了?”尤利西斯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那男人蓝色的眸子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指向第二排中间的人。 “是他。” 萧焚看着准确无误指向自己的手指,挑了下眉。 马修站在他身边,毫无感情的目光机械地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我作证,”和他同一屋的舍友跟着道,“他刚才从我们门口经过,还把衣服丢进来。” 欧柚站出来护住萧焚,质问道:“清监前大家都在睡觉,没有开灯,那么黑的环境,你怎么看得清脸?” 污蔑也不要太离谱。 “味道,”先前开口的男人舔了下嘴唇,眼里浮起一丝□□,“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欧柚嘴里一噎。 萧焚身上的确有一股干净的外伤药味,和周围那些酸臭味不同。 最近待在监狱里,可折磨死他的鼻子了。 那男人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肩膀一重,萧焚按住他,将他往自己身后拉,“报告,督察,我要举报。” 跟这些人纠缠自证是掰扯不清的,监狱从来不是讲究证据和公平正义的地方。 最有效果的就是把水搅浑,将所有人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布鲁斯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看这身材,的确很像。 但监狱里这么瘦的人很多,他也不是很确定。 旁边一个缉查员道:“听刚才那人的口音,应该是S国的人,不太可能是H国。” 布鲁斯更加不确定了。 “你举报什么?” “有人把违禁品走私进监狱里。”萧焚满脸乖巧纯良。 这话一出,不仅囚犯,监狱缉查员也脸色大变。 山胡椒监狱向来以管理严格闻名,他们也一直在严抓,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事情发生。 “你有证据吗?” “没有。”萧焚朝刚才举报的两人笑了下,“我也是亲眼看到的。” 同房间的两人下意识朝他走了半步,知道眼下不是可以放肆的时候,又缩回了脚步。 萧焚顺着他俩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扭头,看到他们俩都将目光投向了一个人。 杀手甘。 后者淡漠地左右转了下头,算是发出信号。 视线落在杀手甘身上的一瞬间,对方也敏锐地看了过来。 纹着小丑刺青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朝他咧开了嘴。 萧焚这才看到,杀手甘的牙齿不是人类那种平直的,每一颗末端都被磨成尖锐的,看起来象是一只流着涎液的野兽。 “谁在走私?”布鲁斯将凶狠的目光投向在场的众人,划过一张张脸,最后定格在黑章鱼古德拜身上。 古德拜赶紧摇头,表示不是自己,他有能力搞到监狱外的东西当然得益于和一些缉查员的关系不错,但他也知道一些底线在哪里。 萧焚收回目光,吐出一个名字,“金Q。” 人群后面传来一句嘹亮的脏话。 金Q破口大骂,他的拥护者叫嚣起来,目光放狠,仿佛被他杀了全家一样,巴不得将他撕碎。 “还有那几个。”萧焚平静地指了声量最大的五六个人。 那几个嘴里的骂声停顿了两秒,马上气焰更加嚣张。 布鲁斯再次吹响了口哨,若是用吼,还真掩盖不住这些人的声音。 “长官,他污蔑我,这事他没有证据!”金Q在人群里激动道。 “我不会听信你凭空谣言的。”布鲁斯也道。 “你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就去搜他们的房间。”萧焚道,“搜出来的东西就是证据。” “你出了房间,这事必须也要有惩罚。”金Q帮派的人道。 “你们可以搜我的房间,我是清白的,什么也不知道,一整晚都在睡觉。” 金Q从人群中挤出来,疾步走到前面,一脸嬉皮笑脸,目光猛地发狠,举起巴掌就要去打萧焚。 萧焚动都没动一下,在那只手落在身上之前,金Q先被一脚踹了出去,倒在人群里。 帮派成员连忙去扶他。 “动手打架,关禁闭一周。”方斯廷不紧不慢地收回脚。 老大被打,这回他们反倒不敢吱声了。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这人比自己还更像个监狱缉查员,管得住这群反社会分子。 “去搜他们几个的房间。”他挥挥手。 金Q脸色苍白,大叫起来,被几个缉查员按在地上。 缉查员看他那样子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几个缉查员听他号令上楼,几百个人都在无所事事地等着,尤利西斯突然道:“我提议给他们几个搜身,钥匙不是还没找到吗?你觉得呢,方督察?” 方斯廷无所谓。 人群中却开始了一些窃窃私语。 “今晚有人配了钥匙出去过?” “谁,那个H国人?怎么可能?” “看他那样子,似乎也不知情。” “看来有必要找他聊聊。” “请随意。”萧焚朝尤利西斯张开双手。 尤利西斯指尖颤抖地触碰他的衣领,在感受到衣料传来的热意时,突然松开,“方督察,你来。” 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方斯廷和萧焚纷纷朝他投去一眼,又看向对方,都是一脸不明所以。 他还更乐意。 “站好。” 萧焚嗤笑一声,“不用,我自己证明。” 要是当着众人的面被那双干燥炙热的手摸一遍身体,多让人害臊。 虽然他现在完全没想过那档子事,但就怕身体很诚实。 只是这声拒绝让方斯廷黑沉的眸子里满是阴怖,浑身气势骇人至极。 【他俩因为这事都能有矛盾,头疼啊。】 【可以看出焚哥很讨厌方阎王了,碰都不让碰。】 【刚下死手打完架呢,他俩注定不死不休了。】 【方阎王那眼神,恨不得掐死他。】 萧焚将外套脱下,抓着下摆抖了抖T恤,衣裤的口袋全部翻开,甚至连鞋子都脱了给他看,证明自己没有钥匙。 搜房的缉查员已经拿着好几个违禁品下楼了。 狱医给囚犯开药每次都只有一片,而且当场吃完,绝不会多开,他们手里拿的镇静药是成排的,包装都在,一看就不是狱医开的。 所有在房间里搜出东西的囚犯都被抓了。 唯独不见任何钥匙。 “渠道。”布鲁斯怒目圆瞪道。 “不知道。”金Q忍着肚子的疼痛死活不认,“有人栽赃我。” “那是我的。”他的舍友赶紧承认道。 “你从谁手里拿的?”布鲁斯将目光对准他。 舍友只顾着一味嬉皮笑脸地笑。 “你知道私藏违禁品会有什么处罚吗?” 布鲁斯一看他那样就知道经常被修理过,已经习以为常了。 “知道,关禁闭。” “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是谁给你的,将关一个月的禁闭。” 他们的禁闭可不是那么简单地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而是一间狭窄昏暗的屋子,透不进一点光,每天一顿饭,只有一片厚面包和一杯水,简直是身心的折磨。 关一个月,一个正常人都会疯掉的。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惊慌,但还是没有说话。 布鲁斯知道现在可是在录节目,如果只是抓住了他,说明监狱管理存在很大的漏洞,一整个走私链条都在眼皮子底下猖獗,而他一无所知,是他这个二把手的失职。 他看了眼三位缉查员嘉宾,无人理会这事。 这是监狱内部的事情,他们嘉宾帮忙找到了管理漏洞,剩下的该怎么管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 他想了想,让人将几个囚犯带出去。 “都给我回去睡觉,懒猪们。” 囚犯们陆陆续续回到宿舍,萧焚跟着人流往二楼走,肩膀一痛,他立刻反手扭住撞他的人,眼神迸发出几丝杀意。 金Q阴邪狡侩的表情骤然一收,目光立刻清澈了不少,浮起一丝讨好抱歉的笑意。 萧焚放开了他的手,折到走廊里。 真是不记打。 折腾了这一通,已经到了后半夜,没过多久,晨铃就响了。 刷牙洗脸,到食堂排队领早饭,萧焚后背一凉,扭头一看,是金Q和他的几个手下,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这种小杂碎他懒得动手,但一直纠缠也实在烦人。 他朝马修使了个眼色。 马修先是一愣,接着满眼惊喜,过了几秒,他有些棘手道:“可是,监狱这么多房间,死人的话,房价全都会暴跌吧?” 萧焚:“???” 他都惊讶自己能攻略这家伙成功,好感度收集到爆满。 真是佩服当初的自己。 “算了,你还是老实待着吧。” 还没吃几口早饭,几个缉查员走进食堂,带走了几个人。 “你也过来。”缉查员招呼道。 萧焚被带到了一个类似审讯室的小房间。 一分钟后,尤利西斯走进来,带上了房门。 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第134章 什么关系啦 “你想问什么?”萧焚靠在桌边道, “我昨晚在睡觉,什么也没干。” 他可是三好市民。 尤利西斯将一枚纽扣放在桌上。 萧焚拿起来一看,明亮的光线下, 一圈又一圈的纹路清晰可见。 是一枚指纹。 “这是昨晚那名歹徒在和方督察扭打中不慎被他扯下来的,我昨晚在清监之后又回去转了转, 看到了这个。”尤利西斯道, “你觉得是你的吗?” 我觉得……? “不是。”萧焚抚摸着纽扣, 将上面的指纹擦掉。 现在死无对证了。 “那就好。”尤利西斯把纽扣拿回来, 放在手里把玩, “明天, 江康盛的审判结果就会出来, 如果是你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至少要关一个月的禁闭, 到那时江的案子你帮不上忙, 其他嘉宾早就逃出去了。” “他不会有事。”江康盛虽然用词谨慎,带着不确定,但他能说出这话来, 足以说明两种毒药混在一起产生拮抗作用的实验途径是可行的。 “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 前提是在法庭出现新的证据前, 你还有足够的消息来源能够继续帮他分析,而不是被关禁闭。” “我有点好奇。”萧焚疑惑道,之前处处针对他,怎么这会儿帮他来了。 “江博士是被冤枉的。”尤利西斯坚定道, 手掌摊开,掌心是一枚被捏碎了的纽扣,象是砸碎成的糖果, “我在做我认为对的东西。” 这力道…… 萧焚有些吃惊,尤利西斯的腕力不输于方斯廷,昨晚他是收了力道和速度跟自己对打的。 一对二,应付两个跟他水平相当的人,还有一个不知实力的米哈伊尔,昨晚竟然是想象不到的凶险。 真可惜,他怎么没发挥出全力呢。 萧焚有些遗憾。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尤利西斯笑道,“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你做想做的事情。” “谢谢。”他感慨道,“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 “相比于迂腐地遵守规则,我更加坚信事实上的正义。” “你在说方督察吗?”萧焚问。 黑猫先生有时候是这样的,迂腐又死板,不知道变通。 他今天肚子还疼着呢。 “你有察觉到吗?”尤利西斯道,“他的能力配不上你,终有一天你会被他拖累。” “那么谁能配得上我?”萧焚玩味道。 “没有人。”尤利西斯温和地笑道,“人类始于孤独,终于孤独,只有孤独才是最好的朋友。” 【完了,毒唯参加节目了。】 【之前看他目光,还以为是暗恋焚哥的小粉丝一枚,没想到是毒唯。】 【我们CP粉怎么你了?】 【刚才还想说他暗中帮助焚哥,是个好的来着,转眼就要拆散我的CP,实在不能忍。】 “这话也没毛病,有些路,终究只能一个走。”萧焚开怀大笑道,走到门边,“还有什么事吗,尤利西斯督察长?” 相比于一开始的敌意,经过这件事,尤利西斯明显感觉到萧焚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 他抬抬下巴,请他自便。 “你可以随时回去。” “多谢。”萧焚歪了歪脑袋,朝他点头致意,再次表示感谢。 ———— 回食堂的路上,他想到肚子上的伤,又想到自己不适合去医务室,心里有点闷闷的失落感。 之前自己一点结痂的伤都被方斯廷认真对待。 现在人影都没见着。 他这才发觉,自己也曾有被人在心里惦念过的。 这种感觉好陌生,又有点奇妙。 不过也就感慨了几秒,他一向野惯了,被人关心好不自在,现在才好呢,没有任何拘束。 一路风平浪静地回到食堂后,萧焚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缉查员问你什么了?”欧柚担心地问。 “就是在监狱里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萧焚随口胡诌了两句,大概知道了他们的别有用意。 不用他解释,金Q那些人已经认为他私底下供出了违禁品的渠道,看他的目光越发不善。 放风场的禁令还没解除,吃完饭他们只能回宿舍,而工厂工作的囚犯则有更多的活动空间。 萧焚刚坐在床上,就发觉被子底下硌得慌。 掀开一看,四五瓶药放在那里,有消炎去瘀的,有治跌打刮蹭的,包装都被撕了,省的他费心去丢。 一看就知道是谁拿来的。 欧柚探过来一颗脑袋,“啧,不方便见人,但想关心人的心意送到了。” “说什么呢,这叫做关爱同胞,是应尽的义务。” 萧焚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涂完药后,把剩下的偷偷藏在床内侧,用垫子压着。 “也没见他关爱一下我啊。”欧柚揶揄道。 现在床伴都要做到这种程度幺。 “要不你也涂点?” “……我没病找病?” 萧焚在床上乐开了花。 ———— 等到中午时吃饭,他们听到了工厂那边的囚犯也议论起来,说金Q手底下的五六个人被关了禁闭,还有厂里的一个监工缉查员被叫走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这事肯定不是萧焚干的,他也就在叶夫根尼随口提一嘴时知道这事和金Q有关,根本来不及查一整条供货链。 不过布鲁斯利用他去问话,还有叫上可能有牵扯的几个人分开审问,造成囚徒困境,互相猜忌的结果就是,布鲁斯轻松得到了帮他们走私违禁品的囚犯和缉查员名单,很快让他们受到了处罚。 而这事相关的人全都受到了禁闭惩罚,并且将加重刑期的申请上交给法院。 【号称P国最严格的监狱都有这种事情发生,其余监狱得乱成什么样子。】 【社会为什么要容忍这种坏人存在,这里很多都是杀人魔,完全泯灭人性,判罚多少年他们都不在乎,反而在这里找到同类,管吃管住,活得逍遥自在,聚在一起除了消耗纳税人的钱之外,还能对社会有什么帮助?】 不少P国网友纷纷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以及对废除死刑的不理解。 【还别说,他们在外面还有被爆头的危险,在监狱里,你们还保障了他们的人身安全,不活到99都对不起他们如今的好日子。】别国网友落井下石嘲笑道。 P国网友更加破防了。 而金Q那些人自然把这一切都算在了萧焚的头上。 晚间时候,他们聚在一起开小会,讨论着怎么动手,金Q道:“他身边有帮手,那个H国人有功夫,不好对付,但叫马修的人看起来脑子不是很灵光的样子,肯定很好解决,我们先去说服他成为我们的内应,然后联合起来对付他。” 他在说马修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团模糊的人影,一时间竟然记不起来他长什么模样,好像有无数只蠕动的蛆虫组成了他的脸和身形,打了马赛尔一般,但又鲜活地在细微鼓动着。 像一颗单独出来的跳动心脏,像房间旁边脱皮的墙面,像放大几百倍后蛆虫正在蠕动咀嚼的肥胖身体。 “你们知道他长什么样吗?”金Q问,怎么感觉又有印象又没印象的。 其余人回忆了下。 “他皮肤很白,是个混血,又高又瘦,他肯定是个女的。” 金Q:“怎么可能?” “身处监狱,还意志坚强,心向阳光,真让人感动。”另一个人感慨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金Q都懵了。 “在说马修啊,不是你让我们讨论马修的吗?”一个手下道,“我最爱马修宝宝了,他好漂亮。” “他是萧焚的,我好喜欢他们俩,要好好守护他。” “我要当他们两个的粉丝头子。” 每个人都说得那么真诚,表情神态都很正常,正常到过分。 没有激动兴奋真的表达出喜爱的情绪,也没有阴阳怪气的愤恨。 金Q脑心里升起一丝诡异的荒诞感。 一个正常人怎么思维突然这么跳跃,举止完全没问题,就像理所当然一样。 “那是两个大男人,你们说什么男的女的。”金Q说着说着,目光慢慢平静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吧,只要他们好好的,其他人牺牲一点又有什么呢,只不过是几个人被关禁闭,又不是死了。” “他们自己犯的罪,跟萧焚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也要明事理,萧焚已经够惨了。” “他们的爱情真是让人感天动地。” 萧焚房间里。 “马修,学习进度怎么样了?” “最近想到了‘我’之前看过的几部电视剧。”马修一脸认真地回忆道,“还挺有意思的。” “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人太不着调了,他有点不放心。 ———— 监狱之外,江康盛案子延期办理,在一番新的证据补充后才开庭,而结果第二天出现在各大新闻媒体上。 萧焚去图书馆看书,这回是真看了,再待下去他非变成一台不会思考的机器不可。 刚翻了几页,身旁落下一道黑影。 方斯廷双脚交叠,目光盯着四周动静,将手中的新闻报道推到旁边。 萧焚拿起来一看,第一个就是江康盛当庭无罪释放的新闻,标题一如既往的浮夸。 之后就是这桩案子的双方博弈过程,法庭审理就是走流程,结果已经是定局,没什么好说的。新闻如实记录下这几天双方各自在庭外审讯时提供的证据过程。 短短三天,反转不断。 首先是江的律师跟媒体透露,给力的网友提供了支持,才一天时间,他们通过网络组成了一个来自世界各地的研究小组,不仅确定了两种毒药共同作用下能够产生拮抗作用,还确定了大约多少量能延迟多久,证明了费利蒙教授的确有作案的可能性,并不是只有5到10分钟的毒发时间,江不具作案的唯一性,而费利蒙教授同样也有作案时间。 律师在镜头前拿出网友的检测报告,接着又出示了缉查员的搜查结果,费利蒙教授曾在网上购买了89盆附子花,也就是乌/头/碱的原料,以及上百条野生河豚。 这个量足以提取致人死亡毒素量。 费利蒙教授也看了直播,购买记录被曝光的当天下午,他也找了记者报道,反驳附子花是他买来捐给附近教堂的。 根据中世纪的传统,附子花由于与僧侣的兜帽僧袍类似,所以经常被种植在修道院或教堂里。他是虔诚的宗教徒,捐这个不奇怪。 可江的代理律师提前找来了费利蒙经常去的教堂牧师,不到两小时就出了采访视频,证实他的确有捐赠,但很快那些花就因为不明原因死亡,又被费利蒙教授挖走了。 至于被挖走后的用途,不言而喻。 舆论矛头直指费利蒙。 费利蒙教授在自己的脑书上自信旦旦发言,说那些花都死了,被他好心挖走后拿去丢了。 也就是说,死无对证。 但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江康盛的律师爽快地拿出了证据,因为世界无处不在的H国街溜子网友,以及费利蒙的心虚,在脑书发言后当天半夜将本就埋在后院的附子花重新挖出来,费利蒙还未来得及转移植株残骸就被举报抓住。 因为没过太长时间,无需经过专业人员如何检查就能断定,这些被微生物分解部分后的植株根部齐齐消失,而挖出的坑残留的渣滓,经过分析,就是化学萃取完乌/头/碱后的剩余根部。 他要是不心虚去挖还好,一挖直接坐实了。 剩下的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证据了,比如乔家里的一双鞋鞋底沾的泥土成分,和黑色塑料袋底部粘的一样,也与小树林里的成分一样。 所以,江康盛当庭无罪释放。 而克劳德到底是被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杀害的,就是新的提审诉讼程序了。 “之前一个血检查验那么多天,这回查乔的鞋底泥土成分竟然这么快。”萧焚感慨道。 “负责这桩案子的检验机构负责人和我认识,于是让他帮忙加快点速度。”方斯廷道,“检测结果是仪器验的,旁边还有公证。” 【这桩案子闹这么大,我记得是P国最大最权威的检验机构负责的吧?】 【是啊,方督察竟然跟他们老板认识,有点神奇。】 萧焚不知道这事,没什么感觉。 “你说的药,我也找N市缉查局的人问过了。”方斯廷道,“克劳德平常没有吃药,不过案发当晚餐厅门口的服务生曾证实,克劳德是这里常客,小费一向给得很大方,他对此有深刻印象,在临走时,费利蒙教授曾从包里翻出一粒胶囊给他,说是解酒药,他吃了之后才回家。” 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认真思考,并且坚定地执行了。 “他的嫌疑越来越大了啊。”萧焚笑道,其实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费利蒙做的案子了,至于陪审团的想法以及教授杀人的动机,他就不关心了。 唐督察委托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 方斯廷将桌上散乱的材料收拾好。 萧焚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 “你伤怎么样?” “还行,小事,你呢?”方斯廷瞥了他一眼。 萧焚忍着痛意舒展身体,两只手交叠在脑后,“完全没事。” “嘴硬。”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又很快散去。 “我走了。” “嗯。” 方斯廷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 萧焚继续捧着书,却是看不进一个字。 他们之间这是怎么了? 他能感觉到,方斯廷没有要跟他生疏的意思,但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 好像他们的关系也就止于床伴——比陌生人和同事熟悉点,又到不了亲密朋友的地步,平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遇到事情了也会帮一下。 仅此而已。 床伴幺?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的相处模式才是正常的吧。 萧焚心里这样想着,又觉得有点难受,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也发现,自己不太擅长长久地保持人际关系。 就像之前跳崖消失,他会通知方斯廷和欧柚,让他们知道什么情况,别担心。但之后因为遇到别的事情,又会忘记了他们,可以几个月都没有联系。 和方斯廷认识已经半年了,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是从未预想过的久。 胡思乱想间,桌对面坐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著名悬疑推理作家乔伊,还有一个是以利亚。 以利亚将目光从书中抬起,朝他笑了笑。 萧焚四下看了下,他没有坐上次那个位子,这人跟来干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他举着书,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快速划过一页书,却没有看。 “有什么事?” “你能帮帮我们吗。”以利亚的脸色更加苍白,墨绿色眼睛幽幽地盯着他,“上次监狱冲突,本该死的人,应该是我。” 第135章 抓错人了?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这次节目, 我们P国嘉宾是受节目最大投资人邀请来参加的。” 【好家伙,我就说嘛,这些人说是参加节目, 其实一个个目的不纯。】 【H国和M国的嘉宾都带着任务来,没道理P国嘉宾没有。】 【合着私底下都约定好了的是吧。】 【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这档节目, 花点精力认真对待, 逃出一座S级监狱对你们而言是什么很轻松的事情吗?】 【详情参考焚哥夜探同胞, 说走就走, 说回来就回来。】 【那他也没能逃出去啊, 岛外全是海。】 【只是走出监舍算什么本事, 外面的防御力量才是高得离谱。】 “你是说银空集团邀请的你们?”萧焚他们还真没和别国嘉宾私底下聊过。 “对, ”以利亚垂下眸子,神情有些阴郁, “两年前, 董事长罗泽先生的所有家人被一个连环杀手谋杀, 凶手很快被抓到,并且关进了这所监狱。” “最近,罗泽先生发现了点案件的相关线索, 怀疑这个凶手是替人坐牢的, 真凶其实仍旧逍遥法外, 只是没有再犯案罢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还有他的律师曾经试图联系凶手,想要从他嘴里问出点话,但他自从入狱后拒绝接见任何人, 铁了心在这老死。这所监狱号称S级,他想买通里面的罪犯帮忙问点话都很困难,而且那些罪犯看起来也不是很靠谱。” “所以, 他投资了这档节目,只是为了有人能够接触到这个连环杀人案凶手?”萧焚有些感慨。 “有时候囚犯面对缉查员和律师会撒谎,但面对同样是囚犯的狱友,他们经常毫无防备地吐露真相。”乔伊道,“我收集素材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罪犯。” “这个凶手不会就是布拉姆吧?” 以利亚点点头,“我是那场谋杀案的唯一幸存者。” “哈?”萧焚猜到了凶手,没猜到他的身份。 “罗泽先生家和我家是世交,那天我和我弟弟去他的度假别墅参加聚会,喝了很多酒,我在客房里睡了过去。半夜醒来时,我下楼找水喝,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血泊之间,手里拿着斧头。”以利亚眼里闪过一丝惊惧,“而罗泽夫人和他的两个儿子,罗泽先生的父亲,被他放成一排摆在客厅,像在炫耀战利品。” 回忆起噩梦一般的往事,以利亚眼里含泪,垂下脸,双手撑着额头,肩膀恐惧地颤抖。 一旁的罗伊拍拍他的背,无声地表示安慰。 【这事我在P国留学那会儿听说过,当时这案子全州轰动。缉查员赶到现场的时候,以利亚正被布拉姆追杀,差点就要被砍死。旁边除了罗泽家的四口人,还有三个家庭佣人都惨死了,听说当时场景堪比人间炼狱,多年勘察经验的老缉查员都被吓到了。】 【以利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布拉姆在潜入度假别墅杀害罗泽先生一家前,还犯下了三起连环灭门案,每次犯案后现场都会留下一个血画的鸢尾花。】 【但是那次的鸢尾花图案,经过物证专家分析,跟之前的不是同一个人画的,于是有人怀疑是模仿作案,想将这桩案子也嫁祸到之前的凶手上。】 【那为什么最后又归并到一个人头上?】 【因为事后证明,当时布拉姆惯用手受伤,担心在现场留下自己的血,于是用了左手画的图案。只是没想到楼上还有一个人,以利亚在报警后顽强地和他斡旋到缉查员赶来的时候。】 乔伊道:“布拉姆临死前曾说了几个字,凶手在监狱里、逃。我们三个人分析了很久,最后一致认为,布拉姆知道真凶是谁,而且那个人眼下就在监狱里,或者说这个岛上。” “不对啊,既然真凶已经在监狱里服刑了,反正这辈子也出不去,布拉姆供不供出他又有什么关系?”萧焚费解道,“真凶何必杀了布拉姆灭口,简直多此一举。” “所以我们推断袭击的人当时要杀的人不是他,是我。他不怕布拉姆会说出什么,而是担心我会想起某些对他不利的东西,他本来是准备对我下手的。”以利亚痛苦道,“虽然这么久以来,我从来记不起什么,那段回忆太痛苦了。” “除了囚犯,监狱里还有缉查员。”乔伊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勉强自己,道,“除此之外,每个月工厂搬货运货工人,海岛的物资配送员,还有海岛的缉查员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进监狱几次,他可能在放风的时候看到了。因为他时时刻刻在真凶威胁监视下,所以哪怕是无辜的,也不愿意说出真相。” “这些人就不用考虑了,布拉姆死的时候他们没在场。”萧焚道,“缉查员的话,的确有可能。” “我们曾在入狱后跟布拉姆接触过,当时他表现得很害怕,并且拒绝透露一切案件的相关细节,哪怕有人知道他是冤枉的也不愿意透露一个字。”乔伊苦恼道,“他还说如果我们调查下去的话肯定有生命危险,本来我还不信,但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晚监狱冲突,我本来和布拉姆正拜托他告诉我真凶是谁,有没有线索,”以利亚两眼无神地回忆道,“我感觉到周围的骚动,但冲突一下子爆发,我们被人群裹挟着,推搡着。我感觉到有个缉查员朝我们这里来,看到布拉姆被囚犯推着堵在我面前,看到扭曲张口想要尖叫的脸庞。等到反应过来时,我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后背有一把尖锐的刀子。” “除了缉查员,我想象不到谁可以将刀子这种违禁品带进来。”乔伊道。 “这有点棘手了。”萧焚皱眉道。 “哪怕是囚犯,监狱里的刀是从哪里来的?这算管理漏洞吧?如果是缉查员,那更加恐怖。”乔伊道,“我们必须揪出这名凶手。” 【还好监狱缉查员也没办法看到直播。】 【真的这样的话,那也太可怕了,但愿不是在里面工作的缉查员。】 【以利亚做错了什么,要背负这么血腥的记忆活一辈子。】 【看他形容消瘦的模样,实在太可怜了。】 【我看他在监狱里也没睡几天好觉,原来是这个原因,之前我还以为他太娇气了。】 “你能帮我们吗?”以利亚道。 “如果你们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应该寻求节目组的帮助。”萧焚道,“虽然提前结束节目会有点可惜,但跟生命安危相比,这完全不算什么。你们都是成功人士,家境殷实,没必要为了节目奖金拼命。” “参加这档节目,是因为我想要知道我至亲好友的死亡真相,同时解开我的梦魇。”以利亚湿润的眼里满是坚定,“现在我是这个案子的唯一幸存者,凶手肯定会对我下手的,我们只是想请你帮助,帮忙破解这桩案子。” 萧焚见劝不听,也没答应下来,他又不是什么老好人,只说过几天看看。 把书放回书架,他看了下墙上的钟,时间已经不早,他回到宿舍,却看到欧柚脸色不是很好。 “你可算来了,刚才你是去找方督察了吗?” “是啊,案子不用担心了,江博士放出来了。”萧焚大致讲了下内容,见欧柚脸上仍旧没有多少放松,这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夫根尼刚才来过,大骂了一场。”他道,“我们的缉查员负责盯着P国的罪犯,现在就剩叶夫根尼一个人,他刚才打算潜入工厂,被方督察发现,送了回来。他很生气,跑过来发疯,说钱宁避着他,他好不容易找到接触他的机会,又被方督察给断送了。” “技不如人,他有什么理由生气。”萧焚冷笑。 “他说方督察是故意不让他知道。”欧柚道,“当初快递爆炸案,就是方督察负责的,钱宁也是他亲手抓到的。钱宁之前关系好的时候跟他透露过,他是被冤枉的,做下这一切的其实另有其人。” 【好家伙,又来一个喊冤的。】 【你们不会真信了吧?这些罪犯嘴里跑火车,简直没有一句实话。】 【就是,我们方督察抓的人,怎么可能有错。】 【你们对自己人的滤镜太厚了。】 【方督察经手那幺多起案子,总有失手一两次的时候。】 【而他的失手,造成的是现在M国的人心惶惶,还有那幺多条人命无辜丧生。】 【难怪尤利西斯说他能力不够。】 【本来因为萧,对他有好感的,现在看来,他能力匹配不上萧。】 而M国观众怒意冲天,已经冲到了方斯廷的直播间破口大骂。 萧焚已经预料到直播间会吵成什么样子了,不禁皱起了眉。 “叶夫根尼不会真信这种鬼话吧?” “本来不信的,但M国组就剩下他一个,他心里着急,又看方督察三番两次阻止他行动,就觉得是别有用心了。” “黑猫先生只不过是做自己应尽的职责。”萧焚道。 “你这么帮他说话,你俩和好了?”欧柚突然问。 “我跟他关系好着呢。”萧焚又强调了一遍,“不知道有多好。” 不单单欧柚不信,直播间观众也不信。 萧焚看他的神色,嘴硬道:“之前都是演的知道不。” “得了吧,是演的还是真的,你们还想骗过我这个影帝。”欧柚道。 之前看他俩吵架拌嘴,他完全不担心,现在看萧焚硬说自己和他关系不错,反倒有些担心起来。 “要不要找方督察问问?”欧柚小声问。 萧焚有点不乐意见他。 “小焚,你要不要先去探探口风,万一……我们也能早点想出应对办法?” “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是他的谁,替他担心。” “刚刚谁说跟他关系好的?”欧柚揶揄他。 萧焚翻身对着墙。 “你不去,我明天去问问,好歹是同胞,不能参加个节目败了人家名誉。” 第二天,两人坐在图书馆桌前。 “有什么好问的,钱宁肯定是凶手,方督察不至于那幺废,还能抓错人。”萧焚捧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反正我是不信。” “不信你跟来干什么?” 萧焚脸上尴尬了一瞬,“我跟你来的,我怕你被骗,你不知道黑猫先生多可恶。” “说来听听。” 耳朵比鼻子先意识到人来了。 萧焚面色淡淡地挪了下位子,让方斯廷坐下。 欧柚笑了笑,识趣地起身。 “你干什么去?有什么不能听的。”搞得好像他俩要干什么一样。 “我去找找书。”欧柚有眼色地离开。 他不在,自己怎么说嘛。 萧焚脸色有点臭。 “有事?”方斯廷看他们脸色有点不正常。 “之前F国和P国爆炸案的事情。” 他了解的也不多,仅限把自己之前从网上搜出来的说出来。 方斯廷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不会真抓错人了吧? 萧焚嘴唇微张,紧张地看着他。 方斯廷顿了一下,道:“抓钱宁的那场行动我受了重伤,在医院里昏迷了大半年,之后我身体被评定为受不了高强度工作,所以退役转文职。” 话音刚落,他被人抱住,脑袋陷进温暖柔软的颈窝中,带着跌打酒的刺鼻药味。 第136章 有个组织啦 【这什么进展?消失CP历史性一大进步!】 【朋友们, 快翻墙来看,我嗑的夫夫终于抱在一起了!】 【别费劲翻墙了,我直接录屏搬运回国内网站。】 【方阎王好可怜, 哪怕听他云淡风轻描述的这两句,也能感觉到那时已经命悬一线。】 “你干什么?”方斯廷不合时宜问了一句。 萧焚比他矮十几公分, 被这么一扯, 口鼻脸颊全陷进柔软的颈肉里。 都是萧焚的味道。 方斯廷浑身僵硬, 身体不自然地弯腰低头, 后脑勺被一只手牢牢按着。 “那时一定很痛吧?”萧焚轻声道。 这心疼颤抖的语气让方斯廷不禁心中一缩。 “还好吧, 那段时间都在昏迷, 等到醒了,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 “从头到尾没感觉到痛过。” 方斯廷从他怀里抬起头,这才看到萧焚眼眶通红, 有些湿润。 还多了一丝尴尬和羞恼。 “你眼睛鼻子怎么红了?”指腹抚上他的湿红的眼角, 方斯廷眼里浮起一丝笑意, “心疼我?其实没必要。” 萧焚冷笑一声避开他的手,阴阳怪气道:“是没必要,你哪里值得我心疼?痛都不会痛, 昏迷着呢。一觉醒来, 还成了大英雄。” 平白骗他一次心疼。 “没……也不是……” “我多管闲事了。”萧焚阻止他说下去, 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问你爆炸案的事情,谁管你死活了。” “因为那场行动,钱宁埋伏了近百个炸弹包裹等着我们, 还有其他现场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凶手无疑。” “知道了。”萧焚站起来准备走。 “你问这个干什么?” “钱宁说他是冤枉的,当初爆炸案另有其人, 还有最近M国发生了同样手法的爆炸案,于是大家怀疑你当初抓错人了,现在你直播间弹幕估计刷疯了,全都在骂你。” 他们看不到直播间弹幕,有时候也是幸事。 “你在帮我澄清?”方斯廷嘴角微弯。 “你哪里看出我想帮你澄清了,一没证据二不知道过程。”萧焚看他有点嘚瑟的样子就来气,“我是在抓M国凶手,为民除害,最后要是证实真的抓错了人,你就死定了。” “不会抓错,你知道的。” “我只知道,以后谁跟你谈恋爱得气死,”萧焚打算走的脚步又折返回来,戳了戳他的脑门,“就你这脑子,真是谈不了一点。” 说句有点痛,在他面前示个弱会死是不是! 他俩顺便和个好,之前的吵架和尴尬全都翻篇不好吗! 现在好了,搞得他在直播镜头好丢脸。 自己心疼他痛,眼泪都快出来了,当事人完全不痛,还直接说没必要! 是他的关心多余了! 是他小题大做了! 【完了,才刚感动不到三十秒,又骂上了。】 【你们是生怕我们粉丝不知道你俩关系有多差是吧?】 【听焚哥这话,他是万万看不上方阎王的,CP粉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刚才拥抱视频也别转国内了,人家得骂你诈骗的程度。】 “我……” “小火苗,这个男人受过重伤,现在知道了吧,他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萧焚报复性地对着摄像头道。 “我身体情况怎么样你不知道?”方斯廷挑眉。 “谁爱知道!” 【方阎王快追啊,没看到老婆都气跑了,还愣着干什么!】 【打架那么猛,我才不信焚哥的话嘞。】 【方阎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体难道焚哥用过?】 【小脸突然变黄。】 【扶我起来,我又行了。】 方斯廷看他真生气了,起身几步追上他,小声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情,身体早就好了,修养之后比退役前的还好。” “你退役不是才前年的事情吗?”萧焚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差点撞到他。 他记得节目开始那会儿有人扒他的资料,说他退役一年。 方斯廷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嗯。” “顶了天也才两年以前的事情,你跟我说全好了?”萧焚怒道,“你这人就是找揍。” 方斯廷手臂挨了他不痛不痒的两下,道:“我真好了。” 萧焚看他面色轻松,隐隐带着一分小雀跃,合着他是白担心是吧。 “节目结束之前,别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就来气。 “还有,别跟着我。” 烦人。 “萧焚。” 身后叫了两声,萧焚赶紧加快速度,很快消失在图书馆里。 欧柚走了过来,问:“萧焚呢?” “生气走了。”方斯廷淡淡道。 他都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 欧柚叹了口气,放下书跟着离开。 回到房间,果然看到他在躺着睡觉。 刚要说话,叶夫根尼来了。 “萧,我总算找到你了。”他有些焦急,“你能帮我拖住方督察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萧焚烦躁地睁开眼睛,“你在方督察那里受了气,凭什么来骂欧柚哥?” “你们都是H国人。” “这算什么理由?”萧焚道,“道歉。” 叶夫根尼挠了挠寸头,局促而诚恳地对欧柚道了歉,而后道:“钱宁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因为我天天追问他快递爆炸案的事情。” “你这人,一点审问技巧都没有。”欧柚摇头道。 叶夫根尼眼神一亮,道:“萧,你能帮我审问吗?这事同样关系到方督察的名誉,直播观众都看着。” 欧柚有点担心。 如果证实了方督察的确失职抓错人,全程被直播出来的话,那他这辈子的名誉算是毁了。 “小焚,要不还是……” 萧焚已经起身,“去看看。” 他才不是担心方斯廷被网友的吐沫星子淹死。 三人起身去钱宁的宿舍。 隔壁的马修看到他们经过门口,也跟了过去。 钱宁是个身材矮小的棕色人种,长着贴着头皮的鬈发,一双眼睛冒着精光,看得人很不舒服。 彼时他刚从工厂下班回来,从澡堂出来,就看到之前在这一战成名的四人朝他走来,将他团团围住。 周围几个囚犯轻佻地吹了下口哨,有的疾步赶紧离开,有的驻足观看起来。 “你想在这聊还是进去?”萧焚示意了下澡堂里面。 钱宁赶紧说在这,几人身上都有飞行摄像机,镜头下自己的生命安全好歹能有点保障。 “行。”萧焚抬手就是一巴掌朝他打去,清脆的声音让他的脸颊立刻多了几道红印子。 叶夫根尼不知道他这么猛,一上来就揍人,这样还能问出什么。 欧柚拉住他,小声道:“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上去找揍。” 叶夫根尼奇怪道:“他怎么天天心情不好?” 欧柚叹了口气,“天天困在这个100分贝噪音的鸽子笼里,本来就让人很烦了。” 萧焚一手揪着他的领口,一手手指指着他鼻子,“你对我的同伴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我没有啊。”钱宁惊恐地看着他们。 “我的同伴跟你聊天的时候,你对他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相当友好,你信我,叶夫根尼,我的好狱友,你认为呢?” “的确还不错。” “那聊聊看。”萧焚道,“上次你们聊什么话题不欢而散了?P国和F国的快递爆炸案,你犯下的那桩案子?” “没错。”叶夫根尼道。 “我承认我撒谎了,那些的确是我做的,所以我被方督察在P国抓了,但是,他问我M国的爆炸案是谁做的,我的确一无所知。” “看吧,朋友,我的同伴对你知无不言,你却仍旧有所隐瞒,看来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萧焚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掼在墙上。 旁边有人起哄道:“矮子就是这样,不打一顿嘴里就没有实话,快给他点苦头尝尝。” “你在这所监狱里的人缘不怎么样,如果再得罪了我,你觉得你还能有什么活路?”萧焚道,“我们不过是友善地与你闲聊,你竟然在这欺骗我们。” “我知道,知道。”钱宁声音嘶哑道,“我会好好说的。” “但我不想给你机会了。” “我们是个组织。”钱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萧焚和叶夫根尼对视了一眼,继续问,“你觉得你说出这样的话我会怕?” 钱宁看他松了脖子上的手,明显看起来是有些忌惮了,不由嘿嘿一笑。 他急促地喘息着,扶着墙道:“我是组织的一员,监狱里还有跟我一样都是组织的人,你们要是敢打我,就离死期不远了。” 萧焚几人故意哈哈大笑,嘲讽他,“闲聊而已,竟然为了吹嘘说自己是组织的人。” 他又劈头盖脸地朝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什么组织,你说说看,让我们见识见识。” 钱宁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捂着脸任由他打,嘴里赶紧否认道:“没有,没有什么组织。” “这时候反倒心虚否认,我倒还信你几分了。”萧焚推测道,“目前在M国的快递爆炸案,不会就是你们组织的一员干的吧,毕竟手法都那么相似。” “不是,你别胡说。”钱宁看他慢慢逼近,嘴里的话更没什么底气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什么组织。” “真的?那M国现在的爆炸案就是你的分身干的了?”萧焚慢慢往下看。 钱宁赶紧夹紧腿,浑身颤抖着摇头。 只是受伤的话,萧焚关禁闭,但他下半辈子都做不成男人了。 眼看他已经举起了拳头慢慢退后,他忙道:“组织培养了很多我们这种人。” “说的还挺头头是道。”萧焚完全不信,“又在骗我们,说好的真心换真心,都是假的。” “真的,”钱宁急切道,“我知道不少炸弹的原理,所以他们让我教给另外十几个人这些技术,然后给了我们地址,让我们去P国还有F国放炸弹。” “呦,还是个官儿,说起来你也是小头目之一了?”萧焚整理了下他的领子,“看来我该对你客气点了。” “萧,你就这样放过他了?”旁边还有人起哄,“不管在外面多厉害,在这里都一样,别听他胡说。” “那个组织叫什么?” “蛇、蛇鹫。” 周围囚犯互相看了看,突然爆发出大笑声。 第137章 零食哄好啦 “这什么组织, 怎么完全没听过?” “我才进来一个月,完全没听过还有这组织。” “编也不知道编个厉害的,这是什么不入流的小组织, 你们组织才多少人?” 钱宁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我们有差不多五十人, 分布在世界各地, 全都是社会精英!” 在被抓之前, 他可是X国著名弹药专家。 “这就是我们组织的标志。”他敞开衣领, 左胸心口处有一个黑色的纹身。 那是一个美丽优雅、凶狠霸道的蛇鹫半身, 身上鲜血淋漓地插着一把剑, 鸟喙里叼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蛇。 “蛇是撒旦的化身, 他引诱我们堕落,哪怕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人被他所蛊惑。我们就是要除掉那些在撒旦的蛊惑下做出邪恶之事的人。” “你们什么组织什么撒旦我没兴趣知道, 这不过是你们满足自己邪恶欲望的借口。”萧焚再次看向他, 拳头蠢蠢欲动, “我只想知道,你在外面没人吧,万一给我的家人寄炸弹……” “M国最近不是也有个炸弹客?”欧柚提醒道。 “那人远在M国, 可动不了H国的人。” 在拳头就要挥下来的一瞬间, 钱宁道:“H国这么大的国家肯定有。你别动我, 我就不让他们动你的家人。” “我头一回听到有人把牛皮吹这么大的。”萧焚捏着他的下巴和脸颊,对周围人笑了两声,眼神乍然狠戾起来,“你要怎么证明?” 钱宁看了眼摄像机。 “就是一拍纪录片的, 老哥,你怕这个干什么。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可要青史留名, 一炮而红了。”旁边囚犯搭腔笑道。 “对啊,你可要抓紧机会啊。”其他人附和道。 “3月27号,H国R市的某个商人家会收到一个快递。” “这也太宽泛了,我还说监狱外明天有个老奶奶过马路跌倒了呢,那也是我家人做的。” “一个姓林的,做了个百货商场工程,最后倒塌,害死了五十多条人命的那个,喂,你干什么……” 萧焚揪着他的领口,把人送进澡堂里。 里面的喧哗声蓦地一静。 “都滚,现在。” 一群赤条条不忍直视的身体赶紧端着洗漱用品离开,走得慢的来不及拿直接丢在原地。 三十秒后,澡堂只剩下他们几人。 马修和欧柚看着大门,外面的人也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时间太久远了,来点近的,”萧焚招呼叶夫根尼过来,“M国最近有爆炸事件,你要是能把这事预测对了,我以后就放过你。要是敢骗我,今天这里就是你的墓地。” “明天、明天就有一场,我们一般半个月到一个月就会寄给目标一次。”钱宁道,“寄给M国X市一个叫瓦西里的人家里。” “你在监狱里是怎么知道的?”叶夫根尼疑惑道。 “每个月我都会打电话给外面的人,他们会向我汇报。” “你还真是个头目啊。”都蹲进来了还能远程遥控。 “炸弹的事情就我懂,根据不同的情况用什么炸弹,什么原料,他们都会先问我一遍。” 了解得差不多了,再问下去他也不肯交代,比如他们组织的名单,问他也没用。 于是萧焚爽快地把他揍了一顿。 “你怎么还打我?!”钱宁个子小巧,人也没有多少力气,还了几下手被打得更加嗷嗷大叫。 “明天事情要是真的,那我以后不惹你,但昨天你对叶夫根尼没有好脸色,那我必须找你要点利息。” “我什么时候这样了?”钱宁崩溃问。 “早上,你一脸嘲讽地怀疑我是条子。”叶夫根尼道,“你竟然这样污蔑我。” “误会,都是误会。”钱宁连忙澄清,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讲原则的条子。 “总之,就看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萧焚警告完人后,和他们一起出去。 快到宿舍时,叶夫根尼与他们分别,看起来是准备和米哈伊尔私下碰头了。 很快,他就以寻衅滋事的理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出了牢房。 半个小时后,他一脸萎靡地回来,看起来象是被他们修理得不轻的样子。 第二天,叶夫根尼就得到消息,国内的人的确找到了一枚炸弹包裹,地点跟钱宁说得分毫不差,因为提前预防,所以并没有爆炸。 接下来就是揪出这个潜伏在M国内的炸弹客二号了。 叶夫根尼和萧焚再次去找他,把他堵在房间门口。 “昨天没有爆炸案。” “怎么可能,我们连摄像头都避开了。” “你的情报有误,或者说,你压根就是吹牛吓我们的。”萧焚目光发狠道,“你看来不知道得罪我们的后果。” “冷静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萧焚一点点逼近,“现在我知道你狐假虎威了。明天,整座监狱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你要不要试试看?” 钱宁后背一阵发凉,来这里这么久,他一直相安无事,就是因为他知道这里的生存法则,明白不要惹大人物,安分守己,同时也要适度亮出自己的牙齿。 可惜他的牙齿不够锋利,已经惹到了这位大人物。 又被揍了一顿后,他赶紧找缉查员申请打电话。 缉查员自然很爽快地答应。 监狱里的监控可以出现囚犯打电话时的录像,但角度不好,专业点的都会下意识用身体挡着电话机,而且没有声音,因为囚犯也有隐私权。 此事涉及到很多无辜之人的安危,监狱不方便出面,经过M国和节目组协商,他们将以拍摄纪录片为理由,私下秘密投放了微型摄像头,专门盯着钱宁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他气愤地挂断了电话,满是怨怒地遥遥瞪了萧焚一眼。 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可惜始终没有人肯接,最后终于拨通了电话,也从同伙口中知道了萧焚和叶夫根尼的身份。 他们在监狱里没有电视和网络,不知道这档节目,他的同伙可是天天盯着看,尤其是叶夫根尼堂而皇之地说出他们进监狱的目的后。 本来他的同伙们还挺庆幸钱宁的反诈程度高,看出叶夫根尼有点不对劲来,放心地寄出了那个炸弹包裹。没想到转眼就屈服在萧焚的淫威之下,将地点直接告诉了人,避免了一场命案的发生。 在昨天看到视频里的澡堂亲切会谈之后,他们就放弃了这个人,只有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人最后告诉了他实情,并且以后拒绝往来。 他和他的同伙不知道的是,微型摄像机早已潜伏在电话机旁,记录下他拨出的所有号码。 “你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钱宁前后方的路都被堵死了。 萧焚和叶夫根尼慢慢靠近。 “他们是……”钱宁刚高声叫起来,就被叶夫根尼捂住嘴,拖入了黑暗之中。 萧焚站在门口,靠着墙壁悠闲地站着。 两钟后,叶夫根尼一边擦掉手背的血迹一边出来。 又过了十分钟,急救车停在监舍门口,看着医护人员将钱宁放到担架上,用车运走。 其实也就砸晕了而已,让他大喊大叫说出卧底的事情不利于节目正常进行,只能让他单独出去住一段时间了。 而在囚犯们眼里,则是他们又收拾了一个人,不好惹的象征。 叶夫根尼放下了心,找萧焚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你要不要去找方督察,当初这爆炸案是他接手的,万一他知道那个什么蛇鹫组织的事情呢。” 提起这个人,萧焚愣了一下。 昨天才刚放话,节目结束之前别找他。 这不是打他脸幺。 但这案子事关无辜之人的生命,还有社会舆论恐慌,他拧着性子,还是和方斯廷见了一面。 这次又约在了图书馆。 萧焚将这两天M国发生的事情说了下。 “我之前怀疑过他们是有组织性地犯罪,提过好几次,国际督察组织还是不相信。”方斯廷道,“这个组织活动很隐蔽,我至今也没找到实质性证据。” “好吧。” 白跑一趟。 萧焚说着就要离开,手臂一紧,被人抓住。 “还有什么事?” 光线昏暗的图书馆角落里,方斯廷看他精神恹恹的,感觉发生什么事情了。 “已经一周半了,你还没想到怎么逃出去吗?”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乐意。”萧焚板着脸道,“这里没有电子产品干扰,天天早睡早起作息好,食堂管饭,不用工作,狱友说话又好听,多才多艺,你不知道我在这过得多好。” “瘦了几斤?” 萧焚炸毛,“还没人天天说我不喜欢的话气我。” 方斯廷无奈,从口袋里拿出一堆小零食。 都是他爱吃的。 萧焚眼神亮了亮,又把脸扭到一边,“怎么又带东西来讨好我了,没安好心。” “是没安好心,好心都被当做了驴肝肺。”方斯廷淡漠地把零食塞到他衣裤的口袋里,把人身子掰正,“上次不想你担心,说受的伤不疼,你朝我发火。” “那上上次呢,你摆脸色给谁看?” “还有事,走得匆忙,在你嘴里就成了摆脸色?” “这谁知道。”萧焚身子对着他,低着头就是不看他。 【我咋觉得他俩又怪怪的。】 【三言两语就让焚哥顺毛了,只能说方阎王有手段。】 方斯廷解释道:“那天在调查布拉姆遇刺案,成日在审问人,比某人早睡早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不知道苦多少。” 萧焚不服气地反驳,“你怎么还添油加醋往我的话上搞污蔑了呢,我过的什么日子你心里没数幺,你看我,入狱时还合身的衣服都宽一圈了。” “终于肯看我了?”方斯廷嘴角泄出一丝笑。 萧焚眼珠子左右飘了飘,怦怦直跳的心脏染红了耳朵。 鼻尖闻着的是陈腐发酵的书墨味,桌上正中间摆着的是生锈的小台灯,照亮一本书脊剥落的旧书,如茫茫黑暗中的孤岛灯塔,勉力支撑起一方文明的亮黄。 在这缄默的赤诚热意中,他听到心脏心猿意马的回响。 嘴里嗫嚅了下,他认真地问出两人吵架以来一直困惑他的问题。 “方斯廷,你觉得我们现在,是算普通朋……” “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来不及多想,他跟着方斯廷穿过重重书架,跑到图书馆另一处角落里。 管理图书馆的缉查员呆呆地站在一旁,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以利亚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腰腹处插着一把匕首,和袭击布拉姆的凶器一样的款式。 第138章 灵魂拷问啦 “快, 叫救护车!”方斯廷推了下那位缉查员,对方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去前台拿电话。 这岗位就是一文职, 平日里打架斗殴都看得少,就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斯廷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方斯廷急忙蹲跪在地上, 刚撕开衣服, 萧焚已经将撕好的布条递给他。 门口看守的缉查员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赶过来一看,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先去叫狱医。”一人二话不说跑了出去。 以利亚脸色惨白, 嘴唇颤抖,看起来几乎晕死过去, 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很快狱医过来给他做初步包扎, 救护队伍要从市里才能来, 以太集团和节目组紧急联系附近的医院,又派了直升飞机过来,将人紧急接走。 这么来回一折腾, 时间已经过了一两个小时, 以利亚人都昏死过去, 嘴唇惨白,脉搏微弱。 直播间的观众早就把节目组骂惨了,以利亚凭借优越的身世、悲惨的经历以及出众外表和气质,已经在节目中赢得了一大票男女粉丝, 出了这样的事情,哪怕路人都要骂一句,节目组怎么连个嘉宾的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 几个小时后, 官方发出通报,说经过抢救,人已经脱离危险,他们会协同监狱和缉查员抓紧时间尽快破案,抓住真凶。 这事也很快就在监狱内部传开。 “这节目也太不吉利了吧?”欧柚感叹道。 现在正是午饭时,在萧焚的不满抗议下,方斯廷和尤利西斯让他留在医务室里加餐。 他立刻带上了欧柚和马修,五个人围着狱医的小桌子吃午饭。 欧柚嗦了口西红柿意大利面,满满的碳水让他感叹不已,嘴里不忘吐槽,“之前惹上案子就算了,现在换了节目制作组,还是发生这种事,希望遇袭的布拉姆和以利亚都能平安。” “建议他们去拜拜。”马修眼底漫起一丝邪气,“我知道有种阴神……” “你别说话。”萧焚打断他误导他人的企图,对欧柚道,“我们来这种危险的地方,本来就离犯罪和某些黑暗很近,你们不可以掉以轻心,特别是这种地方。” 说着看向对面两人,“上次布拉姆的事情有结果了幺?” 尤利西斯摇了摇头,优雅地喝了口速溶咖啡,“审了三十几个人,没有任何线索,可能方督察说得对,这并不是监狱里的矛盾,而是监狱外的。” “看来以利亚和乔伊说的是真的,有人要灭他的口,死无对证,将那些谋杀罪名通通嫁祸在布拉姆头上。”萧焚道。 “以利亚看到了什么?”方斯廷问。 “不知道,他说他想不起来了,”萧焚有些怜悯道,“受了太大刺激了,现在还遇到这种事,可真够倒霉的。” 马修笑了一下。 四人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一般听到这种玩笑不该笑一下吗?”马修疑惑。 “跟你讲不明白。”萧焚叹了口气。 尤利西斯道:“很可惜,由于刀子是隔着书架的书从后面刺中他身体的,以利亚胸前的摄像机和近景摄像机都没有拍到凶手的身影。” 方斯廷接话道:“图书馆四周焊有铁窗,唯一能出去的正门一直守着两个缉查员,负责图书馆内部的秩序,以防有人闹事。” “所以,这是一间密室?”欧柚咋舌道。 “没错,当时图书馆里只有我、方督察、图书管理缉查员安德森以及以利亚和另外三个人。”萧焚道,“当时那个角落是监控死角,除了我俩和安德森当时身影一直出现在监控底下,另外三人都在监控视野之外。” “看起来很可疑。”方斯廷总结道。 他正思索着,旁边椅子上的萧焚侧过身子探过来,朝他笑道:“要不要找这三个人的麻烦?我可以代劳啊,不收你劳务费。” 方斯廷眼神闪了闪,挪开视线,语气疏离道:“你身份合适,没办法我们再出面。” 同为狱友,更好套话。 尤利西斯笑道:“我们坐享成果不合适吧。” “你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能挑起别人心里火气的。”萧焚瞪了他一眼。 “我提议这事由我和方督察审问,你们去不已合适,太危险了。”尤利西斯道。 “我们不介意的。”欧柚看他们吃饱喝足,将桌子吃剩的垃圾收拾好打包丢进垃圾袋,道,“只要能查出真相。” 节目里他们身份对立,但归根结底,遇到这种恶劣的伤人事件,他们肯定站在同一阵线上,查清事实。 萧焚拍拍肚子,舒心地打着呵欠站起来,尤利西斯刚好路过他身边,眼看就要撞到他,萧焚急忙撤回,又跌坐回去。 尤利西斯也看到他的动作,伸手去扶,手与他的身体相差0.01公分,完美错过。 萧焚屁股就要砸在木凳上,一只手及时从后面扶住了他。 耳鼻口齿,全都是方斯廷的味道。 体香熟悉得令人安心。 萧焚往后看去,方斯廷凌厉的侧脸映入眼帘。 “小心。”方斯廷慢慢将他扶回去坐好。 “嗯。”萧焚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对方已经毫不犹豫地撤回了手。 欧柚瞄了眼方督察决绝离去的背影,暗暗朝萧焚竖起大拇指。 萧焚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幸灾乐祸。 尤利西斯转正身子,笑道:“你有站不稳的时候?” “少多管闲事。”萧焚目光不善地警告了他一眼,“赶紧查案子。” 尤利西斯自觉闭嘴,打开门识趣离开。 【又出来一个,西施哥怎么也一脸笑意?】 【刚才方斯廷好像也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难得看到他嘴角带笑,有点诡异说实话。】 【他们到底聊什么了这么开心,说好的直播,哪能藏着掖着。】 【就是就是,要看。】 医务室里,萧焚苦恼地叹了口气,“这个冷脸怪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以前随便勾勾小手就能勾搭到人,现在段位还能升级了? 欧柚小声揶揄道:“你不是只当他是个床伴吗,那费精力猜他心思干什么,图他颜值身材不就好了?” “我除了图他颜值身材还能图什么,图他天天气我,还是图他的冷脸。”萧焚不开心地撇嘴,“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就是怎么最近看着怪冷淡的。明明很多事情都说开了,他也会对我笑了,但总回不到从前那样的相处中。” 不行,不好,他不喜欢。 “哪里冷淡了,我反倒觉得这样挺正常,有问有答,不甩脸色。你不是说了,本来你们也不熟,你们除了肉/体关系外还有别的联系吗?” “什么联系?” “你知道他家几口人吗?见过他家人吗?他家干什么的?他带你去见过他的朋友兄弟吗?他有把你纳入到他的人生规划中吗?他对你的事情好奇吗?他有表达过想介入你人生的想法吗?” 萧焚被他一连串的质问搞得灰头土脸,哑口无言。 “你有敞开心扉对他说过自己的想法,聊过自己的人生经历吗?你有把他介绍给自己朋友的打算吗?” “我的朋友不就是你了,你已经知道了。”萧焚顿了一下指着马修,“他算小半个,现在也知道了。” 之前陆劲的那点破事,方斯廷不是已经知道了幺,还要他说什么。 “那你有想过自己的后半生都有他的参与吗?”欧柚温柔问道。 萧焚心中一紧,面色为难。 “说实话,你自身的防备心理太强了,寻常人很难探知你的内心。”他叹道。 萧焚愿意说出自己和方斯廷的关系,还是他那时候哭了的缘故。 可能被陆劲伤害太深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想着,他不禁有些心疼。 “是有点吧。”萧焚低落道。 不防着点人怎么行,那可是比诡异还难揣测的存在,早期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差点被害死,成了别人解题破局的踏脚石。 诡异还有规则漏洞可以破解,人心变化毫无踪迹可寻。 防着防着就习惯成自然了。 “放心,刚才的那些,是面对情侣关系才要考虑的问题。你对那些答案都是否定的,说明方督察跟你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玩玩而已。私底下互惠互利的关系又不可能搬到明面上来,”欧柚道,“在公众面前,自然公事公办,不会跟你牵扯什么多余的情感,对同事怎么样,对你就怎么样。” “是吗?”萧焚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不是方斯廷心里唯一的特殊吗? 欧柚开门的手顿了一下,沉思道:“之前你俩那关系,我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你俩谈上了,什么都没干,就杵在我面前,我都觉得你俩插不进第三个人,那才是不正常。现在多好,别瞎想了。” “真的?你别骗我。” 欧柚看他眼神难得这么认真,顿时不确定了,道:“我母胎单身啊,没谈过。” “那你头头是道地分析这一堆从哪听来的?”萧焚稀奇道。 “我演的戏多啊。” “……” ———— 根据名单,第一个人是黑章鱼古德拜,在萧焚的以德服人下,他这才交代他经常在图书馆的监控死角处做一些买卖。 他有自己的渠道,时不时就能从外面带点香烟、杂志、泡面之类的改善生活用品,百分之一万地保证这么久以来他是一点违禁品都不敢带,更别说弹簧刀这种东西。 案发当时他就是在和另外一个囚犯交易,两人都在互相交易。 好了,一下子排除了两个人。 而第三个人,就是以利亚隔壁房间的狱友,名叫汤姆。 汤姆在萧焚爱的教育下,很快也说出了实情。 “我就是撕了几页纸而已,他多管闲事来阻止我,还说要举报我。”汤姆急切道,“但我没有伤他,谁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什么纸?”萧焚奇怪地问。 汤姆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也没什么,我就无聊想撕几张玩一下。” “图书馆里那些书上面的空白页。”欧柚恍然大悟道,“我这几天看书,很多书的空白页都被撕了,一两本还能说是手贱,可是连着几十本都是这样,就是故意为之了。” “这些书有什么特别的,除了旧了一点……” 说着说着,萧焚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们打算仿制赝品?” 第139章 剑拔弩张啦 迫于他的淫威, 汤姆无奈地回答道:“反正这些书没有人看,不如给我们……” “一五一十地从头交代。” 原来一年前有人企图越狱,想法子烧了图书馆, 但仍旧失败了,在逃跑过程中被击杀, 之后监狱要重建图书馆, 但没有多余的钱, 于是就让人去旧书集市上淘了一堆十八、九世纪的老书, 内容乱七八糟没有营养, 但纸却是货真价实的古董纸。 “听起来有点扯啊。”萧焚道, “书买古董货?” “具体我也不是很懂, 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利普金发现的怎么能有假, 他就是因为造假数额巨大, 惊动联邦, 这才进了这里的。时至今日市面上还有他造的假/币,跟真的一模一样。” “监狱里果然到处都是人才。”欧柚道,“一堆犯罪天才放在一起, 不搞点事情才怪。” 根据汤姆的供述, 他负责偷纸, 利普金负责仿造,缉查员沙里负责做旧的油墨供应和将纸运出去,而到了外面,杀手甘在外的势力会负责售卖。 他们仿造十八、九世纪名人作家的手稿和画家与友人的通信, 这种东西完全没有记载,只要会模仿出笔迹,一张轻松就能卖出几百万刀, 已经形成了完整的生产售卖链条。 【好家伙,难怪这些人能犯罪呢,脑子这么好用,简单的一张纸都能卖这么多钱。】 【别乱引导,让年纪小的人产生崇拜情绪,脑子好用又能怎么样,他们但凡干点好事,大家也会铭记他,值得崇拜,现在他们只是一个个烂人。】 “这些钱你们又到不了自己手上,何必冒这种风险。”欧柚苦口婆心教育道,“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太多反而是连累。” “我的家人能用上,有钱的话,在这里也能好过一点。”汤姆道。 “所以,以利亚发现了你撕旧书空白页的用处,决定去举报你,然后你就痛下杀手,把他捅了。”欧柚道。 “不是,我跟以利亚的矛盾已经是好几天前,他刚进监狱那两天的事情了。”汤姆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敏锐,一下子就推断出了这种事。不过,我警告了他一番后,以防他事后去举报,提前把这事告诉了其他几人。杀手甘说这事他来解决,我跟他遇袭的事情毫无关系。” “行,我知道了。”萧焚放了人,转头去找方斯廷说这事。 眼看他们走远了,四下无人,汤姆走进了公共厕所。 下午4点,这会儿还是大多数囚犯的上班时间,监舍内的厕所空空荡荡。 他打开所有隔间的门,在昏暗得能拍鬼片的灯光下确定都没人后,另一个人也进来上厕所。 汤姆走到他旁边的便池,解开裤头绑绳,道:“我都按照你的要求说了。不过,那些纸真的能……” “你觉得这个办法真的能发财的话,轮得到你吗?” 汤姆闭上了嘴。 也是,这种造假计划真的实行起来难度无以复加,他没技术没渠道,想做也是异想天开。 汤姆尿到一半,还没提上裤子,就看到对方先一步解决好,却没有去洗手池,而是绕到他身后。 心里刚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下一秒,他的脖子被一根皮带从后面缠住。 “嘶——嗬——”他伸手用力往身后之人的脸上抓去,像濒死的鱼一样挣扎,脸颊憋得发红,最后眼睛暴突,断绝了气息。 他将尸体拖进最后一间厕所隔间,拿拖把挡住门。 “行得不好,罪便伏于门前。” ———— 天气已经回暖晴朗起来,可惜他们因为布拉姆的事情,仍旧不能去放风场享受阳光,在草地上奔跑散步。 没了放风场的透气时光,长久地关在阴冷逼仄的室内,不是监舍就是工厂的无聊工作,整天面对熟悉的狱友,这些桀骜不驯的罪犯们脾气肉眼可见地暴躁了许多。 三天里监狱内已经发生了五六起小摩擦,打架双方都被缉查员抓去关禁闭,仍旧阻止不了这群目无法纪的人时不时想要对方好看的心。 下午5点,工厂里摸鱼上班的囚犯们终于被放了回来,但马上又像牲畜一样被赶进了监舍。 没人注意到公共厕所里的异常。 萧焚从澡堂回来,远远看到对面三楼走廊里,尤利西斯和米哈伊尔带着四个缉查员,分别前往利普金和杀手甘的房间。 欧柚和不少人一样,站在栏杆边看热闹,“不知道能聊出什么结果,你觉得是谁?” “能在密不透风的图书馆里来无影去无踪,除了杀手甘别无他想。”这人入狱前是个职业杀手。 萧焚心头莫名坠着一块秤砣一般,“我总觉得有点古怪,等会儿我去图书馆再看看。” “明天吧,图书馆这会儿都关门了。” “不去睡不着,晚上你帮我望风。”不能总让方斯廷给他开后门。 “行。” 萧焚放好洗漱用具,躺在床上发呆。 摸摸肋下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最近都注意着没怎么大幅度动作,部分痂皮都脱落了。 最好在出狱后能好全,否则黑猫先生该叫了。 不,他才不会叫,他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这么多年,他没有任何人的关心,不也活得好好的。 萧焚眼皮耷拉下来,有点不开心,对于破案的兴头也减了好几分。 想起以利亚的案子,他越来越觉得这人受伤一事可疑。 他和杀手甘为数不多的几次隔空相见,都能察觉到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走私造假,这么利润庞大的事情,如果以利亚说出要去曝光他的话,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还刺歪了,让人留着一口气? 还有别的巧合的点。 据图书馆里的缉查员所说,以利亚只要有时间就待在图书馆里,发现其中猫腻的确很容易。 但是,他遇袭的时候,所剩不多的几个人中,怎么刚好就有造假犯罪链中的其中一个人,没怎么盘问就一股脑地全说出来。 汤姆又说他没动手,动手的是别人。以杀手甘的脾气,他们会忍了好几天才动手吗? 还有,如果利普金发现了那纸页可供造假,那么他自己去偷就好了,汤姆也不是专业的小偷,而是个杀人犯,有必要叫上他分一杯羹? 这种发财计划不是越少人参与越安全、分的利益越多吗?他实在想不出汤姆参与到这场案子中的必要性。 以利亚遇袭一事,他们调查取证过程简直顺利得不像话。 汤姆的身份越想越可疑。 他有可能是发现了这场犯罪,借着这事捅出来。 这样的话,以利亚应该是对这件事不知情的,那么找杀手甘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可是会是谁想杀以利亚呢,为什么要这样做? 翻来覆去没睡着,越发觉得外头有些吵闹。 吵得头疼。 “小焚,小焚。”欧柚在外面焦急地叫他。 “干嘛?” “好像要出事了。” “这些人什么时候能消停点。”萧焚抓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走出房间,他敏锐察觉到今天外面热闹得有点不像话。 马修粘了过来,抽了抽鼻子,道:“要出事了。” “明眼人都知道,不用强调了。” 杀手甘从三楼走下来,旁边是尤利西斯,后者面色温和,嘴巴一开一合不停地在说什么。 米哈伊尔已经拽着利普金到走廊里,拎小鸡似的把人往楼下拽。 这位西伯利亚老头话不多,有事直接动手。 不少囚犯象是被惊动了的土拨鼠,不管坐着躺着还是蹲着,都站到了栏杆边,眼神机警地四下张望。 “看杀手甘那样子,简直就是个火药桶,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了。” 杀手甘的那些亲信已经散布在监舍内四周,有的还一对一防着分散在一楼的缉查员。 “关门吧,懒得理会,这些人打完架关禁闭了,自然会消停几天的。”萧焚叹气道,“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去挖地洞。” “再想不出法子逃出去,我真要实践一下了。”欧柚思考道。 “这里防守很严密,我暂时找不到什么漏洞。”萧焚摊手。 “你都没办法?”欧柚有些惊讶。 【不愧是S级监狱,难度这么大的吗?】 【之前说不难的,自己关进去就知道了。】 “有是有,比如说淌粪坑爬污水管道,你要吗?”萧焚道,“我有方案思路。” “我可以。”马修忙凑过来。 “我不可以。”萧焚一脸嫌弃。 在喧嚣嚎叫的气氛中,监舍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鸣笛声。 “今天是外面送物资上岛的日子?”萧焚这几天都在破案,忘了今天15号。 “是啊。”欧柚道,“多好的机会,可惜我们出不去监狱。” 当初因为萧焚夜里出去,整个监狱的锁都被换了一遍。 叶夫根尼为此还仿效他用一次性纸杯去印模子,但总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不到五分钟,萧焚看到门口巡逻值勤的几个缉查员被叫走,看那样子,应该是去帮忙搬运物资。 正趴在栏杆上,楼下突然传来更喧闹的吵架声。 尤利西斯的耐心看来也已经告罄,良好的教养让他忍着脾气,语气仍旧带着惯有的温和道:“我们这是在例行调查,如果你有任何异议,可以去找布鲁斯督察和监狱监察委员会,如果没有,你最好如实说出来,以利亚和布拉姆遇袭的时候,你到底在哪。” “你不光是想把以利亚的事情栽赃到我的头上,还想把布拉姆的事一并算到我身上?”杀手甘慢慢踱步逼近,光头底下的眼神十分骇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尤利西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到了一楼后,以为自己有底气了,没想到没几个缉查员在这。 他摆手示意对方冷静,慢慢朝门口的方向退去,“我们也是讲事实的,既然有这种事情发生,我找你要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分。” 萧焚在二楼断断续续地看着他们的口型,猜出了大概内容,不禁有些费解,以利亚撞破造假一事,怎么和布拉姆扯上关系了。 二者怎么混为一谈了?这也太乱了。 难道布拉姆遇袭也和富豪灭门案真凶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发现杀手甘他们干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之前的推测被推翻了。 正想着,米哈伊尔已经拽着利普金下楼,往监舍外面走去。 这人地位和人缘看来很好,底下的喧哗声更大了。 刚才还在各楼层观望的囚犯们陆陆续续聚集到一楼四周,还有杀手甘和尤利西斯身边。 “新来的,你似乎还不懂山胡椒的规矩。”杀手甘露出他经典的标志性笑容。 尤利西斯的直播间飘过一阵欢呼。 因为他帅气的脸庞和脸上小丑的刺青,特立独行的性格,当初在庭审时就吸引了一大票粉丝,不少男女粉丝还给他寄了不少信,并且在法院门口联名申请放了他。 媒体称呼他为“恶魔小丑”。 那些人似乎忘了,这是曾犯下三十几条人命的屠夫,老弱妇孺都有,无一不被残忍虐待了好几天后才死亡,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身份显赫。 他这一笑,路人看得心惊恶心,他的追随者们无不兴奋狂欢起来。 【你们这是玩梗还是真的?】 【玩梗也不好笑啊,不会是真的吧?!】 【九漏鱼这么多吗,连基本的人伦常理认知都没有?站在你们面前的人可是个毫无感情和良知的杀人犯!甚至连禽兽都不如。】 【你把他类比成禽兽都是夸他了。】 【就这些人的脑子,屎壳郎来了得乐死。】 【饿了就去舔马桶,别在这丢人现眼。】 【亲爱的外国友人,我把你当人的时候,麻烦装得像一点,别在这给脸不要脸。】 【你们也太不尊重人了。】P国人生气反怼。 【前提是你们是个人,缺爱找你妈要,缺管教找你爸。哦,忘了,你们爸妈都不认你们这些伪人玩意儿。】 【从出生开始就不被期待、不被爱的人,真可怜啊你们。】 杀手甘的粉丝刚冒出了个头,立刻被H国观众骂得体无完肤,最后淹没在茫茫弹幕中。 其他国家的观众跟着一起骂,最后在所有直播间里只能灰溜溜逃走。 这些外国人也再一次见证了H国人骂人不带脏字的说话技巧,眼界大开,叹为观止。 尤利西斯被杀手甘的气势逼到了门口,布鲁斯走到门边,吹响了口哨。 “全都回到自己宿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房间。” “布鲁斯,我的老朋友。”杀手甘走到他面前,稀疏到几乎看不见的眉毛下,深邃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傲慢的轻谑,“你的手下似乎对我有意见,这让我在其他人面前失去了威信。你说,我以后还怎么管教那群不听话的老家伙?” “这其中必定有误会,甘普。”布鲁斯面上威严,可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对上他的微笑,神色有点局促,“你先让他们回去。” 大门四周已经聚集了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们。 第140章 暴动前奏 “他说我捅了以利亚和布拉姆。”纹满刺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狰狞, 犹如厉鬼张开了獠牙,“你说我有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呢。”布鲁斯的态度跟以往的嚣张完全不同, 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布鲁斯督察,你在害怕一个囚犯?”尤利西斯沉下脸不悦道, “他是一个罪犯, 而你是一个督察, 你知道自己的职责吗?” “你别闹了。”布鲁斯想要将他带到旁边, 私底下聊。 尤利西斯看他的样子, 挥开他的手, 揪住杀手甘的衣领, 冰蓝色眸子迸发出凛冽的杀意,“我知道是你, 你杀了罗泽一家, 你就是那个连环杀手!布拉姆哪怕被冤枉, 也吓得连实话都不敢说出口,就是不敢指认你,你杀了他, 还打算对侥幸逃过一劫的以利亚动手。” “如果你知道我的名声, 就该知道, 他们两人是不会还能喘气的。”杀手甘攥住他的手腕,眼底蔓延出一丝邪气。 两人暗暗使力,尤利西斯目光坚定,一身正气丝毫不让。 杀手甘张开嘴, 看着他,舌头慢慢舔了下自己的齿尖。 拽着囚服的手指猛地松开,尤利西斯朝他的脸狠狠挥了一拳。 “啊——” “上帝——” 萧焚听到一楼十几个人齐齐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惊叹声。 尤利西斯嫌恶地看着他, 雪白的皮肤下脖颈青筋暴起。 杀手甘目光冷了下来。 尤利西斯又往他脸上砸一拳,不过这回没砸到脸上,直接被杀手甘抓住了。 “放手!”布鲁斯急忙上前劝阻,门边的米哈伊尔和四五个缉查员跟着过来。 利普金被拷在铁门边,使劲挣了挣,烦躁地吹了吹前额的头发。 杀手甘的手下站在他身边和后面,虎视眈眈地看着几个缉查员。 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头顶的警铃声尖锐地响起,传遍整个监舍。 该吃饭了。 缉查员慢慢后退,也不管利普金了,慌张地拉上两道铁门,监舍大门被锁死。 密密麻麻的人堵在门口,静静站着,眼神阴冷轻蔑看望着他们,仿佛混沌的昏幽中一只只怨毒的恶鬼。 不少缉查员吓得脸色苍白。 “你们所有人,关禁闭一个月!”布鲁斯脖子粗红地咆哮,愤怒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恐惧。 “肥猪,你也就这点手段了。”一个囚犯朝他竖起中指。 就象是无能狂怒一样,这话说出来已经没有一点效用了。 都已经禁放风了,还能怎么禁。 缉查员们自己也知道,逃也似的离开监舍。 囚犯们这才陆续四散开来,往另一头食堂方向走。 一切又归于平静。 “走,吃饭去。”萧焚摸摸肚子,勾搭着欧柚的肩膀跟着去食堂。 “萧焚,你来得正好,”杀手甘如鬼魅一般靠近,一把揪住萧焚的领口,“他们走了,你们几个可没有。” “什么条子?”萧焚心底有些惊讶,这人身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很难对付的一个人。 “别装傻,我知道你是条子。”他声音嘶哑道,张口时牙齿带着透明的涎液,似在嗅他身上的味道,又象是要吃了他。 光滑的头顶和额头暴突起根根青筋,灰绿色的瞳孔阴阴看着他。 “我不是。”萧焚淡定道,“还有,我不喜欢你这么不礼貌的样子。” 说着,萧焚抓着胸口的手腕,反手一扭,给他来了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周围人还来不及惊讶,杀手甘的手抓着萧焚的衣服,自己摔在地上的同时,也将他撂倒在地。 两人利落地滚了两圈,跳起来站好,警惕地看着对方。 不少人朝萧焚聚拢了过来,目光不善。 “你觉得你们三个能安然无恙突围出去?”杀手甘揉了揉手腕。 他和萧焚能打个对半开,但欧柚和马修再怎么能打,也斗不过大几十人。 萧焚眼里闪过一丝忌惮。 而对面已经铁了心了要讲从缉查员那里受的气撒在他们三人身上。 “焚焚临危不惧,与邪恶势力作斗争,真是勇气可嘉。” 围上来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突兀的话。 “金Q,你在说什么?你现在就是自己嘴里的‘邪恶实力’啊。” 金Q一脸茫然,“我能说什么,刚才准备打他们啊。” 他都跟着杀手甘行动呢。 江南社的几个人道:“金Q不可能说这话的,他的手下还被萧焚害进了禁闭室,不可能保护他的。”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焚焚这是做了正确的事。”金Q旁边的手下道。 这回周围人都听到了,一脸惊奇看着他。 而金Q几人神色正常,“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们,我说的就是事实啊。” “你说话前能不能过一遍脑子?” “怎么回事?”萧焚刚有点纳闷,就看到马修凑了过来,一脸嬉皮笑脸地讨赏。 “都是保护你的。” “……你是保护自己的食物吧。” 【什么意思,没听懂,别唠嗑了,他们要打过来了!】 【保护好摄像机啊!】 【不该让他们保护好自己吗?】 【焚哥我们操什么心,没了摄像机我们就没得看了。】 【上次打架我两只手都截屏不过来了,帅呆我一脸血。】 话音刚落,萧焚的近景摄像机就被人合手拍死了。 他胸口的摄像机早在杀手甘揪他领口的时候就报废了,他的个人直播间直接殉了。 “哪来的蚊子。”那囚犯仿佛杀鸡儆猴一般,轻蔑地吹了口气,发现有点金属烧焦的味道。 【……】 说着他又疑惑地把马修的近景摄像机给拍死了,拿在手里闻了闻,眼里疑惑更深了。 【……】 【还我焚哥直播间!】 【这人这么大块头,怎么脑子看起来不是很灵光。】 【都换节目组了,怎么摄像机还更脆皮了!】 【实在不行众筹一个吧,或者找专家粉丝要点高端技术。】 利普金在杀手甘身边怂恿道:“把他绑了,那些条子一定愿意跟我们谈条件。” 今天他可就差点被关禁闭了,这仇不能不报。 “你要想撼动你在监狱里的地位的话,大可以来试试。”萧焚神色冷然。 自进监狱后,他只是懒得夺权争地位,不是不敢动他。 杀手甘明显也有几分忌惮。 “老大,你就让他们这样欺负你,挑衅你的权威?”利普金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萧焚最看不起这种人,自己软骨头,不敢跟缉查员对上,怂恿别人去当枪使。 “你利用图书馆里的书籍空白页伪造名人手稿的事情,缉查员已经调查出来,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你还说你不是条子,今天你和他们的问话完全一样!”利普金大怒道。 杀手甘的怒意也窜了起来。 “做过的事情都有痕迹,我不过是发现了你们犯罪的端倪。”萧焚故意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要是做过,我会很爽快地认下来。”杀手甘一步步逼近,“但我生平最痛恨你们将别人做过的事情强扣在我头上。” 没做过? 萧焚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整个伪造事件,都是杜撰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制造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缉查员误以为以利亚被刺伤是因为这个案件? 这个凶手,想要让我们认为杀手甘是真凶,而后找上他! 杀手甘最痛恨别人冤枉他,此刻他的怒意达到了顶峰。 为什么要我们去招惹他,和他对上? “老大,”气氛正僵持之际,一个人走了过来,塞给杀手甘一个东西。 杀手甘手捏了捏,眼里闪过惊疑。 萧焚奇怪地看着他们刚才怒意四起,转眼间就离开了。 “这么回事?”马修问。 “不知道。” 他感觉这所监狱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慢慢地搅动风云。 而杀手甘,他们这些嘉宾,都是一颗颗棋子。 “我好像闻到了,”欧柚吸吸鼻子,道,“杀手甘身上,还有刚才那人身上有布鲁斯的味道。” ———— 晚上10点。 夜凉如水。 今晚的监狱,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尤其是囚犯情绪变得糟糕许多之后的情况下。 缉查员们一间间点好名,锁上每一间的房门,正要往楼下走。 “哎呀,长官,我肚子好疼。”萧焚听到楼梯拐角不远处有一个囚犯叫道。 “你,站到边上,靠里。你,出来。” 几秒钟后。 “啊!” 另一个缉查员大叫着跑下楼。 “囚犯袭击缉查员,快锁大门!” 话音刚落,另一个也没了声响。 萧焚翻身从床上起来,来到房门边,透过一根根焊接铁条往外看。 可惜视野有限。 但他在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中,能听到钥匙噼里啪啦撞击的清脆声音和欢快的口哨声。 他想到傍晚杀手甘拿到的是什么东西。 监舍大门钥匙。 黑夜中,欧柚的声音幽幽传来,“柚子皮们,你们快通知节目组还有监狱,犯人想要越狱!” “外面都是空包弹,这可棘手了。”萧焚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我们要出去。” “可是……” 门口,一个囚犯拎着缉查员腰间常挂的钥匙盘,看了他们一眼,又离开了。 经过傍晚的冲突,整个监狱都认定他和欧柚几个是缉查员派来的卧底了。 他们是所有罪犯的敌人,怎么可能给他们开门离开。 140-150 第141章 神秘组织啦 越来越多人汇集到楼下。 “等一下, 蠢货。”欧柚叫住已经要离开的开锁囚犯,“你不会因为怕我们,所以吓得赶紧离开吧?” 那人又走了回来。 “有本事来打我啊, 反正我现在也出不去,逃不了。”欧柚面色温和地挑衅, 但良好的教养让他骂不出脏话, 所以囚犯只是走到门边, 嘚瑟地朝他竖起中指。 “你难道妄想我会因为生气开门去揍你吗, 笨蛋……” 他话还没说完, 萧焚透过铁栅栏门一把揪住他的头发, 一手捂嘴, 把人脑袋往铁杆门上撞。 囚犯身体瘫软,晕死了过去。 “我只是留住你脚步的, 蠢货。”欧柚小声道。 两人拿了钥匙, 欧柚去叶夫根尼、马修和乔伊几人的房间, 萧焚飞快地冲出房间,往楼下奔去。 欧柚刚到三楼门口,楼下开始热闹起来。 监舍大门的铁门, 开了。 杀手甘打头, 往甬道而去。 紧接着, 第二道门,也就是大门,也被开了。 “让我们尽情欢呼吧!” “布鲁斯猪,我们来玩躲猫猫了!” 大几百人像炸开的糜肉罐头一样从监舍大门挤出来, 四散到各地。 欢呼声平地惊雷般响起,在平静的夜中响起。 整座海岛上空响起了一级警报声。 囚犯们直奔行政楼,后面看十几个人都去了, 渐渐的,开始有人毫无方向感地跑向空地。 “砰!砰!” 了望塔里的守卫开了枪。 逃到空地上的囚犯们赶紧惊叫着抱头四散逃开,可几秒钟后,他们看到倒地不起的人站了起来,一滴血都没有。 “假的!枪弹是假的!” 被这么一吼,更多的人从监舍里涌出来,往监狱门口和四周冲去。 空气中飘来一股焦香味,那是几个不要命的囚犯爬上电网而丧命。 但更多的是往监狱大门而去。 巡逻值班的缉查员们大吃一惊,刚抽出腰间的警棍就看到几十个人扑过来,吓得急忙转身就跑。 萧焚追着他们跑出去。 刚冲出监舍,又停住了脚步。 “不对。” “什么?”刚追上来的欧柚没听清。 “感觉不对。”萧焚眼神疑惑,“几十年了,这所监狱从来没有出现过缉查员和囚犯起冲突时,钥匙会被囚犯拿去的情况,何况保管钥匙的布鲁斯已经在这所监狱里工作二十年了,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为什么我们一来,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还能因为什么,就是我们倒霉。”叶夫根尼也冲了出来。 【命苦哥对自己有充分的认知。】 【他两个同伴都淘汰了,就剩下他,已经算最幸运的了。】 他招呼着他们往码头方向跑,“我去通知船先离港。” 只要囚犯没办法离岛,这些人早晚还会重新被关进去。 “等等我。”乔伊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跟上了他,“我也要上船。” 他以为叶夫根尼是要登船。 “砰!”他剩下的话淹没在枪声中。 这回不是空地上,而是在监狱空地上响起的枪弹声。 “不好,这是真子弹!”萧焚大惊失色。 “怎么会?”欧柚惊讶。 真假子弹射出的声音是不同的。 “我去武器库,欧柚哥,你们去找方督察。” “可是……” “节目组没有提前跟监狱缉查员打招呼哪些人是嘉宾,他们现在用上了真子弹,我们也有危险,危险的时候我没办法看顾你。” 欧柚点点头,沿着墙角往行政楼走。 萧焚悄无声息翻过几道围墙,绕开缉查员和囚犯视线,堂而皇之地跑出敞开的监狱大门,顺着小路来到了武器库。 他在门口看到了杀手甘一行人,立刻矮下身藏好。 自己这些嘉宾是开播前节目组说的,想要宽他们的心,真遇到冲突了缉查员有能力保护他们。 这些关了好几年的罪犯怎么知道监狱外面有单独的武器库这种事?更关键的是,他们怎么如此轻车熟路,从监狱出来后就直奔这里? 他正定神观察外面,突然耳后传来一道呼吸。 他想也不想反手就抓过去。 定睛一看,马修正被他掐着脖子,一脸委屈。 “焚焚。” “嘘——”萧焚瞪了他一眼,扭头看见杀手甘进了武器库,四周没人,飞快溜到武器库侧边。 马修狗狗祟祟地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没跟欧柚哥一起去行政楼?” “我跟你一起啊。”马修一脸陶醉地贴在他后脖子处蹭蹭。 萧焚侧身躲开。 他站起来,踩着马修的肩膀往通风口排气扇的缝隙往里看。 杀手甘和他十几个手下把自己身上挂满了武器和子弹,欢呼大叫着离开。 萧焚急忙跳下来,拉着人绕到武器库后边。 看到人走远了,这才自己进了武器库。 两人目前身上只剩下马修胸前的第一视角直播间,此刻观众看到杀手甘那些人的动作,连忙通知了N市缉查局。 缉查局长连夜赶回局里,亲自组织人手前往山胡椒监狱。 集团官方第一时间在平台公布,监狱缉查员目前已经知晓节目嘉宾的身份画像,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并且他们已经联系了N市相关部门,会尽快展开营救计划,将犯人重新关回监狱。 H国网友一堆吐槽谩骂的,不会搞综艺节目就不要搞,又要有噱头,又保证不了嘉宾的安全。 【焚哥和其他嘉宾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被告到破产吧。】 【以利亚的事情还不够买你们一个教训吗!】 【好奇怪,继承人遇袭,生命垂危,银空集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估计私底下达成什么交易了吧。】 【希望以利亚的事情不要重演。】 才刚聊起来,直播间变了画面。 一个全身黑衣,脸上戴着一整张塑料面具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前。 他坐在桌前,身后的墙上是一个涂鸦彩绘图案。 威风凛凛的蛇鹫张开翅膀,爪尖如钩,目光阴鸷,喙里叼着一条挣扎惊恐的黑蛇。 不久之前,他们才在炸弹客胸口看过这个图案。 “全世界的观众朋友们,很高兴以这样的方式跟你们见面。我们是蛇鹫。”一开口就是变声器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那个炸弹客吓唬人随意编造的组织吗?】 【真的有这个恐怖组织?】 【缉查员叔叔们,这边有坏蛋!快点抓住他们啊!】 【这也太嚣张了。】 “之前我们的力量太薄弱,并不为大众所熟知,但从今天开始,一切将会彻底改变。” 刚介绍完,画面扭曲了下,又变成了嘉宾尖叫着四散逃亡的画面。 【山胡椒今晚的暴乱,不会就是这个什么组织做的吧?!】 【我不敢看了,嘉宾们好惨,快救救他们啊,好担心晚了来不及。】 【乔伊宝宝,危险啊!】 【阿波罗,小心你身后的罪犯!】 【那些人快要上船了,快点守住啊!别让他们上船离岸!】 【监狱牢不可破的神话要破灭了。】 屏幕再一切换,又变成了神秘人。 “我们致力于净化这个世界上隐藏在普通身躯之内的邪恶力量,他们是被魔鬼撒旦控制的奴隶,法理无法审判他们,给他们应有的死亡。” 画面再变,所有嘉宾和缉查员的摄像机在逃亡过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而报废,所有人只能看到马修胸口上的第一视角摄像机。 节目组远在N市,远水解不了近火,没有新的摄像头给他们。 其他真囚犯身上的摄像头只有记录功能,并没有监控和实时直播功能。 于是,观众们才刚被这个神秘人的说辞吓得胆战心惊,魂不守舍,就看到萧焚的身影。 【……老是切换是怎么回事?】 【本来我正在祷告上帝,可是,这画面几分钟就来回切换一下,我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就象是两个争遥控器抢频道看的小屁孩。】 【刚才我也很害怕,但看到时不时焚哥的身影闪现出来,完全不怕了。】 【能不能专业点,你们这个什么组织看起来有点水啊,实在不行的话就哪来的滚哪去。】 【技术烂就算了,别耽误我看焚哥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真是,自己闯下这么大的祸,哪来的脸在这叨逼叨,最后还要我焚哥出马,真不懂事。】 观众们不知道的是,监狱宿舍里,许安正在手速飞快地按着键盘,与世界另一头的蛇鹫组织黑客斗智斗勇,额头渗出的汗都来不及擦。 一群同样默默守护着网络安全的网络缉查员正在追踪这个所谓组织的位置,无声地战斗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画面再次被迫切换。 “我们也欢迎有识之士,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捍卫我们的世界。” 【你们这组织可够烂的了,真是没心情看你们了。】 【谁会参加你们那个什么破组织。】 【这可是犯罪,谁脑子抽了会加入。】 【你们这不是正义,是打着正义旗号行不义之事,但凡是个能进直播间的心智正常成年人都知道。】 【谁加入这脑残组织,我第一个看他笑话,坐等吃枪子。】 画面再一转,马修慌里慌张地锁上了武器库的门,小声呼唤着正在寻找武器的萧焚。 “有人来了。”他表情浮夸道,“是那个花脸光头。” 萧焚心下一惊。 杀手甘沙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里面的武器全被拿走了,我们的小宝贝该躲在里面哭鼻子了。” 话音刚落,一声金属撕裂声响起,不锈钢门硬生生破了个洞,露出锋锐的斧头尖。 在门外肆无忌惮的笑声中,马修瞪大眼珠子,差点吓成对鸡眼。 他的鼻尖,距离这把斧子的利刃只有1公分。 斧头尖拿开,外面路灯微弱的光线照一束进来,马上又消失。 一只浑浊发黄的眼睛堵住了洞口,看着里面左右滑动。 “嘿嘿嘿嘿嘿……” 网友们吓得屏住了呼吸。 这时,直播屏幕再次切换,变成了黑衣人。 【你们这破组织能不能滚呐!我们不想看你!】 第142章 你别有事啊 马修伸出食指, 往那只眼睛戳去。 萧焚赶紧跑过去,截下他的手腕,刚把他扑倒在地面翻滚两圈, 一阵机关枪的扫射声在门外炸开。 无数子弹卡在门上,变成一颗颗凸起的铁瘤子, 让人头皮发麻。 铁门就是一层皮, 在强大的机关枪火力下, 刚才斧头劈的口子越来越大。 子弹从口子射进来, 击中仓库里面的木箱, 马修要是站在口子边上, 刚好打成筛子。 萧焚赶紧窝在防洪沙袋堆背后。 武器库原本放着一些机关枪和手/枪, 烟雾弹闪光弹之类的东西,为了防止囚犯逃跑击毙用的, 平常配备基本也没开过, 是以数量不多, 仓库面积也不大,为了防潮,窗户更是没有。 现在好了, 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 一把机枪子弹射完后, 终于安静了下来。 马修掏了掏耳朵, 摇了摇脑袋,这声音有点震脑子。 四散飘扬的尘土中,萧焚朝他比划了下手势,他点点头, 绕到仓库门口另一侧。 又是几枪过后,漏成星光的门终于打开。 两个囚犯手持两杆枪,第一时间将枪口对准左右两侧。 可惜还是太慢。 萧焚和马修如同鬼魅一般闪现出来, 疾速贴近,一手牢牢按住保险,将人扯进房门后的死角中,拳头和对方脸完美契合,反手抢了枪,单手对准门口杀手甘。 前额的碎发轻轻拂起,路灯与星空下的人影孤长孑立。 大半身体沉浸在闷热干尘的黑暗中,随着他一声一声的脚步走出,修长纤瘦的人影显现。 路旁树梢下,浮动的斑斓在榴红的唇上勾勒出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 杀手甘身后的二十几个人齐齐拿着枪对准里面,速度之快,完全来不及射击。 现在,晚了。 双方在门内外对峙起来。 【啊啊啊啊啊焚哥单手拿机关枪的样子好帅!】 【……那是狙击枪。】 马修搜刮完晕倒在地的囚犯身上的配枪和子弹,跟着萧焚走了出来。 【感谢囚犯主动送来的武器,刚才我还非常担心。】 直播间刚叫了两声,又变成了神秘人画面。 【……】 萧焚枪管对准为首的杀手甘,马修的机枪对着他身后的人。 双方一个缓步前进,一个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个口子。 没有一个人说话,生怕双方谁不小心擦枪走火,那就是双死的局面。 杀手甘左脸脸颊肌肉抽动了下,虽然不服,但如今也无可奈何。 走出仓库门后,萧焚和马修慢慢后退,直到路口处,两人突然默契地闪身跳进了建筑后面。 一阵机枪的声音朝那拐角疯狂扫射。 一阵尘土飞扬后,几人上前一看,两人已不见踪影。 “你们两个继续追。”杀手甘手一招,剩下的二十余人跟他走。 ———— 夜晚是最好的伪装。 对萧焚他们是,对恶贯满盈的罪犯们也是。 遇到真刀真枪,刚逃出的囚犯们被了望塔上的守卫射杀几个人后,开始举起双手,慢慢往监舍退去。 突然,黑暗中响起两声枪响,接着一个囚犯从一个了望塔上探出头,大笑道:“坏蛋们,属于你们的狂欢节舞会到了!” “哈哈哈哈——”一时间,欢呼和口哨声不绝于耳。 话音刚落,那个囚犯尸体从了望塔上坠落,他被不远处的塔上守卫给击毙了。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那名守卫也死了。 接连几声过后,东门这侧空地的了望塔全都失防。 杀手甘的身影出现在中央了望塔之上。 “无耻之徒们,开始展现你们的实力吧!” “杀手甘!杀手甘!杀手甘!” 此刻,在场所有囚犯们欢呼着,嚎叫着,无意不全心全意拥护这位监狱之王。 “给他们发枪和子弹。” 杀手甘刚说完,突然低身矮下。 “砰!” 两枚子弹相隔一秒先后射出,擦过他的头皮和脸颊,嵌进塔上的灰砖。 杀手甘根据这两枚子弹,来到窗边,迅速锁定两个人。 正前方两百多米外行政楼里,方斯廷收起狙击枪,看向侧方。 在杀手甘所在了望塔相隔的五十多米处,萧焚也收回了狙击枪。 年轻人遥遥对上杀手甘,四指握拳,拇指指腹向上,虚虚朝脖子上划了一下。 “罪犯,死。”他嚣张地张着口型道。 杀手甘冷笑了一声,举起双手拇指,朝他和方斯廷往下点了点。 了望塔内,一个囚犯正抱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在撕心裂肺地哀嚎。 马修搜刮完他身上的装备,面无表情地观察着他痛得浑身发抖,动都不敢动。 慢慢的,声音变小了,只剩下急促的抽气声和哽咽。 他歪了歪脑袋,蹲在他面前,伸出食指,往伤口戳了一下。 囚犯又发出尖锐的惨叫,他赶紧撒手,心虚地看了眼萧焚的背影,看他没有注意这里,将手指伸进嘴里吮吸干净。 地上的人浑身颤抖,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恐惧,挣扎着往后退,差点被后面的守卫尸体绊倒。 看他又不叫了,马修蹲着身子,顺着血迹往前走了两步,脚试探着踩在了他的伤口上。 “啊——”囚犯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彻底决堤,终于崩溃,“求你……求你……” 他又赶紧撤回脚,蹲着观察他。 像个一戳就叫的玩具一样。 而囚犯眼里的马修,已经成为了一个欣赏他苦难的恶魔。 和曾经的他一样。 只不过现在受害者变成了他自己,知道忏悔了。 【马修在干什么,怎么画面全黑了?】 【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不过偶尔露出的边角都是马赛克,就算不挡着也没得看。】 【我们要看焚哥,不看黑屏和马赛克,马修你快点把人转过去,别浪费这宝贵的时间。】 【他不会死了吧?】 【别乌鸦嘴!】 “马修,走了。” 毫无感情机制的眼里立刻绽放出光芒,欢快地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马修身上背着好几把枪,一走路就咔哒咔哒地响着,这声音很快引来了人。 草丛里突然传来响动。 萧焚抽出他别在腰间的手/枪,抬手往后就是一枪。 一名囚犯应声倒地,抱着手痛苦哀嚎。 马修欢快地去搜刮战利品,发现没有。 “人等着缉查员来捡,我去找拿武器的杀手那些人。” 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你把多余的枪给叶夫根尼他们几个送去。”萧焚把自己需要的狙击枪和手/枪拿好。 “啊?”他刚要学着刚才的人发出惨叫,后脑勺被打了一下。 卖惨失败。 “快去!” “哦。” 马修表情顿收,赶紧去送货。 萧焚循着机关枪的声音猫腰过去,夜里视线很黑,所幸这些枪械有配夜视镜。 两百米外的对面大楼大门处几个模糊的人影,看起来控制了几个监狱缉查员。 “砰砰砰!” 接连三声枪响,几个人纷纷尖叫地捂住手倒在地上,很快被俘虏的缉查员反扑控制。 萧焚再次转移狙击点。 很快,杀手甘的人冲了过来,在他刚才的地方扫射了一圈,除了激起一堆草屑和泥土外什么也没有。 灯塔的灯光扫过空地,杀手甘站在行政楼三楼,步履不停地往监狱长的办公室走去,随意往空地上一看,萧焚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正往上看他这里。 他赶紧趴在栏杆边往下看。 “老大,怎么了?” 杀手甘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 “下楼。” ———— 行政楼一楼。 方斯廷将萧焚拉到隔壁会议室,道:“唐副组长和其他人已经上船,五分钟前得到消息,乔伊和欧柚也成功登船。” “焚哥,等会儿我们掩护你登船。”白逐扛着枪道。 “不用。” 两人同时道,然后看了对方一眼。 “他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收拾烂摊子。”方斯廷道。 “可他只是普通人。”抛开节目直播,萧焚只是普通人的身份,跟他们不一样。 “他身手比你都好,不用白不用。” 刚说完,他的膝弯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你这人,怎么一点怜香惜玉都不会。” 一张臭嘴也不知道担心担心他。 方斯廷趔趄了下,又站直起来,瞥了他一眼,“你用得着我惜?” 自己不被他揍就不错了。 “我……”萧焚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是啊,他俩才什么关系啊,谁稀罕他假模假样的“怜香惜玉”。 也别指望他对这个狗东西说点什么肉麻的话。 正想着,他脑袋一重,被盖了一顶迷彩头盔。 “很丑,我不要。”说着就要掀开。 “保护脑袋,别被打傻了。”方斯廷按住他的手,不容拒绝地扣上扣子。 “你都不担心我的死活,还担心我傻?” “死了算为国捐躯,傻了,”方斯廷低下头,看着他,“你就看马修肯不肯要你。” “我要揍死你个混蛋!”不就被马修啃了一口的事情跟他说了,合着心里偷偷惦记到现在?! “上次刚揍过,你的伤还没好,这回就不揍了。” 方斯廷抓住他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鼓起的掌肉。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身臭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说的是你这个混蛋,不是我。”萧焚气道,“你怎么还往我身上套马甲?我不要。” “不穿我担心。” 萧焚面露犹疑。 “容易在枪战中分神。” 扭动的手卸了力道,不情不愿任由他摆布。 方斯廷把防弹马甲整理好,双手扶正他的头盔,左右端详了下。 头盔马甲配着这张委屈无语的臭脸,的确傻里傻气,有点丑。 方斯廷拿了会议室的马克笔,在头盔侧边画了几朵花。 “好看点了。” 萧焚:“……” 他就不能跟这死直男计较。 “咱们要不要打个赌?”萧焚抬了抬下巴,道。 “你说。” “赌你们两个联手和我比,谁先抓到杀手甘。” “赌注?” “你输了,等节目结束,让我咬两口。”马修咬一口让你记好几天,他得咬两口才能行。 白逐在一旁没忍住笑出了声,跟小孩子一样。 嘴角刚翘,立刻感觉到方斯廷眼神中传来的杀意。 他赶紧收住嘴。 方斯廷认真道:“你要是输了……” 萧焚得意地打断他,“我就不可能输。” 说着,他丢下两盒子弹给他们,扛着枪走出了会议室。 “头儿,你就这样让他胡闹?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再怎么说也不是专业的人。”白逐担心道。 方斯廷把一盒子弹丢给他,“受伤了我会给他包扎,你担心什么?” 他会给萧焚戴头盔,穿防弹背心,给他包扎伤口,却永远不会挡在他身前,自以为是地去保护他,更不会阻止他想做的任何事。 当有人选择站在他身前,说着要保护他的话时,就已经在轻视他了。 “砰砰!” 一阵机关枪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接连响起,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两人聊天打断,默契地掩藏到会议室门口左右两侧。 对面,萧焚在值班室门口,将狙击枪背在身后,拿出手/枪,朝他们两个挑衅一笑。 方斯廷朝他打了个手势,他俩上去,白逐垫后。 萧焚点点头。 他比划了个手势,刚竖起三根手指倒数,自己突然冲了出去。 白逐刚想说头儿还是替人着想的,知道先行冲锋,转眼看到对面萧焚同一时间一起拿着枪冲上楼。 合着都不会好好数数。 一阵机关枪胡乱扫射的声音响起,其间夹杂着零星手枪的响声。 萧焚率先走上二楼,举着枪四下侦查。 突然,他被方斯廷扑倒,滚落到一旁。 下一秒,一颗子弹穿过整间办公室,击透两扇玻璃窗,嵌在走廊墙上。 两双眼睛爬上窗户,他们看到斜对角的废弃图书馆内,一个人影正在开着的窗户边缘溜走,预测着他们的前进方向跟着往前走到下一扇窗户旁。 杀手甘。 “厉害。”不愧是杀手,完全没有声息,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那栋楼去的。 更厉害的是方斯廷对危险的预测。 萧焚朝他竖起大拇指。 “超绝第六感。”方斯廷“谦虚”道。 “你引人,我袭击。”萧焚小声道。 方斯廷不赞同,“我枪法百发百中。” “我有狙击枪。”萧焚嘴角勾起,把背上的枪拿下来。 也不看看真理掌握在谁手上。 方斯廷森冷的目光收回,站起来,板着脸往前走。 三楼楼梯口往下一阵机关枪的无差别扫射,白逐打得头都探不出去,更别说上楼。 斜对角又传来一阵密集火力,几下将楼上压制。 尤利西斯和他带来的两个组员招呼白逐往楼上走去。 四人刚来到一二楼拐角处,又遭遇了一场机关枪清洗。 此刻他们只庆幸武器库里没有装备炸弹。 二楼走廊。 方斯廷很快察觉左右两侧办公室内都有埋伏。 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拿起一把枪,猫腰蹲在墙下,随手将地上散落的文件夹往斜上方一抛。 “砰!” “砰!” 瞬间纸屑和塑料碎片乱飞,文件夹被前后射击了好几枪。 等到两侧办公室的人反应过来时,方斯廷已经站起,抬手就是两枪将人击毙。 接着,他双枪往前射击,将刚端着只枪冒出的手击穿。 几声嚎叫声响起,紧接着更多的子弹往这里射击。 方斯廷闪身躲进隔壁办公室,机关枪的子弹在走廊四处乱炸。 他收了囚犯尸体里的手/枪子弹,外面一波扫射刚好结束,开个门缝就往斜对面的窗户黑影射击。 惨叫声接连响起。 他再次走出走廊,有条不紊地往前走去。 一分钟后,整个二楼的囚犯都被他射杀。 方斯廷看到白逐几人刚好走到二楼,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往楼上走。 就在这个间隙,他后背汗毛乍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斜对面楼栋传来。 他下意识抬头,隔着办公室两扇窗户,还有废弃图书馆的防盗窗,极限的斜对角内,一颗子弹刚好串联起一条直线。 “砰!” 他浑身一僵,刹那间,子弹从侧面击中他的身体。 “砰!” 斜对面楼的黑影才刚动了下,又一声枪响后,应声倒地。 萧焚冲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人,脑袋瞬间空白一片。 他丢开狙击枪,跑到挣扎的方斯廷身旁。 “黑猫,臭黑猫!你别有事啊!” 他浑身颤抖,手脚发凉,完全不敢动。 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愧疚,愤怒,后悔,难过,绝望,全都交织在一起,心乱如麻。 “我晚了一步,对不起呜呜呜呜,你千万别死啊,大不了以后我不给你吃我不爱吃的东西了,不把你踹下床,睡觉不挤你床位子,不抢你被子,不跟你吵架了,你千万别睡……” “咳咳咳咳……你别……”方斯廷悠悠睁眼,这抽抽噎噎的哭声听得他心疼,再看他惊慌湿红的眼,心更加软成一片。 “你没事?” “嗯,穿了防弹衣。”就是这距离冲击力有点强,刚才痛得有点缓不过劲来。 打开缉查员制服扣子,一颗子弹掉了下来,防弹衣凹陷了一个洞。 萧焚眨眨眼,鼻尖还有点红。 还算有点良心,自己中枪知道担心。 “你没事啊。”萧焚的脑袋好像这才彻底反应过来。 人家连滴血都没流,自己竟然完全没注意到这个。 “好吧。”指腹往两边眼角刮了下,他一脸无所谓地站了起来,“浪费我感情。” 方斯廷:“……” 感动不到两秒,所有担忧与关爱被收回。 萧焚走了两步,似乎气不过自己刚才的犯蠢,折返回来往地上的人踹了一脚。 “嘶——” 没有危险的时候,眼前这人就是最大的危险。 第143章 被挟持啦 “萧焚。”方斯廷从背后叫了他一声。 “闭嘴。”前面的人走得更快了, “再唠嗑我们就抓不到杀手甘了。” 平日里最吊儿郎当的人现在说这种话? “刚才……” “不准提刚才!”萧焚脚步急停,扭头咬牙瞪他。 “我的腿是刚才伤的,”方斯廷忍下笑意, “杀手甘也是你刚才打的,我只是想问这个, 你没把人打死?” “还不是因为不知道你穿了防弹衣。” 萧焚这才体会到会议室里方斯廷哄他穿这个还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那一刻, 他感受到了对方话里说的那种感受。 那声击中方斯廷的枪响让他瞬间慌了神。 “子弹打偏了?” “知道还问!” 萧焚更气了。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我看到你笑了。”他拉下脸。 “没有。” “嘴角都翘起来了, 还说没有!” 这人怎么也会撒谎了。 方斯廷越过他往前走去, “走吧, 再不走来不及抓住受伤的杀手甘了。” 这话刚说完, 远处港口码头那边就传来了好几声枪响。 两人对视一眼。 “我去找杀手甘。”方斯廷道,“你去支援港口那边。” “好。”萧焚重新换了弹夹, 刚走了两步, 后领子被人揪住, 拉了回来。 “不许跳楼,走正门。” “就你啰嗦。” 一声汽车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刺耳声响起,行政楼五楼的囚犯往外一看, 一辆轿车从停车场冲出来, 歪歪斜斜地往监狱外冲去。 他们立刻往下射击, 轿车在枪林弹雨中风驰电掣地消失在监狱里。 来不及多想,楼梯口出现同伴的惨叫声,白逐他们已经杀了上来。 方斯廷看着萧焚开着轿车离开,放下了心, 检查手里的枪支弹药,对讲机跟白逐交代了下,去往废弃图书馆。 萧焚开着车一路往港口疾驰, 十几个囚犯在围着岛上的缉查员俱乐部□□烧,他抬手就人手送一个腿伤手残。 码头处又传来几声枪响,船还未驶离港口。 好几个手持武器的囚犯已经上了舷梯,更有几个和船上的缉查员展开了搏斗。 另外几名囚犯注意到萧焚的车,开了几枪正要围上来,对方车窗突然主动落下。 萧焚单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对准窗外持枪之人的手就是几枪。 船前掩体内,马修突然探出脑袋,左右望了望。 “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叶夫根尼急忙将人拉回来。 他们现在是岸上的人射击船上的囚犯,易攻难守,十分容易成为靶子。 果然,船上飞出一片火花,立刻有一片子弹打在了他们身后。 其实大部分火力集中在码头这边,只要坐船登上了岸,就天高任鸟飞了。 所以此刻囚犯们也很团结,什么帮派矛盾,都等到上岸后再说。 “我听到焚焚的枪声了。”马修道,“他来救我了。” 【终于,在这个独苗苗直播间里再次听到了焚哥的消息。】 【呜呜呜他还活着,主啊,你听到我的祷告了。】 【主听没听到我不知道,但焚哥能闯到这里肯定是他实力强的原因,与主无关。】 “枪声都一样。”叶夫根尼听了一会儿,完全没听出来什么,反而被对面铺天盖地的子弹打得只能蜷缩在这里动弹不得。 他已经幻听到了囚犯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还有更加密集响亮的弹火。 船开始鸣笛,似乎在提醒岸边的人赶紧上来。 “要死了。”叶夫根尼心下一横,满身悲壮,“请祖国记得我。” “祖国为什么要记住你,你在干什么,故意找死?”马修不太理解。 【马修,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故意找死?他是退役陆战队队员,纵使身份让他有责任和义务此刻冲锋在一线,但不代表那是他应当做的,更没有什么故意找死。】 【这次蛇鹫组织策划放出了罪犯,企图扰乱社会。命苦哥奋力拦下他们,这个行为就值得所有人赞扬称颂,压根没有故意一说。】 【我们P国人会记住他。】 【世界热爱和平安全的人都会记住他。】 【怎么办,我要看哭了。】 【N市缉查员赶了一夜路,怎么还没到?】 【我知道你们尽力了了。】 十几个缉查员在叶夫根尼的指挥下苦苦支撑,他们都没有这种激战的经验,和那些第一次持枪的囚犯差不多,全赖叶夫根尼稍微有点服役经验,这才让局面僵持到现在。 就在这时,叶夫根尼耳朵动了动,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枪声。 “是萧?!”他疑惑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我不是跟你说了?”马修道,“所以你别故意去找死了,乖乖待着别捣乱。”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一辆满身弹痕的白色轿车从小路中冲出来,车窗上露出一管枪口,抬手就是一片手部马赛克。 【焚哥焚哥焚哥焚哥焚哥我想死你啦!】 【再不来命苦哥就要变成没命哥了。】 【焚哥竟然穿防弹衣戴头盔了?!终于放下心了,不然之前每次看到他,我都心惊胆战的。】 【欸?他头盔上好像画着一朵花,我没看错吧?】 【可可爱爱哈哈哈哈哈,连这个都跟别人不一样。】 等到叶夫根尼从掩体探出头往外看,原本身后打算冲锋上船的囚犯全都倒地,捂着手哀嚎不已。 他和十几个监狱缉查员被两面夹心攻击的局面不到一分钟就被打破。 船轰鸣一声,舷梯都来不及收,直接开动了。 “不好!” 叶夫根尼来不及去和萧焚打招呼,下意识要去追船。 可是有两个人比他更快。 左肩一痛,一道囚服外罩防弹衣的身影踩着他的肩膀起跳,整个身体飞向了船。 这弹跳力。 才刚感慨了半句,右肩右痛,差点让他跄踉倒地。 马修也跳到了船边,尔后身手利落地上船。 就他跳不上去,还被当成了两人的跳板。 【怎么办,命苦哥那张脸看起来更命苦了。】 十分钟后,开出不远的船只再次靠岸,船上的缉查员和节目嘉宾合力将那些罪犯扭送回岛上。 形势扭转,剩余几百个手无寸铁的罪犯很快投降。 “萧,这次多亏了你!”叶夫根尼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你们这边先慢慢将罪犯带回去,”萧焚说着给叶夫根尼身后的人一个爆栗,“我来之前怎么没见你出力!” 他一不在面前看着就偷懒。 马修委委屈屈地捂着脑袋,看他离开,又巴巴地跟在他身后,听他数落自己。 刚进监狱,一楼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四下看了看,那些缉查员都还在岛上四处抓罪犯。 萧焚走进去,拿起听筒。 “喂?”这时候打电话,应该挺急的吧。 几秒后,萧焚脸色大变。 “走!” ———— 小岛恢复平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缉查员将囚犯重新带回山胡椒监狱,该处理伤口送去医务室,剩下的搬运尸体,确认身份,监舍点名,忙得脚不沾地。 小岛东边的发电厂。 这里似乎是被今晚所有人遗忘的地方。 发电厂透着一股生锈的味道,但悬崖上方矗立的五六个风车正常运转,这个小厂还能为整个岛的生活所需提供足够的电源。 刚走到工厂敞开大门边,萧焚就看到场内十几米开外空地上,白逐鼻青脸肿地被人按压在地上。 旁边,方斯廷被杀手甘挟持,太阳穴顶着一把枪。 看到这一副情景,他抿了抿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方斯廷:“……” 直播间:【……】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真是个没良心的,我都要吓死了。】 【消失CP所剩不多的友谊在这笑声中彻底宣告消亡。】 “不好意思,没忍住。”萧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擦了擦眼角,嘲笑道,“方督察,你怎么混到这种境地了。” 方斯廷也觉得有点丢脸,刚把脸转到一边,立刻被枪威胁。 “别动。” “现在我们扯平了。”看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萧焚又神气起来了。 杀手甘比方斯廷矮半个头,站在旁边气势一点不输,左手手臂还顺着简单包扎的布条往下滴血,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跟没事人一样。 他看着萧焚,“你来干什么?布鲁斯呢?” “是我接的电话。”萧焚打量了下方斯廷,很快发现不对劲。 方斯廷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全靠杀手甘的手揪着他才勉力支撑站着,大概率中了什么药。 “你跟布鲁斯说,放我们几个上船离岛。否则,你的同事就要脑袋开花了。” “他不是我同事。”萧焚收回目光,无辜地抖抖自己身上的囚服,“没看到吗,我跟你才是狱友,你怎么就一根筋地认为我是条子,处处针对我呢?” “我已经跟你说了,抓我也没用。”方斯廷平静道。 这人来之前还知道防弹衣内穿。 旁边白逐又吐了口血,看起来特别凄惨。 “但你为什么来救他?”杀手甘笑道。 “我不是来救他,而是港口的船离岸,那些手里拿武器的囚犯全部被击毙了。如果我来的话,还能有一个将功补过的立功机会。” “什么?!”其余四个囚犯慌了神,“老大,现在怎么办?” “冷静点,我们手里有两个缉查员,那群乌合之众走不了,不代表我们走不了。”杀手甘道。 “但现实就是这样,除非你们能游回岸上。” “打电话给布鲁斯,让N市派两辆游艇来,否则,我击毙他们!”杀手甘将方斯廷解锁后的手机丢过去。 萧焚无奈,只能给布鲁斯打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布鲁斯惊慌的大叫。 “半个小时内,游艇就会送来。”萧焚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回他手里。 趁着他接手机的瞬间分神,他刚要动,杀手甘就说话了。 “别想动歪心思,我分神的时候,你们对我下手,我的手下就会一枪崩了那个缉查员。而你们对付他的时候,我会一枪杀了我手里的人。论手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我。”杀手甘得意道。 萧焚不动声色地缩回了脚。 “走,我们去码头边。” 杀手甘推着方斯廷和意识不清的白逐往工厂门口走去。 “等一下。”萧焚开口制止。 第144章 逃亡成功啦 所有人看向萧焚。 “那个督察看起来很不好, ”萧焚指着白逐,“、你们从这里走到港口码头边起码要十几分钟,带着他这样的难免会碍事, 万一他中途死了,你们威胁的筹码就少了一个。” 他伸出手, 试图上前道, “我替代他。” “你?” “还有我。”马修右手高高举起, 一脸兴奋求表扬。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萧焚提醒道。 马修笑脸顿收。 “你们太危险了。”杀手甘贪婪地看着他, 却还是忌惮他的身手, “你们两个, 把枪卸了。” 萧焚将身上所有危险物品都丢到了杀手甘的正前方, 让他的手下去捡。 抬眼,杀手甘从腰间摸出另外一把枪, 打算给他的手脚打两个窟窿。 萧焚急忙抬手做投降状, “血太多容易引起追踪, 不方便逃亡。你看那个缉查员身后的囚犯,已经沾了太多血,等到了N市岸上, 你们还得第一时间隐匿好不是幺。” 杀手甘想了想, 这才将手里的枪放回腰间, 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把白逐甩到一边,和另外一个人去绑萧焚和马修。 才刚走到半路,只听一声枪响,方才挟持白逐的那名囚犯倒在地上, 鲜血瞬间从身体里蔓延出来,染红了囚服,和白逐的血混合在一起。 刚才萧焚的话杀手甘明显听进去了, 并且第一时间除掉了队伍里的累赘。 “走吧,萧。” 三人被挟持着从发电厂走到港口,果然看到货船早已飘在海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布鲁斯和尤利西斯、米哈伊尔几人已经带着这次节目的团队来了。 监狱刚经历过暴乱,实在抽不出多余的缉查员来这里。 布鲁斯一看到杀手甘几人,立刻有点怂了,支支吾吾地让尤利西斯去跟杀手甘交涉。 尤利西斯只淡淡道:“别伤害萧,否则,哪怕去往世界的尽头我也会追踪到你。” “看来尤利西斯督察长对这个人情有独钟。”杀手甘用枪管顶了顶萧焚的下巴。 尤利西斯没有回答,只是道:“N市已经派了游艇过来,马上就到了。说实话,你们就算逃亡上岸有什么用,对面沿岸早就已经布满了防线,你们逃不开被抓住的命运,甚至可能在冲突中丧命。不如现在投降,放了人质,回到山胡椒,从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 “你觉得我是因为怕死所以才想逃出去的?”杀手甘声音嘶哑地笑了一声,“不自由,毋宁死。” “想到一块去了。”萧焚歪了歪头,朝他笑了一声。 “你也可以选择现在死。”杀手甘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这么放松,一点人质的自觉都没有。 海面上响起了两声持续不断的轰鸣,不到一分钟,两辆游艇同时停在了码头边。 一个囚犯检查完两辆游艇,确认没被动过手脚后,杀手甘和两名手下带着萧焚和方斯廷去了其中一辆,剩下的登上了另一辆。 天光熹微,游艇破开平静的海面,乘风破浪驶向遥远的天际线。 “尤利西斯督察长,现在我们怎么办?” “跟N市汇报这里的情况。”尤利西斯冷漠道,“把剩下的嘉宾都用直升机接走。” “节目不再拍了吗?” 这样潦草结尾,山胡椒监狱将成为一个笑话。 “摄像头全都被破坏,剩下一堆伤残,”尤利西斯道,“还有必要继续拍出来丢监狱的脸吗?” 布鲁斯沉默了。 ———— 凌晨三四点的海面很冷。 杀手甘将两人放进一个房间,没过十分钟,游艇停在海面上。 不一会儿,甲板上热闹起来。 另一辆游艇被落在了海面上,这艘游艇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疾速驶去。 “两艘游艇的人会合了。”萧焚趴在门边听着动静,又瞄了一眼方斯廷,“你行不行?还有多少力气?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被下药了,但不是杀手甘他们。”方斯廷像个残废一样瘫坐在椅子边,大半张脸沉浸在房间的夜色下,只有半边下颌和一笔鼻梁轮廓染上了窗外的青霜色。 “之前在行政楼里就隐隐感觉注意力有点差,没太在意,以为是担心……”方斯廷看了萧焚一眼,“应该有人提前给我下药,但距离我上一次进食,已经是昨晚暴动刚发生那会儿喝了两口水。” “谁会给你下药?没理由啊。”萧焚百思不得其解,“你们缉查员那边有看你不顺眼的?” “不清楚。”方斯廷眼皮半阖,叹了口气,“偏偏在我和杀手甘对决的时候。” “白逐也被下药了?” “没有,他那样就是被杀手甘打的。”他睁开眼睛,“你别直接跟他对上,他身手是难以想象的好,还特别狡诈精明。” “怎么没见你这样夸过我?” “这醋你也吃?”方斯廷失笑。 “谁吃醋了,你这是看低我。”萧焚撇嘴,损他道,“菜就多练,别以为谁都跟我一样那么厉害。” “你在我这里一直是最厉害的。” 萧焚看他无比认真地对自己说这话,恍然道:“这不会是你的遗言吧?” 方斯廷:“……”这人好意思说他嘴毒? “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来了。”萧焚跳着被绑的双脚,赶紧远离房门边。 刚挨着方斯廷坐好,房间门打开,两个手下进来,鸡仔似的拎起他们,解了腿上的绳索,推着他们往外面走。 甲板上已经站着杀手甘和他的手下。 看到他俩,他示意手下把两人安排在马修身边站好。 对面,杀手甘的身后,同样站着一排,双手持枪,对准他们三人。 天王老子来了也逃不出这么多枪射出的子弹。 “马修,”萧焚偏头小声叫了一声,“这里没有摄像机。” 马修疑惑地看着他,“所以他们解救不了我们啊,没办法定位。” 【不,有的,你们不会忘了节目组还剩下一台/独苗苗摄像机了吧。】 【坚持住啊,节目组最新通知,直升机已经快到附近海域了。】 【你们在说笑吗,这已经就是处决现场了,他们三个今天是逃不出去了。】 【这些杀人犯好残忍,为什么下地狱的不是他们!】 萧焚恨不得给马修脑袋来一记爆栗。 “笨!” 跟这些人说话怎么那么费劲。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萧焚磨牙把话挤出来。 马修恍然。 萧焚撒谎。 这边杀人要坐牢的,这个观念他已经树立起来了,牢牢占据大脑核心位置,成为仅次爱萧焚和今生必吃掉萧焚之后的第三条规则。 休想拿这个骗他与焚焚分开。 杀手甘将三人一一审视过去,转头看向手下的瞬间,突然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他再次看向萧焚和马修,最后指着萧焚。 目光偏移的一瞬间,他看着自己的手下,又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他有些费解地看向萧焚,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不认识他。 五官和感觉明明很熟悉,他应该认识,也应该知道他的名字,但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发音了。 他目光疑惑又惊悚,夹带着浓浓的茫然。 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应该在监狱吗,怎么会在游艇上? 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他脑袋懵了。 但一瞬间,他又一切都想起来了,心中升起了警惕。 萧焚无语地看向旁边的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 马修也疑惑了一下,接着耸了耸肩膀,心虚地把脸瞥向另一侧。 催眠这种东西,本来就对心性坚定、防备心强的人没有太大效果。 又不是异世界。 怀念自己老窝的第132天。 刚这般想着,杀手甘身后,一个持枪对准三人的囚犯突然开口。 “哇,焚焚长相好,身材好,聪明漂亮有学历,无论气质颜值还是身高,都和马修好配啊。” 杀手甘和其余手下“唰”地转头看向那个人。 方斯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萧焚和马修原地冲刺,转眼缩短距离,左右各来一个飞踢,一个脑袋一个腰,把距离最近的两名囚犯先解决掉。 萧焚解开早就挣脱开的绳子,拿起地上的枪就是一阵扫射。 马修“哎呀”一声,自己偷袭的人手里的武器和人一起掉进海里了。 他趴着栏杆,幽怨地望着水花。 【马修,都什么时候了,别发呆啊!】 【我都要吓死了,你一脸闲情逸致看水花?】 旁边的囚犯反应过来后急忙朝他射击,他身后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突然发难,抓着身旁拿枪的人手腕往旁边掰,那人下意识开了两枪,一枪打中天空,一枪打到了一旁铁质护栏。 子弹反弹,射进了旁边一个人身体里,一声惊叫后倒地。 马修眼睛一亮,捡起无辜躺枪的人地上的手/枪,朝杀手甘射去。 杀手甘急忙找掩体,一边朝他射击,但不知为何,马修每次总能以诡异的姿势躲过,理论上能做到,但一般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想到,更不会做出来。 比如攻击脑袋和上半身,那人会突然往前弯下腰,撅着腚,同手同脚地往旁边快速左右移动,看起来像一只横着走的四腿螃蟹。 【???】 【之前勉强可以理解,这个真的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他私底下原来这么抽象的吗?】 这姿势看得旁边其他几名囚犯都懵了。 杀手甘更是对自己的枪法产生了质疑。 “砰砰砰砰!” 惊呆的囚犯们十分轻易地被那个胡子拉碴男人给一枪一个解决了。 杀手甘一枪子弹打完,刚掏出新的弹夹,斜侧边刮起一道邪风。 他急忙闪身回退,双手往两边分开的瞬间,萧焚不知道从哪个囚犯身上摸出来的短刀已经杀了过来。 他急忙抬脚横踢过去,将人击退的瞬间手上弹夹上枪。 但萧焚只是弯腰,仗着极其强悍柔韧的腰部力量回旋上身,手上抓着他持枪的手腕,右手短刀以下往上扎进他的大腿。 手腕回扭,拔出刀子再次往他身上扎,这回杀手甘已经回神,肘击他的肚子。 萧焚被迫退开,但对方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杀手甘揉揉关节被扭错位的手腕,满眼阴鸷地盯着他。 短刀在萧焚的掌心转了几圈刀花,寒芒停滞的瞬间,两道亮橙色囚服拉近距离,接连几圈朝萧焚袭来,最后往脸上砸去。 萧焚身形灵巧地躲过,转身往杀手甘的面部刺去。 杀手甘抬手格挡,却见他微微一笑,手一张,短刀主动从手里脱落,左手接住,自下而上朝他划去。 杀手甘躲闪不及,右脸的泪滴纹身被划了一道三厘米长的斜口,鲜血很快渗了出来,象是一行血泪往下淌。 他刮了下伤口上流下来的血,朝萧焚笑了一声,猛地将人扑倒在地,扭住他的手腕,张嘴就要往他的鼻子咬去。 萧焚嫌恶地扭身,企图将人从身上甩开。 眼看那满口尖牙离鼻子越来越近,方斯廷飘到杀手甘的身后,手上的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头穿过甲板栏杆,脚蹬着栏杆拉紧绳索。 “呃……” 浑浊的眼睛闪过怒意,杀手甘仰起头,手下一卸力,就被萧焚甩开,脸上连连挨了两拳。 杀手甘立刻回身攻向更弱的方斯廷。 萧焚眼看不好,立刻捡起短刀,狠狠扎向他的后背。 杀手甘分心侧身回档,没想到对方是个假动作,萧焚已经把刀丢给方斯廷,朝他袭来的只是拳头。 方斯廷毫不犹豫往他胸口肋下扎一刀。 海面上响起杀手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下了吃奶的力气把两人击退。 拉碴男紧随其后,一拳招呼到他脸上。 又是三声枪响,杀手甘狼狈不堪地滚了几圈,手脚都擦边击中了枪,眼看四打一打不过,他捂着满是鲜血的手脚后退到栏杆边,泛黄的眼球阴狠地瞪了眼萧焚,翻身坠入海里。 胡子拉碴男毫不犹豫,抬手对他逃跑的方向和水面追着连开五六枪,直到清空弹夹。 一丝血迹浮了上来又散开,彻底消失。 萧焚和马修警惕地看着胡子男。 胡子男露出一抹微笑,朝方斯廷几人郑重敬了个礼。 “退休卧底缉查员卢克,向长官报告。” “本期节目,H国萧焚,马修,P国卢克,逃亡成功!” 第145章 朋友聚会啦 N市码头边, 沿岸的缉查员早就严阵以待。 “来了。” “准备。” 无数枪口对准海面。 游艇迎着清晨的暖阳和冷峻的寒风而来。 “等一下,那些人不是罪犯。” “是方督察!” “还有节目嘉宾!” “他们看起来不象是被挟持的样子。” “警戒解除。” 游艇靠岸,缉查员们赶紧上船, 将几位嘉宾督察抬上担架,相关人员开始封锁现场验尸以及处理之后的事情。 嘉宾们被带到了米斯集团旗下的一家大型医院里, 萧焚花了一整天时间将全身检查了一遍后, 发现没什么问题, 脱痂的伤口也没有重新受伤的情况, 腹部的拳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方督察在哪间病房?”他忍不住问。 “他身上都是皮外伤, 中了一点迷药, 醒来后就离开医院了。” “这么快?” 他拿出手机, 打了对方的电话,过了半晌才接通。 “喂。” “你在哪?” “米斯集团总裁的办公室?” “在那干什么?” “有些疑点需要理清楚, 奥利弗先生也想和我聊聊。” “哦。”萧焚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聊下去了。 其实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等会儿集团会包一辆飞机载你们回国。” “你帮我问问他, 节目后面都没录了, 这回怎么算奖金。” 话音刚落,手机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笑什么,我们九死一生, 发生那样的意外, 怎么着也得给点补偿, 我,马修,还有卢克,最后可都逃出来了呢, 虽然没录下来。” “录下来了,马修那时候还有一台随身摄像机。你放心,正在帮你争取, 一定能给你要到。” “这叫合法权益,你不许跟他卑躬屈膝的,多丢面子。” “不会,你先回国,这里有点危险。” “危险?”他立刻精神起来。 “回国。” “哦。”萧焚听他命令式的语气,语气又失落下来。 方斯廷哪里不知道他是装可怜博心软的,不容拒绝道:“晚上九点落地A市,到时候我会查岗。” “这没必要吧,我一个24岁大男人,还能走丢不成。” “还真不一定。”一声笑意从电话那头传来。 好家伙,还敢笑他。 直接落地关机,让他查无此人。 “你要做什么任务吗?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啊。”他有点小失落。 “没有任务,我这边很快处理完,明天就回去了。” 萧焚放心了,随意叮嘱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方斯廷从老板椅上起来,米斯集团总裁奥利弗连忙跟着起身,再次试图给他递烟。 他礼貌而疏离地回绝,“家里人催回国,我没办法久待,P国这边的事情劳烦你多派些人手调查。” “我们一定会尽快为您调查清楚,最后,替我向您叔叔问好。” “他最近在北极,信号不太好,如果他回来了,我一定代贵公司转达到。” 奥利弗客气地送他走到总裁专属电梯,帮他按了电梯键,直到电梯门关闭下行,他脸上的笑意这才慢慢散去,放松绷紧的神经。 “总裁,刚才那人不是我们旗下子公司一个王牌节目的嘉宾吗,怎么需要您亲自接待?”秘书恰好走过来,疑惑地问。 “你知道我爸为什么会买下那档节目?” “董事长的事情我哪里探听得到?” “因为一个电话。”奥利弗道,“那个打电话的人,就是刚才的方督察。我爸都不敢得罪的人,客气点总是好的。” “他不只是个缉查员?” 秘书脸色变了变,米斯集团不是世界100强以内的国际企业吗?还有让他们都客气的人? 奥利弗叹道:“我只知道他的一个叔叔是H国著名半导体专家,曾帮助我们集团避免200亿的亏损,他的姨妈是外交家,他们都来自H国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家族。而这位方督察,是这个家族的长子嫡孙。” ———— 飞机穿过云层,A市灯火渐渐变得明亮而耀眼。 唐深几人陆陆续续下了飞机,萧焚三人与他们分别,各自拿了行李,刚出机场,宋晖大老远就欢呼叫着小碎步跑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焚哥,我想死你啦!” “快放手,你是准备不让我走出这个机场啊!” 果然,周围已经有人驻足,在观望宋晖怀里的人是不是那个人。 “是宋晖,焚哥的经纪人!” “我看到马修了!肯定是焚哥。” “啊啊啊啊啊——” 萧焚赶紧把鸭舌帽压低,拉着宋晖上了轿车。 一群粉丝纷纷围上来,男女老少都有,宋晖赶紧开车,甩开那些围着的人。 马修和欧柚的经纪人刚下车就看到自家艺人上了别的车,一脸莫名而着急地追了几步,手机这才收到报平安的消息。 “好险。” 萧焚长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三个多月没见,咱们的萧大明星更帅了啊。” “必须的。” “你俩都没有明星的自觉,出来也不知道戴个口罩,还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欧柚和马修坐在后排,摇头道。 “太激动了。”宋晖嘿嘿笑道,说着手机响了起来,跟电话那头聊了好一会儿,刚挂断,又有电话打进来。 “他们这些人到底长着什么耳朵,你刚落地他们就知道了,一个个找我跟你谈合作。” “有空就接呗,小焚现在可是国际巨星。”欧柚笑眯眯道,有种吾儿初长成的欣慰。 “那不至于,国外对我们敌意还蛮大的,直播间人数肯定不怎么理想。”萧焚道。 “你猜猜有多少?”宋晖笑道。 “没兴趣知道。” 他这回完全不在意人数,就当是秘密公派做任务,顺带去玩了。 “巅峰时期53亿。” “这么多?”萧焚也有些惊讶了,“H国没引进直播吧?” 这种题材哪能播,而且P国同样设置了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的门槛,哪来这么多人。 “没有啊,只有不到1亿人翻墙出去跟直播,再录屏转运回国内平台。所以剩下那么多人全是国外观众。”宋晖兴奋地摇他的肩膀,“你真成国际明星了!” “全球近百亿人呢,还需努力。” “谦虚了啊焚哥,一段时间不见,怎么不像你了。”宋晖揶揄道。 “我身上怎么就不能继承点优良的传统美德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宋晖道,“钟景焕在如意阁摆了接风宴,三位可否赏脸去吃个便饭?” “钟景焕?”欧柚奇怪道。 “焚哥养病期间,卡哥不是进去了,所以我签了他。焚哥出名,连带着他资源变好了不少,虽然那嘴依然碎,名声还是那么臭,但黑红也是红嘛。”宋晖笑道,“还别说,我跟他还挺投缘。就是这小子,刚回国就一身反骨,缺人治。”他指着萧焚恨铁不成钢。 “在方督察身边可一点没看出来。”欧柚调侃地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 萧焚手伸到后排要去打他,被他躲了过去。 等到了如意阁,问了包间,四人跟着服务员到了暖萱堂,刚打开门,两根礼炮齐齐放响,把门口几人吓一大跳。 “欢迎国际巨星归来。” “都是自己人,别搞。”萧焚笑道。 在场的不仅有钟景焕,还有之前参加节目的厉翡、林琇。 大家各自落座,不是商务局,也不讲究什么客套,直接张嘴就吃,顺便聊聊大家的近况。 厉翡最近和钟景焕搭了一部古偶剧戏,整顿饭下来有大半时间都是两人互相吐槽,一个说对方演技差到不能看,另一个说之前以为对方傻白甜人设是演的,没想到是真的。 两人吵吵闹闹拌嘴了俩小时,给大家提供了不少笑料和剧组八卦。 萧焚抿了口酒,突然就莫名地想起了方斯廷。 欧柚凑过脑袋,小声在他耳边笑道:“他俩绝对暗地里在一起了。” 萧焚心中一跳,攥紧了透明酒杯,“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算是好朋友,说话都带着点分寸,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对方的糗事,他们这是完全把对方当成自己人了才会这样。”欧柚笃定道,“何况他俩还是娱乐圈里的人,这个圈子人说话再放肆都会顾及到对方底线。” “母胎单身别在我这里妖言惑众。”萧焚可还记着在山胡椒监狱里,这人也是一通分析,最后得出了个他不喜欢的结论。 “怎么就妖言惑众了,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可以啊,我要是输了,就……”萧焚道,“让方斯廷答应你一个要求。” “关他什么事?”欧柚没见过这么赖皮的,“知道我怕他,就把他当挡箭牌?” “你别管,反正你尽管提要求,他不答应我就治他。” 欧柚看他那一脸得意傲娇样就忍不住想泼凉水。 “你和他不是还在闹矛盾幺?” 萧焚表情收了收,“应该……好了吧?” “什么叫应该?” 他有些烦躁地喝了口酒,“我也不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感觉……有时候跟他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很开心,有时候又觉得隔着层膜,每次想说什么关心的话,一思考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说,又咽了回去,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只剩下尴尬。” 方斯廷本来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 “你要不要去问问他?”欧柚提议道。 萧焚疑惑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俩只是床伴的关系,万一他觉得不是呢?” “比这关系还不如?” “万一……比这关系更进一步呢?”欧柚忐忑道,“要是那晚P国宴会休息室门外的花就是他的,你怎么办?” 萧焚酒杯里金黄色的啤酒晃了晃,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那么认真的一个人,他该有多失望。”欧柚叹了口气。 他曾经也对萧焚抱有一些好感和期待,所以可以感同身受。 设身处地想一下,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最后却被看待成一个随时可替代的床伴,必然很失望心痛。 萧焚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上面没有一条新消息。 不是说好等他落地就查岗的吗? 他点开最上面的置顶人,刷新了两回,信息还是停留在起飞前的那通语音通话上。 要不自己联系他好了,报备一下行踪而已,又没什么。 指尖戳了着屏幕打了好几个字,觉得繁琐,又删了重写,最后删删改改,只剩下三个字。 “我到了。” 对面半晌没回。 混蛋黑猫,说要查岗的人是他,现在什么都不问的人也是他。 越来越烦人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林琇起身准备离开。 “这么早啊琇姐,再多聊会儿嘛,难得没有其他外人在场。”厉翡撒娇道。 “小雪差不多时间该吃药了。”林琇温和道,跟大家敬了一杯酒后就离开了。 宋晖收了手机赶紧送她出去。 “汪雪姐真可怜。” “她发生什么事了?”欧柚好奇道。 “自从上次参加完节目,她就有点不太正常。这么说呢,就是大多数时候都好好的,但冷不丁就会给人扎根针筒,问她的时候又说不出理由,觉得这样做理所应当。” 话音刚落,马修后脑勺就被挨了一掌,差点和转盘前的卤猪头来个热吻。 刚揪住他的耳朵,萧焚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方斯廷回消息了。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马修耳朵成功得救。 他疑惑地揉着自己的耳朵,看着萧焚又坐回了沙发上。 “怎么也不说声晚安?” 这人榆木脑袋,完全不知道“浪漫”两个字这么写,还得一点点教。 “等你到家说。” 这人知道他在外面? 他有些不快,难道自己的手机被他安装定位了? 这时候,宋晖送完人进来了,道:“大家吃得差不多就散了吧。焚哥,你干嘛用这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向方斯廷透露我行踪的?” 宋晖后背一凉,顿觉毛骨悚然,“你怎么知道?” 他马上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方督察打电话问我你到A市了没,我就说你到了。他听我这头那么吵,于是就问是不是在外面,我就把我们在吃饭的事情说了。挂断电话前,他还叮嘱我不要跟你说这通电话的事,怕你多心。他没问别的,就这两句话。” “胳膊肘知道向着外人了。”萧焚瞪了他一眼,“回头收拾你。” 他夹带了几分怒意地打字。 “你问晖哥?” “嗯。”对面很快回了消息,十分坦诚,“你怕我管,我担心你,我问他,你自在点。” 萧焚微怔。 “你放心,就问你平安落地没有,还有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外面,没管着你。” “我知道。”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想法不是被方斯廷管束而心生不悦,而是这人宁愿小心翼翼地问别人,也不愿意发条消息直接问他。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喜欢那样。 可这一刻他的想法是,自己心甘情愿让方斯廷这样。 这让他有种感觉,哪怕有一天,他像从前那样在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了,也一定会有一个人的心牵挂着他。 他曾以为那是负担和亏欠,现在他觉得这样也不赖。 从此,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第146章 共进晚餐啦 宋晖来别墅找萧焚的时候, 他正在把床单丢进洗衣机。 三月这几天的阳光正烈,一下子扫清N市沉积在身上半个月的沉郁。 “稀奇啊,你会做卫生?”宋晖跟看稀有动物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基本的打扫还是会做的, 就是没那么频繁,一周一次, 做的不细致。你帮我把这里擦擦, 都落灰了。”萧焚将自己的枕被拿到二楼大阳台去晒。 “这么积极?”宋晖听话地擦着茶几桌椅, 三个月没住人, 落了一层薄灰。 “方斯廷今天回来, 我先把被子晒了, 回头方便他过来睡。” “原来他在A市没房子吗?之前那套不是?”宋晖道, “还要在你这借住?” 萧焚嘴里咕哝了一句,“也不是……” “不是借住, 你俩同居了?!”宋晖惊讶道, “我连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都不知道, 你们竟然直接同居了?” “没,不是,就偶尔过来住两天, 我偶尔也过去住。” “我这个经纪人太失职了, 艺人都谈恋爱了, 我竟然最后一个知道。”宋晖抬头问,“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吧?” “不是,我们就普通朋友,关系也就那样。” “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好。”宋晖道, “以后分手了一定要跟我说,处理这种感情纠纷我最在行。”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他俩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没谈哪来的分手。 “你还想跟他结婚?!” “……你从我哪句话中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来的?” “不分手不就结婚了?”宋晖理所当然道, “难道你想白嫖?不对,他看起来没你有钱,你送给他什么礼物吗?这很有可能成为日后分手的矛盾,我得提早预防。” “没,我没送他什么东西,他倒是送了我一辆车。”萧焚来到车库,当初那辆骚包的颜色和内饰都被他换了,整个看起来高档了不少。 宋晖差点被亮瞎了眼睛。 “八、九百万的车说送就送,不会全部身家都在这了吧。”他陶醉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车灯,突然抬头,“能让我开两天吗?” 萧焚把他拉起来,“把你的脏手拿开,免得我回头还要洗车。” “不开你就摆在这看着?简直暴殄天物!” “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除我以外,其他人都不准动。”萧焚道,“谁说我不开的,之前是没机会,我现在就开这车去接人。” “啧,恋爱的酸臭味。”宋晖道,“等你分手了,你看都不想看这车子一眼。”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这车。 “到时候能把车丢给我吗,我特别擅长处理前任的礼物。” “滚蛋。” “明星谈恋爱哪个有好结果的,感情好的时候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一旦分手,什么聊天记录不雅照都给你曝光出来,私德有亏的艺人现在很难复出的。” 宋晖一脸过来人的样子,道:“听哥一句劝,远离恋爱,洁身自好。” “我是来养老的,又不是来当和尚的。”萧焚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斯廷飞机要落地了,没时间跟你胡扯。”萧焚招呼道,“等会儿我叫的餐要来了,你摆到餐桌上。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知道知道,你忙去吧。” 儿大留不住。 刚来就被差使干活,最后连顿晚饭都没给他。 ———— 下午四点,方斯廷拖着行李箱出机场,管家还没来得及叫人,就看到他径直上了一辆跑车。 “不像去处理公务啊。”管家琢磨道,“少爷也没开跑车的习惯。” “老冯,少爷怎么上了别人的车?他不是叫我们接机的吗?” “我查查。”冯管家记下车牌号,给手机那头的人发送过去。 没几分钟,对面传来车牌主人的讯息。 “萧焚?”冯管家疑惑道,“他们两个不是不对付吗?老夫人还埋怨大少爷下手太重,这次准备拎回家好好数落一顿。” “老夫人这是真情实感地追星了。”司机笑道。 “是啊,之前从未看过老夫人这样痴迷一个明星,老爷不敢当面说,只敢私底下跟我抱怨。”冯管家笑道,示意他先开车回去。 方斯廷刚坐上车,就看到手机里传来冯管家的询问。 “刚落地就有人找,这么忙?” “本来叫人开车接我回家,没想到你来了,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早知道你有人接,我就不来了。” “你来我很开心。” 萧焚转头瞟了他一眼,笑道:“惊喜吧?” “嗯。” 萧焚把车开回家时时间已经差不多六点,打开门,一股玫瑰花香扑面而来。 他赶紧把门关上。 什么鬼,宋晖干了什么!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方斯廷疑惑道。 “那个……先说明,不是我的主意,我就让晖哥接一下外卖,谁知道他还多此一举搞这些东西。” 方斯廷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主动按下指纹锁,打开门。 玫瑰花瓣从门口玄关处一路铺到了餐厅和楼梯,客厅还有一个大大的玫瑰花瓣爱心,四周点着电子蜡烛。 外面太阳都还没落山。 萧焚走了进来,餐桌上果然摆着他叫的外卖。 汉堡可乐,炸鸡薯条,还有披萨意面。 宋晖还贴心地给每样重新摆盘。 “我现在相信这些不是你干的了。”方斯廷把盘子端起来,“二十几块钱的汉堡薯条分开重新组装,边缘抹上番茄酱点缀,摆出五星级西餐厅几千元的高档货来。” 别的不说,这小孩就不是活得如此精致的人。 “笑什么,垃圾食品使人快乐。”萧焚犟嘴道,看着一桌吃食,“现在没那种快乐味了。” 方斯廷轻车熟路地从橱柜里拿出两只高脚杯,倒上可乐,分给他一杯。 可乐在酒杯中慢慢地摇晃,气泡上窜炸裂,发出滋滋的细微声音。 两人坐在餐桌左右,在空中碰了个杯。 “开胃菜,酥炸鸡翅和薯条小点。”方斯廷将食物热了一下,摆到两人面前,“头盘,椒盐鸡丝蔬菜色拉。” “就两口。” 这点青菜叶子都不够塞牙缝,剩下的全是宋晖在烤鸡里撕下来的鸡丝。 “别急。前菜,西红柿奶油海鲜烩意面配碳烤鸡块。” 萧焚笑得前仰后合,“哪来的海鲜?” “刚从鲜虾堡里翻出来的,还有深海鳕鱼排,宋晖切成了九块,都在里头。” “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是主菜,法式去骨花椒鸡腿搭配炙烤土豆,佐以外酥里软的欧式餐包,还有意式火腿牛肉奶酪脆薄披萨。” “最后还有甜品,巧克力冰激凌和葡式蛋挞。”方斯廷把盘子放到对面,“尊贵的客人,这顿五星级西餐您吃得还满意幺?” “非常满意。”萧焚没吃几口,乐得一直笑。 “高档又精致,我也觉得很满意。” “真的?” “嗯,难得吃这种东西,别有一番滋味。” “吃着就是开心。”萧焚咬了口披萨,实在是香。 听着方斯廷包装出来的高大上名词,这些东西放进嘴里都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吃饱喝足,方斯廷把桌面清理干净,顺便做了下厨房卫生,等做完了,萧焚刚好洗完澡出来。 他穿着白色浴袍,但没绑腰带,左右襟随意地叠在一起,靠横亘在腰间的一只手松垮地攥着。 浴袍领口歪斜,左边领口规矩搭在肩膀上合着,右边领口直接褪到了肘弯。 一身雪白的皮肤如玉髓冻石一般,冷莹莹的,瓷白透光,颈窝、肘尖和膝弯、脚踝,被熏得泛出细薄的粉意。 方斯廷手中动作微顿。 黑沉的目光从细长的脖颈一路滑到锁骨,再驻足在锁骨尾端处的那颗黑痣上。 三秒后,他目光下移,低头洗手。 身边突然多了一道馨暖的热源。 那是一股绿柚叶的橘调味,清爽干净,微微的辛辣带着清凉。 一只瘦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手背从西装衬衫下浅麦色的手腕划过,拿着杯子抢占他的水。 若有似无的触碰间,萧焚的手背带着流水的冰凉和细腻。 方斯廷手洗得差不多了,转身去擦干。 “方斯廷。”身旁的人叫了他一声,沉思的话音带着慵懒的水汽。 方斯廷下意识转身看去。 萧焚细碎的乌发湿漉漉的,发尾淌着水,随着他的动作滴在锁骨和圆润的肩膀上,在厨房暗黄的灯光下颗颗分明,闪烁着暧昧的浮光。 “什么事?” “你有没有觉得以利亚的案子有点奇怪?” “嗯?”方斯廷脑海纷乱的思路瞬间一空,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在发呆吗?”这人怎么这幅表情。 “没有。”淡漠的嗓音带着几不可察的沙哑。 萧焚洗完杯子,往旁边的饮水机接水,将自己的思路说出来,“杀手甘和利普金当时跟我说过,他们没做过伪造名家手稿的事,他没必要否认这种事。” 方斯廷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我的猜想是,有人引导缉查员和杀手甘为首的囚犯发生冲突,制造紧张的关系,‘不经意’将大门钥匙落在地上。囚犯心里早已积怨颇深,反正他们这辈子也出不去,不如大闹一场。” “你的猜想没有错,我在节目结束后也想到这个案子有点不对劲,于是我让米斯集团去调查罗泽家灭门惨案。” “查出什么来没有?”萧焚慵懒地靠在吧台边,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殷红的嘴角流出的水顺着下巴和脖颈往下淌,流过锁骨,没入衣襟虚虚遮掩的胸口。 方斯廷眼神有瞬间慌乱,低下头,拿出手机,“事后我发现这事和灭门案无关。米斯集团把当时直播的记录给我,监狱暴乱是一个叫蛇鹫的国际犯罪组织犯下的案子,与以利亚无关,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是幺。”萧焚手背随意擦了擦下巴的水渍,沁深泛红的眼皮耷拉下来。 “我总觉得以利亚有点怪怪的,但我找不出理由。” ———— P国,N市,惠特曼大学医疗中心。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拿着查房板进来,护士看到人,道:“患者刚从重症病房转移过来,目前一切症状趋于稳定。” 医生朝她点点头。 护士放心离开,临走前又疑惑地转身看了他一眼。 身后病房门已经关上了。 她虽有些奇怪,但还是离开了。 普通病房里只躺着一个人。 呼吸机下的人脸,正是遇刺的布拉姆。 万幸医生将他从死神那里抢了回来,昨晚才刚苏醒。 他看到医生将查房板放到一边,将他的口鼻面罩扯到头顶。 布拉姆顿时呼吸困难,看到口罩上的这双眼睛,终于想起了什么,变得惊恐起来。 “你以为逃到世上防守最密不透风的监狱里,拒绝一切外人拜访,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幺?”口罩下传来一声轻笑。 单薄苍白的手指将口罩拉下,阴郁瘦削的脸庞温柔而戏谑地低头看着他。 以利亚。 猜测成真,布拉姆仿佛又陷入了灭门案那晚无穷无尽的梦魇中。 他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挣扎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去够呼叫按钮,整个身体被轻易地甩到了床上。 腰腹部伤口裂开,痛得他直抽气。 一股血味从被褥里传出来。 “求你……”他嘴唇发颤,绝望地哀求着,“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你一直很乖。”以利亚如圣父一般怜悯地抚摸着他痛苦到恐惧的脸庞,“可是,我不能放任一个定时炸弹在一个触手难及的地方。” 布拉姆瞳孔震颤了下。 “谢谢,你及时拯救了我。”墨绿色的眼底带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郁悲伤,“请信我,你是我的最后一个。” 以利亚温柔地抽出枕头,猛地盖在布拉姆的脸上。 一阵挣扎抽搐后,虚弱的力道变轻,最后手颓然地落在了床边。 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冰凉的手指触碰着颈部脉搏,亲手确定目标已死亡,这才放下了心。 “阿门。”以利亚庄重地在胸口划上了十字,默哀两秒钟,走出了病房。 开门的一瞬间,米斯集□□来的侦探一路打听,终于知道了病房所在,看到身着医生服饰的以利亚,以为是布拉姆的主治医生,朝他点点头,匆匆走进了病房。 第147章 分析案情啦 方斯廷将手机视频内容投屏到客厅屏幕上。 刚坐下, 萧焚的身体就靠了过来,他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下巴蹭蹭他的头顶发旋, 一手按遥控器。 蛇鹫组织的面具神秘人身影出现,开始介绍他们组织的纲领和目标, 邀请有识之士加入他们, 并且承认这次监狱暴动就是他们的手笔。 那些重刑犯杀害了那么多人, 最后却能够在监狱里养老享受人生, 这对被他们害死的人多残忍。 “以眼还眼, 以牙还牙, 主是公平而仁慈的, 凡是害命者,皆用命还。” 听到这句话, 萧焚突然有一个想法, “蛇鹫组织策划这场暴动, 目的不单单是为了直播宣传自己吧。听他们这个宗旨,看起来不满这些没有得到死刑的囚犯,想要他们的命。” 方斯廷也赞同, “这符合他们的清除计划。””还好这次并没有多少人伤亡。” “缉查员牺牲6人, 囚犯死亡39人。”方斯廷道, “手脚伤残53人,这好象是某人手下留情干的。” “我就是个手无寸鸡之力的小明星而已,打偏多正常。” 这话把方斯廷逗乐了。 瞄准手腕和膝盖射击,可比瞄准一个人难度大多了。 他神情又严肃了起来, 道:“失踪1人,就是杀手甘。” “捞不到尸体?” “正在打捞中,那片海不算深, 现在还没消息,估计悬。” 后背一刀,被子弹穿了几个洞,这都死不了? 萧焚不得不敬佩这位猛人。 真扛杀。 剪辑出来的视频最后,是一群缉查员冲进了神秘人所在的位置,将他逮捕。 弹幕里一片叫好。 “有点假啊。”萧焚坐正身体,拿过他的遥控器倒放,很快看出了破绽。 “这是给民众交代的。”方斯廷把人按回自己肩膀,闻着他身体散发出来馨香,道,“为了避免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心动,联系组织,也避免引起社会恐慌,所以趁着我们网络缉查员破解了对方网络后,立刻将这个假视频安插进直播。” “既然破解了,对方位置肯定知道,人却没找到?” “等我们缉查员事后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录这种视频几个人就能办到,一旦发现不对劲,要转移很轻易。 “让你中招的药不会也是这个组织的人下的吧?”萧焚抬头看着他,“你问过米哈伊尔和尤利西斯吗?他们俩中药了吗?” “嗯,都中了。”方斯廷搂住他的腰,“如果没有我们几个,单凭山胡椒监狱原本的那些监狱缉查员,那些犯人要乘船越狱轻而易举。所以,他们应该是有预谋地将我们几个都提前下药了。” “他们如果忌惮你们的身手,不能选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开展计划,这不是刚好撞在枪口上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算是挺成功的。” “哪里成功了?”萧焚看不出来。 “其实N市缉查局计划过解救出嘉宾和缉查员后,直接进行全岛大清洗。”方斯廷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不过因为我们及时阻止了暴动,武装直升机还没解救出缉查员,除了杀手甘几个,囚犯已经被赶回去了,他们没有出手的理由。” “想把所有人都杀死?”萧焚有些惊讶,“缉查员内部也有蛇鹫的人吗,怎么有这种计划?” “还在秘密调查,我一个朋友是N市议员,他已经派人调查这事。”方斯廷这时手机响起,“我接个电话。”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外,电话那头正是米斯集团的总裁奥利弗。 “方督察,很遗憾地告诉您,布拉姆昨晚在医院被杀害。现在我相信您的推测,罗泽家灭门案的确存在其他凶手,并且这个凶手就是当时在监狱里的某个人,只是当时刺伤布拉姆时,因为打架冲突造成一片混乱,排查的话需要很多时间,最后不一定得到想要的结果。”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他在檐廊下徘徊了几分钟,理清了点思绪,拉开推拉门。 萧焚趴在沙发上,两只脚丫子欢快地翘着,前后来回摆动,手肘支着上半身,抓着手机,拇指飞快地点动玩游戏。 一听到动静,立刻抬起脑袋,问,“怎么样了?” 方斯廷坐到他身边,将电话里的情况说了。 大腿一重,萧焚手脚往前爬了下,自然而然地将上身趴在他的大腿上,下巴磕着腿肉,继续目不转睛地玩着游戏。 雪白单薄的浴袍在他身上聊胜于无,只堪堪遮住半片背,右肩衣襟滑下后再也没穿上过,动作时肩胛骨若隐若现。圆软挺翘的臀从浴袍下耸起一个饱满的弧度,白皙匀称的小腿立起,脚丫子前后扑腾,露出泛粉的脚底。 方斯廷大腿皮肉瞬间绷紧,咫尺间的口鼻呼出的热气透过西裤布料传到大腿神经,酥痒的热意汇聚在两腿之间,套在身上的一层层西装衬衫变成了散热不良的蒸笼,闷得他无处发泄。 “以利亚有点奇怪,之前还没觉得,就是图书馆遇袭的案子,怎么看都象是他自导自演的。” “嗯。” 萧焚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人,侧躺在他的大腿上,因为手臂曲起,手指勾着他西装衣扣把玩,肩膀微微耸起,浴袍褪去的右肩锁骨阴影更深。 外面的天早黑了下来,客厅里只开着沙发旁边的一盏台灯,隐晦的朦胧中,瓷白的肌肤染上更多的阴影,仿佛罩上一层神秘的黑纱。 白袍下的身体多了一层只供他私窥与触探的情佻。 具色而不淫,靡艳而不荡。 萧焚撩起眼皮,眼神明亮地笑望头顶上方的人。 方斯廷眼神闪了闪,视线艰晦,最终目光正直地看着前方的投影仪屏幕。 上面正放着一部狗血肥皂剧,女主醉酒中药,遭遇反派算计,误入了总裁男主的房间。 背景音乐开始变得旖旎起来。 “你就没点想法?” 腿上的人浴袍领口大开到胸口,腹间薄肌隐隐分割成纵横六块,紧窄柔韧的腰下,黑色内裤隐约从浴袍开襟处露出来,显现出该有的弧度。 方斯廷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目光有些发虚的飘。 腿上简直趴了只男狐狸精。 “没有。”金属般冷硬的语气下,是不易察觉的呼吸错乱和微喘。 “怎么会没有呢?”萧焚面上闪过一分急色和疑惑,“这不像你啊。” “完全没有。”方斯廷脸廓线条绷紧,声调更冷,仿佛即将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 “以利亚做得那么明显了,你连这个都察觉不出来?”萧焚越发觉得黑猫先生笨笨的,一只手支起身体,撑在方斯廷大腿旁的沙发上,右手去揉他脑袋上的碎发,“你今天怎么感觉有点心不在焉的?” 方斯廷脑海一空,不知道怎么回复。 “我以为……” “如果以利亚是蛇鹫组织的人,一切就解释得通了。”萧焚看他没说下去,重新平躺在他大腿上,一条一条说出自己的分析,“你看,他一受伤,我们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在场之人身上,引出了赝品的事,矛头直指杀手甘,这才引发了接下来的冲突暴乱,这又符合蛇鹫的计划,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他一个超级富二代,生活富足没烦恼,怎么会加入这种组织。”这是萧焚想不通的点,于是他再次将目光放在方斯廷身上,“你以为是什么?说说看。” “没有……”方斯廷有些尴尬。 “你这一看就是有想法了,怎么还藏着掖着,你以为……”他身体左右扭动调整躺姿,终于觉得不硌骨头了,鼻尖不远处传来一股热意。 方斯廷两腿之间有些许隆起,本来平整的西裤多了局促的褶皱。 方才萧焚沉浸在案件的分析里,并未注意,现在它已经让他不得不注意了。 萧焚脑袋发懵,愣了两秒,耳朵脖子倏地涨红了起来。 他浑身僵躺在方斯廷腿上和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干邑色的眼珠子带着三分羞赧,悄悄往上抬,看到方斯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他反倒不尴尬了,嘴角勾起一丝捉趣促狭的笑意。 方斯廷深呼吸两口气,正要正色开口跟他谈以利亚的事,肩膀一重,一只手懒懒地搭在了肩上,勾住了他的脖子。 腿上的人如蛇一般从下腹贴近往上,最终看向他的脸,另一只手也跟着搭上来,彻底圈住他的脖子,不让人逃脱。 一团轻飘热气搔过下巴。 “黑猫先生,你热吗?” 萧焚眼尾泛着红晕,撒娇一般吊在他身上,仰面慵懒地望着他,眼底荡漾着星光,纯真又迷离,明亮又热烈。 此刻,连错落在他身上的灯光与暗影都是清晰而强烈的。 带着燥热的鼓动。 可方斯廷却迷茫了。 他的脑海也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样的行为,不是出于爱,而是身体未及抒发的本能。 乍然之间,一切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也有野兽一般的欲,但他单身了三十多年,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找个床伴玩玩而已,何必等到萧焚的出现。 严格的家教与自身的道德感让他做不出这种事。 “你怎么了?”萧焚看他转瞬间眼神清明又坚定,比柳下惠还和尚。 “我还有事,改天再来找你。” “欸?” 萧焚的手被扯了下来,整个人从腿上被挪到沙发上,等到关门声响起,人都还是懵的。 上勾的眼尾耷拉下来,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先有那个意思的人是他才对啊,怎么先走的也是他? “笨蛋方斯廷!” 他将抱枕砸在地上,一脸不满。 下次他一定要找个懂风情的床伴。 第148章 住进他家啦 三月的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一会儿刮风一会儿大雨,让人捉摸不透,很不舒服。 一辆商务保姆车冲破朦胧雨雾缓缓停在公司门口, 宋晖刚拉开车门,萧焚就跳下车。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 里面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和洗白直筒牛仔裤, 外面套着及膝白色大衣, 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各戴着两枚立体棋盘戒和一枚波纹字母戒, 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在隐约闪烁着光芒。 “焚哥!看这里!”一群粉丝和记者围了上来, 兴奋地对着他拍照。 “焚哥, 欢迎回国!” “焚哥, 你近期除了参加综艺节目,还会有什么活动吗?”记者问。 萧焚主动摘下口罩, 顿时引来一片男女粉丝的尖叫, 长/枪短炮一阵狂拍。 “最近我暂时没有接工作。” 这话让一片粉丝惋惜。 “是综艺节目给你太大的负担了吗?他们对最后的监狱暴乱和枪战有做出补偿和解释吗?还是说公司不让你接别的工作。” “没有啊, 综艺就是玩嘛。”萧焚道,“现在就是休息一段时间,旅旅游, 等新的一期开拍, 公司无条件尊重我的任何决定。” 人群中突然来了一句嘹亮的嚎叫, “赶紧接活儿,别偷懒!” 萧焚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话音传来的方向。 人群中传来一阵爆笑和狂叫。 “我又不缺钱。”凭他的身价,只参加这档综艺节目的出场费都是天价, 区区奖金,聊胜于无。 “别家粉丝追着偶像全国跑,我们在公司门口一蹲就蹲到了, 丢不丢人!” “你们真的是我的粉丝吗?”萧焚对此产生质疑。 别人家粉丝哪有这样怼自家偶像的。 “不会是你花钱买来举牌子的吧?”他看向宋晖。 不止粉丝,记者也一阵爆笑。 “你自己说话都不着调,还指望粉丝不怼你。”宋晖赶紧拉住人,把人拖进公司里。 什么样的粉丝,粉什么样的偶像。 “我不止不接工作,我还要谈恋爱。”临进门前,萧焚报复一般地大叫了一句。 这些人管的真宽。 “啊?” “什么?!跟谁?!” “我不同意!” 这话顿时引起一片喧哗。 “你不会要跟方督察结婚了吧?”人群中一声突兀的男声响起,把萧焚惊得脚下猛打一个趔趄。 “焚哥,你这是提前通知我们,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吗?” “结婚,结婚,结婚,结婚……”他们也不闹了,异口同声地开始催婚。 萧焚真是怕了自己粉丝,赶紧溜之大吉。 楼下保镖立刻挡住大门,及时阻止粉丝和记者进门。 凭借他近3亿的粉丝量,不到十分钟,围脖上就出现#萧焚疑似与方斯廷隐婚#、#萧焚当面怼粉丝#、#萧焚过得太滋润#的头条热搜。 “说了多少回了,让你别乱说话。你一个明星跟粉丝互怼,吃亏的是你知不知道,现在又有黑粉在说你飘了,没素质。”宋晖穿着花衬衫来回踱步,“当明星要谨言慎行。” “我也是个人,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萧焚撇嘴,倒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打开围脖,上面一片风和日丽,对家买的黑粉刚冒了个头,就被小火苗怼得体无完肤。 “焚哥我们宠着,他这是接地气,愿意跟我们粉丝互动,多亲民。哪像你们偶像,天天摆谱,随身安保比粉丝还多,还以为多大来头,仔细一看,查无此人。” “等你有上亿粉丝你偶像也飘。咦,不会连区区上亿的活粉都没有吧?” “飘点怎么了,焚哥有实力飘,现在哪个国家不知道他?” “等你家偶像达到焚哥的成就后再来阴阳怪气吧。” “不愧是我的粉丝。”萧焚看得哈哈大笑,突然一声嚎叫,头顶挨了宋晖一个爆栗。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国际明星?”他不满道。 “赶紧收收得意劲儿,这周的防赌防沉迷小视频还没录。” “哦。” “官方那边还有一些反诈宣传以及遇险的防身科普小知识,也需要你帮忙。”宋晖将方案给他。 萧焚瞄了几眼,这宣传小剧本甚是有趣,爽快地接了下来。 “行事作风稳重点,要像一个明星。”宋晖耳提面命道,又拿出一堆合作给他挑。 “知道啦,就你啰嗦,我又没有偶像包袱。” 他难道不是实力派? 萧焚把那些合作原原本本还给宋晖,一个都没看上眼。 “送我回家。” 工作真无聊,生活也无聊,他都好久没见到方斯廷了。 上次说有事,一走就是半个月,这都三月底了,还不见个人影。 什么事能这么忙?比他这个明星还没时间? 电话倒是有通,每晚一次雷打不动,平常发消息也能秒回,一说见面,就开始说没空。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你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方督察表现不行?”宋晖在一旁吃巧克力八卦道。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也不怕巧克力吃中毒。”萧焚朝他翻了个白眼,从方斯廷的聊天框中退出来,开始搜旅游景点,打算旅游一段时间。 他才不是什么为情所困的人,没方斯廷难道他就没人要了? 万一碰到几个品种良好的外国小哥哥,直接拐回家暖被窝。 宋晖看他对着手机笑得一脸春心荡漾,叹了口气,摇摇头,把人送回家。 萧焚坐在车上,还在琢磨该去哪里玩。 北极?他对爱斯基摩人不感兴趣。 P国?下回录完节目就可以顺便逛了。 F国?讨厌连续不断的阴雨天。 J国?好像不错,想泡温泉了,不知道方斯廷有没有空。 怎么又想到这货了,真是讨厌。 “他怎么在这?” 刚拐进别墅大门,前座传来的一句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萧焚往窗外探出脑袋,陆劲在车后。 轿车开到别墅门口,宋晖停下车。 “他从哪里窜出来的?”萧焚晦气道。 宋晖忧心道:“要不去我家住两天?” “不用,我难道还会因为怕了他而不敢进自己房子?”当初这栋别墅可是陆氏买下来亲自送给他的,陆承泽这人抠搜了点,就买了个三室两厅的两层小独栋,但胜在南北通透地段好,绿树成荫,冬暖夏凉,还有个大阳台可以烧烤看星空,他挺喜欢的。 虽然没住几天。 “当初陆家清点家产,这栋别墅怎么没被查?”虽然挂的是他的名。 “你不知道吗,方督察跟人打了招呼,所以一直你这边没事。” 萧焚听到这个名字,恍惚了一瞬。 正说着,陆劲已经从车后面绕到萧焚的车侧,“我们谈谈。” 他身上还穿着考究的定制西装,看着挺干净,凑近了才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油脂味,那是很久没洗澡没换衣服身上分泌的油脂闷出来的味道。 他的脸还算收拾得还算清楚,但面色很难看,几个月不见,两颊凹陷了下去,消减了不少。眼眶周围黑眼圈很重,原先乌黑的头发开始夹带了几根白发,不知道是小雨淋湿的还是油的,一绺绺的搓不开。 宋晖没好气道:“有什么好谈的!你陆家都没人了,不知道去打工赚钱养活自己,怎么还有闲心来这里。” 陆劲激动地抓着车窗框道:“我知道是我的错,一切的源头都是我,害了萧焚一家,对不起。” “你想说的话就是这些?”车窗内,萧焚语气凌厉道。 “我……对不起。”陆劲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再次道歉道,“我就想再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很好,我……” “你这时候应该求得马星文家人的原谅。”萧焚缓缓关上车窗,外面的声音再也听不清。 “晦气。”宋晖道,将车调了个头,“直接买点东西去我家住几天吧,看着这人还得纠缠一段时间,走投无路的人难说不会做出点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我回家收拾一下。” “别收拾了,不差几套衣服的钱,万一你下车,他突然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得不偿失。” “萧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求你的原谅……萧焚……”陆劲追着他的车,伸手扒拉车尾,被车子的速度一带,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被拖了两米多远,这才松开手,滚了一身雨水,像条落水狗。 “真没意思。”萧焚没兴趣看他如今有多惨。 ———— 男人买东西直奔主题,讲究速战速决,萧焚和宋晖在商场扫荡了一圈,拎着一行李箱的日用品和衣服打道回府也才过了一个小时。 萧焚还是头一回来到宋晖家里,刚打开门,一股子脚丫子味扑面而来。 “……” 都说他的房子乱,顶多就是换下来的衣服爱乱丢,每周固定一天洗衣机工作日,洗之前区分一下内裤和袜子。 这位简直重量级。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地方住。” “你不是没亲戚了吗……你去哪儿……” 不待他挽留,萧焚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箱逃离现场。 宁愿花点钱住酒店。 他打开通讯软件,还没找小程序,一眼瞄到为数不多的好友列表里,某人的置顶还好端端地在那里。 消息还停留在昨晚的“晚安”中。 手指点开聊天,想了想,打了一行字,又发送了个定位,然后开始挑酒店。 天空的小雨变成了轻飘飘的毛毛细雨,给远方的车辆与行人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水雾。 半个小时后,方斯廷气喘吁吁地拿着手机定位在附近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坐在路沿石上的萧焚。 骗他出车祸,受伤,这不好端端的,还能玩手机! 心里的火气还没窜起来,萧焚手撑着脸颊,慢悠悠地把头扭过来,眼里已经先带上了三分委屈。 满腔的火气生生憋着,发作不出来了。 “哇——”挂着水珠的睫毛颤了颤,萧焚立刻扁嘴。 刚站起来一半,膝盖还弯着,方斯廷就自觉地走近接住他的身体。 他也不客气,直接扑进他温暖的怀里。 “大下雨天的,我等你等了好久。”狗男人,自己要是不撒谎,这辈子都不打算见他了是不是。 “方斯廷,我没地方去了。” 闷在胸口的话音又软又委屈,气息震得方斯廷一点气焰都没有了。 “欧柚和宋晖呢?”他摸了摸发丝,上面全是细碎的小水珠。 还好,衣服就湿了外套一层。 出来都不知道打伞,真不让人省心。 “陆劲突然一身邋遢地跑到我家堵我,眼神看起来好可怕。我不敢找欧柚哥和宋晖,他们万一被我牵连,被陆劲记恨上怎么办。”萧焚下巴磕在他胸口处,抽抽鼻子,边哭诉边抬眸偷偷瞅着上方的脸色,眼泪半天都没挤出一滴。 这清晰的下颌线!这凸起的喉结! 想亲!!! “我打个电话。”说着他拿出手机,“以后你不会再看……” 萧焚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塞进自己口袋里,被雨水打湿冻红的眼尾耷拉下来,语调温软,“我现在好冷,你摸摸我的手。” 说着他抓住方斯廷的手往自己口袋钻。 果然很冰,还带着一身水汽。 他抽出纸巾给他脸上的雨水擦干,踌躇了下,尴尬道:“你要不要先去我家……” “好。” 方斯廷低头看他。 萧焚这才发现自己抢答太快了,虚弱地将脸颊再次贴在他胸口上,“咳咳咳……我全身都湿透了,之前受的伤感觉要复发了,胸口喉咙有点疼,我不会要感冒了吧。” 方斯廷不作他想,接过他的行李箱,搂着人往走到车里,打开暖气。 一上车萧焚就恢复了元气,“回家回家!”—— 作者有话说:方黑猫:喂,反诈中心吗?感觉遭到了诈骗,但我没有证据 萧狐狸: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先亲一个mua~猫猫的美色依然如此诱人 方黑猫:…… 第149章 穿他衣服啦 几个月没来, 方斯廷的家依然干净整洁,一丝不苟,带着淡淡的绿茶和柠檬混合的清新味道。 跟宋晖的小窝比简直是天堂。 萧焚从侧边的扶手一整个人倒在沙发上, 手臂举过头顶,欢快地在软皮沙发面上划动两下。 “我没有多余的房间。”他将毛巾递过去, 语气带着几不可察的拒绝。 “没事, 我睡书房就好。”萧焚擦了擦半干的头发。 “书房没床。” “那就沙发。” “不用, 你睡卧室。”方斯廷怎么可能让他睡沙发, 将衣物吊牌剪掉丢进洗衣机, 再把他的洗漱用品都一一摆在自己的旁边。 一下子拥挤了许多。 一个线条简单但沉闷的灰色牙杯, 紧挨着的是一个活泼火红的狐狸牙杯, 杯口还小芽似地冒出两个狐狸耳朵尖儿,可爱到不行。 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怎么能一起生活呢。 他将牙杯上的狐狸图案扭到侧面去, 杯体的白色勉强和他的灰杯子协调了点。 瘦白匀称的手从侧面伸过来, 将杯子侧过来点,能看到狐狸耳朵,但把手就和灰色牙杯不协调了。 方斯廷将杯子扭回去。 那只手捣乱似的, 又扭了回来。 方斯廷执意要摆好。 萧焚故意逗他, 这回手刚伸过去, “啪”的一下,手背挨了一声轻响。 手贱被打了。 他搓搓手背,哼道:“你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来找我,干什么去了?” 方斯廷瞟了一眼镜子里气鼓鼓的脸, “局里有案子,走不开。” “我就知道。”又是这个万金油理由。 一个清闲文职能忙到哪里去。 洗衣机的衣服洗好了,方斯廷转身去晾衣服。 这回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萧焚跟着他亦步亦趋地在阳台上转悠, “我住你家方便不方便啊?” “……你都住进来了。”现在问这个问题不显得多余吗? “你平常会往家里带人吗?我是说,就是朋友串门什么的,或者邀请同事来家里开个会。” “没有。” “那我要交房租和水电吗?” 方斯廷停下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沉冷平静的眼里划过一丝受伤和怨怒。 “不用。”他没往身后看,手抖开衣服,挂上衣架。 “那多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做饭,也不太会整理家务,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你乖乖待在家里不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身后传来陶瓷花瓶倒地的声音。 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萧焚抱歉地笑笑,“我就想看看里面是装水还是别的……赔你一个。” 跟他在一起,真是无穷无尽的意外。 “胸口不痛了?没感冒了?”刚才谁在马路边哀哀叫着要死要活的。 “好多了。”萧焚动了动身体,今天都还没锻炼。 “我看你在节目里有晨跑和练拳的习惯,要不要一起?” “你起得来?” “就是……你晚上别那么迟……”萧焚眼神飘了飘。 方斯廷神色淡漠,一点波动都没有,转身越过他去了厨房。 萧焚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一逗就害羞的人,怎么完全没动静了。 如果说以前是根笨蛋木头,现在就是根冻木头。 他瞄了眼桌子旁边的另一个花瓶,转回视线,看着厨房的人,一脸事不关己地抬起手,往前一拍。 尖锐的碎裂声刺激耳膜,花瓶应声倒地,和它同伴碎成渣渣。 方斯廷连转过身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奇怪。 萧焚盯着那道忙碌的背影,眼神微眯,摩挲着下巴。 难道是讨厌自己私人空间被占,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自己? 可是之前也曾在他家过了夜啊,他卧室衣柜里还有自己的一套换洗衣服呢。 百思不得其解。 在方斯廷端着两道菜转身的一瞬间,萧焚脸上又挂起惯有的散漫笑意。 “吃饭。” “好。” 午饭在他叽叽喳喳的独角戏中度过,吃完饭把碗丢进洗碗机,方斯廷说局里还有事,就离开了家。 等关门声响起,萧焚立刻跳到沙发上坐下,拿着笔记本电脑点开视频。 “许安安安安安安——” 视频框里的背景墙全是方斯廷穿各种作战服和西装的海报,还有各种其他二次元周边,一片混乱中出现一个鸡窝头,许安睡眼惺忪地抬起脸,“都说别这么叫了,你很烦欸。” “方督察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是吗?”许安立刻坐直了起来,在键盘上一顿输出,歪了歪脑袋,“没什么事情啊,案子进展得很顺利……我的五十张签名。” “别这么急,自打录完节目后,我才刚见到方督察呢,不会少了你的。”这是让他帮忙防止陆氏节目组中段直播的报酬,别的他都不认,就认方斯廷的签名,还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一点情面不带讲。 小屁孩忒难搞。 “游艇打斗你不会受伤了吧?还是之前的伤口复发了?”许安态度好了点,知道关心人了。 就是看他的目光象是在看一个精美易碎的花瓶。 “没事,就是方督察态度对我冷淡了,我在想怎么解决。”萧焚思考着怎么骗方斯廷在照片上签字。 “真是个疯子,惹上你真是倒了大霉。”许安撇嘴,“不许欺负我偶像,否则我在暗网发布悬赏令追杀你。”警告完这句果断挂了视频。 什么也没问出来。 ———— 方斯廷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 他故意这么晚回家,果然客厅和卧室的灯关着,萧焚已经睡了。 放轻手脚,他打开房门,没有开灯,就着拉开半边的窗帘透进来的光,也足够他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睡衣。 还没关上柜门,身后缠上两条手臂,在他小腹下方相握。 紧接着,一具暖热的身体贴在了后背上。 仍留条缝的卧室门射进来一条细长的客厅灯光,熹微的光芒照见他略显冷硬的下颌,方斯廷站在衣柜前,仿佛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萧焚还没怎么睡醒,语调黏软,象是将人含在嘴里似的,湿漉漉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方方……” 方斯廷呼吸急促起来。 心口蔓延出的毒药甘甜而芬芳,随着一声声鼓动传达到四肢百骸,神经末梢的血管都隐隐灼痛起来。 他像一条巴甫洛夫的狗,条件反射般地产生了反应——对萧焚的欲/望与渴恋,随着那声情动时才会叫出的昵称,一次又一次地将身体驯化,渐渐融为与生俱来的本能,足够燃烧他的理智和所有克制。 他闭上了眼睛,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似要将心里所有的酸涩与闷痛都发泄出去。 再睁开时,他转过身,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更加浓烈。 刚想说什么,萧焚松开他的腰,在床上跪直的身体坐回到小腿和脚后跟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穿着方斯廷的黑色丝绸衬衫,手掌藏在袖口底下,捂着嘴打呵欠的时候只露出细白泛粉的指尖。单薄的肩膀没能撑起宽大的衣服,头三颗扣子没系,露出脆弱的锁骨和半片平坦白腻的胸膛。 衬衫下面什么都没穿,两条折叠的腿在一片夜色中白得晃眼,带着肌肉力量感的流畅线条将他这双腿从黑色床单中剥离开,不注意到都不行。 “怎么穿着我的衣服?”好半晌,方斯廷才声音嘶哑地开口问。 “今天我买的衣服你都洗了。” “有烘干机。”方斯廷想到这人有点生活白痴,道,“你在我这里还有一套衣服和睡袍。” “太久没来,都忘记了。”萧焚恍然,“算了,穿都穿了,懒得换了。” “你只穿了我的衬衫?”方斯廷突然想到。 “对啊,咱们内裤尺寸又不一样。” 方斯廷再也忍不住,目光死死锁定衬衫下摆。 他□□跪坐在床上,宽大的黑色下摆遮了一小节大腿,因为衬衫底部最后一颗扣子没系,中间直到腿.根都毫无遮挡,留下一片阴影,什么也看不到,脑海里又什么都想到了。 底下空空的,什么也没穿…… “我去洗澡。” “嗯,好。”萧焚声音带上了点小雀跃。 “今晚我睡沙发。” 说着,方斯廷又打开柜门,拿了枕头和被褥,离开的脚步坚定得像要追随自己的信仰。 萧焚荒唐地眨了眨眼,直到听到关门声,才发觉对方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他怀疑地看了看自己这身衬衫。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指尖攥着过长的袖口起身下床,走到外面卫生间镜子前左看右看,最后泄气叉腰。 “笨蛋猫猫,笨死算了!这都看不出来。” 他发火地指着白天的灰色牙杯,“跟你主人一个蠢样。” 等恶狠狠地小声骂完,他装模作样地上了个厕所,洗手出来。 方斯廷已经拿着睡衣等在门口了,不远处客厅的沙发上,今晚的床褥已经铺好。 萧焚懒得再搭理他,扭头进了卧室门。 他爱睡沙发是他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就没见过这么古板又禁欲的臭男人,完全不解风情。 不是冻木头,是烂木头! 萧焚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对他碎碎念着,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卫生间灯光暗了,厨房灯光亮了。 方斯廷打开冰箱,想喝点酒,这才发觉自己没有。 平常滴酒不沾,现在想借酒消愁都没办法。 他烦燥地走进书房,拉开抽屉,开了一包新的烟,摸出打火机点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猛吸了一口。 书房没开灯,黑暗中只有火红的一点星子在隐约闪烁,照出烟头背后隐匿在黑暗中的五官脸廓,脆弱地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说:明晚九点更新 第150章 好爱他啦 抽到第八根烟时, 外面卫生间响起了动静。 他看了下桌上的钟,已经凌晨五点了。 他不想让萧焚发现他还清醒着,因为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双干邑色的眼睛总能轻易看透一切。 抖抖身上的烟灰, 他去厨房漱了口,回到沙发上躺下。 过了将近五分钟, 卫生间才传出冲水声, 萧焚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出来, 眼神打着迷糊, 脚步直犯飘, 看到前方沙发上窝着方斯廷, 以为卧室在那里, 直愣愣地走了过去,掀开被子, 躺了进去。 “让我点。”这床怎么这么小, 他都没位置了。 方斯廷侧着身子局促地躺在沙发里侧, 眼睁睁看着他挤进自己被窝,扯走一半自己的被子,转眼间呼吸缓下来, 睡得香甜。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刚才就玩过这种套路了, 又来?! 方斯廷不耐烦地望望四周的家具, 回味了下嘴里苦涩的残留烟味,突然掀开被子,将人压在身下。 萧焚正做梦自己被蛇咬了一口,偏偏那蛇还不知足, 想要把整条舌头都咬着吞入腹中,对他又啃又吸,最后谁也不让谁, 蛇灵活地钻进了他的肚子里,搅得他五脏六腑跟着心烦意乱。 咕哝着睁开眼睛,还未发觉到自己的处境,嘴里先泄出一声闷哼,浅淡却不容忽视的焦味在鼻尖弥漫开。 “方斯廷……嗯……你又抽烟……” 眼前的人是方斯廷,舌头,手掌,指节,全都是他。 “嗯……”萧焚好容易得到喘息的机会,想推开人搞清楚状况,怎么在床上睡得好端端的,人就到了沙发旁边的地毯上? 方斯廷半夜想他了,所以将他抱过来? 呵,男人。 之前谁要当柳下惠来着? 还未问出口,突然一痛,差点昏死过去。 “不是,你硬来……呜……”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的手无措地攥紧从沙发上垂下的被子,手臂肌肉绷紧,晦暝难辨的夜色中,青筋在雪白的手背上隐隐现出。 方斯廷今天不知道象是吃了什么药似的,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牢牢抓着他,夜色中只听到上方急促的喘息。 他扭着身子想要逃离这发狠的磋磨,腰间一紧,又被一只手蛮横地拉回来,死死禁锢得更深。 “呜啊……” 萧焚不知是痒还是疼,两条腿开始细微地颤抖,还未来得及缓过劲来,又不受控制地被抓着腰起伏。 薄被在攥紧的手无数次的来回拉扯中终于掉在了地毯上,他全身变得绯红,呼吸炙热而急促。 偏偏他很受用,爱死了这种野蛮的绝对压制。 腰腹的毛发摩擦得他腰腹和腿内侧的皮肤有点疼,更痒的很,强悍的荷尔蒙将他困在膛臂之间。萧焚眼尾发红,血液不受控制地沸腾,雄性之间的胜负欲作祟,翻身将人压在地毯上。 “呃唔……”里头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刚好以刁钻的角度擦过去,萧焚猛地打了个激灵,四肢酸软下来。 这该死的姿势! 这么一分神,他神思一晃,身上一重,又被压了下来。 萧焚不甘心,咬牙,腰腿用了巧劲,又将人翻倒,压在身下。 方斯廷略一挑眉,往上顶了顶。 “嘶——” 这么一动,萧焚再次一个不注意,被压回了毯子上。 似乎惩罚他的不乖,双唇被咬住,重重地吮吸,没一会儿一股血腥味就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 方斯廷眼神霸道,不带一丝怜惜,萧焚看了也不由心悸,眼神从最开始一争高低的倔强变成了可怜委屈,下意识想要踢开人。 方斯廷抓住他的小腿,弯折贴近身体,手指微微陷进去,压出几道浅浅的阴影,力道之大,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他像只一闻着血味就被激发狂怒凶性的饿狮,卸下彬彬有礼的伪装,通红着双眼,贪婪地看着萧焚。 他性子本就强势凶悍,尤其是平常板着脸淡淡看人的时候。方阎王的凶名不是空穴来风,大多数犯人还没在他开始发怒前就已经瑟瑟发抖,只是萧焚从前并未怕过。 可到了如今,他的心也不得不瑟缩起来,哭红的眼尾早就湿了一片,一颗颗泪珠连续不断滚出,流入发鬓和脸颊,潮湿一片,偏偏硬心肠的人一点不松口。 他主动仰起脸,勾着脖子,讨好地啄了口上方的唇。 还未离开,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加深了这个吻。 主动递到嘴边,不吃白不吃。 萧焚紧紧皱起眉,那种鼓胀饱满的酸涩感觉让他心惊,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野蛮的压迫。而分离的时候,一种空虚感让他下意识恋恋不舍,对它欲拒还迎。 他闭着眼睛,感官却是被无限放大,浑身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手指无助地挠着他的背和上臂,又始终没有能使力的着落,带着一种恐惧,又有一种奇异的兴奋和满足感,随着抽抽噎噎的啜泣撞碎在清晨的熹微里。 蓦地,他身体绷紧,轻呼一声,想要离开,又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下,浑身瘫软下来。 粗粝的舌舔舐过软弹柔嫩的皮肤,卷走浑身的汗珠,又留下一片暧昧的水痕与颤栗,在一缕缕细烁的晨光下闪耀着明亮的痕迹。 萧焚的脸颊软得像块雪白打颤的奶酪,方斯廷最喜欢咬一口颊肉,然后用力用唇吸一口,松开嘴的时候,很轻易就能留下一点红痕,带着被凌虐后的美感。 他行事一向野蛮凶狠,只是平常看不出来,节目中穿着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收敛了很多。 之前他怜惜萧焚,不忍心太粗暴,但这次不同。 他以为势均力敌的平等感情,在萧焚眼里不过是一场随时可以结束的寻欢。 他也想象萧焚那样,用床伴的心态去对待他。 但已经溢出的情感,怎么收得回去。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怎么也办不到。 他用了录制节目的半个月时间去调节心态,去慌张地掩饰自己的狼狈不堪,平息西装之下的暗流涌动,他想表现出自己在这场感情中的无所谓,随时可以抽身走人的潇洒态度,最后依然一败涂地。 他爱萧焚,好爱好爱。 亲完脸,薄利的唇微张,急促喘息而出的热气拂过他的后颈,顺着脊背往下,环绕腰间,最后来到前方。 萧焚被抱了起来,四肢早已酥软无力,没骨头似的瘫靠在沙发背上和扶手之间,小腿和脚尖无力地垂在沙发边。 蓦地,他眉心蹙紧,手指贴着头皮穿过方斯廷的发间,攥住他的头发,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划过带着红痕的脸颊。 “不行……放过我……” “方方……我不行了……不可以……啊!” 这声呼唤无异于再次点燃他体内的血液,萧焚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牙齿咬着下唇,说不出一个字,只一味地摇头乞饶,腰却不受控制地抬起。 临门一脚时,方斯廷的嘴终于放过了他,扶着腰身两侧,缓慢下沉。 萧焚急忙伸手推开他。 方斯廷左手抓住他两只手,高过头顶,架在沙发宽厚的扶手上。他的脊背、肩膀、手臂肌肉连贯成流畅的力量弧度,后背弓起,居高临下、虎视眈眈地审视着他的表情,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萧焚眼神凄楚,带着红色齿痕的脸庞满是泪水和汗珠。 只有现在,萧焚外露出的情绪才不是作伪。 算了,他经历那么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喜欢新鲜刺激的东西而已,他有什么错。 床伴就床伴吧。 何况遇到陆劲骚扰后,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也不算轻—— 作者有话说:方:lp,我自己把自己哄好啦 萧:我这一身痕迹是没参与一点?所以狗啃的? 方:(四处乱瞄)(没看到) 萧:[白眼]敢装死(揍你) 150-160 第151章 我只有你啦 四个小时后, 急促的心跳终于慢慢回归,萧焚瘫软在沙发上,左脚还被架在沙发背上, 右脚带着齿痕的足尖悬在地毯上方一厘米处,带着湿涎的小腿肚几乎融化在金色的朝阳中。 黑绸衬衫边缘带着几滴白沫。 粗糙的手刚接触身体, 萧焚下意识抖了一下。 尾椎骨食髓知味, 顿时激起一片酥麻。 “真不能来了。” “我抱你去洗澡。”方斯廷声音也哑了, 不过声音柔和了不少, 带着讨好。 萧焚这才回过神来, 眼里有了焦点, 抬起疲软的手, 将他的手挥开。 “才不要你。”绵软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潮湿水汽。 这个坏蛋! “刚才谁说洗完就睡的!”然后又被反复折腾了一次。 “我以为你喜欢。” “谁、谁喜欢了!”萧焚面色涨红起来。 方斯廷小心翼翼地哄着人,“是我喜欢, 你不喜欢, 是我趁你睡迷糊了强迫的你, 再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好不好?” 他的手轻轻揉捏着沙发上的腰背。 萧焚两眼弯弯,抻直了四肢,舒服地眯起眼, 终于翻身, 伸手要他抱抱。 “洗完澡给我按按。” “好, 你说按哪里就哪里。” 然后,他被按在浴室的洗手台又做了一回。 “方斯廷,我日你啊啊啊啊停下……” “乖,腿再张开点, 手好好抱住。” “呜呜呜呜呜……我不玩了……不行,我不要了……” “方斯廷,再被你骗我是狗!啊……” 等到他换了一件新的黑绸衬衫, 坐在方斯廷大腿上喝粥,已经是下午一点的时候了。 眼皮困得直打架。 脸颊,脖子,肩膀,锁骨,前胸,后背,大腿,甚至脚踝和脚尖都有红痕和浅浅的齿印。 榴红色的下唇还带着月牙印记,嘴角有点破皮,不敢喝热的,只能等方斯廷吹凉了再喂进嘴里。 其他还行,就是腿抬高太久,有点僵,声音叫哑,屁股火辣辣的。 这是他被做得最惨得一次。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想了半天,他总结出来,这其中一定夹带着不少私人恩怨。 难道真的和欧柚说的一样,方斯廷对他是认真的吧? 喝了几口粥,他抬起湿红发肿的眼皮,话音里夹带了几分忐忑。 “方斯廷,你觉得我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他的话还带着湿漉漉的鼻音。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聊起这个,方斯廷语质冷硬地反问,“张嘴。” 萧焚乖乖张嘴,一口把皮蛋瘦肉粥吃进嘴里,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对欧柚有什么说什么,对方斯廷就有点难以启齿了,万一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个答案,这比他对欧柚的感情伤害更深。 “第三期跳崖时,我看到你站在阳台栏杆边焦急和绝望的神情了,我不是故意不提前跟你说的,害你担心了。” “不用对我解释那么多。”方斯廷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生硬,目光注视着雪白瓷碗里的粥,汤匙在碗里顺时针地慢慢转动着。 “你我之间,本来关系也不深,不是幺。”提前跟他说了,不就没那样的节目效果了。 萧焚抬眸看着他。 “我们现在也就只有身体上的互相满足,你没有走进我的生活,我也没有兴趣探究你的圈子,这种关系,还没有到对对方吐露心扉的程度。” 酣畅淋漓地让他尽兴来了一上午,现在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那句话。 “说到底,不过是床伴的关系。” 萧焚发亮的眼神闪过一丝了然的惊喜,“我就说嘛,你也是这样觉得的。” 被欧柚勾起的那点不安总算有了答案,他也就放心了。 他舒心道:“如果哪一天你有了新的床伴,或者心里有喜欢的人,你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咱们好聚好散,以后就当普通朋友。” “不用以后。”小算盘打得挺欢快啊,还普通朋友? “什么?”他微微往后偏头。 方斯廷幽幽看着他的脸颊和凸出的精巧鼻尖,“我现在也只是你的床伴,出了这门,没权利管你其他生活,不耽误你去找新的床伴或者男朋友。以你的精力,同时跟三五个交往都能应付得过来。” 这语气,有点危险。 “男朋友就算了。”萧焚没察觉到,只是敬谢不敏,“至于别的床伴……” “床伴而已,各取所需罢了,你不找,不代表别人不能找。”方斯廷往自己嘴里添了口粥。 萧焚这才意识到,如果只是床伴的话,找方斯廷的同时,自己还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而方斯廷也一样,他也可以跟自己在一起的期间,拥有别的床伴。 自己完全没有身份和理由干涉。 床伴而已,说白了只是解决生理需求而已,是他还是别人,没有任何分别。 之前他觉得床伴这身份挺好,牵绊不深,说分开也就一句话的事情,现在发现,这羁绊也太浅了点。 激烈的事后余韵还残留在体内,随着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提醒着他。 早上他是多么喜欢方斯廷……的身体。 “你玩这么花?” 方斯廷的古板保守让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既然能和他上/床,开了这个头后,怎么没有可能和别人呢。 方斯廷道:“你也看到了,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但人总有生理需求,刚好咱们今天聊到这里,趁着这次机会说清楚,回头别互生埋怨。” 萧焚呼吸有点乱。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苍白的手指攥紧方斯廷的睡袍领口,仿佛生怕他离开似的。 一种名为嫉妒的占有欲开始萌芽。 他不想跟别人同时分享方斯廷,至少现在不想。 但他如果用男朋友的名义捆绑他的话,方斯廷会不会同意先不说,他潜意识已经开始强烈抗拒这种想法了。 越是想要绑住他,他越是起逆反心理。 “暂时没有,”方斯廷云淡风轻道,“说不定以后就碰到了,今天陪你,明天跟他在一起,大家都是玩玩,放心,不会冷落你。” “不行。”他轻喝道,皱起了眉,“我嫌脏。” 他的人怎么能让别人碰! 他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挖他墙角,简直活腻了! “好处是双方的,万一你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人,对我又舍不得放手,想同时……” “自恋什么,真遇到了,我肯定立马甩了你,哪来的舍不得放手。”萧焚松开手,鼓着脸故作嫌弃道,“喝粥喝粥,总做这种还没发生的假设干什么。”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又感觉憋屈的紧。 从来只有他独占鳌头的份,哪里有和别人一起分享的时候。 黑猫先生笨笨的,遇到他之前情感经历一片空白,这么单纯,万一哪天被什么男狐狸精不入流的小手段骗了怎么办? “我……”他有些为难了。 只是一个床伴而已,难道还要人家对自己保持绝对的忠诚不成,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在和你正式分开前,我不会去找别的床伴。”半晌,他开口道。 他想了一遭,这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接着,他又笑了起来,“应付你一个我就有点吃不消了,哪有精力找别人,你呢?应该……不会同时去找别人吧?” 说着,他再次紧张不安地看着方斯廷。 虽然这样有点不厚道,但他也希望对方能够做出和自己一样的承诺。 他要绑着方斯廷,让他只属于自己。 萧焚的纠结与挣扎,小心翼翼看向自己时假装出来的不介意和无所谓,悉数落在了方斯廷眼里。 过了好几秒,他才给出让萧焚满意的答复。 “不会。”他亲了亲萧焚殷红的尾,“我只有你。” 这可是你先承诺的。 不是我逼你的—— 作者有话说:方黑猫:参加个节目而已,竟被渣男骗身骗心,得加钱! 蠢作者:……我苦命的儿啊,给你准备的一二三美男都用不上啦 萧狐狸:感觉自己被算计了,又没觉得哪里不对。 第152章 跨洋电话啦 萧焚说完就感觉有点后悔了, 这样承诺了的话,那和交往一个男朋友有什幺区别,不就称呼上不一样? 脸颊在方斯廷胸口蹭了蹭, 调整了下姿势,细想起来真觉得不对劲。 上方略显粗重的呼吸凝滞了下。 萧焚脸色一僵, 刚抬头要说话, 嘴唇就被堵上, 铺天盖地的吻接踵而来。 “饭, 饭还没吃完……唔……你好重……” 萧焚来不及思考别的, 怎么往后躲都躲不过去, 冒出的一点胡茬刮得他脸疼。 拳头使劲锤向他的手臂, 眼前身体丝毫不为所动。 “太烫,凉一会儿再吃。”看他的眼神反倒越发灼热。 腰上的手一使力, 萧焚整个人被端上了桌。 “混蛋, 你怎么不说你的更烫!呜慢点……” 一个半小时后, 萧焚吃饱喝足,身体蜷缩成一团,躺在沙发上小憩。 春日午后的阳光从旁边落地窗外撒进来, 给方斯廷的奶油原木风小屋镀上了一层金蜜色的光泽, 明亮的有些刺眼。 他打了个呵欠, 穿着睡袍补觉。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震动的声音,手摸索了下,找到了靠枕下的手机。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喂。” “嗨, 我亲爱的奶油泡芙,现在H国是下午吧,你怎么还在睡觉?感冒了?” “再用这个恶心的名字称呼我, 我就飞到P国把你的头拧下来,当成足球踢到大西洋去。” 尤利西斯将手机拿远点,隔了好几秒才小心拿近。 “亲爱的萧,很高兴你有意愿来P国看望我。我最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希望你能帮我分析一下。” “什幺事情需要我?你们P国是没人了吗?”他忙着享受方斯廷的滋润呢,哪里有空管闲事。 “最近P国多市碰到了好多命案,跨州案件只能我们来,但FC局人手紧缺,地方缉查局巴不得把案子推给我们,没能帮上一点忙。如果你愿意运用你的智慧帮助我们,那真是感激不尽。”尤利西斯道,“之前我们的不少悬案都是民间侦探出力的,你可比他们那些人厉害多了。” “听着象是打白工啊。”萧焚语调慵懒,因为上午叫得太欢,声音哑了不少,此刻软绵绵的声音象是在撒娇。 “帮助我们抓到一个凶手奖励三万刀。”尤利西斯声音也不知不觉轻柔了下来。 萧焚换算了一下汇率,“哦”了一声,没后文了。 跟方斯廷腻在一起不香吗? “你的手段我们都知道,破案速度很快,我可以申请多一些经费。”尤利西斯不死心道,“大约十万刀。” “算了,没兴趣。” “出于山胡椒监狱内同生共死过的友谊,我能请教你一点事情吗?”尤利西斯道,“昨天我碰到的案子毫无头绪,希望你能帮我提供点思路。” “简明扼要说说看。”萧焚道。 “你对心理有研究吗?” “没有。” 尤利西斯道:“昨天下午一家医院旁边的咖啡厅停车场车内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位医生身中三枪死亡。” “第一位嫌疑人是医生的同性伴侣A,他在案发前一晚曾和死者大吵了一架,死者昨天上午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但A并不同意离婚,且案发时他在登山,只有一个人。” 顿了顿,他问萧焚,“萧,你相信同性伴侣之间的爱情能长久吗?” “不相信。”萧焚想也不想断然道。 手机里响起一阵电流窜过的细微声音,听起来有点烦躁,又似乎蕴含着某些节奏。 萧焚还没细听,噪音就没了,没过一会儿又突然随着对面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所以,你也觉得任何爱情都不可能长久下去,他们终将反目成仇,甚至杀死对方。” 萧焚脑海里不自觉想到了自己和方斯廷。 也许见过太多人性的卑劣,他才对爱情的忠贞保持如此多的失望。 不单是爱情,任何人与人之间的牵绊都是。 “研究表明,夫妻双方一人死亡,90%伴侣是凶手。” 尤利西斯话说完后,手机对面再次沉默了好几秒,才听到接下来的话。 “其他嫌疑人呢?” “第二位嫌疑人是医生的同事B,发现他很久没回办公室后去安咖啡厅寻找。他熟悉医生的作息和习惯,也知道咖啡厅下午哪个时段人少,方便作案。他曾劝说医生一起出来单干开诊所,被多次拒绝。他名下有一把合法注册的、与杀死死者的枪同口径手枪,但弹道分析显示它不是凶器。” 尤利西斯似乎喝了口水,道:“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也有可能是最终背刺你的敌人,他们和伴侣一样,都是最了解你的人。” “我缺少一些线索。”萧焚微微皱起眉,心里堵堵的,有点难受。 “第三位嫌疑人是社区诊所医生C。他之前是一个宽厚友善、很有名望的医生,与死者是同事。一年前死者为了升迁而污蔑他,虽然后来澄清了,但这位医生的名誉已经在医院受损,晋升的职位也与他无缘。因为这个,他还离了婚,染上了酒瘾,之后更是因为一场手术事故而断送了光明的前途,最后只能窝在社区诊所里看看感冒发烧的小病。 “他有最充分的动机,但是,从昨天上午8点到下午4点,他都在距离咖啡厅60英里外的野外露营,并且还带了摄影机记录下了全程。录像不仅有时间标记,而且还提到了前天,也就是案发前一天,他和太太及朋友说过的玩笑,这点已经被证实。最后,他还有出租营具的收据。” “你这么着重介绍他,是最怀疑他是凶手吧?” “人们杀人总有理由。”尤利西斯道,“你曾因为什幺杀过人?” “我没有杀过人。” 尤利西斯笑了起来。 “亲爱的,杀过人的眼神和手法,瞒不过破案多年的缉查员的,他们也止不住内心的杀欲的。”他温柔道,“方督察那么正直的一个人,能接受这样真实的你吗?” 萧焚感觉越来越烦了,“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情,问我干什幺?” “我都能看出来,你觉得他看不出来?现在他不想相信,难保以后不会这样觉得。作为罪犯,和一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正义缉查员一起,很煎熬吧?” “不是讨论案情吗,你讨论我干什幺?”萧焚重申道,“我不是罪犯。” “节目里你的表现太真实老练了,总让我有这种错觉,抱歉。就像方督察曾经在监狱医务室门口说的,我们这种人,永远不会对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罪犯动心。” 萧焚吐出一口浊气,脑海里的思绪越来越乱。 “最后一位嫌疑人是死者的竞争对手D,他的外貌与目击者描述的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看似最有嫌疑的他,同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案发时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问诊,期间看诊的病人能为他作证,所以他最快洗清了嫌疑。” 几秒后,尤利西斯极具诱惑的嗓音通过电子讯号传来。 “亲爱的萧,你认为谁是凶手?” 萧焚脑袋空白了好几秒,直到不远处方斯廷沉稳的话音传来,这才惊醒了他。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马修那张蠢萌的脸,再也想不起尤利西斯刚才的话。 萧焚:“……”这玩意儿又给他大脑植入了什幺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眼神眯了眯,眼底闪过几分思虑。 “一切用事实说话。”他手指捻了捻空气,眼里倒映的阳光仿佛一颗颗碎冰粒子。 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伴侣会背叛,同伴能成为敌人,最亲近之人的伤害最深。昔日美好生活被毁,始作俑者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像陆家对我做的一切,不可饶恕。我一向讲究血债血偿,幸运的是,他们最后都被绳之以法。可惜这起案子的凶手看来很狡猾,就动机而言,ABC三个人都很有可能因此杀人,最后你会让凶手逃脱法律的制裁,留下遗憾吗?” 对面没有传来回答。 就这几秒的功夫,萧焚已经按下了挂断按钮,刚将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想了想,又放了出来。 这个唯粉有点毒啊。 后背都开始发凉了。 沙发靠背冒出半颗毛绒绒的脑袋,他往沙发后面瞄了瞄,方斯廷还坐在吧台边,对着笔记本电脑打着电话。 平阔的肩膀、后背起伏的肌肉被黑色衬衫完美地勾勒出来,下摆收进黑色皮带和西裤里,即使在家,他的穿着依然是一丝不苟的正经。 他突然很想念方斯廷的怀抱。 萧焚玩心突起,拢了拢身上的睡袍,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后,伸出爪子,往他后脖子摸去。 方斯廷身体猛地一抖,察觉是他,又很快放松下来。 他鼠标不停地点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声音镇定地对着蓝牙耳机那头的人继续分析案情。 滑腻的手从后颈蹭到了锁骨,碰着顶端扣得严防死守的纽扣,手指灵活而熟练地解开。 萧焚最烦这玩意儿,每次都要解好几颗才能把人衣服脱了,都和他做了这么多回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哪样没看过,至于在家还系得这么严实吗? 随着衬衫顶端两颗扣子解开,浅麦色的锁骨上一枚牙印显露了出来。 方斯廷拿着鼠标的手紧了紧,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电脑画面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一个也入不了眼。 “大体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幺要补充的?” 萧焚趴在他后背上,右手勾在他肩膀上,左手灵巧地从散乱的领口处往下探,捏着饱满厚实的胸膛,黑丝衬衫随着他的动作隆起,微微窸窣。 敞开的衣领下,浅麦色胸膛与雪白的手臂交叠,平坦的胸肌上隐约闪现出三道挠痕和一枚吻痕。 细密的吻从后颈一路到喉结和肩膀,最后一口咬住左肩上的肉。 屏幕上的鼠标突然从右上角划向左下角。 萧焚没用力,只是尖锐的小虎牙仍刺得皮肤酥酥痒痒的。 带着捉弄笑音的炽热鼻息喷洒在肩膀锁骨处,方斯廷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声道:“松口,都在看着。” 萧焚不情不愿地松嘴,口水留痕处,带着一枚浅淡的绯红印子。 看他一脸镇定、丝毫不慌的样子,他才不信有谁看,故意掐细了嗓音,对着他的蓝牙耳机小声说了一句。 “谁啊,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活脱脱的娇嗔女音。 “方督察,休息时间不陪女朋友,你干脆和工作结婚算了。” 话刚说完,萧焚自己都笑了,这声音,够不够刁蛮任性。 回头他单位该传出方斯廷有个野蛮小女友了。 蓝牙耳机里果然传出一阵笑声。 但笑声不止一个人。 萧焚脸色一僵,脑海里顿时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 方斯廷挪动了下鼠标,在肩膀上的人惊恐的目光中,点了下菜单中一个任务。 一个多人视频会议的软件页面跳了出来,遮挡了文件资料。 小框里。 彭潇潇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全程姨母笑。 白逐啧啧摇头,笑得一脸淫/荡。 唐深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跃跃欲试的样子,想问又碍于方斯廷不敢问。 许安镜片下的死鱼眼失去了光彩,脸色却有点红。 宅男头一回目击自己偶像被糟蹋的现场,脑袋一片空白,嘴唇颤抖,不知道该说什幺。 除了他们,还有唐督察,以及两个萧焚在国特局见过一两次面、但都不熟的领导,似乎是和方斯廷交情不错的同事。 萧焚脸色顿时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这里没有地缝,他搂住脖子,将脸钻进方斯廷的颈窝,彻底埋起来。 方斯廷捏了捏碎发下通红的耳朵,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胸口顿时挨了一记拳头。 萧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衣服里,姿势尴尬至极。 咽了咽口唾沫,稍稍将脸抬起来一点,狐眼滴溜溜地转着,看他们面色正常,见怪不怪,这才假装什幺也没发生地抬起头。 “在视频啊。”萧焚尬笑了一声,自然而然地将手从方斯廷领口里抽出来。 他大方地朝视频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话音刚落,他赶紧溜出摄像头范围。 紧接着,画面外传来房门打开和匆匆摔上的声音。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白逐第一个按捺不住,“头儿,咋回事说说呗。” “先聊正事,私生活回头再说。”彭潇潇赶紧使眼色跟他私聊,没看到唐督察几人还在这么。 “各位,我先失陪一会儿。”方斯廷抱歉地起身,从高脚凳上下来。 “这边你们继续聊,回头把结果跟我说一下就行。” “去吧去吧,那边比较重要。”唐深道。 “再不哄回头该跟我们绝交了。”彭潇潇笑道,“头儿,要不要我教你两招?” 方斯廷没搭理她的幸灾乐祸,径直往卧室走去。 唐深几人的私下小群里。 “你们说,头儿该花多少时间把人哄好。” “头儿那张嘴,挺悬啊。” “没看到胸口那些痕迹吗,不用多久的。” “这波我站潇潇姐。” “什幺啊,为什幺不用多久?”白逐一脸茫然。 “跟你这种单身狗说不明白,哄人不单单可以靠嘴,还可以身体力行。”唐深笑得荡漾。 “还有未成年,注意点影响。” “我满十八了。” “什幺时候?过了年不是十七吗?” “虚岁,我妈说我出生没几天跨年,一个多月后过新年,这样算的话,我都十九了。” “……” “要不要打赌,头儿花多长时间哄好人?” “五十,一个小时。” “小看头儿了,你们看那身痕迹,一百,至少三个小时起步。” “我出二百五。” “你去小孩桌,别掺和,我们聊什幺你都不知道。” “……跟你们这群大叔阿姨拼了。” ———— 卧室里。 方斯廷刚进房间,迎面就飞来一个枕头。 他轻松抓住,脸庞从枕头背后显露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萧焚坐在床边,看着那张脸怎么都欠揍。 “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早说,不怪你怪谁?”萧焚眼皮耷拉下来,“一句话就能及时说清楚的事,你偏不说,肯定是故意的!现在好了,脸都丢光了!” “没那么夸张。”方斯廷蹲下身,仰头看着他道,巨大的身形一下子显得气势弱了很多,“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这一切就变得很合理。” “床伴?不好吧?”这关系哪里能摆到明面上。 “不是,男朋友。” 鼻梁上的镜片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亮光,观察过萧焚没有更深的反感后,他幽幽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我男朋友,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他们都是过来人,早就见怪不怪,亲两口而已,算什幺事。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私生活混乱……国家单位对这种作风问题很重视,以后我的前途都有问题。” “这么严重?”萧焚有些惊讶,他只想到丢脸的问题,怎么变成作风问题了。 唐深他们也没想到。 “不信你可以上网去搜。”方斯廷发现,萧焚很聪明,知道很多事情,也了解人性,并且对此不抱多少期待,但对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都依靠网络了解,而对于一些他不喜欢的东西,他就懒得去知道。 萧焚很烦官方部门的那些条条框框,但方斯廷是吃官家饭的人,怎么也要为他着想一二。 根据他上网偶然间看到的新闻,的确作风问题很严重,影响升职不说,还可能有处罚。 “我可以跟我的同事们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吗?”方斯廷道。 萧焚想了想,感觉也没什幺损失,不情不愿地答道:“好吧,我们自己知道不是那层关系就行。” “委屈你了。”方斯廷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这有什幺。”他这愧疚的小眼神,萧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在他没注意的角落,方斯廷无声勾起嘴角—— 作者有话说:萧:我怎么莫名其妙转正了? 方:不知道(无辜脸) 第153章 过清明节啦 方斯廷陪了他一天, 之后就不知道又忙什么,好几天早出晚归,不过都知道回卧室睡, 不会迷路到沙发去了。 唐深旁敲侧击去找萧焚问他和方斯廷的事,萧焚不知道怎么回答, 干脆手机关机, 一张机票把自己送去J国赏樱花泡温泉, 参加春祭和庆典活动, 玩了将近一周才回来。 飞机刚落地就接到宋晖的电话, 聊着那些无关痛痒的工作。 “我要不还是接点活儿算了。” 宋晖大喜, “你想通了?” “好无聊。”萧焚在出租车上打了个呵欠, 自己玩好没意思,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以前一个人明明也过得好好的。 “我这边好多活儿啊, 电视剧电影网剧什么剧本都有。” “他们竟然还敢找我?” 当初陆家那事闹得多大啊。 “又不全都是那样人品差的人, 你现在背后站着国家呢, 请你的话,刚好证明自己的清白,差一点的剧组请你去, 连宣传费都省了。” 最近一些部门借着这股东风开始整顿娱乐圈乱象, 一些人胆战心惊, 就怕自己被盯上。 “不爱去。还有出歌什么的,全都帮我推了。”萧焚果断拒绝道。 “不演戏不唱歌,最赚钱的两样你都不要,还能做什么?”宋晖无奈道, “而且你之前做得那么烂,不想一雪前耻吗?” 变化太大才怕吓着你们。 “我现在要雪什么前耻啊,自有大儒为我辩经。”萧焚觉得原身总要在这世界上留下点痕迹, 才算来过一回。 “那是,演得那么烂,现在竟然有人夸你呆呆的,演得可爱。”宋晖无力吐槽,“说你演成那样一定是剧本的恶意剪辑。” “这不就好了嘛,让为数不多的几部作品永远铭记曾经的我。”萧焚道,“有没有什么综艺啊代言啊之类的活儿?” 他还是喜欢玩综艺,自由度高。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方斯廷的消息突然发过来,问他到A市了没有。 萧焚立马来了精神,身体都坐直了。 “到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落地后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看到这条消息,心里的空缺终于被填满,充盈了起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来心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惦记着,某人是不是关心他的航班,他的消息,他的动向。 被关心的感觉真好。 “我怎么听到一阵傻笑。”宋晖的电话还没挂断。 “要你管。” 手机震了一下,是邮箱的新消息。 他点开一看,是几张照片,有海边的,有仓库里的,还有逼仄的卧室内,浴室里的……五六张照片,一张照片一个死者,也是一种死法。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匍匐跪在地上,双手合在脑袋前,做忏悔状,手边都有一个血写的单词。 萧焚刚开始以为是英文,查了之后才知道,是一个拉丁文,翻译过来就是“蛇鹫”的意思。 看了下发件人地址,他不认识,想着旅游前尤利西斯给他打的电话,应该是他发的,估计是想让他分析一下案情。 他才不想管。 ———— 回到方斯廷的家,果然一片冷清,看起来象是久无居住的样子。 打开灯进屋,他将行李箱拖进房间,花了十分钟把东西整理好,肚子就开始报时一般咕咕叫唤。 他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想到家里估计也没剩下什么东西,干脆一并在网上买了。 走进厨房,却被冰箱上的黄色便利贴吸引了注意力。 “小龙虾……” 他直接打开冰箱,果然看到好多食物,拿密封盒装着,放了满满一冰箱。 全都是他爱吃的。 他把密封盒拿出来,铺满了一桌,一一打开,超大屏幕放上最近的热播剧,打开一听酒,猛灌一口,发出舒坦的喟叹。 门口的门开了又关,方斯廷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边。 “回来了?” “嗯。”萧焚兴奋道,“黑猫先生,一起来吃。” “热了吗?”昨晚刚做的,就是不知道自己今天会忙到什么时候,提前备好让他随时回来有的吃。 “嗯?”萧焚咬着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快过清明节了,买点东西。”他将东西放在玄关边,摘下皮质手套,裹挟着一身寒凉湿气走进来,“便利贴上写了,东西太凉,有的要先热一热,别回头闹肚子。” 萧焚去厨房撕下便利贴,果然,所有菜要不要热,怎么热,方斯廷都标注清楚了。 他没注意,就看了个开头。 再转头,方斯廷已经换好家居服,将菜放进微波炉。 萧焚来回踱了几步,走上前,扒拉着他的背,从他身后探头,看着运作中的微波炉,“它好了嘛?” “还有一分钟。” 过了十几秒,他搂着方斯廷的腰,脑袋又从另外一边肩膀探出来。 “肚子饿了,还没好吗?” 方斯廷转身把他搂进怀里,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就快好了……买酒了?” 萧焚舔了舔嘴唇,“就买了几瓶。” “旅游没带点什么回来?” “当然有。”萧焚小跑着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拿了一堆东西。 “这是你的,欧柚哥的,晖哥,许安,唐深,潇潇姐,白逐……” 他给每个人都带了伴手礼。 方斯廷扫了一眼,其他人的都是普通商店都能买到的,只有他和欧柚的最特别和用心,浑身的冷冽缓下不少。 虽然是只一看就不可爱的臭脸黑猫玩偶,脑袋上还被某人买的另外一只九尾小白狐压着,白狐两只前爪撑着下巴,一脸笑眯眯地在黑猫头上作威作福。 连玩偶都要欺压他一下。 等他介绍完,微波炉里的菜也好了,方斯廷端到饭桌上,又拿了另一盘菜去热。 “可以先吃了。” 萧焚把除他以外的伴手礼都收了回去,再出来时拿了个卤鸡爪,自己啃一口,递到方斯廷嘴边。 方斯廷就着他的手,在被啃过的地方咬一口。 两人一人一口,很快将鸡爪啃完,新的菜也热好了。 等把该热的菜都热完了,他跟方斯廷一起上了餐桌。 “灿月公馆拍卖,资产全部冻结,陆家亲戚全都不认他,陆劲现在在城中村租房子,十多平的老破小,找了个送外卖的工作养活自己。” “你怎么知道?”萧焚从食物中忙里抽闲抬头,“好端端的,干嘛提这个人?” 方斯廷低垂的眼微微往上抬了抬,看向桌对面,“你不想知道他现在有多惨?” “没兴趣知道。”萧焚接过他手里剥好的小龙虾,“不过,你说的我就有兴趣。” 方斯廷嘴角勾了一下,又谢了下去,“那天之后,他就没再去找过你了,你别墅周围我派了几个保镖,住回去也是安全的。” “你赶我走?”萧焚惊诧道。 “没有。”他赶紧解释道,“我只是跟你说可以回去,之后你住在自己家,还是我这里,都随你。” 顿了顿,怕他仍旧多想,又道:“不过都快过节了,一起过的话能热闹点。” 等清明节过完,综艺节目也该开拍了。萧焚算算时间,一口应了下来。 他就想跟方斯廷在一块。 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开始研究方斯廷带来的那堆东西。 那是一大叠金纸银纸,还有一些祭品礼果。 “你之前没折过吗,怎么不知道如何折?”萧焚盘腿靠在沙发边缘,拿着纸好奇道。 “之前要么回老宅过节,要么在国外做任务,没在这里过节。”方斯廷上网搜金元宝怎么折。 “我也不过节。”萧焚道,他早没这概念了。 “供点水果花篮和元宝还是要的。”至少有点这氛围。 “那今年你回老宅还是去国外公出?” “在这过。” “嗯?”萧焚放下金纸,微微偏头看向他,“是陪我吗?” 所以刚才还是赶他走吗,因为妨碍他回老宅过节了? 方斯廷突然靠近,“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萧焚眼珠子下意识避开眼前的人,往左右瞄了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人两手撑在他两侧,自己被堵在了沙发边上。 方斯廷的体香充斥在四周,包裹着他,莫名地让人安心,心却又不知为何提了起来,比大脑更敏锐地感觉到强大的危险。 萧焚视线动了动。 在他察觉到什么之前,方斯廷收回手,拿着被他遗落在沙发上的一张金纸,坐回了萧焚身边。 “这样叠。” “哦。”萧焚逃也似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避免两个大男人挤在沙发前,胳膊肘打架。 “本来想带你回老宅,但是你肯定会拒绝。”方斯廷手中慢条斯理地叠着元宝,眼皮半阖,将边角一丝不苟地按压整齐,低垂的后颈线条绷紧,漆黑的眼珠暗暗滑向身旁的人身上。 “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萧焚没想太多,兴致勃勃道,“我还没有和家人一起过这种节的体验,只有我自己的话,这种节肯定不当回事了。” 看起来是和他进入无限世界前的原本世界差不多的节日。 “我的家人很多,也很热情,我怕吓着你,让你尴尬。”方斯廷道,“而且都是庄严肃穆的祭祖仪式,我怕你无聊。” 萧焚感觉他俩一起在这过清明节也很怪啊。 就是……好像他们很熟,熟得象是一家人,有共同的祖先,能在一起过这么重要的节日。 “人多点好,热闹。”他就是个人来疯,“就怕他们觉得你带个外人去,过这种祭祀自己先祖的节日,他们会不会介意?” “他们会很乐意的。”方斯廷将叠纸往两边撑开,一个小巧玲珑的金元宝就好了。 “但是,”萧焚脑海里想起欧柚说的话,“见你家人的话,是不是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比如说,男朋友,或者,即将成为伴侣的人?” 过节被带去见家长,怎么都感觉有种特殊的含义在里头。 方斯廷突然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萧焚手一紧,金纸被他攥得发皱。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只手伸了过来。 温热的手掌包直接包裹住他冰冷的指尖。 “很少有人会在清明节带自己男朋友去见家长的。” “是吗?”他不是很懂,原世界的一些事情他都记得不是很明白了。 “不过是作为普通朋友去做客,玩一玩,所有人都明白。”方斯廷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还是说,你想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去?” 第154章 去见家长啦 满大街都开始买菊花和花圈, 还有一堆祭品礼果。 清明节方斯廷有三天的假期,周五晚上他就带着人回去了。 萧焚拎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和方斯廷一起将后座和后备箱塞满。 他坐进副驾驶, 道:“你们过这个节有没有什么忌讳的,或者有什么要注意的?” “不用, 随意就好。”方斯廷塞给他一包薯片和辣条, “先垫垫肚子。” 车子才刚开动十分钟, 萧焚手机响了起来。 上面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毫不犹豫地挂掉。 不到半分钟, 手机再次响起来。 再次挂掉。 如此五六回, 熟悉的号码再打来的时候, 萧焚终于不耐烦地接通。 “什么事?” 方斯廷看了他一眼, 又不动声色地转向前方的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隐忍闷痛的嘤咛,接着是不停的抽气声。 “阿焚, 我胃病犯了。” 几个月前, 在灿月公馆的花房内, 肚子遭受了好几记殴打,之后因为家庭变故,陆劲忙得焦头烂额, 身心俱疲。 家人最后没争取到好的结果, 他也在奔波中把胃弄坏了。 “有病找医生, 别找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漠得不像话。 “大学的时候,你总会给我备胃药,还会在忙碌的课业和做实验之余叮嘱我吃一日三餐,每次忘记吃了你还生我气。” “这种随便对谁都能说出的套话, 就不劳陆先生挂念至此了。” “阿焚,我好疼……” “陆劲。”萧焚翻了个白眼,“还记得我毁了摄像机后, 对你说什么了吗?” 方斯廷又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疑问。 萧焚朝他龇牙扮了个鬼脸。 他无声失笑,一手松懒地搭在方向盘上,右手要去摸他的脑袋,立刻被格挡下来。 “我知道……” 萧焚单手跟方斯廷你来我往过了好几招,电话才传来回答。 陆劲啜泣起来,声音嘶哑道:“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曾经那个人,是那么地爱我……” 你真的想多了。 萧焚纯粹是为了让陆劲感到内疚后悔,才说原身直到死时都最爱他,没有一点怨言。 傻子才没怨言。 原身和他才谈多久,不至于到刻骨铭心的地步。何况一个贫困地区厮杀出来的人,就算单纯天真,社会经验不足,会被骗,但不会将爱情当做人生的全部,因为他们背负了太多期望,脱贫赚钱才是第一要义。 而身为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原身临死前最恨的就是他,恨这辈子会遇见陆劲,恨陆劲一个财阀公子哥去招惹他,恨他们所有人。 最恨他自己,识人不清。 “你就跟我说几句话,几句话就好,你的声音和他一样……”哪怕语气完全不一样。 “别逼我在这个严肃的节日亲口问候你祖宗。”萧焚警告道,“陆劲,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的电话,我这人一向公平公正,你欠他的已经还完了,我不会找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你的所有联系方式我全都会拉黑。”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心里对陆劲这个傻缺骂了几百回,就在这时,方斯廷问:“陆劲欠的那个‘他’是谁?不是你吗?” 萧焚右手叉腰,左手搭在两座椅之间的控制台上,探出半个身子凑近他,开玩笑道:“其实我是F-09星球的王子,这个叫萧焚的身体已经被我占领,原先那个他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V我50,助我回到自己星球,我把子行星送给你当做报酬。” 方斯廷皱眉思考了下,“子行星才50一颗,多大啊,不会只够我站一只脚吧?” “金鸡独立啦,50块钱就能买下来的星球能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口地摊老板的口吻道。 “那我要两个,一脚一个,我踩在上面飘着飞,能不能打点折?” 萧焚被他一本正经的讨价还价口气逗得哈哈大笑,“你当风火轮啊。” “没有也行,你留在地球,我省了100的路费。” “这怎么能省呢?够吃两顿疯狂星期四了。”萧焚朝他摊开手,“给钱给钱。” “先让我验验资质,是不是真的是外星人。”方斯廷趁着等红绿灯的时机伸出手,往他肚子挠去。 “哈哈哈哈哈哈……方斯廷,你别闹哈哈哈哈……方方……我错了……” 一路开着玩笑,车子不知不觉驶入了一个地库里。 下了车,两人拎着一堆东西,打开一扇门,走了出去。 萧焚刚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但越往后走感觉这场景越熟悉,就是记不起来是哪。 “我之前也来过跟这里类似的地方。”他道,“你是不知道,里面的人整个就一封建余孽……” “孽”字的尾音还含在嘴里,“余孽”之一就出现在了不远处,朝他恭敬地微微弓了下腰。 “这是冯叔,我家的管家。” 萧焚目光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吐槽的表情还没收起,愣愣地转向方斯廷。 原来床伴也是封建头子。 “你家……这么大吗?” 上次他从大门往里走了十分钟,这回他从车库过来,走了五分钟,周围景物只跟上次有少部分重叠。 宅子里的每块石头,每棵树,楼柱上的每条花纹,都带着严格无比的讲究,就跟古时候王公诸侯才能用的样式差不多。 至于那些含义代表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乍看之下很自然,不匠气,仔细一看透着文化底蕴的精致韵味。 他摸摸肚子,感觉自己没文化,看不懂。 “你不是穷鬼吗?”两人将礼品都递给冯叔和他身边的佣人,萧焚捂着嘴小声问。 “谁跟你说我穷了?” 完了,亏他还想包养小白脸,单单主宅前那棵老金桂树都快抵得上他的身家了。 “你能包养我幺?” 谁说反向包养不是包养了。 方斯廷黑下脸,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咱们关系什么时候又更差了?” 没记错的话,他和萧焚的这段关系,他也是参与者之一,但好像从来没有人通知他。 “等我穷的时候。”萧焚苦哈哈地皱起脸,“本来还想说,你靠那点死工资,我能接济你点。那个综艺节目的奖金说好了五亿,但得参加完五期才会有,现在节目都转手了,就拿点蚊子腿而已,我没你有钱了。” 早知道等五期结束再刀那些杂碎了,他的五亿啊!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放心,会有的,一分不会少你。”方斯廷平静又无奈地摇头。 原来他还想等自己落魄的时候包养自己。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前我是不信的,现在我信了,你有这实力。”萧焚啧啧欣赏着别致的庭院景象,“你们家一看就是家教很严的书香世家。” “不是封建余孽了?”方斯廷刚说完,手臂就被锤了一下。 “怎么说话的,什么封建余孽,那是文化底蕴。”萧焚严肃批评道,瞄了一眼前方走着的管家,提高音量,“只有这样的门楣才能教育出如此优秀的你。” “你现在可真够谄媚的。”方斯廷莞尔,“行,我骂我自己是封建余孽,跟你无关。” “你父母家人都是什么样的人?”萧焚不知怎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紧张的很。 早知道就在方斯廷单位的房子里过节了,他总有一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不好预感。 “爷爷部队出来的,至今还很保持部队作风,生活自律,嗓门很大,脾气又臭又倔,一根筋,很难沟通,看起来很严肃,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等会儿别被吓到。” “我奶奶是医生,相当洁癖,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眼光毒辣,特别挑,嘴上从没饶过人,是个不太可爱的老太太,不爱理人。” “我爸你别管他,他在如今位子上坐了十几年,整天勾心斗角,脸上挂着笑,心里就爱打各种算盘,就喜欢阴阳人,什么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在他面前保持真诚就好。” “我妈控制欲比较强,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关于我的事,因为我是家里长子,他们格外注重我的培养。” “我弟生的晚,基本属于放养状态,二十多岁的人,最近中二病犯了,什么都瞧不上,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脸找揍样。” 倔驴般的爷爷刻薄的奶,笑里藏刀的爸爸强势的妈,还有一身反骨的叛逆弟弟,完了,五毒俱全。 萧焚看向方斯廷的眼神带上了点怜悯。 难怪三十多了没结婚,肯定被他家人给霍霍的,加上看起来家教严格,规矩忒多,把家族长子养成这种小老头性格就不说了,他要是谈对象,一个外人哪里受得了。 还好自己不是他对象,他要是方斯廷男朋友,得连夜解除身份绑定,扛火箭逃跑。 几人一路步行来到主屋,两扇大门左右打开,正对面的屋里摆着深蓝底色白玉兰连枝屏风,还没迈进门槛,萧焚打眼瞧见屏风前四人座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就这么遥遥一对视,大厅内上位者的肃穆气场已经铺天盖地压过来。 方父他上次在办公大楼匆匆见过一面,此刻右腿架在左腿上,一手架在沙发靠背上,一身儒雅与尊贵,闲懒地审视着他。 他旁边的中年女人应该是方夫人,穿着一身得体的手工绣月季花秋冬连衣裙,双手交叠在胸前,清丽端庄,不苟言笑。 他竟然还见到了一个熟人。 方夫人左手侧边单人椅上坐着上次见到的匡医生,也就是精致大气的旗袍美人方奶奶。 方奶奶对面坐着方爷爷,面皮黝黑,粗浓的眉毛因为习惯性下压,眉尾挑高,眉头刻着两道很深的褶子,一脸看谁都不满的样子,时刻处在拍桌而起的边缘。 除了他们几个,周围还有少说三十几个人,老女老少,全都是他的七大姑八大姨,或站或坐,个个气质非凡。 看到他俩,偌大的客厅霎时安静下来,视线全都齐刷刷看向外面。 萧焚咽了口唾沫。 莫名地开始紧张。 慌什么,又不是被带去见男友家长。 方斯廷正要带他进屋,脚还没伸进去,大衣就被人拉住。 “慢、慢点,我有点腿软。” “出息。”方斯廷嗤笑了一声,撕开大衣的手,放进手心里紧紧攥着,无声地给他力量。 “手心发潮,怎么感觉你也很紧张?”萧焚奇怪道。 回自己家而已,他紧张什么,这么塑料亲情吗? 但一想到对方淡漠的外表其实是装的,他就没觉得有什么了。 “等会儿你妈要是出价低于一千万,帮我抬抬价,回头分你一成辛苦费。” 方斯廷:??? “什么出价?”他今天怎么完全没跟上萧焚的脑回路。 “就是电视剧里演的什么‘你配不上我儿子’戏码,我比当你男朋友性质更恶劣。你妈要是得知我带坏你,让你私生活不检点玩男人,拿张支票甩我脸上让我滚。我跟你说,低于一千万我可滚不动。” “……”方斯廷努力放缓呼吸,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生气。 萧焚的脑子什么时候能想点正常的事情。 第155章 其乐融融啦 方斯廷冷笑, “没名没分的,玩了也就玩了,直接劝我甩了你找新的就行, 还要什么支票。” 萧焚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好你个蛇蝎心肠的方斯廷, 竟然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方斯廷察觉不好, 伸手去拉他。 萧焚拉长了脸甩开人, 先一步进屋。 方斯廷赶紧跟了上去。 客厅安静得可怕, 连佣人保姆都看着他们, 跟看稀有动物似的。 “回来了?”几秒后, 方父率先开口, 温和地打破沉默的氛围。 “是,爸。”方斯廷规规矩矩地站在客厅中央, 恭敬地低头答道, 同时跟在场的长辈一一问好。 “阿廷, 你怎么把焚哥请来了,你知道奶奶最喜欢他了。”方奶奶又惊讶又激动,脸上立刻堆起笑脸, 起身稀罕地左看右看。 “奶奶, 我是方斯廷的朋友, 他邀请我来他家过节。” “朋友?”方奶奶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们感情不好。” 就算是孙子,针对自己的偶像,她也要揪着耳朵好好说道说道。 “我们感情……还行。” 说不好吧, 能睡一张床,说好吧,这话他说不出口, 怪让人害臊的。 萧焚目光转了一圈,方某人刚刚叛变了,他选择了去自己的粉丝那方。 “上次来看病,都不知道您是方斯廷的奶奶,不然肯定不空着手过来拜访,是我唐突了。” 方奶奶故意板起了脸,“这话说生分了,以后常和阿廷来老宅走走,陪我和老头子聊聊天,帮我签个名儿。” “焚哥!是活的焚哥!” 萧焚脚下差点打了个趔趄。 “啊啊啊啊啊啊!” 客厅里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方弟弟从隔壁房间冲出来,比他更快的是个双胞胎姐妹,一左一右堵着他,想亲近又不敢。 还有不少年纪大点的也跟着凑了过来。 “焚哥,你竟然跟大哥是朋友啊,就说你俩节目里互动怪怪的,原来私底下是熟人。” “下回节目你们要去哪里啊,我能当个路人甲吗?” “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跟我同学都非常喜欢你。” “焚哥,能跟我合个影吗?” “焚哥,你会在老宅待几天啊,我能跟你一起吃饭吗?” “焚哥……” 十几个大人小孩全都围着他,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中途还被小屁该摸了两下脸,确定是活人,哇地哭了出来。 “……”他可什么都没做啊,是他们自己哭的。 萧焚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打着招呼,眼神无措地望向人群外围的方斯廷。 救命啊。 方斯廷忍俊不禁,清了清喉咙,板着脸教训道:“都干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 那些十几二十多岁的粉丝这才安静下来,往旁边走去。 “大哥,你也就敢对我们这么凶,有本事你对焚哥凶一个啊。”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嘟囔道。 方斯廷无声看向萧焚。 看吧,不凶你,我在家族颜面扫地。 凶你,你又生我的气,我自讨苦吃。 萧焚接收到他眼里的信号,忙道:“我也怕他呢。” “过来。”他命令道。 他乖乖跑到方斯廷身边,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手臂相贴。 众多小辈看得目瞪口呆。 “完了,连最厉害的焚哥都治不了大哥。”几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崩溃道,“你们那综艺不会都是剧本吧?” 看他俩十指交握的动作,方夫人和自己的丈夫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这不是你们关心的事情。”方斯廷道,“实践作业做了没有?” “哥,我都上大学了。” 真是最不讨人喜欢的亲戚了。 “难得阿廷带了朋友来,别说这种不开心的事情了。”方奶奶满心满眼都是萧焚,“焚哥,你过来我这里,跟奶奶说说,阿廷有没有在节目里欺负你?” “没有啊,奶奶,他像大哥哥一样,对我很照顾。节目里都是演的,如果让观众看到罪犯和督察关系好,这不就成了反面教育了嘛。” 萧焚乖巧的样子深得方老夫人的心,方斯廷在一旁看了暗暗摇头。 都是装的。 一百二十斤的体重,有一百三十斤的反骨。 “我这里还有几张照片,焚哥,你能帮我签了吗?”她戴着老花镜,让佣人把她的包拿来。 “奶奶,您叫我阿焚就行。”让八十多岁的老人喊哥,他都不敢应。 “平常跟着年轻人追节目,喊顺口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去过,拿出手机,要和萧焚合影留念。 方爷爷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一身脾气不敢发作。 老太太手机背面都是萧焚的半身贴纸,和她通身的气质完全不符。 方奶奶脸一冷,道:“你去找女婿下棋去,等到吃饭时间会有人通知你。” “去就去。”方爷爷站起身,走出两步又回来,“阿焚,你会下围棋吗?” “会一点。” “那感情好,咱们去隔壁会客厅下两局。” 方老夫人忧心道:“你悠着点,人家年轻孩子,手下留情。” “晓得晓得,我们就是切磋切磋。”当初女婿第一次登门都没这么细致的叮嘱。 方爷爷一脸嫌弃,叫上萧焚往隔壁走。 方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的偶像,和小辈们心不在焉地聊了一会儿,眼看过去快两个小时了,站起身往隔壁房间走去。 “战局如何?阿焚,现在会围棋的人少了,阿廷爷爷是全国业余围棋的总冠军,平常就爱显摆两下子,你别跟他计较。” 刚走近,她就看到方老太爷一脸便秘的样子。 萧焚咧开一抹笑,放下一枚白棋,“老头,你又输了。” “我刚才放歪了,我一个老头子,眼神不好,你让让我。” “落子无悔,全国总冠军怎么还赖皮。” “不行,总之就是不算。” “行,再给你悔一次棋,我还能怕你不成,回头我跟你棋友玩儿,一定要说你今天悔了几次棋。” “那不行,看在阿廷面子上,你让让我呗,别说出去。” “黑猫先生在我这毫无面子。” “你面子这么大?”方爷爷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那可不,他都听我的。”萧焚骄傲地用拇指指了指自己,“天天被我欺负。” 方老太爷和自己老伴交换了下眼神。 方奶奶不会笑了。 看这架势,别人家的猪拱的是白菜,自家的猪拱的是她的心头宝,她的偶像啊! 方老夫人有点恍惚,偶像的眼光怎么这么差,能看上自己孙子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年纪大,性子冷,不会打扮,一心扑在工作上,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她心里暗暗掰着手指头数孙子的不是,以前觉得自己长孙人模人样的,放在A市权贵圈里也算个顶级的存在,跟萧焚站在一块儿,一下子就逊色了许多。 “焚哥,焚哥,”方爷爷凶狠的脸上露出一抹赔笑,“你教教我呗。” “想学?你得拜我为师。”萧焚嘻嘻笑道。 “老……” “胡闹。”方奶奶赶紧阻止,严肃道,“这乱辈分了。” “也是,”萧焚道,“老头,我就不占你便宜了,看在黑猫先生的份上,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找回场子。” “好,就这么说定了。”方爷爷爽朗地大笑道。 方老夫人把孙子做的缺德事先放在一边,慈爱地招呼他过来,道:“合照洗出来了,能帮我签个名吗?” 萧焚接过照片,爽快地签完名。 三人走了出来,方斯廷和他父母也刚好从对面书房出来。 萧焚看他脸上神色好像不错。 “心情很好,说什么了?”两个人并排走时,他悄悄问道,开口后才发觉是人家的私事,人家有什么好跟他说的。 “应该是你家事,我还是不问了。” “也没什么。”方斯廷嘴里的话顿了顿,“之后我可能转岗。” “往上升?” “算平调。”他淡然道,“不过方便以后升。” 他解释了即将从什么岗位调到什么岗位,这是内部保密的事情,提前跟他透露也算是无条件的信赖。 萧焚不太懂官方系统内部的官职构成,不过他可以确定,方斯廷以后要走仕途。 对于这样的家族,萧焚已经能够猜到几分。 但他觉得他的高兴不是因为这件事。 方斯廷未来和事业,走的每一步路,家族肯定早就帮他规划好了。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值得今天开心的呢?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手拉了拉人。 交扣的十指被他带着往后带了带,方斯廷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你喜欢录综艺节目吗?它可以延续你之前在国特局的工作,你喜欢侦破案子的刺激感。”萧焚的心微微刺痛,“你现在放弃了你所热爱的东西吗?是你的爸妈逼你的?” 当初去玉琼山时听过方斯廷随口说过一嘴,他退役一部分因为身体的伤,一部分原因是家人担心,不赞成他选这个职业。 他不经意说过的每句话,萧焚都记得。 “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方斯廷轻笑了一声。 “你不是说,综艺节目弥补了你一些遗憾吗?你如果热爱缉查员的职业,不应该去争取做你喜欢的事情吗?为什么要逼你去做什么牺牲?” 他开始觉得待在这个家里有点喘不过气来。 方斯廷温柔地看着他,过了几秒,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你的脑回路我怎么总跟不上,天天脑补一堆有的没的。” “你别强撑。” “我没强撑。”方斯廷拉着他的手,远远吊在亲戚们后面,沿着长廊慢悠悠地走着。 外面烟雨朦胧,苔痕石板浸出油润的苍青色,花园林泉之上喷出细蒙的干冰白烟,新洗的葳蕤枝叶与抽条嫩芽隐约冒尖,殊姿各异,犹如漫步在云间琼楼之上,时光都变得缓慢了,随着古老的檐铃轻轻哼唱。 焦躁的心不知不觉被抚平。 方斯廷语调缓慢,慢慢与他分析。 “我喜欢缉查员的工作,喜欢那种惊险刺激、铲奸除恶的生活。但就算我的身体机能恢复得比两年前更好,我也不可能拒绝晋升,永远从事一线的工作。我早晚会退居二线,将冲锋立功的机会留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节目算是给我过了一把最后探案冒险的瘾。” “我家人虽然不赞成我选这个职业,会担心,但在过往的三十年中,他们尊重我的任何决定,给了我最大的自由。哪怕无数次濒临死亡,要面临丧子之痛,他们也没有多加干涉什么,甚至连关心都因为害怕我心理有负担,只敢隐晦地表达出来。” “我们家很传统,他们表达爱的方式十分含蓄。” “而未来的路,同样是我喜欢的。我从很小就知道,”方斯廷认真道,“我是家族这一辈的长子,走上仕途之路,这是我早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从来没人要求我,是我要求我自己的。” “你真的喜欢吗?”萧焚很难理解。 “真的喜欢。”方斯廷道,“我爸那只老狐狸,玩弄人心是一把好手,我从小在他的教育下长大,你觉得我会不喜欢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吗?” 身在这样的家族里,处在A市顶级权贵圈里,或多或少都有权力欲。 “可我看你怎么笨笨的。”萧焚小声嘟囔道,“要是被人算计了怎么办?” 方斯廷拉着他的手贴在心口处,“所以,你会帮我吗?” 在这潮湿与温腻绿意中,萧焚的心跟着松软起来,被对方的目光轻轻拨弄,化为一圈圈涟漪。 “你家人,应该……早就已经帮你铺好路了。”他无权无势小明星一个,能干什么。 “他们又不是神算子,什么都帮我算好。”方斯廷笑道,“就拿这档综艺节目来说,虽然存了造势的心思,帮助我积攒一定的群众基础,方便我日后开展工作,但没有你帮忙,就凭陆家那样乱来,不搞坏我名声就不错了。” “这节目也是你的垫脚石?!”萧焚有些恍惚,“你、你不是说你喜欢参加吗?” “当然,这并不冲突。” 这让萧焚有点难以理解。 他的热爱一向很纯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过就肆意快活地过,从来没有掺杂利益的喜欢。 他发现自己看不透方斯廷。 他的小聪明,在一个古老的世家大族子弟面前,显得有些幼稚可笑。 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过的,甚至还都是合自己心意的,完全不用强人所难。 所谓的牺牲压根就不存在,因为利益算计早就融入到他们的骨血里,不管做什么,都成为了本能优先考虑的东西。 “以后……你还会参加节目吗?” 方斯廷今天终于揉到了他的脑袋,只是嘴里带了些许遗憾,“可能不太会。” 萧焚眼尾一下子蔫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那种分离时撕心裂肺的难过了。 没有方斯廷参加的《无所遁形》,那多无趣。 他在这一刻彻底清醒过来,他和方斯廷之间,其实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凭借名气赚的这点小钱,在方家眼里完全不够看。 所以,当成床伴彼此玩玩,最后和平分开,他找个家世相当的联姻,自己继续潇洒过日子,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之前我还以为你多热爱这档节目。”萧焚眼里带上的水汽,仍旧不愿相信,湿软的语气里带上了埋怨,“第二季才刚开播,不是你去争取来的吗?既然知道自己要退出,何必要做第二季?” 他以为他们能一直在这节目里,一直那样打打闹闹地相处下去。 亏他当初以为方斯廷很喜欢这档节目,因为要对付陆家,即将搞黄节目,为此还内疚了几秒。 现在先想退出节目的人,却是方斯廷。 “我为什么要让这个节目做下去,你不知道吗?” 方斯廷在他手背亲了一口,不知是因为这动作太自然而然,还是他眼里隐晦沉浮的深情,以至于萧焚一时间有些愣神。 他本能地察觉到这是一个让他痛苦内耗的答案,脚跟往后退了半步。 可右手还牢牢地被抓着,攥在温热宽厚的掌心里,他想逃避,却哪里逃得了。 “因为什么,我怎么知道,谁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关你前途的计划。” “是啊。” 方斯廷今天自从出了书房门后,笑容比以往多了许多,也更明显。 “不成家怎么立业。” 第156章 强大家族啦 “什么?!成家?!”萧焚顿时心慌, 漏跳了一拍。 哪怕想到他之后可能联姻,也没想到方斯廷会在这时候直接说出来。 “吃饭了。” 萧焚被这一声嘹亮清脆的嗓音吓得把手缩了回来,打眼就瞥见十几个亲戚和佣人都在看着这里。 察觉到他的目光, 一个个淡定而默契地转向别处,各自接着话题继续聊。 他脸猛地涨红起来, 顿觉刚才落在手背上的吻大胆得发烫。 哪个普通朋友会亲手背的。 “你别……”萧焚刚打算嘱咐两句注意尺度, 就被打断了。 “走吧, 吃饭。”方斯廷还要去搂他的腰, 被人躲过。 萧焚把头扭到一边, 耳畔边听到身后一声轻笑。 方斯廷刚勾起嘴角, 侧腰就挨了一肘子。 “好好带路。” 要不是不知道餐厅在哪, 不能乱窜,他早就把人丢下自己先走了。 “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哪里有朋友这样的。”见他还想牵手, 萧焚赶紧避让到一旁。 方斯廷叹了口气, 先一步往餐厅走去。 萧焚特意慢了好几步,远远地吊在后面,等到他进门一会儿了, 这才进去。 他刚好听到方斯廷说了半句尾巴:“……有点害羞。” 眼神眯了眯, 感觉是在说自己, 但他没有证据。 他害羞什么,才没有害羞。 方斯廷看到他,伸手招呼他过来。 “这是我小婶婶。” 萧焚眼神一亮,“你是三届大满贯国际影后, 薛问夏!” “之前跟老方待在P国,难得回来一次扫墓过节,还让我赶上好时候了。”薛问夏笑道, “阿焚啊,你们之后去P国录节目,来我家住几天玩玩,别着急回国啊。” “好啊。”萧焚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幺多年了,也终于知道回来。”又走来一个贵妇人,跟薛问夏手挽手,看起来感情很好,“你别跟这个小婶婶客气,她在好莱坞混了这幺多年,人脉资源一样不缺,需要什么直接跟她提。” 薛问夏笑道:“你三婶就会抬举我,她的公司世界各地都有,我去别国工作时还时常承蒙她的照顾。” “你就爱客气。” 萧焚在她们的闲聊中察觉到有点不简单。 “你这些亲戚都是做什么的?”等四下只有两人时,他问。 方斯廷道:“我爷爷的儿女中,我爸是家中老大,这个不用介绍了。我二姑是核物理教授,院士,二姑丈是G省省长;三叔是部委司长,刚才那位年长一些的是我三婶,她是远恒电子集团的董事长。” “那个世界500强企业?” “嗯。四叔是机械工程专家,自己开了家公司玩了玩,也上市了,四婶是数学家,也是京都大学教授,院长;五叔是翻译家,文学奖获得者,五婶是好莱坞影后,目前定居在P国。五叔五婶经常跟我堂叔常年在外跑,前段时间刚去了北极,这两天刚赶回来祭祖,否则之前录完节目,我就想带你去探望他们。” “还有我小姑姑,是量子力学博士,我小姑丈在航天所工作。”方斯廷示意在场中攀谈的人介绍道,“至于我妈那边,我大姨是S市妇产医院的院长,大姨丈目前是金融公司经理;二舅是立发银行董事长,舅妈炒股赚了点钱,目前在环游世界做自媒体;四姨是二等功战斗机机长,她伴侣是退休名模;小姨妈是外交家。” “你妈妈的家世,想必也不太简单吧?”萧焚摇头称奇道。 “她是T区参谋长的独女,前两年刚从央部级位子退下来。”方斯廷道,“我弟前几年毕业,最近说要去开家动漫公司玩玩,看这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不是家族聚会,是萝卜开会、不,精英荟萃吧。 “不必自卑,你现在还不是方家人。”方斯廷忍着笑,拍拍他的肩膀。 “你是会安慰人的。”萧焚道,“你才是该好好努力的那个,早日赶上这些精英的成就。” 他自卑?压根不可能的事。 他好歹也算国际知名娱乐明星,谁比谁差? “我努力不为他们,为以后我的伴侣别总觉得我没用,动不动就想甩了我。”他低头道。 “你看我干什么?”萧焚今天总被他的目光弄得一惊一乍的。 “跟你说话,不看你看谁。”方斯廷道,“过来坐。” “主桌?!”萧焚四下看看,主桌从正中央开始算,依次是方爷爷方奶奶,方父方母,接下来就是他和方斯廷。 “我坐主桌,你为什么不坐?”方斯廷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 “根据我对家族礼仪的朴素理解,身为你朋友,我如论如何也上不了这张桌子。” 他舅舅爽朗大笑道:“这位子可是给未来家族主母坐的。” “那我在这更不合适了。”萧焚看出他是开玩笑的,但又有点疑虑。 他舅妈自然接话道:“这有什么,你坐了这位子,以后给斯廷当媳妇不就好了。” 萧焚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呛地直咳嗽,方斯廷又是递纸又是拍背。 这不禁逗的样子惹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我要不还是……”他犹豫着起身,又被方斯廷拉坐回去。 “好好坐着,没这些规矩,大家都是随意坐的。” “就当自己家了,自在点。”方奶奶笑呵呵道。 很快,一群佣人陆续上菜,萧焚以为这种场合会像外面酒局那样,互相奉承一番,一顿饭下来,除了一肚子酒水饮料,桌上的菜一点没动。 哪想到刚上桌,左边方奶奶生怕他拘束吃不饱,频频给他夹菜,右边方斯廷给他端茶倒水递纸巾,大家吃得不亦乐乎,没有一个起身敬酒。 这让萧焚放松了点,他真不喜欢那种饭局。之前宋晖提到参加谁谁的饭局去搞好关系,他一概都是拒绝了事。 从前不怕得罪人,现在成名了,更懒得应付那些人。 等到饭后,大家聚在一起喝茶时,方老太太让他喝了两口茶漱口后,就让一群孙子孙女带他出去透透气。 萧焚也乐得清闲,带着一群十几二十出头的小辈出去聊天。 方斯廷不放心地看了外面一眼,立刻被方父逮到了。 “都在自己家,还能被欺负了去?”方夫人在一旁先他开口,语气淡淡。 “我怕他欺负别人。”方斯廷叹道。 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没让自己吃亏,这性子好。”方父赞许道,“他也该慢慢在你们这一辈中建立起威严了。” 方夫人不赞同地看了眼自己丈夫。 “跟你们叔伯姨舅也去打声招呼,不能真当普通朋友看待了。”方父和自己大儿子换了个眼神,暗示方夫人他来搞定。 方斯廷点点头,起身往外间走,刚出门,就看到萧焚在前院里作威作福,闹腾得不行,一群小辈个个谄媚样儿,不管年岁大小都成了他的泥腿子。 他摇摇头,嘴角忍不住泄出了一抹笑。 雨霁天明,没有太阳,但比午饭前亮堂了不少,室外带着闷闷的潮意和亮光。 这种天气,最适合埋在土里的种子发芽生长。 “黑猫先生。”萧焚看到他,顿时撇下那些人,欢快地跑到走廊下,扑进他的怀里。 方斯廷略略张开双臂,小孩没轻没重的力道让他往后趔趄了两步,这才止住身形。 手指撩开碎发,额头上全都是汗。 “站好,这像什么话。” 萧焚这才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 都忘了这里是哪里了,他就只想着往方斯廷的怀里钻。 方斯廷拿了西装上的方巾,抖开给他擦汗。 “衣服湿了没?” “没有。”萧焚脸颊被热红了点,兴奋道,“你们池子里的鲤鱼都不吃的幺,已经长那么大了。” 方斯廷知道了,他这是要祸害爷爷养的锦鲤了。 “它们不好吃。” “你吃过?” “嗯,小时候。” 萧焚稀奇地看着他。 方斯廷道:“小时候我比你还皮。” “我以为你一出生就是个古板小老头。” “……你觉得可能幺?” “这不是夸你成熟稳重气质好嘛。”萧焚深呼吸一口气,“怎么办,这里到处香香的,风景又好看,我都要爱上这里了。” “我高祖母是江南人,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她改造的,喜欢的话就多住几天。” “你会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吗?” “我还能去哪?” “焚哥,你快来!”几个年轻人灰头土脸地叫道。 “火生不起来。” “都说用第一定律了。” “到底是做功不够还是热量不够?” “熵增定律才是真理。” “你们别研究那些没用的了,等我来!”萧焚把脖子上擦汗的手拿开,“你先去忙吧,我教教这些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和老学究高中生一点户外生存技能。” 方斯廷手上一空,人已经毫不犹豫地跑回去。 ———— 晚饭菜式和中午不同,精致而不显得隆重,吃完饭后,佣人带他来到楼上。 “平日里宅子房间多,只是这两日大家都来了,便有些住不下了,实在不好意思。” 萧焚刚想说他大不了回自己别墅住,佣人紧接着道:“萧先生不介意和大少爷住一个房间吧?” 说话间,方斯廷已经从屋里打开了门。 他挥了挥手,佣人将行李放下,转身离开了走廊。 见没外人在,萧焚高兴地扭腰晃脑,推着行李箱进屋。 “黑猫先生,这两天我跟你一起住欸,这是拔步床吧,竟然这幺大,好有安全感,跟房子一样。” 刚进屋,身后门被一只越过他的手利落关上,紧接着,他整个人被推到门板上,一条舌头蛮横霸道地撬开牙关,挤了进来。 “汗,都是汗唔……” 下午跟那些年轻人祸害完鲤鱼后又玩格斗,弄了一身汗。 舌头压根不管他汗不汗,重重地划过齿龈,碾过口腔上壁,不断地挤压他的呼吸,吮吸轻咬舌头。 方斯廷下午就想这幺做了,人都钻进怀里了,还要碍于外人在场跟他保持距离。 萧焚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的吻,身体因为粗糙的舌面的重重碾磨嘴里敏/感的地方而颤栗不止。 “不行,有人……隔壁……听……”他伸手想推开人,刚触及平直宽阔的肩膀,手腕被抓了个正着,被粗粝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接着,一起被拘到了身后。 脸庞脖子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他扭了扭身子,这才发觉自己手脚无力,拒绝的力道更像欲拒还迎。 自己也很想他。 想确认方斯廷对他的想念是不是与自己的一样多。 仿佛惩罚一般,萧焚感觉下唇被重重吸了一口后,方斯廷的吻更深更用力了,逼得他只能将嘴张得更大去承受。 直到嘴角流出一丝透明的口水,萧焚唇舌发麻得合不上了,这才发觉那作乱的舌头离开,面前的身体退出了点距离。 在急促交融的滚烫热息中,方斯廷搂着他的腰,轻啄一口红中的唇。 “嗯,是有点咸。” 萧焚胸膛起伏,大口呼吸着,眼眶鼻尖渲着红晕,沁红的眼皮蔫蔫地耷拉下来,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人。 方斯廷忍不住用唇和鼻尖蹭了蹭他的唇,想要他把嘴张大点,试探他还想不想要。 “方方……” 他手攥着他西装挺括硬朗的面料,将通红湿润的脸埋进方斯廷的颈窝里。 “我要洗澡,你等我一下。” 等洗完澡,两人理智也该回归了。 笔挺的鼻梁蹭过耳朵,耳尖被轻轻咬了一口。 萧焚下腹猛地一紧。 被床伴掌握全身的敏/感点有时候真要命。 一缕滚热的口息钻进了耳朵。 “一起。”—— 作者有话说:明晚九点发 第157章 他的青春啦(大改) 萧焚恨死自己当初在做无限任务的时候, 怎么没精进一下恋爱技能,实在不行锻炼一下床技也行。 现在好了,一被吻就上头, 等意识回归时,两条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人家腰上, 被方斯廷轻松从门边抱进了浴室, 放在洗手台上。 他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死腿, 真不争气。 “不行……隔壁有人……”他的右手无措地扒拉着身后的镜子, 寻找支撑点无果后, 想从眼前的人身侧跳下去, 又被拉了回来。 这种陌生环境, 左右房间还都有人,他有点紧张。 “没人, 都隔音。”方斯廷不断轻啄他的脸颊和耳后, 将喉结含在嘴里, 软热的舌头滑过,终于看他身体放松下来。 “唔……”萧焚虚虚环抱住他的脖子,身体后仰, 左脸贴着镜子, 冰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点脸颊的湿热滚烫, 手慢慢收拢,将他的头压得更低。 很热。 皮肤有镜子的降温,身体的滚烫却如岩浆一般,不断翻涌, 奔腾如海啸。 难受。 外套和牛仔裤不知何时已经脱了,只剩下单薄的白色衬衫,宽厚的手掌托抱起他的腰, 上身的悬空让他毫无安全感地难受。 “等等,我……”萧焚抱住人,耳朵敏锐捕捉到一墙之隔的聊天声。 那人明显只是正常音量闲聊,但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萧焚陡然变了脸色。 “你……我……”他指了指镜子后面的墙面,又抓住把柄似的指向方斯廷。 隔音?隔壁没人? 方斯廷摸了摸鼻子,愧欠道:“太久没回来住,忘记了。” “你不是逢年过节都有回老宅过吗?”萧焚感觉不对劲,“上次过节是过年吧,也就才一两个月的事情,怎么就久了?” “过年在外国指挥任务。”方斯廷面不改色道,“还要收拾你留下的陆氏一案的烂摊子。” 反正当时萧焚医院里躺着,不知道他在哪。 这话又让萧焚有些愧疚,这人因为自己没有好好过个年。 “以前隔壁的确没人。我进房间后一般就一个人看书玩手机睡觉,也不怎么发出声响,所以门外一般也不会说我吵闹。” “不行了不行了,这是在你家呢,我怕你飘荡在老宅的祖宗劈死我,这么根正苗红的有为青年,竟然跟我厮混在一起,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哪里伤风败俗了。”方斯廷脚步一跨,止住了萧焚要往下跳的动作,身体挤在他两腿之间,低下头,细密的吻落在他的鬓角脸颊和唇边。 “做个爱而已,多正常的事情。” 萧焚脸色微微崩裂,瞪大眼睛看着他,“这是你会说出的话?” 身下一空。 方斯廷的神色的确没有多少波动,就跟之前和他讨论案情一样的认真正经。 此刻,应该在研究案情的威严肃穆的眼神正盯着他。 翻阅卷宗时习惯摩挲页角的拇指和食指正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定制剪裁的高奢西装仍旧挺括,在浴室灯光下浮现出质感的光泽,连领带都规规矩矩束在脖颈下方,不乱一寸。 “好红。” 耳畔边那声音语调很平,像平静的湖泊,慢条斯理地阐述着观察的结果,语调苛冷地象是年级主任在批改作业,又像个手拿显微镜的研究员在讨论实验成果。 “看来还有存货。” 萧焚满脸羞红,想不让他看,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腰腹一紧,他忙拒绝道:“不行,嗯……” 方斯廷的掌心和虎口都带着厚厚的死茧,手粗糙刮人的很,磨起来又痛又痒,额头脖颈很快渗出了汗,不停往下淌。 萧焚有点受不住,两手攥着方斯廷的上臂衣袖,眼看喉咙要惊叫发出声音,赶紧一口咬向了他的肩膀,嘴里一口衣服。 不好咬。 他使坏地将他的外套剥了,领带往下一勾,也不解衬衫扣子了,只听几声吧嗒,黑色衬衫的扣子崩坏了三四颗。 雄健的胸膛肌肉和几块腹肌在衬衫领口边缘若隐若现。 “跟你在一起后,我西装衬衫都丢了几十件。”方斯廷无奈。 萧焚喘着粗气,皱眉闷哼了一声,强忍喉咙里翻滚欲涌的变调,稳住气息,嗤笑道:“你少年时躺在门外那张床上,午夜梦回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冲动?难以启齿的瞬间……难道不会偷偷丢几条内裤,抑或……让外面人听到你干的坏事?” 装什么正经人,他就不信他不会DIY。 “看着……很是熟练啊。”萧焚气息不稳,嘴里还不忘恶劣地嘲笑。 方斯廷的手比他的嘴更让他欲罢不能。 头顶的人勾起嘴角,微微退后,单手撑在洗手池边,璀璨的目光调笑地直视湿红颤栗的眼。 “想听?” 萧焚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被抓住。 他整个人通红起来,像个煮熟的虾子。 他的手被引导着拉开拉链,扯下里面最后的遮羞,贴在手背上的掌心暖热干燥,像一个教孩子如何蜕变成大人的长辈,一步步谆谆教诲着。 “你帮我,我叫给你听。” 萧焚从来没给别人做过这种事,跟方斯廷在一起后,他从来都只顾自己享受,别说用嘴,手更是没有用过一次。 方斯廷也舍不得。 现在他发现,这样也许更能增进两人的感情。 ———— 等到他俩都浑身干燥地躺在拔步床上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方斯廷把人圈在腿间给他吹头发,萧焚手不老实,这种床头尾都有暗格,他把床头暗格打开,寻宝一样掏出东西。 “这是什么?” “我10岁晚上躲在床上偷偷看的小人书,爸妈一来我就关灯藏进袖子里。” “幼稚鬼。”萧焚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对年少的他说出这句话了,“大了是不是就看了?” “不,玩游戏,你开那格。” “果然,还藏这种东西。”萧焚又往那格掏了掏,掏出了弹弓和玻璃弹珠,还有一个鸟窝。 “弹弓是我爷爷做的,鸟窝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做的,想给小鸟一个家,但那些鸟都嫌弃,只有我跟宝贝似的珍藏到现在。” “哈哈哈哈哈……” 萧焚又翻另一个暗格,拿出一根皮鞭。 “我爷爷的,小时候他要军事化训练我,我不听,挨了不少揍,我就把它藏这里,他至今都没能找到。” “没准他早就发现了。” “他才懒得找,因为他有好几根,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藏皮鞭压根没用,该挨得打一样不少,反而因此多挨了一顿揍。” “你们不是书香世家吗?” “武力教育与爱的教育一样不落,哪个有用就用哪个。” 萧焚笑开了花,拿着皮鞭在空中乱甩,左右望望,越过他的腿下了床,来到书桌边,开始翻箱倒柜地扫荡。 方斯廷关了吹风机,随他下床。 萧焚拿出相册,翻开前几页,都是婴儿时期的方斯廷,圆润可爱,从那会儿就能看出他俊朗大气的五官基因。 幼儿园时,方斯廷个子就比别的小孩高一点,带着可爱的婴儿肥,眼神天真,是个好欺负的小胖墩。 小学时就能看出家庭注重他的全面发展,各个奖项拿到手软。 到了五六年级,少年俊秀的五官轮廓初显,抽条的身材让校服显得空空荡荡的。 初中时,方斯廷已经站在联合国会议上发表演讲,镇定从容,眉眼带着少年的桀骜飞扬。 高中时,他世界各地打卡,参加非洲的公益项目,欧洲的环保行动,北美大剧院的戏剧演出,去北极做实验,在国际金融论坛上侃侃而谈,去世界级银行暑假实习,跟随父亲一行会见迪拜王储,和大西北的人们一起种树,还去了F国首脑府邸做过采访。 而到了大学四年,他的照片主题逐渐变得单一。 他考了警校,业余生活也和这息息相关,变得勤奋,努力,也变得更加耀眼。 萧焚抚摸着他身穿警服时威严端正的蓝底照片。 那时的他,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的年纪。 同样年轻无畏,同样桀骜难驯,但比他更沉稳,更锐利,眼神更加坚定明亮。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并且早就规划好了每一步。 真可惜,没遇上那个时候的他。 多么惊才绝艳。 当然,现在的方斯廷,多了沉稳内敛的气质,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这么多年走来的风雨,遇见的人,碰到过的事,他没了二十几岁毛头小子的莽撞张扬,但也多了年轻人没有的儒雅矜贵,胸藏锦绣。 抬头,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萧焚在方斯廷的眼中,看到了未来想要变成的样子。 方斯廷在萧焚的眼中,看到了曾经挥斥方遒的青春。 我喜我生,独丁斯时。 现在遇见,也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我喜我生,独丁斯时。”出自《后汉书·冯岑贾列传》,意思是:我多么欣喜啊,生在有你的时代。 写这句话时,想到萧焚在无数个世界面前挑挑选选,最后选到了有方斯廷的世界。 第158章 一起祭祖啦 “你的人生, 真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内。”萧焚笑道,“好像一首华丽的乐章,难道就没有任何出错的时候?” 家族真的把他培养得很好。 “有。”方斯廷揉揉后背, 上面是白天方父拿烟灰缸砸的一小块青紫。 不过,他们之间总有一个要妥协, 那个人必然不是他。 萧焚眼前一亮, 立刻八卦地问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 挪个屁股。”方斯廷合上相册, 放回抽屉里。 萧焚随着他的动作转到他身体的另一侧, “黑猫先生, 你就告诉我嘛, 谁能让你们这么强大的家族都束手无策?” 他想起原文,“陆家?不像。”跟神秘的方家相比, 陆家就是有点小钱的土财主, 方家低调不爱出手, 就当自己是称霸A市的王了。 “那个蛇鹫组织?钱宁的炸弹之前不就把你炸了,然后你不得不负伤退役,转成文职岗位, 闲得都有空参加节目了。” “虽然爆炸受伤是意外, 但我的人生规划难道就一条路, 没有B计划和C计划吗?”他的人生从来不需要豪赌在一条路上,意外必然是有的,但只要人没死,全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除了萧焚。 “也是, ”萧焚琢磨了一会儿,感慨道,“那你的生活也挺无趣的, 一板一眼,全都在意料之内。” “那不一定。”方斯廷抖抖床上的被子,“过来睡觉,也不看看几点了,自从你霸占我半张床后,我入睡时间无限延迟。” “你当我想吗,谁做起来跟发疯似的没完没了。”萧焚说完心虚地瞄了下墙壁,想着应该不会被听去了吧。 见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无奈看了下手机。 “3点?!看个相册而已,竟然过了那么久!” “你都将我前三十年的人生全窥探了个遍,几个小时算什么。”方斯廷坐在床头,冷淡的台灯灯光铺满他半边身子,“按照我们家的习俗,你要对我负责的。” 萧焚冷笑,“那是家族秘辛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还要我赔上一辈子?” “所以你知我知就好了,回头被别人知道,我还要想怎么推辞。” “等等,看你这样子,怎么还不乐意我负责呢?”萧焚追到了床边。 “睡觉。”方斯廷躺进了被子里,闷头盖上。 “方斯廷,你给我说清楚!”萧焚拍了两下被子,见他撞死,没好气道,“闷死你算了。” 他刚转身,被子里伸出来两只手,抱住他就来一个背摔。 “方斯廷,你要造反啊!”萧焚整个后背摔在床上,立刻反应灵敏地滚了两圈,掀开对面一端的被子,爬进了被窝。 被浪翻滚,两人你来我往,被子下的手脚互相过了几百招,都打习惯了,谁都知道彼此惯用的招数,谁也制服不了谁,偏偏又不想先低头。 打着打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萧焚笑得都要没力气了。 “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笑。” “我笑你被打傻了。” “泰山压顶!” “嗯……快下去,你是不知道自己多重吗!” 方斯廷身体被手脚缠住,直挺挺躺尸。 “撒手。” “不要。”萧焚抱着人摇了摇,熏红的脸颊蹭着他没穿衣服的胸膛,说不出的惬意。 眼皮跟着就沉了下来。 方斯廷等了一会儿,伸手抓了他的手臂,对方已经没反应。 萧焚呼吸平稳,沉沉睡了过去。 方斯廷将人从身上轻挪下来,脑袋放到自己手臂上枕着,开遮挡眼睛的凌乱碎发。 萧焚脸颊红润,嘴唇微张,肩膀胸口一堆深深浅浅的吻痕。 因为他的动作,睡梦中的小孩皱了皱眉,蛮横霸道地将他拽近,搂住腰,独占似的重新搂住他的腰。 他看着臂弯里的人,目光柔和下来。 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小心翼翼将人搂在怀里,盖好被子,一起闭上了眼睛。 ———— 萧焚感觉睡了挺久,又感觉没多久,因为一阵欢快的鸟鸣声而不得不醒过来。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方斯廷穿着睡袍推开阳台落地窗进来,鸟鸣就是随着他的开门放进来的。 拉上门,鸟鸣声顿时被阻隔,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只听到轻柔的脚步声和被子窸窣声。 解开睡袍躺下,萧焚的手臂就缠了上来,抱住了他。 方斯廷身上滚烫,发丝和鼻尖有些露气的冰凉。 “醒了?” “嗯。”萧焚感觉自己又能睡了,“大清早的,给哪个小情人问候早安呢。” “中年帅大叔唐督察,是他惦记上我了,不是我想他。”方斯廷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轻啄他柔软的唇瓣,“起来了,等会儿一起去扫墓祭祖。” 萧焚打了个呵欠,想睡个回笼觉,被人拉了起来,套上衣裤。 “你们家祖先的墓,我去不合适吧?”萧焚困得眼皮直打架,“早知道不跟你睡一屋了。” “没多余房间了。” “我随便和你哪个亲戚挤一屋都比跟你一起强。” 话音刚落,他察觉方斯廷抓自己手腕的力道紧了不少。 他睁开眼睛,“跟你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我要是跟你七岁大的堂弟挤一个房间,睡眠质量肯定比这强。昨晚得知不能跟我睡,哭了大半小时。” “那小鬼随我奶奶,一向喜欢漂亮的人。” 他扑进方斯廷怀里,撒娇道:“黑猫先生,你就让我睡半天嘛,你家的事情我没什么好掺和的。” “不行,今天祭祖很重要。”方斯廷语气温和,面色却十分严肃认真,哄着他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跟我去就好。” “好吧。”萧焚按了个呵欠,也知道在朋友家里赖床不是什么好行为。 他张开双手,任由方斯廷给自己穿好衣服,连洗漱都是他抱进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两人从楼上下来时,方家众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方家的祖墓在一个专门的低矮山丘,大家三三两两地开着各自的车前往,约莫一个小时后来到郊区的一片山脚下。 大家下车徒步上山,一路拎着瓜果花束和锄头,陆续依次分开,开始给各个墓地除草。 萧焚拎着锄头想帮忙,被方斯廷拿了过来,将帽子罩在他头顶上,让他在旁边树荫下吃果子。 “这不是供祖宗的吗?” “特地多给你准备的。” 得,跟祖宗享受同等待遇。 方家半大小孩都帮忙在旁边除草,不太好意思自己一个人休息,跟在方斯廷屁股后头转悠。 两个小时后,众人陆陆续续地收工回来,摆上贡品,方父郑重地点燃了一把香,交给了方斯廷。 方斯廷将一半香分给萧焚。 “不是……这给我干嘛?” “大家都有,来都来了,你也一起,让我祖先见见你。” 萧焚四下看了下,果然大家都开始点燃手上的香,也不作多想,跟在方斯廷身边,走在队伍最前面,忍着呵欠,勉强打起点精神,从什么好几代前的祖宗开始一一上香。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全部墓前拜完香,又闲聊了一会儿,等香烛全部燃尽,巡视一圈后,收拾好贡品,这才下山,重新回了家。 萧焚头一回参加如此庞大且郑重的家庭仪式,感觉还挺有意义的。 他从来独来独往,不曾感受过身处在大家庭的温馨,更别说几十个人一起去做一场缅怀共同祖先的仪式,好似在这一刻,他们的心都连在一起。 “下午我们回家,明天你可以出去逛逛,你想去哪儿,我先载你过去?”方斯廷一边开车一边问。 “都行。”他歪靠在副驾驶椅背上,有方斯廷在,他不太想思考。 突然,他坐直起来。 “你不跟我一起?” “唐督察让我去办点事。” “早晨的那通电话?” “嗯。” 萧焚蔫了下来,“什么事情,连个节都不让人好好过。” “外国又没有清明节。”方斯廷道,“这回去P国,那边尤利西斯跟我接应,也算熟人了。” “你不知道,这人之前还背着你说坏话呢,”萧焚将节目里和前几天那通电话跟他说了,“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但一直很直白地挑拨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我感觉他是我的毒唯,唉,名气大就是有这个烦恼。” “有没有可能,他是我粉丝?” “啊?”萧焚没想过这个可能。 “反向操作,故意在你面前说我坏话,挑拨离间,你离开我,他不就有机会了。” “少自恋了,”萧焚笑骂道,“第一次见面,他还说过你坏话呢,这怎么可能。” 他嘴上无所谓,实则想到尤利西斯的种种,还真有点像。 “其实有点可能的。你想想,怎么有人跟你接触那么久还不心动的?” “有这么夸人的幺。”他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要么他喜欢女人,要么,他把你当成情敌了,所以不喜欢你。” 萧焚完全没将那个金毛情敌放在眼里,反而想起了自己另一个“情敌”——许安。 “黑猫先生呐,昨天我给方奶奶签了好多签名照。” “你这一脸憋着坏水的样子是要怎么算计我?” 萧焚拉下副驾驶座位的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色和平常一样啊,哪有什么一肚子坏水。 把镜子按回去,他将身子歪靠向他那边,继续讨好地看着人。 “我这里也有好多签名照,想请你帮我签个名。” 方斯廷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摞照片,扇子一般散开,全都是他。 “你、你用这眼神看我干什么?”萧焚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变得炽热危险起来。 “原来你这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 “不,你误会了,我……那个……就是……许唔……还在开车……停车干什么唔唔……” 能不能别亲了,先让他把话说完。 第159章 贴他海报啦 萧焚跳下车, 抓着一叠照片要签名。 “方斯廷,你就给我签几张吧,哪怕一张, 我暂时先糊弄过去也行。” 方斯廷神色冷锐,收了钥匙进了屋。 “臭黑猫, 你现在可就不可爱了。”萧焚站在原地, 气恼道, “不就是我找你要许安的联系方式, 然后让许安帮个小忙没通知你, 再然后……我拿着许安的珍藏版照片给你签名嘛, 有什么好气的, 我都给你奶奶签了几百张名了,就当还我个人情了。” “你还好意思提人情的事情?” 方斯廷戳了戳他的脑门, “把我的签名当人情送出去的时候, 你怎么想的?” 萧焚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这不是看我们关系好嘛,分什么你的我的。” “哦, 这时候就把我看成是你的了。”方斯廷阴阳怪气道。 顿住脚步, 两秒后, 他命令道:“找许安要电子版,再去印一版一模一样的五十张照片。” “干什么?” “我签的名,一半给你当人情还了,另一半你自己留着。” “我留你的破照片……留, 肯定留,不仅要留,我还要全部打印成大海报, 吾日三省吾身,今天比昨天更爱你了吗?今天我跟方方贴贴了吗?今天我没惹亲爱的方方生气吧?还要把你最帅的那张打印成36寸大的照片用相框裱起来,挂在墙头,日日瞻仰。”他赔笑着递上了笔。 “你说的。” “你还当真了?!”萧焚一愣,追着他上楼,“我开玩笑的。我家满地贴着你的照片,那不是变/态吗?” 方斯廷转身对着他的同时拿出手机,“再说一遍。” “干什么?” “录音,发给许安,你说他变/态。” “方斯廷……” 刚要发火,方斯廷举起手,按了下笔尾,笔尖缩了回去。 他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要不是许安那个小鬼头很难搞,男人做出的承诺必须办到,他何必这么委曲求全。 “去做。” “哦。”萧焚委屈巴拉地应了一声,转头打电话给许安要电子版。 “我跟你说,这些都是我的珍藏版,岂能轻易给别人。”许安傲娇道。 “你不给最好了……”他有借口家里不用贴照片了。 这可不是他不想。 “也不是说不能给,毕竟我偶像的姘头都开口了。” “什么姘头,我跟方督察那是……” “是什么?” “男、男朋友。”萧焚张了张嘴,有些羞于承认。 但方斯廷说他已经跟这些人承认了,自己是他男朋友,自己也勉强冒领一下这个身份几秒钟吧。 只是权宜之计。 “看在他男朋友的份上,你把电子版发给我。” “你同意给他转正了?” “什么意思?”萧焚有点奇怪。 许安话音软了下来,只是带上了点醋味和不甘心,“不是不行,就是吧……” 三个小时后,当方斯廷将两人的东西收拾好放车里,萧焚拿着一大卷海报和一叠照片出现了。 “怎么还多了?” 他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象是在外面遇到蛮不讲理的熊孩子而落败而归的小狐狸,用了百般计谋都不管用,最后还是被欺负了。 “别说了,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条约。”他叹了口气,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快签。” “新给你的也打印了?”方斯廷接过海报。 “就防着你这句,也打印了。” “回家。” “名还没签呢。” “等回了家,我签一张你贴一张。” “你简直丧心病狂!” 现在谁要是敢说黑猫先生不自恋,萧焚就拉他去自己家看。 证据简直不要太充分。 偶尔癔症,觉得自己会喜欢他。 怀疑别国督察长为了跟他在一起而蓄意接近自己,挑拨离间,等着他提分手。 最后,竟然还要用他的海报污染自己的小别墅! “行了,等我晚上离开A市,你直接撕下来就行了。”方斯廷看他委屈生闷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这么快?” “那边案子急,关于蛇鹫组织的犯罪人员行踪有了巨大的突破,必须在对方有所行动前闪电出击,尽快将这个团伙端掉。” “之前都没听说过,连你都没抓到什么证据,看着应该挺厉害的,怎么这次一露面就快要没了?” “他非要在人气这么高的直播节目里露面,能怪谁?我知道这个组织的本意是想制造社会舆论恐慌,顺便招揽犯罪人才,但他们的直播引起了众怒,完全起到了相反效果。” “而这件事情官方不可能置之不理,早在节目一结束的时候,七国官方就暗中开展联合调查行动,我们也有派出一些人员协助。国家层面一出手,别说他们只有几十人,哪怕几百人都只能是以卵击石。” “这我就放心了。” “你就不知道担心一下我?” 方斯廷伸手去揉他脑袋,被他没好气拍开。 “你一个文职,坐在办公室里负责指挥调派缉查员的,又不是去一线送死的,我担心什么。”萧焚道,“何况,你不是还有那位俊美又厉害的督察长在旁边协助幺,你俩这么一搭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合着是小的我上期节目不懂事,碍着你俩卿卿我我了。” 他就说尤利西斯怎么怪怪的,看着是一副事事为他好的样子,合着憋了一肚子坏水。 方斯廷看他一脸吃醋的小表情就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的很。 “那我走了,我走后你海报照片记得撕下来,玩笑而已,别糟蹋了你家。” “知道了,就你啰嗦,我自己的家,我还不知道怎么布置最漂亮幺。” 萧焚将人送上车,忙不迭挥手,目送他离开。 方斯廷在车里看着渐渐变小的人兴奋地朝他告别,恨不得自己赶紧消失,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没心没肺,那颗心,到底怎么样才能暖热它。 别墅门口。 看着出租车消失在拐角,萧焚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他看了眼自己的小别墅,撸起袖子,带着杀意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走进屋。 混蛋方斯廷,要不是为了一百张签名照,他何至于让自己的别墅受此等屈辱! 打开大门,他刚进屋,就闻到了方斯廷的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 温暖,浅淡,醇厚,独属于他的味道。 熟悉得他得大脑都不用思考,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还有他的脸。 萧焚浑身闪过一阵恶寒。 客厅墙上,沙发上,餐厅里,楼梯栏杆,连炒菜的那堵墙都贴了三张挡油烟。 “混蛋方斯廷,这仇早晚报回来。” 他率先把厨房那三张撕下来。 刚破了点边角,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民俗传说。 把人照片撕毁了不吉利,预示这人会死。 萧焚拍了拍脑袋,这到底是哪次荒唐的无限任务啊,记得这么牢。 他把锅挪到一边,弯腰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把海报从墙上抠下来。 好在他俩玩笑打闹的时候没贴太紧,弄下来也方便很多。 好容易把三张海报都拿下来,昨晚用了半夜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方斯廷,快给我揉……”他下意识边朝客厅走边叫,叫到一半,才发觉人出国了。 现在都在飞机上了。 四周一片漆黑,只留下朦胧的轮廓,撕海报时竟毫无所觉。 客厅拉着窗帘,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吞噬一切的不明深渊。 他是那个被遗弃在黑夜中的人。 抓着海报的手指突然神经般地痉挛了下,脑海里一片茫然,不知道方向。 怎么就开始不适应这种孤独的黑暗了?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厨房门口发了将近一分钟的呆,直到厨房窗户涌进来一股冷风,才将他吹醒。 熟练地找到开关打开灯,孤寂的失落感依旧盘桓在心头,有点难受。 走到客厅,他把海报和沙发上铺着的十几张归并收拢起来,丢进了抽屉里。 剩下的明天再说吧,今天可太累人了。 萧焚打了个呵欠,披上毯子,决定好好补个觉。 这一拖就是三天。 宋晖进来的时候,差点惊得后退两步。 “能不能别这么吓人,焚哥,你爱他爱到思念成疾了?” “没有,前几天开的玩笑。”萧焚穿着睡袍去厨房倒水,神色恹倦。 “我给你撕下来吧。”他小心脏有点遭不住。 “不许碰。” “啊?” 这话一出,两人都呆住了。 “这么多方督察的海报,你看了不觉得瘆得慌?” “是有点。”越看越烦,不知道方斯廷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傻不愣登地冲在一线。 “那你怎么不撕掉?” 萧焚想起他临走前的话,“他说撕我就撕,我偏不。” 宋晖:“……” 方斯廷是故意的吧,这人就一身反骨,你越说什么,他偏不去做什么。 相反,你越是愧疚,越为他着想,他反倒越想回馈你什么。 “你真不接点工作吗,艺人这职业你当得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要你管。”萧焚嫌弃道,“你现在不是接手钟景焕了,饿不着你。” “话是这样说,可我看你状态有点不太对,要不出去透透气,旅个游,别把自己闷在家里,对着……这些海报。”宋晖担心道。 “没兴趣。” 都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手边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喂……是小婶婶啊,你要回P国?一路平安……我?……这个……好吧,嗯嗯,好……” 挂断电话,萧焚看到宋晖一脸疑惑。 “你哪来的婶婶?” “方斯廷的小婶婶,不就也是我的婶婶了?”萧焚兴奋道,“她邀请我去L市她家做客,方斯廷刚好也在L市做任务。我下午就走,快来帮我收拾行李。” “你带这么多私服去干什么?” “震慑某些不知死活敢跟老子抢人的老逼崽子。”萧焚磨牙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几岁了!”—— 作者有话说:这次L市之行篇幅不多,也没直播,结束后就是最后一次直播节目大结局,篇幅应该也不多。 下半部主线是他俩的感情线哈,剧情方面会弱一些。 第160章 参加舞会啦 P国, L市。 接连的晴天让天空没有一点云彩,西海岸温暖干燥的微风扫过花园里的嫩芽,带走了一丝水壶下倾泻而出的水汽。 薛问夏拎着搪瓷水壶在窗边给花浇水, 嘴里哼着近期流行的英文歌,调不成调, 但她却爱唱歌至极, 尤其是歌声和着清晨的鸟啼声时。 阳光透过白纱钩花窗帘, 晒在粗犷的黑漆原木家具上, 留下规律而明亮的光纹。 咖啡的焦香与面包机里麦芽的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在厨房和餐厅, 客厅里, 加湿器安静地冒着笔直白雾。 淋有枫糖浆的奶油烤吐司外酥里软, 又满满的甜腻,萧焚吃了一口, 被甜到齁。 方小叔手里拿着杂志, 喝了一口黑咖啡, 看到萧焚一言难尽的微表情,朝他使了下眼色。 萧焚嘴里衔着叉子尖,看了下他, 又看了眼自己吃了一口的蛋糕, 默默推到了对面。 方小叔心虚地瞄了眼自己老婆, 乐颠颠地接过,狠狠咬了一口,眼神都有了光芒,几口就把烤吐司吃完了。 萧焚拿了另一份烤面包, 往上面抹了菠菜酸奶酱,又夹了几块新鲜的厚切三文鱼一起。 移动电视传来P国新闻主持人的播报声。 “今日,F国能源部长李斯特代表团将于上午10点抵达P国L市。下午, 代表团将与我国彩虹公司董事长一同参观西海岸的光伏核电项目,双方均有意向达成一笔三十亿的新能源订单。” “昨晚11点,位于N市20海里的海岛发电厂突发爆炸,同岛上的山胡椒监狱受到波及,当时岛上的544名罪犯全部丧生……事故时为何岛上连一名监狱缉查员及普工都没有?……这是蓄意谋杀还是意外?其中蹊跷是不是太多了?有民众的无人机在海岛码头上方拍摄到一行未写完红字,相关人员否定了这一说法……N市警方正进行相关案件调查……” 萧焚正听得起劲,窗外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怒喝。 “老方,你是不是又偷吃甜食了!” 紧接着,餐厅里的两人就听到有人绕到落地窗前走进来。 萧焚连忙看向方小叔,对面“唰”地举起杂志挡住脸。 “……” 一口蛋糕还没咽下去,薛问夏走进餐厅,看到萧焚桌上摆着两个盘子,一个空了,另一个还有吃了一半的面包,上方是萧焚拿叉子的手。 “阿焚,你把两大盘面包都吃了?”薛问夏惊诧道。 “……对,我吃的。”他义气道,“昨天晚上赶飞机……有点饿了。” 薛问夏兴奋地拍了下手,“丹妮做培根奶油烤南瓜也是一绝,你还饿吗,我让她做给你吃。” “不用,谢谢小婶婶,我快饱了。”萧焚连忙阻止。 “别跟我客气,可惜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一起出去转转,我让老方陪你一起。” “老婆,你就放心吧,我会带他走遍整个L市的。”方小叔的声音从杂志背后传出来。 “那我再让丹妮做个烤南瓜。” “婶婶,不用了,婶婶?” 薛问夏已经进了厨房。 方小叔放下杂志,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侄子,谢啦。” “不用客气,”萧焚指指他的嘴角,吃的太急,还沾着一点枫糖浆。 方小叔忙用餐巾擦了。 他把最后一点菠菜酸奶面包丢进肚子里,笑道,“小叔叔真的会带我走遍整个L市吗?” “当然。来这里定居十几年,每条路我都熟。”小叔道。 他带着眼镜,身材中等,完全算不上胖,加上方家人自带的儒雅端方气质以及189的高个子基因,很容易赢得别人好感。 萧焚收了手机,道:“别的就不劳累小叔叔了,我想去黑珍珠酒店。” “你去那家酒店干什么?那里一向招待国宾和贵客,除非有他们酒店的金卡,否则连进门都困难。” “方斯廷在那。” 这还是他问唐督察的,想给他一个惊喜。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也到L市了。 方小叔顿时恍然。 “进酒店这种事情,小叔叔应该有办法帮我解决吧?”他双手合十,嬉皮笑脸道。 方小叔笑道:“举手之劳,等我打几个电话。” 说着他起身往楼上走去。 ———— 黑珍珠酒店。 这一家百年老酒店以七星级的客房服务而闻名,已经是行业标杆,不少皇室成员、富商官员以及国际明星来L市,首选这家酒店下榻。 而在它旁边不远处的便利店里,方斯廷庞大的身躯艰难地穿过满满当当的货架,将周围巡视了一遍后,这才问便利店老板,“你确定他是从后门逃出去的?” “我确定。” “我需要看监控。” 尤利西斯和他一起走到收银台旁边的电脑前,将监控录像往前调了十五分钟,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来。 没过多久,三个头戴连衣帽的灰衫和黑衫年轻人闯了进来,他们脸上戴着口罩,当即朝柜台就是两枪,在老板和老板娘的尖叫声中穿过了货架,消失在了画面中。 方斯廷感觉这副画面有点奇怪,刚抬头,尤利西斯蓝色的眼眸正深深盯着他。 “有事?” 尤利西斯没有回答,只是道:“去后巷看看。” 两人顺着监控里三人的方向走到后门,好几个缉查员在现场勘察,一个缉查员拎着卫衣外套走上前。 “是那几个人留下来的,按照现场痕迹,他们跑去那里。” 缉查员指向了一个庞然建筑的一楼后门。 黑珍珠酒店。 ———— 夜晚,灯火辉煌。 萧焚跟着方小叔在L市旅游景点打卡玩了一天,这会儿他们才刚到黑珍珠酒店。 凭借方小叔的人脉,白天他们得知方斯廷不在黑珍珠,后面又说有,方小叔得知晚上他们这里有举办化妆舞会,要到了四张邀请函。 方小叔一家三口,外加萧焚。 这可把薛问夏稀罕死了,逮着萧焚就一顿捯饬。 “你不知道,我儿子小时候长得跟洋娃娃似的,走出去谁都要稀罕地抱一下过过瘾。现在长大了,纹身唇钉鼻钉通通整上身,怎么骂都不管用,希望高中结束他能收收性子,大学可是关键期。” “那这些衣服留给弟弟大学穿吧。”萧焚忙不迭要跑。 又被揪了回来。 “我儿子可不省心了,哪有你乖。”薛问夏笑道,“阿焚,你就让婶婶过一次眼瘾行不?” “可这一身女装,真的穿不出门啊。”萧焚看到衣架上的黑绸珍珠大摆洋裙就是一阵狂摇头,“我是男的。” “等会儿带上面具,谁能看出来。”薛问夏贴心地在他喉结处围上一圈蕾丝。 “你就从了你婶婶吧。”方小叔在一旁幸灾乐祸道,“看在我带你逛一天的份上。” “别让我把早晨的事情给你捅出来。”萧焚咬牙切齿道。 同为男人,怎么能不统一战线呢。 好说歹说,终于将裙子给拒绝了,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灯笼长袖白衬衫,衬衫后背一圈扣子悉数被解开,下摆塞进黑色紧身裤里,裤头两根黑色皮带在后背交叉,与裤子前面的扣子勾上。 薛问夏说这不算变装,死活要给他屁股上安尾巴。 萧焚千挑万选,终于选了个拖地的白尖红狐尾,严辞拒绝了兔子尾巴球。 “我记得有个狐狸耳朵发箍,我给你找找,太久没用了。”薛问夏说着赶紧跑去隔壁, 趁着这功夫,方小叔抓住他的手道:“今天你不牺牲你自己,明儿个牺牲的就是你叔和你弟弟了, 侄子啊,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就是个怕老婆的怂货。 萧焚笑着拍着他的手背,“小叔,你自求多福。” 这种东西,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四人下了车,递交了邀请函,走进宴会厅。 萧焚挠挠脖子,该死,刚才只记得拒绝裙子,忘记把勒脖子的这圈蕾丝脱了。 但薛问夏在这,他也不好动手。 “今晚是阿特金森家族牵头、L市上层名流召开的舞会。”方小叔虽然只是翻译家,平日里和L市一些圈子来往也比较密切,“依我看,今晚这里应该有什么更大的人物在场。” 萧焚正想着这个大人物会是谁,突然,他感觉自己身上落下了几十道目光。 在场不少贵宾们停下了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纷纷看着他。 随着萧焚跟在方家人身后往宴会厅中心走去,越来越多人将视线投向了他。 他坦然地接受这些视线的洗礼,并且回以一个中指。 “忘记给你戴面具了。”薛问夏这才注意到,赶紧从包里翻出一个半脸蕾丝面具,底下垂着一排细碎的银色小流苏。 这些全都是身为影后的薛问夏自己做的。 那些垂涎的、带着肮脏占有欲的目光在看到萧焚是方家人带来的,眼神顿时清澈了许多,只留下惊艳和欣赏。 人群中走来一个男子,“美丽的女士,我能有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你没那么幸运。”萧焚闲闲道,“另外,我是男的,看不出来?” “抱抱歉。”男子脸色一僵,尴尬落荒而逃。 萧焚看他那样子,心里终于有了点捉弄成功的恶趣味。 可是很奇怪,大家今晚都称呼他为女士,他以此为借口,拒绝了好几次邀请。 后来他才知道,舞会上有不少人会男扮女装,女扮男装,他们纯粹靠脸来辨别男女。 “我想邀请你跳支舞。”又伸过来一只手,“我知道你是男的,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男子。” “我不会跳舞。”他总有借口。 “没关系,我教你。” 萧焚随手拿了一杯红酒,正想泼人,眼角余光感觉到有人径直走这里走来。 他转身看向后方,来人却不是方斯廷,眼里的光顿时消散。 以利亚看到他将身子转过来的瞬间,呼吸霎时一窒。 犹如于黑暗中乍见水晶灯折射出的明亮璀璨,每一缕光,都是从萧焚身上散发出来的。 “萧,是你吗?”他慢慢走近,尽量维持绅士应有的礼仪,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外露。 “你在问什么蠢问题,不是我还能是谁。”萧焚臭着脸道,“这是你家办的舞会?你们这些公子哥可真够闲的,怎么不考虑一下酒店里其余住客,他们会不会被打扰呢。” 比如说方某人。 “这家酒店也是我家的。”以利亚道,“所以不会给东家造成什么困扰的。” “我管你有什么困扰。”萧焚冷笑,喝完杯子里的红酒,食指和中指直缝夹着杯脚,杯口倒垂,摇晃着杯子往前走去。 “萧。”以利亚好整以暇地转身,头顶的光影在他瘦削苍白的脸上变幻了下,“我有一项合作找你。” “什么合作?” 他缓步走近,贴着他的耳朵,忍着心悸,淡然吐出几个字。 “我喜欢你。” 160-170 第161章 脱个裤子啦 萧焚抬眸, 乜眼看他。 “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你察觉到了?”垂在额前的长卷棕发遮挡了眼尾,发丝遮掩下的绿色眼睛窥伺一般从发缝里透出来,带着几分惊愕后的局促羞涩。 青年在这方面明显没有多少经验。 “你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吗?”萧焚笑道。 “确实, 我没什么经验。对你的觊觎野心,早已在眼神中袒露出来。” 以利亚从侍者盘子里端了两杯红酒, 将其中一杯递向他。 “你会接受我吗?”阴郁的脸色明亮了点, 忐忑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头顶的水晶灯倒映在了红酒杯里, 细微地回旋荡漾着。 萧焚接过酒。 以利亚碰了下他的杯子, 似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侧头喝了一口。 他也跟着喝了一口, 拿出手机, “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个没人地方。” 以利亚哑然失笑,终于放下了心, 抓住他的手, 就着他的拇指, 长按按键,将他的手机关机。 他的指腹皮肤很薄很嫩,带着滑腻的冰凉感, 似乎有阴冷的潮气滑过手背。 微凉的气息吐向他的唇, 薄唇轻张。 “我知道一个地方。” 他的手顺势去搂他的腰, 刚碰到衬衫,被萧焚避开。 手只好抓住萧焚的手腕,牵着他走出了宴会厅。 两人溜出舞会现场,沿着一条昏暗的走廊走着。四周空荡荡的, 没有别人,只剩下两人的皮鞋发出错落有致的声响。 “我们去哪儿?” 萧焚看着电梯镜子里反射出的并排站立的两人,明亮的灯光晃得人心神荡漾, 心跳有些失序,酒意翻涌。 电梯很快就打开了。 “我的房间。”以利亚拉着他出来,“你难道不想来一场浪漫的邂逅吗?” 萧焚沉醉地抚摸上他的脸,又甩了甩脑袋,眼神开始迷离,四肢使不上力气。 “你太迷人了,我都被迷晕了。” 以利亚打开房门,将他拖进房间,关上房门,眸光泛着冷冽的光泽,语调阴郁轻柔,“我对你也一样着迷。” 萧焚抬起脸,蓬松的黑色碎发下,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以利亚搂住他的腰,将人抱在怀里,朝他耳边吹气。 “亲爱的,你醉了吗?” 怀里洋娃娃一般的人眼皮渐渐垂下,身体终于彻底瘫软下来,意识却仍旧在挣扎。 “睡吧,等醒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这话仿佛催眠一般,萧焚合上眼皮,带着一丝酒气安甜地睡去。 以利亚抱着他,翡绿色的眸子细细观察了一会儿他是不是装睡,渐渐地,仿佛被蛊惑一般,慢慢伸出手,朝他瓷白泛红的脸颊摸去。 在指尖快要触碰到的时候,他突然猛地一惊,清醒了过来。 他寒下了脸,轻松将人抱起,放到了床上。 ———— 十分钟后,一个侍者敲了敲房门,发现门没关,随即打开。 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合着,不见一点光亮。 昏暗中,酒店空气清洗剂的芬芳清香中夹带了一丝红酒气息。 以利亚站在门后,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猎物。 终于,他看到侍者没有得到回应后,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了两步,一只手摸着口袋里的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 就在这一瞬间,他猛地抓住侍者伸入口袋中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捂住嘴,将人往玄关对面的鞋柜上狠狠撞去。 侍者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左脸皮肤敏锐感觉到了不对劲,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反应过来,顾不上杀人,往旁边退开。 玻璃摆件应声落地,旁边,是侍者昏迷瘫软倒地的身体。 走廊斜照进来的一方亮光撒在地面和碎片上,以利亚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睡美人“诈尸”了,左手甩了两下毛绒绒的狐狸尾巴,朝他猛冲了过来。 他没晕?! 以利亚心中一慌,往旁边退去,本来想要夺门而出,却被一条腿挡住了去路。 萧焚本来想一脚踹上门,但他动作一大才发现,这条紧身裤,他没弹性! 动作再大点他就得穿开裆裤了! 以利亚愣了一下,看他没关上门,赶紧侧身避开,手刚摸上门边,屁股一痛,整个人撞上了门板。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以利亚匆忙应对萧焚的杀意,在结实挨了几拳后,他终于调整好状态,滚落到房间中央的地毯上,朝他挥了几拳。 黑暗中,萧焚精准抓住他的手腕,朝着反方向狠狠一扭。 “嗯……” 以利亚痛得冷汗直流。 上流社会精英教育下的功夫,再如何厉害也没有浴血拼杀出的手脚厉害。 很快,他的手腕彻底被一条带子勒住,那是萧焚背带裤上脱下来的一根皮带。 他整个人被压在了地上,一条腿屈膝顶在后背上,拿着蓬松的狐狸尾巴扇风。 “亲爱的,你不是才跟我告白吗,怎么又去找其他人了?勾三搭四可是要揍屁股的。” 以利亚的屁股被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还挺翘。”萧焚惊讶地捏了捏。 以利亚脸色通红,羞愤得恨不得将他杀了,但听他神智清明的嗓音,暗暗咬了咬牙,知道自己今晚的计划落空了。 “你对一个无辜路人动什么手?我猜猜,你想杀了他,然后嫁祸给我?” 耳畔边的热气从耳洞直钻入心窝,以利亚挣扎了下,反被压得更紧。 清冷阴郁的脸上漫起一丝愤怒的绯红。 见他不招,他拽着身后的尾巴,尾巴尖儿在他鼻子前刮挠,“老实交代,这是你们组织分配给你的任务吗?” “什么组织,我不知道。”以利亚即将打出的喷嚏生生被吓了回去,语音颤抖,带着浓浓的惊惧。 黑暗中,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就那个犯了神经病的蛇鹫啊,为什么要害我?按道理说,我跟你们不算有仇,你们要山胡椒监狱犯人去死的事情我又不知情。”虽然知情了他也会阻止。 就算那些人罪大恶极,但既然在P国,他们就受P国的法律制约,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以上帝的名义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不理解,但尊重。 什么时候大家能像他一样当个守法好公民就好了。 看他知道得都差不多了,以利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想了想,坦白道:“你是首领选中的人。我们知道你不愿意加入蛇鹫,但是,如果你‘杀’了人,我是目击者和同谋,就能慢慢拉你加入组织。” “你们组织的人不会都是这样招募来的吧?” “不知道。” “你如果想当目击者,我也会杀了你,并且将一切嫁祸给今天在场的第三个人。”萧焚轻松道,他对于杀人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尤其是想算计自己的人的命。 “或者,我会很有兴趣地打入你们组织内部,把你们所有人都杀了。”只要没人知道,那就不算犯罪。 “你能对付他们?”以利亚放松了身体,接着他又否认,“算了,你嘴上说自己冷血,其实连最大的敌人方斯廷都能放过,怎么能对付那些人。” “方斯廷跟你有仇?” “没有。他抓了好几个组织的人,阻止被侵蚀的灵魂受到拯救。他是恶魔的左膀右臂,首领很恨他,可你却次次放过他。” 好中二。 萧焚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我跟他交锋好几次,他实力的确强悍。你看过节目了,他处处跟我作对,我恨不得他死。” “为什么不继续催眠他?在直播里你曾对他催过眠,当时他都动摇了,只是为什么最后却放弃了?” 萧焚摸着狐尾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忆起来,第二期节目中他的确有给方斯廷一些心理暗示,让他代入到杀人犯的视角,去理解,去共情,探寻他们的心理轨迹。 他都忘记了的事情,这些反派记得真是清楚。 “你不是跟他没有仇怨吗?” “但我需要帮组织完成一件事。”萧焚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你只要让方斯廷杀人,诱他堕落,走向自毁倾向……” “我拒绝。” “为什么?” “因为……”萧焚无奈而温柔一笑,赏给他响亮的一耳光,“舍不得啊。” 好像是自从住进缉查员宿舍之后吧,他就没再说那些暗示性的话了。 把人忽悠傻了,天天做噩梦自己是凶手去杀人,早晚精神出问题。 蛇鹫没放过他,还想对付黑猫先生。 真是欠揍。 耳后传来一声轻笑。 以利亚不是躺在正前方吗,怎么在身后?! 萧焚急忙撒手躲避,平常最爱用的腿被束缚,慢了一拍,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急忙矮身往地上滚了两圈,退出战圈。 还有人。 除了他和以利亚,房间里也就只剩下刚才的侍者了。 以利亚叫来的帮手?可为什么以利亚要对他下手? 这人连一点呼吸声都没有,是个专业的。 这该死的裤子! 与此同时,萧焚滚了两圈后隐匿了气息,以利亚误以为侍者是他,朝他攻去,脸上顿时挨了一拳。 那人明显不是萧焚。 侍者?!他也想到了。 他只是想随便叫一个人进来,杀了人之后嫁祸给萧焚,让萧焚就醒过来后以为自己杀了人。 事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你是谁?”他看向前方的黑暗,只是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形轮廓。 三人安静地待在房间里,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谁都没有动。 终于,以利亚有些忍受不了,长腿朝他横扫而去,却扑了个空。 好在那人的目标似乎不是他,房间斜对角传来沉重的呼吸和打斗声。 以利亚连忙逃到了窗边,将窗帘往旁边一拉。 月光如流水一般照了进来。 虽然仍旧不明亮,但人脸还是能看清的。 互相抓着手僵持不下的两人终于看清了对方。 侍者还是侍者,但萧焚注意到,他头皮和耳朵边缘的皮肤有些皱起,看起来就像个人皮面具。 以利亚心里已经认定那人是组织派来的人。 面具人脑袋往萧焚额头上猛砸而去,萧焚松开他的手,下意识抬脚要往他胸口踢,再次感受到了阻力,对方赶紧退出他的攻击范围,调整姿态再次攻来。 “等等。”萧焚连忙抬手道,“我脱个裤子。” 面具人、以利亚:??? 萧焚也感觉这话怪怪的,一般人不都脱上衣吗? 他衬衫没带扣子,后背空一片,也很碍事。 可全脱了不就只剩内裤了吗? 来不及多想,以利亚趁着两人僵持,连忙穿过他们,打开门扬长而去。 “我靠!”萧焚来不及思考到底该脱上衣还是裤子,抬膝猛地朝侍者肚子攻去,击退人后就要往门口追去,侍者又缠了上来。 “你也是蛇鹫的一员,抓了你也一样!” “那你想多了。”侍者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仿佛带着粘稠的黏液。 “杀手甘!”萧焚愣神之下,肚子立刻挨了重重一击。 “好久不见。”“侍者”扯下了脸上不甚真实的面具,露出一张小丑刺青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的右边水滴纹身被一道刀疤破开,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还记得它吗?”他指了指脸上的刀疤,“我每晚都记得游艇上的那一幕。” “不是,当时打你的不止我一个,你只找我干什么!”他又不是冤大头。 “不用着急,一个一个来,你是第一个。”杀手甘从脚底抽出了一把小刀。 “之前我可能打不过你,但今晚,”他看向萧焚身上的衣服,“你打不过我。” 萧焚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慢慢后退,灵巧地跳上窗户。 “帅气的骑士,你要跳楼吗?”杀手甘站在床边,并没有往前走。 雪白轻柔的白衬衫被窗外的晚风吹得鼓起,他的胸腰曲线在背光中一览无遗,蓬乱拍打得碎发下,那张脸美得雌雄莫辨。 “与其被你抓住折磨而死,我想我还是给自己留个全尸比较好。” “你今晚穿得如此可爱,我都快要心动了。”杀手甘眼里只有冰冷讥讽的杀意,“这里是7楼,你跳楼前要不要把衣服脱了,免得影响你逃走的身手?” 萧焚莞尔一笑,“穿这衣服跳个窗而已,我喜欢挑战没做过的事情。” 杀手甘微微一愣。 萧焚整个人毫不犹豫地跳下窗框。 杀手甘下意识往前走半步,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在意识清醒后止住了脚步。 “萧焚!” 恍惚中,萧焚又听到了那声嘶声力竭的尖叫,不过不是杀手甘。 左手一紧,手腕被缠上了。 他抬头一看,一只手及时而牢固地抓住了他。 方斯廷肝胆俱裂地看着跳楼的人。 这个场景,已经成为他在无数次轮回噩梦中都无法逃脱的人生阴影,他的噩梦。 灿月公馆悬崖边,他没能抓住他。 而这一次,他抓住了—— 作者有话说:想起一个段子。 问:打群架的时候为什么喜欢脱上衣? 答:如果脱裤子的话,气氛有点怪。 第162章 他会害怕的 “黑猫先生, 你怎么来了?”萧焚被他眼里的心碎吓得一惊,眼神闪了闪,露出一抹笑容, “我好看吗?”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方斯廷眼里的惊惧立刻转化为了愤怒。 他脸颊脖子涨红, 青筋暴起, 使了浑身力气才将他往上拉了一点。 尤利西斯和唐深紧接着跑过来, 三人合力将人拉上来。 借着喘气的功夫, 他瞄了瞄方斯廷的脸色。 心率逐渐回归, 方斯廷抬手指着他, 准备秋后算账, 好好批评教育一下。 萧焚“哇啊——”一声,扑进了他怀里。 方斯廷:“……”又来这招。 唐深在一旁劝慰, “人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尤利西斯看到萧焚身上的穿着, 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幽幽盯着拥抱的两人。 萧焚后背单薄清癯,白腻晃光, 从右肩斜扣着一条黑色皮带, 浅浅地嵌在肉里, 勒出一条绯色的红印。 他的肩膀手臂颤抖地缩在方斯廷怀里,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中,脊骨微微凹陷,弯出柔顺的弧度, 尾椎骨吊着的蓬松红狐尾跟着他的颤抖轻轻摇晃。 他这么可怜,他有什么错。 “刚才实在太惊险了,怎么回事, 萧为什么想跳楼?”尤利西斯问。 “杀手甘。”萧焚委屈地颤栗道,将脸从方斯廷胸口处抬起,四下望了望,房间里早没了杀手甘的身影。 “可怜的萧,你一定吓坏了吧,快别哭了。” “真吓坏了眼泪怎么没看见一滴。”方斯廷怼道,手还是后怕地紧紧抱住人,顺便捏捏他头顶毛绒绒的狐狸耳朵。 手感不错。 萧焚心虚地瞄了眼上方的人脸,食指舔了下舌头,在两侧眼角点了两下,眼尾耷拉下来,抬头,委屈地看着他。 方斯廷:“……”演都不演了。 “小婶婶说你来了,我还不信。” “今晚我是来找你的,没想到遇到了以利亚和杀手甘,一个个对我喊打喊杀,我穿这身衣服不方便,差点被他们害死。”他委屈地诉苦,却见他没半点波动。 “黑猫先生,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他撒娇控诉道。 方斯廷翻了个白眼,手掌毫不客气地按住他的脸,将他扭到外边,对着唐深和尤利西斯。 萧焚嘟着的嘴茫然地翕动了下。 “就这演技,难怪演的剧被骂扑街。” 萧焚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方、斯、廷!” 这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直男! “再敢随便跳楼跳崖,我废了你两条腿,让你后半辈子坐轮椅。”方斯廷语气平淡地威胁,将他浑身气焰打消下去。 萧焚弱弱地不服气,“我用手一样能爬窗。” “等真入土了你就老实了。” “你就是看不惯我实力比你强,你这是嫉妒。” “我会嫉妒一个缺胳膊少腿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 话音刚落,方斯廷脖子一痛。 “撒嘴。” “嗯嗯……” 唐深吃惊地看着他们,这不是小情侣,这是仇人吧。 “最近在口欲期,逮谁咬谁。”方斯廷无奈道。 “嗯嗯嗯嗯嗯嗯……” 有仇当场报才是真汉子。 “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尤利西斯催促道。 萧焚“呸呸”两口放开方斯廷,转身要走,狐狸尾巴又被拉住,整个人被扯回到男人面前。 “放手!我尾巴也是你能揪的!” “去我房间拿身衣服穿。” “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萧焚重重抱了他一下,狐尾一蹦一蹦地左右摇晃,欢天喜地离开房间。 唐深再次一脸震惊。 谜一样的关系。 方斯廷的房间在4楼,他脱下挡不住半点的衬衫和勒死人的裤子,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套上西装外套,系上扣子。 外套给他足足大了两三码,袖口都得往上卷几卷,穿在萧焚身上反而带着潇洒不羁的时尚感。 在镜子前臭美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房间。 “喂,小婶婶,今晚我就不回去住了,我住方斯廷酒店这边……嗯,好,嗯,你就放心吧……我跟他就普通朋友,他……” 萧焚电话打到一半,突然看见走廊尽头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我这边有事,等会儿再打电话给你。”说完,他挂断电话,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看那影子,很像尤利西斯。 他不是和方斯廷他们一起吗,怎么在这里? 发了消息问方斯廷,不到三十秒,对面回了消息,说尤利西斯正和他们一起追踪蛇鹫的下落。 两个尤利西斯? 他应该看花眼了。 正要往回走,他又看到了人。 的确是一头及腰金发。 难道是杀手甘假扮的?十几个缉查员在酒店里,他竟然还没逃走。 他查了下这货今日的悬赏令行情,赚点外快也是好的。 突然,他感觉后背一片寒凉,来不及多想,五指成爪,转身看向来人的同时,狠狠抓向那人的手,却在半空生生顿住。 杀手甘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他的脑门正中间。 他换了一身男保洁的衣服,袖子短了一截,看起来有点喜感。 但两人都没有笑。 萧焚张开手放到脑袋边示意无害,“有话好好说。” “走。”他低声嘶哑道,慢慢将脑门的枪往下移,顶着脑袋毕竟太显眼了。 就在萧焚转身的瞬间,他飞快地盲抓向他的手,横披旋扭,不到一秒就将枪抢过来。 形势瞬间逆转,杀手甘也眼疾手快地掏出了另一把枪,对准了他的肚子。 两人互相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赌你的这把枪里没有子弹。”杀手甘咧嘴一笑。 萧焚狐疑地扳动了两下,脸色顿时一僵。 杀手甘早就赌他会抢枪了。 “现在,转身,慢慢的。” 他臭着一张脸,摊开手,手指勾着枪,被肩膀上的手带着,缓慢地转身。 后腰立刻怼上一把枪。 “去哪?” “往前走,从安全出口楼梯下去。” 萧焚无法,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走下楼,出了酒店,来到后巷。 泔水和酒店生活垃圾一桶一桶地摆着,哪怕看起来规整干净,也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跪下,双手抱头。” 杀手甘将枪对准他的后脑勺。 “你太狡猾了,我就不让你说遗言了。” “这不符合流程。”萧焚不服道,刚要借机转向身后,又被枪给威胁了回来。 “不过,看在你身手的份儿上,我给你最后的体面。和这个世界最后说一声再见……” “轰隆——”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连脚下的地面都颤抖了。 “什么狗娘……” 杀手甘还未反应过来,跪地的人突然暴起,他手腕一痛,被弯折着朝向自己。 两人都红了脸,咬牙使力,一个想将枪口对准杀手甘的脑袋按下扳机,另一个死死守住扳机,想将枪口掰回去。 “轰——” 头顶上方的酒店又响起一声爆炸,这次是更近的楼层。 窗户的碎玻璃和炸裂的物品纷纷砸落下来,杀手甘眼看一块木板飞出来要砸中自己,连忙放开手/枪。 萧焚夺过手枪,闪身后退两步,隔着坠落的木板就是连开数枪,立刻捂着鼻子闪身躲在掩体后。 灰尘落尽,一切归于尘土。 杀手甘不见了。 酒店四周停泊的车辆响起了报警声。 两颗炸弹相隔的时间太短了,直到这时,无数人从酒店所有门内涌出来,恐惧地惊叫着,茫然无措地乱跑。 此时此刻,众生平等。 萧焚观察了一遭附近,确定杀手甘的确逃走了,这才收了枪,飞快绕到酒店前门,看到了彭潇潇。 “潇潇姐,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本来觉得是杀手甘所为,但看他逃走时一脸震惊和对此毫无准备的样子,他可以肯定不是他。 “我跟头儿来P国办案的,你怎么在这里?” 彭潇潇刚打完报警电话,将人前后看了一遍,确定他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 “这里太危险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炸弹,你上警车,或者去隔壁街。” “你不一起吗?” 彭潇潇道:“我在这组织疏散,你快去!” 萧焚点点头,突然问:“方督察呢?” “不知道。”彭潇潇手脚发麻,语气却带着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他和唐深白逐几人刚才还在酒店里追犯人,爆炸前报告的位置是15楼。” 萧焚抬头往上看,一场爆炸在7楼西侧,一场是17楼,或者是16楼,也有可能15楼,烟雾太大了,他数不清。 “我要去找他。” “你别添乱,实在不行你在这帮我一起疏散群众。”彭潇潇赶紧拉住他,“缉查员和消防队就来了。” “但还没来。”萧焚挥开她的手,眼眶猩红,浑身颤抖,“他会害怕的。” 已经遭遇过一次爆炸的方斯廷,赔了半条命进去,这次再遇到,他该有多害怕啊。 不远处车门拉开,许安惊恐地抱着电脑小跑过来,“不好,酒店内还有一颗炸弹!” “什么!……小焚!”彭潇潇刚松开手,就看到萧焚跑进了酒店。 大楼的部分电力系统已经报废,从大堂开始就有些昏暗。 萧焚逆着人流,沿着楼梯往上一口气跑了十几层,转眼到了15楼,看到两扇安全门中间把手之间横亘着一跟婴儿手臂粗的木棍。 一看就是有人蓄意如此,没打算让这层的人逃脱。 “救命,外面有没有人,门被卡住了!” “救命!” “上帝啊,请你怜悯怜悯你的子民吧。” 萧焚将木棍抽下来,打开门。 一群穿着睡袍的外国人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你们有没有看到几个缉查员,黑头发的,H国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外人已经吓破胆,只顾着逃命。 他松开手,逆着人流往里走。 整个楼层很快安静下来,毫无人烟。 到处都是飞扬的粉尘,走廊里一片漆黑。 “方斯廷,唐深,白逐。”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大声叫了几遍,终于传来几声虚弱的回应。 他赶紧沿着走廊走去,三四间客房被炸得千疮百孔,一侧的房间甚至炸出了个大洞。好在酒店足够大,足够结实,没有因为爆炸产生的震动而倒塌。 微弱的灯光中,果然找到了一个身影。 却是一个陌生的外国人。 他将压在那人身上的柜子搬开,扶他起来,送到了安全出口边。 “你不走吗?”外国人满脸泪水。 “我找人。” 萧焚把人推了出去,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他在15楼来回走了三遍都没有看到人。 底下一楼已经响起缉查员和消防队的鸣笛声。 他跑到了16楼,没有。 17楼,还是没有。 他打了无数个电话,每次都是未接通的状态。 不是关机,说明手机没事。手机没事,那么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这样安慰自己,手机突然响起来,眼里的光亮了又暗了下去。 是彭潇潇。 “小焚,唐深和白逐已经找到,你快回来!” “方斯廷呢?”萧焚脑袋瞬间空了,“他俩都找到了,方斯廷呢?他们没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他们都昏迷着。” “他们在几楼发现的?” “14楼。” 萧焚往下跑去,因为太急,黑暗中猛地踩空了楼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嘶——”右脚脚踝扭伤了。 彭潇潇不清楚情况,听着那边的动静,焦急道:“怎么了?你没事吧?小焚,你快回来,消防员已经进去了,还有爆破组,楼里还有炸弹,很危险。” “不行。” “我是缉查员,你是群众,你必须听我指挥。” “你是文职,我是外勤,我比你更懂。” “你只是签合同的……喂!喂?” 萧焚挂断电话,跑到14楼,再次拨打方斯廷的手机,毫无反应。 搜寻了一圈,没有人。 “谁在那里?”消防员感觉有黑影闪过,强光手电照了一圈,完全没有人影。 “继续往上排查。” 萧焚一层一层地往下找,酒店太大了,如果每次都搜寻一整层,太浪费时间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方斯廷是和唐深白逐一起做任务,没道理他俩找到了,他没找到。 在与酒店外的人通讯完后,那么短的时间里,方斯廷离开了他们。 为什么? 15楼的爆炸率先发生。 紧接着,是7楼的爆炸。 而他当时,在4楼他的酒店房间里。 萧焚想到了一种可能。 15楼的爆炸发生后,方斯廷没有昏迷,也许本来想将唐深他们救走,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接着,他听到底下又传来爆炸声,他不知道在几楼,但他知道,自己在他房间里。 方斯廷去了4楼! 萧焚飞奔下楼,在9楼遇见了几个消防员。 “还有幸存者,你快出酒店,这里还有可能发生爆炸。” “你们查4楼了吗?” “搜过了,全部受伤人员已经疏散出去了。” “方斯廷呢?”萧焚着急道,“有没有见过长相跟我差不多的亚裔人,很高,很壮?” 消防员们摇头。 萧焚气急败坏地往下跑去。 4楼走廊一片漆黑寂静。 手机电量显示不足5%,他终于越过爆炸碎片,来到了客房。 “方斯廷!” 他打了电话,房间最里面的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而卫生间门口,是因为楼上爆炸而震倒下来的柜子,还有一个比他还高的实心黄铜雕像。 手机的最后一丝光亮黯淡了下去,关上了机。 “方斯廷!” 里面毫无回应。 萧焚丢掉手机,试着搬动了下,没办法。 “方斯廷!你别死在这里啊!”他眼里流下两行泪水。 “你可是要走仕途,当大官的人,以后还要娶京圈贵女当妻子,生一堆漂亮的孩子,别死在这种小爆炸里啊。” “方斯廷……” 他擦擦眼泪,打开窗户,朝酒店外的人大喊找帮手。 “救命!” “轰——” 楼上再次传来一声爆炸,整栋楼晃动起来,近距离的冲击力让萧焚的耳朵脑袋一阵轰鸣。 围在酒店外的群众和住客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抱头鼠窜,缉查员紧急让他们撤离到更远的地方。 “潇潇,头儿呢?”唐深和白逐一醒过来就找了过来。 “萧焚还没出来!”彭潇潇耳膜全是警笛轰鸣声和人群的喧闹声,听不真切,只焦急而哽咽地重复,“萧焚去找头儿了,还没出来!” “那这爆炸……” “还没确定在几楼。” 他们从小巷里出来,在一片黑烟浓雾中焦心地数着楼层,祈祷不是他们所在的地方。 “好像是5楼。” “小焚,你到底在哪儿啊!” “快看,那里有人!” 彭潇潇几人顺着尖叫声望去,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踉跄走出了酒店。 萧焚看到缉查组几人朝他冲了过来,眼前一黑,终于昏死了过去。 第163章 真的喜欢啦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晃得人眼睛难受。 萧焚挤挤眼皮, 睁开眼,一下子就看到方斯廷快哭出来的激动的脸。 “嚯,吓我一跳, 还以为见鬼了。”萧焚身子一抖,突然感觉四肢不太听使唤。 “再作死你就真见鬼了。”方斯廷把感动和担忧的话咽进肚子里, 看他刚醒就能说这话, 顿时放心了。 “我身体怎么了?”他努力抬起头, 刚一看, 顿时吓得声音都抖了, “我、我怎么变木乃伊了?” 方斯廷坐回床边椅子上, 架起脚, “两条手臂肌肉韧带严重拉伤,关节损伤, 鼻咽喉咙吸入过量粉尘, 肺部受损, 耳膜受损,肋骨断了两根,右脚脚踝骨折, 还有大腿动脉割伤……” “……行了, 别念了。”萧焚生无可恋地将头倒回枕头上, 又看向他,“你没事吧?受什么伤了,念出来给我乐呵乐呵。” “……”想要道谢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说说嘛,我看起来得好几个月不能下地了, 那可太无聊了。” “我没什么事,就是脑袋磕碰了一下,有点淤血, 身上几处有擦伤,都没有伤到骨头。” “你不会给我闹失忆这死出吧?” “……你到底背着我偷偷看了多少狗血剧!” 萧焚嘿嘿笑着,“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嘛。” “了解什么需要看脑残狗血剧?” 这个世界啊。 虽然和他从前的世界大差不差,但总有差别。 “没谈过恋爱,想看别人谈。”萧焚小声咕哝道。 男生看点狗血恋爱剧怎么了。 还有五十好几的人爱看宫斗剧呢。 没错,说的就是方斯廷老爹,上次去他家,无意中在他手机里看到的。 “现场消防员说,你是在一个封闭的角落里找到我的。”方斯廷揉捏把玩着他的手指,手臂全裹着石膏了。 “是啊。” “当时搜救犬不够,好几拨人搜过4楼,都没有找到昏迷的我。如果你没有及时背着我出来,可能就被5楼爆炸震塌的屋顶砸死了。” 事后他去现场勘察,顺道去了4楼,倒塌的柜子上有好几道粉尘手印,柜子钉子底下地上的血触目惊心。 “这次怎么着也算救命之恩了吧。” 方斯廷点头,“按照老祖宗的传统,应该以身相许。” 萧焚怔愣了下。 “怎么,傻了?还是哪里痛?”方斯廷嘴上损道,还是担心地按响了床铃。 “你苏醒过来,我竟然忘记通知医生。”他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看到他醒了,顿时安排一系列的检查。 直到检查结束,他被连人带床拖回病房,欧柚和马修宋晖来看望他,心里都没想明白。 “你们怎么来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来怎么行。”欧柚叹道,“当时我看到往上手机拍的现场直播,差点吓晕过去。” “焚焚,我给你带了探病礼。”马修献宝一样拿出一套几十斤的木枷。 萧焚:“???” “这东西只要套在脖子上,你就多了一张可移动四方形餐桌。你两只手都受伤了,但如果把饭菜放在木板上,你就不需要脖子以下的身体帮忙,嘴也能吃到食物。” “我谢谢你啊。” “还有。”听到表扬,马修眼神发亮,又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件白色T恤,胸口正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 “我特别为你定制的住院纪念款,外面这个方框是病床,‘人’代表你,这像不像现在躺在床上的你?” “我真谢谢你啊。”萧焚嘴角抽了抽,问宋晖,“这些玩意儿能上飞机?” “私人飞机。” 宋晖赶紧将他的木枷和人拖出病房。 “我还有一对连起来的手镯,非常好看……别拉我……焚焚……”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欧柚和萧焚。 一片寂静。 欧柚给他削水果,道:“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焚望了望窗外,眼底浮起几分迷茫。 “因为我救了方斯廷,刚才,他说要对我以身相许。” “啊?哈哈哈哈……”欧柚笑道,“没想到他也能开玩笑。” “但他说出口的那一刻,有那幺一瞬间,我当了真。”萧焚看向他。 欧柚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所有人只要听了都觉得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萧焚也知道那是玩笑。 但是,在方斯廷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希望那是真的。 “还有发生爆炸那天,我冲进酒店救人,我从来没想到我也有舍己救人的一天。” 他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但是,在得知方斯廷被困在酒店,察觉他一定会害怕的时候,他完全忘了自己有可能会丧命。 他当时完全没想到这事有多刺激啊冒险啊之类的,满脑子只有他的安危。 “你喜欢方斯廷。”欧柚笃定道。 “我不知道。” “别骗你自己了,你喜欢他。” “胡说。”他下意识反驳。 “那你就等着他跟别的人在一起吧。”欧柚淡然道。 “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幺。他目标感很强,其他方面早就规划好了,不可能在结婚这事上毫无计划,他迟早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不管男女。” “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 萧焚简单将方斯廷的身世说了一下。 欧柚愣愣地看着他,足足过了半分钟,突然道:“你看看我,配他合适幺。我父母尚在,家里独子,S市有十套房,我爸有个小公司,一年收入一个小目标,我还是影帝。” “……” “开玩笑的。”欧柚低头继续削水果。 “你如果喜欢他的话,我劝你做好准备,他这样的家庭有点复杂。” “你是说……以后我要是想要追求刺激,一时没忍住出轨了,他们会搞死我?” 欧柚喉咙哽了一下。 “还真的有点麻烦啊。”萧焚躺在床上思虑道,“不过全部人都上的话,应该还是能应付得过来的。” 欧柚问:“你真的不喜欢方斯廷吗?” 还没进方家的门,就已经想着怎么灭人九族了。 “我……”这话让萧焚犹豫了。 说不喜欢是不可能的,他不至于迟钝到那个地步。 但这份喜欢,能抵得过下半辈子无聊的柴米油盐吗? “和方督察在一起,让你觉得时间很漫长很无聊吗?” 萧焚再次愣了下,摇摇头。 和他在一起,哪怕没有做什么,哪怕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都觉得好开心,很安心。 欧柚停下水果刀,抬眸看着他。 “你这么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干什么?” “我……” “你从来活得肆意潇洒,好像在你身上永远看不到烦恼,什么事情都有主意,有规划,你不是那种裹足不前、畏首畏尾的人。”欧柚温和地看着他,看着那个曾经让他心动不已、明艳骄傲的人,“你一直担心和方督察没有未来,担心最后会分开,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其实一直渴望和他有个共同的未来?” 萧焚从来没有想过这一面。 “你担心自己终有一天会因为变心而伤害到他,但我从来没见你顾虑过别的行为会不会伤害别人。别否认了,方督察已经走进你的心里,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你不可能会伤害他。”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至少当下,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在一起。” 欧柚眼神明亮,眸光温柔而坚定地望着他,“小焚,放心去喜欢他吧。” 萧焚面色渐渐舒缓,眼里的阴霾消散,浮起点点泪光。 他抬起手,激动地抱住了欧柚。 他能遇到欧柚这么个朋友,是多么得幸运。 “诶诶,你是个伤残患者,能不能注意点!”欧柚快要被他吓死了,两只打满石膏的手就这样直愣愣地伸过来。 萧焚痛得龇牙咧嘴,躺回床上,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我喜欢方斯廷,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欧柚脸上也跟着带着几分浅笑,稀释在阳光里,带着温柔的光辉。 萧焚收敛了几分笑容,“他喜欢我吗?之前他都亲口承认了的,我只是他的床伴。” “你都能给他转正了,他难道不能给你转正?”欧柚将最后一点皮削完,“顶多你找他告白,他没答应。这样的话,你就追他呗。” “也是,用点小手段而已啦。”萧焚有信心拿下他。 欧柚啃了口水果,点了点头。 “你削皮不是给我吃的吗?”他歪头。 “你找方督察削,这是给你制造相处机会。” 说着,他起身去叫宋晖和马修。 “你就这么对待一个伤残?”萧焚眼睁睁看着本来该进他嘴里的水果成功溜走。 以前欧柚对他有意思,还会端着绅士架子彬彬有礼,稍微装一装,现在对他是越来越随便了。 没多久,宋晖走进来,激动地哽咽着要抱他,满身绷带又无从下手,哭得更惨了。 欧柚忙把他拉出去安慰一番。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的马修。 马修挠了挠一头红毛,嘴角蠢蠢欲动,欲盖弥彰地磨磨蹭蹭坐到床边。 “再敢咬我,你就死定了!” 马修脸色一僵,遗憾地将屁股挪到旁边椅子上。 “等你死了,能让我吃了吗?” “你说呢?”此子贼心不死,必将后患无穷。 萧焚道:“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你收收自己的心思,喜欢别人吧。” 马修眼里漫起一丝杀气,问,“是不是方斯廷?” 他怎么知道? 萧焚抛开这个问题,警告道:“你别对他动手,就你这战斗力,都不够他打的。” “他难道是主神?竟然还有战斗力比我强的?”马修一愣。 萧焚无语,你是对自己现在多菜毫无自知之明啊。 “你说得没错。”他还是顺着他的话道。 马修一脸遭雷劈的样子,仿佛丢了魂一般。 “好吧。”过了许久,他才缓过来,失魂落魄地唉声叹气。 跟主神抢人,他肯定抢不过,到嘴的焚焚又成别人的了。 越想越委屈,终于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悲伤和绝望,抽抽搭搭地哽咽起来。 “喂,你别这样。”萧焚头疼不已,“你这身体都快二十了,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实在不行你就想办法回去吧。” “不行,我必须和焚焚在一起。”马修想都不想道。 “你在这生活多费劲。”萧焚道,“这里生活太安逸了,别说你,我有时候都怀念从前的刺激日子。” 马修停止了哭泣,吸吸鼻子,歪着脑袋瞅他,“焚焚,你真的喜欢吗?” “当……然……”萧焚被他认真的语气问住了。 他,真的喜欢吗? “这个世界是个球形培养皿,人类是附着在上面抢食营养的蛆。” “不要乱比喻啊。”萧焚表情一言难尽。 “哦。就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养人类需要一个安宁富足的环境,才能把人养得白胖健康。人类的基因决定你们讨厌流浪和不安定环境、还有随时随地的死亡威胁。” 萧焚看着他,半晌,勉强扯开一丝微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真的厌恶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吗? 是的。 可他喜欢随时游离在死亡边缘的生活吗? 也未必。 如果他真的热爱冒险,不惧死亡,早就该在无限世界里骚操作乱飞,各种作死。最后的结果是,他早早地就将自己的命给作没了,因为那不是一个随便靠武力和几个脑筋急转弯式的抖机灵就能通关的。 正因为他怕死,惜命,所以,他才活到了现在。 那些恐怖的场景,是他做任务时不得不面对的,那些恶心到突破想象极限的诡异,是他找线索时不得不硬着头皮表现从容的。 最后,他成功让自己喜欢上了这种冒险的感觉。 就像士兵面对枪林弹雨的威胁而无所畏惧,为了活下来,他克服了惧怕死亡的本能。 他能对自己的情感收放自如,欺骗周围人。 却原来,也把自己骗去了。 “这里,挺好的。”刚才他到底在说什么违心的话。 他会喜欢方斯廷,正是因为他的干净纯粹,中正平和,更是因为从来没有给他任何不安定的感觉,让他患得患失,给他所谓的“刺激感”。 萧焚感激道:“谢谢。” 这让他更加坚定,他能和方斯廷一起走下去。 马修头一回挨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要继续观察人类了。” 刚才哭多了有点晕,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刚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走了回来,期待搓手,“你身上有肿瘤吗?” “哈?” “没有的话痔疮也行,我送你去割。” “别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扇你!” 马修看了眼他打满石膏的两只手。 “滚!” 第164章 他的忏悔啦 萧焚叫门外的宋晖和欧柚把马修拉走, 再让他待在病房里,他非当场气出高血压不可。 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接着就是缉查组几人和尤利西斯的探望,简单寒暄一下, 他们就因为有事要走了,顺便还带走了方斯廷。 方斯廷留下方小叔一家来陪他解闷, 仔细叮嘱了一番后, 临走前又请了护工。 接着就是各家媒体采访和粉丝的探望申请, 他通通拒绝了, 因为他在网上看到了他穿那套露背衬衫参加宴会的视频片段, 生怕他们问出什么脚趾抠地的问题。 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但粉丝一片叫好, 很快成为出圈神图广泛传播, 要求他回国后也要这样穿一回参加宴会走红毯。 “你是我爹还是我娘,这样要求我。”萧焚留言回怼。 “我是你的金主爸爸!病好了就回国工作!别想偷懒!”粉丝已经跟自己偶像互骂习惯了。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休的。” “敢在国外谈个黄毛回来, 腿都给你打断。” “谈恋爱必须通知我们知不知道, 时时报备, 胆敢隐瞒军情不报,先杀后埋处理。” “没错,你就等着开除粉籍吧你!” 粉丝对上次萧焚在公司门口的叫嚣怨念颇深, 至今还记得。 “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粉丝?”粉丝把偶像本人开除粉籍?简直倒反天罡。 “之前天天焚宝焚宝叫我的粉丝呢?冒个泡!”他记得原身给他留下一些萌萌可爱粉的。 “别垂死挣扎了, 你看他们ID和动态, 都是一批人,一边焚宝叫着,一边担心你早恋被骗。” “早恋?被骗?这俩词能出现在我身上?”他都24了,一个心智健全、背靠官方的高智商优秀人才, 到底谁骗谁? “不像我们,只是焚哥的事业粉,所以什么时候营业!天天让粉丝吃老本, 也不嫌丢人。” “隔壁家的偶像,可是因为工作太多累晕住院的!你看看你,去P国旅个游,救个人,都能把自己折腾一身伤,让我们担心个半死,真是能耐。” “昨晚我哭了一整夜,今早还想去P国看看你,没想到刚上线就看到你在怼人,字打得飞快啊,看来暂时死不了,这我就放心了,省了机票钱。” “我救了方斯廷。”这些人什么眼神,没看到吗? 好吧,当时场面太乱,画质太模糊。 “什么!竟然是方阎王!” “但这和工作冲突吗?” 真是欠他们的! 萧焚灰溜溜地下线,直接断网。 穷极无聊,他让护工扶着他坐上轮椅,打算去医院大楼底下的花园遛弯儿。 四月的L市天气暖和,阳光明媚,西海岸的春风吹得人昏昏欲睡,这么好的天气,不在户外可惜了。 电梯在别的楼层等了半天都没到,护工推着他沿着走廊往回走,转去另一侧电梯间,萧焚突然在一间病房门口叫停。 开着的门传来屋里电视的播报声。 “10日黑珍珠酒店爆炸案引起全社会广泛关注,内阁派出专案小组和爆破组支援L市调查组,现场勘察结果及尸检报告今早出炉……案发现场的爆炸楼层内安全出口门被堵死,监控摄像头因各种原因无法使用,酒店工作人员笔录还在整理…… “15楼的炸弹位于1521,是彩虹集团董事长丹尼斯·克伦威尔常年预订的房间……这次他因为与F国商谈能源合作项目特地飞来L市,当晚爆炸时间段他正在酒店房间内……67岁的丹尼斯先生全身烧焦,不过缉查员已确定是其本人,波及到的周围两个房间分别是……” “先生,你要回房间看电视吗?” “就在这等会儿。”等回房间新闻都播完了。 “5013房当晚入住登记名字是环保署署长格里安·卢卡斯,不过爆炸发生时他不在房间,而是在丹尼斯先生的房间……近期两人正陷入贿赂丑闻的舆论风波中,虽然最后胜诉,此次他们的尸体在套房内书房看到,手边有大量现金,似乎坐实了之前的流言……” “7009房是黑珍珠酒店的所有人,也是阿特金森集团的继承人以利亚的常年预留房间。该继承人全身被炸弹碎片击中,多处重伤,经过曼德兰康复医院的权力抢救,根据最新消息,这位太子爷目前已恢复意识,转至普通病房。” 这医院名字……不就是他现在的这家吗? “你去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做……”萧焚正疑惑,房间里传来一声呼唤。 “萧,是你吗?” 是以利亚。 他让护工把轮椅推进去,果然看到了半躺在病床上的以利亚。 几天不见,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棕色的鬈发耷拉在眼角边,单薄细窄的眼皮半垂,看起来没有什么精气神。 他手背青筋突起,正插着管子在输液,手腕显得特别细瘦脆弱。 看到他进来,周围站着的三个护工都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萧焚也让自己护工出去转转。 “让我看看是谁啊,这么凄惨,竟然被炸成木乃伊。” “你竟然还能来嘲笑我。”以利亚看着他,两手打石膏,一只脚脚踝裹纱布,另一条大腿上缠布条。 他也半斤八两。 “我能下地,你能吗?”萧焚按着轮椅按钮在房间里来回转悠,“你家酒店被炸了,还死了人,你家肯定要担责。” “我知道,新闻上说了。令人庆幸的是,没有无辜的人丧命。” “你竟然会说出这话。” “我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高官和富商,他们先有罪的,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稀奇啊,你竟然直接承认了,不会因为我今天没带手机,录不了音吧?”萧焚道,“要不你也把这起案子认下算了。” “这起爆炸不是我做的。”以利亚看着他,道,“你信我吗?” “信。” “你不恨我?之前我可是想要陷害你,毁了你的人生。”以利亚感到十分惊奇,眼前的人嘴里嘲笑,满脸奚落,眼里却没有半点恨意。 “互相算计罢了,看谁技高一筹的事情,我能算计别人,别人也能算计我,就看最后鹿死谁手。不过我肯定是赢的那一个。” 别人算计他一下,他就要怒一下,也不用被谋害,他早就被气死了。 “你看得透彻,像个入世的修行者。”以利亚开始重新审视起萧焚这个人。 之前和他接触不多,现在看来,是个很有趣的人。 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主要是因为没有证据。我现在要是手脚能动,一定扒了你的衣服,看你胸口有没有蛇鹫纹身。” 以利亚虚弱地笑了下,“没有的,钱宁瞎说,他身上的是自己纹的,他是个狂热的蛇鹫拥护者。否则,谁去医院体检一下,组织的人全都暴露了。” “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他邀请道。 “想套我的话?” “那是缉查员的事情,不是我的。你不觉得成天待在病房里太无聊了吗?” 阿特金森家族的保镖和护工都在门口转悠,似乎在警惕那个多余的病患。 以利亚叫他们扶自己上了轮椅。 “少爷,您这样做很危险。” “我俩站一块凑不齐一个健全的四肢,能有什么危险。” 萧焚将保镖赶走,不过他们没走远,隔着五六步远远吊着,眼神时不时往这边飘。 两人坐着轮椅到了一楼小花园,今天天气好,不少病人都来这里沐浴阳光。 以利亚抬起头,将脸从鬈发中露出来,感受着撒在皮肤上的温暖,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因为你跟我说了蛇鹫的事?” “嗯。如果上次在酒店你没有猜出我的身份,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将自己这层身份说给第二个人。” 萧焚问出心里的疑惑,“我之前怀疑你是那个组织的人,除了没有证据外,我不清楚的是,你这样的出身,为什么要加入这样一个组织?” “杀掉恶人,拯救穷人,这不是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人应该做的吗?”以利亚反问他,“这与我贫穷还是富有无关,而是与有高尚的品德相关。” “你真的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正义而高尚的事情?” 以利亚看向别处,眼里有几分迷茫,“我不知道。” “如果是我的话,直接用钱和权势去拯救,何必牺牲自己去加入组织和亲自动手犯下杀戮。” “家族做的事和我的理念相悖。”以利亚脸上浮起一丝痛苦,“集团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其中牵扯了太多董事和管理层的利益。” “你喜欢杀人吗?”萧焚道,“杀人的人,也会遭到审判,堕入地狱的。” “我知道。”以利亚撩开自己的腿,上面除了爆炸和烧伤外,还有不少伤疤,象是什么带刺的鞭子打得自己,有新有旧,看起来比那些爆炸造成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每次动完手,我都会狠狠地抽打自己,以此洗清自己的罪孽。”他的神色越发痛苦和迷茫,“这件事情我已经做了好几年。” “一边杀人,一边自残,何必呢?”萧焚叹气,“这不会是你那个组织要求的吧?” “不是,是我自己。”轻轻摇头,“我不能带着满手污血升天堂。” “就这样你还想上天堂,你被这个组织荼毒得不轻。”萧焚摇头。 “不,我想离开。”以利亚虚弱得声音带着坚定和一丝悲愤,“但我走不了。” “为什么?” “因为组织有我的犯罪证据。第一次行凶时,他们哄骗我戴上了摄像头,教我如何清理犯罪现场而不被怀疑,但是……” “现在想脱离组织了,你的那份杀人录像就会被公布。”萧焚道。 以利亚突然激动起来,小声而急切道:“你说你能铲除蛇鹫,这让我看到了希望,那些跟我一样被骗了信仰的人,请你帮助他们摆脱这个组织的控制。” 他眼里哽着泪水,“这个世界上的恶人这么多,而我现在只能软弱地想寻求解脱。” 杀人后内心的折磨,与自身信仰教义的冲突,发现端倪后一直以来贯彻理念的崩塌,还有身体上仿佛永无止境的痛苦,一切都在煎熬他的内心。 “你能提供什么线索?”萧焚问他。 以利亚脸色微僵,抓着他手臂的手颓然放了下来。 “我只知道,跟我联系的那个人,称自己为米迦勒。” 一个手持红十字架,与撒旦化身的巨龙搏斗,率领天神一方击败恶魔的大天使长,正义的守护者。 守在不远处的保镖和护工看着两人其乐融融地聊着天,对着草地上新开的枝芽小声窃窃私语着什么,没过多久,响起了以利亚苍凉阴郁的歌唱。 教堂合唱团唱的颂歌飘散在草地上,融化在阳光里,和以利亚跳动着希望的眸光里。 第165章 紧身衬衫啦 医院里的生活平静安详, 外面已经一片腥风血雨。 因为萧焚早上看过的那篇报道,下午,他在无聊上网的时候, 看到了彩虹集团召开记者招待会的直播。 首先是彩虹集团的发言人阐述了那篇报道具有极强的指向性和污蔑性,他们将会采取法律措施状告该电视台。 其次是记者自由提问环节, 几个记者的问题都很中规中矩, 甚至是偏向集团的问话, 萧焚看得没意思, 正要关闭, 一个中年男记者站了起来。 “彩虹能源集团一直对外宣称开发利用的都是环境友好型新能源, 但是据我所知, 此前集团在U市备案的能源开发项目让至少五千万人饮用过含辐射水。” “你是哪家媒体的记者?”发言人脸色沉了下来,“请就本次事故话题发言。” 记者拿出一叠纸, “你们花了大几千万买通了环保署署长, 他才给你们审批了资格许可。你们的大部分项目审批流程比正规流程简化了很多, 我都有证据!” 已经有保安和保镖冲进了会场,记者在被抓之前,将手里的纸抛向天空, 散落全场。 “这就是证据!” 他被按在了地上, 嘴里不忘对着摄像头大叫, “这些都是蛇鹫组织查出来的证据,它是一个正义的组织,帮助我们对抗这些吸血的恶魔!它没有覆灭,你们这些无能的人毁灭不了它, 只会歪曲事实!它是上帝之剑,你们这些贪婪愚蠢之辈必将……” 他的嘴被人捂住,拖出了会场。 会场内响起一阵低鸣, 彩虹集团的人明显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只能匆匆关了摄像机,结束这场直播。 萧焚退出直播间,打开脑书,果然,这场直播已经成为的热点话题。 他兴致勃勃地吃瓜,直到方斯廷站在床前,他才发觉已经到了晚上。 “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小婶婶呢?”萧焚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只穿衬衫?外套呢?” 方斯廷道:“洒了汤,放在车上了。” 他狐疑地看着人,“我怎么感觉这衬衫小了一号。” 因为小了,紧贴着身材,前胸后背还有手臂上饱满结实的肌肉仿佛要撑破衣服,呼之欲出。 这和不穿有什么区别! 萧焚食指大动,想伸手去摸摸胸肌,亲亲腹肌,这才想起自己手臂不能动。 看得见吃不着。 在国内都好好穿衣服,现在穿成这么好看的样子是给谁看?总不可能是他这个半身不遂的伤残吧? 尤利西斯?! 萧焚眼神微眯,看他的眼神活脱脱像一个背着重病在床的妻子出去勾搭其他小三的渣男。 方斯廷后背跟针刺似的,头一回这样穿,被他这么一看,更觉得别扭,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舀了一口饭菜,递到他嘴边。 “吃饭。” 萧焚恨恨地吞了一口饭菜,使劲地嚼着,仿佛在嚼他的血肉。 “不合胃口?” “很好吃。”明显是方斯廷的手艺。 狗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不说,还不忘给他做饭,真是两头都不耽误。 “你又在乱想什么?” “想爆炸案。”萧焚恶狠狠地咬了口炸鸡腿。 方斯廷到的时候的确看他在关注酒店爆炸案的事情,没多想,道:“这案子和蛇鹫组织案合并到一起了,也就是归我们了。” “哪来的我们,我是来度假的。”他才不想去缉查组当他和尤利西斯的电灯泡。 “就知道你会偷懒。”方斯廷拿出手机,调出调令,“我找唐督察申请,你协助我调查蛇鹫一案。” “我都这样了你还奴役我,有没有点良心?” “让你能名正言顺调查这事,你白天去找以利亚,不是已经在打探了。” “我找以利亚是问爆炸案的事情,他的酒店房间被炸,我找负责人和相关人员询问,很正常。你能拿出酒店爆炸案是蛇鹫干的证据吗?” “是有点困难。”方斯廷皱眉沉吟道,“事故现场的炸弹不是钱宁风格,而是二元混合物的化学炸弹,不过,他和他徒弟都死的死,抓的抓,组织找个新的会制造炸弹的人不稀奇。”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萧焚道,“如果蛇鹫真有这么大的能耐,按理说发展规模不应该只有不到五十人。” 一个炸弹专家钱宁就已经厉害到不行了,他研制出来的快递包裹炸弹稳定性极强,运输途中完全不炸,只有开盒的一瞬间引爆,曾让几个国家都束手无策。 现在又出现一个化学炸弹高手,那么将更加危险。 在各大重要场所里,一般门口都有安检,枪械类及物理炸弹完全带不进去。但化学炸弹就不一样了,仪器完全检测不出来,如果伪装成什么帮工保洁之类的人,将两种无毒但混合在一起能产生巨大能量的化学品带进去,简直防不胜防。 “来P国前你不是说几个国家联手,已经查出了这个组织不少眉目了吗?”萧焚问,“怎么还没收网?” “因为有点奇怪。”方斯廷道,“除了钱宁和他传授炸弹知识的十几人小团体外,其余疑似组织的人,相互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交集,松散得不像话。” 他们通过海量的筛查,才筛出了上百起和蛇鹫最近犯下的案子有一些共同点的案子。 比如死者都是逃脱法律制裁的有罪者,嫌疑人曾是相关案件的受害者,被怀疑是凶手,但现场都处理得很干净,没有一点证据。 比如说死者类似的死亡姿势,因为在多国家多地发生,且都宗教信仰浓厚,所以反而没有什么人将其联系在一起。 “这些看似是联系,实则也不算什么联系,何况抓了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头目还不知道是谁。” “这个组织比预想中的还要强大啊。”萧焚咋舌道,“之前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风声?” “也有不少案子告破,人被抓了的,提审时都说是一个人通过电话联系他们,教他们怎么做,让他们在犯案过程中实时录像。” 萧焚眼神一亮,兴奋跟他说了以利亚的事,“他们怎么就乖乖照做了呢,傻不傻。” 方斯廷:“因为他们的第一起案子都是对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仇人下手。他们认为法律没有给予他们应有的公平,压抑在心里的仇恨冲散了理智,哪怕有一点可能,都会去尝试,而且组织还承诺他们洗清嫌疑。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是犯罪天才。” “这个组织的人都是犯罪天才。”萧焚已经开始期待和这样的人对上了。 “许安的大数据模型模拟出一个结果,虽然案子犯下了很多,手法各不相同,但其实,都只有一种强烈的个人犯罪风格。” “你是说,这些人背后其实都是一个人在操纵?这么厉害?” “这个人应该就是以利亚口中的米迦勒。”方斯廷道。 “身为同住一院的病友,我可以再去找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挖出更多组织内幕……” “你乖乖给我待在房间里,哪儿也不许去。”就只有一条腿勉强能走了还不老实。 “方斯廷,我也警告你,”萧焚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咱们的床伴合约存续期间,你不准找别人,知道没有!” 这人凭什么对他要求这要求那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找别人?”方斯廷奇怪道。 “那你今晚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说,什么企图?老实交代。”萧焚食指不老实地戳着他的胸口肌肉。 “我小婶婶给我买的衣服,不清楚尺码,买小了一号。”方斯廷揪住他的手指,让他放下手臂别使力,道,“反正今晚没有什么行动,勉强穿穿,白天就不行。” “那是。”白天天气暖和,外套一脱,这身材不就秀给大家看了。 “白天有逮捕行动,衬衫肯定会扯裂开。” “……我对你的衣品真是不抱一点期望。” “省事不费脑。”哪里有空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萧焚叹了口气,“算了,以后你穿的衣服,我全给你包了。” 方斯廷停下勺子,抬头,“你说的以后,是我的下半辈子吗?” “算、算是吧,就是……那个……”萧焚的脸瞬间红了,嘴里支支吾吾,紧张得不行。 萧焚啊萧焚,你是不是个男人! 怎么一遇到方斯廷的事情就瞻前顾后地怂了呢! 不就跟男人表个白吗!不至于此! 大不了被拒绝而已,他有什么丢脸的。 方斯廷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碗,温和安静地看着他,听他慢慢讲。 “以后你穿什么我做主……也不是,我没那么霸道不讲理,就是……我能给你搭配,你看我平常穿得多好看,还有,就是……” 说到最后他急了,脸红到脖子根,羞恼地叫道:“不许看我!” 方斯廷嘴角上扬,又怕他更羞,压了回去,“刚才还说自己不霸道,是讲理的人。” “我……你别管……反正你都习惯了!” “是被你欺负习惯了。” “你怎么说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家里那些海报,是谁逼我贴的?罪证我都留着,回去找你算账。” “还没撕掉吗?”方斯廷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临走前的那句话说坏了。 “你说撕我就撕?你不在家了,我想你的时候不得看一眼它们。”萧焚没好气道。 人都在千里之外了,看着那些海报,他想某人的时候,随便在家里哪个角落,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了。 就是外人看着惊悚了点。 萧焚嘴快地说完就后悔了,感觉自己的这句话让自己在感情地位中示弱了,让方斯廷占上风。 对方心里肯定在嘚瑟了。 他也不想告白的事情了,道:“我要睡了。” “这才七点。”方斯廷看了下手机。 “多休息伤口才能尽快痊愈,你有事的话就忙去吧。” 他就怕方斯廷对着那句话问七问八。 萧焚有些紧张,好在对方没有多问,起身扶着他小心躺下,却一时没有离开。 他保持附身的姿势,望着萧焚褪得只剩下薄红的脸,轻轻撩开他额头的碎发。 萧焚偷偷瞄了他一眼,眼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鸦黑的睫毛怦然扇动几下,低垂下来。 被子里的唇不知不觉弯了。 方斯廷也笑了起来。 “萧焚。” “嗯?”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尤:苟相爱,勿相忘!别忘了我这个情感催化剂,虽然出场戏份不多,但重要节点都有我名字。 萧:你谁啊,乱碰瓷。 尤:用完我名字就翻脸不认人? 第166章 以利亚死了 “萧焚, 你跟方督察表白了吗?” 第二天一早,欧柚带着滋补汤过来看望,刚坐下就忍不住问。 萧焚一脸生无可恋。 “老子竟然紧张了。” 死嘴, 真不争气。 “啊……”欧柚有些遗憾。 “竟然让黑猫先生抢先告白了!” “啊?”欧柚瞪大了眼睛,“他也喜欢你吗?” “看不出来吧?”萧焚摇了摇头, “不显山不露水的, 害我紧张了好久, 汗都出来了, 黑猫先生骗得我好惨。我俩昨天早晨还在呛嘴呢, 谁知道他有这心思。我跟你说, 这人就是个黑心馅儿的, 别被他老实外表迷惑了。” 他现在还有点恍惚,怎么一夜之间多了个男朋友。 “也就你看他老实。”欧柚无语道。 除了他, 谁敢说方阎王老实?但凡看到那张脸, 早就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了。 他打开保温盒开始喝老鸡汤, 嘴里不忘八卦道:“详细说说过程。” “没什么好说的。”萧焚才不想跟别人说他有多怂。 丢人的事休要再提。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我都没谈过,传我点恋爱经验。” “我之前都是问你的, 我有什么经验好传的。” “他有说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 喜欢上你的吗?” 萧焚摇摇头。 “那你俩计划什么时候公开关系?”媒体记者提及的时候他好回答。 萧焚摇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我没来得及, 他要工作。” 其实他当时太激动,脑子里只剩下方斯廷也喜欢他的事情,怎么可能想起这些。 “他怎么这么忙?”恋爱军师皱了下眉,突觉此事不妙, 马上提出下一步作战方针,“以后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你是个懒惰又得过且过的, 这个不解决,你俩早晚有矛盾,必须掐死在萌芽里。” “他以后就不经常出差了。” “那就好,算他有良心,估计也是顾及到日后跟你成家,天天出差到处乱跑不是个事儿。” “怎么可能,他如果转岗,就不能继续参加节目,那我和他聚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很多。”萧焚理智地分析道,“所以,他不可能顾及跟我成家才转的岗位。不,等会儿,我俩才刚确定关系,男朋友身份能维持多久还不知道呢,怎么就开始聊成家的事情了?” “早晚的事。我总觉得你们谈好久了,真墨迹。”欧柚摇头道,“那你以后还会参加综艺节目吗?” “挑着参加吧,无聊了就出来晃悠一下。”萧焚瞅着他道,“你不是给我带汤的吗,怎么又自己喝上了?” 欧柚低头,看了下保温壶,只剩下一点沉淀的汤渣了,毫不心虚道:“我看你没喝,不能浪费。” “你倒是给我啊,你没给我怎么喝。”他哭笑不得,“我要找兴哥告状,你连一个伤残的滋补汤都抢。” “去吧去吧。”欧柚摸摸肚子,想打嗝。 反正他都吃完了,死无对证。 “小心胖五斤,回国被压着加倍锻练。” “闭上你的乌鸦嘴。” 宋晖去卫生间给花瓶装水回来,道:“稀罕啊,方督察还会大清早给你送玫瑰花。” “嗯,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哦。”宋晖将花瓶放在桌上,左右看看找漂亮的角度。 萧焚等了半晌也没听他有后文,纳闷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宋晖拍了下照,发给老板,汇报手底下最红艺人的情感进展,“你俩天天在那旁若无人地咕咕叨叨,你要说你看上别人了,我还会惊讶一下。” “……” 一点分享喜悦的感觉都没有。 “我去找以利亚,他一个外国人,肯定会惊讶的。”萧焚说着叫护工给他推轮椅。 “你俩关系还挺亲密。”宋晖道,“一个身价百亿的高富帅,你天天往他那边跑,方督察不会吃醋吧?” “你别在这挑拨离间。”萧焚不满道,“我车库里的那辆跑车你是开不走的。” “帮我介绍介绍呗,外国小鲜肉我还没谈过。”欧柚心动道,“上次节目里我就看上他的脸了。” “还是算了,他配不上你。”这位马上就要吃牢饭了,长得再帅有什么用。 萧焚心情大好地看着走廊里形形色色的人来去匆匆,快到以利亚病房时,人突然多起来。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麻烦让下路。” 一个胳膊吊着的病人道:“病房死人了。” “这里哪间病房没死过人。” “不是病死,是被杀了,来了一堆缉查员。” 萧焚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让护工去前面病房打听打听,到底是谁被杀了。 护工很快脸色苍白地回来,“先生,听说是以太集团的继承人,就是昨天我们去过的那间病房。” “蛇鹫。”萧焚喃喃道。 “先生,您说什么?” “有看到之前探病那位高高壮壮的黑发督察吗?” “好像有。” 萧焚让护工拿自己的手机给方斯廷打电话。 没多会儿,方斯廷掀开警戒线,顶替了护工的位置,推着他到病房门口。 以利亚住的是单间,唯一的病床上摆着他的尸体,尸体胸口心脏部位一团血肉模糊,半张床单染着暗红色的血迹,枪就在旁边的床单上。 萧焚看了一圈,病房里窗户关着,室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除了床上的鲜血和尸体,其余都很正常。 “保镖呢?” “尸体都在医院楼下垃圾桶里。”方斯廷道,“他们在这层的安全出口找到了打斗痕迹,手法很专业。” “杀手甘?”萧焚目前就只认识这一个杀手。 “是.38口径手枪,一击毙命。”唐深走过来道,“凶器肯定装有消音器。” 萧焚问:“唐哥,你怎么没穿防护服?” “L市的案子,我们插手不合适。”唐深说着俯身小声道,“我们就是协助办案,是不是蛇鹫干的还不清楚,阿特金森已经打电话过来施加压力,说要尽快查清,我们没事惹这么强大的家族干什么。你看L市缉查局那几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几天压力很大啊。” “死了大概7-9个小时,也就是今天凌晨1点至3点。”L市缉查局的法医对自己的缉查员道。 “大概情况了解差不多了,剩下的等之后再说。”方斯廷道,“我们回病房。” ———— 欧柚洗好保温盒正准备和宋晖一起回去,刚出门就看到萧焚和方斯廷过来了。 “这么快?以利亚在休息吗?方督察也来了。” 方斯廷进了房间,关上门,道:“他死了。” “嗯?”欧柚和宋晖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愣在原地。 萧焚让方斯廷将他重新挪回床上躺着。 “怎么会这样?”欧柚不敢相信,“我去看看。” 说着他起身走出了房门,宋晖也跟着过去。 “方方,你觉得是谁干的?”只剩下两人时,萧焚问。 方斯廷坐在床边,“暂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根据节目后蛇鹫犯下的案子看,他们都会将尸体摆成跪伏磕头忏悔状,并且旁边留下一个血字,是拉丁文的蛇鹫,以利亚尸体并没有这样。” “可能他的罪都在打自己中赎完了吧,所以不用再忏悔了。”萧焚感觉很熟悉,让他拿自己手机打开邮箱一看,是前段时间尤利西斯寄给他的照片。 “照片的发送时间都是凶案当天,其中这几个时间和推断的死者死亡时间很近,看这血,应该是刚死就拍的。”方斯廷道,“这个邮箱地址我让人去追踪一下。” 说着他就打了个电话。 “这个不是尤利西斯的邮箱吗?”萧焚奇怪道,“之后我打过电话向他求证,只是他没接。” 等他来了P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没时间和尤利西斯确认这件事。 “我和他互通过邮箱,刚查了地址,不是这个。”方斯廷手指点了几下手机,将屏幕转给他看。 “这是挑衅。” “蛇鹫在向我展示他们的成绩?”萧焚眼里闪过一丝怒火。 “可能。”方斯廷神情冷锐,站起身,“我将你这些邮件都发给我了,我去和联合小组的人讨论一下。” 萧焚点点头,他疾步离开医院。 下午,萧焚就在电视里看到了以利亚遇害的消息,对现场一知半解的记者开始看图编故事,说他是畏罪自杀。 畏什么罪呢,当然是酒店爆炸案和他有关,彩虹集团的董事长和环保署的署长都是死在他手上。 网上一查信息,果然,这是彩虹集团控股的电视台。 网友评论道出了两大能源公司的爱恨情仇,晚上,方斯廷的视频电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以太能源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彩虹集团。彩虹集团前不久刚从贿赂丑闻的沼泽中爬出来,又因为爆炸案再次和环保署署长牵扯到一起,涉及的官司上千起,这回看来很难翻身了,估计在鱼死网破。” 萧焚一边啃水果胡萝卜一边吃豪门瓜,脸颊因为咀嚼而鼓起,看得方斯廷不禁莞尔。 “所以搞死彩虹集团的最大利益既得者就是以太能源?” “这次爆炸发生的酒店,也是阿特金森家族的,酒店内外安保全是自己人,化学炸弹原料哪怕是走正门也可以轻松通过安检。一切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不是个巧合,而是人为。” “所有人为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不太可能是那个人干的,而是另有其人。”萧焚道,“就算要除掉仇家,也不可能让一个集团继承人动手。” “还有一个巧合,之前我们完全找不到以利亚是蛇鹫组织成员的证据,但是傍晚去他位于L市的别墅搜查时,在车库里操作间里发现了制造炸弹的原料残留,卧室墙上用粉笔画着蛇鹫组织的图腾。现在酒店案,以利亚案,都归我们了。” “这栽赃陷害也太明显了点吧。”萧焚乐了,“我要去看。” “好好休息,没痊愈之前别想走出医院的门。”方斯廷露出一丝浅笑,语气却是严厉,“蛇鹫最近动作太多了,记者会上叫嚣的那个人还在审讯室,我明早再去看你。” “看你今晚也是熬通宵,忙完了就回家休息,我在医院吃饱喝足睡大觉,看我又不急于一时,那么累干嘛。” 方斯廷看着他,“我想抱抱我男朋友了,不可以吗?” 第167章 杀手甘来啦 萧焚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萝卜也不啃了,“我、我要睡了。” “好,晚安。”方斯廷浅笑。 “晚安, 明早见。”萧焚戳戳手指挂断视频,叫门外的护工把手机收了, 帮他刷完牙, 放下床架。 房间一下子黑了下来。 白天躺多了, 他反倒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方斯廷。 不行, 美色误人, 屏息静气, 清心寡欲, 要记住,你现在只是个伤残病患, 什么也干不了。 脸颊边突然多了道浅热呼吸。 陌生的。 后背激起一阵厌恶的鸡皮疙瘩, 萧焚放松眼皮, 平稳呼吸。 一声阴森的浅笑拂过耳际。 “萧,我知道你没睡。” 杀手甘。 萧焚掀开眼皮,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带着疲惫的死感。 这阴魂不散的死变态。 黑暗中, 只有病房门外青白色的光透进来一点, 杀手甘弯腰贴近他,光着的脑袋像一颗没剥壳的皮蛋,那张花里胡哨的小丑脸逆着光,朦胧的脸部线条稍显扭曲。 咧开嘴, 他露出一口末端削尖的獠牙,似乎更开心了。 杀手甘象是在欣赏一件战利品,“现在的你可比之前可爱多了。如果是我亲自动手将你变成这样的话, 我会更兴奋的。” 就这木乃伊的样子,属实是戳中他的爱好了。 “你杀了我吧。”他波澜不惊道。 杀手甘脸上表情僵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来回扫视了两三圈,确定被子底下的人没有做出防备和使诈,再次狐疑地看着他的脸。 “你怎么了?” 萧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最近有遭遇什么悲伤的事,最后哀叹道:“以利亚死了。” “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那么好了?” “你不懂,”萧焚满嘴胡诌,眼神哀伤,“我跟他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说着,他看了眼床边的人,“和你一样。” 杀手甘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凑得更近。 浑浊的目光阴冷地盯着他,鼻子靠近他的下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一只失去反抗的猎物。 如果这是他折磨造成的,他会很开心地看着意志力一点点从他身上流失。 但萧焚的这身伤不是他造成的。 就像别人已经先行一步玷污了他的作品。 那么,他还有什么乐趣。 萧焚突然察觉到床边的另一道气息消失不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转动眼珠子。 人真走了。 赌对了。 他可不想再单独跟这个神经病对上了。 萧焚挣扎着起来,拿了手机,找方斯廷发了消息,让他派几个人过来守着。 方斯廷很快回复,“好。” 他放下了心,又挣扎着将手机放到枕头底下,这才安心躺下来。 睡得迷迷糊糊时,他脑海里猛地打了个激灵,又是那个人。 还没完了是吧! 刚睁开眼睛,眼前上方,圆钝粗糙的五根手指攥在一起,捏着一个迷你小巧的SD卡。 萧焚疑惑地看向杀手甘。 “它会让你心情好点。” 说着,他将卡放在旁边桌上。 萧焚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手机从桌上放到了枕头底下,他的手不能弯曲,刚才起身又躺下,被子褪到了腰下。 他不会发现自己动过手机了吧?萧焚有些紧张。 杀手甘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将腰下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盖好起来。 “等你痊愈,我再来杀你。” 说着,他走出病房,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萧焚莫名其妙,知道杀手甘今晚应该不会再来,可总睡不着。 到了11点,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人放轻了脚步,抱着枕被进来。 “方方!” 方斯廷因这声中气十足又满带惊喜的呼唤脚步顿了一下,“把你吵醒了?” “压根就没睡。”萧焚笑道,“你都不知道……” 他把今晚杀手甘来过两次的事情说了,听得方斯廷一阵紧张。 “他真的没对你动手?” “没有,一点没伤我。” “我应该在这陪你的。”他抚摸着萧焚的头发道。 “我没那么弱,关键时刻爆发力依然在。” “你的手这几天不能用力,好好养着。”方斯廷将被子放在旁边的陪护床上,被萧焚叫住。 “一起睡。” “不行。” “你过来,帮我揉揉腰,捏捏肩膀,这两天躺得难受死了。” 方斯廷拗不过,还是把枕被放在病床上,还好这床是特制的,足够大,当初就是为了防着他闹腾,把自己给摔下床。 去卫生间冲了个澡,躺上床,抬高床架,两人依偎坐在床上,方斯廷将卡放进摄像机里。 画面有些昏暗,全靠走廊顶部的几盏灯在照明,右下角显示时间是晚上11点。 “这是……医院走廊的监控。”萧焚道。 “今天缉查员去调监控,发现监控那段时间的记录全都没了,没想到是被杀手甘拿走了。”方斯廷道。 他和以利亚同楼层,待的都是VIP单人病房,往来的人比较少,到了临近午夜时分几乎都没有外人走动。 差不多12点的时候,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沿着走廊走了过去。 10分钟后,萧焚看到那个医生又走了过来。 一个多小时,那个医生来回走了三四回,但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看到他进哪间病房,就在一整条走廊里来回走。 就算在满是白大褂的医院里,这位这行迹一看就很可疑。 那高瘦的背影,越看越像杀手甘。 终于,将近2点的时候,那个医生走到了一间病房门前,被门口的两名保镖拦下,似乎在盘问什么。 萧焚看着那个保镖有点眼熟,脑袋凑近了看看。 方斯廷将屏幕挪近点,“看什么,这不是以利亚病房。” “这不是我病房吗?”屏幕里没有显露出房间号,萧焚大致推测了一下方位,竟然是他的病房。 “你派的人?” “嗯,前几天就守着了,怕杀手甘对你下手,我调了方家十几个保镖在门口和附近暗中蹲守,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监视,就没跟你说,但是今晚那些人还是被解决了。”方斯廷面沉如水,“这几天我跟你在一起。” 他低估了杀手甘的胆大和身手。 “不用,看那样子,他应该在我伤好之前都不会找我麻烦。”萧焚道,“你忙你的。” “以前怎么没见你跟我这么客气?” 没确定关系前天天颐指气使的。 萧焚低下头,“这不是还没有熟练掌握怎么使用男朋友。” 方斯廷愣了一下,失笑出声,疯狂揉他的脑袋。 “方斯廷你反了天了,快住手——啊啊啊——讨厌死你了!” 方斯廷揉了好几下,这才满意地放下手。 手脚受伤就是乖,平常一碰脑袋不是把他手拍开就是躲,现在随便他怎么揉。 萧焚顶着一头蓬乱的碎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方斯廷赶紧转移话题,“蛇鹫的案子现在基本算僵持住了,可以确定嫌疑人,但是没有证据抓人,这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决,总不可能等到人犯案了再抓,那也太久了,我们耗不起。” “头目找不到,抓那些听从命令的人一点用都没有。” “我们目前对这个头目唯一的了解,大概就是他的职业,可能是个法官、书记员、律师、缉查员,或者曾担任过陪审团成员的高知识分子。” 萧焚补充道:“还可能是监狱缉查员,或者法官的家属,总之和司法系统脱不了干系。” “但是范围还是很大。”方斯廷道。 就他们聊这几句话的时间,假扮成医生的杀手甘突然离开了病房,脚步略显仓促地离开了这个楼层,再也没有回来。 10分钟后,画面就没了。 两人倒回去重新看,就在杀手甘要离开前,一个人走进了不远处的房间。 那是以利亚的房间。 “那不是我的护工吗?!”半夜三更,他去一个陌生人房间干什么? 萧焚和方斯廷面面相觑。 方斯廷道:“他是我小叔找他朋友介绍来的。” 没两分钟,他就出来了。 “他病房门口有不少保镖的,按理说不该这么轻易就进去了。”萧焚突然有个想法,“不会是走错了吧?白天可能不觉得,但晚上的时候,我和以利亚的病房门口都有人守着,两间房相隔不远,走错很有可能。” “昨晚以利亚的保镖都被解决了。”方斯廷想到一个荒诞的可能,“如果不是凶手干的,难道是杀手甘做的?” “唔?”萧焚也想到了,憋不住大笑起来,“好像合理起来了。杀手甘把以利亚病房门口的保镖解决了,发现不是我,又在我病房门口来回踩点。等终于要动手了,却看到有人进以利亚的病房,担心自己事情败露,匆忙逃走之余,还不忘把监控记录给保存下来。” “他为什么要保存这一段?”方斯廷突然问,“如果他不想让人发现踪迹,直接去监控室删除就好了。” “难道说,他在监控里发现了凶手的踪迹?” “有可能。” 两人又将监控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杀手甘的确在视频最早的时候进出过以利亚的病房,将保镖一个个骗走,没有多久又回来,这一点验证了他们的想法——堂堂杀手,竟然搞错病房了。 之后,以利亚的病房在这期间有三个人进出过。 一个戴口罩的护士,萧焚的护工,在那之后还有一个清洁工。 方斯廷的电话这时候响起,对面传来一阵外语。 简单沟通后,他挂断了电话,脸色有点难看。 “以利亚的尸体上发现了一个人的DNA,但是,凶手死得比他还早。” 第168章 发现犯罪网 在萧焚的强烈抗议下, 方斯廷无奈妥协,第二天压着他做了全身检查,确认伤情稳定下来, 给他办了出院手续,让他出来透气。 一大清早, 他就跟着方斯廷去了L市缉查局, 路过鉴证科实验室时, 几个穿着联邦FC局制服的缉查员在将那些鉴证器材打包, 还有几个外国面孔在指挥, 唐深在一旁和M国缉查员聊天。 “这是干什么, 自家人查抄自家人?”萧焚探头探脑道。 “伊利亚案查出凶手是个死人, 所以我们怀疑鉴证科违规使用检验器材,造成证据污染。”唐深道, “这些人都是尤利西斯跟FC局借调过来帮忙的。” 正说着, 尤利西斯就过来了, 身后还有几个他的搭档,“萧,欢迎你的加入。” 萧焚大概看了下, 参与案子的人十来个, 都是从别国派遣过来的, 基本都是一两个,就H国的最多,数量和P国的差不多了。 “我们来这么多人干什么?”萧焚小声问方斯廷。 “彭教授和许专家是之前就来帮忙的,在筛选案子和嫌疑人上出了大力。后来要行动了, 唐督察派我过来指挥,我带上了白逐,唐教授是来P国参加会议, 结束后被我挽留下来的。” “那指挥的人怎么看着是尤利西斯?” “他想要,就给他了,跟P国的机构和缉查员打交道也方便点。” 几人没多客套,跟着尤利西斯到了他的办公室,十几个人聚在一起,或站或坐,一人得到一个文件夹。 “我们从死者手心里找到了两根头发,均有毛囊组织,死者床边柜子上留有一枚拇指指纹。昨天L市鉴证科化验后得出结论,两处生物信息均指向一个名叫迈克·路易斯的男人。” 接着,尤利西斯朝大家指了指文件夹上一个人的照片。 “迈克·路易斯,男,26岁,P国N市人,父亲是当地颇有名望的房地产集团老板,初中曾在N市著名私立寄宿学校就读,曾与其他几人霸凌过孤僻的以利亚长达一年之久,后被年级主任撞破才被捅出来。因为他当时犯案的年纪比较小,且家族势力雄厚,这件事以以利亚转校告终。” “两年前6月13日,迈克·路易斯和他的父母在T市出差,当晚于酒店房间中遇害,案发现场的墙上有一朵用他们的血画成的鸢尾花,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尤利西斯道:“这是以利亚第一次杀人,之后的两年,他一共犯下了四起灭门命案——如果布拉姆入狱的那起也算在他头上的话。但是除了第一起,剩下三起案子的死者都和他没有任何交集,完全是随机杀人。” 萧焚想着,这很符合方斯廷推断的,头目米迦勒操控蛇鹫成员的犯罪特点。 “这看起来是一场生者与亡灵循环往复的复仇。”尤利西斯的搭档摇头道。 “因果皆有轮回。”尤利西斯道。 “会不会两年前死的人不是迈克,而是别人,真正的迈克其实还活着?”F国缉查员翻完自己的文件夹,最后停留在介绍迈克那一页。 鉴证结果还没出来,如果不是物证污染,“亡灵杀人”的第二种可能就是,真凶其实还活着,并没有死去。 “不可能。我当时参与过这桩案子。”P国一个缉查员道,“尸体保存完好,脸部完整,没有任何伤口,检验过牙科记录和DNA,都证实是迈克本人无疑。” 萧焚多看了那人两眼,那是一个光头白人,脖子和脸直上直下,粗得看不到喉结,一低头就有三四层下巴。 “迈克的亲人也有可能,当时迈克的尸体是谁领走的,后来怎么处理了?”G国缉查员问。 “唐,你去监督FC局查验物证是否被污染,不过时隔两年,两种生物信息撞在一起的概率不大。”尤利西斯开始分配任务,“行动组申请搜查令,联系N市的缉查员去迈克家搜查,观察近期迈克的坟墓是否有被动过。观察组继续搜集往年悬案资料,扩充蛇鹫犯罪信息库。方,你跟着我去见已经在L市的阿特金森家的人。至于你,萧……” 尤利西斯看着乖巧坐在轮椅上的木乃伊,忍不住笑了,“你跟我和方一起。” “我就不拖累你们了。”萧焚拒绝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利亚,他不喜欢阿特金森家的人。 “我跟潇潇姐一起。” 彭潇潇挤开方斯廷,抓着他的轮椅,“你们去忙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几个很快各自行动,彭潇潇塞了个平板给他看电视剧。 “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了?”萧焚哭笑不得。 彭潇潇叹了口气,道:“看累了就歇一歇。” “怎么跟叮嘱小孩似的。”萧焚撇嘴。 彭潇潇以为他待不住,案宗总是那么枯燥,没想到她去接水时,路过他电脑,看得一脸兴致勃勃,便也放下了心。 下午,实验室的结果出来了,鉴证科没有违规操作,两样物证信息的确都是迈克的。 迈克也的确是死了,坟墓没有近期被挖开的迹象,尸体完完整整躺在棺材里,腐烂得不成样,头发早就没了生物活性。 两个方向思路都错了。 晚上大家一起吃汉堡加班,开始聊起巫师和亡灵。 “中世纪有种巫师诅咒,只要人在临死前将最后一口浊气吐给害死自己的人,那么他将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他的亡灵杀死。”F国的缉查员道。 “骗小孩的。”萧焚吐槽。 “我更喜欢时光机,”P国缉查员道,“两年前的迈克预知到自己会死在以利亚的手上,改变不了死亡结局,于是穿越到现在,将未来的以利亚杀死,给自己报仇,所以才造成这个无解的结。” “我们那讲究冥冥中自带天意的传说。” 大家边聊边谈起各自国家带有复仇色彩的传说,但不管怎么聊,就现实而言,一个人不可能在死亡两年多后还能重新复活杀死曾害死自己的人。 尤其是缉查员,他们更相信证据。 “萧,你提供的录像我看过了,”尤利西斯道,“我们今天问过医院,那个护士和清洁工不是医院的人,护工说不出什么内容,他供述当时是走错了,也没注意看,什么也不知道。” X国缉查员摇头道,“也查过了,你的护工和以利亚完全没有交集。” “继续看看有什么线索吧。”萧焚一整天坐在轮椅上,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饱了。 方斯廷接过他手里剩下的汉堡和薯条,几口吃完了。 尤利西斯看了下两人,没有说话。 ———— 萧焚跟着彭潇潇看了四天卷宗,浩如烟海的案件实在看不出点什么东西来,唯一的好处是一天天的有点活干,比在医院无所事事就想动手脚强多了,伤势反而恢复得更快了点。 到了第五天,他实在找不出跟蛇鹫有关的案子了,想了想,又去翻看迈克的卷宗。 彭潇潇坐在他旁边,看他打开照片和当时的尸检报告,道:“如果不是以利亚的死,这个案子至今都是一桩悬案。” “就当时的刑侦技术水平,按理说不应该啊。”萧焚摇头道,“现在不都很难听到什么命案没能抓到人的。” “谁说的,单单那一年……”彭潇潇突然想到了什么,调出电脑里两年前的一份卷宗。 “这个有什么问题?” “迈克的指纹和头发,其实还出现在另一桩案子里。”彭潇潇道,“同年,N市郊区一座小镇里,一对中年夫妇半夜回家途中遇害,现场车里也有迈克的生物证据。但那对夫妇尸体是半个月后才被发现,具体死亡时间很难断定,而当时距离迈克被杀也过了半个月,所以,没办法断定两件案子发生的先后时间,最后草草将夫妇案的凶手归结为迈克所杀,直接结案。” 现在案件档案库全国联网,很多跨市的案子能够轻易地联系在一起。 彭潇潇本来是看悬案的,但因为这事和迈克有关,所以顺带看了。 “假定夫妇案和这桩案子一样,都是‘死者穿越杀人’呢?”她提出一种假设,道,“两年前就有人做过,有人拿了迈克的生物证据,借以嫁祸给一个死人,掩盖了真凶,而什么样的人能拿到迈克的生物信息?” 萧焚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夫妇遇害案时,就已经有人在拿迈克的生物信息扰乱缉查员的办案视线了。 当时迈克及其至亲和这对夫妇是前后脚死亡,一家平常为人也不怎么样,亲戚至今都在抢夺他们家财产,哪有闲心“复活”迈克,暂时排除栽赃嫁祸迈克为凶手的可能。 除了亲朋,那就剩下当时办理过相关案件的人能够拿到迈克的生物证据。 两人一人一台电脑,分别呈现出迈克案和夫妇半夜遇害案的卷宗。 经过重重筛查,最后他们列出了三个可疑人物。 一个是给迈克做尸检的法医,他最有可能在尸体腐烂程度不高时就拿到其生物信息,但完全接触不到那对夫妇。 一个是遇害夫妇的辩护律师,当时他在N市先接了迈克伤人案——这是他还活着的另外一桩案子,这人进局子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后来夫妇遇害案发生,他成为了这案子的公诉律师。两个毫无相关的人在这里有了联系。 最后一个,哪怕不同州市,办理案子的缉查员都是一个人——尤利西斯现在的搭档,卡多奥。 一个是小镇双尸案,一个是国际恐怖组织的大案,都有这个人的身影,也太巧合了。 监控视频里的三个人没有一个符合卡多奥肥胖的外貌特征,但是,这人肯定和蛇鹫脱不了干系。 萧焚眉眼闪过一丝思虑,道,“以利亚说过,第一起犯下的命案是由自身的仇恨催动的。如果杀害这对夫妇的真凶另有其人,他们肯定背负了案子,并且在审判中逃脱了法律的制裁。那么,谁是那场案子中的受害者,我们就能知道谁是蛇鹫的人。” “没错。”彭潇潇找出案件卷宗,发现是一个叫乔亚的人,那对夫妇撞死了他的姐姐,却因为是他姐姐突然冲出马路,所以无罪释放。 彭潇潇让许安去查乔亚的行踪和网上记录,发现半辈子不出小镇的人,在一年来跨州去了三个地方,而在他抵达之后不久,那些地方都发生了命案。有一起案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乔亚“不慎”成为了嫌疑人,本来要判刑入狱了,但突然出现了毫不相关的物证,根据疑罪从无,最终他被无罪释放,案子也成为了悬案。 那个不相关的物证,就是几天之后新的死者。 而这位死者,也是在某个案件中逃脱制裁的“幸运儿”。 “和我的泥腿子大数据模型跑的结果一样,这些命案符合蛇鹫组织犯罪特征。”许安叼着根棒棒,又撕了一根的包装纸,不由分说塞到萧焚嘴里,也不管他喜不喜欢。 自从他把方斯廷的一百张签名照丢到他身上,许安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既然都喜欢方斯廷,那他们的品味肯定都相同。 “这起命案,和谁相关?”萧焚指着这位“幸运儿”的案子。 很快,他们又查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发现了蛇鹫犯罪规律。 A被蛊惑,一旦犯了案,杀了自己曾经的仇人,就会被蛇鹫利用去犯下别的案子。 这些人毕竟不是专业的,就算有蛇鹫的指导,很多人难免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成为嫌疑人,没被抓到那是因为作案地图太广,人员之间毫无关联,他们没有犯案动机,随机性极强。 这时候,即将死亡的B的物证就会“刚好”遗留在现场,成为另一个嫌疑人,帮助A脱罪。 而B由于“作恶多端”,逃脱法律的制裁,在短时间内会被蛇鹫组织另一成员杀死,造成死无对证,成为悬案。 接着很轻易地就能找到B的仇人C。 C可能是杀了B的人,可能不是,但不管怎样,他身上同样形迹可疑,背负案子,这样就扯出了D……如此一个牵出一个,他们抓住了以利亚和迈克的这个线头,终于在浩如烟海的命案中牵扯出一整根线,又慢慢编织成一张稀疏笼罩在整个P国的犯罪网。 和他们之前的名单对比了下,大概只有一半名字重合。 这个办法更科学,也更有针对性,大大提高了效率,他们不用再依靠什么尸体死亡姿势这种模棱两可的判断依据了。 “你们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尤利西斯走了进来,温和地问。 萧焚和彭潇潇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们一年发生那么多起命案,我们完全看不完。”彭潇潇叹气道。 尤利西斯的身后,正站着卡多奥和其他人。 既然已经知道了卡多奥是蛇鹫的人,他们也就不会把更新后的名单透露出来。 许安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说实话,但他也没兴趣去问。 “突破性发现!” 唐深带着报告冲了过来,满脸都是笑意。 “我不信L市鉴证科的结果,自己又私自查了一下。头发确定是两年前迈克的,不过这种东西只要保存得当,还是有可能保留生物性放这么久的。就是那枚指纹,我一直怀疑是假的,但鉴证科的专家一直跟我争,说不可能,上面有人体正常汗液分泌物,如果是假的,压根不可能有那些。要是凶手用模具沾了自己的□□印上去的话,这存在一定风险,因为□□有可能携带他的表皮细胞……” “麻烦说结论。”尤利西斯温和道。 唐深道:“就是假指纹!我根据分泌成分去分析汗孔的分布规律,结论是,毫无规律,所以,它是假的指纹!汗液也是假的!” “还能这么玩。”萧焚属实有点惊讶了,“现在刑侦技术手段这么厉害吗?”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好了,现在连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尤利西斯浅笑了一下,摊了摊手,“连亡灵犯案的概率都是0了。” 以利亚案子注定要成为一桩悬案。 晚上回方小叔家的路上,萧焚看着前方璀璨的灯火车流,突然看向一旁开车的方斯廷。 “黑猫先生,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参加一期《无所遁形》吧。” 第169章 绝密文件啦 灯火倒映在方斯廷的侧脸和瞳孔里, 锋锐的唇毫不犹豫道:“好。” 萧焚纳闷道:“怎么答应得这么快?不问问原因?之前在老宅,你不是说,以后都不太可能会参加了吗?” “因为跟你这样说过, 你突然提起这个,肯定是因为我有需要参加的理由。” 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真是懂我啊。”萧焚微笑道, “我想给我们一起参加过的案子, 一个完满的句号。” “你说蛇鹫?” “嗯, 是呐。” 萧焚将他天马行空的设想提出来, 末了才想起征求他的意见, 象征性问道:“能不能办到?” “你都提了, 我能不办到?” 萧焚满意将脑袋凑过去。 方斯廷以为他要说什么, 低头偏向他,眼睛看着前方开车的路。 脸上突然感到温热湿润, 萧焚重重亲了他一口。 方斯廷停在路口等红绿灯, 转头看着他, “干什么?” “给男朋友的奖励。” 他眉头压低,“男朋友就只能得到这点奖励?” 连床伴都不如。 “以后的还要慢慢挖掘。” “行。”方斯廷将车停进仓库里,拿出轮椅绕到副驾驶座边将人抱下来。 两人进了屋子, 方小叔一家三口今晚参加宴会, 佣人丹妮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晚饭。 晚饭后, 方斯廷抱他到楼上卧室,给他擦洗完后,抱到床上,帮他盖上被子, 拉开床头抽屉,将床头一份文件夹给他。 “好好学习,认真落实, 回头写报告。”说着,他进了浴室。 “都下班了还学习什么?”萧焚一阵头大。 这什么男朋友,怎么还督促学习,也太正能量了。 他费劲地打开文件夹,最上方就是一行刺眼的官方红头,底下白底黑字标准的公文格式立刻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他最讨厌这种内容空无一物、形式官方的废话…… 不对。 “绝密?100年?” “国家恋爱发展保障部?有这部门?” “全面提升幸福生活小组办公室文件?呃……” “国恋保发……【20XX】1号……” “关于印发助力萧焚缉查员正确使用男朋友十条措施(试行)实施细则的通知?!” 萧焚:“……” 别人谈恋爱是不离不弃,方斯廷谈恋爱是部里部气。 这货是怎么一本正经地打出这些字来的? “为贯彻落实家庭夫夫关系和谐第一方针,充分调动萧焚缉查员对男朋友的积极使用性…… “一、随时随地随意差遣。无论大小事情,都可呼叫男朋友……手机号码:XXX……工作地址:XXX……工作岗位:XXX……目前暂住地址:XXX…… “二、男朋友的资产随便花。方斯廷工资卡卡号XXX……其余银行卡卡号XXX……密码可通过行贿方式解锁……? “其余名下资产:1.房产共计23套,分别为……2.车计3辆,分别为……3.葡萄酒庄园1座……黑猫先生竟然有庄园?合法吗?4.XX公司持有10%股份,分红约每年5000万,XX公司……” 萧焚简单计算了下,顿时感觉不行了。 亏他还可怜方斯廷那点工资不够花,合着什么不干单单一年拿的分红就是他赚的几倍! 方斯廷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萧焚坐在床上,腿上放着他写的文件,表情怅然若失。 “怎么了?”任凭他如何设想,床上的人也不该是这副表情。 “被打击到了。”萧焚摇头,一脸灰心丧气,“我要多努力工作年薪才能赶上你啊。” “现在不是已经比我多了?”方斯廷将毛巾放在一边,抓起他的手捏了捏,“你的资产加上我的资产,不就比我的资产还多了?” “我们不是刚谈上吗?你不怕我卷款跑路?” 怎么着也要结婚之后再说这事吧? 对于结婚,这又是他从来没考虑过的事情。 “问一下,”萧焚表情有点贱兮兮的,带着些许试探,“我要是只谈恋爱不结婚,算不算耍流氓?” 方斯廷挑了下眉,“你耍的流氓还算少?” 要不要算算他当初怎么失身的? “哪有?”他惊讶道。 他可一直都是正经人。 “你现在眼神往哪看?” 萧焚连忙将黏在八块腹肌的目光紧急撤回,脸欲盖弥彰地瞥向另一侧。 “这么小气干嘛,都是男朋友了,看看怎么了,我都没上手。” 耳朵一热,准确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笑音。 “原来不单单眼睛耍流氓,还想直接上手耍流氓?” “我……”萧焚刚想说这有什么,里外早就吃过了,指尖蓦地一热。 方斯廷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腹肌上。 刚浸泡过冷水的浅麦色皮肤紧实柔韧,表面温凉,掌心仍旧能感受到皮下滚烫的体温。 指尖被带着在腹肌沟壑间流连描摹,被灼得忍不住想蜷缩,却被蛮横霸道地抓着,不容他一点逃离,强迫他细细品味。 身下渐渐有了感觉。 可惜啊,手脚这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肩头一热,睡袍衣领不知什么时候被扯下半边,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落了下来,舌尖滑过耳后,重重舔舐过锁骨末端那颗黑痣,顺着锁骨慢慢吮吸轻啃。 “唔呃……”萧焚眼尾慢慢染上红晕,呼吸急喘起来。 方斯廷的嘴从锁骨滑到胸口,从胸口一路到了腰腹。 他想去抓腿上的文件夹,将这恼人心悸的吻挡开,身下一凉,方斯廷的脸已经凑了过去。 察觉到他的意图,萧焚顿时失声叫了起来,“不要……唔……” 这人是吃上瘾了! “方方呜呜呜……你别……” 他又喜欢又难受,受伤的腿下意识在被单上无力地蹬了蹬,完全使不了力,两只手一动就疼,打着石膏弯都弯不了,只能任由他予取予夺。 “那里!不能咬嗯啊……不要……不可以……” 太欺负人了! 锐利的牙尖差点要将红透的果实刺破皮,萧焚感受得胆战心惊,又带着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的酥痒,引诱他不得不沉沦于这场云端与地狱熔浆间反复拉扯的欢愉。 甘霖与口齿唾液交融,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庞往下滑。 萧焚喘着粗气,浑身瘫软地靠坐在床头,两腿虚软发麻地张开,细细地打着抽,身上的浴袍领口歪斜,下摆大开,全靠一条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腿间的红痕还带着未干的晶莹水迹。 方斯廷抓着他的手,在泛凉的指尖上轻啄一口。 之前萧焚情到浓时会无意识地去推他的头,抓他头发,这回手脚都没办法动,使不上力,除了嘴里委屈地哭喊求饶,什么也做不了。 太可爱了。 “文件学习得怎么样了?精神领悟透彻了吗?” “……没看完。” “看到哪里?” “资产,第7点,你名下的股票和债券……”萧焚平复了呼吸,惨兮兮道,“渴了,要喝水。” 方斯廷给他倒了杯温水,避开他的伤口,扶起他的背,给他喝了两口,剩下的给自己漱了口。 萧焚浑身舒爽,一派轻松,刚眯起眼犯懒,漱完口的人回到床上,嘴唇贴上热唇,将他唇上沾着的水滴悉数吮吸干净。 舌头没有离开,反而撬开他的牙关,准备深入。 方斯廷也调整姿势,抱住了他。 萧焚悚然一惊,急忙回神,“不行,我……唔嗯……不要……我受伤了,你不能……” “我知道。”方斯廷细啄他的脖颈,“只帮你,否则等伤好了,你该憋坏了。” 说着手一路摩挲,往下探去。 “那……那你呢?” “我手又没残废。” “……” 萧焚胆战心惊地夹住腿,被手往两侧推开。 他干脆闭上眼睛,放弃挣扎,羞耻地将脸埋进身后的胸口里。 耳畔边传来轻柔的低语,“前面已经看完的几点记住了哪些?” “嗯,有钱……”他脑袋一团浆糊,被亲得意乱情迷,身体瘫软地靠在他怀里,哪里还记得几点什么内容。 “你都不知道我所有银行卡的密码,怎么有钱?”方斯廷呼吸沉重了一分,朝他右肩的黑痣咬了一口,又将它舔得水光莹亮,“贿赂一下,我告诉你。” “我不要你的……唔……我够花……” “你已经在行贿了。”方斯廷咬了一口胸口上的红粒,“萧焚缉查员,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谁要你的……王八蛋,你强买强卖啊唔呃……” 萧焚脚背绷紧,指尖爽到发麻打颤,再也记不起别的。 “回头记得写实践报告和心得体会。” “方斯廷,你欺负人!” “对了,”他突然抬眸,看着人,“上次舞会,小婶婶说她本来想让你穿那条黑绸蕾丝纱洋裙,你拒绝了?” 萧焚心中一紧,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底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黑沉得不见底得眼神,莫名有点危险。 “等伤好了,你穿上那件,我们做一次。”方斯廷吻去眼角的泪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才叫欺负人。” 男友专属福利还是得自己争取。 “!!!” “我要退货!” 这什么古板禁欲男朋友,简直是大尾巴狼! 第170章 邮轮直播啦 萧焚零零总总养了一个多月的伤, 两条手臂总算恢复如初,大腿的伤口也结痂了,右脚能下地走路, 只是不能跑跳,被医生千叮咛万嘱咐, 别做任何剧烈运动。 他想做也不行啊, 身边时时刻刻有人盯着, 不是方斯廷就是他叫来的人。 等他的伤养好了, 《无所遁形》第二季第二期综艺节目顺利在大西洋港口海岸边开启直播。 “各位无恶不作的罪犯们, 你们准备好了吗!” 乘着五月中旬咸湿温暖的海风, 随着主持人的点名, 甲板上几百号人欢呼起来。 “本期节目,我们将在翡翠皇冠号邮轮上开启新一轮罪犯逃亡, 感谢以太能源集团的大力支持。” “本期罪犯嘉宾有这么多吗?不不不, 这些绝大部分都是来自7个国家报名参加节目的志愿者, 而我们的罪犯嘉宾早已掩藏身份混入其中。他们可能是甲板清洁工,可能是后厨的厨师,还可能是普通的旅客。而曾经你熟悉的面孔, 在这期节目里可能只是个NPC。比如我们的老嘉宾, 萧焚!” 主直播间镜头转到甲板栏杆边萧焚的身上, 来了个由远及近的怼脸特写。 宽大的白色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荡飘扬,精瘦劲窄的胸腰弧线朦胧的白中隐现。 发呆看着海面的人似有所感,转身看向身后侧。 碎金卷进海浪里,阳光走进了水晶里。 没有化一点妆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毛孔, 眉眼五官精致得像最浓艳的色彩绘就的油画少年。 干邑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看向镜头时,瞬间带上最浓墨重彩的张扬灿烈,仿佛盛装走进即将到来的明媚夏季。 右眼睫毛轻垂, 嘴角勾起一抹即将搞事心照不宣的坏笑,他朝摄像机眨了下眼,抛了个媚眼。 主直播间直接沦陷,各国语言乱飞,全都化成一片文字尖叫。 【他怎么能这么帅,毫无死角的帅!】 【他对我wink了,他心里有我!】 【主啊,我现在相信一见钟情了。】 【不会吧,你现在才看这档直播综艺吗?你可真能忍!】 “小火苗们,我是NPC还是罪犯,你们猜猜看。”他随意哼了个调,将这句话唱出来。 【罪犯罪犯,你肯定是罪犯!】 【焚哥你什么时候会唱歌的,被我逮到了吧,音调明明找得很好,赶紧出歌!】 【看起来心情不错,不会谈恋爱了吧?这样的话能先把歌出了吗?】 他随口哼了一句,弹幕里全是让他出歌的请求。 “罪犯嘉宾数量和身份暂时保密,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罪犯们要做的任务。”主持人收到后台消息,赶紧把话题挪回来。 “本期节目规则:1、每位罪犯嘉宾在登上邮轮的120小时内必须犯下一场罪。 “2、每位罪犯手里已经提前发放了一管药剂,可打针可投放,凡是摄入体内即为对象“死亡”,刀人成功。 “3、嘉宾有根据节目组提示布置犯罪现场的义务,如何清理现场嘉宾可自行选择。 “4、节目组已提前给罪犯嘉宾秘密发放罪行卡片一张,请每位罪犯务必保管好卡片,别让任何人知晓你的卡片内容。如若被人发现,罪行揭穿,或者犯罪行为被缉查组找到漏洞和证据,即为逃亡失败。” “本期参赛国家与嘉宾是史无前例的多,让我们最后将主直播间镜头转向他们。首先是我们P国的尤利西斯督察长和他的搭档卡多奥,接下来是H国的方斯廷督察,F国督察斯蒂芬和维克托,M国督察米哈伊尔,G国督察朱尔斯,D国督察马特,X国缉查员利欧。” “同时,本期节目中的一切逮捕行动,都将由来自H国的前猎狐突击队队长白逐与P国的退休缉查员卧底专家卢克实行,H国鉴证专家唐深负责全部物证的收集检验,首席心理专家彭潇潇将提供心理侧写支持,黑客天才许安为缉查组提供网络技术支持。” “缉查组的规则只有1条,请在靠岸前抓住邮轮上所有罪犯。” “本期节目奖金:200万刀。” “本期逃亡地点:翡翠皇冠号邮轮。” “逃亡时间:邮轮抵达欧洲港口,或缉查组找出全部卧底的罪犯嘉宾,本期结束。” 隐藏式微型耳机入耳,微型飞蚊摄像机隐匿在嘉宾和随机挑选的NPC人员身前领口边,这次节目组说另一台没有,变成了近千台隐形微型摄像机随机乱飞。 个人直播间开启。 【焚哥,你爷爷来也!】 【快来受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次个人直播间这么多吗?又看到了好多生面孔。】 【呦呵,命苦哥也来了,怎么没他的直播间?】 【哦哟和马修也在,同样没有直播间,这回估计是当NPC来的,比缉查员还早知道,拥有上帝视角就是爽。】 【迷惑性很强啊,10个缉查员们,你们自求多福了。】 【看到这么多熟面孔,每次都有种回家的熟悉感,这个节目可要长长久久一直播下去啊。】 直播间评论和弹幕刷得热火朝天,萧焚他们也成功入住邮轮13楼房间。 这回所有人的房间全部打乱,包括缉查员的号码都是随机的,造成了萧焚和方斯廷的房间挨边,斜对门就是尤利西斯的房间。 【焚哥这回想干点啥可就不好说了,时刻被两个缉查员盯着。】 整个房间呈一个“曰”字形的长方形,打开门,客房入门一侧是棕色翻斗鞋柜,另一侧是一个棕色小桌,上面摆着水壶、杯子、冰桶和咖啡机,翻下藤编篮子,里面还有花草茶茶包和咖啡,以及一些包装精致的小茶点。 再往里走,靠墙就是一张可容纳五六人并排坐的白色沙发,小方茶几,对面棕色和灰色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台收费电视。 再往里走是四把单人藤椅和茶桌,还有左右两扇大落地窗,右拐,右边落地窗边就是摆放一张一米八宽的床的卧室,旁边是衣柜和工作区。 推开工作区的门往里走,就是卫生间和带浴缸的浴室。 萧焚拉开两扇落地窗的窗帘,一个长约6米的阳台映入眼帘。 碧蓝如洗的天空,清澈荡漾的海水,盘旋鸣叫的海鸥,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 邮轮开始脱离海港,缓慢航行。 【这视野也太棒了吧,我都想来一场邮轮旅行了。】 【这回志愿者都是免费上船,每人随机分配一个房间,邮轮上除了购物商店外,所有餐厅和娱乐项目免费开放。大综艺就是不一样,金主爸爸实在给力。】 【谁不想来一场为期半个月的海上旅行呢。】 【去过,挺无聊的。】 【我去了5天,吐了5天。】 【也算宣传了,这波金主爸爸稳赚不赔。】 方斯廷这回出现在萧焚房间帮他整理行李,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尤其这回还有救命之恩,大家都在猜测两人关系私底下应该变好不少。 “我要去吃饭。” “不行,你腿伤还没全好,不能走那么远的路,我给你带饭。” 【多么和谐有爱,他俩恋爱指日可待。】 “我这是去熟悉环境。” “我给你拿个轮椅。” 萧焚趁着他回房间的空档,直接溜出了房间。 “还敢跑。”身后传来方斯廷的怒喝声。 萧焚停下脚步,转身,幽怨地盯着他。 【好吧,关系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看起来方阎王对焚哥的照顾象是对救命恩人的责任。】 【我的人生CP啊,别这么阵亡了啊,怎么就不能有火花呢,哪怕节目里卖一卖也好啊。】 【我反倒觉得他俩关系好像有一股说不清的东西在流动,就是很熟稔的感觉,具体的说不上来。】 【对啊,之前不是还给过小零食,上期开始我就感觉方阎王挺爱逗焚哥的,焚哥每次只对方阎王炸毛。】 【你们嗑CP的中毒了吧,什么都硬凑成一对,焚哥比我还直男,怎么可能跟男人在一起。】 【你们不觉得他俩之间的气场容不下别人吗?虽然他们嘴上还在互损。】 【我也有同样看法,之前节目我还没觉得,但今天他们一出场,我就有这种感觉了,私底下没准已经是亲过嘴的关系了。】 【不准玷污我焚哥!】 尤利西斯从对面房间出来,笑道:“萧,你这么快就承认自己是罪犯了。” “你抓得住我,我才是罪犯,抓不住我,我就是三好市民。” “三好市民也得给我乖乖坐轮椅,这一期仅限白队长和卢克缉查员动手逮捕人,省得把你追得到处跑。” “说得好像我能被你抓住似的。” “坐好。”方斯廷将折叠轮椅撑开,把人按坐下去。 “我这算不算诈骗,明明腿都已经好了。”枪里来血里去的,他真没那么娇气。 “没有涉及金钱利益和人命,不算违法犯罪,最多受道德谴责。” 萧焚兴奋地转身看着身后的人,“那不就……” 方斯廷凉凉看他,“你没有道德。” 一句话把他的长篇大论堵死了。 看着萧焚被怼得哑口无言,一脸不爽,评论区和弹幕里飘过一长串哈哈大笑。 【焚哥啊焚哥,你也有今天。】 【果然还得要方阎王的嘴出手才行,简直无人能敌。】 【实在是好嗑,我姑且算作你们在一起吧。】 【趁你病要你命,方阎王,赶紧扑上去亲一口,让他感受一下人间的险恶,不对,是正义的力量。】 方斯廷推着萧焚搭乘电梯来到4楼主餐厅,这里之前就是免费的,人不太多,反而是之前收费的几个别具国家风味的餐厅人满为患。 此时也过了午饭时间,人就更少了,刚好他们吃饭不用等,环境惬意。 方斯廷点了好几样他爱吃的菜,就着上菜的功夫,叶夫根尼和欧柚也来了, “你们怎么走一块了?”萧焚奇怪道,他印象里和叶夫根尼不算熟。 “住斜对面隔壁几间,刚才来餐厅的时候碰到,就一起来了。” 坐下来没两分钟,眼看方斯廷去卫生间,欧柚塞给他一个U盘。 “我刚才打听了下,邮轮一共15层,6到13楼主要是客房,工作人员住3楼。邮轮的各楼层平面分布图、1500多名的旅客入住名单和420名船上工作人员名单,我全都拍下来了,你回房间后好好看一下。” “半天时间你做了这么多。”萧焚惊叹道。 “小事一桩,干一行爱一行,不敬业怎么行,我可是拿谈恋爱的时间去工作的。”欧柚淡定地喝了口茶。 萧焚察觉到他话里的揶揄,笑道:“你要是看上了谁,脱单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欧柚明显暂时没有脱单的想法,“你先熟悉一下,回头方便动手。” 叶夫根尼道:“你怎么不问问我需不需要这些信息?” 欧柚转头问他,“你需要吗?” 叶夫根尼摇头,“不需要。” “那你开口干什么?” 叶夫根尼神色有些局促,这不是为了多跟他说几句话幺。 萧焚将U盘收起来,转眼就看到方斯廷回来,四人神色如常地开始用餐。 “我真的是个魔术师,不信的话我给你们变个魔术。” 隔着几桌的那两桌坐着七八个人,各国风情的美女坐在一起,围着一个棕发碧眼的帅哥。 帅哥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话吸引了旁边几桌的食客目光。 只见他搓了搓手掌,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中一个金发女人,道:“我能感应到你的脑电波。” “不可能。”女人笑道。 “你现在就在脑海里想象出一幅油画的模样,记住它的名字和内容。告诉我,那副画的主体色是什么颜色?” “棕、棕色。” “是个人物吗?” “是。” 男人打了个响指,道:“是《蒙娜丽莎》。”《 》 170-177 第171章 第一起案子 旁边的人赶紧问, “是吗?” 女人满脸惊讶,道:“是的。” 周围一片惊叹声。 叶夫根尼看得一愣一愣的,“这魔术也太厉害了, 完全不用道具,简直是读心术。” 欧柚不咸不淡地道:“两人一伙串通好的, 骗骗其他小女生, 反正大家都不认识, 谁知道谁。” “那不一定。”萧焚笑道。 “怎么说?”欧柚这才有了点好奇心。 不待他说, 看热闹的其中一桌站起来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道:“各位女士, 出门在外可要小心男人的嘴。” 年轻的金发男人面色冷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缉查员吗?” “我不是缉查员,但我能看出你这个魔术背后运用的心理。”中年男人无视他的敌意, 不紧不慢道。 “油画, 对于平常不太接触艺术画的人来说比较陌生, 你在对女士下完‘想象一副油画’的指令后,立刻要求她去思考油画中占大比例色彩的是哪种颜色,一个对油画不熟的人压根无暇去细想准备, 这就筛掉了大部分有名的抽象派和印象派的油画, 以及印象不深刻的画——因为细节想不起来。 “而你还要求她记住画的名字, 那么,不知名的油画,还有那些知名的但平常接触比较少的画,又被排除在外。 “最后, 棕色占大比例篇幅的画,主题是人,世界知名油画里也就只有《蒙娜丽莎》了。”中年男人道, “在紧急情况下,人的思考和行为模式都会有意无意遵循曾经做过的行为方式。如果这种模式曾经获得成功,那么他们继续选择此类模式的概率很大。” “难怪,刚才我的脑海里短时间内能想起来的画也是《蒙娜丽莎》,我还以为他也猜中了我。”旁边桌子另一个男人开口道。 “这个伎俩也就对非艺术生和平常跟艺术接触不多的人有用,我想,在你们刚才的闲聊中,你应该大致了解了这些女孩们的性格学历还有兴趣爱好了,所以你才选中了她。”中年男人道。 年轻的金发男人脸色讪讪,目光带着些许阴狠。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我不知道,但我想我们可以认识一下。”中年男人主动拿出名片,“我是荣利国际金融集团亚洲区总裁,杜鸿熙。” 这话一出,对面的年轻男人眼睛睁大了下,脸上换上了些许笑容,接过名片瞄了一眼,主动和他握手,“亨利·科内尔,我的家族你应该认识。” “掌握欧洲高奢服装和地毯品牌诺亚集团的科内尔家族。”杜鸿熙平静道,“你的父亲和我的公司有业务往来,我们经常一起喝茶。” 亨利眼里光芒更盛,他一个被家族边缘化的三房小儿子,本来只想参加这档节目搞点人气,没想到在这能碰到这么厉害的人物。 两人立刻热络起来,杜鸿熙还将他引荐到自己的那桌,几桌人合在一起,开始畅谈起来。 “在高压环境和紧急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偏向于选择重复自己曾做过的行为,”萧焚笑道,“尤其是已经实践成功过的事实,更会放心地去使用。” “路径依赖?”欧柚道,“思维定式?这跟那个心理小魔术有什么关系?” “看戏结束。”萧焚收回目光,他们的午餐也吃得差不多了。 “黑猫先生,你忙你的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萧焚自己推着轮椅和欧柚他们走了。 方斯廷摇了摇头,也不管他了。 眼见人不走了,萧焚立刻甩开轮椅,三人开始邮轮冒险。 邮轮上有大小十几个餐厅,还有别具特色的购物商场,音乐厅,水上游乐园,游泳池,人工冲浪区,攀岩区,足球场,篮球场,碰碰车场,游戏厅,动物喂养区,日光浴场,合法赌场等等,连发廊都有。 萧焚好多游玩项目不能碰,最后只能坐在剧院里看几十人唱跳的歌舞表演。 “晚上音乐厅还有音乐节,镭光乐队现场演奏,你不参加吗?”欧柚玩得乐不思蜀。 “还是算了。”他隐隐感觉脚踝有点疼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欧柚这才想起来他脚伤的事情。 方斯廷来找疯玩了一下午的人,四人再次一起吃了晚饭,欧柚和叶夫根尼继续探索,萧焚带着一身疲惫回了房间。 一路上,他叽叽喳喳地说了下午遇到的好玩项目,方斯廷在一旁附和,偶尔问几个问题。 到了房间,方斯廷递给他一瓶水。 等萧焚喝完水,就看到他拿着毛巾从卫生间里出来。 萧焚坐在沙发上,方斯廷蹲了下来,给他脱了鞋袜,旁边摆上拖鞋,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脚踝拿热毛巾裹着。 “累不累?” 萧焚摇摇头,心虚道:“有一点点疼。” 看黑猫先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还是解释道:“都有注意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最珍惜了。” 只是现在多了一个人心疼,这种感觉真不赖。 “以后参加节目,我还有很多要体验的呢,肯定要保护好身体。”萧焚掌根撑在身体两侧,看着外面荡漾的海水,突发奇想道,“等节目结束后,我们去潜水吧。” “好。” “我们还要去海岛度假,听说有个地方至今还有原始部落。” “好。” “一起去热带雨林冒险。” “都听你的。” 【等会儿,怎么回事,他俩关系很好啊。】 【中午还在互怼,怎么这会儿这么温情,我外国人看太多导致眼花了?】 【方阎王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看过人了?】 【我漏掉哪期了吗?没有啊。】 【我就说吧,他俩私底下关系肯定不错,早就看透一切真相的我啊,嘿嘿。】 【一定是时差问题,做美梦了,我先去睡一觉再说。】 【不管了,先嗑再说。】 【这个世界终是CP党的天下哈哈哈哈哈。】 【之前焚哥说谈恋爱,不会就是给我们打预防针,他私底下和方阎王在一起了吧?】 【不可能,之前撕得那么真情实感,现在也不会是,估计是节目组为了流量,让他们卖腐炒热点吧。】 【对啊,下午我还看到方阎王和焚哥耳机有指示,他俩特地避开人回复了。我录屏过滤了杂音,听到进卫生间前他们嘴里的回答,好像是节目组打来的。】 【姐妹,你拿放大镜看的节目吧?】 【焚哥多大的流量,虽然现在已经趋于饱和,但要是卖一下……估计又吸引新粉丝了。】 【可恶的资本家,玷污我焚哥,不过他俩卖我不反对。】 【他俩的关系明明看起来那么差,非要捆绑在一起,哈哈哈哈强扭的瓜就是甜。】 【好看,爱看,多看,再来亿点。】 【没事,我会自欺欺人,就当你俩现实里也在一起了。】 方斯廷等他洗完澡后才离开,萧焚一个人吹着头发,一边玩着手机里的单机游戏。 手机突然响起来。 “小焚,去13598,有人被刀了。”欧柚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这么刺激吗?!第一天还没过去吧,竟然就开始动手了,我一个观众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没准备好,缉查组肯定也没准备好,某个罪犯嘉宾应该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快动手。】 【刚从隔壁直播间过来,现在就坐等凶手怎么脱罪了,期待搓手。】 萧焚从床上坐起来,“跟我同楼层,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现在知道自己多懒了吧。】 【你但凡有点欧影帝的敬业精神多好。】 欧柚嘿嘿笑了两声,道:“充分调动粉丝积极性。” 萧焚哭笑不得,“你这算作弊。” 节目组明文规定NPC不能骚扰明星嘉宾,例如要签名和合照之类的,但是明星如果主动给粉丝签名,这就钻节目组规则漏洞了。 “录节目嘛,那么严谨干什么。”欧柚道,“我已经坐电梯上来了,你要不等等我。” “好。”萧焚换完衣服就响起了敲门声,两人从船尾来到船中间的13598。 门口和房间里面已经站满了缉查员。 “方督察呢,怎么没看到?”欧柚往里面瞄了一眼,顺便给缉查员们发了消夜小点心,“刚才在楼下顺便买的,缉查员们辛苦了。” “谢谢欧影帝,但是缉查员的规矩不能破坏。”彭潇潇道。 “没事,我们就在门口看看。”欧柚把消夜硬塞给她。 彭潇潇这才收了,拿起自己的一份,其余先的放到一边,在门口的警戒线内闲聊。 “今天接到好几起楼层保洁举报疑似嘉宾被刀在房间的事情,最后闹了个大乌龙,没想到这次碰见真的了,头儿很快就来了。” 几个人路过这里,看到里面的人,驻足观望了下,发现不让进,于是离开。 半个小时后,全船的人都知道第一个死者出现了。 彭潇潇“不经意”地将法医报告拿起来看,旁边萧焚和欧柚凑了上来。 姓名:亨利·科内尔 年龄:28 死亡原因:中毒死亡,毒药为无色液体,量大时带有淡淡的药味,挥发性稳定,进入体内后1分钟之内发作 死亡时间:20XX年5月24日17:28分 “之前都没有说针剂有药味。”欧柚道,“换药了?” “应该方便识别吧,唐哥这次应该没带什么检验器材过来。”萧焚道。 他的鉴证器材带了多少,一定程度能左右节目中犯罪的破案率,也决定嘉宾选择什么犯罪方式。 “我的底细就这样让你们识破了,也太没面子了吧。”唐深在屋里搭话道,“你一个罪犯看什么?怎么能胡乱出现在案发现场?” “我真不犯案,这期是普通群众,没有任务在身的NPC,懂?” 【焚哥这张脸,现在谁看他都默认代入罪犯哈哈哈哈。】 第172章 刀错人了啦 尤利西斯走了一遍房间, 收回目光,用P国语问了同样的问题,“萧, 你身为罪犯,为什么在这里?” “我, 热心群众萧先生, 站在门口看热闹而已。”萧焚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真是越来越不喜欢你了。” 尤利西斯愣了一下,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 他们的关系不是因为山胡椒监狱时的一颗纽扣关系好转了吗? 尤利西斯没再说话, 扭头去拿彭潇潇手里的尸检报告。 “这不是下午那个撩妹富二代吗?”欧柚这才远远认出了趴在圆桌上的人。 “你认识?”G国缉查员走过来问。 欧柚将午饭时的事情说了。 F国缉查员向尤利西斯汇报找到的线索。 “阳台门锁着, 房门反锁,室内一切物品摆放正常, 指纹还要之后去比对。圆桌上有红酒杯, 初步判定死者是喝了这瓶酒中的毒。” 唐深提取完指纹, 小心拿起酒杯,闻了下酒杯里剩余的酒,朝尤利西斯点点头, “针剂是下在这瓶酒里的, 这酒被死者喝了大半瓶。” “这是什么牌子, 我从来没见过。”尤利西斯拿起那瓶葡萄酒。 “尤利西斯先生对葡萄酒有研究?”欧柚感兴趣地问。 “有一些。”他道,“市面上有名的酒我基本都知道。” 唐深拿起房卡,“没丢,放在桌上。” “看起来象是自刀啊。”欧柚道。 “你们别乱发表意见误导缉查员。”G国缉查员不悦地看着他, “这种节目怎么可能有人自刀。” “可能也有嘉宾跟你一样的想法。”卡多奥笑道。 许安晃了晃死者的手机,道:“我看了下手机记录,最近的电话号码是下午四点的时候, 不过没接通,接着就是一条短信,说谢谢对方送来的酒。” “谁送的?” “杜鸿熙。” “对方回消息了吗?” “没有。” 方斯廷刚好来了,还没跟萧焚说上话,尤利西斯就叫他去搜集这瓶酒的信息。 “人我叫来了。”方斯廷道,“刚才彭教授跟我说了这边的大致情况,我本来想应该和中午的吃食有关,结果查到了前台。” 他身后跟着一个憨态可掬的中年男人。 “这酒是我在下午的时候送来的。我们邮轮餐厅独家提供这个品牌,来自G国白玫瑰葡萄酒庄,这种包装只有在邮轮上才能看到。督察们要是喜欢的话,我们邮轮可以送给你们一些。” “你几点送来的?”尤利西斯问。 “大概4点左右,那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不过,当时房间里还有一个高挑的女人。” “你认识吗?” “那么多乘客,我们怎么可能认识。”前台苦笑道,“我只是瞥了一眼亨利先生的身后,那个女人好像穿着制服,至于是谁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彭潇潇拿出纸笔,道:“大概长什么样?” 前台跟着他到了另一个房间慢慢描述,其他人看暂时没有多余的线索,于是先封锁现场,派人看着,其余人回去休息。 等到第二天早上,彭潇潇拿着画好的画像给缉查员们。 唐深看了一眼,“这长得也太大众了,就看这么一眼,我脑海里已经能对上好几个看过的人脸了。” “没办法。”邮轮特地为缉查组开辟的一间公共区里,彭潇潇靠着办公桌,端着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前台只能描述出额头和眼睛,我按照他说的补充了剩余部分。” “这回真是大海捞针了。”白逐叹了口气,“两千多人,为了拍节目监控全关了,这怎么查?” 正说着,尤利西斯的手机响了,原来一个女生去客房找亨利,被等候在那的缉查员撞到。 “昨天下午?”女孩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说着,她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女孩的面貌,这回,通过彭潇潇的画,大家顺利在近两千人中找到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活泼的金发女孩,方斯廷认出,这人和早上的女孩一样,也是昨天中午吃饭时和亨利坐一桌的那群女孩中的一个。 唐深拿着彭潇潇的画像比对了下,“不像啊你这画的。” “尽力了。”彭潇潇道,她也有些疑惑,说出的话没什么底气。 【完了,这回要翻车了。】 【情有可原啦,就一个额头和眼睛,还是根据别人描述出来的画,哪里有这么精确。】 【女神别气馁,哪里可能每次都完全能中,那才有鬼了。】 “我不是罪犯嘉宾,只是普通的NPC,请相信我。”女孩有些慌张道,本来她还想着在镜头面前终于有了露脸的机会,没想到几位缉查员的气场太强,说出的话不自觉带着一股心虚。 “我们只相信事实,有人证明,昨天下午的时候你在死者的房间,能说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几点走的吗?”相比于其他缉查员,尤利西斯就显得亲切温和了许多,加上阴柔长发的面貌,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 “我……”女孩脸红了红,年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明显不太习惯坦然说出这事,“我是一个模特,本来是想在节目中争取一个机会,等节目结束后能够得到一个在大牌新品上走秀的工作。但是他明显误会了我的意图,我从房间逃跑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对他做什么,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也活得好好的。” “这瓶酒是怎么回事?”唐深拿起那瓶葡萄酒。 “我不知道,好像是有人送给他的吧。他中途有开过门,前台送来了这瓶酒,我以为他要灌醉我,但他说他没有点酒,接着他好像想到了谁,拿出手机感谢了某个人。” 他们把前台再次叫来。 前台听了这话后,这才想起来,“这酒的确是一个人托我送来的。” 方斯廷看向他,“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帮那个人订酒的同事今天才跟我说……” “把那个人叫来。”卡多奥叹了口气。 “应该是一个叫杜鸿熙的人。”G国缉查员道:“在昨天你来之前,我们看到了死者手机里的信息,死者感谢这人送的酒。” “不过,也有可能前台在送酒途中秘密下了药。”F国缉查员思考道。 “不,真不是我。”前台急忙澄清道,“那酒是我从邮轮酒窖里随机拿出来的,酒塞上也没有针孔。” “这倒是真的,”唐深拿出酒塞,“没有针孔。” 卡多奥道:“看起来还真是自刀啊。” 等前台的同事来了,方斯廷问:“那个托你送酒的人是谁?” 女人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姓名,从衣着声音上看,就是个中年男人,还写了张便签纸,着重交代我们不要送错。” “我知道了。”隔壁审讯室,模特表情夸张,一脸恍然,“是他没错了,这位先生中午当面拆解了亨利的‘魔术’,两人肯定产生了摩擦,所以怀恨在心,决定送酒,准备毒死他,让他结束节目录制。” 尤利西斯让卡多奥把杜鸿熙叫过来,几人干脆当面对质。 女前台仔细打量着人,眼里闪过一丝思虑。 “别说谎。”米哈伊尔适时警告了一句,小老头的表情看起来像一只闻出味道的西伯利亚狼,凶狠阴鸷。 女前台有些害怕,期期艾艾道:“好像是,但不是很确定……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前额和侧面露出来的头发是棕色的,但也有可能是光线问题,身材和这位似乎差不多。” 许安对着电脑打了一串文字,突然惊讶地看了眼方斯廷,又看了下电脑确认了一遍,又关上了页面。 【奇怪,许安查到了什么?什么东西在摄像头面前一晃而过了。】 【至今跟不上天才的手速和脑速。】 【我觉得杜鸿熙看起来象是个凶手。大家都是陌生人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对一个人下手会让人心生警觉。他主动搭讪,先混熟了,之后再买瓶酒,让别人代劳找前台送去,亨利一看,是昨天下午刚聊过天的人送的酒,肯定会毫无防备地喝下去的。】 【我觉得是前台,要不是许安查出死者手机里的信息,他答谢别人送酒,大家都会以为这酒是死者自己叫的。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看来没安好心。】 【别人给死者送的酒,怎么也不会查到前台头上,我投他一票。】 【断案讲究证据,你们怀疑他,却没证据。】 【什么都别说了,直接看监控。】 【没有监控,餐厅没有安装,连房间外的走廊都没有。】 【你以为你比缉查员厉害吗,人家至今没提看监控的事是有原因的。】 “亨利被刀了?”杜鸿熙有些惊讶,“你们怀疑我?但我昨天下午和他分别后都在和别人在一起,待在健身房,并没有送过酒。” “你不看手机的吗?” “我是看了,但我回复了,不是我送的酒。”杜鸿熙道。 方斯廷拿过手机一看,今早才回的,当时他们早就把手机还给死者了。 “当时那个人写了便签纸,我还留着,”前台听到他否定的话,拿出了纸条,道,“实在不行的话,你让他重新写一张,比对一下字迹。” 方斯廷接过来一看,神色有些凝重。 “这个人是谁?” “就是住在这个房间的人,也就是死者。” “不。”方斯廷道,“上面送酒的对象,是这个房间一个名叫保罗·麦尔斯先生。” 男前台有些惊奇,“我没有送错,的确是这个房间号,但怎么不是保罗先生?” 男女两个前台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换房间了。”方斯廷沉声道,示意了下白逐。 20分钟后,邮轮客房部13楼的楼层主管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主管道,“保罗先生说个房间这里有遮阳棚,他晒不到太阳,想要换个房间。亨利先生本来住在楼下海景房,没有阳台,没办法开窗,两人都同意换房间,所以我就给他重新登记了。昨天下午亨利先生又来找我们,说想换房间,因为高楼层有点晃,他受不了,但一直找不到其他人和他换。” “所以说,这是误杀了?”卡多奥道。 “还真有可能。”唐深道,“本来那个神秘人是留言将酒送到这个房间的保罗·麦尔斯,没想到保罗和亨利换了房间,最终亨利无辜被刀。” “看来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位保罗,看看谁跟他有接触。”尤利西斯道。 能够知道一个人名字和房间号的人,必然和其有过接触。 眼看到了中午,方斯廷收了文件夹,吩咐尤利西斯和米哈伊尔跟着楼层主管去6楼找人。 “你干什么去?”尤利西斯立刻问,“不会又是去找萧吧?” “嗯,吃午饭。” “我跟你一起。”尤利西斯说着也收了文件,让X国缉查员和米哈伊尔一起去。 方斯廷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我先上个厕所。” “刚好,我也一起。” 两人先后走进卫生间。 尤利西斯刚站定,就听旁边的方斯廷道:“你对萧焚很感兴趣。” “人们都喜欢追求美好的东西。”他道,“我们对罪犯的气息敏感,同时也很容易被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吸引。” “你喜欢他?” “方,你有点紧张。”尤利西斯轻松地笑了一下,“本来我觉得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只是比其他人好一点而已。但是,我发现你想独占他。” 方斯廷转过身体,正面看着他。 “他是大家的,你不该束缚他。”面对他的挑衅,尤利西斯脸色依旧温和。 “你喜欢他?”他又问了一遍。 尤利西斯踌躇了下,似乎在思考,细细品味“喜欢”这个词,然后才给出答复,“算是吧。” “我知道了。”方斯廷走到洗漱台洗手。 尤利西斯疑惑地看向他。 抬眸,方斯廷看着镜子里身后的人,缓缓勾起一丝胜利的微笑,“很遗憾,你没机会了。” 第173章 你好迟钝啦 6楼。 “我真讨厌坐船, 地面晃得我头晕。”暴躁老头米哈伊尔此刻一脸煞白道,“你没觉得这船是斜的吗?” F国缉查员利欧却有不同看法,他是个质朴的年轻人, 对这一切充满了新奇感。 “如履平地。这是我第一次坐邮轮,托节目组的福, 让我不花一分钱就能享受到这么美妙的旅程, 还能做我喜欢的破案工作, 两者结合简直太完美了。” “真想不通, 这么大一艘船, 怎么也能如此晃。” “这是一座海上城堡, 此刻我好想看他如何破开巨浪前行的。” “等暴雨来临的时候你就该傻眼了, 年轻人,海面很恐怖的。” 米哈伊尔对很多事情带着先天的悲观, 从上期节目就可以看出, 他也爱偷懒。 俗称老油条。 不是天性如此, 而是几十年的职业生涯让他潜移默化形成了这个习惯,绝不冲锋在前,被点名做什么事了才动一下。 两人来到6楼的6278房间, 敲了几次房门, 发现没有回应, 留给邮轮服务处的手机号也没人接听。 正要走时,他隔壁房间的门开了。 “你们是节目组的缉查员?”年轻人嘴里要爆粗口的话戛然而止,转而幸灾乐祸道,“隔壁那个大叔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罪犯,没错吧?” “怎么说?”利欧很好奇他怎么会这样说。 “他昨天吵了一整天,进出他房间的人很多, 第一天就这样闹腾,肯定是罪犯。也有可能是男妓,昨晚找到了金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房间,你们现在进去能抓个正着。” “那可太令人尴尬了。”利欧讪讪道,虽然节目组挑NPC是随机的,且人员上船前都签了隐私授权书,难保真混进了什么下九流人在船上做点什么事情。 米哈伊尔目光扫射了一圈,“刚从监狱出来?” 年轻人眼神立刻变了,“你乱说什么!” “眼神飘忽,神情像惊弓之鸟,看到我们就紧张,脚尖向侧,随时准备逃跑,身体是监狱里看到缉查员时的标准站姿。” “嘿,听着,我已经洗心革面,好好工作了,现在是保险公司的保险员。是不是隔壁大叔跟你们举报我的?我就知道他看我不顺眼。他自己在邮轮上招揽生意不说,还举报我,如果你不抓了他,明天我可就要被刀下船了。” “你跟他有矛盾?”利欧问,“你们不是第一天认识?” “他一天到晚电话打个不停,就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出门溜达,都能看到他在搭讪,今天就有四五个人进过他的房间,没多久就出去了,行为很可疑。就我接手过的保险案子来说,他这种人,一看就是马上要犯罪做点什么了,要不然现实中的职业也不干净。你想想,谁在邮轮上睡到中午还没起来的?” “等他出门了告诉我们一声。”米哈伊尔朝他胸口拍了张名片,看到利欧在看自己鞋底,一脸木讷的蠢样。 “干什么?” “走廊毯子湿了,踩出水了,这可是我的新皮鞋。” “走了。” “等等我。” 两个缉查员先去吃午饭。 眼看到了下午3点,他们还没收到消息,只能再来拍门。 “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利欧皱眉道。 米哈伊尔招来不远处正在打扫房间的保洁,让她先开这间房。 “这样好吗?” “门外面没有磁吸卡,例行打扫而已。”米哈伊尔道。 邮轮客房每天上午7-9点,下午3-5点都有保洁进去打扫卫生,如果不想被打扰,乘客可以将门背后的磁吸卡贴在门口。 保洁拿着备用房卡,“滴”了一声后,发现打不开。 “里面的客人反锁了。” 几人又叫了几声,完全没有任何回应。 米哈伊尔后退几步,示意他砸门。 “我?” “难道是我?”米哈伊尔翘着一大把胡子道。 利欧深呼吸蓄力,身体猛地朝门上撞去。 “嘶——咳咳咳咳……” 米哈伊尔摇摇头,把年轻人拉到旁边,猛地踢了下门。 【感觉脖子凉凉的。】 这腿上强悍的爆发力让直播间观众胆战心惊,后脊发凉。 门被破坏,摇晃打开,众人一眼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房间里,人已经昏迷,背上贴着一张黑字白纸。 被刀了。 缉查员侦查组很快封锁现场,开始调查。 方斯廷撕下实践报告。 姓名:保罗·迈尔斯 年龄:44 死亡时间:20XX年5月25日凌晨2点–5点 死亡原因:腹部及心口处各有一道长3厘米,宽2毫米,深12厘米的伤口,心口伤口走势自下而上 其余伤口:无 卡多奥搜了下他的身体,拿出手机,还有一个压着精美钢印花纹的铁皮盒。 打开,里面是一盒名片。 卡多奥拿起来看了下,笑了,“原来是个律师。” 隔壁那位有前科的保险员赶紧溜回房间,还是跑慢了,被缉查员逮着问话。 方斯廷仔细观察着卡多奥的神色,又在对方敏锐察觉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保罗躺着的地上一大片鸡血已经干涸,室内空调开着的暖气调到了最高,门窗紧闭,整个房间的气味难闻得很。 听到周围的动静的“尸体”终于被惊醒,翻了个身,看到自己的胸口插着道具刀,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惊叫一声,后退两步,这才喘着粗气看着周围。 “我被刀了?!”刚想骂出口,他就被及时赶来的节目组捂着嘴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突然怀念起陆劲了。】 【这反应,和那位太子爷一模一样。】 【谁被针扎晕后,一觉醒来看到自己浑身是血的样子都会被吓得不行。】 【体验过这种“死”过一回的人,应该感触蛮多的。】 观众们感慨了一番后,继续跟随缉查员视角去搜集线索。 然而有用的线索依然不是很多。 “现场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唐深走到门边,“窗户是邮轮固定死的,没办法打开,米哈伊尔说,他们进门时门是从内部锁死的,从外面的话就只能靠房卡才能打开。门里面的把手和外面的形状一样,如果往下旋转90°的话,门就能彻底锁上,这样连外面的房卡都打不开。” 他从门边往里走,“室内有打斗的痕迹,但不激烈。” 彭潇潇找来比她个子高一点、身材瘦削的F国缉查员,大致模拟出了凶手行凶的过程。 “进门后凶手顺手拿了桌边的水壶,等到两人来到电视机前,凶手从背后偷袭,同时拿出针剂,但不敌,两人扭打在一起。凶手这时候……” 彭潇潇动作凝滞了一下。 “别动。”她叫住正在往角落里避开的尤利西斯,看向了墙上和地面,拿紫外线灯一照,“果然,有指纹。” “我推测这个凶手是一个骄傲自负的男人,但是,根据现场打斗,这个凶手在被逼到死角的时候,扶了这墙一下,袭击了死者的裆部,并且手撑着地面,以不甚优雅的姿势借机从□□钻了过去。” 直播间传来一阵爆笑。 【这个凶手这么猥琐的吗?】 【还别说,彭教授的推理很正确,每次她都象是开了上帝视角一样,简直太神奇了。】 【那可是我国刑侦领域最璀璨的明星,人美专业能力强,她的课每次都是爆满,旁听的学生能排到走廊里。】 【我早就喜欢她了。】 “在这之后,死者疼痛难忍,这给了凶手机会,一击反杀。”彭潇潇沉吟道,“但是之后他怎么从这个房间逃脱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她看向唐深。 唐深刚采拓完彭潇潇指出的两处指纹,忙得不亦乐乎。 “先等等,等我全部线索收集完。” “这是什么?”利欧拿着相机到处照,站在门边弯着腰,食指抹了下地面,搓了搓指腹。 方斯廷走近一看,地面瓷砖上有干涸的水迹,因为室内温度较高的关系,现在只有一层薄细的颗粒。 利欧没摸出来是什么,食指干脆塞到嘴里。 这举动可把方斯廷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道:“咸的,是盐。” 说着他淡定走向了卫生间。 唐深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眼收集好的证物袋里的颗粒,眼里升起淡淡的佩服。 【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缉查员尝线索。】 【太猛了,万一是什么毒药呢,直接在线损失一位缉查员。】 【都在节目组可控范围下,哪里可能有什么毒药。】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盐?】 方斯廷顺着视线往上看,正上方正对着门把手。 【没听过有什么机关放了盐后就能把门给内部锁上的。】 【想不明白。】 方斯廷拿手电筒照了下门底下,客房的房门底部与地面之间都有一个1厘米上下的空隙。 他拿纸拓印了下门下边,薄薄均匀的一层粉尘中,有一小截断开了,显得很干净。 【我怎么没想到,如果是依靠门底下的这条缝隙的话,应该会有被抹过的痕迹。】 【你想到的话你就是督察了。】 【鱼线整起来!】 【鱼线不会有这么明显被抹过的痕迹的,而且,鱼线和盐怎么凑在一起使用。】 【真想不出来。】 “烦恼吧?” 头顶上方突然多了一道声音。 方斯廷抬头,萧焚满脸笑意,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看着蹲着的他。 “这位热心群众,请不要太过热心,随便在案发现场附近乱逛。” “我现在是线人。”萧焚嘻嘻笑着,将手从身后拿出来。 “这是从不远处的垃圾桶找到的,感觉会有用,就拿给你们看看。” 那是一截尼龙绳,大概6~8毫米粗细,试了一下,勉强能从门缝里通过。 “哎呀,这个凶手也太不小心了。”萧焚表情夸张,看似惊讶,实则嘲讽。 方斯廷有些无语。 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满眼慌张,但是一对上门边方斯廷的眼神,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故作张望了下,看似和其他人一样很好奇屋里的情况,之后又任由别人将他挤到后面。 萧焚拿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人,偏头小声问,“我钓鱼技术怎么样,随便找的一根尼龙绳都能给你钓出一条大鱼。” 方斯廷嘴角缓缓勾起,“罪犯之间的心灵感应?” 他们还在找作案工具,这位罪犯就已经把证据制造好递上来了。 “要说感应,缉查员和罪犯之间的感应不是更强?”萧焚眼尾上勾,满是狡黠。 “别往我一世清白的名誉上泼脏水。” 方斯廷示意他往后站站,别把警戒线凸出来一块。 “名誉清白,身体清白吗?”萧焚食指从他黑色领带上滑过,曲起的指节隔着衬衫抚摩胸口鼓起的肌肉,眉眼弯弯,笑得一脸荡漾。 方斯廷看得心头微热,胸口泛痒,急忙撇开目光。 这人也就敢在有外人在的时候撩拨他,知道他不会干什么。 他将绳子一端绑在扶手上,另一端穿过门缝,从外面扯尼龙绳,始终扯不出来。 打开门一看,门把手呈“L”型,但末端不是平的,而是做出弯折扭曲的形状,比手抓的地方更大。 门把手转下来后,死结没办法从把手末端脱离,更别说那么大的结从门缝里面拿出来。 可是现场并没有断裂的绳子。 【我就说用鱼线了吧,鱼线肯定能办到,而且还不引人注意。】 【不,鱼线太细了,不方便在门外使力。鱼线打的结也不能从把手末端脱落出来,硬扯的话,不管什么绳子都一样,门内把手都会有一截绳子吊在那里。】 【所以,用尼龙绳为工具,凶手是经过考量的做出的决定,但是怎么才能让绳子从门内脱离而没有一点痕迹呢?】 【如果是活结呢?用力扯的话就能扯下来了。】 方斯廷也试验了下,发现在将门把手往下扯的时候,把手还没有彻底落下锁上门,活结就已经先脱落了。 这个办法也不行。 【我知道了,用盐粒增加绳子与扶手的摩擦!】 【我去试验一下,一切拿事实说话。】 【肯定是这样的,否则地上的盐怎么来的?】 【一般和盐一起使用的,是冰块!】 【对啊,房间温度,还有利欧缉查员早上地毯湿了一块,绝对是冰块!】 方斯廷实验了几次,心神镇定下来,理智回归,也很快想到了这个手法。 “如果将水冰冻成想要的形状,固定在把手上,末端留出孔洞,穿上绳子,关门后人站在走廊上,用力拉绳子,把手就会往下掰。之后只要将绳索从冰块上收走,冰块留在把手上也没事,室内的高温会将其融化,而且凶手为了加速这个进程,还提前撒了盐。” “冰的硬度不够吧?”卡多奥提出质疑。 “用纯净水反复冰冻几次的话,应该能够达标。”唐深道。 “方,你觉得这个案子和昨天的是用一个人吗?”尤利西斯这时候走过来。 方斯廷手里收着绳子,朝萧焚方向瞥了一眼。 之前都不搭理他,萧焚一出现在他身边,这人就靠过来了。 萧焚看到尤利西斯跟方斯廷搭话,立刻机警地往他身前站了一步。 方斯廷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知道,线索太少。” 说着他摘了手套,“你们继续查,回头把线索梳理汇总后报给我。” 尤利西斯点点头,接过他的手套。 等人带着萧焚走远了,他看着在命案现场思索讨论的缉查员们,突然反应起来。 这期节目,缉查组的领头人不是他吗? ———— 两人刚吃完晚饭,方斯廷就接到尤利西斯的电话。 “加班啊。”萧焚阴阳怪气道,“是只叫你一个人,还是大家都在?” 方斯廷哭笑不得,“想什么呢,就正常的加班。” “没什么,就是嘲笑一下某人命苦。” 方斯廷失笑,进卫生间给萧焚放好洗澡水,叮嘱他早点洗澡,这才下楼。 萧焚打了两盘游戏,懒洋洋地起身,瞄了眼洗澡水,再看手机时间,还早得很,健个身回来也来得及。 脚踝都拆纱布了,只做上半身训练应该没关系吧。 他换了身运动服,来到楼下健身馆,做了几组高位下拉后,看见一个认识的面孔。 杜鸿熙也看到了他,走近了打声招呼,“方督察还在忙?” “嗯。”萧焚感觉有点奇怪。 他叮嘱道:“你脚伤还没好全,手臂肌肉韧带最好也再养养,别过度锻炼,得不偿失。” 萧焚刚想问他,杜鸿熙已经和他的教练打招呼,走远了。 还挺自来熟。 但他的粉丝不知道他具体的伤情,这人怎么这么精确地说出来? 萧焚收拢五指又放开,想想自己这身体的确不能锻炼过度,结束了今天的训练,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杜鸿熙。 这人不在名单上。 难道是漏网之鱼?看着有点可疑。 杜鸿熙跟邮轮上健身俱乐部的私人教练走到了单独区域,两人举止动作很正常,就是在指导和锻炼,没有任何密谋,也没有和什么人有接触。 难道想岔了? 他突然扭头,看到身后站着白逐和许安。 许安一只手伸向他,正准备拍他肩膀。 六目相对,空气安静了两秒。 “还真是你。”白逐乐道。 “你们没加班吗?怎么就只有方督察去了?”萧焚心里起了疑。 “感觉尤利西斯有点针对头儿。”白逐说完后才想到摄像机,问,“这能说吗?” 萧焚:“……你都说完了。” 许安看了下他的脚,“能做高强度运动?” “差不多。” “我找头儿求证一下。”许安擦着汗,说着拿出了手机。 这死小鬼,平常那么敦实的一个人,怎么也会出现在健身房。 他身手去捞,许安急忙快步绕到白逐身后,转身跑走。 离开椅子,竟然是个灵活的小胖子。 “白逐哥,你帮我拦着他。”被黑猫先生训了一顿,他不敢跑步了。 白逐摇头,“欺骗头儿的事情我不干。你悠着点,不能刚下地就剧烈运动,头儿让我们都看着你,之后节目里就算是要追捕你都不行,必须等你伤势好全了。” “那乐趣不是少一半?”萧焚跟着他进了健身房的更衣室,“你们是不是被他洗脑了,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听从上司指令是我们的天职。” “……我早晚官大过他。” 更衣室里只有一个人。 “你男朋友出现在健身房了,不管管?”许安“嗯嗯”了两声,等萧焚追来抢过手机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 许安勾勾手指,萧焚没好气地把手机放到他手上。 “喂,焚哥还在这呢,怎么这么称呼他。”白逐有些紧张道。 许安翻了个白眼,“他自己都跟我承认了,他已经给头儿转正上位了。” “什么!”白逐道,“我怎么不知道?唐深他们呢,知道吗?” “不知道。”许安眼里闪过一丝傲气。 他可是第一个知道偶像这事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啊,黑猫先生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我是他男朋友的事情了吗?”萧焚问,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他私底下官宣的时候都没通知方斯廷这边的朋友。 白逐一脸茫然。 “就是……上次你们视频开会,我一不小心亲他了……” “那不是玩笑吗?”白逐道,“事后头儿已经和我们还有唐督察他们澄清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唐督察从不过问底下人的私生活。” 说着他笑了起来,“不过,头儿是有私底下很认真地跟我们几个说,他正在为能够成为你的男朋友而努力。我们就开玩笑地说他是见不得人的小三,天天在背地里等着你点头,给他转正上位。 “他还告诫我们,跟他怎么开玩笑都行,就是别在你面前提相关话题,去开玩笑瞎起哄,惹你反感。所以刚才许安提你是头儿男朋友的时候,我还担心你生气,误会头儿到处造谣你俩的关系,把你跟他捆绑在一起。” 许安脸不红心不跳地接下白逐眼神里的指责。 他才不承认自己说漏嘴过,抢了他的偶像,那样被玷污,萧焚是见不得人的姘头他说错了吗。 萧焚有点恍惚。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他喜欢我?”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许安不满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迟钝。” “我……是有感觉到……一点。” 他以为只是有好感,单纯的生理性喜欢,跟之前的他一样,喜欢跟彼此翻云覆雨的感觉。 如果没有那场爆炸,他可能一直不知道,方斯廷对他有多么重要。 也许他会和方斯廷一直保持床伴的关系,从不去想他们之间关系变化的可能。 “不行,我要把这事跟唐深和潇潇说。”白逐赶紧拿出手机,满脸八卦。 许安看他那样,叹了口气,“你赶紧回去吧,回头我还能说我看岔眼了。” 偶像生起气来可是很凶的。 萧焚走出更衣间,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方斯廷。 这才几分钟,加班的人已经杀来了。 【怎么焚哥进去一趟,出来就成这样了。】 【有点心神不宁,没什么精神。】 【还有点心虚,不会又干什么坏事了吧。】 【里面发生了什么?那两个胆子肥了,敢欺负我焚哥?!】 评论区都在猜测怎么回事,一脸要找谁干架的趋势,萧焚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慢慢走到方斯廷面前,想问点什么,却又无从问起。 问他什么时候喜欢自己?还是问他有多爱自己? 他心里已经有了差不多的答案了不是吗? 这样的明知故问象是在炫耀,看,方斯廷,你爱得多卑微,竟然将情感倾注在一个之前从来不把你放在心上的人身上。 “怎么了?”方斯廷揉了揉他的头顶,发现他没有躲开。 他看向萧焚的身后,白逐正抱着手机傻乐,许安心虚地跟他对上一眼,赶紧拽着白逐溜之大吉。 萧焚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方斯廷收回目光,打开保温杯,“芋泥烤奶茶。” 小孩最近爱上了喝这个。 萧焚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笑得好傻。】 【一个奶茶就把你收买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弹幕哪里知道,以前只放茶叶的保温杯,现在他爱喝什么里面就有什么,全都是方斯廷做的,用料讲究又健康。 “唔……怎么是热的?” “运动后不能喝冷的。”方斯廷在他开口前沉声道,“撒娇也没用。” 萧焚深呼吸一口气,磨牙恨声道:“笨蛋猫猫。”—— 作者有话说:这周无榜竟然在缓慢地涨收,没有掉收藏,虽然一天几个,但这是写了三四本第一次遇到的盛况啊[鼓掌][鼓掌][鼓掌],不知道读者小可爱们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到我的文的,呜呜呜太感动了[爆哭] 第174章 杀手甘死啦 邮轮航行第三天, 阴。 外面起了大风,浪花不住地拍打船体,整艘船比前两天更晃了一点, 很多高空类项目暂时不能玩了。 萧焚晃悠了一圈,到方斯廷房间堵门。 “早上去干什幺?” “排查两个死者在船上跟谁接触过。”方斯廷从房间里出来, “你有空就犯个罪, 这边好几个都开始动手了。” “哪里有缉查员催罪犯去犯罪的。”萧焚不爱去。 “你不犯罪我怎么抓你。”方斯廷道, “天天在犯罪现场周围晃悠, 扰乱侦查秩序。” “……” 【哈哈哈哈哈合着是因为这个, 焚哥你这个热心群众是当不成了。】 “你这么说我可就要赖着你了。”萧焚把他的房间门一关, 哥俩好地拍拍他肩膀, “走,咱们一起去调查案子。”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萧焚脑海里思考了两秒钟, 两只手缠搂住他的胳膊, 欢天喜地地去办案子。 【哈哈哈哈哈焚哥已经卖CP卖得这么自觉了吗?】 【方阎王提醒你的是罪犯身份, 不是救命恩人身份。】 【焚哥一遇到方阎王就变得可可爱爱。】 【别说方阎王,我隔着屏幕看到这样的他,心里都软软的。】 缉查员办公区大厅放着一张白板, 中央是两位死者照片, 中间一根线连着, 上面写着“换房间”三个字。 亨利和保罗两人的唯一交集也就只在这事上。 但两人明显都是社交达人,以他们为核心,辐射出一群人名。 亨利在船上跟花孔雀一样开屏,到处搭讪, 请客吃饭。 “根据行踪,上午入住后,他去了主餐厅吃饭, 而后和杜鸿熙一起去了日光浴场闲聊,又与女伴一起看了一场剧院的演出,中途觉得无聊,就回到了房间。”F国缉查员汇报道。 他的搭档手里拿着小册子,补充道:“跟他接触的人很多,中午一起吃饭的就有七个,前后还有杜鸿熙,保罗,楼层主管,男前台和女前台,那位模特。” G国缉查员道:“保罗接触的人也很多,一到船上就四处拓展业务,名片跟传单一样到处发。” 许安这时道:“查过他的资料,没什幺大问题,就是最近投资失败,资金紧张了。” “隔壁保险员看到层进国保罗房间的那几个人,我们也找出来了,”X国缉查员道,“一个是拉丁语教授,一个是牧师,还有一个是建筑商,这三人的指纹和现场找到的都不一样。” “保罗案、亨利案和这两起我带两个人负责,其余的你们分了。”方斯廷很快分配好了工作。 随着天数增加,其他罪犯也开始慢慢有了动作,缉查组也分成了三个小组,各自负责一部分案件。 他拿着文件出来找萧焚,身后跟着卡多奥和利欧。 “我们各自去找这些人吧,这样效率会更快点。”卡多奥道。 “行。”方斯廷也不多废话,各自分工,他带着萧焚去找建筑商。 半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了剧院里,观看大型演出。 【他们这一期是不是有点过度放松了啊,怎么案子查着查着,人去看演出了?】 【这期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感觉焚哥他们带我们一起度假。】 【难道就我还在思考这几起案件的凶手吗?赶紧查啊,我还等着新线索呢。】 【还有我,没有破解我难受啊。】 【快点查案子!】 新线索没有等来,新的案件反而发生了。 方斯廷和萧焚看了两场演出,又去了音乐厅听古典乐,等到晚上9点多,吃完了晚饭,这才准备回房间。 门打开,一架移动钢琴出现在电梯里,一位黑人小哥弹奏着钢琴,嘴里唱着舒缓的音乐。 两人走进电梯,按下了13楼,在电梯关闭的一瞬间,他们听到门外一声惊惧的尖叫。 方斯廷及时按下开门键,两人冲出了电梯。 在9654房门口,几个年轻人带着开盲盒成功的兴奋,指了指一扇开着门的房间。 “方阎王,焚哥,竟然碰到的是你们,快来快来,这里有人被刀了!”他们拿着饮料兴奋地大叫。 “你们能不能沉浸式演绎一下。”萧焚吐槽。 “都尖叫了还不够吗?” 几个年轻人把被吸引过来的乘客格挡开。 “出现命案了,这是我们发现的,你们别靠近破坏现场。” 方斯廷打电话叫唐深下来,还有白逐过来维持现场秩序。 萧焚已经走到了门边,问:“你们刚才用门禁刷的?” “是啊,我们几个还有死者都是刚认识的朋友,兰妮今天午饭后回房间睡午觉,本来约好下午四4点和我们一起去看海豚和海獭,但是她爽约了。我们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以为她还在睡觉,于是没有在意,直到大家决定回房间时,费尔说要不去看看她,我们就过来了。” 另一个接话道:“我们敲了门,没人回应,于是去楼层主管那边找了门卡。解锁后,我们推门的时候感觉到了很强的阻力,等到彻底开门后才发现,兰妮被绑在椅子上,椅背完全抵着门,这样被刀了。” 萧焚拍了照,随意瞥了一下,死者和椅子因为开门,已经被移到了旁边。 每个客房的室内布局都一样,只是这间屋子有点空,所有摆在面上的物品都被收起来,萧焚打开柜子一看,要么挤得满满当当,要么全都整齐地统一摆放在靠门的位置。 这人还有点强迫症。 然后就是进门处摆咖啡茶点的桌子横了过来,挡住了整个过道。 兰妮仰面躺在藤椅上,手脚被束带绳绑在椅腿和扶手上,嘴角下巴和身上都是人工泡沫。 姓名:兰妮·切尔斯 年龄:27 死亡时间:20XX年5月26日14:00~17:00 死亡原因:服用安眠药过量 萧焚把那张尸检报告传给别人,“又解锁了一个死法。” 没看凶手直播间的观众又是一脸懵。 【一个内舱房,没有窗户,只能走门,但门被椅子挡得严严实实,人怎么出去?】 【如果是我,只能躲在门边,等缉查员开门后溜出房间,再假装听到动静赶来吃瓜。但房间是“曰”字型的,进门后就是狭长的直筒型空间,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房间,鞋柜又那么薄,压根不可能躲人。】 【完蛋,我又变笨了,明明看了一千多集死亡小学生,掌握一千多种杀人手法了,怎么还学不会。】 【我知道,之前见过,门底下有门缝,凶手只要将人和椅子放在浴巾上,浴巾边缘一点放在门外。等门关上,再将浴巾从房里扯出来,这样的话,屋子里的椅子就被带到了门边抵着。】 【完美,好厉害。】 【这节目看多了,有经验了。】 【但是,下午时间,走廊里人来人往的,旁边就是音乐厅和酒吧,至少有大几百人从房间门口经过,怎么可能没有人见到一个人在朝门缝往外拖浴巾?】 【这行为一看就很怪异,风险太大了。】 【兰妮看起来大概有八、九十磅的体重,藤椅轻便可以忽略不计,在瓷砖地面上拖拽的话,至少也要好几分钟的时间,不可能这期间完全没有人看到。】 观众们一头雾水,缉查员们看了一圈,最后断定,人是自刀的。 这结论有点扯啊。 【这期节目缉查员表现有点拉胯啊。】 【推断得太随便了,怎么又是自刀?】 缉查组也被自己的这个结论逗笑了,最终还是决定加班查一查。 “我饿了,要去吃消夜,你们继续。”萧焚道。 “我跟你一起去。” “好好加班,不许偷懒。” 方斯廷眼皮耷拉下来。 “焚哥,我也要。”唐深道。 “还有我。” “行,给你们全都带一份。” 萧焚大手一挥豪爽道。 凌晨12点多,只有主餐厅的自助餐区有开,零星几个服务员在旁边桌子上坐着玩手机,十多个乘客零零散散地安静坐着,一边玩手机听音乐一边吃着消夜。 他挑了几块点心,坐在靠窗的位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那些人。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他拿起手机一看,竟然快要没电了,于是搭乘电梯,先回房间拿充电宝。 电梯在船中间,他的房间在船尾,中间有一条很长的走廊。 【怎么感觉有点安静。】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什幺事情要发生。】 【半夜三更的,光线暗了点,还有点晃,恐怖片经典开局。】 萧焚慢慢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终于在快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 可惜还是没有身后的人速度快,右手一痛,弯折贴背,整个人的胸口撞向墙壁。 胸前的第一视角摄像机成功报废。 【谁袭击了我焚哥!】 【这服务员是谁?我怎么没印象?也没直播间?】 【刚才摄像机似乎有扫到,和主餐厅的某个服务员长得有点像,距离太远了我不确定。】 身后的年轻人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发黄的眼白中间是冰冷的瞳孔,兴致盎然地盯着萧焚,慢慢贴近。 他嗅了下萧焚颈窝里的香气,久违的味道让他的心情舒畅起来。 “你的身手变得迟钝了,萧。”一开口,“服务生”的声音就变成了熟悉的人,“看来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我徒手就能轻易制服你,参加这种节目可是个冒险行为。” 【杀手甘?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杀手甘,谁?有点熟悉。】 【之前绑架了方阎王和白队长,跟好几个缉查员对战,最后坠海的那个,竟然还没死吗,祸害遗千年啊。】 【命真的硬,求八字,算姻缘,请+V:XXXX……】 “我不会死,你相信吗?”萧焚道。 “是因为那些摄像机?” 杀手甘冷笑,看着昏暗灯光中隐秘飞行的“小虫子”。 因为第一视角摄像机被毁,节目组操纵三台附近的摄像机前去拍摄。 杀手甘突然抽出别在后腰的电蚊拍,往空中挥舞了两下。 【???】 【不是,真把我们当蚊子打了?】 【没十年拍蚊技术捕捉不了这么精准。】 【这么多期了,摄像机研发经费全投在隐身功能上了是吧?但凡改进一点……】 【我艹你大爷……】 弹幕文字还没显示完,已经彻底黑屏。 微型摄像机滋啦三四声过后,电蚊拍和摄像机一起报废。 “好了,萧,现在没人再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了。”杀手甘沙哑的嗓音带着难以言表的愉悦。 他摸出萧焚身上的房卡,他贴心地打开门。 “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萧焚突然说了句。 “你放心,最近的摄像机要十分钟后才能飞过来,你的方督察此刻正在和其他缉查员一起愉快地畅谈。” 萧焚挣扎着,手指扒拉着门框,死活不进房间,高声叫道:“我的伤没好全,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我会被他杀死的。” 依然无人回应。 杀手甘彻底放心,这人明显就是在虚张声势,将他推进了房间。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响。 “呃……” 杀手甘捂住胸口,眼里满是惊愣,四下张皇地看了下。 走廊电梯那侧多了抹黑色的剪影,身材高瘦。 不是方斯廷。 怎么可能,谁这时候会在这?! 来不及多想,他匆忙跑走。 空气中又传来两声消音器射出的子弹细微破空声,杀手甘惊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试图想要再爬起来逃走,心脏再次中了一枪。 他趴倒在地上,这回,再也没办法起来了。 那人走到近前,一手拿枪指着他,一手去探他的颈动脉和鼻息。 “一个烂摊子。” 萧焚甩甩被杀手甘扭到身后的手,皱着眉头揉搓手指。 死了人总不好交代。 “难得看到这么弱的你。”对面那人道。 “没办法,伤还没好全,一用力就痛。你身上的摄像机?” “销毁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你似乎并不意外是我,你早就知道我一直注意你的行踪?” “以利亚说过,蛇鹫首领想要招揽我进组织,肯定想要一个活蹦乱跳的我,杀手甘想要杀我不是第一次,蛇鹫不可能坐视不管。你手底下的人全都是普通人,不可能是杀手甘的对手,所以,肯定是你亲自来。” 说完,萧焚看向旁边的人,“米迦勒,问你个问题。” 米迦勒笑得温和,“你说。” “为什幺选我?” “我看了你的节目,”米迦勒道,“你已经看出来了,蛇鹫说是一个组织,但全靠我单线操纵那些成员。现在要壮大的话,必须有个人跟我一起,你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是组织急缺的。 “你是一个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罪犯,这逃不过我的眼睛,但是又心怀人性的悲悯,平等地爱着众生,就像真正的战天使一样,有时候我不禁都在心动,世间竟会有如何完美的人,想将你据为己有。” “那方斯廷……” “他是你成神路上的绊脚石,你清醒点。”米迦勒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我曾劝过和暗示过你好几次,别跟他往来,如果你离不开他,我不介意为你清除这个障碍。” “然后被你占为己有?”萧焚冷笑。 “不,”走廊墙壁和头顶的射灯照得他的五官泛着丝丝阴冷,他语气动摇了一瞬,眼神中流淌融化的爱意又彻底收回,变得更加坚定,“你的出现是主的神迹显灵,是全人类的希望,你从来不需要谁在你身边。” 说到这里,他看向萧焚,朝他绅士地伸出手,发出邀请,“你愿意加入蛇鹫,让我辅佐你吗?”—— 作者有话说:快要结局啦啦啦啦啦 第175章 求婚现场啦 萧焚拎着十几份消夜回到缉查组办公区的时候, 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还好焚哥没事,杀手甘去哪儿了,不会被焚哥杀了吧?】 【应该没有吧, 虽然他死了也算正当防卫。】 【那焚哥怎么逃出来的,还这幺镇定, 刚才我都要吓死了。】 【节目组的摄像机什幺时候能够好好拍下全过程, 这幺爆火的综艺节目, 摄像机竟然这幺拉胯。】 十几个缉查员围了上来, 唐深道:“焚哥,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你们早就饿了吧?” “不是, 有个人这一两个小时心不在焉的, 严重耽误缉查组查案进度。”他告状道。 “遇到了点事,不然能早点来的。” “什幺事?” “被表白了。” 此话一出, 唐深几个人愣了一下, 接着开始起哄。 “谁啊?帅不帅?你答应了没?” 萧焚往方斯廷的方向瞄了一眼, 后者镇定自若,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答应什幺,你们可别害我。” “怎么害你了, 难道还有谁吃醋嫉妒不成。” “吃你们的消夜吧。”萧焚好笑道, “追我的人能从船头排到船尾, 不差刚才跟我表白的那一个。” “那该多有危机感啊。”唐深朝彭潇潇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笑成一团。 萧焚跟他们嬉笑打闹,等他再一转头,却看到方斯廷的位子空了。 他走出办公区, 四下看不到人,回到房间,还没开门, 刚好看到方斯廷拿着医药箱从隔壁房间出来。 他脚步一顿,看向昏暗而漫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你看什幺?”萧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曾是杀手甘爬过的地方。 “有血腥味。”他声音有些低沉。 “可能是谁受伤了吧。”萧焚无所谓道,目光转向他手上的东西,“你受伤了?” 方斯廷收回目光,不疑有他,“你手上有淤青没注意到?” “你说这个?”萧焚知道手腕那边青紫了一块,一碰就刺骨地疼,不过没在意,拇指随意揉了揉,被忍无可忍的方斯廷拽了过来。 两人进了房间,方斯廷推他进浴室洗澡。 等萧焚洗完澡,他的手里也多了一袋冰块。 “坐。”方斯廷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给他敷冰块。 “你不问问我晚上遇到了谁,做了什幺?” “你要说自然会跟我说。”方斯廷淡然道。 萧焚张了张嘴,察觉重新飞到肩膀上的摄像机,想想还是咽了下去。 “跟你没关系。” “嗯。” “不过,你要是贿赂我一下的话,”白皙透粉的脚尖轻点,灵活地撩开西装裤脚,柔软的脚底贴着小腿往上蹭,“我也许会跟你说。” 眼前的人眼皮半阖,不动如山。 “你怎么不说话了?”萧焚上身微微往前倾,黑袍领口空荡荡的一片,平坦精瘦的胸膛若隐若现。 只有正前方第一视角,观众只能看到方斯廷古板无波的脸。 方斯廷也没看向对面,只是鼻尖捕捉到的沐浴露味道更浓了,氤氲地散发着清香。 “我拒绝,没兴趣。”他把手里的冰块塞到那只好端端的手上。 萧焚被他义正词严的语气逗笑了。 当初就被他这张脸给骗了。 没兴趣行贿?那还趁他受伤的时候压在床上使劲欺负,让他毫无还手之力!还逼他穿女装,女装,女装! 黏在他小腿上的脚暗地里狠狠踹了好几脚,突然被夹住了。 萧焚:“!!!” 你干什幺? 他脚踝左右挣了挣,没挣脱开夹着的两条腿。 方斯廷抬眸,眼里似乎亮起一丝光。 萧焚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那个……手,我的手好了没?” 摄像机在这呢,我警告你,注意点形象。 方斯廷线条分明的唇缓缓勾起。 萧焚见力道松了点,忙缩回脚,盘腿坐在沙发上。 方斯廷给他手腕喷上药雾,粗粝的指腹按在腕骨上,不轻不重地打着圈,细细揉按。 萧焚将睡袍下摆欲盖弥彰地扯好,盖住腿。 可他觉得自己这身睡袍,早就被对面的眼睛撕扯成碎片,饱含侵略性的视线将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舔了个遍。 “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萧焚以为因为今晚吃消夜拒绝了他,所以他在要补偿。 但方斯廷天天跟他黏在一起,自己不创造独处的机会,杀手甘怎么抓他,米迦勒又怎么可能现身。 “好,吃什么你决定。”餐厅有点多,他懒得想。 “明天见。” “嗯。”萧焚赶紧抽回手。 等方斯廷合上药箱,离开了房间,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知道他在外人面前从来正经得过分,但对上他的眼神,总感觉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堵住他的嘴唇,将他揉进怀里。 危险。 萧焚平复了心跳,甩甩脑袋,将人抛在脑后,下意识去拿手机,这才想起来,在晚上和杀手甘的冲突中,手机坏了。 闻了闻手腕上的药味,嫌弃地皱皱鼻子,犹豫了下,还是没去洗掉。 ———— 邮轮航行第四天,阴,有风,大雾。 天空阴沉沉的,光线不好,从阳台往下望,海水也变成了黑黢黢的颜色,时不时卷起白色的浪花,撞在船身上,炸裂开一朵朵白沫。 几个小组分开查案子,其他组几个案子已经有了眉目,方斯廷走访了涉案的几个人,全都毫无进展。 “你手上的案子都是其他人破解不了的丢到你这边,哪怕节目结束前破不了,那也情有可原。”萧焚安慰道。 【有生之年竟然听到焚哥能这幺心平气和地宽慰人?】 【我怎么感觉他俩关系好融洽。】 【营业得多了,我都相信是真的了。】 【我早就分不清真假了,不管了,没澄清就当真的了。】 星空餐厅是邮轮里最好的餐厅,饭菜也比楼下的主餐厅要精致得多,方斯廷特地在饭点前带他过来,此时餐厅内还没多少人。 萧焚吃了几口培根火腿薄饼,发现还不如楼下披萨店卖的披萨。 “太硬了,还油腻腻的。”他把薄饼餐盘端到对面,换回来一盘羊排。 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小提琴手沿着餐厅小道绕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个满是紫藤萝的拱门下。 细闪的灯串挂在藤萝架上,萧焚看着拱门下的两个男人,桌子周围摆满了绣球花和黄玫瑰粉玫瑰,男生眼里的情愫几乎溢出来。 “他们那的座位怎么还不一样。”萧焚一下子被那处吸引,切了块羊排塞进嘴里。 方斯廷扭头往后看,恰在这时,那桌的男人起身走到另一个男人面前,一个服务生小跑着过来,往他的手里塞了满是小熊玩偶和玫瑰的花束。 男人单膝跪地,拿出戒指盒。 小提琴的乐声开始变成了恋爱的小曲。 “唔哇——”萧焚眼前一亮,有些惊讶,提醒对面的人,“是求婚欸。” 周围餐桌的顾客也在看着这一幕,纷纷送上祝福。 “嗯。”方斯廷转回头,淡淡道,“你一辈子享受不到的待遇。” “为什幺?”萧焚拉下脸。 “你不是说你不打算结婚?”方斯廷淡然道。 “那……那是……”萧焚想了想,低声认真道,“那要看对象是谁。” 方斯廷眼神动了动。 萧焚欲盖弥彰地喝了口饮料,看向外面探照灯晃过的海面波涛,思绪跟着轻漾。 如果是方斯廷的话,他脑海里设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从答应了和方斯廷在一起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分手,更没有想过去和别人在一起。 更何况,黑猫先生不能总是见不得人的小三呀,反正自己身边还有名额,他就勉强给一个吧。 “如果要求婚的话,我肯定不会答应这幺老套的方式,必须要有点新意。”萧焚眼珠子滑向桌对面的人,赶紧收回目光,“但也不用太有新意。” 这个笨蛋哪里会搞浪漫,他不能太为难人。 他摸摸自己的手指,有些惆怅,“我的手感觉也有点空啊。” 方斯廷喝了口饮料,看着他的手,“楼下购物街伴手礼店里有卖戒指。” “哈?”他愕然抬头。 “买六七个的话,够你戴两只手的了。” “……” “我转账给你?”说着他拿出了手机。 萧焚被气笑了,指尖颤抖地对着他,“你这种人如果能结婚,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多谢夸奖。”方斯廷收了手机。 【好灾难啊哈哈哈哈哈哈,方阎王简直比直男还钢铁。】 【焚哥快去救救他吧,三十几岁还单身不是没理由的。】 【我怎么感觉方阎王又在逗焚哥?】 【焚哥看来想结婚了,快看看我。】 【别想撬墙角,消失CP才是正道。】 “这什幺餐厅,这幺难吃,吃饱了。” 萧焚不满地把餐巾放到桌上,率先起身离开。 方斯廷按了按嘴角,不待他起身,刚才那对男男小情侣走了过来,似乎要跟他说什幺。 他不咸不淡瞟了一眼,头颅微微朝旁边撇了下,小情侣立刻明白地点点头,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柔情蜜意,往旁边走去。 【等等,什幺情况?这对情侣看起来有点像演员啊。】 【这期节目我又有点看不懂了。】 【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智障,案子推理不出来,他俩的感情也嗑不明白,惆怅。】 “方斯廷,你没吃饱吗?”门口的萧焚转过身问道。 “饱了。”方斯廷跟了上来。 “刚才我怎么看见那对求婚的小情侣找你啊?”萧焚目光疑惑地在他和情侣之间打转。 “给我分喜糖。”说着,方斯廷拿出了一块巧克力糖。 萧焚不疑有他,接过糖果撕开包装塞进嘴里,语调含糊道:“走,哥带你撸串吃消夜。” “晚饭刚吃完就吃消夜?” “少管我。” 还不是看某人没吃饱,带他去觅食。 ———— 邮轮航行第五天。 阴,大风。 船上响起了广播,船长的声音响彻每个角落。 “尊敬的各位乘客,很抱歉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距离我们350公里处的海面上检测到一场飓风正在生成,并且以每小时35公里的速度向北偏西的方向移动,预计在10小时后会与我们邮轮相遇。经邮轮公司与节目组决定,轮船将在一小时后返航,停靠在最近的岛屿补给点几天,之后根据天气情况决定是否启航。” 不仅仅是室外的活动设施不能玩,每间住在阳台房的乘客还被提醒不要随意打开落地窗。 萧焚把邮轮上逛了个遍,最后只能无所事事地找欧柚马修和叶夫根尼玩斗地主。 一直到凌晨12点,邮轮广播突然响起,“所有嘉宾已全部完成犯罪任务,接下来请缉查员们破解谜团,找出所有罪犯。” 萧焚伸了个懒腰,动动脖子,“好了,该睡觉了。” “这一期你不是罪犯?”欧柚奇怪道。 “不是啊,我不是已经说了,我是NPC,顶多算罪犯的犯罪指导。”萧焚露出一抹笑意,“不知道直播间观众多少人猜对了。” 【???你不犯罪,天理难容。】 【这一期差评。】 【你就犯个罪吧,算我求你了。】 【NPC卡我会当没看见的,事情我会跟节目组解释,你尽情去犯罪。】 【评论区象是在逼良为娼。】 “明早记得早起。”萧焚交代完这一句,让他们都散了,自己也回了房间。 由于这两天外面风大,外面设施全面暂停,能收的都收进室内里。 大家只能在室内活动,开始都兴致勃勃,但邮轮不比陆地,怎么逛也就这幺大的地方,再多的娱乐设施人一多就要排半天的队,大家的兴致明显降了下来,不少人宁愿待在房间里花钱上网。 欧柚还奇怪萧焚说第二天早起干什幺,没想到才到8点,他们就被广播吵醒,通知所有乘客去4楼主餐厅集合。 主餐厅的桌椅已经全被搬走,所有乘客根据房号和楼层站在回中央空地上,而原本用来乐队表演的二楼小阳台缓缓走出了几个人,正是缉查组成员。 【怎么象是要开会的样子。】 【梦回高中住宿时期每周末晚自习结束,全体男女住校生被宿管阿姨拉到操场上做没营养的训话。】 【气氛有点严肃,要是无聊我就跑。】 “各位乘客,今天将大家叫过来,是为了解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彭潇潇温和道。 她的话音通过阳台栏杆上安装的几台小型话筒,扩散到全场。 “近期,翡翠皇冠号上出现了不少谋杀案,120个小时已过,所有接到节目组任务的罪犯已全部犯案。现在,请着手相关案件调查的缉查员阐述案件的最新进展。” 说着,彭潇潇后退一步,让出了中心的位子。 “尤利西斯督察长,你是本期节目缉查组的领头人,就由你来说我们的进展吧。”她道。 “没必要吧?”尤利西斯苦笑,“我并没有意愿出这个风头。” “我也没办法,这是节目组的要求。根据F国传统,每位侦探在破解完谜题后,都要在所有相关人员面前阐述破案思路,指证出凶手,人越多戏剧冲突性越大。当然,如果罪犯痛哭流涕地原地忏悔,整个流程就完美了。”彭潇潇无奈,邀请他上前。 尤利西斯的身影一出现在栏杆边,底下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长发督察长实在优雅美丽。 他简单汇报了下目前53起案子中的7起谋杀案,凶手目前已经在早晨集合的时候被白逐和卢克抓住了。 “剩下的案子还在着手调查,我们会继续努力,争取在下船前将所有罪犯都抓住。”尤利西斯说完,准备离开。 萧焚挡在了他的面前。 尤利西斯疑惑地看着他,这时候,他身后响起方斯廷的话。 方斯廷站在栏杆边,道:“这是已经破获的几起案子结果。这几天,各位乘客讨论度最高的三起案子——毒葡萄酒案,密室杀人案,以及密室自杀案,目前我们也取得了最新进展。” 方斯廷的声音沉稳清越,凛冽中带着杀伐果断的铿锵,底下的躁动声顿时安静了不少。 【什幺时候查的,我怎么没看到。】 【这两天就看到他和焚哥在到处玩了,天天营业撒糖,主业都忘了。】 【这回看你们怎么说出个一二三来,别以为有名气了就可以随便对待节目,各种摸鱼划水。】 【实在是对缉查员这个职业不负责任,万一现实中也是这样,那些真实的受害者怎么办?如何对受害者的家人朋友交待?】 【这期缉查员人数多了,表现却拉胯了很多,连老嘉宾都这幺不给力。】 【别人刚开了个头,表达一下疑惑而已,你们就上纲上线的,好像要置人于死地一样。每次都被焚哥打脸,还每次一遇到点事就咋咋呼呼的,在网上碰到你们这群人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幺花来。】 “让我们先从第三起案子密室自杀案开始说起。”随着方斯廷的话音响起,大厅的一块空白墙上出现了投影,屏幕上是他们查到的纸质案件资料扫描件。 “这回还搞PPT?这幺正式吗?” “有种打工人参加公司全体会议的味道了。” “方督察向我们汇报工作,这体验还真稀奇,好幸运能在现场参与。” 乘客们议论纷纷,仔细一看,上面是邮轮楼层平面示意图,唯一的红圈就是死者的房间。 “密室自杀案其实很简单,兰妮女士在进入房间后,被蹲守和尾随而来的凶手钳制迷晕,而后遇害。杀人手法十分简单老道,唯一能找出凶手是谁的证据,只能从密室下手。” “那么你觉得凶手是嫌疑人中的哪一个?”卡多奥肥胖圆润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满的怨气。 这两天他和利欧都在查案子,走访审问相关人员,只有方斯廷什幺也没做。 “我走访过和兰妮有过接触的所有人,他们全都有不在场证明,压根没有作案时间。”他道,“难道你觉得他们用了什幺诡计吗?你什幺都没查,这个时候难道还能变出证据来吗?” 利欧在他们这些缉查员中资历最浅,不敢应声,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他也有点不满。 “因为凶手不在他们之中。”方斯廷不羞不恼,看着他的眼里升起一丝兴味,“凶手是在随机作案。” 【竟然是这样吗?那这种很难破解吧?客房走廊如果有监控的话,那至少能够知道附近徘徊踩点的人是谁。】 【别说踩点的人了,谁进房间刀的人都清楚了。】 “在勘查现场的时候,我们注意到,死者房间内的所有物品都是靠近左侧摆放,因为船上她的朋友都是刚认识的,所以也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这个习惯。但是,这里有一个细节,死者的牙刷牙膏是靠右侧摆放。” “如果兰妮有这个习惯,那么对于每天都有用到的东西,必定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严格朝向左侧,但是没有,说明兰妮并没有这种强迫症。而观察现场我们可以知道,一些重的东西基本都是摆在左侧,而轻的东西,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塞满柜子抽屉的每一个格子。” “这能说明什幺?”利欧疑惑道。 “这些东西都是凶手故意为之,目的是为了掩盖自杀的真相,也就是密室之谜。”方斯廷站在白色的栏杆前,接受所有人的注视,“我们所处的地方不是陆地,而是邮轮,邮轮地面发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176章 三起案件啦 “竟然是这样的吗?!因为邮轮会往□□, 人和椅子会滑向左侧,所以也就造成了椅子抵在门上的情况,看起来象是密室, 实则凶手早就走了。”大厅里的乘客反应过来。 “不可能,我都没有感觉到船的地面有倾斜。”有人提出质疑。 “时不时浪大的时候感觉到一点, 但是, 有向□□的, 也有向□□斜, 总之就是在左右摇晃。” “就算凶手将所有物品都靠左摆放, 按理说至少有些会歪七扭八的吧?为什幺全部物品都会一直保持靠左?” 这时候萧焚往下丢了一颗弹珠, 清脆的声音响起, 弹珠弹跳了几下,往左滚到墙角边才渐渐停止。 他懒散地靠在栏杆边, “这时候整艘船都是往□□斜的, 你们感觉到了吗?或者说, 因为这艘船内部质量分布不均匀,造成船只一直是略微向□□斜的。” 他们仔细感受了下,还是没有感觉。 在船上待久了, 他们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船只的□□和偶尔的摇晃。 “不对啊, 如果整艘船一直都是□□的, 为什幺别人的物品都没有统一向□□斜?”乘客疑惑道。 “其它的不够滑。”方斯廷道,“兰妮坐的那把椅子的椅脚防滑垫不见了,她体重比较轻,如果有足够的时间, 她和椅子会慢慢往□□滑,直到抵在门背后,堵住房间唯一的出口。” “我还是觉得没必要。”人一多, 质疑声就越多,“既然别人的物品不会轻易地左偏,那么兰妮房间里的物品同样不会,凶手这样统一往左边放,不是反而提醒了缉查员地面可能倾斜?” “这和兰妮房间位置有关。”方斯廷解释道,“她的房间在中高楼层的船尾,本来颠簸性就比其他房间大,左右摇晃之后,她房间的物品如果没有这样挤满卡死摆放的话,大多数物品最终会偏向左侧,这反而更能引起我们的注意。 “如果一开始就让物品归为左侧,我们还会怀疑一下兰妮有强泊症的可能性,并不会想到地面倾斜。所以,凶手是根据房间位置挑选死者,可能在她遇害后才知道其名字,调查兰妮的人际关系并没有用。” “第二起案子的所谓密室手法很简单,我们之前就验证过,这里不多加赘述。” “至于第一起案子,亨利先生的毒酒,手法同样很简单,但两个前提条件让这个凶手的身份暴露。”方斯廷道,“1、凶手必须知道保罗先生的名字,2、知道他原先应该住在13楼。” “可这酒是送错了的。”利欧不解道。 “你仔细看送酒人给前台留下的字条。”方斯廷翻到那页PPT。 “To:保罗·迈尔斯 希望这酒能给你带来一个美妙的夜晚” “根据之前走访的人证词,他们收到名片的时候,保罗已经住进了6278号房,邀请去的房间也是6楼,而不是13楼。而知道保罗原先应该住在13楼的人,只有两个人,13楼和6楼的楼层主管。”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方斯廷拿出彭潇潇画的画像,“这幅侧写,看起来很像二位中的一个。” 此时,两位客房部的楼层主管只剩下惊愕。 6楼的楼层主管脸上渗出了汗。 “你们……没有证据,”面对上千双沉默的、揣测的、带着审视的目光,楼层主管脸色涨红起来,惊慌道,“我是知道两人换了房间,但你拿一个女人的肖像来指认我,是不是太荒谬了。” 他可是个男人! “这是根据前台看出的眉眼推测出来的,他一口咬定是女的,彭教授也只能根据这个来画。但是,将发型掩盖,这张脸和你有八成相似。” 【我靠,真神了,这都能匹配到。】 【简直是照着这男人的脸画的,而提供线索的男前台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可能凶手有稍微做一下伪装,但这更加反映出彭教授的厉害,这都能画出来。】 【潇潇,潇潇,你是我的女神!】 方斯廷厉色道:“你包裹严实,去主餐厅订酒,并且写下了纸条——本来想引导我们,送毒酒的凶手是想杀保罗,而非亨利,只是不清楚他俩换了房间,这才误杀的。 “你告诉前台4点送过去,然后,你在快到4点的时候敲响亨利先生的房门。你是邮轮工作人员,亨利对你毫无防备。 “等酒送到后,你再以为他打开酒的借口,把针剂打在酒里,之后离开房间,等待亨利的只有死亡。” “不对啊,”男前台纳闷道,“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有毒的酒送给我们,让我们去送,而要冒着风险再次去找死者,万一被我看到脸的话,岂不是功亏一篑?” “因为酒塞是唯一能够将针剂注入酒里的地方,但是,如果他提前做了,你们如果仔细看的话,有概率会被发现上面的针孔。他要的是一场完美的犯罪,一场不会有任何嫌疑人的、完美的自杀,他有这个自信。” 6楼楼层主管失声大叫道:“你没有证据,这画不能算。” “你的字迹和便签纸上的字比对一下,就可以轻易拿到证据了。”方斯廷道,“你是谋杀亨利先生的罪犯事实是铁定的。” 6楼楼层主管满眼慌张和不知所措,等到回过神来,白逐和卢克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被带到了后台。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卡多奥挥手示意大家离开。 “不,现在才刚刚开始。”方斯廷道。 “另外两起都是随机作案,难道你有头绪?”卡多奥怀疑道。 方斯廷道:“当然。杀害保罗先生的人是乔·文森特,杀害兰妮的凶手是金·康纳。”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认识的人指认了两人,人群中空出了两块狭小的空地,空地上站着两人。 乔脸色铁青,“你怎么能随意指认一个无辜的人作为凶手?” 金也跟着附和,“你们H国督察都是这样办案的吗!简直不讲法律,这做法实在太野蛮了。” “乔,你如果有异议的话,我将请你去唐副组长那里验指纹,根据现场打斗痕迹推断,你的指纹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过。” 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人面色犹疑。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被我们采集,你的指纹数据将进入数据库,全国联网通查。” “这……这不是只是个犯罪综艺节目吗?”乔大惊失色。 而白逐已经走到跟前,请他去后台。 乔顿时腿软下来,跌倒在地。 萧焚道:“到了喜闻乐见的认罪环节,此时直播间应该响起忏悔的小曲。” 忏悔的小曲没响起,观众的怨气要溢出屏幕了。 【先等一会儿,他们怎么从调查凶案现场跳到找到凶手环节了?不是随机作案吗,中间的推导逻辑链呢?我又错过了什幺?】 【你没错过,我和朋友24小时蹲守在直播间,证实方阎王和焚哥这几天除了看新的案发现场外,都没查人,就是在玩。】 【他们已经进化到用意念来判断凶手了吗?这么玄幻?】 【剧本,绝对是剧本!这回演都不演了,直接指凶手,忙着下班还是赶去投胎,这期剧本这么粗糙的吗?】 【节目大火之后的通病,塞了这么多人进来,每个人露一下脸,卖一卖CP,又成功收割了一波流量。】 【《无所遁形》节目组,你们节目初心变味了!】 “乔,你在与死者搏斗的时候,曾钻过他的□□,手曾扶过墙角,这就是你被逼急情况下的下意识反应。你就没有想过,在你之前犯过的某个案子里,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也曾做过同样的行为,反杀对方。” 瘫坐在地上而乔已经浑身颤抖,不住地摇头。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同样的地方,你也曾留下过指纹。” “金·康纳先生,”方斯廷没管瘫软在地的人,看着另一个理直气壮的中年男人,“你准备伏法认罪吗?” 男人冷笑,“我认什幺罪?你们随便从两千个人里面挑出我的名字,将杀害兰妮的罪名强加于我。试问一下,你们能从犯罪现场找到关于我的罪证,还是有人曾看到过我在现场游荡过?” 栏杆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萧焚双手架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高压和紧迫的环境中,人们大脑最先反应出的行为决断往往是从前做过的成功事件。” 他站直身体,与方斯廷并排。 金瞄了眼崩溃恍惚的乔,眼神四处张望,企图溜走。 但卢克已经堵在了他身前。 “金,你在这桩案子上运用了地板倾斜的手法,造成了一场疑似自杀的密室谋杀案。刚才你们这两千人里面怎么就没有一个对此产生质疑,为什幺如履平地的邮轮,会呈现出始终□□的现象?” “这话倒是真的。”有人终于想起来,“现在邮轮建造技术已经很完善了,基本都有U型减摇水舱和鳍板稳定器之类的装置,确保船基本保持平衡。” 萧焚嘴角勾起嘲讽戏谑的弧度,“大家都没察觉到船身有略微的倾斜,你注意到了,还根据这个设计了一场谋杀案,你的想法很出众啊。” “你依然没有证据证明这是我做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完美的谋杀。”萧焚摊手,“但是三年前,你的叔父——害死你父母的仇人,却因为你祖父的谅解书而只关了几年牢——他也是自杀的,你继承了他几十万刀的遗产,应该不会忘记他是怎么死的吧?” 金嘴唇颤抖,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和脖子上渗出。 “他被发现的时候,手腕上的血流了一地,沁入了地板缝里和门外走廊,罪恶的味道洗都洗不掉。当时的他,就是坐在椅子上,椅背抵着门后,那样躺了十几天。” “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叔父那年久失修的木头房,就建造在一处山坡上。”方斯廷补充道,“地基下陷,房子偏向右侧,十几天后,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偏向右侧,你说你叔父有强迫症,以此糊弄了缉查员。” “你……你们没有证据……”金慌张了片刻,目光顿时变得阴狠而得意。 萧焚摇头看着他,“这三名罪犯嘉宾,其实曾在真实的命案中逃脱罪责,并以此引以为傲。今天,面对200万的诱惑,你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实施了当年的手法,但是,它真的天衣无缝,经得起细究吗?” 第177章 综艺之王啦 “第一起案子, 6楼管理员,一年前曾谋杀了他酒店里的一个人。那个人和亨利一样,被他重新安排交换了房间, 之后让服务员去送酒,他随后敲响那个人的房门, 将毒药投放到已经开了的酒瓶里。当时办案缉查员一直以为真凶是为了杀被换房间的那个人, 始终调查那个人的人际关系, 结果当然是毫无所获, 成为了悬案。 “一年后, 面对200万刀巨额奖金, 还有五天内在十几个缉查员、两千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犯案的压力,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办案手法。 “类似的手法,不一样的被害人, 节目与现实重合的破绽是, 他为了杜撰出一个送酒的人, 也写了那张便签纸。” 屏幕上跳出了左右两张字条的扫描图片。 “郊区酒店没有监控,的确找不到当时送酒的人。但他当时给缉查员的证词是,送酒的那个人写了那张便条, 那纸不是他写的。” 虽然内容不一样, 但笔迹仔细看的话, 是同一个人写的。 “第二起案子,乔更是帮助我们找到了他自己的犯罪证据。一年前的案发现场,缉查员推断出凶手在危险时击中了死者的裆部借以逃脱,但是一直大海捞针般找不到指纹对应的人。今天, 他的指纹入库,终于和那起案子匹配上了。” “而你,金, 你伪造你的仇人割腕自杀死亡,这桩案子真的做得干净吗?” 屏幕上播放出他刀兰妮时的案发过程,最终在一个画面中停下。 乔终于想到了什么,满眼惊惧。 画面中,乔在用针剂将兰妮放倒后,戴上手套,将人放在椅子上,拖着椅子到门边,接着,他开始将所有物品都往左放置。 就是在他放置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个他独有的习惯,从左到右依次摆放铁制品、木制品、皮革、塑料制品和布艺品。 每一格都按照这样的放置,每一格都要有这样的成分,哪怕把本该一整对放置的物品拆开。 有强迫症的人不是兰妮,是他。 接着,视频继续。 在做好这一切后,他下意识脱下手套,抓着门把手,离开了。 画面就停留在他的手触摸门把手的那一刻。 乔的喉结动了动,猛地推开身边的人要往前冲去,立刻正面挨了白逐一记铁拳,鼻血横流,直接晕了过去。 萧焚突然侧了下身体,他的侧后边,卡多奥的手正在半空中,正想要不客气地去扳他的肩膀。 看他反应比自己还快,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人全都是罪犯?” “因为他们都隶属于蛇鹫组织。” “什么?!” 【我的脑子又跟不上了,蛇鹫?那不是上次黑了米斯集团直播间的组织吗?不是被端了吗?】 【看样子头目现在才找到,这次的罪犯全都是组织成员。】 【一个个都是杀人犯,这组织也太可怕了。】 卡多奥拿出手机里的名单,“不可能,蛇鹫组织名单和节目嘉宾名单只有几个重叠。” “因为这个名单是假的,我和潇潇姐还有许安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蛇鹫组织成员揪出七八成了。现在,混在人群里的剩下43名罪犯嘉宾,其实都是真实罪犯,都是蛇鹫组织成员。” 萧焚拍拍他的肩膀,“还不明白吗,卡多奥督察,这这期节目,就是为了引诱蛇鹫出手、抓到罪犯的犯罪漏洞而安排的剧本啊。” 【竟然真的是剧本!】 【所以说,这次的53名罪犯,全都是现实中真正的罪犯?】 【这特幺的谁把他们聚在一起的,直接一网打尽,也太厉害了!】 【一次性抓50多名杀人犯,这综艺这么硬核吗?】 【之前他和方阎王难怪这么淡定,反观其他人,全都在忙前忙后地查案子,看来是不知道的。】 【难道这一切全都在焚哥的安排之下?!综艺节目还能这么玩吗?】 这时候,直播间传来管理员的置顶弹幕和评论。 【萧焚选手通过悬案线索找到了蛇鹫犯罪组织网,但大部分都没有证据指证,所以准备了这期节目,以节目名义邀请那些天南海北的罪犯,引诱他们出手。】 【目前我们幕后的缉查员正在比对那些罪犯在节目中的犯罪和实际案发现场的罪证,很快就能逮捕他们。】 【不愧是综艺之王,简直是把一档普通的综艺节目玩出花来了!】 【综艺之王!焚哥当之无愧是综艺之王!】 【他是《无所遁形》的灵魂,是犯罪高手,更是犯罪克星,是综艺之王!】 【综艺之王!】 【综艺之王!】 【综艺之王!】 几十亿在线观众齐齐在直播间弹幕和评论区刷屏,屏幕前的每个人看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现在,剩余的43名罪犯们,你们的犯罪过程已经全程被拍下来了,各国的缉查人员正在比对你们的犯罪过程,在邮轮抵达港口之前,你们还有时间对着镜头主动坦白你们的罪行,求得减刑。如果还想抵赖,没事,我们已经找到了蛇鹫组织的首领,也就是指使你们做出这些事情的头目,他会交代一切的。” “是吧,卡多奥。”他将目光转向眼前的胖子。 【缉查员?!恐怖组织的头目?!】 P国的观众不干了,指责你一个H国的明星插手别国的案子就不说了,怎么还随意污蔑他们的缉查员。 卡多奥也懵了,“你说我是谁?” “蛇鹫组织的首领。”萧焚道,“别否认了,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就是该组织的头目,你伏法吧。” 尤利西斯勾起嘴角。 “孩子,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卡多奥脖子上的肥肉抖了抖,目露凶光,“污蔑我是一个恐怖组织的头目,你有证据吗?” 萧焚将迈克案和小镇夫妇遇害案简单说了一下,“你当时是N市的缉查员,为什么T市的案子,你也参与其中?而时隔几年,以利亚的案发现场中为什么也有你曾经经手过的死者身上的生物信息?” “还有这期节目,”方斯廷也站了出来,补充道,“你发现船上有你的成员,知道他们被缉查员盯上了,所以,你干脆将他们亲手抓起来,好让你自己脱身。” “我说我没有!”卡多奥脖子充血,整张脸愤怒地涨红,手摸向自己的腰间。 方斯廷神色一厉,拔出腰间的配枪,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别动。”萧焚手里的枪已经对准卡多奥。 “你哪来的枪?”方斯廷纳闷。 夹在两人之间的尤利西斯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腰,空荡荡的。 “枪,我的。”尤利西斯伸手。 “分什么你的我的,能制服住罪犯就行。”萧焚持枪空隙朝他抛了个媚眼。 “喂,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方斯廷眼睛瞄向他。 “没忘啊,但你能不能先闪一边去。” “不能,你把枪还给尤利西斯。” “不要,我要抓住这个罪犯。” “你们这是对我最大的污蔑,”卡多奥仿佛没有看见两管对准自己的枪口,被愤怒冲散了理智,“那对夫妇,是曾救过我的恩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追查是谁杀死了他们,犯罪现场有迈克的痕迹,他是N市人,所以我才去T市介入他的案子。你们竟然误会我是杀了他们的凶手!” 萧焚和方斯廷还在大眼瞪小眼,尤利西斯抬起双手示意他俩冷静,想要劝架,却完全插不上话。 “你什么身份,也能持枪?” “我是唐督察任命的人,吃国家饭,端铁饭碗。” “你就一编外,要是打死了人,就只能坐牢了。” 卡多奥忍无可忍,抽出腰间的配枪。 站在门边的利欧和米哈伊尔立即拿出枪,一左一右对准卡多奥。 “我先打死你!” 卡多奥刚将枪口对准对面,萧焚怒骂一声,将枪口调转,对准侧边的人。 与此同时,方斯廷也将枪口对准了侧边的人。 一时间,正前方,左右两侧,尤利西斯被枪三面包围。 卡多奥被两支枪对着。 而当事人卡多奥和尤利西斯这对搭档面面相觑,一脸茫然错愕。 卡多奥枪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准眼前三个排排站中的哪一个。 “这特幺的什么情况?”他骂了一句。 “既然卡多奥说不是,那蛇鹫组织的头目,肯定就是尤利西斯你了。”方斯廷道。 【这也行?!】 【也太随便了吧?!】 【这个头目指谁谁就能当的吗?】 【不得不说,从上期开始,这个组织从头到尾就透露着一股很不正规的感觉。】 【我不管,P国观众们,你们又被打脸了。】 【剧本!这回也绝对是剧本!】 【蛇鹫组织一定是节目组精心编排出来的剧本。】 【我早就察觉到了,这个所谓组织就是假的,亏评论区里有的人还真意动了,蠢的要死。】 【好容易走了个“转屎哥”,怎么又来个“早就”货啊,你什么都早就知道了,知不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什么时候啊。】 【深呼吸,我还要继续看下去,不能因为这段降智剧情而放弃。】《 》 【大结局】 第178章 是大结局啦 “方督察, 你搞错了。”尤利西斯打算劝架的手还在半空中,突然被三管枪指着,身形僵硬了片刻, 缓缓将手放下来。 “别动。”萧焚拉长嗓音威胁道,“我这人不讲武德, 你知道的, 米迦勒。” 尤利西斯看向他。 “谁是米迦勒?什么米迦勒?”卡多奥还在状况之外。 “你说什么, 我听不懂。”尤利西斯依旧温和, 从容不迫。 “对了, 那晚手机坏了, 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防止我偷偷录音,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卑鄙的人吗?”萧焚恍然, “所以你才这么理直气壮地否认, 现在我指认你是米迦勒, 你完全能说我在诋毁你,因为我没有证据。” 尤利西斯看他的眼神象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但是,你就这么肯定, 没人拍下来吗?” 屏幕上再次播放起一段视频, 正是那晚13楼房门口他枪杀杀手甘, 以及之后两人的对话。 尤利西斯脸色大变,霎时僵住。 乘客们各种喧哗谩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斯廷对着耳机道:“先缉查组和节目组先把乘客疏散回房间。” 乘客不情不愿地被劝离了主餐厅。 萧焚笑道:“节目组的随机摄像机投放量,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尤利西斯安静地看完整段视频, 突然道:“杀手甘,当时他要杀你,我身为缉查员, 不得不开枪,我有义务保护一个无辜的公民。” 【阿波罗的话没错啊。】 【他一直都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你们恶毒的萧在污蔑他。】 【西施哥、不对、西式鱿鱼也太能装了吧。】 【给他个塑料袋,让他装个够。】 【你们这些小火苗,和萧一样胡搅蛮缠,满口谎话。】 【得了吧,把你们丢进垃圾回收站里,收废品的还嫌你们脑子压秤。】 【没听懂,什么意思?】外国友人疑问。 【水太多没倒干净。】 “我以为你被蛇鹫收买,所以才去诈你的话,因为你看起来对蛇鹫太了解了,我不得不防。萧,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是缉查员,怎么可能是蛇鹫的头目。” 【看吧,你们的萧才是那个可疑人物。】 【我之前就看出他是个邪恶的罪犯了,否则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犯罪手法。】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萧焚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子弹头。 “这是你打死杀手甘的子弹,在你将他丢到海里之前,我偷偷从他肉里抠出来一枚。” 他满意地看到尤利西斯脸上的笑意慢慢僵硬。 “想起来了吧?”萧焚在他眼前炫耀着那枚子弹,“我们组敬爱的唐深副组长分析了这枚子弹的弹道,和八年前一场夫妇谋杀案做出了比较,你猜结果怎么样,弹道结果一样哦。” “还有七年前的富商谋杀案,N市镇长案,州议员案……一共9起案子的子弹,都和这枚子弹的弹道相同。奇怪的是,五年前开始,这颗子弹的主人就没再犯过案了,这把手枪的主人一直是个迷。” 萧焚把子弹收好,“你是那时候开始就成立蛇鹫组织,开始胁迫别人替你办事的吧?” 尤利西斯没有说话。 “好了,别叙旧了,把他铐了,等船靠岸押解到监狱里。”方斯廷拿出手铐,给他右手铐上,船猛地偏了下,还在一楼不愿走的几十个乘客立刻尖叫起来。 周围的物品噼里啪啦砸碎了一地。 “各位乘客,请尽快回到各自的房间,固定好危险物品,保管好贵重物品,一团十三级飓风正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向我们极速逼近,请大家注意好安全,我们正快速赶往附近岛屿。” 头顶的广播循环往复地响起,远远近近传来乘客惊慌的尖叫,还有工作人员的安抚声。 “尤利西斯!”彭潇潇的叫声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他跑了!” 方斯廷稳住身形扶起萧焚,道:“彭教授,还有卡多奥几位缉查员,你们先去组织安排好乘客。邮轮有点晃,外面全是大风,尤利西斯逃不出去的,之后再找也不迟。” 邮轮再次摇回来,众人这回有了准备,扶住栏杆和附近的墙面,摇摇晃晃地往下走。 大家各自回到房间,萧焚和方斯廷也准备回去,却听到电台传来节目组的紧急播报,说有人意图闯入驾驶室,已经杀了两个人。 【尤利西斯?!他疯了吗!】 【他想干什么,拉全船两千人陪葬?!】 【不可能的,阿波罗怎么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他可是上帝最忠诚的信徒。】 “微型摄像机最后拍到他在哪里?”方斯廷问,让萧焚好好在房间里待着,一边询问情况一边通知白逐和卢克。 节目组惊恐地回答,“船摇晃之后摄像机就自动捕捉不到他了,之后船上几百台摄像机全部召集搜索,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船还是太大了,而摄像机基本也就第一视角和近景拍摄,体积有限,拍摄范围并不广。 船身开始持续不断地轻幅度摇晃起来。 尤利西斯让白逐和卢克配备好枪,但非到必要时刻别开枪,驾驶室里全是仪器,外面风浪还不算大,但打坏了仪器他们全得玩完。 但同时,他也告诫两人,除了萧焚拿走的那把公务配枪,尤利西斯手上还有一把私人手/枪。 交待完这些,方斯廷独自一人去了船舱最底层。 船舱底层的机舱是各种管道和连廊楼梯,还有一排排排气阀。方斯廷举着枪机警地四处瞄准,走下楼梯,沿着中间轴和尾轴来回走了一圈,突然,他看到尤利西斯浅金色的长发一闪而过。 他疾步快追,手抓着栏杆,身体腾空漂移拐弯,在空中伸出一只脚,携带着疾风呼啸朝人踢去。 尤利西斯听到动静举枪回身,压根来不及瞄准开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只能靠身体的本能举起双手抵挡,而后立刻爬上逃生通道的直梯。 方斯廷朝他的方向丢了根钢管,尤利西斯单手悬空,险而又险地避开,往上一跳,来到上一层,熟练地打开水密门上左右两边的开关,拧开菲律宾锁,外面斜风裹挟着细密的雨打进来三米深。 门外是驾驶台后面的烟囱甲板,没有船头甲板那么大和宽,窄而狭长。 眨眼的功夫,天空乌云密布,仿佛世间所有的云都集中在了这里,伸手便可拧出一团水淋下来。 海面与天相连,海水成了半凝固的黑色果冻状,不断在摇晃。 狂风夹杂着针密的雨水杂乱地往身上拍,那声音就像站在水天相接的远古巨兽在耳边怒吼。 天际,就是这头巨兽的喉头,他们这艘船只,即将横冲直撞,跌进他的喉管,埋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尤利西斯朝外面的某个地方开了好几枪,附近设备众多,这时候最怕哪个地方被他打漏了,很容易在海水和重力的作用下撕开口子,涌入海水。 他是决意要整条船的人跟他一起陪葬。 方斯廷跟着追了出去,在狂猎的风声中,他好像听到了萧焚的声音。 来不及看一眼,他走出了逃生门。 萧焚哪里可能那么听话地待在房间,才刚坐不到两分钟,阳台外面的海水冲过来十几米高,船身猛烈地摇晃了下。 多亏了邮轮的减震系统,船在摇摆过后依然稳稳当当地浮着。 萧焚走出房间,不用问人,他就知道尤利西斯如果要搞事情,应该是去底层机舱,那里全是邮轮的动力设施。 一路跟着动静追来,他就看到尤利西斯和方斯廷先后走了出去,消失在风雨交加的黑暗中。 “笨蛋!现在出去简直是送死!大笨蛋!” 尤利西斯要死就随他好了,他跟着出去做什么! 萧焚骂骂咧咧地爬上直梯,毫不犹豫跟着跑了出去。 雨点打在脸上身上跟子弹一样疼,耳边全是猛烈的风声,耳膜吹得鼓鼓作响,整个脑袋跟着头昏脑涨。 更猛烈跳动的是他的心。 眼前视线一片水雾模糊,这还是雨不大的时候。 昏暗得像世界末日,他一边稳定身形,一边疾步快跑着,绕着圈地找人。 终于,他听到了一声枪响。 他快步绕过拐角一看,方斯廷和尤利西斯正僵持着,两人的手正抓着一把手/枪,谁也不让谁。 萧焚急忙抽出从尤利西斯那里夺来的枪,船太摇晃,怎么都没办法瞄准,干脆收了枪,飞起一脚踹向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急忙闪开,扶着栏杆站在另一端。 直播间弹幕少了不少。 相反的是,人数在不断地激增。 【合着脆皮摄像机技术经费全用来研发防水固风了。】 【但这不是第一季第二期就已经暴露的技术短板吗!】 “我很伤心,”尤利西斯的长发被打湿,狼狈地黏在脸颊边和背后上,“萧,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同类。” “你想太多了。” “这个世界太肮脏了。” 他的声音在风中破碎又重组,充满了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悲凉。 “此时此刻,这像不像一方诺亚方舟?只不过这次在船上的人,都是罪恶之人。”尤利西斯笑道,“就算你不打算对那些罪犯动手,我也会想方设法让他们去死。” “你是个疯子。”萧焚平静道,“几十个人受你蛊惑成为罪犯,你却要全船人一起跟你死,那你和恶魔有什么区别?” “不,我是主最忠诚的信徒,我从小就知道。”尤利西斯坚定道,看他的目光带着恨铁不成钢,“你也一样,原本你可以成为神之子,得到他的祝福,为什么你要堕落到与那些平庸之辈为伍?” “因为我是东方人,不归西方神管。”萧焚无力吐槽,“还有,我忍很久了,你的那些发言真的很中二,让我脚趾抠地,每次我都要努力忍着尴尬听你还有你们组织成员说那些狗屁道理,我真的受够了。” 尤利西斯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你在亵渎神灵,他会降下天罚,惩罚你们这些异端!” 说着,他再次举起手里的枪,朝不远处的驾驶台玻璃打去。 两人急忙冲上前,萧焚横空踢腿,尤利西斯闪身避开,却不防紧随而来的方斯廷一拳重击。 他手中的枪失控滑落在地,整个人翻出栏杆外面,翻了两下跟斗,跑到了下一层甲板之上。 回身,刚好看到两人也跟着翻身跳下来,毫不犹豫朝两人挥拳,抬手对着萧焚就是一个过肩摔。 萧焚右腿灵活勾住他的腿,如菟丝子一般缠上,企图拉他一起跌倒垫背,却不防他的手劲奇大,一拉一扯,他整个人扑了个空。 尤利西斯朝他肚子狠狠来一记顶膝,转身之余朝方斯廷一脚漂亮的侧踢。 “萧焚,我早就想跟你来一场对决了,山胡椒监狱时的你让我心动不已。” 尤利西斯呼吸一点不乱,嘴上不停,手脚相撞过后,两条手臂肌肉鼓起,青筋凸出,毫不留情地左右朝着方斯廷的脸上砸去。 “他一定是因为你才拒绝我的邀请的。”尤利西斯眼神发狠,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他本该与我并肩,受到万人敬仰,拯救愚昧的世民。” “你毁了他!” 尤利西斯的拳头越来越狠戾迅猛,嘶吼一声,朝方斯廷脸上砸去。 方斯廷挨了一拳,神智恍惚了一瞬,好在身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抬手格挡,身形手脚的防御不禁开始捉襟见肘。 可他在神智清明之后,疼痛让他更加注意力集中,目光沉着如炬,不停在查找对方漏洞,伺机而动。 眼看萧焚落地翻了个身立刻跳起,冲了过来,两人稍一分神的同时,都料定对方同样如此,一个抬腿一个肘击,再次对撞在一起,难分胜负。 萧焚一拳勾了过来,尤利西斯不可避免要分出一只手抵挡,就在这一瞬间,方斯廷眸光锐利起来,一脚踢向他的胸口。 尤利西斯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卸了力道。 “咳咳……”咳嗽了两声,他吐出了口唾沫,点点血斑在雨水中稀释,沿着地面流出甲板。 雨越来越大了。 萧焚体重轻,在狂风和暴雨的冲刷下,地面的颠簸让他有些站不住脚,不停想要往后打滑。 呼吸沉重,但耳边除了雨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体内的热量正在极速流失,这会让手脚攻击出的速度变得缓慢。 尤利西斯的目光依旧在挑衅,在嘲笑,在愤恨。 萧焚咬牙,冲了上去。 必须速战速决。 一拳击出,趁着尤利西斯抬手格挡的时候,他虚晃一枪,双手张开,抓住他的下臂反手就将他往身后扭去。 他的身形速度,竟然变快了一倍! 中门大开,方斯廷瞅准机会狠狠在他胸口猛砸几拳,萧焚抬脚猛踢向尤利西斯的膝弯。 就在这时,邮轮猛地往□□斜而去。 萧焚和尤利西斯双手互相纠缠在一起,一时间没办法平衡身体,两人往邮轮甲板边缘滑去。 【啊不要——】 室内窗户边固定的飞行摄像机拍到了这一幕,让几十亿观众的心顿时揪紧。 方斯廷来不及自己站稳,顺着甲板滑向两人的方向,腰直愣愣撞向栏杆,伸出双手,刚好抓住了两人的手。 那一瞬间,他仿佛一柄剑将他的腰破开,整个身体被砍成了两截。 方斯廷咬牙将两人往上拖,但没有办法。 “萧焚,你抓紧!” 尤利西斯在风暴中睁开眼睛,看了眼方斯廷,又将目光看向萧焚。 萧焚两只手抓着方斯廷的手,却看他瞪大眼睛布满血丝,已经要支撑不住。 这样下去,三人都会死。 萧焚慢慢松开了一只手。 方斯廷瞳孔骤缩,死死抓着他另一只手。 “萧。” 尤利西斯突然开口。 “让我逃离这个虚伪的世界,送我去地狱吧。” “我要去和撒旦正面战斗了。” 萧焚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尤利西斯只是温和一笑,一如初见那般。 对萧焚的心动,闻到同类气息的喜悦,希望与他一同对抗这世间的黑暗力量。 他始终坚信着,那些残害同胞的人,是被恶魔侵蚀了灵魂的结果。 只要清除掉那些被污染的人就好了。 别人笑他中二,骂他异端,怒他满手鲜血,是个冷血的屠夫。 他的信仰,无人能懂。 “再见。” 尤利西斯挣脱开方斯廷的手,身体在风雨中急速坠落。 萧焚想要伸手去捞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不断缩小,最后被邮轮压在海浪之下。 邮轮再次恢复稳定。 少了一个人的重量,方斯廷终于可以将萧焚拉上来。 两人瘫坐在甲板上喘着粗气,淋着风,沐着雨,地面轻摇,再睁开眼看向对方时,不由会心一笑。 “组织头目死了。”方斯廷叹了口气。 萧焚耸耸肩,“没办法了,剩下那些罪犯,要自首就自首,不自首、找不到证据,也没办法了。” “走吧。” “好。” 艰难地爬起来,两人勾肩搂腰,互相搀扶着,往门边艰难走去。 工作人员收到了节目组的消息,打开了附近的门。 “不好!快!” 【焚哥,方阎王,快跑!】 萧焚眼角余光一瞥身后,脸色顿时大骇。 “快跑!” 下一刻,船头猛地上扬,在钢铁与钢铁的嘎吱碰撞声中,长达100多米,重达170多吨的巨轮轻易被海浪掀起。 萧焚似乎听到了船舱里乘客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但他手脚绵软,受过伤的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已经没有奔跑的力气了。 眼看门就在那边,他突然挣脱开手,将方斯廷往前一推。 方斯廷惊骇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工作人员冒险走出几步,将距离更近的方斯廷拖进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邮轮以90°近乎垂直海面的角度高高立起。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直播间观众大叫起来,不少摄像机再一次报废。 邮轮被海浪托起,平缓,放直,还来不及松口气,接着,船头以90°角垂直俯冲,撞入海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播间前的观众捂住了眼睛。 这回,他们连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屋子里全部东西四散撞碎,邮轮房间内有个专门的小空间,乘客们坐在密闭的空间里,阻隔一切乱飞的物品和家具,穿着头盔救身衣,系着安全带,牢牢与船融为一体。 摄像机探出的脚也牢牢钉入舱内房间墙面上。 这一刻,有人在画十字祷告,有人滚动着佛珠,有人在拥抱,有人的手紧密牵在一起。 海面上激起几百米高的白色浪花,炸开,如同一场诡谲异域中绽放的绚丽烟花。 “啊啊啊啊啊——” “主啊,如果您能听到我的呼唤的话——” “我愿意……” 整个世界安静了几十秒。 直到邮轮船头缓慢地浮出了水面。 海水如同泄洪一般从船头甲板的栏杆间隙中流出,冲刷过一整艘船,邮轮再次安然无恙地浮了起来,虽有左右摇摆,但还在平稳驾驶。 钢铁声依旧吱呀吱呀地响着,破开巨浪,在飘摇风雨与电闪雷鸣中缓慢驶向漫无边际的黑暗远方。 人们睁开眼睛,打开门,不敢相信地看见外面的海面天空,激动地跪在地上,与朋友和陌生人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涕。 直播间前的观众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才看到自己热泪盈眶,双手颤抖。 【太幸运了,仿佛跟着邮轮里的乘客经历了一次重生。】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坐跨洋邮轮。】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我们人类显得多么渺小,不值得一提。】 【实在太可怕了。】 【焚哥呢?】 终于,有人打出了这几个字。 弹幕不断左滑,空出了一整片屏幕。 评论区最后一句停留在了这里。 有人低低哀泣,投进亲友的怀抱中。 有人敲动键盘,一通无序的乱码后又一个个删除,始终打不出那个字。 有人透过黏着在窗前的摄像机往外看,视线茫然,毫无焦点。 【看,好像有个影子!】 【什么东西被吹倒了。】 【不是,是一个人影!】 昏暗幽晦的天与海之间,一道黑影出现在甲板上,缓慢地走近。 渐渐的,成了一个人形。 再慢慢地,描绘出他们心里那个人的模样。 萧焚浑身被雨打湿,乌发黏湿成一绺绺,被狂风吹偏在左侧。 他身形孤瘦修长,依然挺拔刚毅,在摇晃的甲板地面与暴风雨中,一步步坚定地朝他们走来。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这是一个逃脱了大自然的威胁,逃脱了死神镰刀的人!】 【上帝都不忍心带他回家。】 【他还活着!】 【呜呜呜为什么我今天的泪水格外多。】 【我手脚都冻僵发麻了,焚哥,没有你在,我该怎么办!】 【他征服了风暴,战胜了我们所有人恐惧的暴风雨,他是神!】 【他真的还活着!】 【当之无愧的综艺之王!】 这一刻,全世界屏幕前的观众欢呼起来。 广场上驻足观看大屏幕直播的几千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眼泪不再为遗憾和心痛而流,而是为一个人生还喜极而泣。 方斯廷等船平稳后,第一时间冲出门,在茫茫大雨中找到了那抹身影,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 翡翠皇冠号经历了一天的飓风侵袭,终于航行出了影响圈。 船长重新清点人数,万幸的是,除了尤利西斯以及被尤利西斯杀死的三个人,两百多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之外,无人死亡。 “这还不是最惊险的,十年前,我开着货轮,经历了一场18级的海上飓风。”船长跟船上的乘客道,“那次船底裂开几十米长、四五米深的口子,还好我及时命令船员船上救生衣,跳进游艇,最终我们几十个人成功存活。之后打捞,有近百个集装箱丢了,公司损失了数千万,不过也算万幸了。” 大家坐在甲板上一张张的黑圆桌旁,听着船长讲之前的航海经历。 飓风过后,深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闪烁着满天星河。 星河连接着微波粼粼的大海,四周广袤无垠。 【好温馨,谁能想到昨天大海那么恐怖。】 船上甲板四周挂着一串串小灯,周围都是鲜花和轻声说笑的人们,服务员训练有素地端着菜肴酒水穿梭其间,最终将一大份肋眼牛排放到萧焚面前。 “好香。”萧焚刀叉嚯嚯,将魔爪伸向牛排。 “还吃不吃螃蟹了?”方斯廷把剥好一盘蟹肉和一小杯黄油递过去,“先吃这个,我给你切牛排。” “方方真贴心。”萧焚隔空给他一个飞吻。 【咦惹,腻腻歪歪的。】 【再这样就营业过头了。】 风波过后,七八百台摄像机最后只剩下两台备用的飞行摄像机,一台在萧焚周围飞行拍摄,一台全场四处乱飞。 【还好焚哥身体没啥大问题,担心死我了,这两天压根睡不着。】 【我也是,真让人不省心,方阎王回去后应该好好教育一下。】 高处传来四五个女人的和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萧焚抬头一看,女歌手推开白色窗户,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晚上节目开始了。” 听说今晚甲板上有乐队的演唱会,没想到这么亲民。 和缓悠扬的歌声吸引了房间里的乘客,更多人来到了甲板上,站在四周。 平常时不时给乘客带来小惊喜的电梯钢琴家也坐在移动钢琴旁,缓缓移动到甲板中央,给柔和的女清音低唱加了伴奏。 又一扇窗户打开,两个男歌手与女低音歌手深情相望,互为和音。 一个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水上乐园的滑梯上,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朝餐桌旁的萧焚伸出手。 “嗯?怎么有点眼熟?”萧焚伸嘴接了方斯廷叉子里的牛排,看着男生唱完几句后,从滑梯上滑下来。 “小军?!”他这才想起来,“他不应该在准备高考吗?” “提前保送了。”方斯廷坦然接收对方投来的疑惑目光,“节目嘉宾之后都有跟踪回访。” 萧焚恍然。 人群中又多了男女的和声,这时候,一个人拿着话筒走出人群,献上深情的演唱。 “杜鸿熙?现在金融公司总裁这么多才多艺。”萧焚啧啧摇头。 接着,架子鼓手随着小车出来。 吉他手,贝斯手,小提琴手,大提琴手,越来越多窗户打开,给杜鸿熙的声音做出和声。 下一刻,萧焚身边的服务员给他上了一碟覆盆子酸奶冰激凌后,突然也加入了和声。 “哇!”萧焚惊喜地看着周围的人。 “江康盛也来了?欧柚、马修、叶夫根尼……米哈伊尔也会唱歌?”萧焚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还有唐琴心?!” 怎么这么多熟人? 他看向方斯廷。 方斯廷道:“小提琴手是江康盛的妻子,贝斯手是他十二岁的女儿。” 他指着另一处,“那处和声的是马星文的家人,还有之前遭受陆家和徐昊空迫害的小明星和家人。” “还有这几个外国人,是以利亚的弟弟和朋友。” “那杜鸿熙……”他怎么没印象。 突然,左右四周的歌声变成此起彼伏的一应一答。 方斯廷起身,来到他身前,单膝下跪。 萧焚嘴里含着冰激凌,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他。 直到他拿出一方小巧的黑丝绒盒子,向他打开。 一对戒指安静躺在里面,闪烁着银色的光泽。 萧焚吃惊地捂住嘴,看了看四周。 甲板上的歌手们一句一句唱着歌词,笑看着两人。 【小火苗们,我有点懵。】 【感觉我,不是,焚哥要被求婚了?】 【什么情况?】 “萧焚,”方斯廷声音有点颤抖,喉结滚动,肉眼可见地有点紧张,“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与我共度一生吗?” 萧焚表情象是在哭又象是在笑,他羞红了脸,尽量保持镇定,但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忙不迭点头。 邮轮四周冲上烟花,漫天炸开,将天空染成彩色,最终变成一只狐狸与一只猫猫相拥在一起。 直到方斯廷给萧焚戴上戒指,拥抱在一起,直播间前的观众才回过神来。 【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是情侣?!】 【妈耶,我嗑的CP是真的!】 【焚哥什么时候跟他谈上的,也不知道通知我们一声。】 【前段时间不才刚和陆劲一家闹掰,这也太快了。】 【话说陆劲最近干什么了,怎么没听到消息了。】 【死了,胃癌,没钱治,我们医院上个月刚接收的人。】 【这届网友啥人都能找到。】 【不行,我还有点恍惚,要消化消化,我的宝怎么就成别人的了。】 【我怎么就又哭了呢,真的太感动了。】 【祝福你,焚宝,我依然爱你,永远支持你。】 【方阎王,以后你要是敢欺负焚宝,他的十亿粉丝可不答应!必须好好对他知道吗!不说了,我先去哭会儿,我的宝怎么就被他拐跑了!】 甲板上,阳台窗户边,全是乘客和歌手嘉宾兴奋激动的鼓掌和祝福。 王小军捏着泡泡枪到处挥舞,四周全是被灯光照亮的金色泡沫。 一曲唱毕,熟人来送祝福,叙叙旧,杜鸿熙走了过来,方斯廷亲切问候道:“大姨丈,辛苦你了。” “没什么,唱几句而已,想当年我也是十佳歌手冠军,你大姨被我迷得不行。”杜鸿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回头喝喜酒我可不会手软。” 萧焚还没从巨大的喜悦中缓过神,直到他走远了,这才对方斯廷道:“我怎么就见你这边的家长了?我至少准备准备。” 嘴角还有冰激凌呢。 “不是已经见过了?” “什么时候……”萧焚突然回过神,“上次清明节?” “嗯,全都见了。”方斯廷道,“只是上次他有事去欧洲总部了,没来得及见到你。” 萧焚磨牙,“好你个人模狗样的方斯廷,亏我这么信赖你,当你是个老实的,对你一点防备都没有,你怎么骗我!” “什么时候骗你了?”方斯廷搂着他,怀里的人扭开他的手不让抱。 “你还敢说!清明节,你不是说就当朋友去你家玩吗?你说,从来没有人这种节日带男友去见家长的。” “你那会儿还不是我男友,怎么能算带男友。” “还学会玩文字游戏了你。” 方斯廷挨了他一拳,淡定安抚道:“不过,那回不仅家长见了,祖宗也一起见了,他们对你都很满意。” “真的?”萧焚将信将疑,他就只顾着在老宅疯玩了,还叫他爷爷“老头”。 “主桌未来家主身边的位子你坐了,祖宗祭祀的头柱香你也上了,你不是未来男主人之一谁是。” “你好歹跟我说一声……” 方斯廷揉揉他的头发,低头看着他,“那会儿你还没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已经做好一辈子不结婚不找男友的准备,总要跟家里人说一声,有个交代,别让他们担心,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萧焚一愣。 “这是我和我家人之间的矛盾和私事,你不必承担这些。” “那会儿……你不是骗我,说你跟你朋友同事说了,我是你男朋友的事情了?” 两头瞒着,他都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难道就为了从他嘴里称他一句男朋友,逗他好玩? “是啊,那次问你之后,我就知道,”方斯廷附耳小声道,“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我有戏。” 如果萧焚对他一点喜欢都没有,在他提出跟别人说情侣关系的时候,应该果断回绝。 萧焚体谅他会名声遭到污点,同意对外公开两人的关系,证明心里有他。 只是这个没谈过恋爱的迟钝小孩,不知道心里已经装了人。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一点点让自己转正了。 萧焚没脾气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别别扭扭的转身,往客房方向走去。 “就这么抛弃你的未婚夫了?”身后传来一声郁闷的话。 这人自称“未婚夫”倒是顺口,身份适应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萧焚没有转身,朝后面伸出手。 不到两秒,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萧焚低声道,“你不告白,谁知道你心思。” “我不想你为难。”方斯廷捏了捏他的手。 萧焚倏然抬眸。 方斯廷温柔地看着他,泛起丝丝笑意。 那双黑沉透亮的眼睛,早就洞悉他的摇摆不定,他对这段感情的不自信,他的担忧。 “我没关系的。”他都理解。 萧焚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鹿乱撞,故意加重语气,凶巴巴地朝他瞪了一眼。 “以后再敢跟我耍心眼子,我就不理你了。” “不会了。” 方斯廷攥紧他的手,十指交缠。 人都到手了,还能怎么骗。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完结撒花 这本书是我写的最顺畅也是最不顺畅的一本,这是我超爱的悬疑推理题材,但是我自认智商不够,写不好它,所以一直没敢碰。但是在前期准备大纲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说必须这样,想着也扑习惯了,所以咬牙还是选择了这一类。 手法上它有别于刑侦文,更加偏向于传统的悬疑解密,不太敢自称是本格推理,毕竟手法不严谨哈哈,而且本人不太喜欢社会派本格和道具派本格推理(柯南除外),加上太多珠玉在前,手法上想要追求多创新已不可能,所以大家就当小学鸡写的,逗君一乐就好了。不过这本书的成文过程,也给了我创作上不少启发和成长。 一般刑侦文都反映社会热点和现实,读起来带着尖锐的痛点,生命的消失和人性的纠葛本身就带着分量。蠢作者也很喜欢这类题材,但在这个故事里,我只是想要读者读起来轻松一点,所以没有女性、儿童、老人和一些群体的生存困境,也没有过多笔墨去描绘凶手,加上娱乐圈直播这种题材,读起来未免相当之悬浮,不过都看到这里了,我就当你们喜欢它啦哈哈哈。 接下来就是番外啦,一些罪犯x督察之间相爱相杀的梗因为和大纲不匹配,而且都是片段式的,所以只能舍弃,之后就放在番外里好了,类似一章一个小案子那种,侧重攻受之间的互动,没啥逻辑(大脑已报废),背景依然架空,喜欢的话可以继续收藏关注一下哈,不过可能不会日更。 最后,是蠢作者满怀真挚的感谢。 感谢一直默默陪伴、订阅支持本文的读者朋友们 感谢还未开文就给我投雷的红绿极光小可爱 感谢从4月底开文时就一路支持过来的小伙伴们 感谢在我上夹后emo了一段时间的时候鼓励我的happy小天使,还有在评论区支持我的读者们 感谢happy、豫苏、晚来天欲雪、祈鹤、清蒸树叶_、离瑶晚、zii、SEVEN、情知、几点侠客、祈秋.、阿桥桥桥桥桥桥、悠悠桂枝、红绿极光、小小黄、洛唯、玉煞火权鸦、亓枯枯的投雷 感谢本当の私、酉时、70936839、10分贝、阿桥桥桥桥桥桥、鹩鸽、豫苏、万里花不落、玉煞火权鸦、京梦、离瑶晚、黑喵踏雪、happy、风隐重华、飞雪逢约、长情是古董、晚来天欲雪、緑、一只喵、大橘为重、几点侠客、恝戬、zii、雅、SEVEN、扶苏.若离、起码不像隔壁改名还要钱!、云逸安、12345、果真、何嗬禾、大咸鱼、桃乐丝玖、亓枯枯、辞、帘辛、图南、六六小迷妹、厌世的爱猫人士等小可爱的营养液 感谢评论区留下评论的每位读者朋友 谢谢你们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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