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折腰 魏枭]不二臣》 第1章 第 1 章 Chapter 1 渔郡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又逢春末夏初,让人感觉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周妍本想着等雨过天晴将闲置已久的被褥拿出来晒,结果一直不曾见过太阳。 魏枭是在目送主公抱着乔女离开马车以后才回了自己家。 对着紧闭的大门推了一下,发现竟然还没有反锁。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正厅,就看见一片烛光下,周妍正拿着卷竹简,有一眼没一眼地瞧着。 听到动静,周妍抬起头,正对上魏枭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弓箭手当久了,他的眼睛很亮,仿佛能穿透这夜幕,直抵人心。 “你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魏枭将被雨水打湿的外衣挂在门口架子上,又随手将头发解了,拿起一旁的毛巾擦着。 “三日前你派人传信,说是府衙有事要晚些时候才回来,我想着不外乎就是这几天。”周妍站起身,倒了杯热茶给他,“便睡得晚些。” 魏枭接过茶一饮而尽,将杯子还回去,他和周妍自有一些默契在,“我很好,没受伤。” “那我便放心了。”周妍重新点了一盏油灯,将它递到魏枭手里,“我帮你收拾了屋子,只是连日阴雨,被褥却不曾晒过。你既淋了雨,那我等下给你屋子放个炭盆?” “不用。”魏枭拿着油灯,细细看着周妍的脸,见她尚未有倦意,“你若是还不困,陪我喝一杯?” 周妍看向墙角的酒瓮,“我之前酿的梅子酒应该到火候了,尝尝?” “好。” 魏枭说罢就去收拾桌子,又取了酒壶沽酒。周妍将油灯放回架子上,支起窗户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夜雨。 “你可吃过饭了?” “嗯,路上看到还有食肆开着,进去吃了些。” 两人相对而坐,魏枭抬手将较小的酒盏递过去,然后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周妍也没问他为什么想喝酒,只是安静的陪着他。 时至夜深,魏枭一连喝完半壶,心里那乱七八糟的情绪才好像被酸酸甜甜的果酒安抚。 “你知道我主公娶妻的事情吗?” 周妍耐心等了许久,冷不防听到他这么说,便笑道,“魏侯娶亲,渔郡谁人不知。”她知道魏枭的重点不在于于此,便主动将后半句补上,“娶是乔家乔女。” “是啊,”魏枭又饮了一盏,“乔家。” “杀了李肃之后,我其实没有很畅快。”魏枭的声音很轻,“这十四年里,我一直想着给我爹娘报仇,可这仇真的报了,他们也不能再活过来。” “主公三代血亲皆因乔家背信弃义而死,但他也能泰然自若的娶了乔女。” “那你说,这十四年的滔天血仇,到底算什么?” 周妍见他铺垫许久终于说到重点,细细思索一番,斟酌着开口问道,“你可有想趁机杀了乔女报仇?” 魏枭没想到她竟然能一语中的,有些心虚地别开眼,“被主公拦了。” 他瞧着周妍面色微变,又急忙说道,“我后来还救了她一次。” 周妍听到此处,便道,“你既然愿意救她,岂不是已经想明白了?” 魏枭沉默不语。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周妍微微叹气,“我听说魏侯的婚事是徐太夫人的主意,想必她也是不忍看魏侯整日被仇恨蒙蔽,才愿意让乔家人嫁进魏府吧。何况这到底是魏侯的家事,旁人多说无益。”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老家在神都城。”魏枭突然换了个话题。 周妍苦笑一声,“那地方沦陷的比辛都还早,哪里还能叫神都。” “等到主公平定了天下,我陪你回去看看,你可愿意?” 周妍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说出这句话,她本想调侃一句“年纪轻轻竟有隐退之意”,可话到嘴边,又尽数化成了一抹笑意,“好啊。” 魏枭将壶里最后的梅子酒给两人分了,酒盏碰撞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悦耳。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二天一早,周妍是被吵醒的。 她披着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就见雨过天晴,魏枭一身短打,正在柴房门口劈柴。 听到身后有动静,魏枭停了手里的动作,转身看过去,“醒了?” 周妍下意识想说他怎么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却听见远处钟鼓楼的报时声,才发现是她起晚了。 魏枭见她呆呆的,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抱歉,下次不拉着你喝酒了。饿不饿?灶上还热着粥。” 周妍诧异,“你熬的?” “隔壁沈娘子送来的,她说你这几天都在她家吃饭。” “她见你早上没过去,便将饭送来了。” 这种事情也常见,魏枭知道周妍不爱洗衣服也不爱做饭,很早之前做饭的事情是他师父负责,师父去世以后,他试图接手,却被周妍吐槽一点手艺没有,只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做,便拎着粮食去周围几户邻居家搭伙,打发他到校场军营吃。 至于洗衣服,街尾寡居的陈娘子度日辛苦,平日做些浆洗的活计养活自己,一连十几年,陈娘子都成了陈大娘,周妍还在找她帮忙洗衣服。就连陈娘子自己都笑说,周妍就是她的小财神爷。 师父曾经说过,周家以前算是显贵,不过是战乱波折,家破人亡,只剩下周妍这位女郎,娇贵些便娇贵些,日后好好照顾就是。 对此他也没什么不服,他的命都是周妍救的,别说照顾她,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我这次确实走的久了,”魏枭早上看到空空的柴房,便知道周妍是将烧水的木柴用完了,“所以多劈些。” 周妍对于他眼里有活这个态度很受用,语气都温柔了不少,“那你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魏枭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劈柴。 周妍绕过他进了柴房,就见锅里烧着热水,上面放着笼屉,掀开一看是一份咸粥和一个鸡蛋。 她将笼屉放到一边,用锅里的热水兑凉水简单洗漱,将饭吃了又把碗洗过,才出去和魏枭说话。 “你早饭是去校场吃的?” 魏枭手没停,只说道,“你早上没过去吃饭,沈娘子便猜到是我回来了,所以多送了一份。” 周妍仔细回忆,“每次你回来,我都会晚起?”甚至邻居都知道了? 魏枭手里的木头不小心滑了出去,他蹲下去捡,完全不让周妍看到他的脸,“我也没注意。” “好像也是,”周妍皱着眉,“平日你不在,我也担心夜里会不会有毛贼翻进来,知道你回来,便睡得安稳了许多。” 魏枭听她这么说,下意识道,“要不搬到府衙后街住?魏家家将多在那边安家,平日也好有个照应。” “再说吧。”周妍打了个哈哈,“懒得动。” 魏枭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是不想搬家,便不再提了。 忙了一上午,见柴房被补满,周妍心情很好,“午饭你想吃什么?我去集市买。” 魏枭知道周妍口中的买自然是买别人做好的,“多买些菜吧。”吃了好几个月的肉干,腻了 “行。”周妍拎了个篮子,临走之前又问道,“你可有要换洗的衣服?我一起拿到陈娘子那里去。” “不用,我洗好了。” 周妍听他这么说,便只带上自己的衣服出门了。 等她离开,魏枭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后院的菜园自从师父去世以后就荒废了,如今不过堆着杂物,他趁着土地被雨水泡松,将冒头的杂草拔了,又补了几处破损的篱笆。 一番忙碌过后,他翻出昨夜的梅子酒,给自己倒了一盏,坐在摇椅上休息。 这是他认识周妍的第十四年。 他还记得两人初见的时候。 那年他刚失了父母,家里财产被亲戚霸占,无奈只能跑到山里,成了和群狼抢食的野孩子。 寒冬的一天,他实在饿的不行,头昏眼花地跑到郊外坟地,试图找些能果腹的东西。 毕竟只要有新坟,就会有祭品。 死人的东西却能救他这个活人。 周妍那时候小小一个,身边站着面色苍白的老人,两个人正在对着一座新坟祭拜。 魏枭实在太饿,等不到他们离开,冲过去要抢墓碑前的点心。 只是他还没靠近,就被人一脚踹了出去。 对方用的力气不大,可他却已经没了再爬起来的念头。 他想爹,想娘,想家中冬日的碳火,甚至想狼窝里的草垛。 地上明明没有雪,怎么却这么冷啊。 也是那次之后,魏枭就留在了周妍身边。 他知道了周妍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魏顷是她的家仆,因为无处可去,便来了魏顷的老家安置,魏顷的弟弟不久前去世,那座坟便是为他起的。 魏顷身体很差,又无别的亲眷,担心年幼的女郎在他离开后无法立足,便要求魏枭拜他为师,日后替他照顾周妍。 魏枭没有拒绝的理由,对方供他吃喝,教他读书习武,仿佛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神仙一样。 于是一晃三年,他终于在魏家招募将领的时候一举夺魁,成了魏侯的家将。也是在那年,魏顷重病不愈,撒手人寰。 郊外的坟地又多了一座新坟。 只是这次,站在周妍身边的人换成了他。 基本是以电视剧剧情为时间线, 写一些男女主的日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Chapter 2 回想起这十四年里的过往,魏枭只觉得它们和今天一样普通。 只是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平淡且平安。 目光随意落在昨夜周妍看过的竹简上,这竹简他也熟悉,是周妍这些年里爱不释手的。 曾经他以为这会是本高深莫测的书,不然怎么会让周妍读了十几年都放不下,结果有一次他无意间看到书里的内容,竟然是最普通的《论语》。 那时候周妍是这么回答他的,“等我读通了它,再去读《韩非子》,此生也就够用了。” 因为这句话,在第一次领到月俸之后,魏枭还特意去买了本《韩非子》送给周妍。 周妍也很高兴,当着他的面读了好几天,后来便收起来了。 “是这书写的不好?”魏枭当时问过她。 周妍摇摇头,“我的处境暂时还用不上它,所以不必读太仔细。” 自那之后,周妍经常拿在手里的,还是这部《论语》。 门口有声音传进来,魏枭将盏中的酒饮尽,利落地把桌子收拾好,就见周妍拎着食盒进了屋。 他伸手接过来,将里面的饭菜摆好。 “我刚才在集市遇见里正,他和我打听你的婚事,说是魏侯都娶亲了,你这个将军可有什么打算?” 魏枭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看向周妍,“那你是怎么说的?” 周妍说道,“我说我做不了主,回来问问。”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帮我拒了就好。” “为什么?”周妍话刚出口,又觉得情有可原,“也对,这几年百姓们都称赞魏侯宽厚修德战无不胜,有问鼎天下的潜质,你是他的心腹,功成名就指日可待,来日配个公主都不算什么。若你现在娶亲,以后觉得自己委屈了可如何是好?” 魏枭见她还分析上了,故意将食盒砸在桌子上,发出响声,“吃饭。” “好。” 吃过午饭,周妍继续读她那本《论语》。 魏枭休息了半个时辰,想着营里还有事情要办,便同周妍说了一声,离开了家。 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军营,路上就被魏渠截住了。 “营里的事情我处理完了,你和我去个地方。” 魏枭不语,只是狐疑地看着他,一般这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 魏渠拍拍他的肩,“梁和朵也在。” 很好,准没好事。 四人在一家酒肆聚齐。 “大中午的,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魏梁抬手盖住自己的杯,“我下午还要去主公那里当值,可不敢喝酒。” “茶。”魏渠瞥他一眼,“说的好像我不用去一样。” “可我是真的不用去啊。”魏朵有些委屈,“早点说完,早点回家。” “没大没小的。”魏渠干脆只倒了自己的杯子,“看看枭,多沉得住气。” 魏枭可不卖他这个面子,“你不说我走了。” “烦死了。”魏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在几人面前展开,“翰郡县令有意给他女儿寻门亲事,托到太夫人面前来了,这是画像。” “翰郡的郡守不是魏典那老匹夫吗?他手底下的县令托太夫人安排亲事?”魏梁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这怎么都不对吧?” “本来是魏典想安排给主公的。”魏渠和他解释,“主公不是没答应嘛。军师知道这件事以后,觉得是个离间翰郡内部的机会,再加上你们仨也没娶亲,便让我问问。” “什么叫我们仨还没娶亲?”魏梁给了他一拳,“说的好像你娶了似的。” “为父要是成了亲,那罗钟坊的舞娘岂不是要哭瞎了眼。”他拍了拍那画像,“先看看人。” “我还小,没我事。”魏朵向后退了退。 魏梁瞧了那画像一眼,“长得还没小桃好看呢。” 魏枭本来没打算看,结果听到魏梁的话,特意仔细瞧了瞧,“要不你还是找侍医看看眼吧。” “本来就是啊。”魏梁道,“何况什么离间计,要我说一刀给那老匹夫剁了算了,就跟那李肃似的。” 魏渠对他这句话倒是赞同,将三人打量了一遍,“枭,你怎么说?” 魏枭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那行,”魏渠将画像收起来,“回头太夫人问起来,我也有交代了。” “就这么点事东拉西扯一大堆。”魏梁抱怨道,“行了,没事我去府衙了。” “还有事。” “什么?” “把账结了。” “去你的吧。” 于是一群人又散了,因为营中的事情被魏渠解决,魏枭便直接回了家。结果刚进院子,就看到前厅的门开着,有人在和周妍说话。 “这王家也是咱们渔郡出了名的富贵人家,他家小儿子为人宽厚老实是人尽皆知,我今日过来,也是受了王老太太的托付,想探探你的意思。” 魏渠大步走进屋子,瞧着说话之人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个媒婆。他侧头一看,就见周妍捂着脸打了个呵欠,明显是困了。 魏渠觉得今日也是奇了怪了,先有里正打听他的婚事,又有魏渠替人牵线搭桥,现在居然连媒婆都上门了。 “她的婚事不劳你操心,”魏渠将桌子上的礼物盒子塞到媒婆手里,“带着东西赶紧走。” “魏渠将军。”媒婆也是住在这附近的,自然知道魏渠的身份,王家给的礼金丰厚,她舍不得,便说道,“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周姑娘再这么拖下去,可真不好相看人家了。” 魏渠脸一沉,声音就冷了下来,“出去。” 媒婆的眼睛在他和周妍之间来回扫了一趟,只觉得坊间传言这两人不清不楚实在不算空穴来风。 魏渠见她神色奸诈,也不再多说什么,拎着人的胳膊就将她赶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院门。 只是回屋的路上不免有些底气不足,周妍回答里正的时候,说的是做不了他的主,到了他这里,直接帮她做决定了。 磨磨蹭蹭地回了前厅,就见周妍又回到桌子前,继续看她的《论语》。 魏枭想来想去,憋出来一句,“要是困了就去睡。” 周妍将手里的竹简放下,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语气平淡,“不困,就是嫌她吵得慌。” “你也说我来日前途不可限量,若你想嫁人,那就再等等。我给你寻门好的。”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见心虚。 周妍摇摇头,“我现在手里尚有余钱,也有些武艺傍身,平日蒙你照顾,这样的日子就挺好的。” 她无意结亲之事魏枭大概也知道,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所以魏枭也不敢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只当是受过她的恩惠与师父的托付,两人一起搭伙过日子。 反正他也不会答应与她分开,这样就挺好的。 “对了,”周妍突然道,“刚才那人提到西街的布庄上了新货,你下午若是无事就陪我去选选吧,夏天要到了,正好再给咱俩做几身新衣服。” “好。” 魏枭曾经以‘军中会发’为由拒绝过周妍给他买衣服,结果对方并不领情,还强调‘军需怎么能和量身的比’,于是便随她去了。 他的俸禄和奖金都放在周妍那里,以供她平日花销。只是周妍说过她家资颇丰,用不上这些。一晃这么多年下来,魏枭对“周家显贵”这四个字也算有了深刻认识。 两人等到日头没那么毒了才出门去了西市,周妍在布庄里挑了许久,堪堪遇到几个满意的花色,定了几件夏日的常服,约好取货的日期,便离了布庄和魏枭一起在街上闲逛起来。 魏枭见首饰铺子门前十分热闹,低头看看周妍头上的木簪,停下脚步问她,“可要买些首饰?” “不用。”周妍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这簪子还是你上次给我削的,用着挺顺手的。” 那是上次出征之前,魏枭坐在院子里磨箭尖,不想看到有支箭身生了裂纹,随手将它折了放在一边。后来觉得有些浪费,于是用好的那段木头削出个簪子的形状来,只当是无聊的小把戏。结果却被周妍看到,让他细细打磨光滑了,直接插在了头发上。 如今听她这么说,魏枭不确定对方是真的喜欢这个簪子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便说道,“魏渠之前同我讲过,说没有女孩子不喜欢首饰。”他试探着问道,“我见你好像确实不常戴这些。” 这是实话。 周妍对于衣服十分重视,四季都做新的,但魏枭从未见过她买首饰,家中也没什么。 周妍见过魏枭的几个伙伴,称不上多熟悉,但也混了个脸熟。她对于魏渠的观点倒是颇为认同,“话是没错,只是没什么我喜欢的。” “你连逛都不逛,就知道没喜欢的?”魏枭不解。 “自古美人如名将,这女人的首饰就如同你的箭矢,是用来打压敌人的兵器。你那把弓是你师父家传的宝贝,我想要的首饰,也不能是这街边随处可见的货色。” 魏枭仔细将周妍这番话理解了一下,“那你还能喜欢木头簪子?” “不一样。”周妍笑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魏枭微微低头,也许是被晒着了,他的耳朵有些红。 “哦。” 美貌和首饰,都是女孩子的武器呀。 是的,本文就是这么日常流水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Chapter 3 就这么过了些日子,天气越来越热,周妍趁着早上凉快的时候出门,找熟悉的商户订了冰砖。只是正逢农忙,她一时也找不到人给自己收拾家中的地下室,魏枭又忙着练兵,一连几日都不曾回家。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换了身旧衣服,去将储冰用的地下室收拾了。 渔郡在魏侯的治理下,虽然还没达到物阜民丰的程度,但近些年也是越来越好。早些年她还只能拎着材料去邻居家搭伙,现在市集隔三差五就有新店开业。就连这冰店,也是近几年才有的。 到了傍晚,商家派伙计将装着冰砖的几个箱子送来,直接顺着木板滑进铺满了草席的地下,只是后续的局面还是要周妍自己收拾。 她白天将去年用过的草席清洗干净,又用些魏枭节礼发的腊肉和邻居换了厚厚一层新割下来的麦秆。只是那箱子过于沉重,她用尽力气也没能将它们摞在一起,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平摊成一片,占了好大的地方。 魏枭晚上回家的时候,就见家中漆黑一片,他边走边奇怪,这个时间周妍不在家是去哪里了?结果刚进了前厅,就借着月光看到墙角的榻上躺着个人。 魏枭心里一紧,急忙将灯点了,跑到榻前伸手去探,确认周妍只是睡着以后才松了口气。 临近端午,便是晚上也没多凉快。魏枭一路赶回家,又碰上这一场虚惊,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汗。他回到自己房里,将自己用水淋了一遍,换了身轻薄的里衣,才又回到前厅。 周妍睡得正熟,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身上穿着前几年的旧衣服,还沾了不少麦梗。 魏枭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是到了家里囤冰的时候了。他几日未回,周妍竟是自己安排好了。甚至他都猜到为什么周妍会睡在前厅,没力气烧水洗漱,嫌身上脏所以不愿意回屋睡床。 之前魏枭也不是没提过给家里买个丫鬟的事情,只是周妍没同意。 “我自在惯了,不喜欢人跟着。” 于是这件事就做罢了。 周妍平日身体健朗,也有些功底,魏枭见她今天这般状态,便知道她肯定是累的不轻。 不过睡熟了难免会怕冷,魏枭特意找了件尚未来得及洗的披风给她盖上,又将油灯拿的远些了,让她好好休息。 然后才去到柴房,烧了一锅热水温着,方便她睡醒以后洗漱用。 做完这些,他才回自己房间睡了。 第二天清早,魏枭起床的时候见周妍还在睡,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贴在她额前,感受到没发高热才放心。他今日依旧要去教场练兵,于是出门之前又特意将柴房里的水热了一遍,以防周妍醒了水却凉了。 又说周妍竟然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看着盖在身上的披风,才知道魏枭回来过。余光就瞧见披风下面沾了不少土,周妍哭笑不得,魏枭竟然是节俭到了这种地步?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来就是因为觉得太脏才不愿意去床上睡,若是魏枭给她披件新的,那她算是白白委屈了自己一晚。 周妍起身绕到柴房,猜着魏枭既然连披风都知道用旧的,那肯定不会忘了给她烧热水。 认真将自己梳洗一番,想着正好到了取新衣服的日子,加上又错过了隔壁沈娘子家的饭点,周妍先是将这几日要洗的衣服和魏枭的披风一起送到了陈娘子那里,再去市集找了个摊子吃饭,最后才去布庄取了衣服,准备回家。 “哎?这不是小周嘛!” 带着些方言的声音从面前响起,周妍刚从布庄出来,抬头一看竟然是魏枭的伙伴。 “魏梁将军。”她客气地笑了一下。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听到身后的声音,也忙回头看过来。 魏枭见是周妍,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拎着的盒子转到自己手上。 周妍见他们四个人都在,依次打了声招呼。 “小周妹子你来的正好,”魏梁一脸不满道,“有件事我可要请你帮我评评理。” 周妍不明所以,下意识去看旁边的魏枭。 魏枭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她无妨。 “如果有一个女子,老是问你一些问题,问的还是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这是为何了?” 周妍听完魏渠的话,联想了一下他的身份,斟酌道,“可是要刺探军情?”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的魏渠和魏朵笑了一声。 周妍有些莫名其妙,“我见识浅薄,让诸位见笑了。” “不是不是。”魏朵急忙解释,“我们笑是因为魏枭刚才也这么说,你俩不愧是同门。” “咳。”魏枭咳了一声,转移周妍的注意力,“所以这就是正确答案。” “正确什么正确。”魏梁急了,“小周你继续听我说,魏渠刚和我说,这女子突然间对一个人的饮食起居有了兴趣,毫无疑问肯定是动心了。但魏枭斩钉截铁和我说不可能,你是女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妍看看魏梁,又看看旁边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另外三人,想了想,回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这女子动没动心,而是魏梁将军你听见这女子对你动心的结论之后,有没有动心。” 魏渠只觉得一阵脸热,“什么我动不动心!谁说她问我了!” “行了,有些人啊,明明是在夏天,却有一颗春天的心。”魏枭见魏渠还要挣扎,“我们可不奉陪了,先走了。” 魏渠拍了拍魏梁的肩膀,“记得为父的酒钱哈。” 魏朵见他们都要开溜,忙道,“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我也走了。” 一转眼几个人四散无踪,留下魏梁在原地纠结。 周妍没想到自己出趟门还能遇到这般乐事,和魏渠走在回家的路上,语气里也都是笑意,“魏梁将军这是有心悦的人了啊。” 魏枭觉得八字还没一撇,也不好坏人名声,于是也没把魏梁和小桃的事情拿出来说嘴,只道,“他啊,想必离开窍不远了。” 周妍也没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她看了看魏枭手里的盒子,“既然遇到你帮我拎东西,那等下绕路去趟药铺,马上要端午了,我想买些过节用的东西。” “去年你做的那个粽子很好吃,和之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听话听音,周妍同他相处久了,自然知道魏枭的未尽之意,“那我今年多做一些。” “天气太热,你别太累。” 魏枭知道周妍只是不喜欢下厨,但对于元宵月饼梅子酒这类风雅应景的之物,她每年还是愿意动动手的。 两人买完东西回到家里,魏枭去地下室取了块冰砖放在前厅,还找了扇子扇风,想着让屋里凉快些。 “你等下去试试衣服,若是哪里不合身,我能改就帮你改改,不能就送回去让店里重做。” “好。” 魏枭拿了自己的衣服回房间,翻到隐蔽处,见那里果然绣着他的名字。周妍每次给他订衣服的时候都会这么要求,等确认成品合身以后,她便会亲自动手,在名字旁边绣上一把弓箭。 这个习惯还是从十年前他在主公那里得到黄金小弓之后才有的。 当时的周妍是这么说的,“既然你主公说这是你的护身符,那随身带着也多有不便,我就给你绣上去吧。” 魏枭的手抚过衣服上的名字,其实“枭”不是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在父母去世之后,他便将原来的名字改了,枭是枭首之意。那时候他也在想,有朝一日大仇得报,他再改回来,改回那个代表着父母希望他平安喜乐的名字。只是用的久了,便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今的他也不打算再改了。 在端午之前,周妍和魏枭还有件事要办,因为魏顷的祭日要到了。 今年清明魏枭在外出征,周妍便替他祭奠了一番。如今正逢祭日,两人便带上东西一同去祭拜。 到了墓前,魏枭磕头祭酒,周妍只是弯腰摆祭。 不过魏枭也没什么不满,师父临终前交代过,女郎救过他的命,还是她主家,他去之后,万万不可让女郎祭拜他,不然他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 所以在魏顷刚逝世的时候,魏枭拦住了周妍想祭拜他的举动。 而得知了此事的周妍只是无奈一叹,“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他于我也有授业之实,我和你一样喊他声师父也不为过。只是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强行做些什么,听你安排就好。” “不过既然起了这个话头,我便再多说一句。”周妍十分认真,“你也别学他说什么救命之恩的话,这乱世之中,人如浮萍一般,你当是我救了你,但于我而言,何尝不是找了个人陪我度过漫漫前路呢?” “过往种种,不必再放在心上,未来你我相互扶持,好好活着就是。”也是在那之后,周妍和魏枭便商量了套说辞,只道他们二人出身同门,周妍先入门为长,是魏枭的师姐。以后便这般对外介绍。 如此,便是经年。 所以魏枭也没有流浪很久,就被周妍捡到了。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