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男主拿稳真香剧本》
1. 双形态
神界,药峰云雾缭绕,林深鸟鸣,蜿蜒小道两边处处奇珍异草。
宴珠一路搜寻,最终在一处遍布苔藓的石壁上瞄见千叶莲,粉白渐变的莲瓣细长且密,簇拥着花蕊层层绽放,如手掌大小。
“那人卦挺准,它真的在石壁上,”宴珠单手捏决,将千叶莲纳入空间,“净化珠材料齐全,天色不早,我们回去。”
“主人等下,石洞内有声。”
无咎音如鹦鹉,是她的伴生神器,一面古镜,此刻悬浮离地一米高。
虫鸣阵阵,周遭静谧,宴珠修为低弱与常人无异,无法催动神识探查外界,于是将无咎紧贴石壁,利用伴生神器与主人心声相通的妙处,猫腰初探石洞异动。
“又是这群人。”
自从受封后,这群人没再找过她,可怜那无权无背景的小宫娥,她转身离去的脚步一顿,将漂浮于身后的无咎收入空间,牙一咬朝洞内大步走去。
无咎无奈,愤愤传音:这群人仗着背景有恃无恐,私下对普通人轻则颐指气使拳打脚踢,重则贬其神格毁人修炼,着实可恨,主人虽如今是神官,但是修为不是她们的对手,如此贸然前去,也只是送人头。
“无碍,大不了反噬。”
宴珠面色稍有挣扎,但步履不停。
片刻后,小宫娥的哽咽求饶声,伴随三五人大声嚣张嘲笑声钻入宴珠耳中,越发清晰,直至她打断司幽等人的欺压施虐。
“放了她。”
宴珠迅速瞥了一眼,意料之中那小宫娥全身上下衣衫沁血,气息微弱。视线滑至司幽手握之物,那草鞭是地级仙器,每一鞭势必刮扯大片皮肤且刺刺带血才肯罢休,伤疤难以消除,歹毒无比。
“呦,是我们的净浊神,不去好好净化你的浊气,来找我们作甚?”
被打断的司幽面色不虞,转身后咧嘴阴笑,“怎么,一年不见今日是来报仇?”
旁边众人闻言哄然大笑:“她哪有那个胆子?再说,她打得过吗?”
“哈哈哈哈!”
宴珠恍若未闻,眼睫轻颤,衣袖中的手早已汗涔涔,她看见司幽手握倒刺草鞭向自己走来,不由想起以往,心下顿然厌恶丛生。
“可以放了她,但是净浊神来替她可好?”
宴珠任由司幽挑起自己的下巴,迫使对上对方疯态的眼,听见司幽开口,“你这副淡然沉着宁死不屈的眼神,不多见,本君甚是想念,不如让我看看这一年时间你后背的伤好些没。”
宴珠压着怯意:“我是天君亲封的神官,你敢?”
“哈哈哈哈!你看看神界哪位神官修为低地无法结丹?”
司幽笑得猖狂,“换句话说,宴珠你连人界的修士都打不过吧?”
众人捧腹大笑,笑宴珠不自量力,妄图用神官二字压人,毕竟如今六界强者为尊。
眼看司幽左手抚着她的肩缓缓往后背滑去,宴珠生理不适,偏头用力挣开束缚退后一步,却不想被众人上前施以灵力禁锢,身体不受控制半跪在地。
“主人!”无咎在空间中担心不已。
“躲什么?怎么看都不及百花的万分之一的美,”
司幽弯腰,冰冷的指腹摸上她的脸,宴珠呼吸微窒,耳畔传来如蛇吐信,“命真好,要不是受封神官,你早就死了。”
宴珠下巴一痛,蹙眉之际思忖司幽别有深意的话,心思转了个弯:“我自是不如百花神尊。”
司幽口中的百花是神界公认第一温柔美人,清丽脱俗,掌管神、人两界的花卉。
“你还挺有自觉,”
不知司幽想起什么,掐着宴珠下巴的力道骤然加紧。
痛,又发什么疯。
只听司幽癫道,“可惜你身边那小子不识好歹,百花如此完美,他却不曾多看一眼?害她日夜伤神!”
宴珠:“……”
原来是百花的狂热粉。
司幽旁边的一女子笑:“司幽神君莫气,早上我见那小子去了百花殿,想来神尊今日心情愉悦。”
闻言,司幽扭曲的脸直接一垮,眼里掉冰渣子,高声:“他也配?!”
“……这不爱听那不爱听,他到底要怎么样啊?”
无咎在空间里实在是无语极了,传音,“话说小卦师去找那个女人干什么?”
它不喜欢这个神界第一美人。
宴珠敛眸,思绪飘远,清玄是一年前飞升的神,卦因果卜万象算无遗策是个天才卦师,翻手可变改他人福霉之运,一时间万人空巷风光无限,却不想短短数月被人重伤修为大跌,她捡回去后留他养伤,如今伤已好但是这人张口报恩死活不肯走。
下巴又是一痛,疼的宴珠蹙眉,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三钳下巴,不过时机已到。
宴珠抬眸,只见司幽神色冷戚:“那小子与你走得近,今日你便替他,不过分吧?”
?清玄关她何事?
草鞭快落在宴珠身上的那一刹那,一股小臂粗细的浊气凭空出现,将众人掀翻在地。
“什么鬼?是浊气!”
“这玩意近年来吞噬了不少灵泉!”
“救命!我的灵气要被吸干了!”
“糟糕,洞口被封住了!”
“宴珠!快动手净化!”
众人被浊气碾压惨虐的同时,狼狈不堪的司幽扭头高喊宴珠,谁成想后者抖着双手,颤颤巍巍地掐诀,但似乎因为害怕无法成功。
扑通一声闷响,司幽直接摔啪在地,糊了一脸尘,丝丝缕缕的浊气游走奇经八脉蚕食灵力,令司幽发出杀猪般嚎叫。
“啊——宴珠!”
小宫娥靠在宴珠身后瑟瑟发抖,适才宴珠在千钧一发之际来到小宫娥身边,避免后者被浊气伤到,随后故作害怕,装模作样地捏诀,实则欣赏这群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模样。
但是,作为神界的神官,她也不允许浊气在她眼前杀人。
在几人气息奄奄之际,宴珠的眸底覆上一层黑色流光,起身后十指飞速结印,自虚空出现一条灵力汇聚的黑绫将浊气寸寸禁锢绞杀至消散于天地。
她灵泉变异无法修炼正统灵修,本一无是处被人嘲笑的本命灵力缺偏偏硬克渐渐上浮的浊气,这才受封做了神官。
“这么简单?为何不早点出手?”
司幽吐了口浊血,从地上爬起来后立马挥着草鞭破空劈向宴珠,将刚刚的窝囊气全部撒出去。
小宫娥吓得闭上双眼,止不住哆嗦。
宴珠唇边挂着浅笑,好似变了一个人,缓缓走上前的同时,抬起皓腕食指微动,黑绫呼啸螺旋而下裹夹猛力冲断草鞭,后者被断的七八截子,砰砰掉落在地,发出闷声。
“司幽神君这是做什么?还有力气呢?”
声如玉泉伶仃,宴珠红唇轻笑,食指再次一动,只见司幽被迫腾空撞向身后石壁,再次吐血。
众人:“……”
此刻的宴珠不再话少胆怯,跟换了魂一般,她笑靥如花却极具压迫,漫不经心中蕴着肆意不羁,无端生出三分寒意勾着人心,如魔。
宴珠收了压迫,头一歪,刚刚爬起身子的司幽顿时被一股劲力猛压,“咣当”一声下巴直磕地上,肉眼可见地生出淤青,众人见状不由得捂住各自的下巴,目露惊恐。
宴珠对上司幽惊惧和敢怒不敢言的目光,嘴角笑意更甚:“真没礼貌,本尊救了你们,都不说声谢谢?”
话落,山洞内响起众人此起彼伏的道谢声。
“没意思,”宴珠红唇微张,“滚。”
众人连忙架着不甘心的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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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脚底抹油跑路,仿佛后面是个杀神。
“他们若是再来找你,就捏碎这颗白色的珠子,绿色这颗是回元丹,吃了它自己回去。”
小宫娥害怕她和黑绫,宴珠隔空托送将珠悬空浮在小宫娥面前,转身离去。
“为什么救我?”小宫娥的颤抖声自身后传来。
宴珠停下脚步,“袖手旁观是变相的作恶。”
出洞后,天色渐暗,宴珠正要抬脚,发现黑绫绕她转了一圈后缠腰,牵引自己朝林深处走去。
“香——”黑绫刚开灵智,词汇量还不够。
?
宴珠眯眼,浊气与灵力相生相克,黑绫是万浊之精华,能够吸引它的东西自然是极致纯粹的灵泉,目前神界仅有一人,那个赖在她家报恩一载的卦师,清玄。
她倒要看看是谁?
宴珠漫不经心地被牵着走,片刻后迎面和来人视线相撞,这人手里握着紫色蓍草珠,看着像是刚刚施完法。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刚刚给司幽等人略添霉运。
“你怎么在这儿?”
宴珠缓缓走到清玄面前,漫不经心的眼神却是细细打量,甚至动手缓缓摸上男人宽厚的背,亲测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修为恢复了?”
“没有。”
男人声音清冽,干净明朗,任由宴珠上下其手,“晚饭做好了,你许久不回,前来寻你。”他神情一顿,将宴珠作乱的手轻轻扯下,无奈看向缠绕他腰腹的黑绫,“感觉它此刻垂涎欲滴,要吃了我。”
宴珠缠绕二人腰间的黑绫,莫名欲色的羁绊,她轻笑一声“看着是拜堂呢”,摆手将黑绫收入空间。
清玄低眸看见宴珠眼底若有若无的黑色流光:“怎么用黑绫了?”
“路见不平。”
宴珠挑眉问,“能算出来我这次的反噬是什么吗?”
以往每次切形态净化浊气后,清玄轻松卦出何种反噬。
男人翻手,掌心蓍草珠泛着点点紫色流萤,男人十指修长,闭眼掐诀,宴珠的目光光正正大地描摹男人分明的轮廓,眉眼如山间夜风干净清冷,却偏偏执拗深沉耍赖在她家,木头脑袋死活说是要报恩。
片刻后,男人睁眼,闪过一丝紫色流光,“你现在感觉到饿吗?”
宴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挑眉,这次反噬竟然这么简单?
“那好办。”
女子脸上绽放笑意,素手搭在男人双肩,双脚一蹬环住男人的腰腹,语气霸道,“背我回家。”男人稳稳抓住宴珠的手,甚至掂了掂让背上的人姿势更舒服。
宴珠敛眸,再度睁眼后黑色流光已不见,她想起适才都干了些什么后,杏眸睁大,老天鹅,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沉默已久的无咎终于能插上话,传音:习惯就好,主人的第二形态也就是色胆包天,对清玄动手动脚而已。
宴珠脑袋缓缓打个问号:而已?
“宴珠?”
清玄察觉背上的人安静不少,明白已经切换回去,笑道,“晚饭做好了,有你上次没吃上的熏鸡。”
“哦,”
好饿啊,宴珠忽而想起了什么,睁开的眼里生出几分脾气,忍着肚子的饥饿感,闷声道,“不饿。”
男人没有戳穿她,只道:“我已经做好了,不吃浪费。”
“你什么时候离开孤境?”这是她的居所。
男人似乎早已习惯她突如其来的脾气:“不离开。”
“为什么?你伤已好,报恩已够。”宴珠语气平静而疏离。
他脚步不停,可这次却花了不少时间才回答:“报恩还不够。”
宴珠冷哼,看,明明话很少,但如此偏执压根赶不走。
他说不够就不走?其实他才是那个霸道的人。
2. 安神花
二人到了孤境门口,宴珠早已闻到饭香味,吞了吞口水,是她喜欢的熏鸡,不吃白不吃!
她不爱吃鸡皮,清玄早已剔了皮,整个一光滑焦香的熏鸡,宴珠直接上手往嘴里塞。
抽空看了一眼缓缓入座的男人,小声嘟囔:“这是因为反噬,我才不饿。”
男人轻笑不戳穿。
宴珠吃了几口压下肚子里的饥饿感,打着腹诽,慢慢张口:“日后若是修为恢复或者有了心上人,你就离开吧。”
清玄端茶的手一顿,骨节分明的指节因为暗自用力而泛白,“不离开。”
宴珠还要说什么,被屋檐的小玄鸦打断:“你这女人怎如此狠心?我家少主何等尊贵,何时伺候过人?你看看你这院子一布一景,一花一草都是我家少主亲力亲为!那葡萄架子秋千椅子也都是我家少主花了好长时间做的!”
“……”
这小嘴一开一合,宴珠根本插不上话,更何况她嘴里还在咀嚼美食,等她咽下去后,小玄鸦还在继续,“我家少主为你一日三餐,打理孤境,退了我家少主,你提着灯笼都找不到!也就我玄鸦一族知恩图报,如今世风日下,你得珍惜!就那几个纨绔欺负人——”
小玄鸦还没控诉完,就被自家少主一挥袖赶出门了。
“嘎——”开门呀,少主,我还没说完呢!
宴珠看得一愣一愣的,刨了一口饭后继续看,只听见清玄喝了口茶,看也不看淡淡道,“熏鸡送到了,就回家吧。”
“嘎——”那好吧,少主,等那个女人不要你了,记得回来。
清玄手一顿,翻手掏出一袋种子,轻叹解释:“今日去百花那儿,是为了讨要安神花,你不是说净化浊气越多,识海受到的影响越大,除了反噬外,近日夜间睡不安宁吗?”
啊,她误会他了?
宴珠有些尴尬地视线从安神花落到清玄脸上:“抱歉。”
不等男人说话,她拿过安神花的种子,“我去种。”
月明星稀,虫鸣不断,石灯燃了一大片,院子里灯火通明,等清玄收拾好厨房,她屡次失败,据说安神花娇贵,成功种植需要水分、土壤和灵力恰当的融合,才能开花。
她还不信了,再次掐诀,不就是生花诀?
失败……
再来,掐诀。
只见一株株安神花缓缓绽放,沐浴着月光,散出微弱的光芒。
宴珠眉间的笑还未完全舒展,余光看到身侧男人也在掐诀,生花诀,她顿然眼皮一耷,心生不服气,在清玄诧异的目光下抓住男人的手腕,细细观察手诀,刹那间,她感受到男人体内隐藏着一丝浊气。
“?”
宴珠一边问,一边替他净化浊气,“你体内怎么有浊气?你的灵泉特殊,极易招惹这些东西,修为还未恢复,你就是浊气眼里待宰的小羔羊,小心点。”
清玄凝神想了想:“我今天只接触了百花神尊。”
宴珠在等男人展开说说,奈何后者没了下文,不愿多说,她便不再多问。
净化结束后,她松开男人的手,随后掌心一翻,千叶莲散发莹莹微光,宴珠双手结印,祭出本命灵力,两三个呼吸间千叶莲被炼化为净化珠,灵力相托徐徐靠近清玄。
“送你。”
宴珠收手,道:“我虽灵修低弱,但是我那变异的本命灵力能够净化浊气,用它炼制的法器自然也能够阻挡片刻浊气侵袭。”
清玄没说话,看向宴珠的神色多了三分严肃和执拗。
“拿着吧,”
微风拂过脸颊,宴珠无奈压着额角,“不是赶你走,就当是你打理孤境的报酬。”
“多谢。”
男人这才收下净化珠,面上看不出什么,“有了金丹,方可炁运周天,灵力如江河奔涌,可你如今无法结丹,倒不如弃灵修,改浊修,应运而生利用浊气走自己的修道之路。”
宴珠听得一愣一愣,蹙眉:“可行?”
清玄点头:“你体内炼化浊气后拥有生生不息的本命灵力,不亚于结丹后的灵修。”
宴珠听着顿时信心十足,“那我以后好好净化浊气。”
忽而她想起什么,道,“本以为神界的浊气我净化的差不多了,没想到百花神尊那儿还有漏网之鱼,得去查看一番。”
清玄:“明日有百花宴,据说有新品流光花绽放。”
“这安神花是个好东西。”
宴珠打了个哈欠,转身进屋,“早点休息,明日再去。”
清玄看着女子背影,道了声晚安,随后眼眸漆黑一片,在他的袖中蓍草珠早已滚烫无比,适才接过净化珠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中显示本是死局的族难生出了一道机缘……
对不起,宴珠。
阳光熹微,宴珠被鸟鸣声吵醒,洗漱后发现清玄人不在。
“算了,我先去吧。”
宴珠刚推门,就看到门外风尘仆仆的清玄,她微微惊讶,“你没睡?”
清玄嗯了一声,“族内有点事。”
宴珠蹙眉:“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清玄摇头,执意同她一起。
片刻后二人来到百花殿挤入人群,花香浓郁扑鼻,百花争奇斗艳,一时间宴珠也被花儿迷了眼,被清玄拉回正事。
只见男人凑到耳边低语:“有人盯我们。”
“?”
闻言宴珠余光不动声色地瞟向某个方向,一看是司幽,真是冤家路窄,这是向百花神尊告状了?
果然如此,因为百花一上来便是发难:“听闻宴珠神尊昨日伤了司幽,可有此事?”
宴珠不置可否,点头。
众人搬着椅子不知是该赏花,还是看戏。
百花一脸正义,语气无奈道:“听说是操控浊气?”
众人一片哗然,“操控浊气?那岂不是无敌了?”
“这种人要是发疯成魔,必是一方祸害,比魔还吓人!”
“神界不能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宴珠眉眼一压不惧非议,刚要说是,被清玄出声打断:“百花神尊怎知?再者,操控浊气就一定会入魔?相信诸位自有判断,不会被带偏。”
百花温婉一笑:“我怕冤枉宴珠神尊,所以多问一句,若是冒犯到神尊,还请见谅。”
司幽额头沁血,躲在百花身后,在接触到宴珠淡然一瞥后缩了缩自己以降低存在感,他也不想来,但是不知为何百花非要拉他出席,这可是难得的表现机会。
司幽举手,“没错,就是她!她能操控浊气!”
宴珠听见清玄淡然一笑,“司幽被伤,是因为他欺压他人该打。”
“你——”
司幽欲指着鼻子骂清玄,宴珠他惹不起,一个新飞升的还想数落他?结果刚要开口,触及男人淡笑却极致冰寒的双眼,他半晌没有蹦出一个字。该死,为何他感受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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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无形的压迫?一般新飞升一年的神修为比不过老神的。
百花眯眼,上前一步故作绊倒抓住清玄手腕,但为时已晚,后者眼疾手快早已抛出蓍草珠,将洞中景象一一显于人前,司幽面色惨白,百花脸色也不好看,因为画面中只看到宴珠战胜害怕后捏决成功,净化浊气救下众人。
百花疑惑昨日注入清玄体内的一丝浊气怎么不见了,这可是纯粹至极的灵泉!见清玄迅速抽手,既然她得不到,那就毁了,心下冷笑,面上懊恼道:“原来是我误会了神尊。”
众人松了一口气。
宴珠摇头,她并不在意这些非议,随后给清玄传音办正事:百花身上有浊气,很多,你想办法引出来。
清玄赏花的视线与宴珠交织:把无咎给我。
只见清玄将无咎化作成人高的透明光镜,朝场内不咸不淡道,“诸位,净浊神察觉场内众人有大量浊气沾染。”
“什么?!”
众人再次哗然,这次更大声,毕竟一缕浊气便能无限吞噬灵泉,进而暴涨形成循环,更何况是大量浊气。
清玄提声:“诸位莫要慌张,只需要测出何人沾染了浊气再由净浊神净化即可,大家一一走过这道光门,能够检验出浊气。”
众人积极配合,毕竟谁也不想被浊气吸取灵力,无事发生,很快场上只剩下一人,百花神尊。
众人不仅嘀咕:“是不是净浊神看错了?”
“不可,为了大家的安慰,百花神尊还是测一下吧。”
“对呀!”
百花神尊维持脸上的笑意,刚要进入光门,只见四面八方七八股浊气肆虐而来,夹杂阵阵喧嚣。
众人傻眼了,不是说是人沾染吗?怎么从天上来的浊气?
宴珠隐晦地看向松了一口气的百花神尊,以及后者体内灵泉附近的浊气,起码是现场浊气数量的十倍,若是净化如此多的浊气,该是什么反噬?
众人连忙发出五颜六色的灵柱,形成困浊阵。
“净浊神怎么还不动手?”
“我们撑不了太久的!”
修为不高者已然被浊气的威压震地吐血,众人难免抱怨。
宴珠迈步上前,低头一看袖子被清玄拉住,低声:“无碍,这次的反噬是什么?”
清玄说:“嗜睡。”
宴珠点头,眼底生出黑色流光的同时以身入阵,露出半截子皓腕的素手轻握黑绫,旋身抬手之际,两三个呼吸间黑雾被撕地七零八落,无法成团。
“……”这么快?!!
众人疑惑,为何宴珠像是换了个人?与浊气搏杀的宴珠肆意轻狂,漫不经心的眸底睥睨万物,杀伐而强势。
唯有司幽含泪指着宴珠,呜呜咽咽,谁懂啊!就是这个女人打的他,老凶残了!
百花盯着那道灵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片刻后,浊气被宴珠净化的一干二净,但触及女子眼底的嗜意加上适才手撕浊气的冷漠无情,像极了魔界之人,一时间众人踌躇不发一言,唯有清玄,宴珠身边的那个男人,抬脚走向了她。
宴珠散漫地理了理衣袖,看着缓缓朝他走来的清玄,眼底生笑,转而看向百花:“神尊是自己坦白,还是要本尊拆你台?”
百花掀起眼皮看向宴珠:“本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见棺材不落泪,宴珠的笑不达眼底,“光镜你不敢测,那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3. 站队
在百花高喝“放肆”二字同时,宴珠手腕轻转单手掐印,黑绫自虚空乍然出现冲向百花,后者抬手升起防护罩,却拦不住黑绫中她本命灵力早已进入百花经脉,悄无声息进入对方灵泉隐藏。
“你的修为明明很弱,怎么会?”
百花不理解,众人亦一头雾水,按理来说百花神尊的修为可以一巴掌拍死宴珠,毕竟后者金丹都是奢望。
可偏偏宴珠游刃有余地同百花交手,不见丝毫勉强。
可惜宴珠唇畔虽笑意灿烂,但瞧着让人毛骨悚然,怎么看都是个魔,天君怎么封了一个魔做神官?
宴珠:“本尊修为确实弱,但是百花神尊修为高深又如何,不知如何解释你灵泉内藏有浊气一事?”
“什么?!”众人脸脸震惊,灵泉怎么可能藏浊气,不会被吞噬吗?
就连司幽,也是心下骇然,怎么会?
宴珠直接道:“她私自豢养浊气,且偷练禁术灵泉共生。”
众人骇然:“豢养浊气!灵泉共生此等禁术挖无辜者灵泉,天地难容!”
百花不认。
清玄逐渐没了耐心,冷笑:“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闻言百花直接泫然泪下,一脸落寞地看向清玄:“为何?为何如此对我?只因我喜欢你,难道有错?”
众人:“?!”大瓜啊。
已然脑补一场大戏,百花爱慕清玄,奈何明眼人看得出来清玄与宴珠的关系,由此得到,宴珠是否仗着自己是神尊之位,欺负无官职的百花?
清玄漆黑的双眼促狭一眯,放佛看着死物。
百花连忙别过视线,刚刚那一眼后背顿生寒意,但是此刻也只能死死咬住这件事,谁知道宴珠有没有证据,是不是在乍她。
宴珠看了一眼浑身散着寒气的清玄,呦,能把小卦师气得杀人,百花还是有点本事的。
“本想着你要是自觉一点,给你留点面子,奈何你煽风点火自断生路。”
宴珠笑意转淡,白皙的手掌朝着虚空一抬,同时在百花神情惊诧且扭曲下自灵泉迸出磅礴雄厚的浊气,足以覆盖整个百花殿,万花被催,一片狼藉,众人这次直接放弃困浊阵,升起防护罩,自己小命最重要。
“完了,完了!”
“怎么又来?!”
“今天捅了浊气老窝吗?”
“但也没事,净浊神在呢,怕什么!”
“就刚刚神尊轻狂游刃有余的样子,难不倒她!”
众人又坦然了,看向地上脸色扭曲的百花。
“不过,百花神尊体内灵泉藏有如此磅礴的浊气,难道真的是灵泉共生且豢养浊气?”
“若是神界以此修炼,不免一场血腥杀戮,人人自危啊!”
“还不明白吗?灵泉共生不知真假,但百花神尊肯定豢养浊气!”
“这漫天肆虐的浊气难道不是证明?”
不知不觉,众人下意识站向宴珠这边。
然而宴珠并不在意,挥手派出黑绫大杀四方浊气,她自己大喇喇地坐着问百花:“谁授你的灵泉共生?说出来。”
百花别过脸,咬牙:“我承认豢养浊气,但是偷练禁术我不认!”
“东窗事发早晚的事,跟你认不认没关系。”
清玄翻手祭出蓍草珠,见状百花身形颤抖了一下,毕竟在场的人哪个没见识过蓍草珠的厉害,清玄修为大损之前,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六界,翻手蓍草珠压根不用打,直接逆改霉运让对手倒霉死了,关键玄鸦一族天生天道亲定预言者,没有反噬。
有人摇头,内心叹惋,奈何清玄一年前被重伤后修为大跌,很难恢复。
聪明的人已然明白,义愤出声:“你糊涂啊!”
但也有人不懂,各执一词:“清玄神君还是说明白一点吧。”
清玄大步走到宴珠跟前,薄唇微张,笑:“不知神尊可否剥离出百花吞噬他人的灵泉?”
“自然可以。”
宴珠配合着演戏,“我能净化浊气,但浊气与灵气一样也分等级和驳杂,刚刚我的本命灵力晃荡一圈,发现她的灵泉内尚有没有被完全吞噬的他人灵泉。”
众人哗然,如此一来,还真的是禁术灵泉共生!
宴珠一脸笑意盈盈地蹲在百花面前,后者如同见了阎王一般拼命摇头。
若是被当场戳穿,她的神君之位不保!
见宴珠铁面无私,不如拼一把,然后听那人意见离开神界?百花心生恶胆,撑在地上的手忽聚灵化出匕首,寒芒乍现映入宴珠的瞳孔。
电光火石间,先是清玄以臂相护,随后黑绫自上方现身挡住匕首一刺,随后将百花整个人吊至半空。
不忘评价一番:“臭——”
宴珠安慰道,“忍忍,回去让你抱香的。”
清玄敛眸,怎么感觉说的是他?
宴珠将清玄拉到身后远离扭曲怒骂的百花,蹙眉:“我虽是小金丹,但有黑绫护身,她那一击伤不到我的,以后别凑过来了,修为还没有恢复,逞什么能?”
男人唇畔勾起浅笑,漾在眸底:“知道了。”
宴珠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百花,随后闭眼双手捏诀,手势繁琐,片刻后睁眸,只见眼底瞳孔漆黑一片,百花的灵泉此刻无限放大,她以沌灵为手,精妙的将被献祭还未完全吞噬的他人灵泉抽丝剥茧缓缓抽出。
那一刻,伴随百花面色扭曲,因为疼痛声音染上颤抖和狰狞。
宴珠充耳不闻,将在众人不可思议地惊恐目光下,将那丝微弱的灵泉在清玄大手牵引下,飘入蓍草珠。
刹那间,出现一人界画面,里面的女修天真烂漫善良单纯,让受伤的百花留宿家中,谁知半夜竟被生挖灵泉。
画面中,百花脸色平静却让人头皮发麻:“让我拥有天真,这是你的幸运。”
众人:“是人吗?这比魔还吓人。”
宴珠冷言:“你自己说说,杀了多少人?”
见大势已去,百花冷笑,索性不装了,双眼露出癫狂:“也就是天真、单纯、善良、青春……数不清了。”
众人摇头,百花神君疯了。
忽而云层中自上而下射出万丈金光,虚空出现三条银色锁链将百花紧紧箍住,押解向上。
自云端传来雄厚庄严的声音,众人连忙行礼。
“罪神百花,豢养浊气,偷练禁术,为私欲夺无辜者灵泉,违天地道法,乱神界法规,今天君下令,剔神骨,落于人界轮回尝罪!”
话落,百花不再挣扎反而癫狂大笑,死死盯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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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阴湿般恶咒,清玄抬脚以身阻挡于两人之间,宴珠的瞳孔里不再是狰狞扭曲的脸,而是男人看似单薄却实为安稳的肩膀。
男人忽而转身双手捂住宴珠的耳侧,手感温热,一下子天地间安静寥然,唯对方的眉眼令宴珠心生欣赏,正如第一眼所见,清玄这张脸玉面雕琢,七分清冽中混着独有的凌厉,身形略微单薄却不乏劲瘦有力。
百花看见二人拉拉扯扯的动作相当刺眼,缓了缓继续开骂。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宴珠!你的净化能力,亦是囚困你的枷锁,就算荣登神尊那又怎样?总有一天,你也跟我一样,为神界不容,被天道诛杀!”
“还有清玄,本想拉你一把免于劫难,可你不识好歹!不知你可曾预言自己的劫难呢,哈哈哈!”
“哈哈哈哈!”
金光散去,百花化作漫天枯萎色的花瓣,跌落尘埃。
清玄敛眸,劫难?男人看向若有所思的宴珠,心中复杂。他一直知道的,要不然怎会日夜修炼飞升神界,来到她的身边,千方百计与她熟络,陪她演戏?
昨天蓍草珠紫色流光提醒,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宴珠收了黑绫,二人回到孤境,清玄直奔着水缸洗手,宴珠蹙眉看着,皮都搓红了,这人怎么了。
灵光乍现,刚才百花殿的混乱中,百花为阻止清玄拿出蓍草珠,抓了一把清玄手腕?
“……”至于吗?
宴珠心生顽意,上前一步纤纤素手轻碰男人修长的指节,见他僵住,又得寸进尺捏了捏他温热的手心,掺和清凉的山泉水,他滑而不腻,她莹白胜雪,他的手比她大很多。
宴珠劣笑:“怎么不躲开?或者再搓搓?”
清玄目光淡然看向宴珠双眸,里面黑色流萤婉转,他抽手收回,没再搓,问:“怎么没有切换回去?”
宴珠手心落空,莞尔一笑并不在意,“浊气净化后才会切回去,至于如何自由切换,我还没掌握好规律,不急。”
“不是说这次的反噬是嗜睡?我先去睡了,晚饭别叫我。”
宴珠打了个哈欠朝自己屋内走去。
清玄“嗯”了一声。
这一睡,便是七天。
宴珠揉了揉眼睛,饿死她了,她是不是还在做梦,为什么梦里的包子味她现在还能闻到?
大脑正在懵懂之际,她听到屋外传来干净明朗的男声:“出来吃饭。”
没在做梦。
宴珠随手捏了个净尘诀,推门走到院中大树下,入座,看了一圈桌上的东西,都是些清淡饮食,她不怎么爱吃,但耐不住肚子空空如也。
清玄:“你刚醒,等明天再吃味重的。”
宴珠边吃边点头:“我睡了几天?”
清玄:“七天。”
宴珠小口小口抿着粥,香糯可口,一碗下去身体舒暖,她感觉又活过来了,精神十足,问:“百花一事如何了?”
清玄手指轻扣茶杯,“关于禁术灵泉共生天君已下令神律殿调查,而关于百花殿浊气一事,天君交给了我们二人。”
“?”
宴珠蹙眉,转而一想,“好吧,谁让我负责浊气,天君还有何神谕?”
清玄摇头:“天君说等你醒后亲自去找他。”
4. 天君
“……”
宴珠用力咬了一口包子,想起天君冰冷如深渊的目光,抿了抿唇。
清玄捕捉到她的不自然,状若无意地问:“你怕天君?”
“怕。”
宴珠想起百年前那人强势执剑的杀伐气,顿时额角抽了抽,压下微惧的思绪,问,“你的修为何时恢复?”
清玄不动声色地抿茶:“不知道。”
“你不是能掐会算?”
宴珠咬了一口包子,汁香刺激着味蕾,见男人掀起眼皮看向自己。
“医者不自医,卦师莫算己。”他道。
宴珠咽下口中包子,心下思索:“净化浊气简单,但人性难测,那些怪乱浊气九成是人为,你的修为迟迟不恢复,很难蹚浑水。”
奈何男人云淡风轻地笑:“这不是有你在?”
宴珠没好气地眉心一跳,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她想不明白,一个端方矜雅天之骄子的玄鸦少主,怎么就赖在孤境不走了呢?
花圃中悬挂的小竹筒已盛满露水,清玄起身翻手化出大水瓢,一一倒入其中。
宴珠投去疑惑的目光,他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挖点草?一起煮?
清玄头也没回地解释:“春水煎茶饮风露,归乎自然融于其中,是我们玄鸦祖辈传下来的习惯。”
宴珠夹着最后一个包子慢慢咀嚼,感惜:“听闻你们玄鸦族天生知命达人,未卜先知,每逢大小祸难都会向世间示警,可惜世人不知,将你们的出现当做灾祸来临的征兆。”
她看着淡然如菊的男人,好奇问,“可有心寒?”
“芸芸众生,各有使命,”
清玄朝宴珠弯了弯唇,将水瓢里的水注入茶盏中,稍加炭火,道“我们只管自己那部分即可。”
茶香四溢,融着院中微风送来的淡淡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宴珠伸手意外碰到清玄放在石桌上的水瓢,忽而听到“咔嚓”一声,那水瓢猝然裂成两瓣……
什么情况?
她嗖地扭头看向清玄,只见后者双眸转幽,唤出蓍草珠阖眸单手做诀,再度睁眼蕴着一片深沉。
男人抿唇,不疾不徐道:“适才掐指一算,你……最近有讳事,还不小。”
重则性命不保。
“……”要不要这么倒霉。
宴珠问:“可有破解之法?你不是会逆转福霉而不受反噬吗?”
“可以,不过,”
清玄一副得道高深的神秘样开口:“阴阳五行,天道轮回,大起大落,然善用智勇,必逢凶化吉扭转乾坤。”
“……”
宴珠狐疑地目光上下打量清玄:“被人夺舍了?你竟然拿人界骗人道士的话术糊弄我?”
却见男人神色认真,不似作假,她怯怯地张了张口,半晌道,“真的?”
清玄点头,“最近远离镜子,其他的天机不可泄露。”
不等宴珠说什么,一直待在空间的无咎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远离镜子?我是主人的伴生神器!主人在哪我在哪!”
宴珠点头,肃然决定:“既然如此,我们早点干完事,早点回来,到时候闭门不出,这样麻烦找不到我了。”
她起身捏着无咎直接往门外走,清玄放下茶杯三两步跟了上来。
他转而一笑:“倒也不用如此紧张。”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只怕是与灵泉共生和浊气有关。”
宴珠脚步顿住,抿唇道,“我们速速去九重神殿。”
那是众神面见天君的庄严之地,是整个神界的象征。
——
九重神殿巍峨浩渺,祥云之上稳浮于九霄之巅,雕梁画栋中不乏气势雄伟,白玉砌成的云台千阶之余,直达金沉细雕开合大门,两侧紫雾萦绕绵延,云海翻腾不绝。
宴珠喘着气,她的灵力上云阶有些吃力,清玄的修为尚未恢复,她不好多蹭,正提一口气准备抬脚,便看到视野中多了只手,十指修长泛白,手背青筋隆结。
宴珠没说话,一想到这人看着淡雅,实则执拗,便伸手握住那只手。
有了清玄的渡灵,她顿住脚下轻快如飞,片刻后来到殿门口,待神侍通传后,二人入殿,只见殿中空旷金光弥延,处处金箔砌就的灯盏熠熠生辉,精雕细刻的神印之座在意蕴矜贵间隐约散发威压。
或许是天君的压迫感过于强烈,宴珠垂眸,随清玄一同抬手行礼:“宴珠,清玄见过天君。”
相传百年前神界无主,故所有战功累累或是得道尊者皆前往天机塔,可唯有上方这位凭借智谋心性和毅力一路通往塔顶,得道天道认可,做了神界之主。
天君昊天面容轻俊,七分凌厉中不苟言笑,他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二人后,继续阖眸,嗓音淡然低沉,并无半分压迫:“听闻净浊神净化浊气后,均有反噬?身体可还好?”
宴珠吸了口气,答道:“多谢天君关心,源于识海短期内受到浊气影响造成的反噬,不过并不耽误净化。”
话落,她听到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应声望去,只见昊天缓缓睁眸,轻嗤:“怎么,在净浊神眼里,本座只是奴役神官不顾丝毫情理之人?你说呢,清玄?”
宴珠神色恭谨地垂首而立,忙说了声“不敢。”
清玄看了一眼宴珠,抬手从容行礼,音色清冽:“天君说笑了。”
昊天摆摆手,起身迈步走到二人跟前,精明的目光含三分好奇:“你二人住一起?”
宴珠没吭声,内心腹诽这个压力轮不到她抗吧。
清玄接话,解释:“天君明鉴,清玄一年前被伤,至今修为尚未恢复,幸好净浊神不曾嫌弃庇护至今,否则早已命丧浊气。”
闻言,天君意味深长地对上清玄的视线,语气不咸不淡:“哦,还没恢复啊。”
宴珠有些意外,今日的天君似乎有意收起压迫,格外好说话。
“刚摘的,”
昊天向二人一一递了颗桃子,宴珠二人纷纷道谢,又听见昊天继续闲扯,“预言石可有异象?”
清玄开口:“尚无。”
谁知昊天一声轻笑中带着三分感叹,似是预料到了什么。
宴珠正望着蟠桃出神,在想蟠桃园的桃为什么比孤境的大好多,便听到昊天的问话,“百花殿浊气一事,净浊神有何看法?”
她凝眸想起那日,嗫嚅开口:“臣斗胆猜测,百花在豢养浊气的基础上结合灵泉共生的禁术,将浊气藏于灵泉,或许她在寻找如何操控浊气之法。”
清玄补充:“如今灵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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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神、人两界修炼缓慢甚至停滞,恰浊气上浮对灵气具有克制的效果,若是有人寻到灵浊双修之法,不免一件幸事,只是,”
他话语一顿,昊天自然而然地接了话茬,“只是要踏上无辜者完成这场灵泉与浊气的进化。”
宴珠想起被百花挖去灵泉的那些女孩子,心上涌出厌恶。
“你倒是个幸运的,应天命,灵泉直接变异进化不仅净化浊气,还可直接用浊气修炼的第一人,我敢保证战神也不是你的对手。”昊天眼神带着些许锋利,宴珠从里面甚至看出几分意味深长。
幸运吗?
在成为净浊神之前,因为灵泉变异而无法修炼,她尽受欺压……
宴珠抬手行礼,表态度:“应时运而生,为神界尽绵薄之力。”
“好一个为神界,”
天君嘴角噙笑,问,“净浊神是否有意中人?”
宴珠立马抬眸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难道天君知晓她曾……
心思万转千回间,清玄也朝她投来疑惑且复杂的目光。
“嗯?”昊天的视线中逐渐多了压迫,不似刚才那般轻松的谈话氛围。
宴珠连忙否认:“无,臣心中唯有净化浊气,为神界效力,报当年天君伯乐之识。若非天君当年赏臣,便无今日宴珠。”
“本座随便问问而已,净浊神紧张什么。”
随着那人的转身,宴珠顿感压在自己身上的紧迫感散去,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所以她是真的怕这位年轻的天君。
昊天摆摆手,眼神透着十足的锐利,道:“去查百花殿一事,本座要知道还有何人练禁术,违神律,另外,清玄你负责有关灵泉的任何禁术,若以后出事,本座拿你问话。”
“谨遵神谕。”二人行礼告退至殿门口。
谁知里面传来天君漫不经心的一声“净浊神留下。”
宴珠不得不停下脚步,神色压着些许胆怯,转身垂眸慢吞吞走向殿内。
身后清玄神色复杂地朝殿内看去,眼底眸光微烁,身形未动半分。
殿内,宴珠垂首而立,抬手行礼:“天君有何吩咐?”
谁知上方随意飘下来一句:“净浊神可有考虑婚嫁?比如天妃?”
!空间里的无咎震惊地上跳下窜,“什么情况?!主人你何时跟天君如此熟络,直接一步到位谈婚论嫁?!”
谈婚论嫁个头!
宴珠匆匆打腹稿,顶着上方颇具压迫的视线找回自己的声音,颤着开口:“多谢天君好意,不过臣暂时不考虑终身之事,只想好好净化浊气。”
天君看向宴珠的随意目光中若有所思。
宴珠屏气敛息,衣袖被捏的变了形,上方那道视线似有似无,却难以忽视。
殿内空气凝滞片刻,半晌头顶传来一声“退下吧。”
宴珠如有大赦,恭谨退去,小步走到清玄身边,猛然松了口气:“走吧。”
下台阶之时,她听到耳侧传来清玄的疑惑:“天君留你做什么?”
不等宴珠回,无咎现身,大嗓门嚷嚷:“天君真要娶你?为啥?”
话落,清玄的薄唇肉眼可见抿直,眉头微拧,只不过宴珠此刻的关注在大嗓门无咎身上,一把捏紧镜面,低声:“小点声。”
5. 怪异
随后拉起清玄的衣袖,准备下台阶,结果……拉不动?
宴珠转头的那一瞬间瞥见这人神色呆呆,眼底藏有些许落寞复杂,随后转瞬不见,似是她看错了,她又往前一拉,“快走。”
这人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天君吓的她又不是他。
清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尾不似他日从容,半晌,他才张口:“你与天君,当真不熟?”
宴珠额角狠狠抽动,苍天大老爷:“真不熟。”
“那……”天君为何娶你?
清玄自知场合不对,已在嘴边的话吞了下去,道,“走吧。”
宴珠连忙抬脚离开九重神殿,她身后的清玄双眸漆黑如渊。
——
百花殿内已是焕然一新,人影憧憧中混着对上一任百花神尊的叹惋指责,宴珠吸了吸鼻子,花香依旧浓香扑鼻,但物是人非。
无咎哼哼传音:偷用禁术践踏无辜,没给她神魂俱灭算是天君还有神律殿仁慈。
众人见到两人,纷纷行礼。
“见过宴珠神尊,清玄神君。”
宴珠问其中一人:“有新的百花神尊人选?”
一白色服饰宫娥垂着眸,怯生生道:“回神尊,还未,不过由草木神尊暂代百花神尊司职,另外神律殿吩咐要将百花殿中的东西全部丢掉。”
百花执掌神、人两界的花卉,井井有条,在工作上毫无挑剔,但奈何走了不归路,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宴珠点头,摆摆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话落后她殿内四下走动,目光搜寻至某个地方,扭头低声问清玄:“有感觉到大殿的古怪气息吗?”谁知后者神情似乎游离在外,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蹙眉胳膊肘碰了碰。
清玄回神,目光扫了一圈,最终定在大殿远处的某个地方,那是一株偌大的九尾花。
花生九瓣白净如狐尾,点缀微弱流萤,端的生姿幽魅。
宴珠与清玄视线相触,两人似乎有了某种默契,这株花有问题,她发现花内不仅藏有浊气,还有别的东西,似乎有什么牵引自己,去触碰花瓣,但这股古怪被她所压制。
宴珠看了眼周围正常清扫大殿的宫娥,偏头靠近男人的肩,掩面压低声音:“百花故意留下的吗?”
“应该不是,”清玄偏了偏头,距离靠近后,他闻到眼身侧女子乌发随风入鼻的暗香,压了压心神后开口,声音微哑,“七日前这个地方是空的。”
“?”宴珠黛眉微微上挑,心中诧异,“这都被你注意到了,我过去看看。”
话落被男子轻拽手腕拦住了进一步的动作,“我去。”
于是宴珠站着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清玄缓缓走近偌大的九尾花,在最后一步之遥的刹那,只见自九瓣中射出九道浊气避近冲远地袭向宴珠……
众宫娥吓得打翻水盆,四散而开,胆子小的腿软在地,目露惊惧。
见状,宴珠挥袖聚灵,两相撞击之间,浊气溃散湮灭。
这点量的浊气,都用不着切换形态使用黑绫,但是她心间的怪异越发强烈,后背甚至凉飕飕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清玄大步走来:“没事吧?”
宴珠咬唇摇头,看了眼周围,感受不到浊气后唤了一声清玄。
“解决了,我们走吧。”
出了殿门,是一座水上廊桥,两道花团锦簇地涌向桥的另一边,在晚霞辉映下生出圈圈光晕,美不胜收,同时传来宫娥嬉笑玩闹声,其间身着淡黄素锦的清秀男子敞怀大笑。
宴珠看向廊桥上打扮地“花枝招展”的男人,俊美而非阴柔,是神律殿之主,归藏神尊。
便是七日前降临金光挥出镣铐,惩罚百花那人,宴珠犹然记得那道浑厚庄严不带丝毫温度声音,很难想象它的主人是眼前眉染春风的男子。
出于礼数,宴珠随清玄一同抬手行礼:“归藏神尊。”
宴珠抬首,看见与宫娥互夸互捧直至打成一片的归藏,愣了一下才发觉有人喊,转头看向她二人。
“哎!我听着这娇软声似曾相识,原来是宴珠妹妹。”声音饱满而悦耳,极赋张扬。
宴珠嘴角微抽,一脸黑线,看着凌波微步而来犹如黄蝴蝶般的归藏,讪讪笑道:“神尊莫要打趣小神。”
她因灵根变异在幼时早已被家族抛弃,被天宫老妪收留,后来老妪病终,唯留她一人,哪来的哥哥。
归藏但笑不语,瞧见她身侧的清玄,咧笑:“清玄神君名不虚传,窥过往逆转气运而不遭反噬,若没有你相助,无人勘破百花偷练禁术。”
清玄回之以笑:“神尊谬赞,若无神尊兜底,用锁神链禁锢百花,真君修为的金丹爆破,百花殿众人皆被波及。”
世人一脚踏入大乘期渡劫成功,飞升神界,也有修为等级划分,为:神君、真君、神尊、天君。想成为神官,必须修为至神尊,故而在神界公认的规则是,受封神官之位的神才有神尊敬称。
然而宴珠是个例外,破格享有做了官,但无人敢不称一声“神尊”,这便是神律,等级分明。
归藏摆手:“你飞升一载,若非意外,以你的资质如今至少是真君的修为,怎么,修为还未恢复?”
“随其自然。”
清玄不甚在意的颔首,“如今有宴珠神尊庇护,不碍事。”
闻言宴珠内心翻了个白眼,逢人张口这句话,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宴珠看向归藏,道:“锦凰可曾游历归来?”
锦凰和归藏位极神官已久,算是上古神,比她多出了千余年,之前被司幽等人欺负,也是锦凰一直庇护于她。
归藏刚要张口就听到廊桥另一端传来一道明媚的女声。
“让我看看是谁在想我!”
宴珠应声望去,繁华似锦里的锦凰一身红衣,张扬而灿烂,她面上迅速浮上笑意,挥臂回了声:“锦凰!这儿!”
唤作锦凰的女子三步作两步,闪现后给宴珠一个满怀:“唔,阿宴好香!”
宴珠嘴角笑意不减,挂着女儿家的娇憨,同锦凰拥抱。
清玄看了一瞬后眉间也染上悦意,似是不曾见眼前人明媚的模样,一笑生花。
他道:“锦凰神尊。”
锦凰松开宴珠,视线来回打量,男子温良,女子温软,眨了眨眼后侧头问归藏:“这就是清玄神君,那个赖在孤境不走的新飞升神?”
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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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珠扑哧一笑,“你看看,现在大家都听闻你赖在我孤境不走了。”
只见男子脸上笑意不减,并不觉得有什么。
锦凰笑:“倒是个心性坚韧之人。”
归藏打趣,装作不高兴:“有了宴珠妹妹,就看不到你归藏哥哥了是吧?”
锦凰笑骂:“你有那么多妹妹,别来嚯嚯我们家阿宴,怎么神律殿不忙?”
“走喽!”
归藏潇洒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上廊桥,提声道,“宴珠妹妹有何事,只管来神律殿找我。”
清玄恰好收到玄鸦一族的传灵,两指并拢细细凝听后看向宴珠:“族中有事,需要我去一趟,晚上不回。”
宴珠点头。
锦凰见状眉色一转,开口:“刚好我许久没去孤境了,我和阿宴一同,清玄小神君放心吧。”
宴珠胳膊肘轻戳了一下锦凰:“少打趣我”
清玄走后,二人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孤境,宴珠掏出茶盏,按照往日清玄春水煮茶般照葫芦画瓢,有模有样的给锦凰倒茶。
“这是人界的碧螺春,口齿留香,茶韵绵长,试试。”
“不错啊,”
锦凰红唇轻抿一口,眯眼细品,“好茶,那位小郎君倒是情趣之人,再看这满院布景别致……厨房……还挂了柿饼,有了几分烟火气,完全想象不到一年前的陈旧样子。”
宴珠弯了弯唇,清了清嗓子:“怎么不能是我打理的?我也出手了。”
话落锦凰放声笑:“狡辩什么,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火烧不到屁股懒得动的人,可没小神君这般闲情逸致。”
宴珠故意撇了撇嘴,手上动作不停,替锦凰续了杯茶。
忽而锦凰双指并拢,闭眼凝听后睁眼,起身道:“我家那口子喊我,我要走了,这茶下次我还喝,得让你家小神君来煎。”
闻言宴珠差点一口茶水入肺,咳了咳,没好气道:“快走吧。”
忽而她看见门口的锦凰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这边,神色颇为凝重,心不由得提了起来,问:“怎么了?”
“你的院子有种古怪的气息。”
锦凰蹙眉,随后单手化出一根赤色凤凰羽,隔空推到宴珠手边,“先拿着,以防不备。”
宴珠伸手接过凤凰羽,手感轻盈而柔软。
锦凰走后,整个天色已然黯淡,院子里灯盏一一亮起,她突然觉得身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白日百花殿中那种阴暗凉嗖嗖的感觉再次袭来,于是她唤出无咎,问有没有同感。
无咎悬浮半空,镜面波纹晃荡一圈,她看到她身后,是厨房旁边的小花圃空地,那里灯火暗淡,镜面恍惚间闪过一双灯笼大小的眼!
宴珠头皮一麻,咬牙猛的转身朝花圃一看,并无特别,正松了口气,忽而门外上空“嘎——”打破了寂静,宴珠压了压急促的心跳,抬头看向上空,只见小玄鸦一边扇动翅膀,一边噶——,直至它落在石桌上,张口一吐出现一食盒,随后歪头歪脑地看向她。
宴珠松了口气,虽说小玄鸦嘎嘎地惹人头痛,但是背后的那股怪异消失了。
“嘎——”
宴珠扶额:“说人话。”
6. 镜渊鬼
小玄鸦翅膀张开,旋身而上再次看去,已然是个七岁稚童模样,一双墨黑色大眼睛忽闪忽闪,脆生生开口:“我家少主让我给你带饭。”
然后高傲地仰头,像是求夸,忽而吸了吸鼻子,朝宴珠身后看去,“你这个院子什么时候有了脏东西?”
宴珠心上一紧,暗自提了一口气,天道赋予玄鸦一族预知的天赋,哪怕是一小童的感知也不容忽视,她眼波微转,上前拽了拽小玄鸦衣袖,挤出一抹讨好的笑,“你叫什么名字呀?”
颇有一种无事唤小玄鸦,有事唤真名的谄笑即视感。
小玄鸦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有问必答:“言之。”
“真乖,”宴珠捏了捏言之婴儿肥的脸颊,“那言之,能不能告诉姐姐,你说的那个啥……长什么样子吗?”
未知才可怕,若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只见言之歪头看向她的身后,嘟着嘴,然后摇头,“我修为不够。”
宴珠勉强一笑,比哭难看,“没事。”
她看到小朋友眨巴眨巴眼,傲娇张口:“害怕了?这下想起我家少主的好了吧,既能替你打理孤境,又能一日三餐,还能保护你呢!这是少主将来配偶才有的待遇。”
宴珠扑哧一笑:“配偶?”
言之下巴一抬,振振有词:“当然,我们玄鸦有三不可族训,一不可违背天道伤无辜,二不可道听途说论非议,三不可抛忠贞弃配偶。”
闻言宴珠若有所思地点头:“早闻玄鸦夫妻一方死去,另一方孤独而终或者殉情,对待爱情忠贞不渝至死无悔,没想到你们还写进族训。”
“当然。”言之骄傲地看向她,随后缩小又变为本体,“少主今天很忙,我也有事情,先走了。”
“嘎——”
宴珠朝着小黑点摇了摇手,兀自感叹:“傲娇,但挺可爱。”
接着也不顾那处的怪异,自顾自打开食盒摆出菜肴,都是她爱吃的菜。
无咎闻着味从空间出来:“还挺香,就是有点凉了。”
一口醋鱼下饭,人间美味不过于此,宴珠话语不清地开口:“学了这么久,还没偷学到清玄厨艺?这要是人家离开孤境,咱们只能去喝西北风。”
无咎哼唧唧,控诉:“主人怎么不学?人家蓍草珠每天都有美味,风光无限,而我同样是伴生神器,什么没有,好命苦!”
“……”既然如此,那就互相伤害好喽。
宴珠夹起一筷子青菜,轻哼:“同为伴生神器,你也知道你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不看看蓍草珠算无遗策,趋吉避凶?”
无咎一噎,悻悻道:“那咱两谁也别嫌弃谁。”
宴珠:“阿娘说的好,当你自洽后,天地皆宽,才能做你想做之事。”
阿娘去世已百年,白驹过隙,她快要忘记她的模样,但是曾经的言传身教历历在目。
话落她纤细十指微摆,将无咎收回空间,心中猜测装神弄鬼的玩意也该动手了,谁料直到她吃完晚饭,昏昏欲睡身后并无动静,她索性胳膊一撑,头趴下直接睡得死沉。
空间里的无咎睁大眼睛盯着自家主人身后,随时传音:正常。
片刻后,遮云闭月,冷风乍起,无咎继续传音:正常。
忽而院中传来宴珠呼吸绵长的轻鼾声。
“!”无咎吃惊,“主人,别真睡啊,这都能睡着?!”
“主人!醒醒!”
无咎立马现身,高声大喊,企图吵醒宴珠,奈何后者纹丝未动,只见眼睫轻颤,眉间紧蹙,似是挣扎却无法转醒。
自厨房隔壁的小花圃中传来隐约的“咯咯咯”笑声,似狐似人,如呜如诉。
无咎立马镜面转向那处暗淡花圃,反射着月光,人影闪过:“谁在那?”
话落,大门猛地被推开,无咎一看,来人是衣袂带风的清玄,神色稍有倦意,而身后花圃恢复正常,仿佛适才的声音是一场幻觉。
再看自家主人宴珠,不知何时光洁的额头布满细汗,无咎手足无措连忙救助一旁的清玄。
“是梦魇,”
蓍草珠现于指尖,他两指并拢凝集灵力,轻念法诀:“黄粱一梦,浮生千年,破!”蓍草珠逐渐靠近宴珠眉心,直至驱散梦魇。
刹那间,宴珠发觉识海那股沉溺感顿然消退,得到身体的控制权,她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呼吸:“有本事别藏着,我要是逮到先揍你一顿,然后送去神律殿!”神律殿一千八百个酷刑挨个来一遍。
大声朝着虚空骂骂咧咧后,她发现脚边有只毛茸茸,是一只玄猫,不停地蹭着她的裙摆:“喵——”
她收了收炸毛的情绪,随后抬眸问:“你养的?”
清玄面不改色道:“这是我爹娘养的,最近族里有事,我爹娘照顾不到它,只能麻烦你了。”
宴珠“哦”了一声,弯腰捞起小玄猫,或许是清玄在,她大胆提步走向昏暗的花圃,看看究竟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但并无所获,先前的阴暗悚然感也消失不见。
“喵。”有妖。
小玄猫一跃而下,轻盈落地后迈着猫步晃了两圈,一双猫眼忽闪忽闪,朝二人又喵了两声。
两只妖。
月上枝头,虫鸣阵阵,宴珠打了个哈欠,随后听见清玄说,“睡吧,我晚点再回族里。”
她困乏至极地点了点头,抱着小玄猫转身,忽而扭头问:“它叫什么名字。”
半晌,才从男人憋出艰涩的两字:“咪咪……”
闻言小玄猫“喵”了一声,以作回应。
宴珠憋笑,难得见清玄脸上神色为难,目露羞耻的样子。
只是半夜后,梦魇再次袭来,不过在沉溺开始之际她就被咪咪一声声“喵”中叫醒,半阖眼,恍惚间捕捉到窗边有影子飞掠而过,身躯不大,但形状怪异。
宴珠飞速推门,鬼影没见到,人影倒是有一个,她疑惑,“你没睡?”
清玄咳了咳:“刚听见猫叫,我过来看看。”
宴珠:“我看到了影子。”
清玄抱起咪咪,稍加抚摸,点头:“如果我没猜错,是镜渊鬼,它寄生于破碎镜面,通过反射将自己和被寄生者识海偷梁换柱,从而将对方识海禁锁在镜中虚幻的世界,在此期间,被寄生者无法控制身体,如同陷入梦魇。”
宴珠接过清玄递过来的咪咪,同时生出一身冷汗:“可是至今我没有发现身边有破碎的镜子。”
清玄眸色加深:“所以还有一个人。”
这也是咪咪当初“喵”了两声的原因。
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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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思忖:“是因为百花吗?有人为她报仇?”
清玄看向微凉的夜色:“或许百花只是一个开始,有幕后在操纵这一切,他们忌惮你的净化能力,所以出手想要除掉你。”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轻松平淡,阿娘曾说多大官担多大事,什么事竟然要我的小命?!”
宴珠叹了口气,神色恹恹,转身回屋,“难怪七日前天君说什么不太平的话。”
“天君修为高深,是天机塔在百人中选出的神界之主,对未知有着超乎的感知。”
站在门外的清玄点头,看了一眼宴珠的背影,“你好生休息,我在外面候着,镜渊鬼无法靠近,自然不会有梦魇。”
闻言宴珠放下咪咪,转身走了两步,神色难掩惊诧:“你站外边?”
清玄神色不自然地咳了咳,“无碍。”
月下灯旁,宴珠似乎看到男人微红的耳根,她转身抽出新的被褥铺在地上,露出歉意:“那只能将就一下了。”
清玄没再拒绝。
约莫两三个时辰天际鱼肚白,鸟鸣阵阵。
宴珠梦中胸闷气短,以为又是梦魇,猛然睁眼后才发现是咪咪,隔着被子,它正四脚并立优雅地站在自己的胸部,顶着一张猫眼朝自己“喵”了一声。
“……”
宴珠伸手摸了一把咪咪,随后翻身捏完净尘诀,开门后是清玄,他早已拾掇完毕,甚至石桌上摆完包子和白粥,在微凉的清晨中男人更显清冽。
清玄朝她看了一眼:“早。”
“早,有包子。”
宴珠将咪咪放到石桌上,拿起包子刚要咬,便听到清玄说,“我在门口撒了妖鬼避之不及的天蝎草粉,你安心在家待着,他们进不来,有事喊言之。”
宴珠嘴里咀嚼着包子,这才注意到屋顶的小玄鸦,她道,“好。”
咪咪眨着猫眼,也朝他“喵”了一声。
清玄走后,宴珠推门看向外面,是一婴儿手臂粗细的绿色粉末,天蝎草粉。
关上门后将无咎掏出,视线在一鸦一镜一猫细细打量,指挥:“今天清玄不在,这活得你们干。”
小玄鸦怒了:“不干。”
咪咪无辜地“喵”了一声,它尚未化形,还无法口吐人言,但宴珠从那双瞪大了的猫眼中,读到它的不乐意。
无咎被压榨习惯,但此刻一致对外的战友给它莫大底气,也开始反抗:“主人,你怎么能一点也不干?”
宴珠若有所思道:“没错,你家主人也应该干一点,这样,言之负责给厨房水缸装满水,咪咪去花圃除草,无咎将院子的枯叶打扫干净,至于我去打扫屋子,四个屋子呢,是不是比你们各自负责的多?”
无咎、咪咪、言之表示可以。
宴珠拍拍手,莞尔笑道:“那就各自干活!”
随后她径直走向清玄的屋子,翻阅上面的书籍,是一本阵法大全,第一页显示纳灵阵。
院子里鸡飞蛋打,处处骂骂咧咧的声音,无非是灵力控制不当闹出的.
比如言之空中运水的水瓢跌落在地,喵喵一爪子下去草除了,花也秃了。
无咎好不容易将枯叶堆在一起,正打算空运出门外,结果半空散在地上,刚好是咪咪刚刚清理过的干净花圃里……
7. 狐妖
一个时辰后,宴珠合上阵法大全,心底思索既然有纳灵后放大十倍灵力的纳灵阵,举一反三,那是否有吸纳浊气并将其浓缩,甚至是净化的阵法?
她一边思考一边推门出去,日光正盛,环顾四周发现院子虽不及清玄清扫的干净,但对于三个小家伙而言,是出乎意料的不错。
“你们三个做的真不错,都想要什么奖励?”
宴珠坐在树下秋千上,俯身捞起蹭她裙摆的咪咪放在腿上,摸起来丝滑柔软,再看向言之:“言之?”
话落,言之大眼睛眨巴眨巴,脆生生道:“以后少使唤我家少主,让我来干。”
这孩子张口闭口满心满眼都是他家少主,宴珠微笑:“可以。”
接着看向无咎,“你想要什么?”
无咎的鹦鹉声道:“我想跟蓍草珠学一门手艺,主人你帮我跟姜祁说一下。”
宴珠讶然,难道是昨日的闲聊伤到无咎?她道:“可以。”
咪咪不会说话,宴珠猜不到它想要什么,只好道:“下次使唤它两,给你放假。”
咪咪舒服地“喵”了一声,表示满意。
宴珠感受到空间内凤凰羽的异动,她翻手,一片红色流光闪过,便听到掌心的凤凰羽传来锦凰的微哑的声音。
“阿宴,还好吗?”
“我没事的,锦凰。”
宴珠语气轻快,蹙眉,“不过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喑哑,是受了风寒?”
话落,那边传来一阵花枝乱颤地笑,饱含深意:“等你成亲你就知道了。”
宴珠恍然明白,扶额吐槽自己不懂事,随后讪讪一笑。
那边锦凰打了个哈欠继续:“话说,我这次游历去了妖界,你猜我看到了谁?”
妖界?
宴珠翻了个白眼,“还能是谁?那个负心人呗,他要是过得惨,我就放心了。”
锦凰如银铃般的笑清晰悦耳:“妖族赘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得亏当年他弃了你,不然哪有清玄小神君的事。”
“其实……我和清玄只是朋友,”
宴珠额角微抽,张了张口解释,“他替我打理孤境实则是报恩,等他修为恢复,就会离开孤境。”
另一层原因出于清玄纯粹的灵泉,让他成为极容易招惹浊气的敏感体质,在一定程度上他待在孤境是最安全的,如此,身边之人也不会被牵连。
不过这是清玄的个人隐私,她不好道于旁人,即使锦凰与她关系甚好。
锦凰的揶揄的声音拉回她的的思绪:“现在是朋友,以后谁知道呢?”
宴珠没好气:“又调侃我。”
那边锦凰笑声稍微收敛:“不逗你了,你无碍便好,我去睡个回笼觉。”
宴珠“嗯”了一声,随后手心轻握收回凤凰羽,接着听见大门外传来脚步声,却迟迟不见人推门而进。
她抱着猫开门,神色诧异:“清玄?你不是回去了吗?”
“解决了。”
清玄温和一笑,迈步进门,宴珠定睛瞥见不知何时消失的天蝎草粉,神色一愣后敛眸,转身关门,脸色如常地看向那道背影,以及午后日光下的影子。
终于来了,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先前因为未知而惶恐,如今见到真人,怒气早已盖过惧意。
宴珠脸上不动声色,埋在衣袖的素手早已握成拳,跃跃欲试。
她先挥手收回无咎。
院内咪咪见到来人,猫瞳缩成一条竖线,“喵”地一声咆哮,同时背部弓起毛发竖立,宴珠连忙上前,在它炸毛之前连忙弯腰抱起,抚着猫头:“这孩子,没吃点好的就炸毛。”
宴珠喊言之:“带咪咪去吃后山那条河抓鱼吃。”
等下打起来,她怕误伤它两。
听话乖巧的言之化成人形,小腿跑来抱过咪咪刚要出门,便被瞬间出现的结界阻在门前。
宴珠抬眼看向石桌前安然玩弄茶盏的男人,只见那人顶着清玄温淡的脸,神色慵懒散漫,“今天谁也走不了。”
轻轻一握,手心茶盏化作齑粉落于石桌。
宴珠蹙眉,那套茶具,是她和清玄在人界买的,她很喜欢。
“来杀我?又不以真面目示人,怎么,是长得丑?”
男人一双黑色的瞳孔看向宴珠,忽而掩面而笑,眼波流转间白色妖力覆拢周身,眨眼间已是一副女子容貌,生的妩媚魅惑,笑声婉转如弦勾人心魂。
“丑吗?”
“这么快就被你识破,真没意思。”
宴珠嘲笑:“画皮难画骨。”
清玄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是淡然从容,不会如此勾人。
谁知对面大笑:“听这话,你对那个男人很熟悉?可是是真的熟悉吗?那个男人,也不一定全心全意呢。”
女子话中有话,但宴珠充耳不闻,她看向言之,后者立即抱着咪咪小碎步跑进屋。
宴珠收回视线后坐在一旁的秋千上。
“昨晚也是你装神弄鬼?”
镜渊鬼在哪?难道是这个女人身上携带破碎镜子?
那女子起身,步步轻移来到宴珠跟前,在后者警惕的目光下,微微俯身挑起宴珠的下巴,仿若眼里带着钩子,自顾自地欣赏,“清丽天成,纯真不乏灵动,虽不及我,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皮囊,有点下不去手了呢?”
宴珠神色一冷,黑绫自她背后现身逼退魅惑女子,两人拉开身距后,黑绫随即消失。
适才她清玄屋内思索阵法的同时,尝试在现形态下如何掌控黑绫,每次都是刹那功夫,无法持续片刻时间。
宴珠没有错过刚刚女子眼底的紫红流光,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道:“你是狐妖?百花殿里的九尾花,也是你?”
这是独属于狐妖的魅惑术法。
“有点聪明,第一次百花殿失败,第二次被那个男人打断,这一次……怕了吗?”
狐妖环胸,笑,“听闻你虽是神尊,但是修为是个金丹期,且迟迟无法结丹,放在我们妖界,那可是要笑掉大牙的,破格为尊,不知道姑娘是何厉害手段呢?”
宴珠:“来杀我,怎么没有完全调查清楚?”
狐妖不置可否,那人只跟她说目标修为低弱,她只要配合镜渊鬼,让它顺利附身。
想起她的族人还在那人手里……
宴珠看到狐妖神色转冷,十指指甲如利刃,在妖力大涨之际掏出一面布满蛛纹的破镜,甩袖扬手抛向自己。
镜渊鬼!
日光经空中镜面反射的一瞬,宴珠在疾速翻转的破镜中捕捉到千余画面,里面的人喜怒哀乐,是从小到大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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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画面中还有阿娘的身影。
来不及细看,陡然识海刺痛,被大手牵引撕扯的痛感席卷头部,宴珠单膝着地抱头忍耐,拧眉间脑海闪过清玄的话,镜渊鬼的能力是盗取识海。
天光乍暗,宴珠头痛之时,识海逐渐被偷天换日,无咎和黑纱当即失去联系。
宴珠忍着痛,扯了扯嘴角,抬眸与狐妖打量的视线对上,后者“咦”了一声,道,“你的识海空旷无边,倒是阔于常人,但是被镜渊鬼盗取,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当你的识海悉数被引至破镜,届时无人可救你,唯有此刻有人打断镜渊鬼施法,替你入破镜,方能破局。”狐妖嘻嘻一笑。
宴珠大口呼吸,忽而脑海传来一道诡异阴险的沧声:“你个狐女,休要多言。”
“怎么,一个没有结丹的人,你怕什么?她今日必死。”
狐妖轻哼,胜券在握,欣赏宴珠痛苦而倔强的面色,一脸顽劣的看戏,“我倒是希望那个叫清玄的尽早脱身,看他愿不愿意舍身救你呢。”
“狐女!莫要泄露计划!”
镜渊鬼发出凌厉的警告,但狐女一身反骨,当下二人张口小吵。
在无人在意宴珠时,她趁仍有身体控制权,纤细白皙的食指入怀,用力一勾,脖间玉坠被她握在掌心。
她对上狐妖疑惑的视线,蹙眉扯了扯笑,拼尽最后的力气用灵泉仅存的灵力包裹玉坠,闪电般速度砸向狐妖似是困兽之斗,徒劳挣扎。
狐妖轻蔑一哼,挥袖反击,灵力相撞的刹那,激生层层灵鸣,玉坠在半空应声而碎。
宴珠见状,嘴角的笑意味深长,直至识海彻底被镜渊鬼盗换,身体失去控制,陷入镜中虚幻……
在这之前,她的耳畔似乎传来清玄的声音。
“宴珠!”
玉坠碎裂之时,转瞬即逝的威压令狐妖神色倏地惶恐,同时破镜中传来镜渊鬼的大骂,“玄冥真水?!她刚刚是故意激你,你上当了!废物!”
狐妖神色变冷,玄冥真水出现的刹那,一股恐怖的威压转瞬即逝,“哼,你速战速决!”
清玄落地前,蓍草珠早已随主人心神破空呼啸而下,在宴珠身子上方形成淡紫灵罩,逼退正欲行凶的狐妖,他咬破食指,以血画符,落地后瞬间强势进入破镜。
吐血后的狐妖神情震惊,明知不可为,偏为之。
继而狡邪一笑,“那你们只能留一个呢。”
——
破镜中,宴珠环顾熟悉的四周,是阿娘和小时候的她居住之所,陈旧但不失干净。
阿娘见到自己,脸上生出慈祥笑意,忽而神色担忧:“这丫头,衣服怎么有血?”
宴珠抬手,她也不知道,正要细细描摹阿娘的脸,听到身后传来嚣张熟悉的声。
司幽手握草鞭,指着她道:“跑这儿?以为我们找不到你?”
宴珠敛眸,猜测是幻境中的时空错乱了,她尝试召唤黑绫,竟然出乎意料的容易,在幻境中,她能够自由掌控黑绫,而不需要切换第二形态。
手握黑绫劈向司幽等人,间后者随风消散,而身侧的阿娘跟没看见一般,面色慈祥地张罗她快吃晚饭,摸着她的发顶,道,“吃完晚饭,我的小丫头就要出嫁了。”
“?”宴珠一口饭噎在嗓子。
8. 玄冥真水
宴珠左眼皮狠抽,问:“嫁给谁啊?”
阿娘嗔了她一眼:“这丫头,自己的新郎官都忘了,中午还叫人家子夜哥哥。”
钟子夜,同她青梅竹马,他不曾嫌弃她修为低弱,说天地宽大要带她去四海八荒游玩,并许下婚期,谁曾想在一次外出中随妖界公主而去,当场弃她,少年不再回,后来听闻做了妖界赘婿,日子风生水起。
宴珠猛地弹站,晦气道:“他?我不嫁!”
纵使知道深陷幻境,她不掐死那个负心汉罢了,竟然还要出嫁?
谁知天旋地转后,下一秒眼前一片红,竟是在诡异地拜堂……
“夫妻对拜——”
宴珠怒从心来,一把扯下红盖头,连着手中红绸一并丢到地上,黑绫随心而动,化作一把匕首,插入对方胸膛,随后一脚踢趴在地,她冷言冷语:“你也配?”
这才发现,花烛摇曳中的喜堂下,唯有她和钟子夜两人。
躺在地上的钟子夜一身红衣,人模人样,闻言宠溺一笑,缓缓起身后单手拔出匕首,胸膛沁红一片但神色不动分毫,只见他弯腰捡起盖头,道,“珠珠乖,在拜堂呢。”
画面一度诡异寒碜。
宴珠瞧见这人偏偏霸王硬上弓,正欲抬脚再踹,倏地身体一僵无法动弹,只能抬眸朝空中提声喊,“镜渊鬼你出来!”
钟子夜露出诡异得逞的笑,眼看红盖头快要被覆在自己头上,下一秒宴珠的视野中多了一只莹白胜雪的手,将自己拉他身后,同时一掌拍过去,钟子夜直接半空翻身,落地吐血,随后像司幽一般随风而散。
宴珠眨眼,她捉摸不透镜渊鬼制造的幻境虚实,于是掐了一把自己,没有任何知觉,随后将视线落在清玄身上。
只见男人拍飞钟子夜后亦是目不转睛地看向她,眼眸微垂,她捕捉到他眼底的疼惜。
宴珠缓缓抬手摸上男人的手背,在他诧异的打量下用力掐下去,旋即看到对方因痛而紧皱克制的剑眉。
清玄看向她的眼底,那里并无黑色流光:“是真的,不是镜渊鬼幻造的假象。”
宴珠神色抱歉地收手,摸了摸鼻子,“何时来的?”
清玄不语,宴珠瞪大了眼,提声,“你不会跟我一起进来的吧?那……你都看见了?”
她的过去。
清玄“嗯”了一声,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复杂,欲言又止,最后状作不经意地开口:“适才狐妖通过镜渊鬼传声,说此幻境的虚像,皆是识海之人记忆的重构。”
宴珠点头,看了眼周围,“确实如此。”
阿娘、司幽、钟子夜……
不过,“九尾狐怎会与你说这些?”
清玄:“九尾狐?”
宴珠解释当初九尾花一事。
清玄神色了然,随后回宴珠:“或许是她成竹在胸,没想着让我们活着出去。”
宴珠点头,但仍感觉不对劲,九尾狐似是有意透露,“她还说了什么?”
清玄咳了咳:“她说跟你拜堂的人,她曾在万妖大殿亲眼见过,那人与妖界公主结契,你不待见他?”
宴珠噗嗤一声,眉梢染上轻笑:“你的形容过于保守,我何止不待见?”
清玄想到她动作行云流水般快准狠踢人,眼睛眨也不眨往对方心口送刀,似是宿敌。
宴珠看出男子的欲言又止,道:“你有话?”
“当初天君问你可有意中人,你略显慌乱,是因为他?”清玄道。
“有点,但不全是。”
宴珠不解男人因何而问,一双秋眸轻瞥男人,抽出半分心思回了清玄,随后想起如今的妖界,蹙眉,“有资格出现在万妖大殿,九尾狐的身份不低。”
男人回神,点头:“我半路被截,那人虽极力遮掩,但身法不难看出为神界之人,如今看来,那幕后的手还伸向妖界。”
“我们得快点破局,”
宴珠环顾四周,天色已晚,“蓍草珠不在,你还可以占卜吗?”
清玄“嗯”了一声,随即手印翻飞,掌间流转异光,地上缓缓出现神秘的暗紫法阵,男人食指在空中相继勾画一道灵符,“寻!”
法阵脱离地面汇聚于符,灵符随风而动,瞬间有了方向,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清玄伸手握住宴珠的手腕,化作两道流光跟随灵符而去。
片刻后,灵符停驻在热闹非凡的百花殿,二人落地后环视一圈,在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异常,默契地没有出声。
二人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直至现场突发骚乱,一片黑雾袭来,被清玄挥袖打散,拉开距离后再次凝聚,逐渐成为头有双犄角人形鬼魅。
人群被惊散,那些躲闪不及的宫娥一个接一个惨死,神情痛苦,形状怪异。
宴珠心知这是幻境,但鲜红混着惊喊嘶鸣直入她耳目,画面冲击过于强烈,她从未亲身经历过。
听闻和亲眼见是两回事。
正暗自吐气平复情绪,她感受到身侧男人宽大衣袖中的大手,暗中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传来一阵温热。
宴珠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表示无碍,抬眼望去,见那鬼脸色苍白阴暗,浑身上下透露邪性,与话本里描述的如出一辙。
清玄淡淡开口:“鬼界之人上神界弑神,你胆子不小?”
镜渊鬼“桀桀”一笑,沧浊的声音张狂轻蔑,“那又如何?六界以强为尊,你们神界防护不力,应料到如此,不过我倒是小看你了。”
宴珠对上镜渊鬼冰冷彻骨,如毒舌般黏腻的视线,打了个哆嗦,她知道镜渊鬼话中含义。
镜渊鬼问:“你怎会有玄冥真水?你与冥主是何关系?”
清玄侧眸看了一眼宴珠,随即警惕对面的下一步动作。
宴珠:“怕了吧,怕了就放了我们,说出幕后之人是谁,你们的目的。”
话落,对面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阴笑不止:“一个毫无修为的丫头片子,稍有能力便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为净化浊气而生,那就因它而死。”
话落,狂风骤起,宴珠被吹的不禁眯眼,发现视线肉眼可见地变暗,四面八方扑来的浊气凝为翻滚密集的黑雾,在瞬息间困住二人,喧鸣恐怖,势必将围困之人撕碎。
宴珠刚要说什么,察觉自己身体僵硬的同时,竟然不受控制地召出黑绫,随后机械地挥出,净化四方浊气。
清玄眉心微拧,察觉异常后伸手抓住眼前人的手腕,却被无形之力猝然弹开距离,随即眼前浊气弥漫,视野丢失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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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身影。
“宴珠!停下,这是假的,不是真的浊气!”
清玄伸手触摸身边环伺的浊气,只是抓牙舞爪的幻象。
宴珠脸色难看,被人支配挥出黑绫的那一刹那,她就也知道了。
“我控制不了身体!”她提声回清玄,但许久身后没有声音传来,与清玄也断了联系。
镜渊鬼“桀桀桀”大笑:“众生苦乐,不如织就幻境,超越往生!沉沦吧!”
不知为何,宴珠随着动作的不断加快,她内心烦躁不已,被遗弃,被欺压,阿娘离去,少年背叛……所有的压抑情绪被无限放大,让她在低沉压抑和暴躁癫狂间反复横跳。
前方,镜渊鬼阴沉狂傲的笑格外刺耳,惹人生出嗜念。
宴珠眉眼一压,周身邪肆气息涌动,她一跃而起,黑绫随着身形飞速刺向前方:“你闭嘴!”
然而,在无限逼近的那一刹,镜渊鬼变成了清玄。
宴珠下意识连忙手腕紧勒,黑绫擦着清玄耳侧呼啸而过,撩起青丝万千,映入她眸。
只见清玄嘴角噙笑,纹丝不动,甚至不曾眨眼,仿佛知晓宴珠不会对他下手。
她压着心中嗜念,眼底难耐,身体不受控地继续挥舞黑绫一跃而起,净化虚幻浊气,低头朝下方的清玄压着耐心喊了一句。
“怎么回事?”
清玄开口:“我猜测镜渊鬼的破镜有规则,首先它不能动手,其次镜中人要么被他人杀死,要么被自己杀死。”
宴珠“啊”了一声,“什么破规则!难怪镜渊鬼迟迟不动手。”
镜渊鬼粗狂生传来:“有点东西,不妨告诉你们,破镜中若有多人,留下的最后一人才能出去。”
她看向清玄,欲哭无泪,“这方天地,只有我们两人。”她刚刚差点伤了他。
“而且,我发现短期内净化浊气太多,我的识海不再是简单反噬,而是越来越不受控,有堕魔迹象,你快藏起来!清玄。”
宴珠朝下方喊,见清玄仿若未闻,双手翻飞如蝶,周身紫色法阵发出点点微光。
宴珠心生诧异,分出几分心神看向地面,喃喃,“他的修为……恢复了?”
挥出黑绫,她再次扭头,眯眼望去,只见男人虽额头有细汗,但十指翻飞,手中动作复杂有序,周身灵力磅礴雄厚。
下一秒似有所感,他仰头看向她,虽相隔较远,视线交织间,她竟感受到他的坚定和决然。
“信我。”他薄唇张合,宴珠读懂了那两字。
她感觉不妙,心下错愕,他真的修为早已恢复,但是……何时恢复的?
但眼下宴珠头痛欲裂,神智仅剩半分,她只希望玄冥真水早点将那人带来,否则待完全失去神智,真的有可能错杀清玄。
玄冥真水,冥界之主的本命之水,融合天时地煞,不仅静封时空,还可自由穿梭任意幻境。
忽而插入镜渊鬼“桀桀桀”声——
“这么快了解破镜规则的,你是第一人,不过总归是要死的,没什么区别。”
“此方天地的浊气是虚幻又如何?这便是杀你的利器!小丫头,是虚是假,你的识海是真,哈哈哈哈!”
“识海堕魔!神界难容!你的道,便是尽头了!”
9. 神界小人间
“你闭嘴!”
宴珠一边压抑心中嗜念,一边极力分辨前方是浊气还是清玄,以避免伤到他。
每当理智丧失之际,她用匕首漠然划过小臂,虽无知觉,但血珠的鲜红足够刺激她找回一分理智。
片刻后,她的视线落在下方,随即看向周围,皆不见清玄身影。
正转身之际,变故陡然发生,只见一把匕首直直没入自己的胸膛,握着匕首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过去一年中无数次牵过她,也被她摸过无数次。
是清玄。
宴珠不可置信地将目光寸寸挪到男人脸上,“是因为规则?”
要么自己识海混乱自杀,要么被清玄杀死。
或者,她杀死清玄,再自杀……
半空中,宴珠因错愕无法回神,久久失声,唯死死握住匕首另一端清玄的手,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莹白如雪的手背青筋紧致隆起。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男人的眼,试图看出些什么,相处一年,她不信清玄是为了活着,能舍弃他人性命。
只见清玄的眼里,有复杂,决绝,还有……不舍?
他是桃花眼,但她从未在清玄的眼里见过任何深情和留恋,这是第一次。
可惜,来不及深思,她视线已模糊,两三个呼吸间她已随风而散,化作一片莹莹微光消失在此方天地。
在最后的刹那,耳畔传来的,似乎是镜渊鬼的怒吼,可是她死,它不正好得逞吗?
——
无尽黑雾中,只剩下清玄,镜渊鬼。
后者愤怒地亮出獠牙,眼里冒火:“老子低估你了,竟能勘破破镜玄机!那我就先杀了你!”
清玄不屑地勾唇,淡淡开口:“你杀不了我。”
他从入镜就开始暗自寻找破局关键,跟宴珠的交流也是为了麻痹暗处的镜渊鬼,让它心生疏忽。
镜渊鬼的目的是利用无穷虚幻的浊气,让宴珠不受控地机械净化,识海受损直至堕魔。
他起卦寻机缘,在他的双眸中,此方天地皆是暗色,唯她的心脏,是一点鲜艳至极的红。
那便是破局的关键。
所以他才会用口型,告诉上方的宴珠,但似乎她没信,离开前她眼底不可思议的痛色在他看来,很刺眼。
匕首入心那一刹那,他的手不可控的轻微颤抖,但也唯有如此,才能破局。
她不能入魔……
“桀桀桀——”镜渊鬼发出浑浊大笑,“我虽杀不了你,但破镜还有第三个规则,那便是镜子碎裂,里面的幻境即刻坍塌,生人也被卷入虚妄,桀桀桀——”
“等死吧!
镜渊鬼放下狠话,离去的同时,幻境开始出现点点黑洞,如同被人点墨,周遭空气随即变得稀薄无比。
清玄如鱼搁浅,鬓发贴着苍白的下颌,渗出细汗,他弯腰大口做着深呼吸。
最终扛不住而单膝跪地,目光缱绻留恋,似是回想。
半晌,清玄艰涩开口,“也罢,至少她还活着……”
——
孤境,在蓍草珠紫色灵罩中的宴珠猛地睁眼,还带着未退散的惊恐错愕,她不禁伸手缓缓摸到自己心脏的位置。
还在跳,完好如初。
“天杀的清玄!你给我滚出孤境!”
宴珠的怒声传遍整个孤境。
躲在屋子里的言之捂住了嘴,宴珠平时虽使唤自家少主,但底色是纯真良善的,从不与人红脸,还从未破口大骂过一个人。
他家少主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她如此怒气冲冲?!
宴珠大骂一声后,环顾周遭局势,狐妖此刻正在灵罩外,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看着阴森森怪瘆人的。
看来要先解决狐妖,才能拿到破镜。
一想到是镜渊鬼的同伙,宴珠没好气,不再管何种反噬,眼底直接覆上黑色流光,在风起的那一刻,她出了蓍草珠保护范围,抬脚之际皓腕半抬,黑绫自她身后乍然迸出,直冲九尾狐。
后者身形敏捷,半空翻身躲过黑绫袭击,化作本体以诡异的步伐躲闪。
见九尾狐离自己越来越近,宴珠神色一冷,松手黑绫,让它与九尾狐缠斗博弈,她双手结印,十指快出残影,掌间灵光越发强烈。
同时九尾狐每落脚一处,皆出现点点光芒,直至光芒套住四脚,锁定本体,将它定身于原地。
宴珠猛然吐出一口血。
无咎大喊:“主人,你未结丹,强行耗损灵力有伤识海!怎么回事,主人你第二形态肆意轻狂,但从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主人你在破镜里面经历了什么?”
宴珠嘴角淌血,她不在意地随手抹去,眼底透露些许疯意,“没什么,净化浊气过了头,差点疯魔而已。”
“哦,还有就是,被人插了一刀。”
宴珠眼神淡漠地看向地面动弹不得,被黑绫五花大绑的九尾狐。
无咎:谁?
“听说狐妖九尾九命,要不你现在试试?”
宴珠眼底还有破镜中残余的嗜血,吓得九尾狐赶紧夹着尾巴,不由自主地身形一抖。
“你不能杀我!”九尾狐连忙开口。
宴珠不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九尾狐真怕了,提声:“我故意的!故意透露给那个男人,不然他不会一开始就可以碰见你!”
宴珠动作停顿,扯了扯嘴角,眼底没有半分温度,声线冰冷无情:“幕后之人是谁?”
九尾狐神色纠结:“我家人还在那人手里……我不能告诉你!”
宴珠不屑一笑:“那就死吧。”
她抬手聚灵,化作匕首直刺九尾狐命门,只见后者蜷缩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爪子蒙眼,等待死亡。
在匕首触及后者命门的那一刻,九尾狐依旧没有任何反击,皮开血涌的刹那,宴珠听到阵阵嘶鸣,幽幽哀怨,是狐族的祭音。
宴珠手腕一顿,余光隐晦地瞥了一眼破镜,随后收手,直起身子,淡淡道,“你走吧。”
九尾狐得了生机,一双狐眼似是不信。
宴珠转身:“你们狐族狡诈多疑,爱信不信。”
九尾狐舔了舔伤口,看向宴珠幽鸣一声,甩着尾巴扭头撒腿,眨眼间消失。
宴珠抬脚走到破镜旁边,刚要触碰破镜,发现天际一道银色流光,落地后是一白衣胜雪的男子。
“阿宴,好久不见。”
他音色低沉醇厚。
宴珠她扭头看向来人,手维持着即将触碰破镜的动作。
白衣银发,脸色冷白,一双丹凤眼时常促狭,给人以久经不停的凉薄感,但实际上这人温和有礼,是风光霁月的谦谦君子。
宴珠眼波一动,抓着破镜,三两步连忙递给容商:“有人还在里面!”
闻言,容商没有多问,抬手十指微拢,掌心徐徐出现一股涓涓细流,触及破镜,瞬间撕开一个口子。
接着,宴珠见眼前的男人化作一道流光,随着流动的玄冥真水强势进入破镜。
与此同时,破镜开始震荡不已。
直至动作越发激烈,她控制不住,破镜脱手飞到半空。
言之跑了过来,脸上同样担忧:“我家少主能活吗?”
咪咪“喵”了一声:能活。
宴珠喉咙“哼”了一声,虽气息微弱,但显然记仇,“按照破镜规则,镜渊鬼杀不了你家少主,肯定活着好好的呢。”
话落,她因灵力耗竭晕了过去。
……
破镜中,四周画面不断被虚渊黑洞侵蚀,犹如黑色火焰灼烧着薄纸,不可阻挡。
清玄此方天地中央,神情岿然不动,只是氧气稀薄,他消耗灵力呼吸。
正一边嘲讽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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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欣赏佳作的镜渊鬼下一秒神色大变,惊恐无比,它感受到来自冥界之主的威压。
“玄冥真水!容商?怎么会?!”
清玄也察觉到异动,他睁眼,便看到坍塌的天际,一抹银色光泽如长虹利剑般刺破幻境,生出一抹真实世界的颜色,同时骤速而来。
镜渊鬼神色慌乱,压根来不及管清玄,正欲逃跑,不想被那抹银色分出的一滴水强势收入其中。
水滴在半空缓缓漂到一陌生白衣银发男人手中,随后消失不见。
“我是阿宴的朋友容商,随我出去吧。”
黑火无限侵蚀生存的空间,越发逼近清玄,而容商周围干净明朗,自带鲜活。
清玄点头,刚起身猝然脚下一空,在直坠虚渊之际,一股清澈手指粗细的细流出现在视野。
极速用力缠上清玄的腰腹,与身后的无形的引力对抗。
同时,容商踱了两三下步子,闪现至清玄身前,一手抓起后者小臂,带人摆脱虚渊。
身后周遭尽数陷于无尽虚渊,不见丝毫微光。
二人的身影顿然消失在此方天地。
——
孤境。
破镜飞出一银一紫两道流光。
二人落地,发现地上的宴珠早已昏迷,在蓍草珠的灵罩中呼吸浅浅,
蹲在灵罩外的言之见到自家少主,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确认无误后立马扑到跟前,拦腰抱住,嘴一撇,小家伙泫然泪下。
“少主!你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死了呢!”
清玄被阻拦步伐,只好先摸着言之毛茸茸的脑袋安慰一番,眼神撇向容商那边。
后者早已抬脚走到蓍草珠灵罩外细细打量宴珠状态,发现无碍后看向清玄。
“我没事,男儿有泪不轻弹。”
清玄无奈道,“松手,我去看看宴珠的情况。”
“哦,”
言之闻言乖巧松开手,抹了抹肿成核桃的红眼睛,捏着哭腔,解释:“她没事,只是收拾完九尾狐后灵力耗竭晕了。”
清玄点头,扬手收回蓍草珠,右手穿过乌黑长发,落在女子纤细的后背,另一只手克己复礼落在腿弯,顺势往怀里一靠,腾空抱起,进屋后轻放在床。
容商紧随其后,不动声色地开口:“有回灵丹吗?”
回灵丹是神界的中品丹药。
清玄目光紧锁宴珠,指尖轻触她的额心,一边渡灵,一边回容商。
“她虽有神尊之名,但神薪和待遇不及他人,如你所见孤境偏僻,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明目张胆弑神。”
闻言容商一声轻笑:“净化浊气的神力可不多见,宴珠若在我冥界差使……”
容商有意停顿,继续,“天材地宝,任其所用。”
“真的吗?”
言之大眼睛乌黑发亮:“她要是去了神界,就不会再使唤我家少主了。”
容商丹凤眼溢出笑意:“有道理。”
清玄淡淡道:“她不会走的。”
容商环顾四周,不置可否:“此地虽无珍禽异宝,倒是有些许烟火气,小而精致,颇有种神界小人间的味道。”
咪咪歪脑“喵”了一声,猫脚一踮轻盈落在宴珠一侧,找了个舒服地儿盘着尾巴躺着。
见宴珠脸色转好,清玄收手,这才看向容商,道:“冥主说的有理。”
容商挑眉:“你猜的挺准。”
清玄起身,往往屋外走,容商跟在后面,二人落座于院中石桌。
“冥主喝茶吗?”清玄问。
容商唇畔游离浅浅一丝笑意,“有劳。”
清玄翻手隔空取物,将花圃中的露水汇聚于壶,一边春露烹茶,一边开口。
“玄冥真水乃是六界神水之一,来回自由时空而不受束缚,更有破除一切幻境的能力,皆由冥界之主传承。”
10. 修炼
容商不置可否:“你可以跟阿宴一样,叫我容商。”
男人捏住清玄递过来的茶,鼻子凑近略闻,“清香淡雅,余味无穷,好茶,好手艺。”
清玄咳了咳,嘴角勾笑:“谬赞。”
容商放下茶杯,一双丹凤眼从院子里晾晒的男衣收回,看向清玄:“阿宴与你住一起?”
后者笑意单纯,云淡风轻地开口:“我在那屋,倒也不算住一起,这话可不能传了出去,不然让大家看了热闹。”
话落,清玄余光暗自撇到对面的男人,冷白手指微微一顿。
果然如此。
可宴珠何时相识的冥主?
冥主竟然将玄冥真水予她护身。
这一年内,也未曾听闻二人有联系……
清玄敛眸,心思百转千回,结合数日前九重大殿中,天君的无故求娶,他的大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可惜,快的没有抓住。
容商丹凤眼微眯眼,泄出一丝威压:“玄鸦一族的少主,怎无处可去,又怎甘心寄人篱下?”
清玄神色如常,不见丝毫异色,先替容商续茶,后从容笑道:“冥主有所不知,宴珠她心地善良,见我修为不足,又易招引浊气,故让我一直庇留于此。”
闻言容商抿茶,略带反问:“破镜中,是谁灵泉澎湃,在死寂空间中游刃有余?”
二人你来我往,气氛越发古怪,言之看傻了,脑瓜子卡弯,他低头悄悄问咪咪。
咪咪两眼一睁,“喵”了一声,两个大男人的无聊拌嘴,随后又闭了猫眼假寐。
二人视线交错间,读懂对方眼底的深意。
容商旋而一笑:“你倒是有几分骨性,扛得住我的威压,要不要考虑冥界?你和阿宴一起?”
两人火花似乎在这一刻和顺。
清玄笑:“神籍加身,由不得我们做主。”
“昊天怎会放人?”
容商摇头,随即正色道:“镜渊鬼已被我封于玄冥真水,你们处置之时来找我即可。”
清玄点头,想到什么,问:“清玄有一事请教冥主。”
“别那么客气,阿宴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容商眉眼微挑,语气随意中带着天生的不容反驳:“有缘相逢为友,叫我容商。”
“容商。”
清玄失笑,随后眸色加深,神色带着些许凝重,道,“幻境中她险些堕魔,但不排除现实中,她短期内无法承载大量浊气,识海由此受损,甚至是堕魔的可能。”
容商唇畔的轻松消失,代之以深思,半晌后颔首:“确实如此,神魔对立,届时她难以在神界立足,不知清玄有何破解?”
清玄薄唇半抿,忽而压低声音:“浊修,我在破镜中占了一卦,不过天机不可泄露,稍等还需麻烦你配合我。”
后者挑眉。
清玄旋即朝宴珠的屋子方向,提声喊:“醒了,那就出来吧。”
不一会,房屋门“吱呀”一声推开,宴珠抬步缓缓走去,边走边咳,眼神多次瞟向容商的方向。
清玄神色变暗,眼皮一抬,目光似有似无地划过女子的脸。
容商看向来人,开口:“可还好?”
宴珠捂着胸口,一剪秋眸温婉如春水:“还好,这点伤,不碍事的。”
清玄别过脸,忽而扭头看向神色温顺的宴珠,心中忽生烦躁。
她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插钟子夜心口一刀,对他动手动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偏偏对容商局促羞涩?
思及此,清玄笑地意味深长,“我有事。”
宴珠闻言神色一僵,机械地扭头看向清玄,这人还敢出现在孤境?
算了,有外人在,不好赶人,给他留点面子,再说小孩子面前不好发火。
当宴珠做足了心理建设,再抬眼对上清玄浅浅笑意的眼,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捏着嗓子阴阳怪气:“这不是玄鸦少主?修为恢复了啊,那就走吧。不送。”
回答她的依旧是清玄不咸不淡的两个字:报恩。
宴珠不信,他族内诸事颇多,赖在孤境不走显然有别的理由。
她的耐心少了几分,咬牙切齿,“我都说了,你的报恩已经够了。”
“不够。”
又是无效对话。
宴珠余光瞟到左手边神色诧异的容商,一定是自己是被清玄气坏,才失了礼数。
随后端起清玄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一个眼神也不给清玄,脸色愠意,像只炸毛的猫。
“……”容商和言之两个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容商笑,“倒是第一次见宴珠生气,露出爪子。”
闻言,宴珠黛眉一动,视线缓缓看向容商含笑的丹凤眼,不自然地尴尬一笑,神色瞬间温婉良顺,实则在心底又骂了一遍清玄。
见状,清玄生平第一次轻“呵”一声。
但他并无资格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追问,为何她对他上一秒招惹,下一秒避之不及地赶人,却对另一个男人拘谨局促。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宴珠模样。
清玄敛眸,抿茶入腹,视线再次落在神色如常的宴珠脸上,心底好笑又好气,倒是装的有模有样。
容商看向宴珠:“阿宴你灵修天生差人一截,如今可炼化浊气,倒不如另走他道,我觉得清玄的法子甚好。”
闻言,宴珠正色后微微点头:“浊修的道是吗?最近我也在思考,不过求道一事不急。”
清玄:“幕后之人不会允许你慢慢来。”
宴珠咬牙,偏着头,装作没听见,同时笑意吟吟地伸手拿过茶壶,替容商续了杯茶。
“喝茶,别管他。”
等容商走了,立马赶人。
清玄目视前方,嘴角噙笑并不在意:“破镜中你也看到了,你虽有净化的神力,但若识海无法承载,轻则受损反噬,重则堕魔。”
宴珠眼眸轻动,未发一言。
她的识海传来无咎的声音:之前百花也曾说类似的话。
同时,容商投来视线:“确实如此。”
对于二人突如其来的一致口径,宴珠不由狐疑,她扭头看向清玄:“你们两位何时如此熟悉?”
清玄掀眸,对上容商温润的视线,再看向宴珠,笑道:“我与容商虽身份不同,但在许多看法上所见略同,实属相见恨晚。”
话落宴珠在容商的方向投去求证的视线,后者带笑颔首。
清玄此刻在她心里已然不是温顺老实的初步印象,但是容商的话可信度很高。
宴珠略带脾气的神色松懈半分,张了张嘴:“我也知道,但修炼大道,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谁料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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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眼底的淡笑忽然加深:“你有如此觉悟,甚好。”
“啊?”宴珠不解,然后呢?
“路漫漫其修远,在于水滴石穿勤加练习,今后你卯时一刻起,亥时三刻休。”
清玄淡笑,看向宴珠,眼神询问有无意见。
后者一听,天塌了,怎么会点卯?这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伪人。
无咎传音:主人你能行?
宴珠表示当然不可能!
然而清玄的嘴巴一张一合,都是她都不爱听的话。
“午时歇息半个时辰,期间符、阵、诀、浊、灵,你都要学。”
“什么?!”
“午休才半个时辰!”
宴珠弹身站起:“灵也要学?”
清玄看向容商,后者放下茶杯,相比较清玄的犀利直接,容商的话语更多是温声有理。
“如今神界灵修系统且繁杂,阿宴你举一反三,相比对浊修的领悟会更加透彻。”
宴珠偏头暗自瞪了一眼清玄,这才礼貌地看向容商,悻悻道,“说的是哈。”
她顿感肩膀沉重,直接压得她一屁股重新坐下,“这也太多了,哪能学得过来……”
清玄抿了一口茶,轻松自然:“只要你想,这些都不是问题。”
宴珠面露苦涩,随后微微侧身,低声开口:“你高看我了,这个强度大可不必哈。”
清玄但笑不语。
宴珠咬牙,挪了挪屁股,脑袋也凑近清玄,声音压地更低:“我什么样子,你不知道?”
每天日上三竿自然醒,平日懒散随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学的时候废寝忘食,不想学的时候九头牛拉不动。
“如此规律作息,我不行的。”宴珠欲哭无泪。
清玄在宴珠凑近的同时,身体后仰,拉开二人距离,眼里依旧是淡笑,但神情不容反驳,一副笑面严师的做派。
清玄道:“你可以问言之。”
闻言,宴珠微微低头,将视线落在一直看热闹的言之身上,眼里不可思议,问:“你每日都是这般修炼?你们玄鸦一族都是如此?”
比起神界学堂的严苛规章,玄鸦一族的修炼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他还是个孩子啊!
言之小脑袋郑重地点了点:“书里说了,勤能补拙,一分苦练一分修为。”
宴珠额角狠狠一抽,她低头,嘴角扯了扯,问:“你们玄鸦一族的修炼法规,谁提出的?”
话落,言之指向清玄:“当然是少主啊。”
宴珠无语,这孩子对清玄崇拜的“无可救药”。
宴珠面无表情,心已死,她怎么不知,清玄还有如此严苛的一面,毕竟这一年他赖在孤境,一直以温良包容,寡言少语的性子处事。
怎么感觉,出了破镜后,他整个人如同封印解除,换了个人。
宴珠心下思忖,结合他瞒着她修为恢复一事,她心里的火苗有开始蹭蹭上升,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忽而神思一转,再次平复,因为她想起这一年,每次净化浊气后第二形态,她对他的上下其手肆无忌惮,清玄并无反抗,甚至相当配合自己,还主动牵手。
她本以为是他修为尚未恢复的委曲求全,如今看来,还有别的目的。
总不能图她常轻薄于他吧?
11. 他变了
宴珠狐疑地目光看向清玄,只见那人同样望着自己,笑意游离的眼里有转瞬的复杂。
忽而勾起她破镜中的惹火记忆,被清玄一把匕首入心,那时,他的眼神同样复杂,却掺着分外的不舍和缱绻。
是她的错觉吗?
不管如何,当下有容商在,她给他留点面子,等之后,一定将他赶出孤境!
竟然背刺她。
清玄不知宴珠在心中早已将他踢出门,开口继续:“要么用你的神生打赌,日后你定不会入魔,要么不断淬炼识海,减少净化浊气带来的影响。”
容商补充:“或者,阿宴你日后莫要出手净化浊气。”
闻言,宴珠神情恹恹,眼尾一耷:“听着,都不容易。”
天君巴不得她日日在岗。
宴珠红唇紧抿,面露难色,做最后的争取:“你们也知道我天资不高,往日不曾修学基础,现如今要十全十能的修炼,这……一下子涌入太多东西,那识海……也会受不了的。”
清玄不语,只一双眼淡淡地看着宴珠,后者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听见清玄那张嘴出声:“无妨,我亲自教你,徐徐修炼,放心,我断然不会揠苗助长。”
言之瞪大了眼睛。
什么?
宴珠弹起身,提声拒绝:“不行!”
教什么教,等容商走了,她第一件事就是赶走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对于自家少主被嫌弃,言之顿时不乐意,嘴一撇,巴拉:“我家少主很少亲自教人修炼,你知足吧。”
宴珠“呵呵”:“你家少主太尊贵,教我那是大材小用。”
言之小脸若有所思。
清玄抿了一口茶,问:“我熟悉孤境,更能卦出浊气反噬,还有比我更适合教你的人?”
容商轻笑一声:“的确如此,清玄的占卜恰好可以弥补未知风险,毕竟浊修,前无古人。”
清玄老神在在地看着宴珠,挑眉。
言之星星眼:“对!我家少主可厉害了。”
宴珠两眼一黑,扶额一眼刀给清玄,咬牙:“你故意的?”
又是一个赖在孤境不走的理由。
清玄嘴角笑意游离,不语,替容商续茶。
容商安慰宴珠:“冥界有幽冥果,百年一结果,期间吸纳月浊精华,想来对你的浊修有所帮助。”
宴珠眸子生亮:“可以提升修为?”
容商摇头:“只是辅助于稳固根基,并无提升修为的效果,阿宴若是有想法,恰好十日后是幽冥果落地成熟之时,届时两位可以前来冥界,让我好生招待。”
宴珠还未道谢,便听到身侧的清玄笑着说,“那便多谢容商。”
宴珠内心腹诽,他倒是自来熟。
忽而天际飞来一张传音符,稳稳落于宴珠面前,上面鎏金纹路闪烁不停。
清玄:“是九重神殿的神谕。”
宴珠微微并拢双手举高,神色恭谨地接住传音符,触碰的那一刹,传来昊天低沉,自带威压的声音。
“经年不见,冥主倒是有闲心来神界赏景,孤境偏僻,有所怠慢,不如由宴珠、清玄二人恭迎至殿,昊天静待恭候。”
容商是意料之中的神色:“倒是比我想象的快,看来神界防护能力不低,那镜渊鬼和九尾狐混入其中而不知,倒是耐人寻味。”
容商弦外之音明显,清玄没有多言,起身摆手,做出请的动作:“冥主。”
——
清玄伸手,想同上次一般,牵宴珠的手渡灵上云阶,奈何这次,她眼眸疏离:“男女有别。”
容商看了一眼清玄,随后丹凤眼含笑,伸手:“阿宴若是不介意的话。”
“麻烦容商。”
宴珠礼貌地弯了弯唇,伸手,不过她并非回握容商的手,而是轻扯住对方的一小块袖口,随后跟随容商提步,眨眼间来到金雕玉砌的殿门。
神侍已在一旁等候,见到来人,神色恭敬:“冥主大人请随我来,净浊神还请稍作片刻。”
宴珠点头。
随后她看向云阶下方故意放慢脚步,似闲庭散步的清玄,哼:“还有心情赏景,晚点就给你赶走。”
教我修炼?
定然有别的图谋。
宴珠不知道的是,清玄故意放慢脚步,是为了压心底的那抹烦躁,因为宴珠靠近另一个男人而产生的无名躁动。
清玄脚步缓缓,眸中漆黑幽深,薄唇紧绷,不再是淡然含笑的样子。
他在复盘,从接近宴珠,到生出不一样心思的整个过程。
是哪里不一样?
那就是破镜,他心疼她的过往遭遇,仍旧记得,当时一旁的九尾狐口吐人言:心疼一个人,了解一个人,是陷入的开始。
按照破镜规则,二人中一人死,另一人才会生。
他希望活着的,是她。
在离别之际,他生出不舍。
清玄停下脚步,抬头遥望上方的那个青色身影,自言自语:“算无遗策,倒是将自己赔了进去。”
他开始贪恋她的一颦一簇,生出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占有欲,哪怕仅仅是她与他人并肩站立,更不论她笑靥如花,对象不是自己。
清玄敛眸,默念清心咒,随后睁眼,一片清明。
他不喜失控。
一次,足矣。
可是当他缓慢走到殿门,视野中出现那道身影,触及她如春水漾过青石般的眼眸,清心咒顷刻失效。
宴珠轻瞥了一眼来人,随后别过脸,听见清玄淡淡道:“你在生气?”
宴珠双臂环胸,一副勿靠近姿态,她冷着眉,轻哼:“我没有。”
此刻,她不想跟这人独处,于是转身抬脚,大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没走几步,不料手腕被攥紧,身体不可受控地被拉了回去,视野一转,她后背紧贴玉柱,隔着衣衫传来一片冰凉。
身前那双手温热却灼人,越发强烈,两人的距离瞬间被缩短。
清玄那张脸不断放大,不过此刻的她对这张脸早已免疫,当然第二形态除外。
“清玄!你敢!”
宴珠压着声音低骂,小臂连带胳膊肘不断推搡反抗,但眼前男人不动如山,她无法动弹分毫。
“放手。”
大殿门口,何其庄严神圣,任谁发疯,她都不会认为清玄发疯失态,毕竟这人从前温良老实。
不过,破镜后她对他刷新认知,那就是表里不一,如今又不分场合的发疯失控……再次跌破她对他的认知。
如今的清玄,与从前判若两人。
宴珠眼里窜着火苗,瞪着身前的男人,微微仰头对上对方的视线后,她愣住,因为清玄眼底并非往日的从容淡然,而是幽深如潭,透着十足的占有。
她从未见过,他的眼神如此有侵略性。
宴珠心跳如鼓,耳畔传来对方稍粗沉的呼吸。
她摸不清眼前人心思,此刻的清玄浑身上下透露着锋芒毕露的危险。
“去哪里?”
男人音色依旧清冽,声线平稳浅淡,但无端让人后背更凉。
宴珠压了压猛烈的心跳,面露狐疑,清玄难道也有双人格?一面温良,一面凌厉。
“我能去哪里?这不是离你远一点。”
宴珠组织语言,不情不愿开口。
她双臂交叠,被清玄的大手十足控制在胸前,数次无法挣脱,每次反抗后,换来更重力道的桎梏。
气死了。
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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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从心生,气音羞恼且火大:“我自己可以修炼,不用你教,等容商离开后,你也给我走!”
她发现每说一句话,男人眼底的神色越发危险,手中桎梏加深,耳畔传来轻微的喘息不断冲拂她的心尖,无端升出莫名的反骨。
管的真多,她偏要说,那是她的孤境。
宴珠蹙眉不悦:“你下死手?”
清玄微微松了几分力道,但她也无法暗自挣开束缚。
“到底要干什么?有事说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宴珠双颊泛起薄粉,多半是恼的。
她压着声音,十分郁闷,一双窜着火的秋眸对上男人的漆黑的眼。
清玄盯着她鲜活的神态,阴阳怪气:“第二形态的你怎么不知体统,如今倒是男女有别?”
尾音轻挑缠人,带着玩弄。
宴珠一愣,满脸黑线:“敢情你记仇?第二形态做的事,关我何事?”
她不管,谁让他待在孤境,她给过机会。
清玄轻呵中带些低沉:“你倒是摘的干净。”
宴珠别过头,气道:“早跟你说让你离开,如此第二形态也调戏不到你身上。”
奈何对方会错意,清玄眉眼一压,笑意全无,脸上山雨欲来,嗤笑:“怎么?还想调戏谁?冥主吗?”
闻言,宴珠不可思议地看向语气顽劣,散发寒意的清玄,睁大了杏眸,“关容商什么事……你不可理喻。”
男人望着因羞恼而眼尾染上湿意的宴珠,薄唇开合:“是你动手在先,有我在,休要再去招惹他人,否则……”
宴珠冷笑一声,略带湿漉漉的双眼微微一瞪,但毫无威慑力:“你能把我怎么着,再说,你□□一匕首,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先倒打一耙?”
伪人。
闻言清玄转而一笑,冰封的眸子如乍泄春水般,闪烁清亮的光,露出一丝了然和认真:“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宴珠嘴巴一撇,转过脸不去看男人掌控的笑。
“你都要杀我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要不是我没事,高低都会还给你一刀,如今念在你打理孤境的份上,也只是赶你走,对你够好了。”
“另外,送你的东西我也不要,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清玄闻言笑意减半:“你不问,就对我判了死刑,这不公平。”
宴珠目光狐疑地对上男人解释的视线。
清玄道:“破镜中,你的识海是真,其他都是假的,结合其中规则要么你自杀要么被我杀。”
“镜渊鬼狡诈,我怀疑被杀的那个人才会出幻境,而剩下那个人会被永远留下。”
“而且我暗地已占卜,看到了假心脏的异常,确定其为关键后动手,只是来不及告诉你,没想到被你误会。”
宴珠一声不吭地垂眸,但是手腕的反抗弱了些。
见状,清玄松手,又理了理宴珠皱巴巴的衣袖,没好气地继续:“我若真杀你,你根本出不了幻境,直接在破镜归于虚妄。”
花落宴珠“哦”了一声,内心复杂。
小声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要入魔,你给我一刀,免得霍霍别人。”
清玄挑眉:“不会。”
宴珠哼:“万一以后我真入魔,你会吗?”
“不会。”清玄抬眼看她,郑重其事,“我相信你,就算入魔,你也不会伤及无辜。”
宴珠小声嘟囔:“别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会不会杀我。”
风起,宴珠的一缕发丝被吹乱,贴着光洁的额前。
她以为清玄说不会,没想到男人一边伸出指骨修长的手,将凌乱的发丝理顺,一边开口,眼中带笑,似深情万许。
“会,我会杀了你。”
12. 小吵小闹?
宴珠一噎,男人神色认真,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
她扯了扯嘴角,内心复杂,脸上浮起假笑,“这个时候,你倒是说真话。”
见男人神色紧紧锁着自己,一瞬不瞬,宴珠心提了起来,视线交错间耳畔传来男人的决然:“我会杀了你,再去陪你。”
似是诺言,轻轻地落在宴珠心尖,又很重,添带数分不可言状的东西。
清玄又恢复从前的淡然笑意:“气消了?”
宴珠撇嘴,微垂的眼睫轻颤,糯糯小声道:“谁生气了?”
清玄转身退后半步,轻笑:“行,是我没有及时解释,那神尊还赶我走吗?”
宴珠侧眸眼珠子往男人的方向转了转,偎靠玉柱,头也不回地盯着地面,没好气地嘟囔:“我能赶走你?赶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挪半步。”
死皮赖脸地程度,她从未见过。
明明一年前刚飞升之际,给人第一印象是端润尔正,礼数周全的清雅神君,万万没想到,人心隔肚皮,识人不识心。
表里不一,阴晴多变,偶尔不知哪里出错,浑身上下危险压迫,十分侵略。
这是宴珠对清玄这个人,新的认知。
清玄正要开口,身后传来的脚步。
“宴珠神尊、清玄神君请随小仙来。”神侍道。
二人进入鎏金白玉大殿,淡雅檀香似有似无萦绕于鼻,安人心神,让宴珠片刻前在殿门口生出的无名火缓缓消了下去。
清玄余光微不可察地从宴珠脸上划过。
只见神侍脚步未停,带着二人径直通过一高顶金雕长门,穿过空中长廊,来到清露台,放眼望去直至天际,神界众峰错落有致,隐于云海之中,钟鸣悠远。
清露台,是九重神殿的偏殿之一,朝可赏朝霞初阳,暮可揽天上星辰,看人间万家灯火,是神界赏景佳地之一。
宴珠跟在神侍身后,一本正经地走着,实则余光将四周扫了个大半,只见落日红了半边天,鹤鸣阵阵,伴随暮鼓声,一派祥和。
最后,清露台上颜色暮霭,在一棵迎风舒展的高大古松下,宴珠看到昊天、容商二人对棋博弈,一时间琉璃棋盘上气氛和洽。
“天君,宴珠神尊和清玄神君到了。”
神侍微微俯身,轻声提醒昊天。
昊天点头,轻落一子后,转头,声音淡淡却不乏凛然:“适才与冥主说到小人作乱,谋害净浊神,可还好?”
“多谢天君关心小神,”
宴珠垂首低眸,行礼,“幸好冥主、清玄及时出手相救,现已无大碍。”
容商的注意似乎皆在一方棋盘中,仿佛与来者不熟。
昊天的视线从容商悄然无意地划到宴珠身上,眼一转,看向清玄:“怎么回事?”
清玄回:“臣猜测有人拿浊气生事,又忌惮宴珠神尊的神力,故出手除人。”
闻言昊天冷笑一声,帝王威严在那一刻尽数显露,空气凝滞的同时自带霜雪寒气,宴珠心理咯噔一声,顿然喉间呼吸微窒。
好强的压迫……她只是个小金丹啊,甚至都没有结丹,两三个呼吸间,她被周遭气场压的小腿打颤,发软。
还好被身侧的清玄察觉,他暗中抓住她的小臂,悄悄渡灵。
男人的的大手温热有力,宴珠有支撑点后,加上灵力周身流转,这才经脉运行通畅,小腿支棱了起来,她悄悄看向在场其他三人,不受半分影响。
她面上端的神色如常,不禁内心苦闷,这一天的生活真够充实,刚脱离险境,又被上了压力。
每次面见天君,准有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一次,受封净浊神,她震惊。
第二次,求娶,她惶恐。
第三次,差点被压的趴地上,她郁闷。
“天君。”神侍在一旁小声提醒。
昊天收起威压,看了一眼脸色略带苍白失措的宴珠,又淡然转向容商,道:“本座倒是忘了,净浊神修为低。”
宴珠讪讪一笑。
直觉而言,天君似是有意在试探什么,片刻的功夫,视线来来回回在自己和容商身上,不经意打量数次。
容商淡笑中保持疏离客观:“净浊神的神力特殊,天君不妨多给一些时间。”
清玄继续道:“今日与臣交手之人,对方虽极力隐藏,但其身法不难看出是神界之人,毁掉妖鬼不可接近的天蝎草粉,这才让镜渊鬼和九尾狐妖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恶,可见其猖獗。”
昊天两指夹着琉璃棋子,冷眉一动:“清玄的意思是?”
“幕后的修为、神职不低,且与鬼界、妖界暗度陈仓。”
清玄分析,“近日预言石虽有异动,但无明确指示迹象。”
昊天点头,落下一子后,问:“冥主有何看法?”
容商丹凤眼促狭一笑:“幕后之人煞费苦心,不惜暴露也要除去净浊神,想来是因为忌惮神力,或许还有几分净浊神不受重视的缘故,但不管如何,此计败露,还有下一计。”
容商两指拢着,在琉璃剔透的棋盘下落下一子,忽而一顿,看清双方局势后,含笑看向游刃有余的昊天,不缓不慢道:“天君棋艺卓然,本座输得心服口服。”
昊天淡笑自谦:“冥主承让,侥幸而已。”
容商起身:“天色不早,冥界他事缠身,不便久留。”
“日后再来。”
天君随之起身,抬手后,神侍上前行礼:“冥主大人请。”
宴珠侧身让路,在与来人错身之际,容商眸光微不可微的波动,转瞬即逝,他步履不缓不慢,越过宴珠,不顿分毫。
宴珠侧眸的余光中,映入容商白衣垂雪的背影,衣袂因风微微鼓起,在薄阳余光中添上一层蜜色,片刻后随神侍消失。
她杏眸未转,神色一动不动,心思却实打实地绕了一圈,回想容商从一开始的疏离绅士,到寡言少语地随意分析,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于是宴珠在一旁站立如松,安静垂眸的同时,不发一言。
但尽管如此,天君仍蓦地一问,她不由得打出十二分精神。
暮色四合之际,晚风乍起。
宴珠听见天君随意开口:“听闻净浊神和冥主十分熟稔?”
话落,宴珠身体绷住,提起十二分精神:“回天君,自从一年前从冥界回来,臣与冥主未曾见面。”
一年前她在冥界,意外被冥主发现净化神力,受其引导领悟出属于她的本命灵力,将万千炼狱中的浊气,系数炼化成为黑绫。
也是那时,神界知晓闹出的动静后,天君封她为净浊神。
容商对于她而言,有知遇之恩,若是没有他,她如今亦是受人欺负的小宫娥,纵身怀净化之力,亦是不成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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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浊神,与本座对弈一局。”语气不容置喙。
?她不会啊。
宴珠迷茫地抬头看去,只见昊天神色淡然地朝她招了招手,随后不紧不慢地挥袖,琉璃棋盘空无一子。
“禀天君,臣对棋艺一窍不通。”宴珠忙道。
谁知昊天道:“本座允许你带上旁边那人。”
宴珠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清玄,心跳七上八下犹如鼓点,也不知道天君又想干什么,难猜。
清玄眼中从容不迫,看向她的同时带着些许安抚,随后朝天君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上前,宴珠在昊天古水无波的眼神示意下,坐在适才容商的位置,恰与天君面对面,清玄则落座在她左手边石凳。
天君掀起眼皮,视线从棋盘转到宴珠脸上,带着过分的流连与探究,“净浊神先。”
宴珠长睫轻颤,暗自吸了一口气,两指轻捏琉璃棋子,正要转头询问清玄何处落子,便看到琉璃棋盘左下角三横两纵的位置淡金光点闪烁。
宴珠秋眸微动,随即抬腕掖袖,缓缓素手执子轻下,落子相碰,发出一道悦耳的清脆声,如珠玉落盘。
天君胳膊肘支在石桌,单手半握撑头,期间视线在默契配合地二人身上来回打量探究,看也不看棋盘,食指微动,与二人博弈。
宴珠不由心中腹诽,要是换做旁人,如此肆无忌惮地将她当猴看,定然上前呼一巴掌。
可,谁让对方是神界之主。
宴珠低眸乖顺,老老实实地根据清玄的淡金光点落子。
风中传来接连不断的清脆声,一时间你来我往,直至清露台数灯燃起,九重神殿灯火通明,上方繁星漫天,与下方神界绵延不绝的灯火相辉映。
棋局之外暗潮已生,棋局内已然厮杀成一片残局。
天君拧眉,本随意而动的食指猝然一顿,后黑眸一笑:“清玄棋艺高超,本座自愧不如。”
宴珠安静乖巧地看着眼前残局,埋在衣袖下的手腕微微转了转,缓解酸涩,心中腹诽终于结束了。
清玄淡笑:“是天君让着臣而已。”
天君:“夜婶和朗叔可还好?上一次去方寸山,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宴珠知晓,天君口中二人是清玄的爹娘,如今玄鸦一族的掌权者,方寸山是其族居。
清玄点头,声音不疾不徐:“劳天君记挂,家父家母身体康健。”
天君:“十多年前两位长辈为你张罗亲事,怎么至今都没有喝上你的喜酒?”
清玄淡然一笑:“缘分未到,倒是不急。”
宴珠竖着耳朵,心中渐渐盘算,天君怎有红娘之心?他很闲吗?似乎与清玄关系甚好。
上一次问她是否有意中人,如今又问清玄的亲事。
啧。
天君话题一转:“净浊神可有想过,不再净化浊气?如此,便不会有堕魔的可能,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宴珠暗处的手指捏紧,掌心微微出汗,她能感受到,对面的人是在试探,是心计上的试探,从她入座之时,便成了棋中人。
“受封至今,宴珠不曾忘记自己的使命。”她开口,声色坚定。
昊天点头:“浊气上浮,你的灵力刚好能够净化,又何尝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期间造成的反噬,神界尽可能的补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