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杀》 第72章 “亲我一下吧。” 阮莘表面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内里却已惊涛骇浪。 两人之间距离如此之近,阮莘可以轻易将池珩非眼中的情绪收进眼底。 饶是她这样对感情迟钝的人,在此刻,也意识到了,池珩非对她的感情,已经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简单。 阮莘近乎于审视地看着池珩非的脸,想要在他的神情中寻找到一些弱点,一点可以让她能够判断出自己在池珩非面前到底能有多少底气的依据。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对她,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在意。 或者,甚至可以说是,对她动了几分心。 所以,有几分呢? 阮莘心中的那团火越烧越高了,她当然乐意看见池珩非对她动心,动情的人会变得愚蠢,她要在池珩非放松警惕之时好好利用这份真心。 阮莘早就有了池珩非不会再放过她了的觉悟。既然明知池珩非不会再放过她,她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坐以待毙地盼望着他能良心发现,彻底还她一个自由。 她要让他再也没办法来纠缠她。 在落实心中那原本天方夜谭的猜想后,面对池珩非时,阮莘心里逐渐有了一些底气。 他越是舍不得她死,她就越有机会置他于死地。 他的真心有几分,她的筹码就有多少。 阮莘轻轻合了一下眼,尽管订婚宴那次是如此惨败的收场,令她如今想起来都心悸。 但她还是决定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最惨烈的结果也不过是再失败一次。 既然池珩非舍不得她死,她就同样可以反过来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池珩非,让他不能动自己的家人朋友。 就算最后要被池珩非永远软禁,那又和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起码她真的为自己争取过那一丝能够彻底解脱的机会。 阮莘抬起眼,又看了看池珩非。 开口前,她在心里自暴自弃地想,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演出来的,如果他演技真的已经精湛如此的话,那她输了也心甘情愿,从此再也不做什么反抗了。 她声音很轻:“池珩非。” 池珩非眼颤了颤。 阮莘继续说:“当初,我和池司瑾结婚时,你说只要一年,你就会放了我。” “......我做不到。” 池珩非沉默了一会,居然直接承认了。 他珩非扯了下嘴角,声音干涩地重复:“我做不到。阮莘。” 阮莘平淡地看着池珩非,并没有因为他的言而无信愤怒。她心中早已预料了。 她问:“你是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了是吗?” 池珩非斩钉截铁地答:“是。” 话一说完,池珩非又有些心里发紧。 他害怕阮莘听到他的回答又会崩溃大哭,但他已经做够了自欺欺人的事,不想再重复那些可笑的冠冕堂皇的话了。 尤其是对着阮莘。 没想到,阮莘听完,却是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她说:“我和你回去。” 池珩非愣住了。 他怔怔地问:“什么?” 阮莘耐心地重复:“我和你回去。池珩非。” 池珩非声音在发抖,甚至以为是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真的?” 阮莘说:“真的。” 池珩非情绪有些激动,眼尾都泛红了,想要伸手过来抱阮莘。 阮莘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手上有伤,刚缝合好,小心崩开。” 池珩非脸上止不住笑,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的笑。 他说:“我不怕。” 阮莘有些无奈似的:“我怕,行了吧?” 他忍不住确认:“真的决定好了?” 阮莘嗯了一声:“既然你不准备放过我了,那我总要放过自己。” 池珩非眼底有些发热。 此刻,巨大的喜悦冲淡了一些明显不太对的细节,又或许是池珩非根本不敢细想,才有意识地忽略了。 他问阮莘:“什么时候走?” 阮莘说:“尽快吧。” 池珩非答应:“好。” 这一刻,阮莘说什么,他都会说好。 阮莘为了池珩非翘班了,因为他手不方便,所以主动提出开车送他回家。 面对这样的阮莘,池珩非甚至有点不适应。 坐在阮莘车的副驾上后,阮莘亲手帮他系了安全带。 池珩非低头,看着阮莘的发旋,很想吻她柔软的发丝。 她指尖若有若无拂过池珩非的身体,他强压住战栗。 系好安全带后,阮莘坐直身体,把车往池珩非家的方向开。 阮莘开车时,池珩非一直在看她。 一想到阮莘主动答应他,要和他回去,池珩非就不由得有些头昏脑热了起来。 到了地方,阮莘把安全带解开,见池珩非没反应,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池珩非静静看着她。 其实池珩非想问很多,问她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问她是不是真心想和他回去,问她有没有原谅过去他做下的那些事情。 但他什么也没问,他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的答案。 他只是对阮莘说:“亲我一下吧。” 本来在池珩非沉默的这几十秒里,阮莘甚至已经想好了其实池珩非早就看穿了她的谎言的可能。 她手里紧紧握着方向盘,甚至在心里想,如果池珩非要做出什么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就直接开车带他一起死,和他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没想到,最终他只是说了一句这个。 阮莘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她飙到一百多的心率缓缓回落,对着池珩非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地扯了一个笑出来。 她说:“好啊。” 然后她探过身去,按着池珩非的肩膀,毫不犹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如愿以偿后,池珩非开门下车,进到公寓楼里。 在等电梯时,他微微低下头,用食指的指节轻轻蹭了一下下唇,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柔软的错觉。 池珩非垂下眼,脸上不带什么表情,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第73章 重新开始 因为阮莘说想尽快回去,所以老家这边工作的离职手续全交给了池珩非来办。 她要做的就只是收拾行李,以及和爸妈解释。 阮莘甚至有点庆幸,当初回来时,没有直接和爸妈坦白自己辞职了,而是用了工作变动的借口来敷衍。 现在她就可以和爸妈说,这次要回去同样是因为工作原因,医院又要把她调回去了。 她用一个谎言圆又一个谎言。 然而阮莘没想到的是,阮母虽然一听见消息就表现出了不舍,但当她握住阮莘的手时,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对她的叮嘱。 阮母轻声对阮莘说:“莘莘,你和小池和好啦?” 阮莘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阮母,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所以,爸妈一直都是以为,自己突然回家,是和池司瑾吵架了。 阮莘顺着阮母的话点头:“嗯。” 阮母继续说:“既然决定了要继续在一起,那就踏踏实实过日子。莘莘,你是成年人了,爸爸妈妈没有权利干预你的想法,你只要保证自己不后悔就行。” 阮莘心里泛起一阵阵苦涩。这次一离开,她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甚至还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了。 但她没法对着阮母解释,只能三言两语把这一页翻过去,不想说太多反而让妈妈担心。 她抱着阮母的胳膊,对阮母撒娇:“妈,我走那天你和我爸会去机场送我的吧?” 阮母笑道:“肯定要送的呀,你那次回去,我和你爸不送你?放心吧宝贝。” 阮莘跟着笑了一下,尽管心里实际上已经很难过:“谢谢妈妈。” 离开老家的前一夜,阮莘把家里的旧笔记本电脑拿进了卧室里。 接着,她戴上耳机,从邮箱里找出了那条去KTV找孙澜时录下的录音。 她看着电脑屏幕,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击了播放键。 那时曾听了无数遍的音频连同着痛苦的回忆一并翻涌着袭来,孙澜的声音一在耳机内响起,一瞬间剧烈起来的情绪就叫嚣着将阮莘吞没了。 时隔这么久再听,孙澜口中的每一个字仍像是在阮莘心上凌迟,一字一刀,一刀一字,直到鲜血流尽。 阮莘在这些天也曾想过,和池珩非回去后,朝夕相处之下,她会动摇吗? 毕竟人心变化难测,她连未来的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 但此时听着这个录音,阮莘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她怎么可能会动摇?怎么可能会对这些败类心软? 孙澜对她做的事情她尚且留证了,可池珩非呢,他对她造成的那些不可磨灭的伤害,恐怕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 他真真切切留给她的,就只有身体上那些隐秘之处的伤痕。 阮莘无法把伤痕展示给别人看,那些伤痕也终将会淡去直至消失,但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被赠予伤痕时濒临绝望的痛苦。 在她这里,他们之间唯一永恒的,就只有恨。 她不必以听录音这种方式来回忆池珩非曾对她的残忍,有太多东西无时无刻提醒着她所经历过的一切了。比如她时常会绷紧的神经,比如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等阮莘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播放了很多遍录音。 她清楚了浏览痕迹,合上电脑,摘下耳机,望向窗外已经渐渐亮起的天。 她在心里想,如果可以,她要让池珩非付出代价。 阮莘不奢求池珩非能体会一遍她所经历过的那种绝望和痛苦,她只想要池珩非明白,人做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一早,阮莘和池珩非一同启程。 她昨晚没睡好,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等到彻底醒来时,已经下了飞机,在池珩非的车上了。 她睁开眼,缓了缓,意识逐渐回笼,才发觉自己正枕在池珩非肩膀上。 阮莘用手按着有些痛的太阳穴,坐直身体:“还有多久?” 池珩非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还有半个小时,再睡一会吧。” 阮莘摇头:“不睡了。” 她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我们去哪?“ “我家。”池珩非看着她的一小片侧脸,顿了顿,“可以吗?” 阮莘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她把头转过来,认真地看向池珩非:“那我还要吃你之前请到家里过的那个厨师做的饭。那个好吃。” 池珩非没料到阮莘会这么说,先是怔了怔,而后失笑,答应她:“好。” 到家后,等到吃完饭,整理好东西,时间已经不早了。 休息时,阮莘第一次愿意主动搬来池珩非的卧室,和池珩非睡在一张床上。 池珩非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什么也没做。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睡的唯一一次好觉。 等到阮莘睡醒时,池珩非已经出门去公司了,临走前安排人上门给阮莘做了早餐。 他中午回来了一趟,陪阮莘吃午饭。 吃完饭,阮莘帮池珩非系领带。 池珩非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提起:“我给你重新办了入职,你可以随时去上班。还是在原来的医院,原来的科室。” 他知道她有多重视自己的工作,一落地就立刻亲自去为她办了手续。 阮莘听见后,愣了片刻,强撑着不让自己流露出池珩非察觉到后会生疑的情绪。 她是很想继续做医生,但如今情况不同,比起拉更多无辜的人下水,她宁可舍弃掉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愿。 但阮莘知道,如果她直接拒绝,池珩非不可能会不多心。 她没抬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可我回到原来的医院,在工作上肯定避免不了和温淮有来往。你没关系?” “有关系。”池珩非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但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阮莘这次沉默了一会:“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池珩非看了她一眼:“是在和我解释吗?” 阮莘抬起头,平淡地看着池珩非的双眼。 “嗯。你吃起醋来很可怕。” 池珩非看了她两秒,终于忍无可忍似的,扣着她后脑吻了下来。 第74章 撞面 阮莘和池珩非回来之后的几天,因为池珩非手上有伤,不方便,在家里一直都是阮莘照顾他。 就像对待池司瑾一样,对着受了伤的池珩非,阮莘也同样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患者而已。 更何况,之前池珩非出了车祸那次,她又不是没照顾过他。 但如今,两人之间的气氛显然有了一些变化。 阮莘第一天上班,池珩非早上特地没去公司,要送她去医院。 阮莘没拒绝。 换衣服时,阮莘自觉地帮着池珩非系衬衫扣子。但即使是低着头,她也能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 阮莘只当作没感觉到,又随手帮他拿了一条领带过来。 帮他系领带时,为了方便动作,阮莘靠得近了些,身体稍稍贴上了池珩非。 她手臂柔柔搭在池珩非颈侧,鼻尖若有若无擦过他脸颊,带着一点浅淡的香气。 “好了。” 系好领带,阮莘正要退后,却被池珩非另一只手忽然扣住了腰。 阮莘微微一惊,下意识用手抵住池珩非的胸口。 她抬起眼看了他两秒,然后缓缓把手上的动作变成了环住他肩膀。 就像是两个人正在拥抱。 她问:“怎么了?” 池珩非垂着眼:“你当时对池司瑾,也是这样么?” 阮莘已经很会糊弄池珩非了,她踮起脚,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别闹了,我上班快迟到了。” 池珩非就神情稍暗淡了些,松开了手,随已经穿戴整齐的阮莘一起下楼去。 开车来接两人的还是韩风,见到阮莘后礼貌地笑了下:“阮小姐,好久不见。” 阮莘微笑着,回答:“是啊,韩助理,好久不见了。” 两人上车之后,阮莘忽然想到什么,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了池珩非。 池珩非不明所以地接过:“怎么了?” 阮莘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韩风:“我之前的手机丢掉了,这是新手机。” 毫不夸张,一直悄悄从后视镜观察着两人的韩风,那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池珩非自然也听懂了,他把手机还回去,淡淡地说:“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既然我把你带回来了,就不会再想那些。我们谁都再想了。” 既然池珩非都这样说了,阮莘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从池珩非手里拿过手机,收好了。 韩风慢慢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两个人折腾这一趟回来,阮莘早已经不是被池珩非肆意侮辱践踏,毫不怜惜的玩物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韩风不禁有些后脊发凉,他还是很怕阮莘翻旧账的。 旁观者清,从前池珩非做出的那些事,要说阮莘心里没有一点怨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对池珩非肯定是做不了什么,但捏死他区区一个小助理的办法却多得是。 韩风在心里忍不住想,以后对待阮莘,还是得更小心才是。 下车前,阮莘忽然想起什么,问池珩非:“我回来的事,要告诉池司瑾吗?” 正看着阮莘的池珩非眉间一沉:“告诉他干什么?” 阮莘说:“你们池家手眼通天,他早晚会知道。如果我瞒着他,说不定他知道后又会来闹我。” 池珩非沉默了一会:“我让韩风去把你们的离婚手续办了。” 阮莘语气平静地反问:“可池司瑾的性格你知道,如果他把事情闹大了,你该怎么和你们爸爸解释?” 这次池珩非彻底沉默了。 阮莘知道,她并不足以让池珩非去与亲兄弟反目,池珩非更不会为了她去忤逆自己的父亲。 她说这番话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在提醒池珩非,不要忘了,他们之间,还隔着池司瑾这么个人罢了。 只要阮莘还在这里,就有很大几率会和池司瑾撞面,到时候一定又是一番纠缠。 如果没有提前和池珩非说,叫他发现了,不知道还要怎么折腾她。 目的既然达到了,阮莘就语气软和了些,像是在哄池珩非一样。 “不然就先这样吧?否则我也没法和我爸妈解释。离婚证,结婚证,不过就是两张纸而已。” 池珩非伸手,把阮莘抱在了怀里,贴着她的脸,轻轻叹息。 “我会处理。相信我。” 阮莘回抱住他,神情麻木,语气温柔:“好,相信你。” 突然提出离职的阮莘又突然空降回医院来,待遇还比之前更好了,这事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毕竟她就职的这家医院绝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同事们脸上神色各异,虽然也有真心开心能够再见到阮莘的,但也有明里暗里打探阮莘这次回来是不是她老公对医院领导发话了,毕竟她高攀上了池家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阮莘虽然对这些不太敏感,但听多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无论什么问题,一律只回复不太清楚。 那些人自讨没趣,也就不再来问她的八卦了。 这次回来,阮莘没能见到温淮。 他休假了,挺不巧,不在医院里。 阮莘想了想,反正事情最后都会传到他耳朵里,与其让他听不知道被改编成了什么版本的流言,还不如她亲口来说。 于是她拨通了温淮的电话:“喂,师兄。” 温淮的声线柔软如水:“阮莘,怎么了?” 阮莘不自觉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想打电话告诉你一下,我回这边来了。” 温淮愣了一下:“什么回这边来了?你来这边出差了?” “前几天刚搬回来,昨天正式办了入职,我现在正在医院里。” 温淮的声音染上明显的喜悦:“真的吗?阮莘?你说的是真的?” 而后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语气不免有些担忧:“是你自己想回来的吗,阮莘?” 在听到温淮话的瞬间,阮莘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泛起疼来。 阮莘脸上的笑容倏地变得僵硬,鼻腔也跟着发酸,她声音低了些,对着电话那头的温淮强颜欢笑:“当然了,师兄。不然还会有人逼我吗?” 温淮笑了一声,似乎也觉得荒谬,便换了个话题:“这段时间在家里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师兄,见面细聊。” “好,等我回去。” “好。” 挂断电话后,阮莘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捂住心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气息有些颤抖。 然后她缓和了一下心情,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才刚回到这里,阮莘本以为自己会先平静地过渡几天,只在医院和池珩非家两点一线。 但阮莘没想到的是,在她和池珩非提起池司瑾后,她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告诉池司瑾自己已经回来了,就猝不及防撞见了他。 那天池珩非工作不太忙,就来医院接她下班,顺便在附近商场顶楼的私人餐厅里订了位置。 周末的晚上商场里人很多,池珩非刚把车停到地下车库,还没找到停车位,他的手机就响了。 阮莘看见池珩非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缓缓皱起了眉,就很自觉地别过身,打开了车门。 “我到楼上商场去等你吧,这儿有点闷。” 池珩非说:“好。” 阮莘下了车,坐上电梯,没有细看楼层,随便去了商场的某一层。 她正在漫无目的地闲逛时,忽然隔着珠宝店透明的玻璃墙,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一如既往的英俊夺目,气质张扬。 不是别人,正是池司瑾。 正坐在沙发上,满脸不耐烦地刷着手机。 他旁边坐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材很好,兴高采烈地试着首饰。 女人似乎选好款式了,抱着池司瑾的胳膊撒娇,神情甜蜜。 导购员站在一旁,附身想对池司瑾讲解什么。池司瑾连听都没听,直接签名付款了。 在导购员整理单据的时候,池司瑾不经意地一抬头,与站在店外的阮莘对视了。 四目相对之时,两个人都怔住了。 “阮莘!” 池司瑾比阮莘反应更快,赶在她匆忙转身之前,想也不想地起身就追了出来。 第75章 “我和她是合法夫妻。” 阮莘走得不如池司瑾快,很容易就被他抓住了。 她被抓着胳膊,强行掰过肩膀,被迫与池司瑾对视时,心跳得飞快,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池司瑾蹙起眉,仔仔细细地上下看着阮莘。 女人从店里追过来,先是打量了一眼阮莘,似乎觉得这种清纯挂的没什么威胁后,才娇滴滴地开口,宣示主权。 “这是谁呀,瑾哥?” 池司瑾头也没回,目光仍死死钉在阮莘脸上:“这是我老婆。” 女人就顿时说不出话了,艳丽的脸上满是惊愕。 池司瑾的目光让阮莘有些难受地别过头,她轻声说:“放开。” 池司瑾怔了怔,而后忽然想起之前自己都那样拉下脸挽留阮莘了,她却仍旧铁了心要走的事。 他这辈子对哪个女人低过头? 他面色一沉,甩开阮莘的胳膊,向后退了半步,当着阮莘的面搂住了女伴。 池司瑾佯装满不在乎地问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阮莘低着头,揉着被池司瑾抓得有点痛的手臂,轻声说:“小事而已,就不麻烦你了。” 简单一句话就和池司瑾撇清了关系,池司瑾怔了一下,直接被气笑了。 又见阮莘始终低头都不看他一眼,池司瑾也没耐心再幼稚地和她较劲,想看她吃醋了,直接伸手把女人推开。 他说:“你先走。” 阮莘以为池司瑾大发慈悲赦免的是自己,刚要转头就走,结果被提前预料到了似的拽住了手。 池司瑾皱起眉,语气有点凶:“没说你。” 女人有些不甘心:“瑾哥......” 池司瑾长臂一展,搂着阮莘的肩膀,把她锁在怀里,向女人冷冷撇去一个眼神。 早在没攀上池二少爷之前,就对他脾气有所耳闻的女人不敢再多做纠缠,话也没多说一句,就连忙拎着满手的购物袋走了。 阮莘挣了两下,没挣脱开。她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来往的人群,生怕有人注意到这边。 阮莘左顾右盼惹的池司瑾挺不乐意地捏住了她的脸:“看谁呢?看我。” 她的脸被掐得有点疼,被迫和池司瑾对上视线。 “我在问你话呢?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阮莘,你装什么傻,只要那张离婚证没办下来,我们就还是合法夫妻,懂不懂?” 明明这人刚才还在陪情人购物,此刻却能理直气壮地对着原配说出这种话来。阮莘一时甚至有些失语。 池司瑾力气太大了,她被勒得有些难受,只得先说:“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池司瑾冷笑一声,变本加厉地把距离压得更近,几乎快和阮莘亲上了。 他盯着阮莘的眼睛,缓缓说:“不好。” 阮莘没办法,不敢在公共场合和池司瑾对着干,她怕这个无法无天惯了的少爷突然发疯。 她拿糊弄爸妈的那套说辞来糊弄池司瑾:“我这次回来是工作原因,医院的安排......” “池司瑾。” 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直直插进来,打断了阮莘的话。 两人一同转过头去,叫池司瑾名字的,是穿着黑色大衣,身形挺拔,面色冰冷的池珩非。 阮莘瞳孔一缩,凭从前相处的经验,她知道池珩非现在肯定生气了。 池司瑾对黑脸的池珩非早就司空见惯了,他松开手,不再捏着阮莘的脸了,但仍搂着她,没觉得在自己大哥面前和老婆亲热一点有什么不对。 他大大方方对着池珩非道:“哥,你怎么也在这?够巧的了。” 阮莘知道,池珩非不会想让池司瑾知道他们这见不得人的关系,于是也装作才碰巧在这偶遇池珩非似的,浑水摸鱼,想着赶紧脱身。 “是啊,好巧,池总。我才刚搬回来,到这来买日用品,那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阮莘刚想自然而然地离开,结果池司瑾抓住她了就不肯放,黑着脸问她:“你要去哪?不许走。” 阮莘敷衍他:“我今天真的还有事,医院那边很忙。改天有时间了,我们坐下来再好好说,好不好?” 紧盯着阮莘的池司瑾显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态度执着,像是今天非要把阮莘直接带回自己那不可。 逼不得已和池司瑾当着池珩非的面拉拉扯扯,阮莘也很头疼,甚至在犹豫要不就顺着池司瑾一次,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时,池珩非开口了。 他说:“松开。” 池司瑾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池珩非,有些难以置信道:“哥?” “松开吧。”池珩非有些厌烦地看向池司瑾,“你和我回家一趟。” 池司瑾一听回家,立刻就蔫了,顾不上阮莘,手也松开了:“怎么又回家?老头子又什么事要找我啊?” 池珩非避而不答:“走吧。” 被迫放开阮莘,池司瑾不情不愿地,走之前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甘心。 池珩非则从始至终没正眼看过阮莘一眼,脸上不带什么表情地转过身去,带着被三言两语就轻易分了心的池司瑾离开了。 阮莘只是望着池珩非的背影,就知道,晚上肯定逃不了要被他折腾了。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 池珩非订的高档餐厅没吃成,阮莘也没什么胃口了,在商场外面的超市买了些速食,直接打车回了池珩非家。 阮莘到家后随便泡了一碗面,吃了一半,又去洗了个澡,等到全都收拾完了之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池珩非还没回来。 可能他今晚不会再回来了。阮莘这样想着,吹干头发,回到卧室去看了一会书,有了些困意后就关灯睡觉了。 夜里,阮莘是从强烈的压迫感中惊醒的。 她很不舒服,试着动了一下手,却又被人死死压制住,叫她动弹不得。 阮莘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试探着叫道:“池珩非?” 压着她的男人身体一僵,按着阮莘腰的手骤然用力,像是要把她捏碎了。 阮莘痛得轻轻抽了一口气,她立刻清醒过来,整个人神经紧绷起来,紧张而恐惧地望向黑暗中男人模糊一片的脸。 她呼吸停滞,声音有些颤抖,话里隐隐带上哭腔:“......是你吗,池珩非?” 第76章 “你还有脸来睡我的床?” 男人不回答阮莘,一句话也不说。 在他俯下身时,阮莘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阮莘一颗心立刻悬起来了,她意识到了对方不是池珩非,拼命伸手去推身上的男人,恐慌到了极点。 “你放开!你放开我!” 阮莘大脑一片空白,思绪混乱地想,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池珩非家里? 最重要的是,现在池珩非家只有她一个人,她和这个男人的力气差距如此悬殊,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阮莘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想要喊救命,却被男人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挣扎之间,她呼吸变得有些不畅,濒临窒息的感觉让阮莘彻底慌了神,她用力打他挠他踢他,动作却都被轻松压制下来了。 直到阮莘一巴掌扇到了男人脸上,那人才终于停了下来,而后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被激怒了似的,动作更狠,全部发泄回了阮莘身上。 阮莘精神几乎崩溃,直到因缺氧而伴随的极度恐惧开始肌肉痉挛,察觉到了不对的男人才松开捂着她嘴的手。 阮莘眼泪糊了满脸,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只能语无伦次地说着求饶的话。 如此狼狈,如此可怜。 罪魁祸首却对此视若无睹,像没听见阮莘的求饶一样,冷漠又残忍。 直到最后,男人把脸伏在了阮莘肩侧,气息滚烫,从始至终没有亲吻过她。 阮莘瘫软在床上,缓缓闭了下眼睛,她不知道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做出什么危及她性命的举动,因此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冷静下来。 她身体动不了,就用没被男人压住的那只手去床头柜上摸了摸,想寻找到什么东西能够反击。 男人察觉到了,跟着伸出手想拽住阮莘,在闪躲之间阮莘不小心按开了床头灯。 阮莘泪眼朦胧,立刻回头看向了男人,接着有些惊恐地睁大了些眼睛。 是正眉眼阴沉望着她的池珩非。 脸上还带着一个新鲜的巴掌印,上半身也有几处被阮莘的指甲抓出了血痕。 阮莘高悬着的心脏终于回落,却是直直落进了谷底。 阮莘是真的被吓到了,心里满是还没缓过来的恐慌和巨大的不解,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望着池珩非,如同患上失语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在汩汩地流。 池珩非别过头去,避开她流泪的眼睛。 他从床上撑起身,拿了一只烟,含在唇间,点燃后望着拉得严丝合缝的窗帘,吸了两口。 阮莘有挺久都没见过池珩非抽烟了,她裹着被子,又向后躲了躲。 池珩非心里烦得要命,他现在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逼阮莘嫁给池司瑾。 是啊,是他逼阮莘嫁给池司瑾的。 池珩非皱起眉,长臂一展,把烟熄灭在床头的玻璃杯里。 然后他起身下床,把阮莘从床上拽起来:“去洗澡。” 阮莘抗拒地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不想去。 池珩非怒气翻涌着,连同酒精一并吞掉他的理智。 他冷冷地说:“被池司瑾抱了那么久,还有脸来睡我的床?” 阮莘眼睫颤了颤,似是因为池珩非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她已经逐渐回过神来,尽管正在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但在面对此刻明显喝了不少酒的池珩非时,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尽力表现出弱势的模样。 正当阮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池珩非,才能避免惹火烧身时,忽然瞥见了他紧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 阮莘轻声开口,嗓子有些沙哑:“池珩非,你伤口裂开了。” 池珩非脸上的神情变了下,似有动摇。 阮莘继续说:“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池珩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站在床边,把被他从床上拉起来了的阮莘抱进了怀里。 阮莘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池珩非的态度彻底松动了。 向他发泄情绪只能获得一时的畅快,既然已经决定回到这里,那她的内心就不能再被池珩非轻易左右。 阮莘强忍住心里的厌惧,慢慢回抱住了池珩非的腰身。 她脸被埋在池珩非的胸口了,声音听起来有点闷:“刚才我不知道是你,一会帮你上点药吧。” 池珩非轻轻合上眼,抱着她,半晌才开口:“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着这个女人,总是在失控的边缘。 阮莘没再说话。 池珩非问她:“疼不疼?” “有一点。”阮莘斟酌着,“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池珩非俯下身,亲了一下她的脸:“下次不会了。” 阮莘嗯了一声,想着池珩非刚从池家回来就如此反常,忍不住问:“今晚有什么事不顺心么?” 池珩非正动作轻柔地整理着阮莘乱了的发,闻言手上顿了一顿。 “没有。” 阮莘不再追问:“好。” 池珩非随便用什么保护了一下自己伤口已经崩裂了的手腕,接着把阮莘从床上抱起来,带她去浴室里清洗。 这次阮莘顺着他,没再拒绝。 池珩非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他无比珍惜的东西,与方才判若两人。 在池珩非用毛巾给阮莘擦干身子时,她看着他因水汽而变得潮湿红润的唇,和因此显得更加秾丽的脸,心里忍不住揣测着池珩非的想法。 她慢慢地回想着在商场时池珩非的表情,以及他回到家后的反常。 她在心里想,或许,他和池司瑾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如果,她只是说如果,如果她能够挑拨两人反目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阮莘就觉得胃里有一团火在烧。 池珩非在此时直起身,随手用毛巾擦了两下自己身上的水,问她:“在想什么?” 阮莘笑了一下,缓缓说:“在想,今晚没睡好,该让你怎么补偿我才好。” 池珩非勾了下嘴角,饶有意味:“想要我怎么补偿?” 阮莘没说话,上前一步,靠池珩非更紧了些,她伸手环住了他脖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池珩非发梢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到阮莘手臂上,比身体温度稍冷,落在皮肤上冰得有点疼,阮莘默默忍耐着。 池珩非伸出手,灼热的掌心按住了阮莘的手臂,他眯了下眼睛。 然后他落下的吻轻柔又缠绵,像是一个在照顾对方的抚慰吻。 这是今晚的第一个吻。 第77章 “你要怎么骨头都不剩地吃我?” 那晚池珩非把池司瑾叫回池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莘本以为第二天池司瑾就会立刻来找她,但没想到并没有。 甚至接下来的几天,池司瑾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出乎意料没被池司瑾纠缠,阮莘还有点不适应。她才刚想着是不是可以挑拨一下他们两个的关系,池司瑾就又消失了。 阮莘没办法,只能把这个想法先暂时作罢。 温淮销假回来后,两个人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了一顿饭。 再见面时,阮莘不由得觉得恍惚,兜兜转转一圈,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温淮点完菜,问她:“所以,为什么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阮莘,我可以问吗?” 面对着温淮,阮莘没办法用医院工作来当做借口敷衍他,就换了另一套说辞。 她垂下眼,避开温淮的目光:“之前和我丈夫吵架了,闹得挺严重的,快到离婚那步了,就想先回家冷静一下。” 温淮问:“现在和好了吗?” 阮莘回答:“关系缓和了一些。” 温淮点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随时可以找我。” 阮莘不由得失笑。她所要面对的,怕是温淮想象不到。 甚至比任何人能想到的都要更艰难。 但她还是对温淮说:“谢谢师兄。” “和我不要客气。” 温淮望着她,不知道将她刚才的说辞信去了几分,眼里仍带着明晃晃的担忧。 他说:“阮莘,有时候,哪怕别人无法替你分担,但多一个人陪你面对,也会轻松不少。” 阮莘点头,还是那句话:“知道了,谢谢师兄。” 温淮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吃完饭后,两人回到医院继续工作。阮莘刚回来没多久,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不适应,但有温淮在身边,还是会好受很多。 到了下班时间后,因为温淮凌晨有一台手术,就没和阮莘一起下班。 阮莘乘坐电梯到医院一楼,刚一出去,就看见两个看起来有点眼熟,像是别的科室护士的年轻女人,身穿常服,挽着胳膊,正在谈论她。 她们聊八卦聊得正起劲,因此步速很慢。阮莘在她们身后,觉得突然从后面超过去太尴尬了,就也慢吞吞跟在她们身后走。 因此把护士谈论自己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也不算什么新鲜话,就是说她看着挺清高正经,其实私下里可豁得出去了,当初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嫁给池家的小儿子。 又说她之前干得不开心了,从这种级别的医院说走就能走,等到想回来的时候,又能一声不响直接空降回原来的位置,背后的靠山实在了得。 阮莘低着头,平静地听着,心里毫无波动。 时至今日,这种话伤不了她分毫,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刚一走出医院大门,两人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阮莘有些疑惑地抬起眼,却和站在一边的池珩非对视了。 那两人也看见他了,彼此相视一眼,不再八卦阮莘了,悄悄地打量他。 池珩非的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阮莘身上,他淡淡地问:“看什么,还不过来?” 两人立刻转过头,想看看这样的男人是来医院接谁了,结果一看见是阮莘,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阮莘没想到池珩非会突然叫她,脸都红了,她低着头,快步从二人身侧走了过去。 明明该心虚的人不是她,她却尴尬地不敢看二人表情。 快走到池珩非身边时,他一把握住阮莘的手:“走了。” 阮莘能隐隐约约听见身后那两人的声音:“这就是她那个老公?命可真好......” 想起还在医院附近,阮莘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阮莘有些无奈,小声说:“这里是在医院。” 池珩非语气平淡:“怎么?觉得我上不得台面,给你丢脸了?” 阮莘就不敢再说话了。 上了车,两人共处于密闭空间里,阮莘忽然闻到了他身上一点女士香水的味道。 阮莘从来不喷香水,也不太喜欢闻,因此无意识皱了一下眉。 池珩非问:“怎么了?” 这不是阮莘该管的事,她回答说:“没什么。” 池珩非把车开出去后,阮莘突然想起:“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池珩非看了一眼后视镜:“因为想知道你有什么靠山,所以过来听听。” 阮莘怔了一下:“你都听到了?” 池珩非没说话。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阮莘实在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阮莘心里没底,她顿了顿,开玩笑似的缓和气氛:“是啊,我靠山可厉害了。你再敢招惹我,小心我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一根!” 池珩非闻言轻笑了一声,侧过脸看阮莘时,眼底涌动着柔软的光,细腻如水流。 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后,晚上一到家,池珩非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处理工作了。 阮莘没什么事,泡了挺久的澡,感觉头有点晕了才从浴室出来。 她换上睡衣,坐到沙发上看专业书。 等池珩非开完线上会议,已经过去挺久了,阮莘有了些困意,正想去卧室睡觉,就见池珩非打开书房的门,从里面出来了。 他走到沙发边,单膝跪在沙发上,用手抱住站在沙发旁边的阮莘,把脸靠在她肩膀。 池珩非轻声说:“好累。” 阮莘没说话,让他这样靠着休息了一会。 洗完澡之后,池珩非身上已经没有那股淡淡的女士香水味了,要不然阮莘可能会忍不住想把他推开。 不知道想到什么,池珩非忽然闷声笑了下,让阮莘颈侧的皮肤有些发痒。 她问:“笑什么?” 池珩非嘴角噙笑,抬头看她:“阮莘,我想知道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阮莘表情略微僵了一瞬,不知道池珩非是不是话里有话,强颜欢笑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池珩非深深地看了她两眼,声音低沉,咬字性感。 他说:“想知道,你要怎么骨头都不剩一根地吃我。” 阮莘似懂非懂,睫毛轻缠,耳根发烫。 池珩非捧起她的脸,轻柔地同她接了一个吻,耐心带她进入状态。 第78章 “他要订婚了。” 缠绵过后,池珩非靠在床头,抱着怀里精疲力尽的阮莘。 阮莘很累很困,快要睡着时,池珩非忽然用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睫毛,逗弄小猫似的。 阮莘别过头去,嗔怒着轻轻打他的手。 池珩非勾了下嘴角,他把手收回去,手指穿梭在阮莘柔顺的发间,垂着眼睛,叫人看不清楚情绪。 他问:“有一个到国外交流的机会,世界顶级的医院,你想不想去?” 阮莘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心里当然不想出去。她不知道池珩非问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这她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那该怎么办? 阮莘清楚,一旦她真的到国外去,池珩非在这边工作这么忙,肯定不会总是飞去找她了。 但阮莘不想贪图短暂的安逸,她要亲手结束这一段扭曲畸形的关系。 阮莘沉默了一会,扯出一个笑容来,同池珩非开玩笑:“你是想把我这个见不得光情人安排到国外,免得影响到你吗?” 池珩非在那一瞬的眼神变了变,阮莘猜测,他对她是有不舍的。 她大着胆子问:“我可以不去吗?” 池珩非轻轻叹了口气,把阮莘往怀里抱了抱,轻声说:“可以。” 阮莘仰起脸,看向避开她视线的池珩非。 她想让池珩非对她心生内疚,因此勉强自己,对着他违心地扮出一点可怜的弱势。 阮莘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但心里实际毫无波澜:“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池珩非低下头,亲了一下阮莘:“这是一个比较珍贵的机会,我偶然知道了,来问问你的想法而已。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别想了。” 阮莘乖顺地答:“好。” 池珩非关掉床头灯,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阮莘望向昏暗中枕边人模糊的剪影,在心里想,难道池珩非已经和池家人坦白了? 还是他们发生了什么矛盾,所以池珩非要把她带去国外藏起来? 一切都无从得知,池珩非不可能会告诉她。 阮莘心里情绪复杂,失眠到凌晨才睡着。 第二天,她一去上班,科室主任就到她办公室来了。 主任先是和她寒暄了一阵,然后才隐晦地告诉她,今天一大早,隔壁科室有两个护士被开除了。 阮莘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主任口中的护士是谁。 没办法,既然池珩非当时听见了,如今这种后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阮莘自顾不暇,没办法再去怜悯她人,只是微笑着对主任说:“是吗?我知道了。” 主任挺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好像默认,她知道了,她背后的靠山也就会知道了。 既然消息已经传达到了,主任也没再和阮莘多聊。 正巧阮莘上午还有一台手术,知道她要提前准备,主任就起身告辞了。 做完手术后,阮莘换好衣服,刚一出更衣室,就撞见了匆匆赶来的温淮。 阮莘侧过身:“师兄?你一会还有手术吗?” 温淮看了一眼时间:“嗯,有一台小手术,临时加进来的。对了,阮莘,刚才有人来找你。” “找我?谁啊?” 阮莘下意识以为是池司瑾,却听见温淮先是回忆了一下,然后和她大致形容道。 “一个挺高的男人,很年轻,长得和你爱人有一点像。” 和池司瑾长得像的男人,还能有谁?阮莘几乎是立刻就猜到,池珩非到医院来找她了。 两人就这么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碰了面,阮莘不免有些紧张:“师兄,你和他说话了吗?” “嗯,那时候你在做手术,我在你办公室里看见了他,就问他找谁。他挺客气地和我说,找阮医生给他拆线。” 听到这,阮莘暂时松了一口气,起码两个人应该没发生什么正面冲突。 但悬着的一颗心仍然不能完全放下,她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他你在忙。我正好还有时间,就顺手帮他把线拆了。” 阮莘愣了一下:“他让你拆了?” 温淮有些不明所以:“对,让我拆了。怎么了吗?他有什么特殊情况?” 阮莘沉默了下来,摇了摇头。 温淮不认识池珩非,池珩非却知道温淮。 如果池珩非并没有怎么为难温淮,还挺客气地和他说了话,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她尽量哄着池珩非的这段时间,还是起了一点效果的? 阮莘想了一会,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师兄,那他没问你什么吗?” “没啊?”温淮忍不住笑,“阮莘,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先去准备手术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拆线的手法,一会就自己打电话问问他吧。” 阮莘也跟着笑,打趣道:“他能有让我师兄给他拆线的机会,是他运气好。” 温淮扑哧笑出声:“行了行了,阮莘,我先过去了啊。” “好,师兄,你去忙吧。” 直到温淮匆匆消失在走廊转角,阮莘才缓缓收起脸上有些僵硬了的笑容。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给池珩非发去一条消息:你来医院拆线了? 池珩非收到消息,没有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应该是在工作。 他回复:嗯。你的好师兄帮我拆的。 阮莘怕池珩非找温淮麻烦,就没有接池珩非的话,避开温淮不谈,切了一个话题:伤口感觉怎么样? 池珩非:还好。本来想来看你一眼,没看到,这个不好。 阮莘见他并没有什么要为难温淮的意思,心才终于落下。 她心情好,就有耐心和池珩非说好听话:回家让你好好看。 池珩非:看哪? 阮莘一怔,反应过来后有些面红耳赤,这人怎么能在工作的时候还来说这种不正经的话? 阮莘还没来得及回复,池珩非又继续问:只是看? 阮莘:混蛋。 她关掉手机,气冲冲地往办公室走了。 阮莘没想到的是,短短一天不到,另一个很久都没露面过的池家人也到医院来找她了。 那时她快下班了,正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 那人门也不敲,推开就进,阮莘听到声响回头去看。 见到是池司瑾,阮莘虽然有些意外,但对于他在她面前的横冲直撞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一直都是这样。 阮莘问:“找我有事吗?” 池司瑾往阮莘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一坐,环顾了一下她的新办公室:“比原来的大了点,采光也好了不少。” 阮莘嗯了一声:“是的。” 池司瑾看向阮莘,扯了下嘴角:“挺会挑位置的。” 阮莘没说话。 池司瑾直直看着阮莘,眼也不眨一下,似乎想在她脸上分辨出什么来。 但最终似乎失败了,他别开头,看向阮莘办公室窗台上的绿植,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他说:“我大哥要订婚了。” 第79章 他的订婚宴 池珩非要订婚了? 阮莘的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她突然想起之前在池珩非身上闻到的淡淡的女士香水味,以及那晚他那么反常地提出要让她出国学习一段时间。 不过阮莘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在池司瑾面前展露端倪的时刻,于是露出一个微笑,真心实意道。 “是吗?恭喜他。” 池司瑾仔细地看着阮莘的表情,似乎想要判断出这恭喜有几分真心。 他沉默着看了一会,不知道是如何说服了自己,垂下眼,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说:“既然我们还没离婚,那就一起去订婚宴吧。” 说完,池司瑾又生怕阮莘会拒绝似的补了一句:“不然我爸会起疑心。” 阮莘没什么意见,池司瑾已经决定了的事什么时候有她拒绝的份了? 就算她现在拒绝,池司瑾也会想方设法让她不得不同意。 阮莘不想和池司瑾在这种事上做无聊的纠缠,挺干脆地答应说:“好。” 阮莘已经说了好,池司瑾却还坐着没走,阮莘忍不住又问他:“还有什么事?” 池司瑾扯了一下嘴角,有些自嘲似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很开心吧?” 这问题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阮莘就一如往常地保持缄默。 池司瑾似乎也没期待从阮莘这得到什么答案,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随口道。 “那天被我大哥叫回家之后,当晚我就被我爸打发去外地的分公司了,那儿最近出了点问题,需要过去个人。”池司瑾看着阮莘,犹豫了一下,“那破地方没有信号,我连个电话也打不了。” 所以这就是她能清净这么久的原因吗?阮莘在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随口问:“问题解决了吗?” 池司瑾点了下头:“算解决了吧,能拿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麻烦。” 阮莘挺不走心地说:“那就好。” 池司瑾看了一眼时间:“我大哥的订婚宴在这周末,到时候我去哪接你?” 阮莘想了一下:“什么时间?晚上吗?” “嗯。” “那你到医院来找我吧,到时候我请个假。” “好。” 临走出阮莘办公室门时,池司瑾似乎想到什么,目光有些沉:“阮莘。” “嗯?” “既然周末我会把你带到我大哥的订婚宴上,就证明你还是我老婆,是池太太,没有变。所以不要和别的男人拉扯不清,到时候损的是池家的脸面。” 阮莘听了心里只想笑,她想,如果你知道我在和哪个男人拉扯不清,又会是什么表情?那才是真正损池家脸面。 她嘴上答道:“知道了。” 池司瑾走后,阮莘拿出手机,看着日历算了下日子。 订婚宴上要准备的事情这么多,池珩非最近应该没空再来找她了。 果不其然,真如阮莘心里所想,池珩非一连几天没有回家。 但他每天还会抽空给她打电话,一如寻常,风平浪静。 如果不是池司瑾已经找过她,她怕是真的会被池珩非瞒住,以为他不回家只是单纯地因为工作忙。 订婚宴的前一晚,池珩非给阮莘打了一通电话。 那时候阮莘快要睡着了,被电话吵醒,有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睡意一下子清醒了。 在这个节骨眼打这通电话来,阮莘其实挺想知道池珩非想和她说些什么的。 这些天她也曾忍不住幻想过,等到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爱人,池珩非会不会就此放过她了。 但一想到此前池珩非曾旁敲侧击地问她愿不愿意去国外学习,阮莘的心里又有些发寒。 阮莘猜测,池珩非或许有过想把她这个身份特殊的情人藏起来的打算。他宁可大费周章把她安置在国外,也不肯轻易叫她解脱。 想到这,阮莘轻轻合了一下眼睛,在电话自动挂断前划开接听:“池珩非?” “阮莘。”池珩非声音低沉,“在干什么?” “准备睡觉了。” “我吵醒你了?” “没有。”阮莘顿了顿,心里不免有些发紧地问道,“你打电话,什么事?” 池珩非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特别想你。” 阮莘适当地试探他:“那今晚还是不回来吗?” 池珩非嗯了一声:“最近忙,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阮莘很想大着胆子,问他是在忙什么,连家都回不了? 但她不会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谎言自讨没趣,连开口都懒得,与池珩非又聊了几句后,听他对自己说了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关掉,放回原处,阮莘第一次期待和池珩非的见面。 她在心里想,没关系,池珩非,明天你就能见到我了。 真想知道到时候你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第二天下班后,池司瑾准时来接阮莘。 既然要作为池太太出席池家长子的订婚宴,阮莘的衣着打扮必须要讲究一些。 阮莘换了池司瑾叫人送来的礼服。化妆师给她化妆时,池司瑾就抱着肩膀倚在门边,透过镜子静静地看着她。 阮莘从镜子里和他对视:“怎么了?” 池司瑾平静地说:“阮莘,今天之后,池家就不只有你一个池太太了。” “嗯。” 池司瑾望着她的眼睛:“但你还是我一个人的池太太。池司瑾的池。” 阮莘不知道为什么池司瑾突然要说这些,她刚想纠正池司瑾,他们实际上已经是在离婚边缘了,但突然想到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答应池司瑾:“好。” 得到这个答案,池司瑾却好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哄的晕头转向。 他没再说话了,望着阮莘的眼里却似有一些她读不懂的忧愁。 这次池司瑾没有亲自开车,而是让池家的司机送他们去订婚宴现场。路上车内寂静一片,两人沉默无言。 到了现场,阮莘并没有看见池珩非,按照订婚宴的流程,他和他的未婚妻应该是还在休息室里做准备。 宴会开始前,阮莘在池司瑾身边坐下,在他和来来往往的几个宾客寒暄时适当作出微笑,宛若池司瑾身上一个美丽而精致的配饰。 宴会正式开始后,在司仪请出这场订婚宴的两位主角时,阮莘觉得自己或许是全场最紧张也最期待的一个人。 场上灯光切换,方小姐挽着池先生的手臂,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出场了。 宴会的灯光很柔,打在二人身上,像是为他们朦胧地拂上了一层薄薄的纱,郎才女貌,相当登对。 两人穿过宾客席之间的红毯,在走上台阶时,池珩非还绅士地替他的未婚妻提了礼服有些厚重的裙摆。 从阮莘的角度,能看见池珩非未婚妻泛着红晕的脸。 阮莘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池珩非,而池珩非则是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才偶然往宾客席间随意一瞥。 只不过匆匆一眼,他就看见了坐在池司瑾身边的阮莘。 那一瞬,池珩非从始至终得体从容的神情有了片刻崩坏。 在确认似的又一次把目光投向如同旁观者般平静看着他的阮莘时,池珩非脸都僵了。 身旁的司仪见池珩非忽然愣住,忍不住提醒道:“现在,请池先生把订婚戒指佩戴到方小姐的无名指上。” 未婚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顺着池珩非的目光往宾客席间看去,却也只认识池司瑾,没注意过未婚夫弟弟身边的女伴。 她收回目光,心里有些发慌地轻轻叫了下池珩非的名字:“珩非?” 池珩非这才回过神,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调整好表情后,动作温柔地牵起未婚妻的手,把订婚戒指戴上了她的无名指。 未婚妻悄悄抬眼看向池珩非,脸上笑意羞涩甜蜜。 双方交换过戒指后,宾客间掌声此起彼伏,阮莘也象征性地跟着抬起了手。 池珩非牵着未婚妻的手,面带微笑接受着祝福,再也没有看向阮莘一眼。 第80章 她的情人和正室 阮莘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既然池珩非已经看见她了,她目的达到后就不想再多留,转头问池司瑾,自己能不能先走。 池司瑾说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今晚有暴雨,不好开车,你先回我在这附近的地方住一晚,明天我再让司机开车送你?” 阮莘笑了一下,微笑着回答:“好啊。” 池司瑾眉眼闪动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阮莘转身,看了一眼手里拿着酒杯正与宾客谈笑的池珩非,和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的未婚妻。 她回过头来:“我们什么时候走?这人太多了,我觉得有点闷。” 池司瑾想也不想:“那就现在。” 阮莘答应:“好。” 把阮莘带回家,池司瑾刚想着好不容易能和她独处一会,结果还没进家门,就被自己亲爹一个电话又叫走了,让他立刻滚回宴会现场。 池司瑾活这么大没这么无语过。但他提前溜走的事让他爸已经生气了,他也不敢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和他爸对着干,匆匆给阮莘解锁了家门,就又夹着尾巴回订婚宴上去了。 阮莘进到他家里,关上门。 她本来想在池司瑾家留到雨小一点就打车回家的,但没想到雨势一直没有减弱的趋势,彻夜未停,只能留宿。 事发突然,阮莘没有能够换的衣服,只能和池司瑾发消息,按照他的话在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换上。 草草洗漱过后,阮莘虽然心里有点不适,但也只能穿着不合身的池司瑾的睡衣,在他家的客卧睡下了。 池司瑾回家时阮莘已经睡了一会了,听见家门解锁的声音又惊醒,意识到这是在池司瑾家后,骤然猛烈起来的心跳才逐渐又平稳下来。 池司瑾似乎给他大哥挡了不少酒,一回来在客厅的沙发倒头就睡了,都没能走回卧室。 阮莘听到外面没什么声音了,才又安心睡下。 第二天,阮莘睡醒时,池司瑾已经在卧室外的餐厅喝醒酒汤了。 见到阮莘过来,池司瑾上下打量了一眼穿着他衣服的她,开口说:“过来吃点东西。” 阮莘就走过来,坐到池司瑾身边,随意吃了点桌子上的早餐。 池司瑾用勺子搅了下碗里的甜汤,问她:“你一会去哪?” 阮莘回答:“先回家换一身衣服,然后上班。” “我让人送你吧。” “好。” 池司瑾不知道,为什么阮莘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没那么抗拒了。 但他又不敢问,他怕一切都只是别有所图的泡影,他一旦开口戳破,就会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吃完饭后,池司瑾送阮莘出去。 昨晚下暴雨,阮莘没看清楚池司瑾的这处住所,此刻雨停天晴,她才有机会看见,这是一套复式,外面带了一个不小的庭院,还有一个泳池,挺适合开派对的,很符合池司瑾的喜好。 两人站在庭院外,等司机把车开来。 池司瑾本来问了阮莘,要不要给她买一身衣服,换上再走。 但阮莘拒绝了:“本来我也要回家再取一点东西,就不用麻烦了。” 池司瑾很想说这算什么麻烦,我他妈巴不得你多麻烦我,但他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因此陷入一阵沉默,池司瑾望着阮莘,阮莘则看着路的尽头,没有看他一眼。 池司瑾突然开口打破沉默:“那天,商场里你看见的那个,我没再联系过了。我那时候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阮莘听见他在别别扭扭地和她解释,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了一眼。 她从始至终没代入过池司瑾妻子的身份,也就没兴趣在这件事情里和池司瑾吵架。 阮莘就像没听见池司瑾的前半句话一样,问他:“那你想我回来吗?” 池司瑾其实都做好阮莘揪着那女的不放的准备了,尽管对他而言,对一个女人低头是一件太难的事,但他还是想好了一大堆和阮莘解释的话。 没想到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这当然是好事,池司瑾见阮莘并没有生气,心口有些微微发热,对她认真地许诺。 “阮莘,你要是愿意,我就还是那句话,别人我都不要了,以前的一切我也能都忘了。我只要你一个。” 这话绝对不是池司瑾一时冲动,热气上脑才脱口而出的。 他昨晚回到家倒头就睡,半夜渴醒后打开冰箱一口气灌了半瓶水之后,就再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睡不着,就忍不住想正睡在他家客卧的那个人。 他失眠了一晚上,也就想了一晚上。 此刻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他认真考虑过的。 然而阮莘听了,却只是笑笑,没说话。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池司瑾就知道阮莘长得漂亮了,但之后的每一次,他这样近地看着阮莘时,总会忍不住一次一次地想,她长得真他妈漂亮。笑起来更漂亮。就算那笑其实有点假。 池司瑾把阮莘的沉默当作默许,离近了些,想去亲她的唇。 阮莘垂眼,看着越靠越近的池司瑾,在两人嘴唇快要碰到的时候,她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眉,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池司瑾顿时有点急了:“你不信我?” 阮莘往后退了半步,平静地看着他:“池司瑾,你和别人的事我见过太多次了,甚至还帮你处理过。现在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我总要再考虑一下。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如果你肯尊重我的话。” 池司瑾本来觉得腹腔里有火在烧,把他烧成一团,但一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就如同被人一泼水把火浇灭了,人也立刻冷静下来。 他耐着性子,点点头,说好。 司机这时候把车开来了,阮莘松开手,对着池司瑾浅浅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坐到车上后,阮莘和司机报了一下地址,悄悄放松了一下有点僵硬的面部肌肉。 她在心里想,刚才池司瑾把话说得那样动听,也不知道话里到底有几分真。 距离到家还有一会,阮莘昨晚没睡好,头有点疼,索性就闭眼休息,不再想了。 没想到,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突然就是一个急刹车。 尽管系了安全带,阮莘却还是猝不及防被晃得一阵头晕。 她胃里有些发胀,睁眼看去:“怎么了?” 司机也不明所以:“不太清楚啊,池太太,我这就下去看看。” 阮莘刚想说好,然而,下一秒,她看着车前面,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了,如同突然患上失语症。 一辆黑色SUV截停在了阮莘这辆车的前方,驾驶位的人开门下车,目光阴沉地看向了后座有些受惊的阮莘。 是池珩非。 身上甚至还穿着订婚宴上的那身西装。 他走近了,面色冷若冰霜。 “滚下来。” 第81章 “你怎么这么脏?” 阮莘被池珩非的神情吓到了,在那一刻大脑宕机,下意识表现出了抗拒,她往后躲了躲,甚至不敢去伸手开车门。 开车的是池家的司机,自然认识这位大少爷,这司机本来以为是谁在故意碰瓷,还想下车来好好理论一下,结果一见是这位,态度立刻变得恭敬了起来。 “池总,您怎么来了?” 池珩非没耐心陪阮莘耗,对司机说:“开门。” 一个是池家手握实权的大少爷,另一个只是平时连面都不怎么露,听说和小少爷感情也一般的所谓池太太,司机当然知道孰轻孰重,立刻小跑到驾驶座,操作了一下,把车门的锁都解开了。 几乎是同时,池珩非直接就从外面把车门拽开,抓住阮莘的胳膊,把她往外拖。 阮莘试图让池珩非冷静下来:“池珩非,你等等,有话好说......啊!” 池珩非听见阮莘的一声痛呼,立刻松了手上的力气,皱着眉转过身看她:“怎么了?” 池珩非力气太大了,阮莘在刚刚又太害怕,拉扯之间她的腿重重磕到了车门,一瞬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说不出话来。 司机见两人僵持,想要过来帮忙拽阮莘,手刚要碰到她就被池珩非冷脸吼了一句:“滚开。” 司机就一句话也不敢说,挺有眼力见地开车走了,生怕再看见什么自己不该看的。 阮莘不说话,池珩非心里着急:“怎么了?是碰到哪了?” 阮莘脸有些发白,抓着池珩非的手,神情痛苦地摇了摇头。 池珩非怕阮莘这样站在外面难受,俯下身,把她打横抱到了自己车的车座上。 他见阮莘蜷着腿,就蹲下身去,捏住阮莘脚腕,用手把她腿上不合身的睡裤推上去,直到看见她小腿外侧一大块已经肿起来的瘀血。 阮莘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她挣扎着想把腿从池珩非手里抽出来,却又被池珩非按住了:“别乱动。” 阮莘有点无奈:“我没事了。” 池珩非直起身:“我带你去医院。” 阮莘拉住他的手:“不用,我知道轻重,刚才只不过是太突然了,我没缓过来而已。” 池珩非看着她,不说话。 阮莘牵着他的手,趁着现在自己受伤,池珩非正心软,继续耐心哄他:“池珩非,你怎么了?” 池珩非闻言闭了下眼睛,他似乎内心很纠结,有什么提醒着他不该对阮莘说这些,但最终还是一夜也未能平息的情绪叫嚣着再次把他的理智冲撞得支离破碎。 池珩非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整夜。” 阮莘怔了怔:“什么意思?” “订婚宴一结束我就去找你了,家里没人,打你电话也关机。我找到天快亮,才知道你被池司瑾带回家了。” 阮莘掏出手机来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 池珩非看着她的动作,扯了下嘴角:“现在身上还穿着他的睡衣,是吗?” 阮莘收起手机,低下头,避开池珩非的视线:“他让我去,我没办法拒绝。我们还没离婚,我怕他会生疑。” 池珩非轻笑了一声,顿了顿,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似的说:“你和池司瑾做什么了。” 阮莘沉默了一会:“池珩非,难道以后你不会和你的妻子同居吗?住在一起后,你们会什么也不做吗?” 池珩非苦苦压制的情绪被这三言两语轻易挑破了,他没立刻说话,而是伸手捏住了阮莘下巴。 阮莘被迫抬起头,看着池珩非通红的眼底,他像是一夜都没合过眼。 池珩非用手指揉搓着阮莘的唇,有些厌恶地说:“阮莘,你怎么这么脏?” 虽然面对池珩非时,为了自己的心情不被影响,阮莘早就学会对那些难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了。 可当从他嘴里听见这句时,阮莘却还是下意识愣住了。 她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有些惨淡:“是,你说的是。对不起。” 池珩非咬紧牙关,闭了下眼。 如果阮莘像从前那样和他对着干,就算被压制了个彻底也是满脸不服,好像只要有机会都会随时扑上来咬他一口,那他有一百种手段来整治她,叫她好好长长记性。 可阮莘现在这样,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的心同阮莘的态度一起变软了,软成一滩酸水,悄无声息地腐蚀着他。 池珩非松开手,把阮莘抱在怀里。 池珩非慢慢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的话。 “别再去见他了,行不行?” 他把阮莘抱得更紧了些,声线都在止不住颤抖。 “阮莘,你要逼疯我了。” 阮莘沉默着,她回抱住池珩非,细细感受池珩非此刻情绪因她而来的失控,在池珩非看不见的时候,面色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池珩非很快整理好情绪,放开阮莘,替她关上车门后,上车坐到了驾驶座。 还好这条路在别墅区附近,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不然路肯定早就已经堵得不成样子了。 池珩非没急着开车,对阮莘说:“裤子卷起来,我再看一下你刚才磕到的地方。” 阮莘没法拒绝,低头慢慢卷起睡裤的裤腿,问他:“既然已经订婚了,还要和我这样纠缠下去吗?” 池珩非让她侧过身坐,把腿放到他腿上,仔细看了看。 他用掌心轻轻贴了一下那处,阮莘条件反射想缩腿,却被按住了。 池珩非没抬头,动作很轻地给她揉腿,耐心地说:“我和她只是利益牵扯,我身边很多人的婚姻都是这样的。我们不会有感情交流,结婚以后,照样分开过各自的生活。” 阮莘望着他,轻声说:“可我心里的婚姻是两个人真心相爱,白头到老。” 池珩非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一时没能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说:“我带你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一下吧。” 阮莘叫他:“池珩非。” 池珩非就抬眼看向她。 她问:“等你结婚了,我们就断了吧,好不好?” 第82章 “那就把我陪满意了再去陪他。” “阮莘,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是你能提断或不断的了?” 阮莘刚想再开口,就又被池珩非打断。 “别说了。”池珩非收回目光,发动车,声音有点冷,“别再惹我生气。” 阮莘就不说话了。 虽然阮莘说腿上的伤不严重,但池珩非还是开车带她去附近的医院看了一下,开了一点外用的药。 全程他没有再和阮莘多说一句话,这不免让她心里有些没底。 回到家,池珩非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向刚进门的阮莘:“把衣服脱了。” 阮莘愣了一下,关上门:“好,我现在去换。” “在这脱。”池珩非目光阴沉,“现在。” 阮莘沉默了下来,静静看了他一会,四目相对间气氛僵持,最终是阮莘不得不妥协,开始解睡衣的扣子。 等到阮莘屈辱地在池珩非面前把身上的一套睡衣都脱掉了,他又偏了一下头:“扔到垃圾桶里。别带进来。” 阮莘咬着牙,点头:“好。” 按照池珩非的话做完之后,阮莘又强撑着问他:“现在我能进去找身衣服穿吗?” 池珩非轻轻点了一下头。 阮莘就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在他面前毫无自尊地走回卧室里去了。 一关上卧室门,阮莘背靠住门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刻她虽然内心压抑,但还远远没到崩溃的地步。 阮莘有些自嘲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心想,这才哪到哪? 既然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路,这也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看来是池珩非这段时间还算把阮莘当作一个人来看,让她都不太适应了。 和早期的池珩非相比,今天的他或许已经称得上是仁慈。 阮莘不在多想了,伸手抹了一把脸,在衣柜找衣服穿。上班快要迟到了,她得抓紧收拾。 从这次之后,池珩非对待阮莘变本加厉,甚至到了随时把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地步。 阮莘从医院下班后,如果池珩非还在工作,没有时间亲自去接阮莘,就会直接让韩风开车去把人带到集团里。 池司瑾这几天总会给阮莘打电话。 在池珩非订婚那天,池司瑾心里觉得和阮莘之间的气氛还算不错,就想着等她什么时候有空,两个人能再见一面。 阮莘被池珩非看管得这样严,对池司瑾只能拒绝。 她在工作之外没什么自由,也就没机会再在私下里见到池司瑾。 直到某次,池珩非来接阮莘下班时,她刚上车,安全带都没来得及扣,就接到了池司瑾的电话。 她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下意识看了又一眼池珩非。 池珩非淡淡地说:“接。” 阮莘就划开接听键。 池司瑾的语调挺随意,是和熟人说话的态度:“阮莘,下班了没?” 阮莘嗯了一声。 池司瑾问:“今天不用加班啊?那我现在去接你。” 阮莘连忙说:“别。” “怎么?” 阮莘看了一眼池珩非:“今晚我们科要聚餐。” “行吧行吧,想要约你一会,十次里面八次都有事,就没约过你这么难约的人。” 阮莘说:“刚回医院没多久,这边等待处理的事情比较多。” 池司瑾想了一下:“那我提前约总可以了吧?这周末,你周末有没有空?你们医院总不能这么没人性,连医生跟家属见个面的时间都要压榨吧?” 阮莘刚想说话,身侧却传来滑动打火机的一声轻响。 她那一瞬间被分了神,侧过脸去看池珩非,他却没看她,低垂着眼,吸了一口唇间被点燃的烟。 电话那边的池司瑾忽然沉默了一会,而后他意识空前敏锐地问:“阮莘,你身边有人?” 阮莘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是同事。” 池珩非闻言低笑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恰巧能让池司瑾听见。 池司瑾一瞬间炸毛了:“还他妈是个男同事?” 阮莘有些狼狈地按住了手机听筒:“你小点声,是我领导。” 说完,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池珩非。 池珩非勾着唇角别过头去,不觉得她那表情有多凶,只感觉挺可爱的,像在撒娇。 池司瑾冷笑:“我是你老公,凭什么让我小声?” 池珩非听得清清楚楚,他嘴角微微僵了一下,只不过阮莘没注意到。 见池司瑾有点生气了,阮莘也有些进退两难,毕竟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哄的主。 她把手放在池珩非手臂上,见他转过头来,一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一边对电话里说。 “那就这周末吧,这周末,我们在医院附近见一面,吃个饭,行不行?” 池司瑾挺不情愿地回答:“行吧。” 阮莘却没说话,她在等另一个人表态。 直到池珩非脸上不带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阮莘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边的池司瑾说。 “那就周末,到时候再电话联系。” 挂断电话后,阮莘却没收回手。 她向下握住池珩非的手,轻轻晃了晃:“生气了?” 池珩非看着她,没说话。 阮莘解释:“既然还没离婚,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他。就算我和他之间没有婚姻这层束缚,你们这种人想对我这样的人做些什么,我也毫无反抗之力。” 池珩非眯起眼睛:“他想对你做什么?” 阮莘耐心地讲道理:“池珩非,我是他妻子,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所以你不能拒绝,是么?” “我是不敢拒绝。”阮莘苦笑了一声,“我怎么敢拒绝你们池家人?” 池珩非不再说话,收回视线,目光沉沉地发动车,往家的方向开。 他心里不爽,阮莘过得也别想舒服,一直到周末,被连续折腾了一晚。 周末那天阮莘下班,刚一出医院大门,就又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韩风。 韩风态度恭敬递给阮莘一只手机:“池总有话要对您说。” 阮莘接过手机,电话里池珩非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上车。” 阮莘抬头看了看韩风,对方则立刻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她犹豫了一下:“我今天要去见池司瑾,当时接电话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而后池珩非轻嗤一声:“是吗?” 阮莘摸不准池珩非在想什么,没说话。 池珩非继续不急不慢地说:“那就把我陪满意了再去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