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77:从一把猎枪开始赶山娶老婆》 第八十八章 咄咄逼人 什么玩意儿? 就那个姓徐的要追到林安柔了? 陈旸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白脸的模样,顿时觉得老头是老糊涂了。 他没记错的话,要不是自己的大哥死的早,林安柔很可能成了自己的嫂子。 毕竟陈旸清楚,林安柔喜欢的那种有责任感,能独立自强的男生。 那个姓徐的读过大学又怎样? 他看似放弃了前途,为了追求一个女生,来到一个偏远西南小镇小学教书,听上去是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但实际上呢? 姓徐的有家庭背景,随时都能重新回到大城市,在父母的帮助下找个光鲜亮丽的工作。 他看似抛弃了一切,实际上一切都还在他手中。 甚至,姓徐的还可能以此来标榜自己对爱情的执着。 以陈旸的阅历,对这种狭隘的浪漫主义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如果林安柔吃了姓徐的那套,那陈旸只能说,自已以往高看了林安柔。 “大爷,我先进去了。” “好勒!” 门卫室老头摆了摆手,目送陈旸进入了牛家镇小学。 女老师们的宿舍很好找,就在操场边上,和教室一样是一排土坯砖瓦房。 陈旸背着背篓,朝着女老师们的宿舍走去。 他刚走到宿舍前的花坛,一个清丽的女声响了起来。 “站住,你找谁?” 陈旸循声看去,看到一个戴了副眼镜、模样年轻的女孩,从一间宿舍的门内探出了头。 “我叫陈旸,是来找林安柔老师的。” 为了不让人误会,陈旸取出怀里的信,挥舞道:“林老师的妹妹给她写了封信,托我来送给林老师。” 那个眼镜女孩听到陈旸的名字,表情忽然呆滞了一下。 直到陈旸摇晃着手里的信,她才反应过来,忙转头对屋内人说道:“安柔,你妹妹来信了。” “是吗,我来啦。” 林安柔细腻温柔的声音传来。 接着,穿着一件碎花圆领褂子的林安柔,再眼镜女孩的陪同下,笑吟吟走出宿舍房间。 “陈旸,果然是你,我刚刚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林安柔冲陈旸招了招手。 陈旸刚走过去,就听到林安柔对旁边的眼镜女孩道:“看吧,他就是我跟你过的那个弟弟,人看着还不错吧?” “还行……” 眼镜女孩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等陈旸走斤,她的脸霎时一红,小声对林安柔道:“我……我去洗衣服了,你们先聊……” 说完,眼镜女孩转过身,逃一样地快步离开。 陈旸走到林安柔面前,放下背篓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眼镜女孩的背影。 别说,虽然只穿着一件普通长裙,但眼镜女孩的背影纤细匀称,身材不输林安柔。 “安柔,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弟弟?” “先别管这个。” 林安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指着走远的眼镜女孩,问陈旸道:“你觉得那个女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陈旸眉头微微一皱。 “装糊涂是吧?” 林安柔笑咯咯道:“她是我们这里的老师,前段时间家里来信催她结婚,我想了想……就把你介绍给她喽。” “你认真的?” 陈旸心中莫名一沉。 他知道林安柔是好意,但这种好意让陈旸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 林安柔显然没明白陈旸问话的意思。 她一脸迷茫盯着陈旸,问道:“你怎么啦?” 按照那个年代人们的腼腆程度,以及陈旸目前的年级,他本应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实际上陈旸很清楚,有些话早晚也要说出来。 “安柔!” 陈旸认真看向林安柔,问道:“你觉得我和你妹妹合不合适?” “我妹妹?” 林安柔瞪大双眸,吃惊地看着陈旸,“陈旸,你该不会和我妹妹谈上对象了吧?” “那倒没有。” 陈旸摇了摇头。 他没有着急继续说下去,而是等林安柔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几秒钟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我如果说,我想娶你妹妹呢?” “娶我妹妹……等下,让我缓缓!” 林安柔好似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她伸手做出制止的动作,然后撇过脑袋不去看陈旸。 过了片刻,林安柔才好像是消化掉陈旸的话。 “陈旸,你喜欢我妹妹?” 林安柔抬头再次看向陈旸,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喜欢吗?” 陈旸一时有些语塞。 喜欢是容易让人冲动的情绪。 陈旸对于女人唯一一次的冲动,就是上一辈子爬上了林安鱼的床。 但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血气方刚的陈旸,应该是喜欢林安鱼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 但陈旸重生以来,一直抱着弥补错误和遗憾的心态对待林安鱼,甚至是林安柔。 他甚至忽略了自己是否还喜欢林安鱼。 现在被林安柔闻及此事,陈旸诧异于自己竟然迷茫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陈旸有些吞吞吐吐道:“林安鱼她……她很漂亮!” 的确。 肤白貌美的林安鱼,让现在的陈旸都能产生悸动。 但仅仅如此,陈旸不敢说自己是喜欢林安鱼的。 毕竟漂亮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而林安柔也明白这点。 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直勾勾盯着陈旸,问道:“我妹妹是很漂亮,那你是不是见到漂亮的都想娶回家?” “那倒不是。” 陈旸果断摇头。 可摇头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无法面对林安柔接下来的问题了。 “陈旸,你为什么想娶我妹妹?” 林安柔漂亮的双眸中,闪烁出了咄咄逼人的光芒。 陈旸微微侧头,避开林安柔的目光。 他不可能说自己是因为玷污了林安鱼,所以想通过和林安鱼结婚来弥补过错。 而且陈旸也没办法保证,林家两姐妹俩会乐意接受这种弥补方式。 因此陈旸始终没办法回答林安柔的问题。 见陈旸不说话。 林安柔柳眉微微蹙起。 “陈旸,我以为你已经改好了。” 她从上往下,细细打量着陈旸,似乎想重新将陈旸看透一样。 “可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你是不是欺负了我妹妹?” 第八十九章 风花雪月 “陈旸,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林安柔的语气徒然变冷,一双明亮的眼眸,泛着丝丝寒意。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很强。 兜兜转转一圈,陈旸还是要面对这个他不好回答的问题。 陈旸不知道林安柔是不是在回来见到林安鱼以后,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一直没有像今天一样直接质问陈旸。 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拖延不告诉林安柔,毕竟自己犯的错实在太过深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过程去弥补。 虽说有这样想法的陈旸很自私。 但他知道,或许只有林安鱼先原谅了他,林安柔才不会太过悲痛。 也只有这样,才可能避免发生在林安柔身上的悲剧。 说到底,陈旸不希望林安柔出事。 可讽刺的是。 就在陈旸沉默的时候,林安柔注意到了陈旸手中的信。 那是林安鱼写给林安柔的信。 “把妹妹的信给我!” 林安柔态度坚决地伸出一只玉手,摊在陈旸面前。 陈旸愣了一下。 完蛋。 万一林安鱼这次在信里面,透露了那晚的事怎么办? 总不能当着林安柔的面,把信撕了吧? 就在陈旸愣神的功夫,林安柔已经一把夺过了信,果断撕开了信封。 陈旸见状,扭头看向学校墙边上,那群依然玩着跳房子的学生。 看着这些小孩没有烦恼地游戏,陈旸心中无限羡慕。 林安柔只是瞥了一眼陈旸,便默默读起了妹妹写给她的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林安柔纤细玉指轻轻捻动信纸时,偶尔发出的细微脆响声。 这种声音会让人听得十分舒痒。 但在陈旸心里,确实另外一番滋味。 等纸张摩挲的声音结束,陈旸回头看向林安柔。 他不知道林安鱼到底写了什么,只是看到林安柔目光沉沉盯着信件,脸色十分不好看。 “安柔?” 陈旸屏住呼吸,轻轻叫了林安柔一声。 林安柔抬眸盯着陈旸,嘴唇微微嗫嚅着,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安柔?” 不远处,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走来。 陈旸循声看去,一眼认出来人是那个姓徐的男老师。 徐光也看到了陈旸。 但看到陈旸的瞬间,他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进我们学校想干什么?” 徐光快步走来,看似在质问陈旸进入小学的目的,可实际上,他走到了陈旸和林安柔之间,故意挡在了两人面前。 陈旸看不到林安柔的表情,有些不爽地瞪着徐光,毫不客气地回应道:“我来干什么关你屁事!” 未曾想。 徐光直接无视陈旸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林安柔,见林安柔脸色不好,他便柔声道:“安柔,是不是这人找你麻烦?别怕,有我在!” 说着,徐光抬起一只手,想要搭在林安柔肩膀上。 林安柔微微侧身,躲开徐光手的同时,问徐光道:“你怎么来了?” “我……” 徐光回头瞥了一眼陈旸,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兴奋道;“安柔,明天我们去城里看电影吧,这是马上要上映的《哪吒闹海》,是内部票,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哪吒闹海》是1979年五月,国内上映的一部彩色动画,据说是一部里程碑似的动画电影。 上映以后,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陈旸对此印象很深。 前段时间,他就想过请林安鱼和林安柔去看这部电影。 只不过。 目前这个情况,陈旸已经无心想电影的事了。 “对不起,我没有心情。” 林安柔摇了摇头,拒绝了徐光的邀约。 她将妹妹的信攥在手里,看了看陈旸,眼中少了几分寒意,只是语气平静问道:“我妹妹最近还好吗?” “还好吧……” 陈旸表情复杂地看着林安柔,开口道:“她最近胃口不错,吃饭吃得比以前多,心情嘛……应该也不错吧?我看到她经常和叶儿黄玩……” “对了,叶儿黄是我新养的一条小狗,很机灵……” 陈旸故意扯了一些其他的事。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观察林安柔的表情。 可以确定的是,林安鱼并没有在心中说出那晚的事,否则林安柔不可能一脸平静地听陈旸讲一堆废话。 “嗯,不错就行。” 林安柔将信纸轻轻折叠好,又问了一句:“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不留你了。” 这话是林安柔对徐光说的。 徐光表情滞了一下,指着陈旸问道:“安柔,他是谁?” “与你有关系吗?” 林安柔微微蹙眉,语气中藏着一丝不耐烦。 “这……” 徐光被噎了一下,瞬间语气急迫道:“安柔,你明白我对你什么心意,我保证会爱你一辈子的。” 一旁的陈旸,听到徐光突如其来的表白,只觉得一阵尴尬。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很想帮林安柔打发掉这只狂蜂浪蝶。 “徐老师,请你自重!这里是学校,我已经说过多少次,我们当老师的,应该以教书育人为己任,而不是谈情说爱!” 林安柔羞恼地瞪了徐光一眼。 但徐光脑子里似乎只有浪漫的风花雪月。 他竟然再次当着陈旸的面,对林安柔深情款款道:“安柔,这不是情爱,是我对你如革命一般熊熊的火焰,炽热燃烧着你我的隔阂,我相信,终有一天,你我会——” “够了!” 林安柔气愤打断徐光的喋喋不休,“身为人民教师,却满嘴的淫词浪语,徐光,你真的不配在这里教书!” 看起来,林安柔已经受够了徐光。 她呵斥完徐光,便转身进入宿舍房间,将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安柔!” 徐光还想上去拍门,被陈旸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怎么没脸没臊的?人家都关门了,你还赖着不走?” 陈旸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徐光就是一个吃喝不愁,脑子里成天只有廉价爱情感的公子哥。 这种人也最麻烦。 心气高,被拒绝之后,容易对林安柔死缠烂打。 第九十章 不觉得意外 这个年代,是个矛盾的年代。 改革的春风刚刚吹起,守旧思想和新新思想触碰激烈。 革新的不仅是经济,还有人们的三观。 陈旸知道。 这个叫徐光的青年,一定接受了不少新式理念,尤其是自认为的爱情,更是盲目而冲动。 这种人,陈旸是一百个不愿意接触。 “你放手!” 徐光用力甩动手臂,想要挣脱陈旸的手。 但他身上只有书生小白脸的绵柔力气,怎么可能从一米八高个的陈旸手中挣脱。 陈旸死死抓住徐光的手,直到徐光一张白脸急得通红,这才猛地松手。 徐光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摔了个屁股着地,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连眼镜的一只镜腿都被甩飞,只剩另一只挂在耳朵上。 “你……你敢打人?” 徐光手指陈旸,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我这就叫打你?” 陈旸微微弯腰,举起拳头在徐光脸上晃了晃,语气冷然道:“你要是再敢缠着林老师,老子不介意把你打得半死!” 闻听此言,徐光立马尖声叫道:“来人啊,有人打人,快来人啊!” 他这一叫嚷,闹得动静很大。 几个女老师从宿舍中探出了头,就连门卫室的那个老头也被惊动了,一路小跑着朝教师宿舍跑了过来。 “哟,徐老师,你这是……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门卫室老头跑过来,要把徐光从地上扶起来。 被扶起徐光,一边扶着眼镜,一边手指陈旸,控诉道:“这个人闯进我们学校,还打了我,快!快去通知警察过来!” “这……” 门卫室老头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陈旸,一时不知该不该叫警察来。 毕竟陈旸是他放进学校的,如果到时候追查责任,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见门卫室老头没动静,徐光气急败坏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叫警察同志来,这个人是土匪,是强盗,是人民的公敌!” “哐!” 林安柔宿舍的房门猛地打开,林安柔出现在门口,冷冷瞥了眼徐光,转头对门卫室老头道:“大爷,别听徐老师瞎说,这人是我……是我朋友,两人闹了一点小误会,用不着叫警察来。” “哦,我就说嘛!” 老头赶紧就坡下驴,拍了拍徐光的肩膀,说道:“徐老师,这个小伙子跟林老师熟,我可以证明,一点误会而已嘛,犯不着麻烦警察同志。” 徐光指着陈旸,又看向林安柔,委屈道:“安柔,你没看到他刚刚推我的样子,他就是一个粗鲁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徐老师,我提醒你一句,你在咱们女老师的宿舍面前大喊大叫的,传出去只怕影响了徐老师你的名声,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林安柔环抱着双臂,只瞥了一眼徐光。 徐光这才注意到。 旁边宿舍的门口,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女老师。 他是大学生,平时特别注重自己的身份,眼见自己被当做热闹看,顿时脸上挂不住了。 “好,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是这个人……” 徐光狠狠瞪了一眼陈旸,“安柔,你一定要远离他,他就是个暴力分子!” 林安柔懒得搭话,只对门卫室老头轻声细语道:“大爷,耽搁您一下,扶徐老师走吧。” “没问题,林老师!” 门卫室老头巴不得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二话不说就抓住徐光的手,连拖带拉地往校门方向走去。 “徐老师,咱们去门卫室,我看看你哪里摔伤了没。” “安柔……” 徐光回头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但林安柔已经转开了脸,不再看徐光一眼。 而看热闹的女老师们,也很识趣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宿舍外,只留陈旸和林安柔两人。 “看你干得好事!” 林安柔冲陈旸埋怨了一句。 陈旸挠了挠头,解释道:“安柔,我只是不想他骚扰你,但没想到这个孙子跟鸡崽子似的,轻轻碰一下就嗷嗷大叫。” “你那是轻轻碰一下?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块头,那个徐光什么块头?” 林安柔语气软了几分,只是面色仍然不悦。 “反正他要是再敢骚扰你,我肯定对他不客气!” 陈旸撇了撇嘴。 “行啦!” 林安柔扯了一下陈旸的手臂,无奈道:“我和徐光毕竟是同事,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样做,我也很为难。” “那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陈旸说完,观察着林安柔的脸色。 林安柔没回应这句话,只是冲陈旸翻了个白眼,“呵,你的对不起,徐光可承受不起。” “是吗?” 陈旸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上翘的幅度。 别的不说。 徐光的突然出现,也算是帮了陈旸一个大忙,让林安柔无暇追问她妹妹的事。 陈旸也趁机从背篓中拿出兔子肉,交给林安柔。 “安柔,你要教学生,肯定压力很大,我带了只野兔过来,你多吃点肉,过段时间我再给你带肉来。” “你这样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林安柔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脸复杂地盯着陈旸手中的兔子肉,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拿着啊,你跟我客气什么?” 陈旸催促了一声。 林安柔半推半就接过兔子肉,转身放进宿舍房间后,又走了出来。 “陈旸,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在信里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陈旸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虽然知道林安鱼没有告诉林安柔那件事,但林安柔刚刚看信时的一脸凝重表情,陈旸可记得清清楚楚。 林安柔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安鱼说她想当老师,于是写了封自荐信给省城的小学,但是被学校退了回来。” 原来是这件事啊。 陈旸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年代,要想成为人民教师,途径相对比较简单。 林安鱼有高中文化,当个小学教师绰绰有余。 不过话说回来,成为老师的主要途径,是组织上推荐,或者由重要人物引荐,而非个人自荐。 所以得知林安鱼的自荐信被退了回来,陈旸并不觉得意外。 第九十一章 狼的脚印 陈旸转念一想。 如果找薛卫东引荐的话,林安鱼或许可以当上教师。 但陈旸如果想让薛卫东出面,肯定不能像上次一样,带着两斤羊排去找薛卫东。 上次是为了绊倒村长李三河,陈旸还能打着反腐倡廉的旗号找薛卫东。 但林安鱼当老师的事,明显是私事。 于情于理。 陈旸都知道不能跟薛卫东打直球,必须换个思路。 比如请薛卫东打猎? “这件事我来替安鱼想办法,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当好老师吧。” 陈旸安慰了林安柔一句。 “你想办法?” 林安柔不信陈旸有什么办法。 她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忽然有些惆怅,“听说徐光的父母,在教育单位工作,我……” “等下!” 陈旸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连忙打断道:“安柔,你不能找那个小白脸帮忙!他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我知道!” 林安柔皱着眉头,纠结半晌,忽然叹气道:“哎,我也讨厌那个徐光,到时候再说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安柔,你听我说,安鱼的事我会放在心上,但这件事不是非急不可,等我的消息,明白吗?” 陈旸很清楚,要让薛卫东帮忙,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并不好等到。 毕竟薛卫东身为那么大一个机械厂的厂长,平时公务繁忙,就算陈旸想请薛卫东打猎,恐怕也薛卫东也很难抽出时间。 好在陈旸有的是时间,林安鱼也不着急马上就要当老师。 “行吧,你回去的时候帮我给安鱼带句话,就说我和你会想办法的,让她安心在家里待着。她要是闷了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住几天,就算是提前体验一下教师生活。” 看样子,林安柔听进了陈旸的话。 陈旸看天色不早了,回去的话还有几个小时路要走,于是背上背篓,对林安柔道:“我先回去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好,路上注意安全。” 林安柔点了点头,目送着陈旸离开。 等陈旸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处,林安柔才收回了目光,微微颔首,陷入思索中。 “他和安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安柔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 傍晚, 陈旸背着一背篓米面油粮,终于徒步回到了牛家湾。 他觉得,应该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了,不然每次买卖东西,都要花数个小时在路上,实在浪费时间。 不过自行车太金贵,陈旸不想在村里太招摇。 他只想低调发育,为家里人谋福利。 “汪汪!” 回到家中院子,叶儿黄摇着尾巴,冲到陈旸脚边欢快叫唤着。 老妈刘淑芳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动静探出头来,问道:“哟,大忙人回来啦,买了什么回家呀?” “你自己看吧。” 陈旸将背篓放在院子里,有气无力地朝堂屋走去。 各种米面油粮加起来,陈旸买了上百斤,这一路背回来走了十多里地,他饶是身体再壮,都有些吃不消。 刘淑芳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儿子累得够呛,顿时心疼起来。 她走到青石台阶前,踹了一脚坐在青石台阶上,正闷声抽着旱烟的陈援朝。 “哟,陈大爷,儿子都累成那样了,您都舍不得动动您金贵的身子,把背篓里的东西搬出来?” “哎呀,我这不是在想事情吗?” 陈援朝没搭理媳妇的冷嘲热讽,瞥了眼背篓,继续心烦地咂着旱烟。 刘淑芳见状,竟然没再说什么,只是撇了撇嘴,兀自去到背篓前,将放在里面的米面油粮一一搬了出来,准备放在厨房归类。 陈旸在堂屋倒了一碗凉白开,喝了一口后,转头问道:“爸,在为什么事烦心呢?” “没你的事。” 陈援朝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陈旸便扭头看向老妈。 刘淑芳正抱着白面袋子往厨房走,见陈旸看来,便叹气道:“哎,今天一早,李婶家的孙子丢了,你爹和村里人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李婶的孙子。你爹是个热心肠,正为这事烦心呢!” “哦,李婶的孙子?” 陈旸记得不李婶的孙子是谁,甚至连李婶叫什么都忘了,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便继续喝着碗里的凉白开。 刘淑芳将白面袋子抱进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看了眼陈援朝,顺嘴问道:“老头子,李婶怎么会把她孙子弄丢了呢?” “我怎么知道?” 陈援朝在青石台阶上敲了敲旱烟杆,摇头道:“李婶和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她孙子在田坎边上玩耍。李婶说转个头的功夫,她孙子就不见了。” “还有这种事?” 刘淑芳靠在厨房的门框边,若有所思道:“那娃娃才两三岁大,跑也跑不快,怎么转头就不见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援朝顿了顿,回忆道:“我们当时把周围的田地都找了个遍,害怕那娃娃落到了田坎边的水沟里,还把沟里的淤泥都搅了一遍,接过还是没发现那娃娃。” 刘淑芳闻言,嘶了一口气,“哟,那就怪了,怎么会转个头就不见了呢?会不会是李婶记错了?” “那就不知道了。” 陈援朝收了旱烟杆,缓缓从青石台阶上站起,转头看了眼陈旸,忽然说道:“有人说,娃娃可能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 他话音一落。 叶儿黄忽然冲着院墙叫唤起来。 “汪汪汪!” 叫声急促而尖锐,把陈援朝和刘淑芳都吓了一跳。 两人转头看向院子,却发现不知哪里飞来一只麻雀,落在了院墙上,这才引得叶儿黄狂吠。 在叶儿黄的叫声中,那只麻雀被惊得飞走了。 刘淑芳望着飞走的麻雀,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啐道:“小东西,吓我一跳,小心今晚不给你饭吃!” 陈旸听到动静,放下水碗,从堂屋内走出。 “爸,你说那个李婶的孙子被野兽叼走了,有谁看到了吗?” “没人看到。” 陈援朝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过田坎上留下了一些脚印,有人看到了,说是……狼的脚印!” 第九十二章 绝不拖后腿 狼? 陈旸脸色一变。 他想起自己几天前,在山上遭遇狼的情景。 那几头狼虽然被老皮夹的猎犬赶跑了,但多半还在那一带活动。 野狼下山伤人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如果没有食物,那几头狼搞不好真的会从牛心山上下来,袭击村里的牲畜和村民。 陈援朝也想到了这点。 不过他看到刘淑芳脸色变了,立马改口道:“那些脚印就是村里的狗留下的,狼怎么可能大白天下山?况且咱们这一带,什么时候出过狼?” 陈旸知道老爹是怕老妈担惊受怕,于是跟着附和道:“对,咱们这里没有狼,我天天在山上跑,连狼毛都没看到过一根。” 刘淑芳见父子俩一唱一和,也弄不明白真假,只是喃喃自语道:“哎哟,被你们绕糊涂了,不管咋样,李婶的孙子不见了,他们家里人该多着急啊。” “哎呀,着急也没办法,明天我和村里人会继续找的,老伴儿,先去做饭吧。” 陈援朝催促了一声。 刘淑芳张了张嘴,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丈夫和儿子眼巴巴看着她,只能不情愿地转身进入了厨房。 趁着这个功夫,陈援朝赶紧把陈旸拉回堂屋,小声道:“我知道劝不动你,你肯定会上山去打狼,我只说一句,你务必注意安全,必要时,找几个人跟你一起上山。” 都说知子莫若父。 陈援朝虽说平时对陈旸不苟言笑,但关键时刻,是最明白,也最理解儿子的。 “爸,你放心,我手上有老皮夹给的家伙,上山对付几头狼轻轻松松。” 陈旸为了让陈援朝放心,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 但陈援朝一点也不放心, “几头狼?” 他盯着陈旸,追问道:“所以到底有几头狼,你很清楚?” “额……” 陈旸被问住了。 他只知道,上山活跃的不是狼群,数量不多,但具体几头,他也不确定。 陈援朝虽然平时不爱吭声,但关键时刻,总能一锤定音,做出别人改变不了的决定。 “行了,你也别支支吾吾了!” “李婶的孙子,多半是被狼叼走了,这是个大事,我明天去队上,找几个民兵,让他们跟你一起上山,别一个人逞英雄!” 听到老爹如此决定,陈旸也无话可说。 “爸,你把这事告诉民兵,那村里人很快就会知道山上有狼,我妈自然也会知道,到时候咋办?” “什么怎么办?” 陈援朝皱了皱眉,用旱烟杆杵了杵陈旸的胸口,说道:“所以你要小心一些,别到时候又受了伤,惹得你妈把我也骂一顿。” “爸,搞半天你只关心你自己啊?” “对啊,你有意见?” 陈援朝眼珠子一瞪,不等陈旸开口,继续道:“你要是不想有意外,就听老子的,和民兵一起行动,人家受过训练,不比你差!” “那可不一定……” 陈旸呵呵一笑。 他上辈子可是经过专业野外求生训练,荒野狩猎和求生的本事,包括射击和近战肉搏,都由权威的退役特种兵传授。 虽然陈旸没当过兵,但身上有一半特种兵的本事。 而这个年代的民兵,接受的训练多为射击、投弹和刺杀,以及三三制进攻。 就山地丛林这块作战这块,民兵比不上专业的野战军,更别说和陈旸这个野外专家相比。 哪怕敌人只是野狼。 “吃饭了!” 这时,老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陈旸不等老爹开口,顺势去往厨房帮忙上菜。 关于明天上山打狼的事,就在父子俩不留痕迹的默契中定了下来。 吃完饭以后。 陈旸抽出了老皮夹“借”给他的古苗刀,在院子里挥砍着,算是提前热身。 对付野狼,远一点可以用弓箭和火枪。 但如果被野狼近身,什么武器都不如短刀来得好用。 而且野狼通常是群体作战,所以撞到野狼,大多数情况都是和野狼近身肉搏。 陈旸挥舞着古苗刀,越发觉得顺手。 如果那晚在山上,手里有这么一把武器,陈旸也不至于被那几头狼围困住。 “时候不早了,赶紧去休息。” 老爹陈援朝从堂屋里走出来,破天荒的催促陈旸去睡觉。 很显然。 陈援朝还是在乎陈旸的,怕陈旸不能保持好的精力山上对付野狼。 而陈旸今天走了来回十多里公里路,也确实累了,于是在老爹的招呼声中,收了古苗刀,匆匆洗漱完,便回房休息了。 躺在床上,陈旸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想。 殊不知,他老爹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二天天没亮,就匆匆去往了大队的民兵营,找到了民兵队长(连长),说明了山上有狼的情况。 山上有狼,而且还有可能叼走了李婶的孙子,这就意味着,附近的村子,都有可能遭到野狼的袭击。 民兵队长深知事关重大,决定要往上通报这件事,以组织民兵山上打狼。 不过村里没电话,最快也要到邻村去打电话往上通报。 而民兵队长是不能直接调动民兵的。 为了节省时间,民兵队长派人去隔壁村的同时,决定自己领几个村民上山去打狼。 “陈队长,我儿子对山上熟悉,让他和你们一起山上吧。” 民兵队长叫陈卫国,三十来岁,也是个退伍军人,只不过没有上过战场,对陈援朝这种经历过战火洗涤的老兵格外敬重。 “老班长,说句不好听的话,您的儿子整天游手好闲,我怕带他上山,其他人会有意见,毕竟打狼这么危险的事,他要是拖了大家后腿……” 陈卫国后面的话不好明说。 陈援朝闻言,明白陈卫国的顾虑,如果是半个月以前,陈援朝也不看好陈旸。 但这段时间下来,陈援朝知道自己儿子变成了什么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援朝也想借着这次机会,让自己儿子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改变乡亲们对自己儿子的看法。 “陈队长,我用名誉保证!我儿子绝不会给你们拖后腿,说不定他还能帮上你们大忙!” 第九十三章 你倒是快说啊 “这……” 眼看陈援朝拍着胸口作保,陈卫国却十分为难。 “行吧,那让你儿子在村口等着我们。” 经过斟酌之后,陈卫国勉为其难答应了陈援朝。 他之所以答应下来,只是不想让陈援朝失望,毕竟陈卫国打心里眼,是看不上陈旸的。 陈援朝没有去分析陈卫国的想法,见陈卫国同意了之后,陈援朝心情激动地回到了家中。 陈旸已经起床了,刚洗漱完毕。 他腰间插着那把古苗刀,正在往衣兜里揣白面馍馍,准备今天上山吃, 陈援朝没有再叮嘱其他,只是让陈旸收拾好了,就去村口,等会儿跟陈卫国一行人上山。 陈旸“哦”了一声,出门的时候,把叶儿黄也招呼上了。 在陈旸心中,有叶儿黄比上山的民兵有用的得多。 很快,陈旸就带着叶儿黄来到村口。 等了一会儿,陈卫国和他叫上的三个村民,也来到了村口。 但陈卫国叫上的三个村民,其实就是民兵。 只不过他们是本村人,换了一个平时穿的衣服,也没有带民兵的配枪,除了陈卫国手中一杆“大八粒”以外,其余每个人只拿上了钢叉。 没办法。 陈卫国不能调动民兵,于是他找了个借口,说只是带三个村民上山捡木耳。 但陈卫国没想到,陈旸比他更夸张,竟然带了一条半大的土狗。 陈卫国盯着叶儿黄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皱眉看向陈旸。 “你带这么一条小狗上山?有什么用?” “打狼!” 陈旸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比划着口令,让叶儿黄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原地打滚。 叶儿黄十分聪明,这种简单的口令都不用陈旸去交,它就能领悟。 看到满地打滚的叶儿黄。 陈卫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其他三个民兵,也是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在陈援朝的面子上,陈卫国没有呵斥陈旸,只是心中更加认定,这个游手好闲的混子,绝对帮不上任何忙。 “算了!” 陈卫国大手一挥,准备带领众人上山。 “等一下!” 陈旸叫住了陈卫国。 陈卫国皱着眉,不耐烦道:“陈老二,别耽搁时间,我们必须要尽管铲除山上的野狼!” “陈队长,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知道你们急,但你们先别急。” 陈旸心里清楚,如果真是狼叼走了李婶家的孙子,按照狼的凶性,就几岁大的小孩,很可能早就葬身狼腹。 这是一个悲剧,但既然已经发生,现在再急着山上也于事无补。 “队长,牛心山这么大,我们就这么点人,要想找到野狼,无异于大海捞针。甚至再来几千人,也未必能发现狼的踪迹。” “你想说什么?” 陈卫国越发不耐烦了。 陈旸却稳如泰山,一字一顿道:“我建议先去李婶家,找她孙子的衣服或者玩具,让我的叶儿黄闻一闻李婶孙子的气味,这样的话,叶儿黄说不定能领着咱们,找到那些躲在山里的野狼。” “陈旸,你疯了吧?一条小狗崽子,你指望它在山里,能闻到小娃娃的气味?” 陈旸刚说完,一个民兵就不满地嚷嚷起来。 他眼中的叶儿黄,只是四、五个月大的小土狗,他压根不相信这么小的土狗,能带着他们找到山里的野狼。 “别吵!” 陈卫国盯着叶儿黄,眼神变得深邃。 过了片刻,他点头道:“我确实忽略了这点,没想到用狗来搜索野狼……” “这样,小刘,你去找老皮夹,他家有不少好猎狗,你说明来意,让老皮夹借一条猎狗给咱们。” 结果说了半天,陈卫国也不相信叶儿黄,还让其中一个民兵,去找老皮夹借狗。 老皮夹是牛家湾出了名的老猎户。 就连陈卫国也知道,山上的事,找老皮夹最靠谱。 陈旸见状,只是无奈笑了笑。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出乎了陈卫国等人的意料。 那个跑去找老皮夹的民兵,离开后不久,又匆匆折返回来。 “陈队长,狗、狗没借到……” 那个民兵话音一落,陈卫国和另外两个民兵,脸色露出诧异表情。 “老皮夹为什么不借咱们狗,你没告诉老皮夹,咱们要上山干什么吗?” “队长,我说了!” 那个民兵一脸无辜地看向陈卫国,解释道:“本来老皮夹也痛快答应了,可……可我……” 说到这里,那个民兵下意识看了眼陈旸脚边的叶儿黄,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陈卫国心情本来就烦,看到那个民兵话都说不利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道:“都什么时候,说话痛快点,到底怎么回事?” “队长,我……哎,怪我当时嘴快,老皮夹问我哪些人上山打狼,我顺嘴把陈旸说了出来,老皮夹一听,立马就……就……” “就怎么?你倒是快说啊!” 陈卫国要被这个民兵气死了,一到关键时候,说话就卡壳。 另外两个民兵也着急得不行,催促那个民兵赶紧说下去。 那个民兵指了指陈旸脚边的叶儿黄,表情古怪道:“老皮夹说,陈旸带的那条狗崽子,比他的那些狗厉害,让咱们听陈旸的就行……” 此言一出,陈卫国眼珠子一瞪,但他瞪的不是那个民兵,而是瞪大眼珠子,像看怪物一样看了看陈旸,又看了看叶儿黄。 可看了半天,陈卫国也没从发现陈旸和叶儿黄有什么端倪。 “老皮夹真是这么说的?” 陈卫国并不知道,叶儿黄是老皮夹亲自训练出来的最好的猎犬。 但出于对陈旸的认知,陈卫国还是难以相信,一个厉害的老猎户,竟然如此看好陈旸和他带来的半大土狗。 “队长,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老皮夹……” 那个民兵也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陈卫国哪有时间去找老皮夹求证,他只觉得头疼,还没有上山,就遇到了如此难以抉择的事。 “陈老二,你……” 陈卫国盯着陈旸,想说什么,最后却摇了摇头。 “算了,就信老皮夹一次!” 第九十四章 心惊肉跳 陈卫国带着众人。 包括陈旸和叶儿黄,来到李婶的家里。 “哎哟,我真是该死啊!我明明就一会儿没盯着,我的幺孙怎么就没了……哎哟,老天爷,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年过半百的李婶,蹲着在门槛上,哭得泣不成声。 孩子失踪以后。 李婶的儿媳妇气得病倒了,只有她老公和儿子,还能出来迎接陈卫国。 陈卫国说明来意,也只说借孩子的衣服一用,没说关于狼的事。 但李婶的老公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一脸悲痛地拿出一件小破棉袄,颤巍巍地递给了陈卫国。 陈卫国心情沉重地将小破棉袄又递到叶儿黄鼻子面子,叶儿黄只是嗅了嗅,便清脆的“汪汪”犬吠一声。 陈卫国看向陈旸,陈旸点了点头。 “走吧!” 陈卫国将小破棉袄还给李婶的家人,领着众人离开李婶的家,朝着牛山山而去。 一路上山,气氛沉闷。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前面带路的叶儿黄。 叶儿黄时不时停下,左右嗅了嗅空气,很快便认定了方向,犬吠一声,带着众人继续前进。 渐渐的,陈卫国发现,这条半大的小土狗,目标很明确,似乎真的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着的李婶孙子的气息,一路带着众人前进,从没有陷入迟疑过。 很快。 就连陈旸都发现,叶儿黄带着他们行进的路线,竟然就是上次遇到瘦狼的那条山路。 野狼有着固定的活动区域。 陈旸猛然意识到,叼走李婶孙子的野狼,恐怕和那晚袭击他的那几头狼,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陈队长,我建议你们都提高警惕,野狼恐怕就在附近。” 陈旸提醒了陈卫国一句。 陈卫国闻言,没有习惯性质疑陈旸,而是认真问道:“是不是快要到了?” “这我就不清楚。” 陈旸不好保证,他能确定的是,自己藏弓箭的地方快到了。 这也意味着,离几头狼出没的地方越来越近。 周围的树木茂密而沉寂,山林间,只有众人踩踏地上树枝发出的动静。 “噼啪、噼啪……” 随着几声枯树枝断裂的声响,叶儿黄忽然停下了脚步,狗头盯着前方,口中发出“呜呜”的低沉声。 要不怎么说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三个民兵疑惑叶儿黄为什么停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陈旸,一个个举着手里的钢叉,不知所措。 但陈卫国看到陈旸掏出了腰间古苗刀后。他就立马拉动枪栓,举起了自己的“大八粒”。 大八粒,其实就是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弹匣容量八发,威力大,穿透力枪,能轻松干翻一头黑熊。 也是几人手中,最厉害的武器。 陈旸看到大八粒的第一眼时,就羡慕坏了。 只不过大八粒在陈卫国手中,陈旸就算想用也用不到。 “汪!” 叶儿黄忽然对着前面的林子,紧张地叫唤了一声,声音急促而尖锐,让众人心头微微一颤。 很明显,叶儿黄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这个时候,陈卫国对于陈旸,或者说对于叶儿黄已经有了一半的信任。 他让两个民兵举着钢叉,一步步前进,寻找让叶儿黄紧张的事物。 而他则和另一个民兵,在后面掩护前面的两人。 这个过程中,叶儿黄忽然回头,跑回到陈旸脚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叶儿黄感觉到安全。 陈旸半蹲着,摸了摸叶儿黄的脑袋,同时紧紧盯着前方。 走在前面的两个民兵,已经举着钢叉来到了一簇草丛前,他俩对视一眼,随后用钢叉缓缓拨开了草丛。 下一秒。 其中一个民兵猛地后退一步,面色惨白地转过头看向陈卫国。 “陈队长,你……你快来看!” 陈卫国见状,立马警惕起来,招呼他旁边的另一个民兵,朝着草丛围了过去。 站在草丛边的民兵,就是那个姓刘的民兵,他看到陈卫国为了过来,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陈卫国见状,面色凝重来到草丛前,探头朝草丛中望去。 这一看,他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草丛中的空地上,散落着一些带血的布条,布条上粘连着一些碎骨和碎肉。 仔细一看,碎肉上还粘连着一些人类的毛发。 甚至他一抬头,就看到半截小孩儿的胳膊,半挂在旁边的一颗树杈上。 一阵风吹来, 那断臂的胳膊微微晃动,仿佛在冲着这群民兵招手。 看到如此惊悚骇然的一幕,当场另三个民兵作呕不堪,就连陈卫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几度反胃,想要呕吐。 他终是强忍了下来,脸色铁青地回过头,一步步缓缓走到陈旸面前。 “找到了?” 陈旸没去看那草丛的景象,但看到几人的模样,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找……找到了!” 陈卫国重重点头,咬着牙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 他缓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草里面应该是李婶家的孙子,但已经被狼给……给啃得只剩一些碎骨!” 说到这里,陈卫国胃中涌出一股酸水。 太血腥了! 野兽的凶残无情,让陈卫国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忍不住骇然变色。 陈旸见状,只是叹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找到了李婶孙子的去向,接下来就是找到那几头野狼,为李婶的孙子报仇。 而要找到野狼,还得依靠叶儿黄。 等陈卫国和几个民兵缓过劲后,陈旸说道:“叶儿黄上次遇到了野狼,它知道那几头野狼的气味,你们准备好了的话,咱们就出发。” 由于叶儿黄不负众望,成功找到了李婶的孙子。 这时的陈卫国和三个民兵,不得不正视起这条半大的小土狗。 “陈老二,你说它……叶儿黄上次遇到过野狼,这是怎么回事?” “实话告诉你吧,陈队长,几天前我就在山上撞见了几头野狼,而且还和它们搏斗过,当时叶儿黄就在我身边。” 陈旸像是讲故事一样,讲得云淡风轻。 只不过陈卫国和三个民兵,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第九十五章 野狼 陈旸遇到了一群野狼,还和它们搏斗过? 最关键的是,他还活了下来? 陈卫国和三个民兵,只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他们直觉陈旸是在吹牛。 毕竟正常人遭遇野狼袭击并且活了下来,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地讲述那么凶险的事? 陈旸是村里出了名的混子,这个混子讲述他的经历的时候,实在太平静了。 “陈老二,你说你遇到了几头野狼?” 一个民兵紧盯着陈旸。 另一个民兵追问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你为什么会在山上?” 第三个民兵也追问起来。 只有陈卫国微微皱眉,仔细打量着陈旸。 过了片刻。 他不怀疑也不轻信,只是问道:“陈老二,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对付那几头狼?” “能!” 陈旸很果断点头。 那晚上陈旸独自一人,只有一把破镰刀,都能重伤两头野狼。 现在他们有五个人,每人手里都是都有威力更大的武器,甚至还有一杆大八粒。 如果这都对付不了那几头狼,那简直是开玩笑。 “好,出发,让叶儿黄带路!” 陈卫国不想纠结陈旸说得是真是假。 只要叶儿黄能找到那几头狼,到时候陈旸是什么表现,自然一清二楚。 “叶儿黄,走吧。” 陈旸让叶儿黄在周围嗅了一圈,叶儿黄十分聪明,立马明白了陈旸的意图,狗脑袋直直盯着山林的西北方向。 看样子,几头野狼就在那个方位活动。 不过让陈旸遗憾的是,这个方位和自己藏弓箭的位置正好相反,陈卫国等人迫不及待要找到野狼,给李婶的孙子报仇。 陈旸没办法折返去取弓箭,只能跟着众人,在叶儿黄的带领下,一路朝西北方向摸索前进。 大概行进了一个半小时。 日头渐渐来到中午,山林内的视野也渐渐开阔起来。 叶儿黄领着众人,正穿过一片灌木林。 但走着走着,叶儿黄忽然停下了脚步,警惕盯着前方。 这时。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窸窣声,似有什么活物,在朝着众人奔来。 很快,那窸窣声在离众人前方不足二十米远的位置停下。 陈卫国有了经验,先看了看叶儿黄的反应,便确定那活物,十有八九就是野狼。 “弟兄们,拿起家伙,跟我上!” 听到队长招呼,三名民兵举起钢叉,呈现三角站位,互相依靠朝着前方抹去。 陈卫国走在最左侧,举起大八粒,瞄准前方的密林。 陈旸想要跟上,却被陈卫国命令原地待着。 眼看野狼的踪迹已经出现,陈卫国到底还是不相信陈旸这个混子,害怕关键时刻,陈旸拖了其他人后腿。 陈旸没有辩驳,也没有抗争。 既然陈卫国不让他跟上,正好,陈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方位。 他知道,野狼有好几头。 而且野狼生性狡猾,前方发出动静的野狼,恐怕是有意为之,搞不到其他的野狼,已经悄悄潜伏在了他们的周围,准备伺机而动。 而叶儿黄脑袋四处张望的举动,也侧面印证了陈旸的猜测。 叶儿黄忽而看向左边,又忽而看向右边,虽然周围的林子异常安静,但叶儿黄却看起来越发紧张。 仿佛周围的林子中,有什么正在靠近。 而陈卫国等人,并未察觉,依然将注意力放到正前方,一步步朝着他们盯紧的位置移动。 陈旸正想提醒一下陈卫国。 突然。 一个民兵忽然“啊”的尖叫一声。 同时,他脚下一滑,像是踩空了一样,整个人的身体瞬间下陷到土里,只留上半截身体在地面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陈卫国和另外两名民兵措手不及。 “三娃子,你怎么了?” 陈卫国赶紧收起大八粒,朝那个民兵跑去。 另外两个民兵,也以为那个民兵遇到了什么危险,纷纷收缩队形,朝那个民兵靠拢。 “别!” 那个民兵急忙大喊道:“别过来,这里有山凼!” 然而。 还是迟了。 那个民兵话音刚落,另一个接近他的民兵,顿时脚下一空,整个人也瞬间陷入到地下。 他的情况比第一个民兵更糟糕,大半截身体陷入地下,只有半截胸口和脑袋还在地面上。 “是山凼!你们快离我远一些!” 随着陷入地下的民兵的呼唤,最后一名民兵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对面十多米之外的陈卫国。 陈卫国听到“山凼”二字,脸色骤变,连忙摆手让民兵后退。 所谓山凼,由于特殊的山体构造,形成的类似洞穴的深坑。 这种深坑的坑口,通常被植被掩埋,稍不注意,人一踩上去,就会直接陷入坑中。 山凼深浅未知。 运气好一些,便像那两个民兵一样,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运气不好的可能直接调入深坑中,再也爬不出来。 陈卫国见两个民兵并未被山凼吞没,于是提醒道:“你们别慌,千万别乱晃动,看看能不能尝试爬不来。” 但两个民兵只尝试了一下,便纷纷摇头。 “不行,队长,我的脚好像卡在石头缝里了。” “我也是,我感觉脚下很空,好像随时会下滑……” 另一个只有半截胸口露出地面的民兵,说话的时候,身体便缓缓往下滑落了一寸,这让他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见状。 陈卫国赶紧让另外一个还在地面的民兵,去寻找一些结实的藤蔓,打算挡住绳子,把两个民兵拉上来。 然而。 他忽略了此刻最危险,不是看不见的山凼,而是隐藏在周围林子内的野狼! 就在另一个民兵刚要去找藤蔓一类的枝条时,周围的林子内,忽然传来了几声狼嚎声! 随着狼嚎响起,周围的林子内,枝叶簌簌而动。 接着。 灰色的狼影,在林间穿梭,快速朝陈卫国等人逼近。 “狼来了!” 地面上的民兵大喊一声,连忙举起钢叉,眼睛死死盯着密林中,快速移动的黑色影子。 只不过,林叶茂密。 飞窜的狼影,如同鬼魅般难以捕捉。 见状,包括陈卫国在内,几人额头上倏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第九十六章 狼的狡猾 狼在林子内奔走的速度极快。 几个民兵听到周围林子里簌簌声响,又看到几条黑影快速冲来,顿时心如死灰。 陈卫国虽然手中有枪,在这种视野狭小的密林中,他也无法迅速捕捉到那几头飞蹿而来的野狼。 很快,一头野狼飞快窜出,朝着一个胸口陷落在山凼的民兵扑去。 陈卫国和另一个能自由活动的民兵,等反应过来想要救助同伴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头野狼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已扑到那个民兵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民兵的脖子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 山林内,一抹寒光倏然亮起。 手提古苗刀的陈旸,一米八的高大个,宛如杀神降临般,突然出现在野狼身侧,对着野狼的脖子手起刀落。 古苗刀的锋利刀刃,带着削铁如泥的气势,重重落下。 咔嚓一声! 那头野狼的脑袋,连带皮肉和骨骼,如同薄纸般,顷刻间就被古苗刀斩断。 速度太快。 没了脑袋的野狼,又往前奔跑了数十步,直接撞到另一名陷入山凼的民兵后,才轰然倒地。 野狼脖颈处喷溅的狼血,如泉涌般喷向那个民兵。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 热烫的狼血喷溅在那个民兵脸上。 他呆滞着,任由狼血将自己上半身染红,满是狼血的脸上,呈现可怖的表情,一双眼珠子极力瞪大,露出惊恐的眼神。 另外两个民兵,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眨眼间,看到那头扑向自己同伴的野狼,赫然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巨大的转变,让他们瞬间石化在原地,脑子陷入短暂的宕机。 那头狼的脑袋是怎么掉的? 陈卫国错愕间。 那颗狼头却如同皮球一样,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下。 陈卫国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脚边的狼头,依旧张着血盆大口,喷吐着热气。 那锋利的獠牙泛着寒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样。 陈卫国心中一阵胆寒,猛地将那颗狼头一脚踢开,这才仓皇地抬头看向陈旸。 只见此刻的陈旸右手反手握刀,手臂藏于身后,双腿摆出弓步架势,上半身微微前倾,呈现蓄势待发姿态。 那小子怎么这么厉害? 陈卫国看向陈旸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既有震撼、又有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他难以相信,竟然会是陈旸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在危机的关头,出手救下了那个民兵。 那快到让人震惊的反应,和犀利果断的一刀,斩断的不仅是野狼的脑袋,也有陈卫国对陈旸的偏见。 与此同时,周围树林中,呼啸的狼嚎越来越近,又有几头野狼飞快从林子中窜出,朝着显眼的陈旸扑来。 陈卫国举枪就要射击,可又担心误伤到陈旸,只能无奈扔掉步枪,抄起柴刀准备冲上去。 “陈老二,我来帮你!” “别碍事,去救人!” 未料,陈旸丝毫不领情。 一声冷喝,直接让陈卫国呆愣到原地。 要知道。 陈旸刚刚砍掉一颗狼头,在亲手体验到古苗刀的锋利后,又面对几头扑来的野狼,不仅不胆怯,反而一股杀意涌上心头。 不仅如此。 这几头野狼,正是那天晚上,将陈旸围困在溪水边的那几头狼。 因为陈旸一眼认出,其中两头狼的脑袋上,都有一道被他用镰刀割破的伤痕。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那两头狼也是认出了陈旸,当即张开獠牙,率先朝着朝陈旸咬来。 陈旸背后藏刀,在其中一头野狼扑倒自己身前时,一个左侧身躲避的同时,握着古苗刀的右手,顺手朝着这头野狼的胸口挥出。 歘! 锋利的古苗刀,瞬间在这头狼的胸口处,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腥臭的狼血瞬间喷涌而出。 陈旸不顾朝着自己喷溅而来的狼血,右手收刀的同时,一个后侧步,和另外一头扑来的狼拉开距离。 这头狼扑了后,四肢落地瞬间,就要调整姿态,再次朝陈旸扑来。 但陈旸怎么会给它机会? 不仅这头狼扑起,陈旸双腿一瞪,借助身体前倾的力量,握紧右手的古苗刀,刀口朝下,对准这头狼的脖颈捅了过去。 如同捅破窗户纸一样。 这头狼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锋利的古苗刀刀尖,瞬间将它的脖子扎穿。 快! 太快了! 仅仅几个呼吸,陈旸就干掉了两头狼。 举着柴刀的陈卫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没法相信,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怎么有这么犀利果断的身手。 如果说古苗刀的锋利,让陈卫国涨了见识。 那陈旸灵巧迅猛的身手,则让陈卫国见识到了什么是人外有人。 陈卫国永远都不会知道,眼前的陈旸,曾经在西伯利亚雪原上,仅凭一把开山镐,就能和北极狼群鏖战的狠人。 而现在,陈旸手中有更趁手的近战大杀器,对付区区几头野狼,更是和玩儿一样! 剩下两头野狼,见两个同伴双双毙命,却没有逃走,反而分散到了陈旸的左右两侧,对陈旸呈夹击之势。 如此一幕,足以见得狼性狡猾。 “嗷呜!” “嚎!” 两声狼嚎之后,两头野狼同时朝陈旸冲了过来。 面对两头狼的对冲,陈旸早已应对。 他没有将古苗刀从上一头狼的喉咙里拔出,反而双手把持刀柄,用刀背用力将狼的尸体高高挑起。 此刻。 狼的尸体反而成了陈旸的武器。 在右边那头狼冲来时,陈旸抬起一脚,瞄准右边的那头狼,狠狠一脚将狼尸踹了过去。 瞬间,狼的尸体从古苗刀上脱离,犹如炮弹一样,砸向右边那头野狼。 右边的野狼冲得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同伴的尸体砸中,巨大的惯性瞬间将它掀翻在地。 而空出双手的陈旸,看向左边冲来的野狼,收回古苗刀的同时,眼中杀机盛放。 畜生到底是畜生,左边的野狼再狡猾也没有料到,陈旸会这么快就将古苗刀对准了它。 等它反应过来时。 已经冲到了陈旸面前,将脑袋暴露在了陈旸的刀下! 第九十七章 亲近 噗嗤! 割破喉咙肌肉的声音。 在幽深的山林中,显得如此清晰。 左边冲来的野狼,刚刚跳起,就被陈旸一刀封喉,狼血如瀑布挥洒而出,喷溅了陈旸一身。 “呜……” 左边这头野狼重重倒地,临死前发出一阵悲鸣的呜咽,如同警告了同伴一样。 右边那头唯一存活下来的野狼,眼见同伴纷纷惨死,终于意识到眼前人类的恐怖。 它惊慌地从地上挣扎起身,夹着尾巴就要转身逃跑。 然而。 陈旸早就盯上了它! 干掉左手边的野狼后,陈旸当即拔出了古苗刀。 在最后那头狼想要逃走的时,陈旸直接瞄准了它,将手中古苗刀用力掷出。 古苗刀锋利的刀锋穿过静谧的空气,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精准地扎入那头野狼的后背。 随着最后一声哀嚎的呜咽声响起,最后一头狼倒在了血泊中。 陈旸吐出一口浊气,带着畅快表情,走到那头野狼身前,将古苗刀从狼背上拔了出来。 今日一战,他体验到了古苗刀的威力。 心中畅快之后,陈旸不忘转过身打量四周,欣赏自己的成果。 一头狼没了脑袋,一头狼被开膛破肚,两头狼被抹了脖子,还有一头狼被扎穿了身体。 任何一头狼,都抵不过古苗刀一刀。 每一次出手,都是秒杀。 这种单方面对狼群的屠杀,让陈旸心中最原始的荷尔蒙久久不能平息。 回味良久之后,他才用裤子的一角,轻轻擦拭掉古苗刀身上的狼血,再小心翼翼将古苗刀收入牛皮刀鞘中。 林间吹来一阵风,吹得周围树枝晃动,但却吹不动陈旸因为沾满黏糊狼血,而有些凝固的头发。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陈旸这才注意到,陈卫国等人一个个如雕塑般盯着自己,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 他并不知道。 此刻的自己在陈卫国等人眼睛,是何其的骇人。 陈旸本来就长得高大壮实,整个上半身又被狼血浸透,宛如一个血人。 比之更恐怖的是,陈旸刚刚屠杀狼群的狠厉和迅捷姿态,已经深深印刻在了陈卫国等人的脑海中。 虽然陈旸手中的古苗刀已经归了鞘,但他杀戮群狼带来的震慑余威,让现场的气氛极具压迫感。 没办法。 陈旸仅凭一己之力,就轻松干掉好几头凶猛的野狼,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陈卫国当过兵,自以为心智和胆识,在这些人当中是拔尖的。 可他看着浑身是血,如同魔种下凡的陈旸后,背后却止不住的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当陈卫国听到陈旸的这句话后,过了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这才猛然想起,还有两个民兵陷入山凼中,于是赶紧叫醒同样愣神的另外一个民兵,催促道;“快……赶紧把他们拽出来。” “哦……好!” 另一个民兵如梦初醒,连忙配合陈卫国救人。 整个过程,他都不敢再看陈旸一眼。 “汪!” 刚刚躲在一旁的叶儿黄,此刻也摇着尾巴,想要跑过来和陈旸亲近。 但因为陈旸身上沾了不少狼血的缘故,叶儿黄在距离陈旸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踟蹰不前的同时,嘴里“呜呜”叫着。 陈旸见状,闻了闻身上恶臭的狼血,顿时苦笑一身,转头去寻找水源清理了。 等他离开之后,陈卫国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的气氛有多紧张。 “你们没事吧?” 陈卫国和另一个民兵,陆续将陷入山凼的两个民兵拉了上来,并且询问他俩的伤势。 其中一个民兵还好,只是大腿和背后被山凼里的岩石棱角擦破了皮。 另一个民兵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他陷入最深,不仅胸口被挤压得喘不过气,一只脚还在凼内崴了一下,被陈卫国拖出来时,脚脖子已经肿了起来。 “不行,陈队长,他脚崴了。” “我知道。” 陈卫国脸色凝重地看向脚崴的民兵,问道:“能不能坚持下山。” 那个崴脚的民兵坐在地上,只是低头抱着脚,没有吭声。 过了片刻。 陈卫国又询问了一句,“要不要背你下山。” “我没事!” 那个脚崴的民兵这抬起头。 他脸上没什么痛苦之色,但眼中透着几分迷茫。 他愣愣地看着陈卫国,犹豫了一下,问道“陈队长,刚刚那个人是陈老二不?” “这……” 陈卫国显然没料到,这个民兵会问出这种问题。 谁都清楚,刚刚那人不是陈老二还能是谁? 但这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却让陈卫国也没办法回答。 陈卫国看了眼另外两个民兵,从他们一脸古怪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显然。 陈旸刚刚一人杀五狼的壮举,给他们心理带来的冲击,一时半会难以平复。 陈卫国沉默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陈老二这小子深藏不露,我们以前都看走眼了!” 听到陈卫国的话,其他民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山林间,阳光稀疏。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注意到那几头狼的尸体。 一个民兵看向陈卫国,开口问道:“队长,这些狼咱们怎么弄,要不要把肉割下来带回去吃?” 缺衣少食的年代,任何肉都弥足珍贵。 但这几头狼怎么处理,需要听队长陈卫国的意见。 听到民兵的提议,陈卫国自然也动了心。 可当他转头看到那些狼尸体身上的伤口后,活络的心思瞬间沉寂了下来。 “这些狼是陈老二弄死的,按理来说,狼肉应该归陈老二!” 陈卫国之所以如此决定。 一来是秉持原则,毕竟谁得功劳大,谁最有发言权。 二来作为一个退伍老兵,又是今天上山打狼的领头人,结果屁作用没有发挥出来。 陈卫国觉得怪丢人的,更不好意思去决定怎么处理这些狼。 “我再给你们提个醒,狼是陈老二杀的,不管他怎么处理,你们任何人都不准有意见!” 最后,陈卫国不忘提醒几个民兵。 第九十八章 天色不早了 其实就算陈卫国不提醒。 几个民兵也不敢因为狼肉的事,更陈旸闹分歧。 因为他们也清楚,今天要不是陈旸在,他们几个人多半凶多吉少。 而且陈旸杀狼时的惊心动魄杀狼场面,让几个民兵都对陈旸生出了忌惮心理,绝不想招惹陈旸。 当然,陈旸此刻并不知道,陈卫国他们已经帮自己收拾好了战利品。 陈旸在山里找到了一处清泉。 就着清凉的山泉水,洗掉衣服上狼血的同时,顺便洗了个澡。 等他一身清爽地回去后,发现自己杀掉的五头狼,被整整齐齐摆在了一起。 陈旸正疑惑间,陈卫国走了过来。 陈卫国是直爽性质,他已经瞧不起陈旸,那是觉得陈旸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这时看陈旸,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上山前的轻蔑。 “陈老二,这些狼是你弄死的,按照规矩,怎么处理他们,由你说了算。” 听到陈卫国的话,陈旸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陈卫国竟然没有仗着民兵队长的身份,把这些狼霸占了去。 要知道。 野狼浑身是宝,狼肉可以吃,狼毛和狼皮都能卖钱。 不然上次,陈旸为什么不顾脚伤,也要上山把那头瘦狼的尸体背回家的原因。 按照陈旸的想法,自然是希望五头狼全部归自己所有。 但陈旸也明白。 便宜被自己一个人占了,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 这几个民兵或许不会有意见。 但村里其他村民呢? 他们可不会管你在山上怎么杀了狼,他们只会觉得,你弄了这么狼肉和狼皮,作为同村人,就应该分给他们一份。 这是千百年来,人不变的劣根性。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成为村民嫉妒的对象,陈旸打算让陈卫国和几个民兵帮自己分担火力。 顺便收买一下人心。 “陈队长,我想了下,这么多狼我一个人也背不下山,而且也处理不了,干脆我们一起分了吧?” “这样,我要狼皮和狼毛,再要二十斤狼肉,其他的你们分了。” 陈旸自然要最值钱的狼皮和狼毛,狼肉无所谓,要二十斤过来,无非是到时候给老皮夹送去。 陈卫国和三个民兵,显然没想到陈旸会这么慷慨,一时间都愣住了。 “陈老二,你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帮你把狼肉割下来,再帮你把狼肉和狼皮背回去,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陈卫国还是很讲原则,认为该是陈旸的就是陈旸的。 但陈旸打定了主意,要让陈卫国他们分一杯羹,有陈卫国的民兵队长身份在前面顶着,陈旸才会放心没有村民来找自己麻烦。 “陈队长,我得批评你一句了,我们今天一起上山打狼,经历了一番凶险,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既然是兄弟,就不要分彼此,有好东西,应该大家一起享受。” 陈旸用一套兄弟论,把陈卫国说得一愣一愣。 另外三个民兵,也是一脸的迷瞪。 “但是……” 陈卫国嘴皮嗫嚅着,还想再说什么。 却被陈旸直接打断道:“没什么但是。时候不早了,陈队长。咱们赶紧就地处理了这些狼,好下山告诉乡亲们,除掉了野狼的好消息。” 陈卫国闻言,看向另外三个民兵。 要说谁不在乎这些狼肉,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还是那句话,缺衣少粮的年代,肉真的很金贵。 如果陈旸不发话,他们不敢对这些狼肉抱有幻想。 眼见陈旸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三个民兵看向陈旸的眼神,顿时变得热忱起来。 尤其是那个脚崴了的民兵,被陈旸的态度所感动,眼睛瞬间就红了。 “陈老二……不,陈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的狼肉,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见对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陈旸摆手笑道:“别说什么报答我了,你们都听我的,赶紧把狼肉分了,然后下山回家!” “既然陈老二都这么说了,我看大伙儿也别推迟了!” 最后,还是陈卫国站出来。 他看向几个民兵,郑重严肃道:“但是有一点,你们可不能忘了陈老二今天的恩情!” “不会忘!” 三个民兵齐声高呼。 别说。 有了狼肉的加持,几个民兵都充满了干劲。 他们在陈卫国的带领下,迅速开始给五头狼剥皮剔骨,甚至都不让陈旸动手帮忙。 甚至就连崴了脚,但伤势不重的那个民兵,也麻溜的掏出一把短匕首,小心翼翼地割着狼皮。 他清楚记得,陈旸是要狼皮的,而完整的狼皮价值更高。 在陈卫国和三个民兵的齐心协力之下,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处理好了狼肉和狼皮。 五张狼皮和二十斤狼肉,归了陈旸。 其他的,他们四个人自己分。 “你们挖个坑,把这些狼骨头和内脏处理了,我得去处理李婶孙子的……” 陈卫国没忘记李婶那可怜孙子,他给三个民兵交代了任务后,便脱下自己的外套夹在腋下,去处理李婶孙子的遗骸了。 等民兵们将狼骨掩埋完,陈卫国用自己的外套,将李婶孙子的遗骸裹着带了回来。 几岁小孩儿,被野狼啃了个稀烂,身上剩下的部位少得可怜。 被陈卫国用衣服包裹着,几乎看不出来,只有丝丝血迹从军绿色的衣服上渗出,一片片暗红的斑点,诉说着一个悲痛的故事。 几个民兵,包括陈旸在内,顿时没有收获狼肉的喜悦,一个个表情变得肃穆。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卫国招呼一声,众人沉默地收拾完,往一路往山下走。 接下来的事,就有些揪心了。 陈卫国将李婶孙子的残缺的尸骸送回到李婶家中。 没一会儿。 那个土坯房里,就传来了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陈旸驻足听了一会儿,摇头叹了一口气。 谁家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子女呢? 陈旸知道老爹老妈肯定在家里担心着自己,于是领着叶儿黄,往自己家方向赶,准备回去报平安。 第九十九章 自行车 陈旸回到家时。 老爹陈援朝和老妈刘淑芳,正要准备出门。 看到儿子回来,老两口松了一口气。 “爸,妈,你们这是要出门?” “还不是来找你。” 陈援朝看到陈旸的背心残留了大片水渍,衣角还有一抹淡淡的血迹,微微有些吃惊。 他又仔细盯着陈旸上下打量,见陈旸浑身上下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儿啊,你爸说你上山了,我又听说山上有狼,你……没事吧?” 刘淑芳拽着陈旸,把陈旸周身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见陈旸安然无恙,这才拍着胸口大舒一口气,又回头瞪着陈援朝。 “陈援朝,是你叫儿子上山的吧?” 陈援朝没回答,只是皱眉看向陈旸问道:“李婶的孙子咋样了,你们上山打死了狼没?” “狼打死了,但李婶的孙子也没了。” 陈旸简单将山上的过程讲给了父母听。 听完之后,陈淑芬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陈援朝,你竟然让儿子上山打狼,这么危险的事情你都敢让儿子干,你脑子糊涂啦?” “你才糊涂呢!” “我知道我儿子的本事,我让他上山,是为了给大伙儿出力,这是光荣的事!” 陈援朝在老婆难得硬气一回。 他转头看向陈旸,眼里满是欣慰,说道:“臭小子,你别怪我狠心,你现在涨了本事,就要让村里的大伙儿都知道,你不是以前那个混账东西了!” “嗯,爸,我明白你的意思!” 陈旸咧嘴哈哈笑了起来。 陈家两个儿子,陈旸的大哥以前是村里的模范上进青年,给陈援朝涨了不少脸。 陈援朝是个正派的人,骨子里看重个人荣誉。 虽然陈旸对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没兴趣,但看到老爹看自己的眼神,绽放出了久违的光芒。 陈旸心中也是颇有一番成就感。 只不过,陈旸才笑了几声,陈援朝立马就板起了脸。 “你小子可别得意忘形,你今天上山打狼,村里几个民兵,还有陈卫国队长,人家都是帮了忙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爸,你放心吧,我给他们分了不少狼肉,五头狼,我自己只要了二十斤狼肉。” 陈旸说着,将狼肉拎起来给陈援朝和刘淑芳看。 他这次上山没有带背篓,便在山上用苎麻编了根简易的绳子,将狼肉绑了带回来。 陈援朝点了点头,又注意到陈旸腋下夹着一堆毛绒绒的东西,于是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是狼皮!” 陈旸将五张还带着血的狼皮亮了出来,笑道:“这些狼皮是好东西,咱家还有一张,这里加起来一共六张,哪天我找机会卖了,去换辆自行车来。” “自行车?” 听到儿子要买自行车,陈淑芬高兴地晃荡着陈援朝的胳膊。 “老头子,你儿子有出息了,要买自行车了!” 在七十年代,自行车可不只是交通工具,还是具有一定财富和身份的象征。 就算城市职工,都很难获得一辆自行车。 “瞧把你高兴的,自行车哪有这么好买?” 陈援朝摇头道:“买自行车光有钱可不行,还得要有票,而且这票像咱们这种家庭还得不到。” 被丈夫泼了一盆冷水的刘淑芳并不生气,反而拍着陈旸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妈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挣回一辆自行车。” “嗯!” 陈旸重重的点头。 他现在身上零零散散还有七、八十块钱,就算有了票,离买自行车还差了一大截。 所以陈旸本身也不奢望能很快拥有一辆自行车。 “行了,把狼皮挂在院子里晾着,赶紧收拾一下,回房休息一会儿。” 陈援朝知道陈旸今天忙活得够累,于是挥手说了散场话。 趁着天黑之前,陈援朝和刘淑芳要去地里翻土,为种新作物做准备。 而陈旸则留在家中,将狼皮晾在了院子一角。 只不过晾好了狼皮以后,陈旸并没有着急回房休息,又拎着二十斤狼肉,送到了老皮夹的家里。 当然,陈旸也趁机给老皮夹讲述,自己用古苗刀杀死五头狼的经过。 本以为,老皮夹会夸赞陈旸。 没想到这个老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几头没有狼王的野狼,跟野狗没什么区别,等你以后能宰了狼王,那才叫有本事。” 狼王这玩意儿,是野兽中极具智慧的领袖。 并且被各种山林传说,赋予了极强的传奇色彩,属于那种神秘而令人向往的存在。 因此,陈旸好奇看向老皮夹。 “老爷子,你宰过狼王?” “哼,狼王算什么?” 老皮夹哼了一声,拎着狼肉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只听屋子里,传来老皮夹悠扬闲散的声音。 “老头子我年轻那会儿,连老虎都宰过!” 听到老皮夹的话,陈旸心中颇为震撼。 他知道,老皮夹绝不是吹牛的人,更不是泛泛之辈。 老虎何其凶猛,被誉为百兽之王,能独霸一方山林的存在。 老皮夹要是连老虎都宰过,那他还真有资格看不起狼王。 牛心山这么大。 陈旸明白自己早晚有一天,一定也会在山中遇到老虎。 到时候,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老爷子,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陈旸告辞了老皮夹,回到了家中。 他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林安柔的话带给林安鱼。 来到林安鱼的房门前。 陈旸犹豫了很久,才忐忑地举起手,轻轻敲了敲林安鱼的房门。 “安鱼,你姐姐托我给你带句话。” 自从那晚之后,这是陈旸快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敲响了林安鱼的房门。 陈旸怕自己闹出的动静,让两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所以敲完门后,陈旸第一时间说明了来意。 在等待林安鱼反应的时候,陈旸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 但好在仅仅几秒钟,房间内就传来了林安鱼超门口走来的脚步。 陈旸赶紧后退一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嘎吱!” 下一秒,林安鱼的房间打开了。 第一百章 很看重荣誉 亭亭玉立的林安鱼,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陈旸,她微微蹙了蹙眉,问道:“什么事?” 陈旸知道林安鱼没能获得教师资格,心情可能不太好,于是也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 “你姐已经收到你的信了,她让我跟你转达一声,她会帮你想办法的。” “嗯!” 林安鱼闻言点了点头,双眸没有任何情绪。 陈旸本想安慰一句,但转念一想,林安鱼见了自己说不定很糟心呢。 安慰不如不安慰,免得适得其反。 “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陈旸看了眼林安鱼后,便转身朝堂屋走去。 林安鱼看着陈旸离去的背影,嗫嚅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到了院子中。 其实刚刚在屋子里,林安鱼就已经听到了陈旸和父母的对方,并且也得知陈旸独自干掉了几头野狼。 林安鱼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狼,只在书中知道狼的凶残。 她望着角落里,晾晒的几张狼皮,看到几滴猩红的狼血,从泛着野性气息的狼皮上滴下。 看着每张狼皮上,各不相同的刀口,一股让人心慌的血气感扑面而来。 林安鱼俏脸霎时一白,感觉野狼就像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她难以想象,陈旸当时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和这些野狼搏杀,并且将它们杀死的。 当她扭头往堂屋方向看去,陈旸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叶儿黄。” 林安鱼轻轻呼唤了一声。 叶儿黄立马从鸡棚里蹿出,兴高采烈地跑到林安鱼脚下摇尾巴。 “汪汪!” 林安鱼蹲下身,轻轻揉着叶儿黄的狗头,与叶儿黄玩耍。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林安鱼偶尔会抬起头,不经意地看向陈旸的房间,眼神带着些许恍惚。 …… 第二天。 陈旸的房门被人敲响。 正在熟睡的陈旸,从梦中惊醒,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老妈的声音。 “陈旸,别睡了,镇山的领导来看你了。” 听到动静,陈旸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刚一打开房门,老妈刘淑芳就在门口催促道:“赶紧洗漱,镇长等下要来咱们家。” “镇……镇长?” 陈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妈。 “是啊!” 刘淑芳轻轻点了一下陈旸的额头,“民兵队长陈卫国把你英勇杀狼的事迹报给了镇上。” “今天马镇长亲自来咱们牛家湾,就是为了见见你这个打狼英雄!” “啊?” 陈旸有些意外,心想自己不过是杀了几头狼,怎么这事还闹到了镇上去? 刘淑芳像是看穿了儿子的疑惑,解释道:“诶呦,你睡糊涂啦?那些狼下山咬了人,这么大的事,镇上肯定要关注啊!” “收拾好没有?” 这时,老爹陈援朝从旁边探出头,催促道:“你们母子俩别磨蹭了,马镇长都到村口了,赶紧让陈旸去洗把脸。” “听到没,你爹都在催了。” 刘淑芳直接将一张热毛巾甩到了陈旸脸上。 等陈旸洗漱完。 民兵陈卫国正好领着一个高高瘦瘦,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进院子,后面还跟着乌泱泱一些人。 “老班长!” 陈卫国站在院子里,呼喊陈旸的老爹。 陈援朝忙放下手中的旱烟杆,从青石台阶上起身,来到陈卫国面前,看向穿中山装的中年人。 “这位是?” “这位就是马镇长!” 陈卫国热络地介绍道:“马镇长,这位是咱们村的退伍老兵,叫陈援朝,参加过光荣的自卫反击战呢!” “哦,陈老哥,你好你好!” 马镇长一把握住陈援朝的手,亲切道:“陈老哥啊,你是英雄老兵,你儿子是打狼英雄,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谢谢政府领导的肯定!” 陈援朝心里暖洋洋的,赶紧把马镇长往堂屋里请。 陈旸和刘淑芳早就在堂屋坐着。 等到老爹把马镇长请进来,陈旸立马按照陈援朝提前的交代,去给马镇长倒水。 “好,谢谢啊……” 马镇长接过水碗,抬头打量着张侗。 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马镇长就愣了一下。 “诶唷,这小伙子长得一副好身板啊,个头这么高,站在我面前,嘿,把我都吓了一跳,难怪连山上的狼都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马镇长的玩笑话,陈援朝和陈卫国都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陈卫国赶紧在一旁,将陈旸昨天在山上,如何一人单挑五头野狼的过程,声情并茂的讲了出来。 并且讲到关键处,陈卫国还比划动作,突出陈旸的勇猛。 马镇长越听越上头。 听到最后,将水碗搁在桌子上,直接站了起来,一脸震惊地盯着陈旸看了半天,眼中透露着欣赏的目光。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啊!” 马镇长一手拍着陈旸的肩膀,一手竖起大拇指,“小伙子,肌肉很结实,身体有股子狠劲!” 一旁的陈援朝,听到马镇长自己夸陈旸,顿时脸上笑容不停。 就连刘淑芳的脸上,也飞扬起了一抹骄傲的色彩。 毕竟那个年代的人很看重荣誉。 能让镇上的领导亲自到家里来表扬人,那种振奋人心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 不过光是口头表扬,未免单调了一点。 马镇长也是个痛快人,他深知陈旸这次消灭了牛心山的几头狼,对周围村子有多大的安全意义。 所以在口头表扬之后,马镇长看着陈旸,笑眯眯问道:“小伙子,你这次立了不小的功劳啊,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奖励? 当然要,谁会不想要奖励? 陈旸自然也不想拒绝。 但他还没开口,陈援朝就赶紧走过来说道:“马镇长,我儿子打狼可不是为了奖励啊,他是为了乡亲们的安全着想——” “我知道。” 马镇长笑呵呵打断陈援朝的话,接着道:“陈老哥,一码归一码,这是镇政府和我的心意,咱们可不能亏待了打狼英雄不是?” “就是!” 陈卫国将陈援朝拉到一旁坐下,“老班长,你先坐下,咱们听听陈旸要啥奖励” 第一百零一章 等不及了 陈旸脑海里,首先想到的是要自行车。 可转念又一想,自行车太过贵重,恐怕一个镇政府无法满足。 而且一次性胃口这么大,很容易被人看贬。 比起要物质奖励,还不如跟马镇长搞好关系来得实在。 俗话说得好,衙门有人好办事啊! 还要什么自行车? 人脉的价值可是远远大于一辆自行车的! “马镇长,我上山除掉那几头狼,完全是受了我爸的感召,一心为了找到李婶的孙子,为乡亲们解决狼患。” “我要是再要奖励的话,那我上山的初衷就变了。” 历经两世的陈旸,说起漂亮话,沉稳有序,态度不卑不亢,拒绝奖励也显得极为有风度。 马镇长看着这样的陈旸,瞬间怔住了。 他没想到,一个年级轻轻的农村小伙子,竟然有魄力说出这种话。 “好……” 马镇长嘴唇一翕一张,半晌之后,看向陈援朝,指着陈旸笑道:“陈老哥,你可真生了个好儿子啊,好好好,这小伙子有意思!” “咳咳……是啊!” 陈援朝哈哈地笑了起来。 俗话说知子莫如父。 别看陈援朝在笑,但看陈旸时,确实心中疑惑这臭小子哪里整来的一套说辞,还挺像模像样的。 要不是知道陈旸以前什么样子,陈援朝就差当场感动哭了。 而刘淑芳就不一样了,还真就红了眼眶,捂着嘴在一旁暗暗感叹着儿子太懂事了。 不过也在陈旸意料之中,马镇长在夸完陈旸以后,也正色道:“小伙子啊,你打掉了那几头狼,让我们周围几个村镇安宁了下来,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大功劳。” “你不要奖励也行,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到镇上找我,我代表镇政府,一定合理满足你的诉求。” 陈旸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谢马镇长!” 一声道谢之后,皆大欢喜。 陈援朝张罗着要请马镇长在家里吃一顿遍饭,但马镇长笑呵呵摆手表示自己还有事。 这次下来,除了来看望陈旸,也顺便落实牛家湾村长空缺的事。 “到时候嘛,咱们搞个民主投票,就在本村推选一个新村长,带领大伙儿安居乐业。” “小伙子,记住,有困难就来找我。” 临出门前,马镇长转头看向陈旸,眼神中满是肯定。 送马镇长离开以后,陈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老妈刘淑芳脸上洋溢着笑容,觉得村民投票的话,陈援朝多半能当上村长。 但等她想和丈夫聊几句的时候,却发现陈援朝已经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这老头子,谁都稀罕的是,他倒是显得淡定,你们爷俩怎么一个德行?” 刘淑芳又把目光转向了陈旸。 陈旸面对老妈的唠叨,只是耸了耸肩。 这时。 林安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封信,看了看堂屋里的刘淑芳,又看了看陈旸,最终走到刘淑芳面前。 “安鱼,又要寄信呀?” 刘淑芳柔声接过林安鱼手中的信。 林安鱼点了点头,说道:“对,寄给我姐姐。” 才隔一天,林安鱼又给林安柔写信? 别说陈旸,就连刘淑芳也疑惑。 不过刘淑芳没有多问,当着林安鱼的面,直接把信转交到陈旸手中,用命令的口吻道:“听到没,明天去一趟镇上,把信交给安柔!” 陈旸应道:“行,没问题,那我明天顺便去一趟省城,可能后天才能火来。” “你去省城干啥?” 刘淑芳疑惑地问了一嘴。 陈旸看了一眼林安鱼,没有说是去帮林安鱼找门路,只是笑道:“张主任不是说让我空了去找他吗,我明天就顺路去一趟。” “哦。” 刘淑芳转头就去厨房,准备弄中午饭了。 而陈旸想着明天要去省城,正好省城的李明玉那边,也到了要獾子的日期。 于是他打算下午上一趟上,看不能再逮到一只獾子。 “叶儿黄,出来。” 陈旸冲着鸡棚招呼了一声,叶儿黄立马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 准备回房间的林安鱼停下脚步,回眸看向正在逗弄叶儿黄的陈旸,目光在陈旸带着笑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转身去了厨房,帮刘淑芳打下手。 吃过午饭后。 陈旸将林安鱼的信收好,便背上背篓和鸡笼,带着叶儿黄往山上走。 这么多天,终于可以上山打猎了。 往后山走着的一人一狗,脚步欢快,透着迫不及待的心情。 来到山上。 陈旸先去把遗忘了好多天,藏得隐秘的弓箭找到。 虽然只是去狩猎獾子,但万一在路上又遇到了野羚子呢?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现在的陈旸,越发想要背着弓箭,带着古苗刀,往牛心山深处闯一闯。 当然。 三副狐狸套他可没忘。 野兔虽小也是肉! 陈旸照例先来到布置狐狸套的地方。 本以为隔了两天,狐狸套里面应该有所收获。 但三副狐狸套里面,一只野兔也没有。 虽说野兔死脑筋,喜欢在一个地方出没。 但山里这么大,陈旸觉得也该挪挪位置了,于是将三副狐狸套收好,继续往打猎獾子的目的前进。 走到半途,陈旸选择在附近的林子里,重新布置好狐狸套,然后继续出发。 从上山到现在,走了近一个小时。 陈旸眼前,终于再次出现了那片低矮的山坳。 站在山坳前的坡上,一阵风吹来,山坳里掀起了阵阵草浪,叶儿黄也跟着“汪汪”的叫了几声。 “哟,等不及啦?” 陈旸笑呵呵看向叶儿黄。 叶儿黄昂起脑袋,从陈旸摇着尾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透着优秀猎狗的精明。 “走吧,先去找点树枝,咱们请獾子吸烟。” 陈旸招呼了一声,领着叶儿黄钻进了旁边的树林。 上次陈旸来的时候,由于第一次火急火燎的,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树枝来熏獾子。 这一次,他深入这片树林,找到了一些野生松柏树。 松柏树的树枝,不仅极易燃烧,而且燃烧起来可以产生充分的浓烟。 在西南地区,熏腊肉常用的也是松柏树枝。 第一百零二章 咬文嚼字 陈旸很快收集了大量松柏树枝,抱着往山坳下走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一人一狗轻车熟路。 叶儿黄负责在草地里寻找獾子的洞,找到一个就冲陈旸摇尾巴,陈旸立马就跑来堆放松柏树枝。 很快。 除了一个洞口之外,其余洞口都被堆上松柏树枝并且点燃。 松柏树枝燃烧后,会散发一股浓郁的香味,这种香味能将腊肉熏出香味的层次感。 而随着一团团白烟冒起,松柏树枝特有的香味在山坳里飘散。 陈旸将鸡笼摆在给獾子留的唯一出口,和叶儿黄一起盯着。 没多久。 一只被熏昏头的獾子,从洞中蹿了出来,在叶儿黄的犬吠声中,一头扎进了鸡笼中。 陈旸眼疾手快,一弯腰将鸡笼盖住,装入背篼里。 大功告成。 把燃烧的松柏树枝灭掉火以后,陈旸领着叶儿黄朝山下走去,路上将弓箭藏好,还顺便割了些野菜带回去。 回到家,吃过晚饭。 陈旸早早上床睡觉,养足了精神准备明天进城。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陈旸背上了背篓,带上林安鱼的信,先来到了牛家镇小学。 这一次,陈旸刚出现在小学门口,门卫室那老头就蹦了出来,指着陈旸的鼻子啧啧摇头。 “你小子还敢来啊,你上次打了徐老师,不怕徐老师找警察抓你啊?” 今天小学在正常上课。 陈旸看了看操场上玩耍的学生,扭头对老头说道:“放心吧,有人能替我作证,是那个徐光自己摔的。” 门卫室老头滞了一下,问道:“又来找林老师?” “是啊!” 陈旸嘿嘿一笑,“大爷,帮我叫一下林老师?” 门卫室老头估计是怕陈旸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一脸不悦地应承下来,转身进入了学校。 林安柔暂时没课,很快被老头领了过来。 “咦,你怎么又来了?” 林安柔一脸疑惑地穿过铁栅栏门,走到陈旸面前。 “我也不想来啊。” 陈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想见林安柔,只是怕林安柔像上回一样,问起他和林安鱼之间发生的事。 “安鱼又给你写了一封信,我这不又来送信么。” 陈旸将林安鱼的信掏出来,递给林安柔。 林安柔细细看了看信封上娟秀的字迹,顿时展露笑颜,说道:“安鱼这丫头,怕是又要麻烦我了。” 虽然这么说,但林安柔却是满怀期待的拆开信,认真读了起来。 没一会儿。 她读完了信,把信递到陈旸面前,笑道:“你看吧,我就知道,被我说中了。” 陈旸愣了愣,面对递来的信不敢伸手。 “安柔,你这是什么意思,安鱼写给你的信,我……我能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我让你看你就看。” 林安柔催促着把信晃了晃。 陈旸见状,怀着好奇心接过信,展开仔细阅读起来。 很快他就读完了信里的内容。 原来,林安鱼在信中表示自己有些无聊,想让林安柔给她找一些书籍来看,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巩固知识,为以后当老师做准备。 看完信后,陈旸释怀一笑,说道:“看样子,安鱼并没有因为没当成老师而气馁,她这是要继续深造啊。” 听到陈旸的话,林安柔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直勾勾盯着陈旸。 陈旸本来心里就藏着事,被林安柔这么一盯着,顿时心虚后退一步。 “安柔,你……你干嘛?” “陈旸,你什么时候会认字的?” 林安柔微微眯起双眸,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陈旸。 糟糕! 陈旸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只有小学文化水平,而且读书那会儿一点也不用功。 加起来认识的字没有几百个,属于半个文盲。 一个半文盲,怎么可能快速把一封信看完? 而陈旸也是后来发达以后,才重新恶狠狠补了文化课,并且报读了成人夜校。 重生回来之后,陈旸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还有,陈旸,我早就觉得奇怪,你现在说话也能嚼文嚼字了!” 林安柔微微歪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陈旸,一脸古怪道:“‘气馁’、‘深造’这种词,也是你能说得出口的?” “安柔,你真是大惊小怪了。” 陈旸眼睛一转,赶紧找了个借口:“我在你离开的这两年,一直在偷偷地用功念字。” “是吗?” “不然呢?” 陈旸摊了摊手,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林安柔皱了皱鼻子,显然陈旸的回答让她难以置信。 但她就算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今日的陈旸,非昨日的陈旸。 “行吧,相信你一次。” 林安柔浮现一抹笑容,释然道:“陈旸,我这次回来,发现你真的变化好大,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 陈旸打了个哈哈,“哦,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 “嗯,刮目相看!” 林安柔看向陈旸的眼神有了一道光。 “陈旸,我本来打算买一些书给安鱼,但我要天天上课,周末时间也少得可怜,既然你现在会认字了,要不你去替我给安鱼买些书回去吧?” “凭什么啊?” 因为刚刚的插曲,陈旸松了一口气,心情活跃间,忽然有了逗弄林安柔的心思。 “安柔,我怎么感觉都成了你们两姐妹的免费劳动力了?” “你知不知道每次来镇上要走十多里地,很累的。” “今天送了信,还得去买书,你知不知道,要买书还得去省城,你要累死我啊?” 陈旸故作委屈地大倒苦水。 他哪会料到,自己只是想逗一逗林安柔。 但林安柔却听得十分认真。 “对不起啊,陈旸!” 林安柔忽然低下头,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语气带着不安和自责,不敢看陈旸的眼睛。 “是我不对,我光顾着想我妹妹的事情,忽略了你的感受。” 陈旸人直接愣了一下。 看着林安柔认真道歉的姿态,陈旸知道是自己失算了。 他没想到自己开的玩笑,竟然会让林安柔局促不安。 第一百零三章 打遍牛心山 陈旸发现林安柔是重视自己的。 这让他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惭愧。 陈旸挠了挠头,说道:“安柔,我跟你开玩笑的,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开玩笑?” 林安柔挑了挑眉毛,一脸狐疑地盯着陈旸。 陈旸见林安柔不太相信,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安柔,我真没有生你的气,我正好要去省城,顺路把书买回来就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 林安柔拍了拍胸脯,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陈旸见误会接触,便准备告辞。 但临走前问道:“对了,安柔,你给点建议,我给安鱼买什么书?” “《数理化自学丛书》和《十万个为什么》吧,安鱼对这些知教类的书籍很感兴趣。” “好,我先走了。” 陈旸点头,背着背篓转身就走、 但走了几步,被林安柔叫住。 “陈旸!” “还有是吗?” 陈旸回头看向林安柔。 林安柔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谢谢你!” 她笑得温柔而甜美,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于脸颊,在清澈的阳光下,美得像一幅画。 陈旸愣了愣,摆手道:“不客气。” 说完转身,离开了牛家镇小学。 目送陈旸的背影消失后,林安柔才转过身,准备进入学校。 门卫室的老头疑惑看向林安柔,问道:“林老师,这小伙子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不难看出,老头察觉两人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 林安柔没有解释,只是微笑道:“大爷,以后他来的话,您就别拦着他了。” “诶……行!” 门卫老头迟疑着答应了下来。 只是当他抬头时,惊讶发现,走进校园的林安柔,嘴角竟然还噙着一抹笑意。 …… 陈旸坐大巴车,来到了省城滨阳。 他带着獾子,来到了中药铺子“荣德堂”。 一进门,就看到瘦高的李明玉,站在柜台后,一双明亮的眼珠子,直勾勾盯了过来。 “小伙子,你晚了两天。” 李明玉用手指头叩了叩柜台台面,表情有些不悦。 陈旸知道买主得罪不起,只能赔笑走到柜台前,放下背篓,将鸡笼提了出来。 “老先生,实在抱歉,前段时间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前段时间,陈旸家里可不止一点事。 但他也没过多解释,将鸡笼摆在柜台上,让李明玉看清里面装得什么。 獾子是昨天打的,在鸡笼里关了一天,精神不太好,但难得是活的。 李明玉见状,气色这才缓和许多,二话不说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抽出了三十块钱,推到陈旸面前。 “谢谢老先生!” 陈旸接过三张大团结,装入腰带中,背起背篓告辞。 “记住,下次别迟到了。” “知道啦!” 陈旸默默记下时间,等半个月后再来。 离开荣德堂,陈旸马不停蹄,直奔滨阳机械厂,来到门卫室,这次陈旸没有找薛卫东,而是请门卫找一下张主任。 大厂的保卫科就是有水准,门卫一眼认出陈旸,笑道:“这不是上次找咱们厂长的小伙子吗,这次又找我们张主任啊?行,你等一下。” 门卫室一通电话,打到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诶,好,知道了,我马上带他过来。” 很快,门卫放下电话,转头对陈旸笑呵呵道:“来吧,我们张主任等着你呢,让我带你过去。” 在门卫的带领下,陈旸进入机械厂,走着宽敞平整的水泥路,一路跟着门卫,来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 车间主任的办公室在一个工区厂棚里面,下面是嘈杂的车间,上面是一排房间,其中一间就是张主任的办公室。 陈旸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张主任正好起了两杯茶,顺手就递给陈旸一杯。 “小同志啊,你可算来了,来,坐!” 张主任笑眯眯招呼陈旸。 陈旸在办公桌前的凳子坐下后,带着歉意笑道:“张主任,实在不好意思啊,在你日理万机的时候跑来打扰你。” “哪里哪里,我不是给你母亲说了,让你脚伤好了之后来找我吗,正好,今天你来了,我也有事找你呢!” 张主任坐下,吹了吹茶沫子。 陈旸闻言,便没有先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顺势问道:“张主任,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没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哈哈哈,小同志不必这么严肃。” 张主任对陈旸今天的到来很开心,先是关心陈旸的脚伤,得知陈旸已经无碍后,又询问了牛心山上狼的事。 陈旸笑道:“张主任放心,我这脚好了,山上的狼也处理掉了,张主任若是想去山上打猎,说个时间就行,我陪你打遍牛心山!” “哈哈,好一个打遍牛心山!” 张主任正在抿茶,笑得差点呛水,于是摆手道:“小同志,你这样说的话,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还真就想请你带我们再去牛心山,打些野味回来。” “张主任,你别跟我客气啊,额……” 陈旸愣了一下,追问道:“你说的‘我们’,除了张主任你以外,难道还有其他人?” “嗯,我一个朋友。” 张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的秃头,笑道:“我那个朋友不会打猎,但架不住他想体验一下原始大山,一直希望我带他去一趟滨阳附近的山林逛逛。” “你也知道,我也不熟悉周围的山林,加之要带个生手进山,多少有些风险呐。” “但自从认识小同志你后,我琢磨着咱们两人,带上他应该没问题。但这只是我个人想法,小同志你觉得如何?” 张主任说完,向陈旸投来热忱的目光。 陈旸清楚张主任的顾虑,上回在牛心山上遇到了狼,他和张主任两个有打猎经验的人,都差点翻船。 现在在带个毫无经验的新手进山,肯定会有风险。 但为了请张主任帮忙,陈旸决定应下这个差事。 “张主任既然想带朋友去,我是没意见的。不过我这里有件麻烦事,恐怕得先处理好了,才能和你们上山。” 第一百零四章 就这么说定了 陈旸自然不会直接说出让张主任帮忙的话。 这样显得太功利。 他故意表示自己要先处理重要事,就是要引起张主任的注意,等张主任主动开口询问。 而张主任想要带朋友打猎,听到陈旸有事耽搁后,果然来了兴趣。 他放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关切问道:“小同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说出来听听,我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别看张主任只是一个车间主任,好歹也是正科级。 加上滨阳机械厂的体量,张主任走出去,人脉肯定一大把。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铺垫得差不多了,陈旸果断进入主题,说道:“我有个朋友想当老师,她有高中文化水平,之前给省城小学写了封自荐信被退了回来,我这段时间就是在帮她想办法。” “哦,这件事啊……” 张主任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想怎么帮她?” 陈旸知道。 这个年代教育水平普遍偏低,只要有高中学历,甚至初中学历就有机会当老。 只不过就算这样,也需要公社或单位推荐,有的还要参加考核。 陈旸相信以林安鱼的能力,考核应该没什么问题,她主要是差一个有能力的单位或者有地位的个人推荐。 但这种话,陈旸肯定不能跟张主任直说。 毕竟张主任并不了解林安鱼的真实水平,让对方贸然推荐,有些强人所难的意味。 略微思考,陈旸有了主意。 “张主任,我想让我那个朋友来机械厂上班,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再以机械厂的名义推荐她去参加教师资格考核。” 那个年代没有打工一说。 像林安鱼这种由陈旸老爹养大的情况,是属于农村户口的,那么农村户口理论上也不能任意到省市单位上班。 但在那个年代,还有一种说法叫“搞副业”。 也就是说,如果当地的生产单位需要招工,那么可以根据指标,向农村人口招收工人。 而农村身份的人,可以通过大队或公社的推荐信,进入省城或县城工作,这就叫搞副业。 陈旸的办法,就是让林安鱼通过公社推荐,先到机械厂上班,再通过省城赫赫有名的滨阳机械厂的推荐,进入省城的小学。 这种办法虽然很麻烦,但很稳当。 毕竟就算牛家湾的大队,愿意给省城小学推荐林安鱼,但人省城校园也不一定看得上你一个偏远乡村里来的人。 故而陈旸为林安鱼,想了一个身份三级跳的方案。 “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太麻烦啦!” 果然,张主任也觉得麻烦,摇了摇头道:“先不说可不可行,小同志,你知不知道,我们机械厂的工位可是很紧缺的!” “自省城到周边县乡镇,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入我们机械厂?” “你可以现在去我们人事办公室看看,办公桌上现在还放着一摞厚厚的推荐信,上面都是想来咱们这里上班的人员名单。” 说到这里,张主任都不禁摇头笑了笑。 笑完以后,意味深长地看向陈旸,问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上次我来你们家看到的那个姑娘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张主任。” 陈旸没有隐瞒,如实说道:“我的确推荐的就是她,但绝不是因为和她的关系,而是因为知道她有当教师的资格——” “小同志,我信你!” 张主任抬手打断陈旸的话,说道:“就凭小同志你的人格,我都可以直接想办法把你的那位‘朋友’安排来我们机械厂上班,但是……” 话说一半,张主任又话锋一转,苦笑道:“但是那个小姑娘我也见过,长得细皮嫩肉的,一身书卷气,哪里适合在我们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上班?” “你呀,可别好心办了坏事,回头让人家小姑娘生你的气。” 张主任指了指陈旸,言语中带了几分调侃意味。 陈旸不是没考虑过这点,但他也不解释,只是看张主任神色轻松,猜测张主任可能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张主任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一脸闲云风清的神态,慢悠悠道:“小同志,我倒有个更简单的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陈旸当然要听。 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茶杯,上面的茶沫子还在漂浮打转。 “张主任,你说,我洗耳恭听。” 陈旸说完,用双手将茶杯捧起,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等着张主任接下来的话。 张主任咂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对陈旸笑道:“我的办法嘛,就是你和我一起上山打猎,陪好我那个……朋友!” “朋友”二字,张主任特意加重了语气。 陈旸一听,察觉其中微妙,连忙问道:“张主任,请问你的朋友是?” 张主任哈哈一笑,一字一顿道:“他在市教育局上班!” 说到这里,张主任点到为止,并没有透露对方的具体工作。 但陈旸知道,话越少,说明对方来头越大。 “张主任,你这是……” 陈旸心想,难道这是要走后门? 可这坏规矩啊! 张主任抬手,只笑道:“诶,小同志别无误,我那朋友是个正直的人。我不过是希望你们能认识,这样他在了解你那位‘朋友’的真实情况后,说不定能给出一些指点性意见。” 说完,张主任笑呵呵盯着陈旸。 有些话不能说破。 张主任说得模糊,但陈旸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谢谢你,张主任。” 陈旸将捧着地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挺直了摇杆,底气十足道:“张主任放心,我一定带你和你的朋友,在咱们牛心山痛痛快快打猎!” “哈哈哈,好!小同志,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张主任猛地一拍手掌,站起来走到陈旸面前,拍了拍陈旸的肩膀。 “你年轻有本事,脑子还机灵,难怪薛厂长会喜欢你……估计呀,我那个朋友见了你以后,也会很喜欢你的。” “小同志,那咱们就说定了。这个星期天,我带我那个朋友来牛家湾!” 第一百零五章 名贵药材 “张主任,那我回去准备了,保证完成领导任务!” “好,我送送你!” 陈旸本来想告别张主任后,便独自离开。 但张主任坚决要亲自送陈旸到机械厂门口,目送着陈旸离开。 陈旸明白,张主任有多看中这次周末的狩猎。 离开机械厂后,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回牛家镇的中巴车早就收班了。 离周末还有三天,陈旸也不着急着回去,便准备按计划,在县城里找个宾馆留宿一晚。 来到车站,找到上次和林安柔住过的旅馆,陈旸写了一间单人房后,趁着还有时间,又出门去找书店,准备给林安鱼买书。 那个年代买书的途径不多,主要是上新华书店买书。 但新华书店在省城也就一家。 等陈旸打听到位置,并且赶到新华书店时,已经快要五点钟了,距离打烊只有一个小时。 但就算临近下班时间,新华书店里也是人头攒动,一群顾客围在书架前、柜台前,要么看书,看么买书。 陈旸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挤到卖《数理化自学丛书》和《十万个为什么》的书架前。 这两本书,都是当时的大热书籍,卖得很好,有专门醒目的书架。 但陈旸凑过去一敲,发现架子上的两本书都卖光了。 没办法。 陈旸只好又挤到柜台,询问柜员两本书的情况。 柜员瞥了一眼陈旸,皱眉道:“老乡,你要买书怎么这个点才来,不知道你要的那两本书都特别好卖吗?咱们这里卖完了,等有的时候你再来吧。” 妈的! 陈旸对这个年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柜员和服务员,是一点没有好感。 但没办法,自己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追问道:“那请问什么时候有这两本书?” “我都说了这两本书特别好卖,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有?你有空就来啊!” 那柜员不耐烦地打发掉陈旸。 行了。 陈旸知道自己白费力气了,他怎么可能为了两本书,天天有空来省城。 虽然已经猜到,当时的人们对书籍的热情,毕竟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大部分休闲娱乐就是看书。 但陈旸也没想到,买两本书会这么难。 看样子只能找其他门路。 而其他门路,自然是找人帮忙。 但因为才刚刚见过张主任,陈旸肯定不会因为买书这么小一件事,去麻烦张主任。 除了张主任以外,陈旸在省城认识的人不多,有一个算一个,也只有老中医老岳和药铺老板李明玉了。 想了想李明玉那古板不苟言笑的模样,陈旸决定去老岳那里碰碰运气。 来到老岳的诊所时,已经过了六点。 好在小诊所一般关门会比较晚。 陈旸来的时候,须发皆白的老岳正要准备吃饭。 老岳看到陈旸到来,立马笑容和蔼地站起来,招呼道:“小伙子,吃饭了没,一起吃点?” 陈旸瞥了眼老岳桌子上摆着的一盘猪肉炒菜,一碟花生米,咽了咽口水,摇头道:“谢谢啊老先生,但我已经吃过了。” 他一路从新华书店跑过来,哪里顾得上吃饭,但考虑到是来求人办事的,也不好意思吃人家的饭。 老岳闻言,有些遗憾嘀咕了一句:“可惜,我还想跟人喝一杯呢……” 不过老岳见陈旸风尘仆仆,于是追问道:“你这么晚过来,是要卖什么药材吗?” 陈旸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有个个人请求,不知道老先生方不方便。” “行,你先喝口水,咱们慢慢说。” 老岳给陈旸递来一杯水,陈旸谢过以后,一口干掉了整杯水。 别说。 从机械厂出来到现在,他还真就滴水未沾,滴米未进。 放下水杯后,陈旸抹了抹嘴。 “老先生,这件事是我本人的私事,还真觉得不好意思向你开口,但我也没办法……” 陈旸说明自己的来意,他希望在省城的老岳,能帮忙帮他盯着新华书店。 如果有《数理化自学丛书》和《十万个为什么》这两本书,希望老岳能先帮忙买下,等自己来省城的时候,再把钱补给老岳。 老岳一听,原来是这个事啊。 “这个事情不难。” 老岳笑着点头道:“我正好有个病人,是新华书店的管理人员,我给他说说情,要是有《数理化自学丛书》这本书,让他先留下一本,到时候你去取便是。” 陈旸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感谢老岳。 谢完之后,不忘提醒道:“老先生,除了《数理化自学丛书》,还有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我也要……” “这本书就不必买啦!” 老岳哈哈笑道:“这本书两年前我给我孙子买了一本,那小家伙早就看完了,书一直放在书架上吃灰,我明天给带过来。” “对了,这么晚了,小伙子你应该不会走吧?” “不会,我开个宾馆房间,老先生,我明天就来取书。” 陈旸又是对老岳一顿千恩万谢。 “好、好、好!” 老岳笑着摆了摆手,让陈旸打住的同时,忽然提道:“小伙子,你最近来我这里来得少了,有个好消息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陈旸已经准备告辞离开,听到老岳话后,立马好奇看向老岳。 老岳走到自己的诊台后面,取出一个本子翻了翻。 “嗯,找到了!” 老岳将本子递到陈旸面前,指着上面一个电话说道:“北方有个大药店,需要一些虎骨、麝香、熊胆这一类药材,小伙子你有没有办法弄到?” “这些可都是稀有名贵药材啊!” 陈旸有些瞠目结舌。 这些东西,只有牛心山的深处才有。 目前的陈旸,还没深入过牛心山,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到什么虎骨之类的名贵药材。 而且虎骨出在虎身上,熊胆出在熊身上。 这些都是山林里顶级的猛兽,现在陈旸也不敢轻易去找它们的晦气。 但如果手里有一把猎枪。 就算让陈旸一个人进入深山老林,他也不怕和这些猛兽过过招。 第一百零六章 心酸 猛兽身上的东西,固然难以获得。 但其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 陈旸从老岳那里打听到,北方那个大药房,是按药材市场的价格直接收购虎骨。 一公斤的爪骨,大药房收20到25元左右。 膝盖和腿骨的价值更高,一公斤的价值高达230元钱! 换句话说,一根老虎的腿骨,比一辆自行车都贵,是真正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陈旸告辞了老岳。 从诊所出来后,天色已暗,陈旸在路边吃了一碗面,便回到旅馆休息。 第二天一早。 陈旸再次来到老岳那里,拿到了那本《十万个为什么》。 临走时,老岳让陈旸可以考虑弄些北方大药房需要的药材,但也叮嘱陈旸要量力而行。 陈旸笑道:“北方的大药房想要花钱,恐怕得等一段时间喽。” “如此也好,那就让他们等吧,哈哈哈……” 老岳大笑着,送别了陈旸。 回牛家镇的中巴车,还有两个小时才发车,陈旸趁着这两个小时的空隙,跑到了百货大楼。 目前陈旸手上有了一百多块钱。 这人呐,手上钱一多,消费欲望就强烈。 陈旸自持不是花钱大手大脚之人,但一想到是把钱花到家人身上,便抵不住喜悦的多巴胺分泌。 手头还有些布票,陈旸便打算给老妈和老爹买衣服。 在女装柜台,陈旸看中了两件对襟的花褂子,一件咖啡灰底色,以梅花斑点点缀;另一件是浅色白的,只绣了两朵淡粉色月季。 两件花褂子即美观又大方,很符合那个年代的审美。 想到老妈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陈旸心动了。 看了一眼价格,一件19块钱,另一件21块钱,一共40块钱,可以都买下。 女装柜台不远处,还有漂亮时髦的,专门给年轻女孩儿穿的连衣裙。 陈旸想着来都来了,也给林安柔挑选一条裙子,这样利于促进他和林安柔的关系。 起初,陈旸一眼看中的一条米黄色的布拉吉连衣裙。 这条裙子缀着绛红色、淡粉色、青黄色的花瓣花纹,看起来温和阳光,十分符合林安柔温婉大方的个性。 结果等陈旸询问价格的时候,柜员看也不看陈旸一眼,只说这条裙子是进口的,三百块钱一条。 陈旸心里那个呵呵了,三百块的裙子,他现在是买不起的。 就算买得起,他也不想买。 毕竟布拉吉连衣裙太有年代感,不符合陈旸的审美。 但接下来柜员一句话,让陈旸对布拉吉连衣裙又有了兴趣。 “咱们这里也是自己生产的布拉吉,不过不是米黄色的,只要25块钱一条,你要不要啊?” 陈旸一听,立马让柜员给他拿一条看看。 柜员从那条进口的米黄色布拉吉连衣裙旁边,取下一条鹅黄色的同款样式连衣裙,问道:“这也不便宜,你确定要?” “确定!我这人最支持国产了!” 陈旸看样式也差不了多少,于是赶紧点头。 其实这个年代,城里的不少姑娘都穿的这种几十块钱的裙子。 当然,几十块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开销。 林安柔从北方回来时,不是也穿了一件蓝色的布拉吉连衣裙吗。 陈旸也是后来得知,那条裙子就是她这几年参加工作后,好不容易攥钱买的。 平时林安柔爱惜那条裙子得不得了,一般场合是舍不得拿出来穿的。 “先去交钱开票,再凭票来拿这条裙子。” 柜员没把裙子给陈旸,一条布拉吉就顶了她一个月工资,她可不敢冒险,把这么贵重的裙子交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农民手中。 但陈旸二话不说就去开了票,而且一口气开了两张票。 “我看到旁边还有一条一样的,你都给我包起来!” 陈旸将两张票拍在柜台上。 柜员见状,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两条……你都要?” “嗯……两条尺寸都差不多吧?” 陈旸点了点头。 既然给姐姐林安柔都买了裙子,那顺便给妹妹林安鱼也买一条。 不管林安鱼接不接受,总之陈旸想得是不能厚此薄彼。 从柜员那里得知,两条裙子尺寸相同,陈旸不禁回忆了林安柔和林安鱼两人身高体型。 这两姐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身材比例都差不多,体型修长苗条,属于南方女孩特有的娇小玲珑型。 但三维方面,林安柔的好像要……大那么一点点。 不过影响不大。 陈旸让柜员把两条裙子包起来。 柜员没动,只是盯着柜台上的两张票,脸上还透着迷茫的表情。 她又打量了一下上身穿着陈旧背心,下身套着补丁长筒裤的陈旸,实在想不通,这个看起来不富裕的年轻农民,怎么敢一口气买这么多衣服。 他哪来这么多钱的? “你确定要……两条裙子?” “票都开了还能有假?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 “没办法,我们那儿娶媳妇,就等给媳妇买两条裙子,我这也是掏光积蓄,借了一屁股债才阔气一回。” 陈旸也不想招摇,于是编了个理由。 柜员一听,相信了陈旸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笑道:“现在的农民也挺会赶时髦的,连城里姑娘的裙子都想穿。” “行,包好了,拿去!” 陈旸懒得废话,拿上两条裙子后,又把给老妈看中的两件花褂子买下,加起来一共花了90块钱。 他心里美滋滋的同时,身上的钱,也只剩下了12块钱。 这时,陈旸才想起还没给老爹陈援朝买衣服。 老爹一把年纪,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一件衣服,还是从部队退役后,穿回来的一套军绿色的内衬服。 就这唯一一件像样点的衣服,穿了十多年,领口也被穿得皱巴巴起了毛边,膀子和腋下处更是补了好几个补丁。 想到这里,陈旸心里一阵的心酸。 但口袋里只有12块钱了,于是陈旸转头就买了一双7块钱的解放鞋,准备给老爹。 至于老爹的衣服,就再……心酸一阵吧。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次有人送我衣服 将买个老妈和林家姐妹的衣服,还有老爹的解放鞋一并装入背篓。 陈旸怀揣着全身上下唯一剩下的5元钱,从百货商场离开,坐上了回牛家镇的中巴车。 到牛家镇后,陈旸轻车熟路来到了牛家镇小学。 门卫室老头看到陈旸,表情变得古怪,问道:“又来找林老师?” “不然呢?” 陈旸咧嘴一笑。 这小子跟林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头嘴皮子一翕一张,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进去吧。” 老头打开铁栅栏大门上的小门后,便转身钻进了门卫室。 陈旸愣了下,问道:“大爷,你现在放我进去了?” “老子心情好,你有意见?” 老头没说这是林安柔的意思,只是哼了一声,低头抿了一口茶盅里的浓茶,咂嘴间,还是想不通,林老师对这个农村来的小子,为什么会比对徐老师热情。 陈旸不知老头的疑惑,见门打开,便大大方方背着背篓进入了学校。 此刻,学校里学生们都在上课。 陈旸穿过操场,穿过朗朗读书声,来到了女老师宿舍前,结果发现林安柔不在宿舍。 估计林安柔应该在上课,于是陈旸走到宿舍前的花坛前,将背篓放下,一屁股坐在了花坛上,等着林安柔下课。 过了十多分钟,一个老师举着铃铛,在每个教室前晃荡而过。 “叮铃哐啷……” 听到铃声后,教室里瞬间沸腾,一群孩子疯一样涌出教室,涌上了操场,嬉戏玩耍起来。 几名老师最后从教室出来。 很快,林安柔和一个戴着眼镜,模样清纯的年轻女孩挽着胳膊朝宿舍走来。 那个眼镜女孩应该也是这里的老师,上回陈旸就见过。 起初,林安柔并没有注意到陈旸,她一直侧着头,和那个眼镜女孩说着什么。 眼镜女孩倒是发现了陈旸。 她一边听着林安柔讲话,一边偷偷注视着陈旸,直到走近,她才轻轻推了推林安柔的胳膊,提醒林安柔看向花坛。 “陈旸,你来啦?” 林安柔看到坐在花坛前的陈旸,脸上洋溢出笑容,接着,她转头对眼镜女孩轻声耳语了几句。 眼镜女孩点了点头,松开挽着林安柔胳膊的手,又看了一眼陈旸后,便朝宿舍走去。 她为什么看我? 陈旸狐疑地盯着眼睛女孩离开,下意识摸了摸脸,怀疑自己脸上沾了东西。 “看人家干嘛?” 林安柔走了过来,收起笑容,踢了一脚陈旸的背篓。 “别踢,里面装了好东西!” 陈旸赶紧扶住背篓,抬头看向林安柔,莫名其妙道:“安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 “暴力?谁暴力了?” 林安柔蹙了蹙眉,看向背篓,问道:“别神神秘秘的,你背篼里到底装了什么?” 听到林安柔的话,陈旸有些诧异。 他分明看到,刚刚林安柔看到自己时,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一走过来就变脸了? 这就是女人吗? “安柔,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对我说话这么冲?” “快点儿,我等会儿还要上课。” 林安柔盯着背篓,完全忽视了陈旸的话。 陈旸脸上大写的服气,把盖在背篓上的破布掀开,取出了那条鹅黄色的布拉吉长裙。 “咦,你这是……” 看到长裙的瞬间,林安柔眨了眨漂亮的双眸。 “我昨天不是去省城了嘛,专门给你买了一条裙子回来。” 陈旸承认,自己把裙子递给林安柔的时候,有些故意献殷勤的意味。 没办法,可能是因为做了对不起林安鱼的事,陈旸一看到林安柔情绪不对,就会有些心虚。 林安柔倒是很给面子,接过陈旸的裙子,放在身前比了比,但随后又撅着嘴,把裙子放回到了背篓里。 陈旸吃了一惊,问道:“安柔,这条裙子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你为什么要送我裙子,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林安柔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盯着陈旸。 陈旸没看林安柔,低头嘀咕了一句:“安柔,你好像不属鸡。” “陈旸,别装糊涂了,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裙子,还是一条布拉吉连衣裙,这种裙子很贵的!” 林安柔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觉得这条裙子很贵,有些不忍陈旸花钱。 陈旸闻言,在背篓里翻了一下,翻出另一条准备送给林安鱼的裙子,解释道:“安柔,我可不止给你买了裙子,我还给安鱼……还有我妈我爸买了衣服……哦,对,我只给我爸买了一双鞋子。” 林安柔目光落在背篓里,见陈旸果然翻出了其他五颜六色的新衣服,顿时惊讶得张开双唇,表情微微滞了一下。 “陈旸,你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嗯,是花得挺多的。” 陈旸挠了挠头,仰头看向林安柔,认真道:“可是给你们花钱,我心里就感觉很舒服。” “你……” 林安柔听到陈旸的话,瞳孔微微一颤。 她看了看陈旸一身上下穿着的破旧衣服,又看了看背篓,语气有些微促问道:“你呢,你没给你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吗?” “我买衣服干嘛?” 陈旸笑道:“我经常要上山,那林子里乱糟糟的,要是把新衣服刮破,那多可惜。” 变了! 他真的变了! 林安柔印象中的陈旸,以前恨不得每一分钱都花在喝酒打牌上。 现在呢。 这家伙不仅再也不喝酒打牌了,还在家里人身上如此大把大把花钱。 这样的陈旸变得太彻底了! 林安柔感觉陈旸就好像……好像在用劲补偿家里人一样。 四月的风很是柔和,从操场吹过,将孩子们玩闹的声音吹到花坛处。 “陈旸,你眼光真好,买的裙子真好看,安鱼肯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吧,反正我很喜欢。” 林安柔重新拿起那条布拉吉连衣服,用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鹅黄色的面料。 “陈旸,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衣服。” 第一百零八章 眼光还不错 陈旸认真看向林安柔。 “安柔,你小时候,我爸我妈不是也给你买过衣服吗?” “那不算!” “为什么不算?” “不算就是不算,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林安柔瞪了陈旸一眼。 行吧。 眼看林安柔情绪又不对劲,陈旸赶紧转移话题。 “安柔,只要你喜欢我买的裙子就好,这次钱花得差不多了,等我又有钱了,我再给你买。” “嚯,你不把钱存着娶媳妇呀?” 林安柔翻了个白眼,不等陈旸再开口,继续道:“不跟你说了,马上要上课了。” 说完,林安柔收好裙子,转身朝宿舍走去。 陈旸看着林安柔的背影,摇了摇头,心想今天的林安柔真是奇怪。 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 琢磨不透的事情,陈旸也不喜欢琢磨。 但看到林安柔对那条布拉吉长裙很满意,陈旸心里也很舒坦。 想到这里,陈旸嘴角微微扬起,心满意足准备回去。 但他刚背上背篓,朝宿舍走去的林安柔,忽然转过了身。 “陈旸,这个周末有空吗?” 林安柔站在宿舍前,头顶的榕树叶子,亭亭如华盖,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将林安柔的身影浸没在林荫处,让这个漂亮女孩的身型显得更加纤柔。 “怎么了?” “听说石桥县的杜鹃花开了。” 陈旸注视着林安柔,有些不解林安柔是什么意思,于是重复问道:“那又怎么了?” “杜鹃花开了!” 林安柔咬了咬唇,追问道:“你周末有空没?” 陈旸想到周末越好和张主任打猎的事,便摇头道:“周末我得上山。” “哦。” 林安柔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林安柔头也不回地进入了宿舍。 陈旸无语的耸了耸肩,背上背篓朝校门口走去,穿过操场时。 “叮铃哐啷……” 上课铃声响了。 学生们朝着教室飞奔,和走向校门口的陈旸方向交错。 陈旸离开了牛家镇小学,又走了十多里的路,回到牛家湾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回家以后,老妈刘淑芳已经做好了菜饭,老爹陈援朝还是照旧,坐在青石台阶上抽着旱烟。 林安鱼则不知是不是刚和叶儿黄玩耍完,陈旸推开院子门时,正好看到林安鱼从鸡棚走出。 叶儿黄从鸡棚里追出来,本来是追着林安鱼,但发现陈旸回来后,“汪”地一声掉头朝陈旸跑来。 林安鱼听到动静,回头看了陈旸一眼,便一声不吭去水池边洗手了。 “哟,回来啦,赶紧来吃饭。” 老妈刘淑芳招呼了一声。 “马上来!” 陈旸应了一声,背着背篓走近堂屋。 老妈见状,不悦道:“今天发什么神经,叫你吃饭了,你还把筐进屋,怎么,想把一桌子菜打包啊?” “妈,你看!” 陈旸放下背篓,翻出给老妈买的两件新褂子,一件咖啡灰底色,一件浅色白,在老妈眼前晃了晃,把刘淑芳眼睛都快晃花了。 “什么东西……给我买的吗?” 刘淑芳直勾勾盯着两件花褂子,眼睛都瞪大了。 陈旸将两件花褂子递给老妈,嘿嘿笑道:“妈,我这不去省城了嘛,就想着给你带点东西回来,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这得花不少钱吧?” 刘淑芳小心接过两件崭新的褂子,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是花了些钱,不过给你们买东西,花再多都值。” “臭小子,真会说话。” 刘淑芳没忙着试衣服,听到陈旸的话后,便好奇看向背篓,发现里面还有一件鹅黄色的裙子。 这时,林安柔走了过来。 刘淑芳心领神会,知道裙子是给林安鱼准备的,于是给了陈旸一个鼓励的眼神。 陈旸苦笑摇头,虽然裙子买回来了,但他也没信心林安鱼会手下裙子。 抽完旱烟的陈援朝也走了过来,看到媳妇手里两件花褂子,猜到了是陈旸的手臂。 他不动神色坐上饭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刘淑芳看了眼陈旸,捅了捅陈旸的胳膊,问道:“你给你爹买了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看看。” 陈旸赶紧把解放鞋从背篓里拿出,笑呵呵递到陈援朝面前。 “爸,你试试合不合脚呗?” 陈援朝一听也有自己一份,嘴角不自禁微微扬了扬,却又很快压制住,只撇了眼解放鞋,哼道:“吃饭呢,试什么试,就知道浪费钱。” 陈旸只好收回鞋。 刘淑芳见不得儿子吃老子的瘪,白了陈援朝一眼,撇嘴道:“儿啊,你爹是山猪吃不惯细糠,别管他!” “胡说什么呢?赶紧吃饭。” 陈援朝虽然回了一句,但没敢直视刘淑芳投来的目光。 接下来,四人坐下吃着晚饭。 期间,刘淑芳看了眼林安鱼,眼睛一转,将一件花褂子比划在身前。 “安鱼,你帮阿姨看看,这衣服阿姨穿着怎么样?” 刘淑芳笑吟吟看着林安鱼,不动声色地表明花褂子是陈旸送的。 林安鱼看着刘淑芳手里的咖啡灰底色,点缀着梅花斑点的花褂子,咬了咬唇,点头道:“阿姨,这件衣服您穿着好看,显得年轻。” “是吗?” 刘淑芳乐呵呵指了指陈旸,顺势问道:“陈旸给我买的,他眼光还不错吧?” 此话一出。 饭桌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陈援朝举着酒杯正喝着,但一口喝完也没有放下酒杯,而且微微扭头,看了一眼陈旸。 陈旸埋头刨着饭,虽然看不到林安鱼的表情,但耳朵却竖起,听着对方的动静。 刘淑芳也笑吟吟凝视着林安鱼,观察林安鱼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 她之所以拿出花褂子让林安鱼看,就是想在和林安鱼的交流中,把话题往陈旸身上引。 没办法。 这段时间刘淑芳观察过。 林安鱼对陈旸的态度,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痛恨了,但也没有丝毫想缓和的迹象。 刘淑芳认为,造成这个情况僵持的主要原因,是陈旸后面没那么主动了。 如果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很难破冰,刘淑芳就想着由她来推波助澜一下。 第一百零九章 不该上山 “阿姨,衣服真的很好看。” 林安鱼又看了眼刘淑芳手里的褂子,给了个不伦不类的回答。 她没提到陈旸,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刘淑芳悻悻然地收回花褂子,陈援朝挥了挥筷子,催促众人吃饭。 饭后。 陈旸拿着带回来的那本《十万个为什么》,出现在了林安鱼的房门口。 “安鱼……是我,你要的书我带回来了,还有一本书书店暂时没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托人帮我盯着,只要有了那本书,我就给你带回来。” 林安鱼打开了门,站在门口,侧过脸,伸出一只手。 陈旸赶忙将书交给林安鱼,见林安鱼准备关门,又赶紧出声道:“安鱼……” 林安鱼抬眸看向陈旸,没说话。 陈旸犹豫着从背后掏出那条鹅黄色的连衣裙,递到林安鱼面前。 “安鱼,这条裙子送你。” 陈旸打量着林安鱼的表情。 林安鱼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可惜天色暗了下来,她那张漂亮的脸蛋隐没在门框内,也看不清表情。 僵持了一会儿。 陈旸只好讪笑道:“不好意思,是我擅自做主了。” 说完,陈旸收好裙子,转身走回了堂屋。 老妈刘淑芳在堂屋里等候多时,默不作声接过陈旸手里那条鹅黄色裙子,转身回了房间。 接下来两天。 陈旸为了应付周末的狩猎,专注于养精蓄锐,只上了一趟山,去看了眼狐狸套,抓了一只野兔回来。 时间就这么过去。 周末的早上,下了一场小雨。 张主任来的时候,雨刚停没多久。 残留的雨水正滴滴答答从屋檐上流下,滴在青石台阶上,秃头的张主任就笑呵呵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劳动布工装,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军挎,鼓鼓囔囔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工装大了几码,穿在那中年人身上皱皱巴巴的,明显不是他的衣服。 那个年代的劳动布工装,用的是结实的棉料,耐用耐磨。 陈旸一看就明白了。 这人是教育局的,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常年坐办公室,为了应付这次上山,所以找人借了这么一身像模像样的行头。 想得倒是挺周到。 不过根据陈旸以往的经验,这种大院里面文绉绉的人最难伺候,通常又轴又犟,还特有主见。 你得随着他,不然他容易跟你急眼。 中年人背后还背了一把枪,陈旸正要细瞅,张主任已经笑着走到了他面前。 “小同志,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市教育办公室的蒋主任。” “蒋主任好。” 陈旸赶紧和蒋主任握手。 “哈哈哈,果然是青年才俊,别叫我蒋主任了,我姓蒋名国文,你可以叫我一声国文哥。” “蒋主任开玩笑了……” 陈旸怎么可能真这么叫,打了个哈哈,便招呼两人进屋。 张主任笑呵呵走到前头,领着那个姓蒋的主任,蹚过院子里的积水,来到了堂屋。 蒋国文打量了一下堂屋的布置,找了个凳子坐下,将军挎和那支枪搂在怀里。 陈旸这才看清,竟然是一把“大八粒”! 上回和陈卫国他们上山打狼的时候,陈旸就眼馋陈卫国手里的大八粒,那是大名鼎鼎的美国货。 八连发,威力强。 不过美国货有个通病,就是故障率高,容易卡壳。 当年解放战争,战士们都不稀罕用这玩意儿。 “张主任,蒋主任,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旸看了看,除了蒋国文有一把大八粒以外,张主任也背了个军挎,但没带家伙什。 张主任摊开手,难为情地笑道:“惭愧惭愧,我这什么也没带,这回上山你们俩玩,我就跟在后面当个后勤兵。” 说完,他抖了抖自己的军挎,里面叮铃哐啷的,看起来挺沉。 陈旸想了想,说道:“张主任,怎么能让你空着手上山,你不是箭射得准吗,我那把弓就给你用了。” “那不行!” 张主任赶紧摆手,道:“我用了你的弓,你用什么?” 陈旸嘿嘿一笑,钻进自己房间,将古苗刀拎了出来。 “哟!” 张主任立马就站起来。 陈旸将古苗刀从牛皮套子里面拔出来,张主任眼睛就落在上面就移不开了。 蹲坐在板凳上的蒋国文,搂着他的大八粒,说了声“好刀”! “我就用这把刀,帮你们砍山开路。” 陈旸笑眯眯将古苗刀抽回牛皮刀鞘里,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出发?” “出发!” 张主任大手一扬。 陈旸为这一天做了准备,提前蒸好了十几个白面馒头,用布包上,准备带上山当做三人的口粮。 但后来陈旸才知道,张主任和蒋国文其实也带了压缩饼干。 也亏了这些压缩饼干,在山上救了他们一命。 当然,这是后话。 下过雨之后,空气里掺杂了一股泥土味。 叶儿黄跑在前面,陈旸三人跟着出了门,踩着泥巴路,一路往山上走。 下过雨的路难走,按理说不应该上山。 几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张主任就说道:“这次没赶上时候,恐怕进了山也走不远,咱们就在山上随便逛逛吧。” 陈旸没回应,看向了蒋国文。 蒋国文的意思也是今天运气不好碰到了下雨,他虽然想打猎,但也怕脚滑,说到时候在半山腰放两枪就行。 但说是这么说,蒋国文爬山时兴致是最高的。 只不过下了雨的山路十分难走,踩上去全是泥,又滑又粘脚,走一步比平时要多花好几倍的力气。 刚上山的时候还比较轻松,几个人还能聊会儿天,但走了一段路以后,就没人说话了,全都闷着头,注意力放在脚下。 旁边要是有树能扶着就好,要是没东西可扶,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就这样爬了一个小时。 前面领路的陈旸回头一看,才爬了几百米,张主任和蒋国文都累得哼哧喘气。 够呛啊。 两人光是爬个山就消耗这么多体力,还怎么打猎? 第一百一十章 有所收获 见两位主任累得够呛。 陈旸没办法,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大青石,他将两人带到青石上。 蒋国文有些小资调调,从军挎里扯了一些草纸出来,把青石上的水渍擦掉一片,才一屁股坐上去。 陈旸和张主任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青石上水渍不多,他俩直接坐了上去。 别说,还挺凉快。 “小同志啊,你还带了弹弓啊?” 张主任瞥见陈旸别在腰上的弹弓,觉得稀奇,问道:“你怎么用弹弓打什么?” 自从有了弓箭和古苗刀,陈旸有段时间没带弹弓上山了。 要不是一会儿要把弓箭借给了张主任,陈旸也不至于带个弹弓。 他笑了笑,说道:“弹弓好啊,轻便,打打野兔野鸡什么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 张主任从军挎里掏出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两口。 虽然几人都满头大汗,但好在下过雨的山上凉快,休息了一会儿,几人都恢复了不少力气,蒋国文就提议继续往山上爬。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太浅,连牛心山的边缘都没摸到。 陈旸也觉得没意思,就去旁边的林子内,砍了三根树枝回来,交到张主任和蒋国文手上。 “张主任、蒋主任,咱们用这个当拐杖,等下爬上就不容易打滑了。” “哎哟好啊!” 张主任乐呵呵接过两根树枝,递给蒋国文一根,说道:“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活。” 蒋国文笑笑不说话,扭头冲着山上张望。 但牛心山的林子那么茂密,能看到什么? 陈旸知道,蒋国文这是迫不及待想上山打猎了,于是道:“要不咱们现在继续往上爬,等走个两三公里,野物也就多了。” “行,那咱们赶紧上山。” 张主任撑着树枝,第一个起身下了青石。 陈旸和蒋国文也赶紧跟上,三个人杵着树枝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往山上爬。 没多久,陈旸发现前面有一个黑影闪过。 “汪汪汪!” 叶儿黄立马犬吠起来。 这是三人上山后,第一次闹出动静。 “怎么了?” 蒋国文推了推眼镜,杵着树枝,艰难地蹚到陈旸身边。 这一路上山,他脚上的泥都有几斤重,别说走路,光是站都站不稳,走到陈旸身边时差点滑一跤。 陈旸赶紧扶住蒋国文,不置可否道:“没太看清,看样子像是一只野兔。” “野兔?” 蒋国文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下意识就要取下背后的大八粒,被陈旸一把拦住。 陈旸心说,你走路都走不稳了,还想追那玩意儿? 再说了。 用大八粒打兔子,不把兔子打成渣滓? “蒋主任,野兔跑得太快,咱们追不上,算了吧。” “这……” 蒋国文有些不甘心,没说话,看向了后面的张主任。 张主任爬了一上午山,累得龇牙咧嘴,秃头上都布满了汗珠,见蒋国文望着他,便喘着粗气道:“小同志,还……还有别的办法弄到野兔不?” “办法当然是有的。” 陈旸也不好拂了蒋国文的兴致,毕竟提前答应了张主任,今天要让蒋国文有所收获。 “打野兔最好的办法是弄陷阱。” 说着,陈旸看了看四周,周围的林子内,有不少灌木,灌木间长了不少“藤儿苓”。 这种藤枝又硬又有韧性,晒干了可以编制藤框,湿的也能编成临时的绳子,如果搭配点树枝,还能做个简易的兔子套陷阱。 这种陷阱虽然比不上狐狸套,但总比在泥泞的山地里,追逐一只野兔来得靠谱。 陈旸抽出古苗刀,走入林子开始砍伐藤儿苓,张主任也跑过来搭手。 蒋国文皱着眉,抱着他的那把大八粒站在一旁,没有帮忙的打算。 这样也好。 在陈旸看来,虽然不知道蒋国文平时坐办公室是什么德行,但在这山上,蒋国文就是个纯粹的愣头愣脑之人,以为一把猎枪就能天下无敌。 他不添乱,就已经是万事大吉。 “小同志啊,这藤条挺结实的啊,你看够了吗?” 在张主任的帮忙下,两人很快弄了一大捧藤儿苓。 “差不多够了。” 陈旸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去砍点细树枝。 蒋国文起初还能耐心等着,但一看做个陷阱这么麻烦,就问道:“陈旸同志,弄完了这些枝条,还要怎么做?” “还要把藤儿苓和树枝绑在一起,做个简易的箩筐,倒扣在地上,箩筐的两边不能封死,得弄个像门闩一样的机关——” “等下!” 蒋国文打断陈旸的话,迫不及待问道:“那得弄到什么时候?” “小半个小时吧,我做陷阱的速度很快,放心,蒋主任,不会让你久等的。” 陈旸客气地回复了一句。 蒋国文微微眯了眯眼,又问道:“那这个陷阱多久能抓到野兔?” 听听,这问得叫什么话? 陈旸心说你问我,不如问兔子什么时候愿意上当。 “蒋主任,这可说不准,运气好,一会儿就又野兔上钩;运气不好……恐怕一天也不见一根兔毛。” “那怎么能行?” 蒋国文不乐意了,举了举手里的大八粒,说道:“为了一只兔子这么费事不划算,咱们手里有家伙,直接硬碰硬,让山里的野物也见识见识社会主义的子弹!” 说完,蒋国文咔嚓拉了下枪栓,动作和神态都十分激昂。 陈旸见状没说话。 张主任想说两句,蒋国文已经转过身,面朝着山上的方向。 看样子,他已经准备要行动了。 张主任只好苦笑一声,转头冲陈旸摇了摇头。 显然,就连张主任也觉得蒋国文的想法很天真,但张主任只是轻轻推了推陈旸的胳膊,给了一个眼神。 陈旸读懂了张主任的意思,只能无奈笑了笑,扔掉弄来的一大堆藤儿苓,跟着张主任一起,朝着蒋国文走去。 蒋国文心心念念着开上一枪,觉得陈旸耽搁了时间,所以这次由他打头,三人继续往山上走。 但蒋国文走得很急,好几次差点滑倒。 陈旸隐约预感,蒋国文等会儿多半要出幺蛾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气氛微妙 这里可是在荒山野岭。 要是失足滚下山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主任见蒋国文不顾脚下的湿滑,走得又急又躁,赶紧在后面喊道:“国文啊,慢点儿!” 但蒋国文头也不回道:“老张,别啰嗦啦,都快中午了,咱们还一枪未放,得抓紧时间找到猎物!” 张主任没办法,只好和陈旸一起,跟在蒋国文后面。 好在走了一段有惊无险的上坡路,三人来到了一片地势平坦的林子。 南方的四月天,一场雨之后,林子里十分闷热,加之满地都是腐烂的枝叶,又潮又软。 有时候一脚下去,小腿会陷入淤泥里,拔出来就得带出两斤泥。 走入这片林子不久,三人的小腿上,都爬满了黑乎乎的淤泥,又粘又痒,十分的膈应。 陈旸还好,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裤管早就挽到了膝盖上,跟着蒋国文走就是。 反正今天的目的是陪蒋国文,能不能打倒野物另当别论。 但这片林子很不好走,就跟蹚沼泽地一样,只走了半个小时,张主任和蒋国文都有些走不动了。 张主任提议休息一会儿,蒋国文这次也没再唱反调,两人气喘吁吁找了棵大树,靠着树干气喘吁吁。 “哎呀……这山上的环境可够艰苦的,小同志,你平时打猎也不容易啊。” 第二次上牛心山的张主任,第一次发出这种感叹。 “不容易也没办法,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陈旸笑着摆了摆手,撇下张主任和蒋国文两人,带着叶儿黄往前又走了十多米。 这片林子,陈旸走过很多次。 他上次下山的时候,就把弓箭藏在了附近的某棵树上。 “张主任,我去取弓箭,你们等我一会儿。” “好!” 张主任大声回应了一声。 等陈旸走远,张主任就转过脸,看着蒋国文道:“国文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心急了,今天下过雨,这路……你看多难走啊。” “今天时间也过半了,要不咱们随便逛逛,等会儿就下山算了。” “那怎么能行?” 蒋国文立马摇头道:“老张,咱们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没见着野物呢,怎么能打退堂鼓?” 张主任啧啧道:“你呀,就是惦记玩你那把破枪,以前没机会就不说了。现在咱们认识了陈旸这个小同志,以后有的是机会上山打猎。听我的,咱们等会儿就下山,下次再来。” “哎哟,说到那个陈旸,老张,我得说你两句了。” 蒋国文一脸埋怨地看向张主任,“我以为陈旸真像你吹得那样,怎么怎么厉害,结果呢?你看他,打个兔子还要去砍树,这就是你口中厉害的猎人?我看也不怎么样!” “话不是这么说的,国文,这小子厉害着呢。” 张主任认真解释道:“前段时间这山上出了野狼,这小子一个人就干掉了好几头,这事情都传到牛家镇。我上回跟他山上,也见识了这小子玩命的狠劲,你可别小瞧了他。” 听到这话,蒋国文又是一脸不屑,摆手道:“狼算什么,不就是不会摇尾巴的狗吗,真正厉害的猎人,都是斗猛虎战熊豹的。” “国文,你在办公室待太久了,那些评书演义都是瞎吹的,你得走到现实中来。” “嘿,我这不就走到现实了吗?” 蒋国文指了指自己的两条泥腿,抬高音量道:“你看看我腿上的泥,不比你踩得深?” 张主任闻言,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腿,哈哈一笑,“算了,我不跟你扯了。” 过了一会儿。 陈旸找到了弓箭,领着叶儿黄回来了。 张主任笑呵呵走上前几步,接过了弓箭,说道:“小同志啊,真是麻烦你了,蒋主任的意思是还要再逛逛,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逛啊,张主任,我可是答应你了,今天一定要陪好蒋主任。” 反正都上了山,陈旸也不想得罪了人。 张主任见陈旸没意见,只能摇了摇头,笑道:“行吧,我也豁出去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吃完了继续逛。” 他这话一说完,三人都感觉肚中饥饿。 陈旸将背上山的白面馒头取出来,要分给张主任和蒋国文。 张主任笑呵呵接过馒头,就着水壶里的水,啃了起来。 蒋国文没要馒头,兀自打开了自己的军挎,掏出了一块正正方方,像牛皮糖一样的东西。 陈旸一看,是压缩饼干。 不过那个年代的压缩饼干,基本都是粗面粉加麦麸做的,不仅口感不好,而且没什么营养。 蒋国文不吃软乎的精细白面馒头,反而吃起了压缩饼干。 看得出来,他对陈旸意见很大。 陈旸看在眼里,没有放在心上,走到一旁,把馒头掰了一大块扔给旁边的叶儿黄。 叶儿黄就很识趣,立马欢快地啃了起来。 中午,太阳出来了。 阳光透射到林子内,让林子又燥闷了几分。 三人各怀心思吃着口粮,基本没有说话。 然而。 打破这微妙气氛的一幕,很快出现了。 正啃着压缩饼干的蒋国文,忽然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张主任。 张主任疑惑看向蒋国文,刚要开口,被蒋国文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下一秒,蒋国文用捏着压缩饼干的手,指了指二十多米外的草丛。 陈旸和张主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草丛边上,一个灰蒙蒙的身影一蹦一蹦的。 是野兔! 蒋国文立马扔掉手里的压缩饼干,着急忙慌地取下他的大八粒。 陈旸收回目光,疑惑野兔就在二十米远外,叶儿黄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细面馒头就这么好处? 结果他一低头,脚边哪还有叶儿黄的影子。 这个精灵的小猎犬,估计早就发现了野兔的踪迹,趁着陈旸没注意,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毕竟野兔的听觉十分敏锐,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溜得没影。 陈旸仔细搜索,很快就看到右手边的草地里,叶儿黄土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备 叶儿黄似乎骨子里就知道对付猎物的窍门。 反正陈旸没教过它,它就知道借着草木的掩护,悄悄朝着野兔靠近。 那只野兔在草丛便徘徊,啃着青草叶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条半大的小猎犬,正悄悄匍匐着朝它靠近。 十五米。 十三米。 十米…… 叶儿黄移动得很快,像只猫科动物一样没有半点声响。 照这个进展,那只野兔必定逃不出叶儿黄的狗嘴。 看到这一幕的陈旸,心里瞬间踏实了下来,心想只要静静等叶儿黄搞定这只野兔,今天上山也不算白来。 可他刚准备继续安静地啃馒头时,耳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这是子弹进入枪膛,发出的金属撞击声。 声音清脆又响亮,在寂静的林子里十分突兀。 陈旸的心瞬间一沉,扭头看向蒋国文。 果然。 蒋国文已经举起了他的那把大八粒,一脸信心满满地看向野兔方向。 那野兔何其鬼精,听到枪上膛的声音后,吓得猛一机灵,嗖的一下就钻入草丛中。 等蒋国文想要瞄准时,野兔早不见了踪影。 叶儿黄见状,从草地里探出了头,看了看野兔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陈旸三人的方向,然后掉头就往陈旸这里跑来。 陈旸甚至感觉从叶儿黄的脸上,看到了一条狗的无奈。 “哎哟,它怎么跑了?”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脸迷茫地放下了他的大八粒。 可他没迷茫多久,脸上就布满了不甘的表情。 “老张,跟我上!” 蒋国文说完,端起大八粒,就朝野兔消失的草丛跑了过去。 张主任来不及叫住蒋国文,只能三下五除二啃光手里的馒头,无奈看了陈旸一眼,背着弓箭追了出去。 这时,跑回来的叶儿黄,冲着陈旸委屈地“呜呜”了几声。 陈旸苦笑一声,蹲下来揉了揉叶儿黄的狗头,安慰道:“没事的,有猪队友在,怪不得你。” 说完之后,陈旸起身,见蒋国文已经跑出了十多米,后面紧跟着张主任,他只好匆匆收拾好馒头,也追了出去。 不追不行啊。 野兔肯定是追不上的,但不能不管张主任和蒋国文。 这两人要是在山上出了事,只会连累到陈旸。 林子里的泥潭地很限制人的行动,尽管蒋国文已经在奋力追赶了,但在灵巧的野兔面前,他如同龟速一样。 “国文,别追了!” 跟在蒋国文身后的张主任,也知道是白费力气,于是想叫住蒋国文。 但蒋国文跟中了邪一样,只管估摸着野兔逃跑的方向,埋着脑袋硬追,野兔没追到,反而把张主任甩开了一大截。 陈旸看着蒋国文越跑越远,从后面追上张主任,说道:“张主任,赶紧劝一下蒋主任吧,他再这样闷着头跑,咱们今天别想下山了。”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如果不及时折返,只会像陈旸上次在山上一样,来不及下山天就黑了。 “我不是没劝过,但……劝不动他啊!” 张主任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郁闷,边跑边喘气道:“蒋主任这人……你别看他挺斯文的,其实骨子里犟得很,认准的事很难劝得住。” “看出来了……” 陈旸心里呵呵一笑。 那没办法了,只能先追着蒋国文,等蒋国文跑不动了再去劝他。 但出乎陈旸和张主任意料的是,蒋国文犟脾气一上来,竟然一口气在林子里奔了几百米。 直到他的一双腿,深深陷在腐烂枝叶堆积的淤泥里,再也拔不出来,他才极不情愿的停了下来,哼哧地喘着粗气。 “嗬……” 张主任见蒋国文停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追到蒋国文身边。 “国文呐,咱们回去吧。” 蒋国文将大八粒重新背在北上,没有回应张主任,只是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不断深呼吸新鲜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这一段路,算是彻底耗光了蒋国文的力气。 张主任见状,又劝道:“国文,咱们下山吧,你看看时间,再晚一点,一会儿天黑了我们都回不去。” 蒋国文忙着喘气,顾不得说话,只是用摆手的方式,坚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哎哟,你这……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张主任也累得够呛,于是转头看向走来的陈旸。 陈旸清楚自己在三人中的身份,尤其是在蒋国文眼中的分量。 他知道自己开口的效果远不如张主任,所以只是一声不吭走到旁边,尽量平复自己奔跑过后的心率。 林子里,回荡着三人频率不同的喘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 恢复了不少的蒋国文忽然直起腰,将自己鼓鼓囔囔的军挎取下,递给张主任。 “老张,帮我拿着,要不是包里东西太多,我刚刚就追上那兔子了。” 张主任接过军挎,有些惊讶道:“国文,你包里都装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蒋国文没有回答。 张主任见状,就擅自打开了蒋国文的军挎,翻了翻。 这一翻,张主任吓了一跳。 只见蒋国文的包里,放着一直手电筒,一副棉布手套,一条网兜,两块铁夹子,甚至还有一支无烟炉。 另外,除了压缩饼干以外,还有医用绷带和驱虫酒精等等一些零碎的东西。 “国文,你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张主任不可思议地看向蒋国文。 蒋国文理所当然道:“打猎肯定要带一些装备,要不是来得匆忙,我连帐篷都想带上来。” 听到这话,张主任回头向陈旸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陈旸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他算是明白了,蒋国文准备这么多东西,恐怕真有在山上过夜的打算。 尤其是那个无烟炉,晚上都可以直接在山上烧烤。 但这可是牛心山啊! 就凭蒋国文这点装备,在山上过夜无异于儿戏。 陈旸知道自己必须也要劝阻蒋国文了,他实在无法承担更多风险。 然而就在这时。 陈旸脚边的叶儿黄忽然躁动不安起来。 叶儿黄看向林子的西北方向,发出了紧张的“呜咽”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注意安全 “叶儿黄?” 陈旸不是第一次见叶儿黄这样了。 上一次叶儿黄紧张不安。 还是陈旸和张主任上山,遇到那头瘦狼的时候。 张主任也注意到叶儿黄的反应,见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立马惊疑地看向陈旸,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 陈旸表情凝重的对张主任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儿黄肯定是嗅到了什么危机的存在。 “妈的,我必须追到那只兔子!” 蒋国文忽然爆了一句粗口。 趁着张主任回头的功夫,他吃力地从两条腿淤泥里拔出,然后迈开腿,继续往前跑。 “国文!” 等张主任反应过来,蒋国文已经跑出了七、八米远。 “汪汪!” 叶儿黄也突然大叫了两声,像是提醒陈旸一样。 陈旸猛地抬头,看向林子的西北方向。 但放眼望去全是绿色。 一时间,肉眼难以看到有什么东西存在。 不过叶儿黄的紧张做不得假,陈旸顾不得蒋国文,立马抽出了古苗刀,示意张主任赶紧做好准备。 张主任看了看正闷着头跑的蒋国文,又看了看叶儿黄,权衡片刻,准备取下背上的弓箭。 但他手里拎着蒋国文沉甸甸的军挎,如何能弯弓搭箭。 “扔掉包!” 陈旸大声提醒了一句。 情况紧急。 张主任顾不得其他,赶紧扔掉军挎,反手抽出弓箭,刷的搭上一支开槽箭。 与此同时。 端着大八粒的蒋国文已经跑出了十米远。 他手中有三人中最强力的武器,只不过他闷着脑袋,全然没有注意到陈旸和张主任此刻在干嘛。 而蒋国文跑的方向,也恰好是西北方向。 “国文,快停下!” 张主任着急忙慌大喊一声。 “老张,别劝我,等我打到兔子,有你认错的时候!” 蒋国文只以为张主任又要劝他回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张主任语气为何如此急迫。 眼见蒋国文越走越深。 张主任只能死死拉住弓弦,全身贯注盯着蒋国文的周围动静。 陈旸也紧盯着林子内的任何风吹草动,以他的敏锐性,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令叶儿黄紧张的来源。 但他扫了好几眼,除了一片树木以外,并没有发觉什么危机。 “汪汪汪!” 可叶儿黄的叫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有什么东西就潜伏在他们眼前的林子内。 而且正在朝他们逼近! 忽然。 陈旸的视野中,远处一棵树的树上,有树叶簌簌响了一下。 在树上? 陈旸诧异地抬头看去,就看到那棵树的树杈上,有个尖尖的脑袋探了出来,模样像狗又像猫。 只不过,那玩意儿圆圆的眼睛闪烁着凶光。 正在淤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奔跑的蒋国文,丝毫没有察觉头顶上的危险,正闷着头朝那棵树跑去。 树上那玩意儿也注意到了蒋国文,它从茂密的枝叶间探出半个身体,虎视眈眈盯着跑近的蒋国文。 也就是那玩意儿探出半个身体,陈旸这才看清,那玩意儿个头看上去只有有一只五个月的羊羔那么大。 虽说体型上并不唬人。 可那玩意儿身上有着斑斓的黑色云纹,呈块状,从背脊延伸到腰腹,在阳光照耀下,透着油量的光泽。 陈旸见状,脑子瞬间嗡了一下。 是……狗豹子! “糟糕!” 这时,张主任也发现了狗豹子,脸色瞬间一沉。 狗豹子善于隐秘在树上活动,这才导致陈旸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而狗豹子是典型的食肉类猛兽,喜欢吃猴子,虽然体型小,但行动敏捷,咬合力惊人,能轻易咬碎猴子的天灵盖。 只不过麻烦的是,这只狗豹子似乎把跑来的蒋国文,看作了一只体型大一些的猴子。 它探出半个身子后,张嘴露出极为细长而锋利的獠牙,对着蒋国文作出即将起跳扑咬的动作。 张主任见状,焦急大喊道:“国文,小心头顶!” 也算是蒋国文命不该绝,他这回竟然听进了张主任的喊声,立马下意识抬头往天上看去。 而与此同时。 树上的狗豹子也猛地一蹬后腿,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蒋国文扑来。 好在蒋国文提前看了一眼,见树上一个黑黑的玩意儿朝自己的面门砸来,他慌乱中,举起大八粒,枪口朝上“砰”地一声扣动了扳机。 刺耳的枪声在林子内炸响。 只可惜。 这一枪没中。 那头跳下来的狗豹子,随后身体也撞在了大八粒的枪管上,由于有大八粒的缓冲,狗豹子锋利的獠牙,只擦着蒋国文的头皮划过。 蒋国文因此捡回一条性命。 但蒋国文也慌了神,在狗豹子落地的同时,他没有想着对狗豹子再开一枪,而是吓得调头就跑。 关键他跑得慌不择路,竟然朝着左手的方向跑去。 把狗豹子十分凶狠,立马就要追蒋国文,张主任这时反应过来,瞄着狗豹子就射出一箭。 也不知是狗豹子灵活,还是张主任忙中出错,这一箭竟然射偏了。 狗豹子朝着蒋国文追去。 张主任见状急忙搭弓,准备再射一箭。 可他动作慢了一拍,狗豹子比人灵活得多,四肢疾走,转眼就能追上蒋国文。 千钧一发之际。 陈旸早已抽出弹弓,瞄着狗豹子就是一发石子射出。 石子飞来,“啪”的一声,精准打在狗豹子的肩膀上,打得狗狍子皮毛翻起。 只可惜。 弹弓的威力实在太小,欺负欺负野兔已经很了不得,对付狗豹子,完全造成不了任何危险。 但好在野兽最怕受伤,狗豹子被吓了一跳,放弃追赶蒋国文,扭头钻到了旁边的树后躲了起来。 “张主任,你去追蒋主任,我来对付那头狗豹子!” 张主任立马点头道:“那我把弓箭给你。” “不用!” 这种情况下,古苗刀可比弓箭好用。 陈旸当机立断,提起古苗刀,朝着那棵树冲了过去。 张主任愣了一下,心道这小子果然和上回一样,不管是面对瘦狼还是这头狗狍子,都是敢冲的狠人。 “小同志,注意安全!” 张主任匆匆关切一声,便去追蒋国文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后果不堪设想 “汪汪!” 叶儿黄看到陈旸提刀向前冲,也吠叫着,跟在了陈旸后面。 只不过。 当陈旸跑到那棵树后时,却发现狗豹子不见了踪影。 “妈的,怎么会遇到一只狗豹子!” 陈旸深知狗豹子难缠,此刻多半已经藏在了附近不为人知的角落,随时准备再次偷袭他们。 想到这里。 陈旸抬头一看,发现追赶蒋国文的张主任,身影已经快消失在视野中,害怕他们意外,于是赶紧追了过去。 只不过。 张主任这边还是出了意外。 “国文!” 林子里,回荡着张主任焦急的呼喊声。 原来,就在陈旸去追狗豹子的时候,正在追赶蒋国文的张主任,明明看到蒋国文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 可某个瞬间,他的视野被树荫遮挡了一下。 一个眨眼的功夫,等张主任再往前看时,却不见了蒋国文的身影。 张主任原地怔了一下,一时间找不到蒋国文的踪迹,他心中急躁,便胡乱寻了个方向,准备追过去碰碰运气。 “汪!” 突然,他背后传来了叶儿黄急促的叫声。 紧接着便是追来的陈旸大喊道:“停下,别往前走!” 张主任身体一震,下意识缩回即将迈出去的腿,回头就看到陈旸急匆匆跑来。 他焦急道:“小同志,蒋主任不见了!” 陈旸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点了点头,从张主任身边走过,扒开张主任面前的一片草丛,低头一看,瞬间心中一紧。 “果然……” “果然什么?” 张主任凑了过来。 陈旸搬开一块石头,地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地缝,宽十几公分,不算大。 “这……这是山凼?” 张主任看到地缝,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啊。” 陈旸站起身拍了拍手,指着周围的草丛,说道:“山凼通常不会只出现一个,周围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地缝,搞不好蒋主任他……” 上一次陈旸和陈卫国几个民兵上山打狼时,就遭遇了山凼,几个民兵卡在山凼动弹不得的情景,令张侗记忆犹新。 但那几个民兵算是幸运的,没有整个人掉进山凼。 山凼是山体表面的裂隙,有宽有窄,有深有浅。 一旦人倒霉,不小心失足坠入深的山凼,那掉下去的时候,一点声响也发不出。 刚刚张主任眨眼不见了蒋国文,蒋国文很有可能就是掉入了山凼。 “糟糕,国文不会真掉下去了吧?” 张主任面色瞬间绷紧。 陈旸环视了四周,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我们找找吧,注意小心脚下,还有那头狗豹子。” “好吧,希望国文没事……” 蒋国文生死未卜,那头狗豹子也不知潜伏在何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主任没想到带蒋国文上山,竟然闹出这么凶险的事。 他不敢懈怠,扒开附近的每一寸草丛,仔细搜索。 “叶儿黄,能闻到蒋主任的气味不?” “呜……” 叶儿黄歪了歪脑袋。 行吧。 陈旸见状,知道不能求助叶儿黄了,只能小心翼翼往四周摸索。 叶儿黄跟在陈旸脚边,时不时左右嗅嗅,同时竖起耳朵,警惕周围的动静。 好在早上一场雨之后,中午的阳光很明朗。 阳光洒下来,林子内的光线十分充裕,这使得陈旸在搜索山凼时轻松了很多。 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精准察觉。 就像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陈旸的眼睛。 陈旸猛地一个激灵,快步走了过去,赫然看到,蒋国文的那把大八粒静静躺在地上。 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黑洞洞的山凼,目测凼口三十多公分宽。 陈旸走到山凼前,探身往里面张望。 只见这个山凼十分深,里面黑漆漆一片,除了能看到凼口附近突兀的尖锐岩石,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陈旸将蒋国文掉落的大八粒捡了起来,估计蒋国文多半掉进了这个山凼。 “张主任,来我这里!” 陈旸转身,朝着三十米外的张主任呼喊。 听到动静的张主任,将头从草丛里抬了起来,看到陈旸挥舞着大八粒,顿时明白了什么。 “我马上来!” 张主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要朝着陈旸走来。 “汪汪汪!” 突然,叶儿黄冲着张主任的身后狂吠起来。 张主任顿时心头一颤,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陈旸。 他惊愕的发现,几十米开外,陈旸竟然举起了大八粒,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了自己。 “小同志——” “砰!” 一声枪响,赫然打断了张主任的话。 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张主任感觉耳边骤然有什么东西划过,带着凛冽的气浪,好似要将自己耳膜贯穿。 他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直挺挺战栗着。 又仿佛感觉有一股电流从他天灵盖直冲而下,穿过四肢百骸,汇聚于心口,震得他心跳响如擂鼓。 这一瞬间,张主任脑海中只有一个意识——陈旸朝自己开枪了? 他此刻仿佛坠落云端,整个人飘飘忽忽。 过了半晌。 张主任才惊骇地回过神,他第一时间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意外发现,身上压根没有被枪打中的痕迹。 “张主任,你回头看看呢。” 远处,陈旸冲着张主任嘿嘿笑着。 张主任心中困惑,但还是依照陈旸的话,僵直的转过身。 下一秒。 张主任看到了令他瞳孔倏然一震的场景。 只见他身后两米不到的位置,一头浑身斑斓方形黑纹,体型如羊羔,似猫似狗的生物,脑袋上面赫然一个弹孔,正潺潺流出猩红的脑浆子。 仔细一看,不正是那头狗豹子吗? 张主任这才恍然大悟,这头狡猾的畜生,不知何时潜伏到了他身后,若不是陈旸及时发现并且一枪将其命中。 恐怕流出脑浆子的,会是张主任! “好小子,这枪法……” 张主任瞳孔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感袭上心头。 他记得子弹是贴着自己耳边飞过,然后精准命中狗豹子的脑门。 陈旸这一枪要是偏差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去哪玩了 林子内静悄悄。 只有一股股微凉的山风吹拂张主任的脖子,凉爽到让张主任打了个寒蝉。 “张主任,你没事吧?” 风中传来陈旸的呼喊声。 张主任眨了眨眼,看到端着大八粒的陈旸朝自己跑来。 “张主任?” 陈旸见张主任神魂未归位的样子,抬手在张主任眼前晃了晃。 “额……” 张主任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没事,我…” 他缓缓回头,看着狗豹子的尸体,尤其是那一对寒森森的,像筷子一样尖细的獠牙,心中仍有余悸。 “这狗豹子到底是什么动物,怎么长了那么长的一对獠牙?” 张主任转头向陈旸请教。 其实陈旸也不太了解,但见张主任发问,便沉吟道:“我也是听老一辈讲的,说这狗豹子其实就是南方大山里常见的一种豹子,体型像狗,却又善于爬树,比猫和猴子还灵活。” “有个说法,以前走山路的挑货郎,若是听到树上传来呼噜声,那便要立马取出一个竹篾箩筐挡住后脑勺,方可保命。” “哦?‘’ 张主任听得认真,忙追问道:“挑货郎为什么只护住后脑勺?” “因为呼噜声是树上的狗豹子发出的,它已经盯上了挑货郎的后脑勺。” 陈旸边说边比划道:“狗豹子和其他豹子不同,它那对锋利细长的獠牙,专咬猎物的颅骨,像碎核桃一样,能把猎物的脑袋咬开花。” “至于狗豹子的獠牙为什么这么长……” 陈旸顿了顿。 原因他是知道的。 因为根据21世纪的研究发现,狗豹子其实是上古猛兽剑齿虎的后代。 不过陈旸没法把后几十年的事告诉张主任,只能打了个哈哈,说道:“世间之大,千奇百怪,这个世界有能像婴儿一样啼哭的鱼,也有长着人面的猴子,狗豹子的獠牙能长那么长,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如此,嘶……” 张主任摸了摸自己的秃顶脑袋,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么看来,小同志保住了我张某人的脑袋啊?” 说着,张主任怔了怔,又反应过来,忙对陈旸鞠了一个躬,郑重道:“陈旸小同志,救命之恩我张某人不敢忘,请受我一拜。” 张主任这模样,颇有点评书里江湖好汉的意味。 “张主任,你太客气了。” 陈旸扶住张主任。 他知道今天救了张主任一命,让张主任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这趟上山已经值了。 但如果蒋国文也安然无恙,那便更是皆大欢喜。 于是陈旸赶紧道:“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快去找蒋主任吧。” “哦,对!” 张主任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 是啊。 一个教育部门的干部,在深山中生死未卜,这可是大事。 找到蒋国文,迫在眉睫。 陈旸带着张主任,两人来到了刚才发现的山凼。 张主任只看了一眼山凼,就面色大变,惊道:“这个凼凼太深了……国文,你听得到吗?” 他弯腰,冲着山凼内大喊。 “国文,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吗……” 回应张主任的,只有山凼里传来的回音。 陈旸皱眉道:“目前不知道蒋主任的情况,运气好的话,他可能摔进凼里昏了过去,运气不好的话……” 说到后面,陈旸声音消失。 “汪!” 只有旁边的叶儿黄叫唤了一声,吐着舌头,围着山凼转圈。 陈旸抬头看向周围的林子,目光落在了一些灌木上。 “张主任,你先守在这里,我得去搞些藤儿苓过来,编一条绳子,下到凼里看看情况。” 藤儿苓,就是之前陈旸打算用来造捕兔陷阱的藤条,结实有韧劲。 “行!” 张主任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在砍藤儿苓之前,陈旸嫌蒋国文那个鼓鼓囊囊的军挎太碍事,将其交给了张主任。 陈旸钻进林子后,张主任也没闲着。 “国文啊,国文……” 他站在山凼旁,背着自己和蒋国文的军挎,又拿着陈旸的开槽弓,继续对着山凼里喊着蒋国文的名字。 但依然没有回应。 “汪!” 叶儿黄又叫了一声。 不知道是因为那只狗豹子的死,让叶儿黄感到亢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叶儿黄今天叫得有些反应。 “叶儿黄,你边上玩去。” 陈旸想着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于是招呼叶儿黄自己去玩。 他则将蒋国文的大八粒背在背上,抽出自己的古苗刀,一刀砍断了面前的几根藤儿苓。 “歘!歘!” 几刀下去,没一会儿功夫,陈旸已经砍下了一大截藤儿苓。 他抱着藤儿苓转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叶儿黄的身影。 周围的林子静悄悄的,只有曦和的阳光,透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叶,肆无忌惮地照在陈旸的身上。 下午的时光,气温渐渐攀升,让早晨淋过雨的牛心山,变得暖和起来。 远处的树梢上,竟然也响起了久违的清脆鸟叫声。 怎么看。 这片林子都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息。 十多分钟后,陈旸抱着一大捧藤儿苓走到林中一处空地,开始编制建议的腾绳。 期间,他好奇抬头看了看四周。 也不知叶儿黄跑哪去玩了,周围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草丛,没发现叶儿黄那土黄色的身影。 远处。 张主任喊累了嗓子,便坐在山凼边上,从自己的军挎里掏出了军绿色的水壶,拧开壶盖灌了一大口清水。 “汪!” 叶儿黄的声音,在林子深处响起。 陈旸停下编织的动作,抬头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半大的土黄色身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跑到陈旸跟前,摇着尾巴。 “叶儿黄,你鼻子怎么弄得这么脏?” 陈旸注意到叶儿黄似乎刨过土,狗鼻子周围,有一圈黄色的泥巴。 “汪!汪!” 叶儿黄清脆地叫了两声,转身又钻入了旁边的草丛,消失了踪迹。 陈旸全当这条小狗崽子敞开了玩耍的心性,便没在意,继续低头编着腾绳。 大概过了半小时。 陈旸终于编好了一条二十米长的腾绳。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四处搜索 编好腾绳后。 陈旸通过太阳的角度,估摸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之后。 这个时间,天黑前绝对下不了山。 何况把蒋国文从山凼里面救出来还要破费一番功夫,陈旸已经做好了今天在山里留宿的心理准备。 当然。 也仅仅只是心理准备。 在山上留宿,一没帐篷,二没睡袋,面对原始森林糟糕的环境,已经让陈旸预感,今晚肯定会很难熬。 陈旸抱着一捧腾绳,准备朝那个山凼走去。 他不敢保证,二十米的绳子足够下到山凼底部。 但救人要紧。 先下到山凼看一眼再说,不够再继续编藤儿苓就是了。 “汪!” 不知躲在林中何处的叶儿黄,又叫了一声。 刚走两步的陈旸停了下来。 叶儿黄的叫声中,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亢奋,让陈旸感觉很奇怪。 且不说,作为一只优秀的猎犬,为了不惊扰到猎物,是很懂得缄默的重要性。 平时上山的叶儿黄,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出叫声。 只有白痴一样的宠物狗,才会肆无忌惮乱叫。 陈旸驻足,仔细回忆叶儿黄的几次叫声,印象中,叶儿黄的叫声短促而尖锐,像是在震慑什么。 可它一条半大的猎犬,能震慑住什么? 难道是警告? 可叶儿黄以往发出的警告吠叫,都是连续急促的叫声,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叫一声。 那叶儿黄为什么会这么叫? 陈旸觉得叶儿黄的叫声另有一番深意,是他暂时琢磨不到的。 “叶……” 陈旸张了张嘴,想呼唤叶儿黄。 可眼下把生死未卜的蒋国文救出来更要紧,陈旸转念一想,抱着腾绳继续朝远处的山凼走去。 “汪!” 突然,叶儿黄又叫了一声。 不知为何,这声犬吠让陈旸的心脏倏然一紧,一股莫名地不安涌上心头。 为什么会不安? 陈旸对此十分疑惑。 但他顾不得多想,继续朝山凼走去。 可快要走到山凼旁的时候,更让陈旸疑惑的一幕出现了。 陈旸看到山凼旁的张主任忽然站起来,解下蒋国文的军挎,往山凼里扔了下去。 “张主任!” 陈旸抱着腾绳,加快脚步来到张主任面前,疑惑问道:“张主任,你这是干嘛啊?” 未曾想。 张主任一脸轻松表情,甚至眼角带着笑意,指着山凼连连道:“国文没事啦,国文没事啦!” 原来。 就在刚刚不久前,张主任趴在山凼边上,再次尝试呼喊蒋国文。 结果这一次,山凼里竟然传出了蒋国文微弱的回应。 张主任几乎将脑袋贴在山凼的洞口边上,才听到里面的蒋国文希望张主任把他的军挎扔下去。 蒋国文摔入的山凼很深,本来按照正常情况,他摔进去必死无疑。 但偏偏蒋国文运气好,掉进山凼以后,落在了岩壁间的藤蔓上。 这些结实的藤蔓如同一张网,极大地缓冲了落下的蒋国文,这样才使得蒋国文仅仅是摔昏了过去,并没有受伤。 等蒋国文醒来以后,他闻到周围有一股淡淡的草木刺鼻气味。 这种味道说不上臭也说不上香,但闻着让蒋国文特别舒心。 根据后来蒋国文的回忆,他觉得就是这个草木气息,让他从短暂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所以蒋国文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张主任把他的军挎扔进山凼。 山凼里面太黑了。 蒋国文的军挎里装了一支手电筒,他想用手电筒的光线,去寻找那股让他感到神奇的草木气息。 “国文刚刚告诉我,他怀疑是什么草药的味道。” “草药?” 陈旸心想牛心山资源丰富,有草药那再正常不过。 但是在不见风不见光的山凼里,竟然能生长出草药,倒也十分稀奇。 只不过眼下想不了那么多。 既然蒋国文还活着,那就等赶紧将他救上来。 陈旸将一捧腾绳放在地上清理,准备等下把绳子扔下去,让蒋国文顺着绳子爬上来。 “国文,陈旸小同志真是厉害,专门为你编了条绳子,我们马上把你拉出上来。” 张主任对着凼洞里的蒋国文安抚了一声。 蒋国文应该听到了,但并没有回应。 “汪!” 就在时候,远处林中,再次传来叶儿黄的一声吠叫。 这声音让陈旸怔了一下,往凼洞内放藤绳的手,也微微僵住了。 张主任见状,询问道:“小同志,你……怎么了?” “没什么。” 陈旸回过神,继续往山凼内放藤绳,一边放一边解释道:“叶儿黄不知为什么乱叫,它叫得我有些心绪不宁,总之我们得小心一些,尽快把蒋主任救出来。” 他正说着,凼洞里面的蒋国文,也抓住到自己的军挎,摸出了自己的手电筒。 下一秒。 一道昏黄的水电光在凼洞深处亮起。 陈旸借着电筒光,发现二十米长的腾绳几乎已经放入凼洞中,但腾绳的另一头在蒋国文的头顶晃荡,似乎短了一点。 “蒋主任,你尝试站起来一下,看看能不能够到绳子。” 陈旸冲着凼洞内大喊了一句。 但蒋国文没理他,而是举着手电筒,趴在藤蔓网上,四处搜索起来。 很快,蒋国文就看到了一旁的岩壁上,生长着一株长相奇怪的植物,长了几片椭圆的叶子,在电筒光的照射下,呈深绿色。 蒋国文心里一激灵,凑近了这株植物嗅了嗅,果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 他知道,这便是他要找到的东西,于是将手电筒凑近了,仔细观察这株植物。 只见植物的根茎如同土块一样,又黑又丑,贴在光滑的岩壁缝隙中,吸收着从岩壁上渗出的地下水。 “这……这是……” 蒋国文是知识分子,看过本草纲目。 所以他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株植物是……何首乌! 何首乌是十分名贵的药材。 蒋国文也知道,何首乌那个土疙瘩根茎,长得越大药性越大,也越值钱。 因为何首乌从幼苗长到成熟,就需要花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妈呀,这么大的何首乌,怕是长了有两三百年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到头了 蒋国文知道。 何首乌可以通过大小,来判断生长了多少年。 《本草纲目》中就记载何首乌:五十年者如拳大,一百年者如碗大,二百年者如斗栲大。 斗栲,是一种竹筐,比篮球要大上一圈。 蒋国文瞪大了双眼,将手电筒含在口中,双手颤抖着,比划了这根岩壁上的何首乌的大小。 事实证实,这根何首乌的根茎就是比篮球大! “这么大的何首乌,应该值不少钱吧?” 蒋国文打死没想到,自己掉进山凼里,竟然会意外发现一株几百年的何首乌。 想到这里。 他激动地取出含在嘴里的手电筒,抬头冲着凼洞外的人大喊道:“快,拉我上去,我发……发现了何首乌!” “什么?” 山凼外,张主任听到蒋国文的喊叫,只听到蒋国文要上来,却没听到后面的话。 到时候旁边的陈旸,听得清清楚楚。 “蒋主任说他发现了何首乌。” “何首乌?” 张主任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陈旸也很意外。 毕竟野生何首乌这种稀有的药材,可是十分难得遇到的。 也难怪。 只有何首乌会长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凼洞里。 “那赶紧的,我们把蒋主任拉上来。” “汪汪汪!” 就在张主任话音落下的同时,叶儿黄急促的犬吠声从林中响起。 只见叶儿黄从草丛里飞快的窜出,一路朝陈旸这里奔来,口中“汪汪”犬吠不止,声音急促而尖锐。 陈旸的心脏猛然咯噔一下。 紧接着,他看到叶儿黄身后几十米外,忽然冲出一群狗豹子。 狗豹子数量之多,目测起码有四、五十只,树林间、草丛中,到处都是它们的黑色斑纹影子! 而这么多的狗豹子,发现陈旸他们后,立马像风一样冲了过来。 张主任见状,脸色聚变,下意识就要张弓搭箭,去射杀这些狗豹子,但被陈旸阻止。 “没用的,狗豹子太多了,它们跑得也快,用弓箭根本挡不住它们!” 这么多狗豹子的出现,让陈旸错愕不已。 他明明记得狗豹子是独具猛兽,按道理不该和狼群一样集体行动。 但眼下也顾不得多想。 这么多的狗豹子,就凭陈旸和张主任是绝对对付不了的。 而且就算逃跑也不行,人跑不过这种灵活的畜生。 陈旸左右一看,把目光放在了脚边的山凼上。 “张主任,我们只有躲进山凼里,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躲进山凼?” “对!” 陈旸重重点头。 叶儿黄冲到了陈旸脚边,而追逐而来的狗豹子们,也仅仅在只有几十米距离。 “没时间了,张主任,你去把绳子绑在旁边的树上,我来拖延时间!” 陈旸编的腾绳只有二十米长。 如果要绑在旁边的树上,那深入凼洞中的绳子至少会短个四、五米。 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好!” 张主任眼见情况危急,当即拎着藤绳的一头,跑到旁边的大树下,准备将藤绳绑在树杆上。 陈旸为了替张主任争取时间,取下背后的大八粒,猛地一拉枪栓,抬起枪口就对准林子里奔来的狗豹子扣动了扳机。 “砰!” “砰、砰!” 几发震耳欲聋的枪响之后,几十米外,七、八只狗豹子应声倒地。 陈旸再扣扳机,大八粒却只传来“咔咔”的零件撞击声。 没子弹了! 大八粒一次只能装填八发子弹,而弹药在蒋国文的军挎里,刚刚被扔到了山凼中。 没办法,陈旸只好背好大八粒,从腰间抽出古苗刀。 在古苗刀握在手中的瞬间,一头狗狍子已经扑向了陈旸。 陈旸也不是第一次和野兽近身搏斗,手腕一翻,古苗刀在空气里寒光一闪,黝黑的刀口瞬间割破这头狗豹子的喉咙。 狗狍子倒地的刹那,鲜血喷溅了一地。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狗豹子朝着陈旸包围而来。 好在陈旸身手矫健,手中古苗刀锋利无比,在空中刷刷飞舞了几个刀花,就将靠近的几头狗豹子当场开膛破了肚。 看到这一幕的张主任,震惊地瞳孔一缩,暗暗佩服陈旸身手的同时,手上绑藤绳的动作也一刻不停。 很快,他便将藤绳的一头,牢牢栓在了树干上。 “小同志,绑好了,咱们撤!” “你先撤!” 陈旸头也不回,抬手又是一刀干掉一头狗豹子。 他脚边,叶儿黄来回跳蹿,冲着更多围过来的狗豹子犬吠。 张主任见状,只好先一步来到山凼边,顺着绳子就往山凼内爬去。 陈旸见状,也赶紧退到了山凼前。 一头狗豹子不知死活,正面朝陈旸扑来,被陈旸一刀剁掉。 随后陈旸“刷”地将古苗刀收刀入鞘,同时一手抱起脚边的叶儿黄,一手拽住腾绳,不等狗豹子扑来,直接一个翻身跳入山凼中,动作行云流水。 刚刚的一切,发生不到三分钟,陈旸一口气就干掉了十多头狗豹子。 但狗豹子数量太多。 陈旸和张主任顺着藤绳往凼洞深处爬时,仍有十多只狗豹子围着山凼外,吼叫着不肯离开。 “张主任,继续往下爬!” 陈旸眼见被狗豹子们堵住了凼口,只能让张主任继续下爬行。 但藤绳的距离不够,离蒋国文所在的藤蔓网差了至少七、八米,爬了没一会儿的张主任,脚下便悬空了。 “小同志,已……已经到头了!” 张主任冲着头上的陈旸大喊起来。 陈旸闻言,只好停止继续往下爬的动作,两人挂在了绳子上,好在藤绳够结实,能吃住两人的体重。 只不过好景不长。 没一会儿,藤绳忽然轻微地颤抖起来。 起初陈旸以为是下面的张主任在抖动,但直到蒋国文抬起手电筒,用手电光照射两人时,陈旸才发现张主任双臂紧紧抱住藤绳,挂在岩壁上,压根没动弹一下。 张主任没动,陈旸自然也没动。 但被两人体重拉得紧绷的藤绳,却像突然有了脉搏,自身传来了悸动似的轻颤。 陈旸脑袋一“嗡”,瞬间明白了。 上面那群狗豹子在啃藤绳!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绝不能让那些野兽得逞 “妈的,这群畜生!” 眼看藤绳越抖越厉害,随时有可能断掉,陈旸也是愤怒破口大骂了一句。 可骂归骂,决不能让那群野兽得逞。 陈旸借着手电光,看向旁边岩壁,发现岩壁上有不少凸起处可以落脚。 于是陈旸低头冲张主任大喊道:“张主任,快松开绳子,往旁边的岩壁上爬!” “哦。” 张主任应了一声。 他体型微胖,伸出一条左腿,吃力地往旁边不远处一块岩石凸起挪到,废了半天劲,才一脚踩在了凸起处。 陈旸让叶儿黄钻入自己的衣领中,然后也是瞅准脚边一块岩石凸起,一脚便跨了过去。 就在两人脱离藤绳,刚刚踩在岩壁上,藤绳就瞬间从凼口处滑落而下,差点砸到藤蔓网上的蒋国文。 “妈的,好险!” 张主任见状,抹了抹额头的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老张,没事吧?你们怎么下来了?” 下方的蒋国文,晃了晃手电筒。 “没事,说来话长,国文,你先帮我和小同志照亮,我们顺着爬下来再说。” “行!” 蒋国文回应了一声,举起手电筒,替陈旸和张主任照亮。 陈旸和张主任踩着岩壁的凸起,靠着微弱的电筒光,小心翼翼往藤蔓网下挪。 挪了大概七、八米的高度,两人这才有惊无险地落到了藤蔓网上。 但就在两人落到藤蔓网的瞬间,依附在岩壁之间的藤蔓网忽然剧烈一晃,让三个人瞬间面色大变。 “这些藤蔓吃不住我们三人的体重。” “别动!” 三人战战兢兢依靠在这些藤蔓上,一动不动了半晌,见藤蔓网没有继续下坠,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张主任还是喘着粗气依靠在藤蔓上,只敢缓缓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向蒋国文讲述他们遭遇了一群狗狍子的事。 蒋国文听得脸色变了变,将手电光打在张主任身上,惊道:“老张,你受伤了?” “啊……没……没什么。” 张主任抬起手臂一看,摇头苦笑道:“都是些擦伤,刚刚爬下来的时候弄的,不碍事。” 陈旸将缩在领口内的叶儿黄抱出来,轻轻放在了藤蔓网上,然后扭头看向蒋国文。 蒋国文正招手让张主任过去。 张主任体型微胖,站在这悬吊吊的藤蔓网上,已经是提心吊胆,哪肯动一下。 “国文,你直接有事说事,我就不过去了。” “行,你等我一下!” 蒋国文缓缓抬脚,踩着脚下藤蔓,一步步朝旁边的岩壁小心翼翼挪动过去。 短短两米的距离,他挪动了近一分钟,才来到岩壁面前,将手电光打在了岩壁上。 在昏黄的手电光下,陈旸和张主任看到了蒋国文口中的那株何首乌。 这么大? 陈旸微微吃了一惊。 纵然上辈子富甲一方,陈旸也没见过比人脑袋还大的何首乌,他估计这株何首乌要是拿去卖,起码能卖七八百块钱。 这还是陈旸的保守估计。 毕竟他并不知道,这么大的一株何首乌,这个年代有没有药店能收得了。 所以,这株何首乌绝对算得上宝贝! “国文,没想到你掉进山凼里,居然能碰上了这么大一株何首乌。” 张主任也发出了叹为观止的感叹声。 蒋国文扬起嘴角,笑道:“这就是天意,这株何首乌起码有两百年了,咱们这次没白来牛心山。” 说完,蒋国文伸长手臂,将手电筒递给了张主任,让张主任帮他照亮。 随后,张主任举着手电光,就看到蒋国文小心翼翼将那株何首乌从岩壁上摘了下来。 “国文,你打算怎么办?” 张主任好奇看着蒋国文捧着篮球大的何首乌。 “当然是带回去卖掉……老张,把你的包给我。” “接着!” 张主任取下军挎,朝蒋国文扔去。 蒋国文腾出一只手,借助张主任的军挎,随后将张主任军挎里的零碎东西腾空,压缩饼干那些都装到他自己的军挎内。 “我有门路,这株宝贝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蒋国文将何首乌塞进了张主任的军挎中, 然后将军挎扔回给了张主任。 张主任小心翼翼接过军挎,开玩笑道:“国文,这么值钱的东西你放我包里,你就不怕我私吞了啊?” “你老张啥品格我还不清楚,你就帮我背着吧,等卖了何首乌,少不了你那份。” “算了吧,我没那福气,我就想着怎么能从这里出去。” 张主任将军挎重新背上以后,脸上换上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就像他现在所担忧的一样,三个人被困在了山凼里,想爬会凼洞口,且不说这岩壁好不好爬。 就说凼口外还有一群狗豹子围着,这走上面是绝对不行的。 “看样子,咱们只能试试找其他的路了。” 张主任话音刚落,三人脚下的藤蔓网又松了一下,忽然向下滑落了十几分钟。 三人差点没站稳摔倒。 等三人重新稳住身体后,一个个脸色都十分不好。 很明显。 脚下的藤蔓吃不住三人的重量,搞不好随时都会从岩壁上脱落。 而上面出不去,那就只有往下,先想办法下到凼底。 好在这个山凼并没有太深。 在陈旸的带领下,三人小心翼翼从藤蔓上移动到岩壁上,然后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岩壁往下爬。 大概爬了十来米之后,三人终于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这个山凼的底下,是个很狭窄的大裂缝,像通道一样,只不过不知通往何处。 好在裂缝间有空,证明这山凼还真有去他出口。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去其他出口。 陈旸猜测,出口应该在上方。 因为山凼就是这样,是裂开的山体组成的一部分,类似天然的洞穴,往往拥有很多的凼口。 陈旸果断带头,领着张主任和蒋国文,在凼底一路摸索。 这个山凼的岩壁湿漉漉的,应该是地下山泉从某处渗了出来,导致整个凼底汇聚了一条小水沟。 三人就踩着小水沟,一路跟着一阵阵微风,寻找其他出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况变得糟糕 在陈旸的带领下。 走了一段路,几人就发现头顶有光照下来。 抬头一看,头顶果然是个凼洞口。 但陈旸一番尝试之后,发现岩壁不仅湿滑,而且凸出的落脚点很少,压根爬不到顶上的凼洞口。 没办法,三人只能继续找。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三人也不知在山凼底下走了多久,但天一黑,头顶没了光线,便不知哪里有凼口。 包括陈旸在内,几人又累又饿,只能坐下来先吃东西。 陈旸带来的一包馒头,在和狗豹子打斗的时候,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只能吃张主任他们的压缩饼干。 好消息是。 山凼的岩壁上,有山泉水顺着石缝流出,可以将就解渴。 但坏消息是。 三人吃完压缩饼干后,没办法在这湿漉漉的凼洞好好睡觉。 无奈之下。 三人只能尽量找个干燥处,蹲着蜷缩了一晚。 这是十分折磨人的。 第二天天亮之后,三人都没有睡好。 蒋国文已经没了精气神,张主任就倒霉了,鞋子破了洞,冰凉了水泉水泡了他的脚一晚上,冷得他直打摆子,早晨就有了濒临发烧的趋势。 只有陈旸好一些,凭借年轻的身体硬抗了一晚。 可就算这样。 今天也必须找到出路,否则再在这湿漉漉的凼底待一晚,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陈旸自然而然成了寻找出口的主力。 三人继续摸索凼洞,凡是遇到头顶有了亮光,陈旸就试图爬上岩壁,从凼洞出去。 但废了半天时间,遇到好几个凼口,岩壁都没有攀爬的条件。 就这样,找了一天的出口,依旧无果。 当晚三人继续缩在凼底休息,张主任就发烧了,后半夜迷迷糊糊躺地上,泡了一晚上的水。 等第三天早上,张主任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失温现象。 这种情况是非常恐怖的。 如果不赶紧把张主任送下山,上医院救治,张主任恐怕性命危在旦夕。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临近中午前,陈旸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容易攀爬的凼洞口。 经过几番尝试,陈旸费尽力气,好不容易爬到了二十多米高的凼洞口。 他凼洞钻出脑袋,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 在黑黢黢的洞中带了两天,温和的阳光洒在陈旸身手,让陈旸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然而。 正在陈旸准备钻出凼洞时,他背后传来了一声“哼唧”声。 那声音很耳熟,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声音。 陈旸心里咯噔了一下,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一头灰黑色的野猪,正站在他身后十多米的位置。 这头野猪个头不算大,也就一两百斤重,露出一双獠牙,紧紧盯着陈旸。 这一刻。 陈旸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笑得是,这一个多月来,他终于在牛心山上发现了野猪的存在。 哭的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遇到一头野猪。 陈旸现在只想赶紧把张主任救出来,压根没有功夫去打猎野猪。 但作为山林中数一数二的猛兽,领地意识极强的野猪,在发现自己的领地内,出现了一个体型高大的生物后,第一反应就是暴怒。 “唧唧!” 这头野猪发出哼唧的声音,四肢一甩,直接朝着陈旸冲了过来。 短短十多米距离,野猪展现了惊人爆发力,犹如一颗黑滚滚的炮弹,朝陈旸快速逼近。 周围的草木,也被野猪冲撞得簌簌作响。 化作常人,看到野猪直直冲来,第一反应都是躲避。 但陈旸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古苗刀,在野猪冲到自己面前时,才猛地一个侧身,躲开野猪冲撞的瞬间,举起古苗刀,狠狠朝着野猪的脑袋劈了下去。 别看陈旸这一套动作十分简洁,但十分考验时机和胆量。 哪怕慢一点,他整个人就会被野猪撞翻。 而陈旸显然时机拿捏地非常精准,在野猪从他身旁经过的同时,古苗刀已经狠狠砍在了野猪的后脖颈上。 歘的一下! 锋利的古苗刀,如同砍在了一截甘蔗上,轻易就切开了野猪的皮肉和骨头,将野猪水桶一样粗的脑袋,硬生生削了下来。 野猪的脑袋滚落在地上,身体往前冲了十多步才轰然倒地。 按照那个年代的物价,一斤家猪肉卖5毛钱。 野猪肉大差不差,也接近这个价。 这头野猪看起来一两百斤,除去骨头和皮毛之类的,卖个六、七十块钱应该不难。 只可惜。 陈旸现在忙着救人,只能丢下野猪的尸体不顾,转而去林子里找藤儿苓,准备再编一条绳子,把困在山凼里的张主任和蒋国文救出来。 忙乎了快一个小时,陈旸砍了几十斤的藤儿苓,编了一条长度足够的藤绳,一头系在一棵树上,另一头扔进了洞里。 “蒋主任,我拉你们上来。” “好……” 山凼底下,传来了蒋国文模糊的声音。 蒋国文先将藤绳绑在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张主任腰上,然后示意陈旸拉动绳子。 站在凼口边的陈旸,铆足了劲,将张主任一点点从凼内拖了出来。 然后他将张主任拖到一旁,短暂休息了几分钟,又将绳子抛入了凼洞内。 “蒋主任,麻烦你把我的狗也一起带上来。” “行!” 凼洞下的蒋国文,将藤绳绑在自己腰上后,又一把抱起叶儿黄,扯了扯绳子。 陈旸听到信号,立马又铆足劲,将蒋国文连同叶儿黄拉出了凼洞。 就这样,三人一狗,成功从凼洞中脱离了危险。 当然。 张主任仍未脱离危险。 陈旸本来想着,自己杀了十多头狗豹子和一头野猪,要是能带下山一些,也不枉此行。 可惜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送张主任下山就医。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了这些野物。 不过让陈旸意外的是,蒋国文像是突然开了窍,意识到这次上山遇到的一堆麻烦事,都是由他惹出的。 他将背在张主任身上的,那个装着百年何首乌的军挎摘了下来,递到了陈旸面前。 “陈旸小同志,我……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第一百二十章 包在我身上 “蒋主任,你……” 陈旸愣住了。 看着蒋国文递来的军挎,没有伸手去接。 诚然。 两百年的何首乌,意味着一笔客观的财富,说陈旸心里没一点念想那是假的。 但陈旸也清楚,何首乌是蒋国文发现的。 他不明白蒋国文这是什么意思。 蒋国文间陈旸没接过军挎,干笑一声,摇头道:“小同志,说句实话,其实上山以前,我挺瞧不起你的。” “我觉得吧,人是最聪明的生物,有武器的情况下,上山打猎不是轻轻松松吗?” “可真到了山上,经历了一番磨难,尤其是在山凼里的两天两夜,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说到这里,蒋国文叹了一口气。 他一脸愧疚地看向陈旸,继续说道:“我的大意莽撞,不仅差点害我丢掉性命,也害得老张现在这样,要不是你……小同志,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张这么看好你。” “拿着吧,没什么东西比命值钱。” 蒋国文拿起陈旸的一只手,不由分说把军挎包塞到陈旸手中,“这是我对你救命的感激,我蒋某人不爱欠别人人情,你把它收了,咱们就互不相欠了。” “这……” 陈旸拎着手里沉甸甸的军挎,还想再说什么。 蒋国文摆了摆手,催促道:“行了,交流大会就此结束,救人要紧,咱们赶紧把老张送下山。” “好!” 陈旸闻言,看了看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张主任,不再犹豫,从张主任身上取下自己的弓箭,和蒋国文一起,背着张主任往山下赶。 有叶儿黄带路,三人经过两个小时的赶路,终于回到了牛心山脚下。 在进入牛家湾村子前,陈旸将打空了子弹的大八粒,递还给蒋国文。 蒋国文接过枪,呵呵一笑,自嘲道:“这枪虽然是好东西,但容易让人过于自信,以后我再来打猎,绝不带枪了。” 他这话一出口,让陈旸愣了一下。 之前陈旸想从老皮夹那里得到猎枪的时候,老皮夹也说过类似的话。 看样子,当初老皮夹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想到这里,陈旸也是摇头一笑,对蒋国文说道:“蒋主任,下次你要上山打猎,还来找我,我一定带你好好在山上逛逛。” “一定的!” 蒋国文抬了抬自己的眼睛,背上大八粒,跟着陈旸一起,将张主任带到了村口。 村口外,竟然停了一辆吉普。 蒋国文打开吉普车门,让陈旸帮忙把张主任抬上了吉普车。 “小同志,后会有期啊!” 蒋国文坐上驾驶室,冲陈旸招了招手,便驾驶吉普车,沿着机耕道,一路往省城方向而去。 陈旸站在村口,看着吉普车渐行渐远,有些遗憾。 由于蒋国文着急送张主任去医院,陈旸一直没好开口,把林安鱼想当老师的事,告诉给蒋国文。 这件事,恐怕只能等下次遇到蒋国文再说了。 只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陈旸也不清楚。 接下来几天。 陈旸没有上山打猎,经历了在山凼里的两天两夜,没休息好,他也有些扛不住,在家中休息了好几天。 老爹陈援朝和老妈刘淑芳,只知道陈旸陪领导上山打猎两天没回家,并不知道陈旸在山上遇到了什么。 陈旸也没打算告诉他们,在山上经历的一切。 只不过这几天,陈旸时不时坐在院子的青石台阶上发呆,思考一向独来独往的狗豹子,为什么当时会成群结队袭击他们。 但陈旸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从山上下来的第四天,陈旸忽然有些惦记山上的狐狸套,是否抓住了野兔。 于是这天一大早。 陈旸领着叶儿黄又上了一趟牛心山,检查狐狸套去了。 而恰恰在这天。 陈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陈旸上山没多久,一个叫刘喜的青年,出现在了陈家门口。 这个刘喜,是之前插队在牛家湾的知青,去年才结束插队,重新在省城落户。 时隔一年,刘喜再次来到牛家湾。 他提着一袋用红纸包的干果,两瓶二锅头,美滋滋站在陈家院子外。 恰好今天,陈援朝和刘淑芳都没有下地。 两人看到刘喜的出现,还有些意外,以为这个刘喜是来看望他俩的。 毕竟当初刘喜插队时,承蒙了陈家不少照顾。 陈援朝满心欢喜将刘喜领进门,还责怪刘喜来就来,干嘛要带礼物上门。 怎料,刘喜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板凳上后,接下来的话,差点把陈援朝和刘淑芳震懵。 “叔叔、阿姨,我在城里的教育局工作,这次回来啊,是专门来向林安鱼提亲的,希望能和林安鱼结为夫妻!” 原来,刘喜当初插队时,就惦记上了肤白貌美的林安鱼,只不过那时的林安鱼还太小了。 所以刘喜估摸着林安鱼满了十八岁后,就火急火燎地回到了牛家湾。 “结婚?” 陈援朝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什么刘喜提来的干果用红纸包着,就连两瓶二锅头上面,也圈了一圈红纸。 搞半天。 这个刘喜是冲着林安鱼来的啊。 …… “嚯,好肥的兔子!” 牛心山上。 陈旸从一副狐狸套中,拎起一只灰色大野兔,塞进了鸡笼里。 叶儿黄跟在陈旸脚边,欢快地摇着尾巴。 只不过这几天,三副狐狸套里,就这么一只野兔,哪怕换了位置,收获的效率也远不如以前。 但陈旸不在乎这点。 野兔已经满足不了陈旸的打猎欲望。 他计划就这几天,先进一趟省城,把那株两百年的何首乌卖个好价钱,再往牛心山深处逛逛,看看能不能猎到一些大家伙。 “走喽,叶儿黄,咱们回家!” 陈旸一招手,领着叶儿黄下了山,一路往家赶。 当陈旸赶到家门口,正要推开院门进屋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安鱼同志,我现在在教育局工作,我当然很容易知道,你前段时间给省城小学投介绍信的事,你想当老师是吧,这件事对我来说轻轻松松,包在我身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杂活 听到这话,陈旸有些奇怪。 他推开院子门,就看到自己父母坐在堂屋最里的两张板凳上,面色古怪。 林安鱼竟然也在。 她在老妈刘淑芳身旁站着,苗苗条条似叶儿的身形亭亭不动,一双粉拳攥紧于小腹之上,全程不说话。 唯有一个陌生青年,坐在小马扎上,面对三人侃侃而谈,声音聒噪而浮夸。 老爹陈援朝看到陈旸回来,起身怒喝一声,打断了青年的说话。 “小兔崽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陈旸微微一愕,心说自己上山逮兔子的事,父母是知道的,老爹怎么会明知故问? 兴许是因为自己迟了两天下山,又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陈旸看到老爹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愠色,猜测是想趁机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赶紧将背篓放在鸡棚,又一路小跑,先跑进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木盆,看到盆子里的百年何首乌安然无恙,这才心里踏实地走出房间。 叶儿黄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早早钻入了鸡棚,不叫不闹,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 陈旸感觉堂屋的气氛十分古怪。 那个陌生青年看着他,嘴角扯起一个牵强的笑:“诶唷,这是陈二娃吧,这么久不见,长成了一个相貌堂堂的小伙子了。” 陈旸听着这话有些别扭。 他打量了那个陌生青年几眼,见对方明明和自己年级差不多大,却用着一副长辈口吻说话,词调浮夸,不伦不类,像是个沐猴而冠之徒。 陈旸两世为人,有着真正老成持重的心性。 他结合进门时听到的话,再看这青年正襟危坐的模样,加之放在桌上,裹着红纸的干果和二锅头,已然明白了对方的动机。 呵,怎么可能让你这样的人娶了林安鱼。 陈旸不动声色,端来一张小板凳,走到老爹旁边坐下,看向那个青年,问道:“你是?” “刘喜!” 青年郎朗答完,又补充道:“前几年我在你们这里插队,住在杨大爷家里,有一会下大雨,杨大爷的屋子塌了,我就……” 说到这里,刘喜冲着陈援朝笑了笑,继续道:“是你父亲,热心地把我接到你们家中住了好几天,你还记得吧?” 听刘喜这么一说,陈旸想起来还真有这回事。 当时杨大爷家的屋子塌了一半,还是自己老爹和村里其他人去帮忙修的房子。 这个叫刘喜的小子倒是享受,天天睡在陈旸家。 也怪当时陈旸脚不着地,夜不归宿,刘喜就名正言顺住进了陈旸的屋子。 陈旸有时候回来,只能在堂屋里打个地铺。 这样也罢。 但最让当时的陈旸牙痒痒的是,刘喜没事的时候,就爱往林安柔和林安鱼的房间里钻,拿着几本破书,美其名曰和两姐妹体验文学的魅力。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刘喜,应该就已经惦记上了林安鱼。 刘喜见陈旸不说话,又看了看脸色阴郁的陈援朝,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安鱼这里。 “安鱼同志,你要当老师的事完全可以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你去了省城,我给你安排宿舍,你就安安心心当好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林安鱼木然而立,没有反应。 刘淑芳抬头看向林安鱼,张嘴想说什么,但陈旸发问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 陈旸看着刘喜,问道:“你怎么保证林安鱼能当上老师?” 刘喜瞥了一眼陈旸,看向了陈旸父母,笑道:“我呢,虽然现在只是省教育局的一名科员,但我们办公室的蒋主任很青睐我,将下半年省教育督导提案交给我来执笔。” “对了,这是很重要的工作。可能会成立督导小组,我既有可能成为小组长。” 刘喜特意提醒了一句。 刘淑芳不知真假,看向了陈援朝。 陈援朝也只是当过兵,对机关单位的那些工作一窍不通,只是听到刘喜说得如此郑重,眉头皱得更深了。 倒是陈旸听明白了。 教育督导是教育局的常规工作事项,每年都有。 所谓的提案,就是将例行写好的文件,呈交给上级领导过目,每年都要写几次。 写提案不需要统筹力,不需要费脑子,更不需要上下配合,有现成的稿子,照猫画虎抄一遍就行。 这种提案不光教育部门有,其他部门也有。 说好听些,这是机关单位领导对你的信任;说难听点,就是找个干杂活的。 而这种杂活,通常是由刚进入机关体系不久的新人负责的。 所以,所谓的“督导小组”压根不存在。 就算成立督导小组,也不是刘喜这样的新人能够加入的。 陈旸知道刘喜在吹牛。 他使了个坏,又问刘喜道:“你说的蒋主任,是不是叫蒋国文?” 刘喜愣了一下,看向陈旸,惊讶道:“你知道我们蒋主任?” 哼,岂止是知道。 陈旸笑了笑,不再搭理刘喜,而是转头看向林安鱼,问道:“安鱼,你怎么打算的?” 一直没有动静的林安鱼,听到陈旸发问,眉头瞬间微微蹙起。 旁边的刘淑芳知道林安鱼为难,于是想伸手放在林安鱼的手上,以示安抚。 但林安鱼却忽然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在其他人表情各异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刘喜见状,蹭地一下从小马扎上起身,朝林安鱼的房间走去。 陈旸皱了皱眉,心说这小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他站起身来,就要去拦刘喜。 “刘喜!” 陈援朝先一步喊话,叫住了刘喜。 刘喜转过脸,一脸错愕地看向陈援朝,“陈叔,安鱼同志她……” “刘喜,现在国家不是都提倡自由恋爱了吗?你有文化,应该知道这种事,讲究男女双方你愿意她愿意。现在不像以前啦,不是提着东西上门,就能将婆娘带回家咯。” 陈援朝到底没被刘喜的话唬住。 他用旱烟杆挑起桌上的干果,走到刘喜面前,笑呵呵道:“回去吧,安鱼有什么想法,我会帮你问个明白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给谁听 “可是我……” 刘喜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陈旸却已经拎着那两瓶二锅头走了过来。 “我爹都说了,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到时候什么情况你等通知就行。想要追求林安鱼同志的人多得很,可不许走后门啊!” 说完,陈旸将二锅头塞回到刘喜手中,不等刘喜反应过来,推着刘喜往院子走。 等刘喜一脸蒙圈地走出院子,陈旸“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打发掉刘喜,陈旸却一点也不轻松。 他回过头,看到老爹陈援朝站在堂屋前的台阶上,低矮的屋檐,将老爹的脸打上了一层阴影,就像要下雨的天似的。 陈旸心中明白原因,像做错了事一样,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旸才敢从房间里出来。 只不过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饭桌上,只有陈旸和父母三人。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林安鱼出来吃饭,陈援朝的面色瞬间垮了下来,狠狠瞪了一眼陈旸。 “陈援朝,你干什么呢?” “还不是这臭小子——” “行了!” 刘淑芳喝止了陈援朝的话。 随后她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情况不对,赶紧起身,跑去敲了敲林安鱼的房门,但没有回应。 陈旸预感到了什么,低着头等着迎接狂风暴雨。 另一边。 刘淑芳已经贴在了林安鱼的房门边上,轻声细语说着什么,说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刘淑芳跟着钻了进去。 约莫过了几分钟。 刘淑芳从林安鱼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比陈援朝还难看。 她走到饭桌前坐下,望着一桌子饭菜,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咱们先吃吧,安鱼她……她不吃。” 陈旸看了一眼老爹,提心吊胆捻起筷子,问道:“妈,安鱼她怎么了?” 刘淑芳闷着声回道:“哭了。” 哭了? 陈旸已然猜到了什么,拿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这时,坐在主位的陈援朝开口,一语道破原因。 “安鱼失了身子,本来就不好再嫁人,今天有人上门提亲,就像是在安鱼的伤口上撒盐,那种滋味……哎,家门不幸啊!” 陈援朝的声音像生铁一样沉重,又像利刃一样,剜得陈旸心口剧痛。 陈旸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敢说话,只能埋着头,用筷子胡乱巴拉着碗里的饭。 筷子碰着碗口,发出一连串叮铃哐啷的动静。 “啪!” 刘淑芳猛地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眼睛瞬间就红了。 “吃个饭这么大动静,你八辈子没吃过饭啊?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 自从那晚之后,今天刘淑芳罕有地对陈旸发了火。 说到底,女人最同情女人。 刘淑芳已然明白了林安鱼此刻的心情,她纵然再疼爱儿子,但现在看着陈旸,也是一股火气蹭地往上冒。 今晚这饭没法吃下去了。 刘淑芳摔了筷子,起身走到院子里,将靠着鸡棚上的竹篾条攥在了手中,转头气势汹汹朝陈旸冲来。 “你这个祸害人的玩意儿,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 第二天一早。 陈援朝和刘淑芳出门干活去了。 陈旸走到院子的水缸前,舀了一瓢清水,洗着手臂上划拉的一道道血痕。 老妈发起火来,下手从不知轻重。 昨天的篾条,如狂风暴雨一样打在陈旸身上,抽得虎虎生风,就连陈援朝都不忍直视。 除了手臂,陈旸的后背最为遭重。 被篾条抽出的血印子,微微隆起,就像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田坎,爬满了陈旸的整个后背。 关键刘淑芳对陈旸下重手的时候,还心疼打坏了衣服,让陈旸先把上衣脱掉。 陈旸也知道,不让老妈泄了这通火,接下来几天别想有好日子过,索性他也没躲,任由篾条落在身上。 当时是光明磊落了,但现在陈旸就难受极了,只感觉后背像是爬满了会叮咬人的蚂蚁,凉水一沾,一股刺痛感就钻入了皮肤,叮着肉咬。 好不容易擦拭完皮肉伤口,陈旸龇着牙,来到鸡棚前,看了眼搭在鸡棚边上的篾条,转头招呼起了叶儿黄。 叶儿黄刚从鸡棚冲出来,陈旸就拿起篾条杵到了叶儿黄的鼻子上。 “叶儿黄,来把这个咬断。” “汪 !” “啧,你别光叫唤,下嘴咬啊!” “汪汪!” “不会吧,你也怕老妈?” 陈旸见叶儿黄不肯接受这烫手的山芋,暗骂了一句鬼精灵后,只能悻悻然将篾条放了回去。 不行啊! 看样子不从源头解决问题,以后还要遭罪。 陈旸叹了一口气,来到林安鱼的房间外,轻轻敲响了林安鱼的房门。 “安鱼,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打我骂我也行,别憋着,我不怕挨打挨骂,就怕你憋出了事。” 一喊完,陈旸就后悔了。 心说自己怎么病急乱投医,这种认错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但人家林安鱼理会了吗? 果然。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旸心情郁闷,转头出了院子想要散心,可走在村里的小道上,他越走越郁闷得慌,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说出来。 可说给谁听呢? 谁又能理解呢? 走着走着,陈旸一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村子边上,老皮夹的院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或许是缘分到了吧,陈旸果断走到老皮夹的门外。 “老爷子,是我。” 陈旸敲响了老皮夹的院门,老皮夹养的几条猎狗,从院子里跳起,扒着院墙朝外面张望。 或许是已经认识了陈旸,那几条猎狗没叫唤,只是冲着陈旸吐着舌头。 听到动静的老皮夹赶来打开了门,看到陈旸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顿时啐道:“一大早吊丧个脸,咋的,来找我这个老头子的晦气?” “老爷子,让我先进屋呗。” 陈旸苦笑着摇了摇头。 “哟,我哪敢拦着你,进来吧。” 老皮夹说完,背着手往院子里走。 陈旸像往常一样走进院子。 但不知为何。 老皮夹养的那几条猎狗,竟然一反常态全都围了过来,讨好似的冲着陈旸摇尾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人能搞定 老皮夹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新奇。 他转身走到陈旸面前,问道:“你这几天上山了?” “前几天吧,在山上待了几天。” 老皮夹一听,将一双透亮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长缝,上下打量着陈旸。 过了片刻,老皮夹猛地睁开眼,面色凝重问道:“你在山上那几天,都干了什么?” “我……” 陈旸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陪着两个主任上山打猎。 但转念一想,老皮夹想打听的肯定不是这件事,能让老皮夹感兴趣的,也只有山里的野物。 “老爷子,我在山上遇到了狗豹子,你应该知道的,就是那种喜欢藏在树上偷袭人的畜生。” “嗯,我知道……” 老皮夹琢磨似的点着头,把围着陈旸的猎狗都撵走,又抽来两张凳子,和陈旸坐在了院子里。 “老头子我养得这些狗东西,鼻子灵的很,准是嗅到了你身上什么不对劲的,你肯定弄死了狗豹子吧?” “对!” 陈旸想借机比划自己当时用大八粒杀狗豹子的场景,结果老皮夹心思全不在这上面。 不等陈旸说下去,老皮夹一脸狐疑道:“那不对啊,就算你弄死了狗豹子,也不该让我的狗对你这么感兴趣吧?你……弄死了几头狗豹子?” “几头?” 陈旸这哪记得清,当时山上成群结队的狗豹子,枪打的,刀砍的,起码几十只有的吧? 但当时情况太混乱,陈旸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给老皮夹保守报了个二十只。 “多少?” 老皮夹激动地蹭得一下站起来了,脚下的木板凳都被他带翻了,滚出去几米远。 “二十只?那玩意儿又不是狼,能成群结队让你杀?” “你跟我还吹牛呢?” 老皮夹瞪着陈旸。 “老爷子,我真没吹牛,我知道你是老猎人。狗豹子是独居动物这种事情你肯定知道,我犯不着在你面前,吹这种不着边际的牛皮不是?” 陈旸无奈的摊开手。 他这几天也在为这件怪事琢磨,始终琢磨不通狗豹子怎么会成群结队出来袭击他们。 老皮夹听完陈旸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把手伸到背后,掏着什么,陈旸以为老皮夹又要掏出什么法宝。 结果等了半天,就看到老皮夹从背后的兜里,掏出几片绿油油的叶子,当着陈旸的面,塞到嘴里嚼巴起来。 陈旸看得莫名其妙,老皮夹就解释自己嚼的是薜荔,这玩意儿去湿气,专门治他那双老寒腿的。 最后,老皮夹又意味深长补充了一句:“听说狗豹子的爪子是‘抓地火钳’,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祛湿良药。” “哦,这样啊……” 陈旸点了点头。 老皮夹见陈旸点完头之后就没了反应,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 陈旸抬头看向老皮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小子,跟我装傻是吧?” 老皮夹眼珠子一瞪,气鼓鼓道:“老子话都说这么明显了,你他娘/的弄死这么多头狗豹子,就忍心看老头子我遭罪?你个小白眼狼!” 陈旸一听,顿时明白老皮夹是想要狗豹子的爪子治疗老寒腿。 “老爷子,你错怪我了。” “我虽然弄死了那么多狗豹子,但是我……我是一头尸体也没带下来啊!” 陈旸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当初知道狗豹子的爪子这么有用,说什么也得给老皮夹带些回来。 毕竟手艺上的事,老皮夹对自己是一点也不藏私啊。 于情于理,就该报答恩师一样的老皮夹。 但当时忙着送受伤的张主任下山,别说狗豹子的尸体,就连那头野猪的尸体,陈旸都是忍痛丢弃在了山上。 “暴殄天物啊!” 老皮夹听完缘由后,也不怪陈旸了,只是一脸心痛的表情。 陈旸忙安慰道:“老爷子,你别难过,我最近要发一笔财,到时候我去给你买些狗豹子的爪子回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说出来,老皮夹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 他指着陈旸的鼻子就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我都是靠山讨活计的人,用钱去买别人手上的山货,你是不是想让我丢死人啊?老子要是再年轻二十岁,非得抽死你这个没出息的兔崽子!” “老爷子,你先消消气。” 见老皮夹动了真性情,陈旸心说才挨了老妈一顿打,可不兴再挨一顿了。 “老爷子,这样,我再上山去一趟,争取多打些狗豹子回来带给你。” “你以为那玩意儿等着你的啊?” 老皮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瞄了眼院子里玩闹地几条猎犬,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问你,那些狗豹子在山上死了几天了?” “差不多五、六天了吧?” 陈旸估摸着,那些狗豹子在山上死了快一个星期了,肉应该早就臭了,就算没臭,也多半被其他野兽叼走了。 但老皮夹却在一番思忖之后,决定要上山碰碰运气。 “这样,你把叶儿黄给我带回来!” “老爷子,你……要干嘛?” 陈旸预感不对,连忙也站了起来。 周围的几只猎狗,摇着尾巴就要围过来。 老皮夹又把它们撵走,对陈旸说道:“我得上山,让叶儿黄带路,找找那些狗豹子的尸体——” “那可不行!” 老皮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旸打断。 “老爷子,你都很久不上山了,犯不着去冒险。再说那群狗豹子我也没杀完,你年级这么大了,万一碰上了它们怎么办?” “你真当老头子我老得动弹不得了啊?” 老皮夹不乐意道:“你别劝我,我这次上山,除了找狗豹子的尸体,还要去看看这些个畜生为什么会成群结队的出没。” “这不符合常理的事,老头子我要是琢磨不透,晚上指定睡不好觉。” 陈旸一听,没想到老皮夹气性这么大,便说道:“老爷子,我知道我劝不住你,那我和你一起上山,行了吧?” “别!” 老皮夹大手一抬,“老头子我一辈子独来独往惯了,山上的事,我一个人能搞定!”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费苦心 陈旸没想到。 自己来找老皮夹,本来只是想散心,解一解林安鱼那里的郁结。 哪曾想,老皮夹也来给他添堵。 老皮夹一把年级了,要是在山上出了什么意外,陈旸不得后悔死啊。 因此。 接下来的时间,陈旸都在劝老皮夹不要上山。 而陈旸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劝老皮夹的时候,教育局的蒋国文,竟然再次来到了牛家湾。 “陈旸小同志,你在家吗?” 蒋国文这次没背他的大八粒,只夹了个公文包,站在陈家院子外。 他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应,于是探头往院子里张望。 “汪汪汪!” 院子里,响起了叶儿黄稚嫩地犬吠声。 叶儿黄从鸡棚钻了出来,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是蒋国文后,就不叫唤了。 蒋国文也一眼认出了叶儿黄,便笑眯眯逗弄道:“嘬嘬嘬……叶儿黄,你家主人呢?” 谁曾想,叶儿黄只瞥了眼蒋国文,就头也不回地钻回了鸡棚。 鸡棚内,两只野兔在笼子里蹦哒得欢。 蒋国文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鸡棚,正犹豫要不要进入院子,就看到堂屋前,出现了一个皮肤水灵灵,身姿苗条的姑娘。 看到这个姑娘,蒋国文稍稍一思索,就开口问道:“是林安鱼……小林同志吗?” “你是谁?” 林安鱼没见过蒋国文,站在堂屋前,一脸警惕地盯着蒋国文。 “看样子是小林同志了。” 蒋国文哈哈笑道:“小林同志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是省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我姓蒋……” 介绍到这里,蒋国文见林安鱼仍然一脸警惕的表情,于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蓝色的小本。 林安鱼盯着那个蓝色小本,心里在打鼓。 眼下家里就她一人,面对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小林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上面有我的职称、单位名字,还有市教育局的公章,你不信的话可以先看看。” 见蒋国文如此慎重,又穿着中山装,带着一副眼镜,一身斯文气派的装束,林安鱼便胆子大了些,一步步走到蒋国文面前。 接过蒋国文手中的公章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林安鱼这才相信蒋国文是市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 “不好意思,蒋主任,你……你请进。” 林安鱼松了一口气,将蒋国文领进院子的时候,蓦然想起,昨天来的那个刘喜,就说自己和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很熟。 那个主任也姓蒋,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怀揣着这个疑问,林安鱼先把蒋国文领到堂屋坐下,然后就准备去厨房烧水。 “诶,小林同志,不用麻烦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蒋国文赶紧叫住林安鱼。 这几天在医院看望张主任的时候,蒋国文就从张主任的口中得知,陈旸陪他们上山打猎的目的。 所以蒋国文今天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林安鱼的事。 “小林同志,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听说你想当老师,但遇到了一些阻力。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就是来专门了解这个情况的。” 蒋国文从公文包里取出纸和笔,递给林安鱼。 林安鱼脑袋嗡了一下,问道:“我……我可以当老师了?” 蒋国文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果你的学历没有问题,只要写个申请和简单的自我表述,那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作为教育局的领导。 蒋国文要提携一个老师的名额,比大队和公社的推荐来得更管用。 林安鱼自然也清楚这点,接过纸和笔的时候,心脏砰砰剧烈跳动了起来,握着纸和笔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她没想到,困扰自己几个月的事,竟然轻飘飘就能实现了? 只要在纸上写下申请,就能和姐姐一样,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这一刻,林安鱼心情是难以言喻的。 但她并没有着急在纸上动笔。 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林安鱼小心翼翼问道:“请问蒋主任,你为什么会……” 林安鱼问得欲言而止。 她也不傻,知道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不可能平白无故到家里来,亲自帮她落实当老师的事。 “哈哈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蒋国文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安鱼,笑道:“反正现在也没人,我也实话说了吧。我就是受某个小子所托,才来替你解决烦恼的……你应该知道那个小子是谁吧?” 听到蒋国文的话,林安鱼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难道…… 真是那个刘喜叫蒋主任来的? 想到刘喜,林安鱼忽然觉得手里的纸和笔有些烫手。 她叹了一口气,果断将纸和笔放在了桌子上。 蒋国文见状,瞬间愣了一下,问道:“小林同志,你……你这是还有什么顾虑?” “谢谢蒋主任好意,我只是不想接受他人的好意。” 林安鱼不想为了当老师,逼着自己嫁给刘喜。 她不喜欢刘喜。 蒋国文并不知道林安鱼的心理活动,只是十分不解道:“小林同志,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的事,废了多少苦心啊?” “那他是白费苦心了。” 林安鱼果然摇头。 蒋国文见林安鱼脸上的决然表情,有些意外。 他心想陈旸为了眼前姑娘的事,在山上的时候可谓是出生入死啊,如此舍身忘我的表现,就连他都有些动容。 想到这里,蒋国文决定帮陈旸说几句话。 “小林同志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人家小伙子是真心为了帮你啊。” “你不知道,他跟我们上山的时候,凡是各种危险,都硬着头皮上啊,不仅多次冒险救了我和张主任,还各种对我逆来顺受……” “后来我才知道,他愿意陪我上山打猎,帮我收拾各种烂摊子,就是为了让我满意,好帮你落实工作问题。” “说到底,人家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顾啊!” 蒋国文费解地看向林安鱼。 “小林同志,一个为了你而拼命的小伙子,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拒绝他的好意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话好好说 “他陪你们上山打猎?” 林安鱼听完蒋国文的话,察觉不对劲。 她莫名其妙看向蒋国文。 “不然呢?” 蒋国文比林安鱼更莫名其妙,疑惑问道:“怎么,陈旸回来没给你讲吗?” “他……” 林安鱼怔住了,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请来蒋主任的人。 不是刘喜,而是陈旸! “好啦,小林同志,不要有心理包袱,陈旸这小子我看着不错,他如此豁出去推荐你,你要珍惜这个机会。” 说着,蒋国文将纸和笔重新推回到林安鱼面前。 林安鱼看着再次递来的机会,迟疑了片刻,却没有伸手去接。 “谢谢你,蒋主任,我……我还想考虑一下。” “行吧,你好好考虑一下。” 蒋国文不明白林安鱼为什么会无动于衷,但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来,推了推眼镜框,深深看了林安鱼一眼,“考虑好了,让陈旸小同志来找我,或者……找张主任也行。” 说完,蒋国文叹了一口气,将纸和笔收回公文包,摇着头离开了陈旸家。 蒋国文离开后。 林安鱼走到台阶前,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院子。 叶儿黄再次从鸡棚里钻了出来,摇着尾巴来到林安鱼脚下,歪着脑袋“汪汪”叫唤了两声。 林安鱼听到动静,蹲下身摸了摸叶儿黄的脑袋。 “叶儿黄,蒋主任说得都是真的吗?” “汪!” 叶儿黄往地上一躺,露出肚皮。 它哪里懂林安鱼此刻的心情,只是吐着舌头,期待着林安鱼来揉它的肚子。 …… 陈旸还是没劝动老皮夹。 晚些时候,老皮夹跑到陈旸家,亲自接走了叶儿黄。 他打算第二天一早就上山,一定要亲眼瞧瞧,那些狗豹子的尸体还在不在。 陈旸无奈,只能站在院子门口,目送老皮夹离开。 等老皮夹身影消失后,陈旸忽然心情变得十分低落起来,站院子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林安鱼走到陈旸身后,开口问道:“今晚想吃什么?” 陈旸脑子激灵了一下,机械地转过头,看着林安鱼,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在问我?” “不然呢?” 林安鱼并没有看陈旸。 怎么回事? 明明昨晚还在房间里哭泣的姑娘,现在仿佛无事人一样。 陈旸盯着林安鱼,看着夕阳的红晕洒在林安鱼精致的侧脸上,让这个少女在此刻变得格外恬静。 林安鱼见陈旸不说话,便朝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道:“那就随便吃点吧。” 那随性的语气,仿佛只是一次正常的聊天。 可陈旸就搞不懂了。 除了上次林安鱼给自己送药,这是林安鱼第二次主动跟自己说话,而且这话也并不是非说不可。 难道…… 安鱼不生我气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陈旸否定了。 因为他知道。 以前的林安鱼是个活泼的女孩儿,绝非如今这种淡然寡性的态度。 要么就是林安鱼性子变了。 要么就是林安鱼的心里,仍然藏着不易消解的芥蒂。 陈旸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也就是说,林安鱼或许已经消气了,但并非只有置气才是两人之间的隔阂。 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两人的关系自然回不到从前。 如果真是这样,陈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林安鱼正站在灶台边忙活着,动作有些生疏。 见状,陈旸下意识挽起袖子,想进去帮忙。 可就当陈旸准备跨进厨房的时候,林安鱼忽然抬头看向陈旸,一双盈盈水眸,如一汪深水般,没有丝毫情绪荡漾。 陈旸顿时停下脚步。 他难以琢磨林安鱼此刻的态度,怕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缓和气氛,被自己的鲁莽破坏,只能尴尬地收回脚步。 林安鱼只是看了陈旸一眼,便继续低头忙碌着。 陈旸站在厨房外,尽管十分好奇,林安鱼为何突然释放出了缓和信号。 但最终陈旸忍住没有发问,按捺满腹疑惑,走到青石台阶前坐下。 不多时。 老妈刘淑芳先一步从地里劳作归来。 一进入院子,看到陈旸坐在台阶上发呆,顿时没好气道:“小兔崽子,不就昨天揍了你一顿吗,哟,赌气不给老娘做饭了是吧?” 刘淑芳放下农具,走到陈旸面前。 她刚准备再数落自己儿子几句,却听到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动静。 顿时,刘淑芳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头子还在地里,儿子也在院子里,那是谁在厨房? 刘淑芳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她蹑手蹑脚走向厨房,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陈旸转头,看到老妈一只手紧紧抓着厨房的门框,粗糙的手背上绷起了条条青筋,用力之极,好似要把门框抓下来一下。 过了片刻。 刘淑芳悄悄从厨房退了一回来,脸色肃穆的走到陈旸面前,一把抓住陈旸的衣领,把陈旸拽到了院子外。 出了院子,刘淑芳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错愕地看着陈旸。 “小兔崽子,里面那个是……安鱼?” “是的。” 陈旸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老妈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因为自从那晚之后,这是林安鱼第一次一个人在厨房为大家准备晚饭。 刘淑芳顿时眼眶都红了。 她一手用力捶着陈旸的胸口,一手捂着嘴,激动道:“安鱼这是不生你的气了,是不是?” “咳咳……” 陈旸被老妈捶得咳嗽起来,赶紧捂住胸口,求饶道:“妈,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啊!” “老娘什么时候打你了?” 刘淑芳狠狠瞪了陈旸一眼,追问道:“臭小子,你到底干了什么,安鱼是不是原谅你了,快说!” 老妈问的,也是陈旸心中最疑惑的。 他也想知道,林安鱼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可又有谁来告诉他呢? “哎,最终还是安鱼这孩子,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刘淑芳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安鱼应该没那么生气了。” “臭小子,这几天继续给老娘好好表现,千万不要翘尾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卖野兔 晚上。 堂屋亮起了昏黄的煤油灯。 饭桌上,摆放了一盘蒜炒青菜,一盘凉拌鱼腥草,还有一小盘莲白炒猪肉。 三样小菜,都是出自的林安鱼手笔。 “诶,还没走进屋呢,就闻到了香味,安鱼,你这手艺可真巧,比阿姨手艺都好!” 刘淑芳走过来,笑得合不拢嘴。 陈援朝紧跟其后,他虽嘴上不说夸赞的话,但走到桌前坐下,迫不及待地就要拿起筷子夹肉。 “有多久没吃到安鱼做的菜了,今晚得喝两杯!” “嘁,安鱼不做菜,你就不喝酒了?” 刘淑芳数落完了丈夫,又转头招呼走过来的林安鱼,“安鱼,别忙活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叔叔阿姨,你们先吃着,锅里还煮着青菜汤,我得盯着。” “嗐,又不是烧肉汤,青菜几分钟就烧好了,你先坐着,我去看着就行。” 刘淑芳笑吟吟将林安鱼拉到饭桌前坐下。 正好陈旸走进堂屋。 刘淑芳转头就对陈旸招呼道:“那个谁,你去厨房里盯着,锅里烧着汤的,过几分记得端出来。” “妈,我有名字……” 陈旸强调了一声。 刘淑芳闻言,翻了个白眼:“哟,您知道自己叫什么呀?晚饭都让安鱼来弄,我还以为您是哪家来的稀客呢!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好……” 陈旸不敢迟疑,赶紧溜进了厨房。 见儿子老老实实,刘淑芳心情舒畅了许多,转头就给林安鱼盛了满满一大碗饭。 “安鱼,你可得多吃点,姑娘家得吃得白白胖胖才好看。” “谢谢阿姨。” 林安鱼接过满满一碗白米饭,感受到刘淑芳的关心,嘴角不禁微微扬了一抹上翘的弧度。 “哟,安鱼笑了!” 刘淑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激动地去抓陈援朝的胳膊,“老头子,快看,安鱼笑了!” 陈援朝赶紧放下酒杯,转头看向林安鱼,果然看到林安鱼嘴角一副笑意惊鸿乍现。 “哎哟,我的林老哥哟……” 这么多天了,终于看到战友的遗孤绽放笑容,仿佛云开见日月一样。 陈援朝想起了自己的老战友,一股愧疚和喜悦的心情冲上心头,顿时百感交集。 他赶紧趁机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 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陈旸,看到自己父母脸上爬满了笑容,微微一愣,走过来问道:“过年了?” “比过年还高兴呢!” 刘淑芳挪开饭桌上的菜盘,起身帮陈旸接过一盆汤,同时对陈旸使了个眼神,让陈旸看看林安鱼。 陈旸这才转头看向林安鱼,看到林安鱼坐在对面,和往常一样安静着吃着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仔细一看,就能到以往林安鱼脸上那经年不化的阴郁之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散了。 她捧着碗,细嚼慢咽地吃着食物,盈盈的眼眸间,似有一抹轻愉。 这…… 林安鱼果然情绪变了,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陈旸坐下后,按捺心中好奇,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观察林安鱼。 老妈刘淑芳今天心情大好,时不时给林安鱼夹菜,到最后,更是把唯一一盘炒猪肉全部赶给了林安鱼。 陈援朝和陈旸大眼瞪小眼,就听刘淑芳转头对陈旸吩咐道:“家里没猪肉了,你有空去买点回来,给安鱼补补身子。” “嗻!” 陈旸赶紧唱了个喏。 “嘁,哪里搞来的乱七八糟动作,好好说话!” “好的,妈!” 陈旸又赶紧答应,又观察林安鱼的表情。 见林安鱼脸上轻愉之色越发明显,知道林安鱼是真的心情好了起来。 或许真的雨过天晴了? 于是,陈旸看向刘淑芳,趁机开口问道:“妈,安鱼是不是马上就能当老师了?” “当老师?” 刘淑芳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林安鱼,有些焦急问道:“安鱼,你要当老师啦?你不会跟刘喜那小子……” 昨天刘喜侃侃而谈的内容,现在都还在刘淑芳耳边回荡,让刘淑芳耳朵嗡嗡的。 她可不希望林安鱼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了刘喜那种人。 “我和刘喜之间毫无瓜葛。” 林安鱼抬手轻轻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摇头道:“我确实写过申请想当老师,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办好。” 说完间,林安鱼深深看了眼陈旸。 陈旸正低下头,心里想着林安鱼的话。 他心想明天去找张主任打听一下林安鱼当老师的事,正好去一趟省城,把那个百年何首乌卖了。 只不过,张主任下山后就去了医院,也不知道他出没出院,又在哪家医院? 陈旸心中正满腹算计着。 旁边的陈援朝笑呵呵看向林安鱼,安慰道:“安鱼,有志者事竟成,你和你姐姐一样懂事,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的。” “就是,别管那个刘喜,安鱼,阿姨也相信你一定能当上老师的。” 刘淑芳和陈援朝并不知道,林安鱼今天亲手推掉了成为教师的机会。 就连陈旸也被蒙在鼓里。 目前为止,没人知道林安鱼是怎么想的。 在难得和谐的气氛中,一家人欢笑着吃完了晚饭。 饭后。 陈旸来到院子,下意识想逗逗叶儿黄。 结果对着鸡棚“嘬嘬”了几声,没见叶儿黄出来,陈旸这才猛然想起,叶儿黄已经被老皮夹带走了。 老皮夹已经上山了吗? 陈旸眺望着笼罩在夜色中,如黑云般厚重的牛心山,有些挂念那个固执的老头。 …… 第二天一早,天色雾蒙蒙的。 陈旸起了一个大早,来到院子里,将鸡笼里关着的两只野兔,装入了背篼。 又找了一块布,将百年何首乌包裹好,小心翼翼放入背篓中,再盖上一层蛇皮口袋。 从外表看,陈旸和其他背着背篓上镇上赶集的农民没什么区别。 但只有陈旸知道。 他背后背着的何首乌,是价格不菲的金疙瘩。 “爸,妈,我出门了。” 陈旸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院门,朝牛家镇而去。 他得先去一趟供销社饭店,把两只野兔卖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号脉 牛家镇。 供销社饭店内,走出一个穿着蓝色背心,深色长筒裤,背着背篓的青年农民。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背着背篓大步流星朝镇口的公交路牌走去。 两只野兔卖了三十八块钱。 从供销社饭店出来以后,陈旸手上了有了四十三块钱。 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又期待自己的百年何首乌能卖到更好的价钱。 坐车来到省城。 陈旸背着何首乌,来到了荣德堂。 刚跨进门槛,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咳嗽声响起。 抬头一看,瘦高的李明玉站在柜台后,瞥了陈旸一眼后,继续低着头,翻阅着账本之类的东西。 陈旸走过去,将背篓放在地上,揭开盖在上面的蛇皮袋子,将包裹好的何首乌抱出来,小心翼翼放在了柜台的玻璃上,又将包裹好的布轻轻掀开。 李明玉这才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何首乌上。 “这……” 看到这株百年何首乌的瞬间,李明玉寡淡的神色有了变化,他眼中亮起了一道光芒,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瞳孔猛然一震。 “李老板,你帮我瞅瞅能卖多少钱?” 陈旸见李明玉反应,知道这株百年何首乌绝对是宝贝。 李明玉没答话,一双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模样像土块,看起来十分丑陋的何首乌上,半天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陈旸耐心等候着。 一分钟后,李明玉反应了过来,急忙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却不是走向陈旸,而是走到门口,将一扇扇细长扁平的木门板,依次插入门梢。 “咦,李老板,你关门干什么?” 陈旸有些好奇。 李明玉手上动作不停,只回头瞥了一眼陈旸,抱怨道:“你这小子也不知轻重,这玩意儿喜阴不喜光,你说我为什么关门?” 随和李明玉将一扇扇门板插上,药铺内陷入一片昏暗。 李明玉又捧着一盏煤油灯,快步来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将煤油灯放在何首乌一尺外,借着昏黄的光线,弯下腰,低着头,将鼻尖杵到何首乌面前,仔细盯着瞧了半天。 陈旸瞧他这模样,都担心他一头扎进何首乌里。 过了半天。 李明玉终于看够了,将脑袋拔了起来,挺直了瘦高地身板,盯着陈旸。 他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陈旸。 陈旸被盯得心里发毛,心说我又不是何首乌,有什么可看的? “小伙子,你怎么得到这株何首乌的?” “山上挖的。” 陈旸回答得很果断。 李明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和我想的差不多,只不过这何首乌长这么大,起码有个两百年岁数,还是野生的,嘶……当真稀奇!” 陈旸见李明玉绕了一大圈,摇头道:“李老板,我还有事,你也知道我从山里来的,要走老远的路——” “行了,你别催我!” 李明玉打断陈旸的话,道:“我知道你想卖了这何首乌,可是要失望了,这何首乌我……我不要。” “不要?” 陈旸愣了一下,强调道:“李老板,你没开玩笑吧,这何首乌的确是我挖出来的,没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没有问题。” 李明玉点了点头,走到何首乌面前,亲手将何首乌重新包好,轻轻推到陈旸面前。 “小伙子,你这是给我出了难题,让我看到了这么稀有的何首乌,可是……”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摊手道:“可是我买不起啊!” 嘿,你个怪老头不早说。 陈旸被李明玉一通神神秘秘的操作,弄得又气又好笑。 “李老板,多谢你赏脸,我赶时间,过几天我给你送獾子啊,就先告辞了!” 陈旸把何首乌小心翼翼抱回背篓里,就要准备离开。 “慢着!” 李明玉叫住了陈旸,说道:“你着什么急啊,这玩意儿我都收不起,你就是出去也没人能收,着急有什么用?” 陈旸回头笑道:“卖不卖的出去是一回事,有没有门路又是一回事,我做买卖必须要先找门路,抱着这么个宝贝要是跟个无头苍翼一样,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跋山涉水来到县城,直奔李明玉而来,陈旸就是以为李明玉能收了何首乌。 结果事与愿违,陈旸自然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嗯……也是这么个理。” 李明玉思忖了一下,说道:“你找过老岳没?他说不定有门路。” “岳老先生?” 陈旸猛地一拍脑袋,想起中医老岳上次提过北方大药房的事。 既然北方的大药房连虎骨也能收,说明人家财大气粗,搞不好也能收了这百年何首乌。 想到这里,陈旸赶紧感谢了李明玉,就要去卸掉门板,好离开药房。 “住手,你毛手毛脚的,可别把我的门板给拆了,让我来!” 李明玉急得大喊一声。 耽搁了一会儿。 陈旸从荣德堂出来后,直奔老岳的诊所。 别看老岳的诊所只有两扇门面,面积不算大,但老岳的医术应该是很好的,来找他看病的人真不少。 陈旸来的时候,门口的两排椅子上坐满了病号,诊所里里外外人来人往的,更别提老岳的桌子旁边,更是站满了人。 正在给人问诊的老岳,不知道是不是被闷的,一张脸血色通红,四月份的天气,却能看到他脑门上冒出的汗珠。 陈旸看了一眼周围的围满的病号,心想要等老岳忙完,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陈旸纠结着要不要下次再来的时候,老岳却透过人群发现了陈旸。 “小伙子!” 老岳赶紧招呼一声。 陈旸抬头,就听到老岳说道:“你来得正好,你要的书我买到了,我让人给你拿来。” 上次在新华书店,陈旸没买到那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只好请老岳帮自己盯着。 这本书实在太热销了,根本供不应求。 本以为要买到这本书,起码得花一两个的时间。 但没想到,老岳这么快就帮自己搞定啊。 “老先生,谢谢啊!” 陈旸冲着人堆里的老岳道了个谢。 老岳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便继续给病人号脉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买些猪肉回来 陈旸拿到书,又等了老岳一个小时。 估计再等下去,陈旸就赶不上回去的中巴车了。 好在这时老岳要休息一会儿,趁着喝口茶的功夫,老岳把陈旸叫进了诊室。 “小伙子,久等了吧?” “那倒没有,老先生,我还得谢谢你帮忙呢。” 陈旸感谢老岳帮自己买到了书。 老岳猜到陈旸肯定有事,于是摆了摆手,笑道:“小伙子,举手之劳而已,就免了客套,说吧,是不是又有好东西要卖给我?” “老先生,我还真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呢。” 陈旸先起身把门关上,然后才将百年何首乌从背篓里抱出来。 等亮出何首乌后,老岳的表情和李明玉差不多,都是吃惊地盯着看了半天。 “小伙子,你这可是宝贝啊!” 老岳激动地取下老花镜,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这个东西,你拿个荣德堂的老李看过没?” “看过了,李先生说他收不起。” 陈旸也没隐瞒。 老岳闻言点头道:“他都收不起,我就更收不起了,不过……我也猜到了你的来意。” “这样,你把何首乌放在我这儿,我给你联系北边的那个大药房,他们肯定能收,怎么样?” 陈旸本来也是抱着这个打算来找老岳的,听完之后,立刻欣喜点头道:“那就多谢老先生了,等卖出去之后,我给老先生算一笔抽成!” “哈哈哈,小伙子,大可不必啊,我们缘分不浅,这就当是举手之劳而已!” 老岳笑呵呵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帮陈旸的忙,压根不是为了钱。 “毕竟这百年的何首乌,我也是难得能看到,今天开了眼,我只怕等会儿要去借个照相机,把它照下来留作纪念。” “那老先生可得多照几张,我也觉得这何首乌难得,到时候也给我留一张照片。” “好,一定,一定!” 谈笑间,老岳和李玉明一样,小心翼翼将何首乌重新包好。 “这个何首乌,我估计起码能值这个数。” 接下来老岳主动聊到了价格,他伸手四根手指在陈旸面前晃了晃。 四位数! 陈旸心里一震,但面不改色。 他倒是知道,从古至今,野生的何首乌都向来值钱。 虽然价值上比不了人参、天山雪莲这些稀有货。 但何首乌作为“九大仙草”之一,尤其是个头越大的何首乌,越有着超乎想象的价格。 “小伙子,我可以给你透个底,市面上的何首乌,根据品质不同,价格也起伏不定。一斤的价格,可以从几块钱到几百块钱不等!” 说到“几百块”三个字,老岳用手指头重重地敲了敲桌面。 “那老先生,你觉得我这个何首乌……” “你这个何首乌这么大,少说有个十来斤重,晒干了至少也有八、九斤,所以绝不会低于四位数!” 老岳十分笃定。 他接着表示,这么贵重的何首乌放在他这里,他还得给陈旸做抵押,这样心里才踏实。 陈旸见状,笑道:“老先生,我信得过你,咱们就别整那些劳什子的花样了,东西放在你这里,你帮我尽快卖给北方的大药房就行。” 老岳被陈旸的话感动到了,激动道:“小伙子,你放心,你既然这么信得过我,我一定替你卖个好价钱!” “好,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不麻烦!” 事情敲定,陈旸决定把这株百年何首乌放在老岳这里,让老岳联系北方大药房卖掉。 估摸着这么贵重的何首乌,北方大药房肯定会和老岳先敲定价格,然后再派人亲自南下来交易。 所以等交易完成,钱到手,起码都是大半个月以后的事。 离开前,陈旸要将买书的钱给老岳。 老岳说什么都不要。 陈旸眼见时间也不早了,于是留下何首乌后,告辞了老岳,直奔滨阳机械厂而去。 在厂子门口的门卫室,陈旸打听到张主任还在住院,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院。 本来陈旸打算去医院看望一下张主任,顺便打听一下林安鱼当老师的事能不能落实。 但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快要赶不上回家的车了。 陈旸无奈,只好打消了去医院的念头,匆匆赶往汽车总站,坐上了最后一班车。 等回到牛家湾,天色已经擦黑。 民兵队长陈卫国从自家地里走回来,正好碰上了往家赶的陈旸,见陈旸背着背篓,便笑着招呼道:“陈旸,你这是赶集去了啊?” “差不多,卖了点山上挖的荇菜。” 陈旸笑着打了个哈哈。 自从上次一起上山打了狼,陈卫国现在对陈旸是刮目相看。 “陈旸,我泡了点酸辣白菜,给你送一些来?” “陈队长,算了算了,无功不受禄,我可不好意思要。” “一点儿白菜而已,别跟我客气,我晚点就送来!” 陈卫国大手一挥,扛着锄头就离开了。 陈旸见状,笑了笑继续往家走。 到家时,陈旸推开院门,见老爹和老妈还没回来,便准备去做饭。 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动静。 凑过去一看,果然林安鱼又在做饭。 看到林安鱼已经蒸好了不好馒头,搁在灶台上,陈旸顿时猛地一拍脑门。 糟了,今天进城的时间很紧,没来得及买些猪肉回来。 陈旸想起昨天老妈交代过,家里已经没肉了。 看样子,只能上山弄点野味回来。 林安鱼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时看到陈旸一脸懊恼的样子,顿时露出古怪表情。 陈旸见状,趁机从背篼里取出带回来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安鱼,我把书给你带回来了,你看看是你要的那本吗?” 林安鱼看着陈旸手里的书,神色微微一滞,随后点头道:“谢谢,帮我放外面桌上吧。” “行!” 能听到林安鱼一声谢,已经超出了陈旸的预期,他赶紧将书放到了堂屋桌子上。 回过头时,忽然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狗的急促叫声。 这叫声听着还挺熟的。 有些像……叶儿黄的叫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去了方向 难道老皮夹下山了? 想到这里,陈旸匆忙走出院子。 果然。 后山方向,奔来一个土黄色的半大影子,正是叶儿黄。 “汪汪!” 叶儿黄高声叫唤着,疾驰于乡道上,一路朝到陈旸奔来。 陈旸本来很欢喜,可听着叶儿黄仓促的叫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叶儿黄跑到跟前时,陈旸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只见叶儿黄浑身上下沾满泥土和青苔,肩膀上还有一道伤口,有浅浅血痕。 “这是……怎么弄的?” 陈旸心下预感不妙。 他看到叶儿黄是从后山方向跑来的,可抬头四处张望,又不见老皮夹的身影。 难道老皮夹出事了? “汪汪汪!” 尖锐的犬吠声,打断了陈旸的思绪。 叶儿黄对着陈旸猛晃脑袋,等陈旸看向它时,它又不断冲着牛心山方向发出“呜呜”地悲鸣声。 “出什么事了?” 听到动静的林安鱼也走了出来。 当看到叶儿黄狼狈的模样,尤其是肩膀上的血痕后,林安鱼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想要抱起叶儿黄检查伤口。 但叶儿黄不像往常一样亲近,它躲开林安鱼,跑到两米外,不断焦急地晃头,似乎在示意陈旸跟着它。 “叶儿黄它怎么了?” 林安鱼错愕地捂住了嘴。 “老皮夹出事了!” 陈旸看了一眼牛心山方向,知道叶儿黄是跑下山来求救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老皮夹的情况多半很危急。 想到这里,陈旸转身进入院子。 庆幸上次背张主任下山时,顺便把开槽弓也带了回来。 陈旸便从自己房间里带出了古苗刀和开槽弓,走到厨房门口时,看了眼天色,略作思考后,找来一块布,钻入厨房,将蒸好的十多个馒头装入布中,打包好后,朝院外跑去。 门口的林安鱼见状,一双眸子倏然瞪大,担忧问道:“陈旸,你现在要上山?” “我得去救老皮夹!” 陈旸点了点头,又对林安鱼叮嘱道:“你别跟我爸妈说这件事,免得他们担心!” 林安鱼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陈旸,酸辣白菜给你送来了。” 是陈卫国。 他抱着一个坛子,笑呵呵走来。 但走近以后,陈卫国看到陈旸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顿时察觉不对劲。 “陈旸,发生什么事了?” 陈旸见陈卫国来了,站住了脚步,说道:“老皮夹应该是在山上出事了,我得上山去找他。” “老皮夹?” 陈卫国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叫唤不停的叶儿黄。 他把泡菜坛子交给林安鱼,对陈旸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取家伙,和你一起上山。” “陈队长,你?” “哎呀,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有什么事就要互相帮忙。” “行吧……” 陈旸想到了陈卫国手里的大八粒,心想现在也不知道山上的情况,如果多一个人多一把枪的话,也会保险得多。 “汪汪汪!” 叶儿黄急促的犬吠似乎在催促。 陈旸略微思考后,对陈卫国道:“多带点子弹!” “好!” 陈卫国答应完,转身就往自己家中跑去。 很快,他带着他那把M1加兰德步枪,以及一把柴刀,再次赶了过来。 “叶儿黄,带路!” “汪!” 聪明的叶儿黄立马往后山方向飞奔。 陈旸和陈卫国不敢耽搁,赶紧跟在后面追。 两人一狗跑得很快。 林安鱼甚至都没来得及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 “汪!” 叶儿黄带着陈旸和陈卫国,一头扎入了牛心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陈旸眼看叶儿黄在面前不停的跑,赶紧叫住了叶儿黄。 狗可以在夜晚的山林里钻,但人不行。 他抽出古苗刀,去林子里砍伐了两根树枝,当做简易的火把。 陈卫国背了一个包,说自己带了手电筒。 “拿着吧,赶山路用火把照亮就行,关键的时候再用手电筒。” “什么时候是关键?” 陈卫国不解问道。 陈旸没回答,他猜测老皮夹没有下山,要么是受了伤,要么是被困在了哪里,或者两种情况都有。 这牛心山上,不仅有能吞人的山凼凼,还有不少洞穴和暗涧。 那些地方火把不好用,说不定到时候手电筒会派上用场。 陈卫国想到陈旸上次在山上的表现,于是接过陈旸递来的树枝,点头道:“你小子似乎在山上藏了不少本事,行,接下来我听你的。” “陈队长,谢谢你来帮忙。” 说完,陈旸继续跟上叶儿黄,往山上爬去。 夜幕降临。 笼罩在黑暗中的山林间,出现了两点跳动的火苗,在夜色中飞快移动。 叶儿黄在前面带路,一路领着陈旸和陈卫国,奔跑了两个小时。 很快。 他们来到了一片林子。 陈旸隐约感觉,这里应该是上次和张主任他们,遭遇狗豹子的那片林子。 但天色太暗,他也不太敢确定,只是看到前面叶儿黄忽然放缓了脚步,低头在地上嗅着什么。 “陈队长,小心一些,可能会有狗豹子。” 说话间,陈旸抽出了自己的古苗刀握在手中。 “狗豹子?” 陈卫国倒吸一口凉气,也抽出了自己的柴刀,和陈旸一样,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叶儿黄左右嗅了嗅,忽然吠叫一声,往一个方向跑去。 陈旸和陈卫国立马跟着追了过去。 出乎陈旸意料的是,叶儿黄并没有把他们带到上次遇到山凼的地方,而是在跑出林子后,又把他们往一段下坡路带。 这段下坡路不长,跑了大概十多分钟,两人一狗又钻入了一个林子。 这片林子很大,陈旸昏天黑地的跑了快一个小时,仍不见前面林荫稀疏,反而只感觉头顶的树叶越发茂盛,黑沉沉地遮蔽了月光。 整个林子内也特别安静。 只有陈旸和陈卫国越发急促的喘息声。 “这片林子太深了,咱们现在……现在跑到哪里了?” “不知道……” 陈旸摇了摇头。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叶儿黄的带领下,他们失去了方向。 第一百三十章 吃不消 这是一片老林子。 树木高大,枝叶肥硕。 钻入林子中,就像是钻进了一个巨大的麻袋里面。 周围黑得渗人,唯有靠手中的火把才能照亮。 陈旸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密林。 他心中奇怪,那些狗豹子的尸体也没在这附近,老皮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陈旸,咱们上山跑了几个小时……得缓口气,不然……不然就算找到老皮夹,也没力气救人,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 这深山老林跑起来十分折腾人,哪怕是当过兵的陈卫国都有些吃不消。 陈旸也累得够呛,于是叫住了前面带路的叶儿黄。 两人气喘吁吁靠着一棵大树,叶儿黄跑了回来,绕在陈旸脚边躁动不已。 “叶儿黄,别急,我们会把老皮夹救出来的。” 陈旸俯下身,摸了摸叶儿黄的脑袋。 叶儿黄这才趴在地上吐着舌头,跟人一样大口大口喘气。 这时,陈卫国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喘气道:“陈旸,我们跑了三个多小时,按照推算,起码在牛心山上跑了六公里!” “有这么远?” 陈旸愣了愣。 这是他第一次深入牛心山六公里。 尽管牛心山山脉绵延千里,这六公里的距离微不足道。 但陈旸却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摸到了牛心山广袤的原始森林边缘。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可能会遭遇到平时难以碰到的猛兽。 “汪!” 几分钟后,叶儿黄突然站了起来,冲陈旸叫了一声。 陈旸和陈卫国对视了一眼。 “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继续出发吧。” “好!” 两人手中的火把快要燃尽,于是又砍了两根树枝重新点燃,继续跟着叶儿黄,往林子深处跑去。 又跑了两公里,陈旸眼前忽然一片轰然开朗。 头顶上,月亮高高挂在空中。 起初,陈旸以为他们跑出了这片林子。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前面出现了一条溪流,溪水从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流出,在洞口处冲击出一块开阔地。 叶儿黄像是找准了方向,朝着那个山洞跑去,跑到洞口前,转头对着陈旸汪汪大叫。 “走!” 陈旸一个激灵,赶紧招呼陈卫国。 两人跑到山洞前停下。 陈卫国一路跑得嗓子都要冒烟了,见洞口流出的溪水清澈干净,便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捧起溪水,大口大口灌入口中。 陈旸虽然也已经口干舌燥,但没喝水,而是注意到了这个山洞。 叶儿黄站在洞口,脑袋冲着洞中,很明显要进去。 看样子,老皮夹应该就在这个山洞里。 但山洞的洞口很小,呈上窄下宽。 溪水从洞中流出,余下的空间,不足一人高。 山洞里也是黑漆漆一片,要想进入其中,需要蹚着没过小腿的溪水,弯着腰钻入洞口。 陈旸看着这个低矮的山洞,心想接下来的路怕是会很难走。 不过都追到了这里,已经也要进去。 于是陈旸也走到溪水边,准备喝两口水解渴。 但就在他弯腰时。 “汪!” 叶儿黄忽然狂吠一声。 陈旸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顺着溪水,从洞中漂流而出。 那东西飘到近前时,身上还汩汩冒着黑乎乎的东西。 借着月光,陈旸赫然看清,这东西竟然是一条狗! 这条狗被溪水冲了出来,一动不动,身上却有着好几道皮肉外翻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 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就从这些伤口中冒出,将周围的溪水也染得一片污浊。 是血! “陈队长!” 陈旸立马把还在喝水的陈卫国拉起来。 陈卫国站起身,当看到从自己面前飘过了一条死狗时,顿时面色大变。 “娘的,难怪这水喝着喝着,怎么有股子铁腥子味!” 他恶心地啐了一口,随后又疑惑问道:“陈旸,这条狗哪来的?看起来不像野狗啊。” “是老皮夹的猎狗。” 陈旸的脸色很不好看。 陈卫国闻言,立马冲到洞口处,只看了一眼低矮的洞穴,顿时骂道:“这么矮,娘的,我们怎么进去?” “想办法也得进去。” 陈旸估计这个洞会很深,于是跑到远处的林子内,又砍了好几根树枝后,跑出来交给陈卫国。 “陈队长,等会儿进洞以后,你用手电筒照亮,这些树枝预备着后面用,我估计咱们还得在里面点火把。” “好!那我先进去!” 陈卫国将树枝夹在腋下,然后掏出手电筒,弯着腰猫儿似的钻入了洞中。 陈旸紧跟其后。 两人蹚着没过小腿的溪水,弯腰往洞内深入。 果然和陈旸意料的一样。 这个山洞不好走。 不仅狭窄,而且弯弯绕绕。 加上他和陈卫国一直佝偻着腰,始终直不起身,脚下又是刺骨冰凉的溪水,头顶还时不时有冒出一块尖锐的岩石。 “哎哟,我的腰酸死了!” 只走了十多分钟,陈卫国就不得不停下,双手撑着两侧的岩壁,用力抻了抻腰。 后面的陈旸看不到前面的情况,问道:“陈队长,叶儿黄在哪?” “在前面呢。” 陈卫国打着手电,灯光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溪水中。 叶儿黄个子小,几乎在水中狗刨着前进。 看到这一幕,陈卫国忍不住感叹道:“真是条好狗啊!” 陈旸也很感慨。 这一路过来,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叶儿黄能不辞辛苦的往来了两趟,绝对是条好狗! “陈旸,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又走了十多分钟,陈卫国忽然加快了脚步,往前冲了十几米。 原来。 前面的路变得宽敞起来。 陈旸见状,也跟着加速跑了起来。 很快。 两人就走进了一个较为宽敞的洞穴,说是宽敞,其实也就勉强能够让人站立起来。 但这就足够了。 对一直弯腰前进的陈旸和陈卫国来说,能在逼仄的洞中直着走路,绝对是种享受。 只不过两人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他们走到了脚下这条溪流的源头处。 这条溪流是由大量从岩缝中渗出的地下水汇聚。 它源头处,是一面光滑的石壁,石壁直接挡住了两人一狗的去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菜一碟 “到头了?” 前面的陈卫国愣了一下,转头对陈旸道:“这个山洞也不算长啊。” 陈旸一听就不可能,于是问道:“看到老皮夹了吗?” “没……” 陈卫国晃着手电光,四处照了照,咦了一声,奇怪道:“难道老皮夹不在这洞里?” 陈旸心说那只能问叶儿黄了。 但叶儿黄再聪明,也不会说人话啊。 一直在前面带路的叶儿黄,这时已经从溪水中游出来,蹬腿爬上了旁边岩壁上凸出的一块岩石。 叶儿黄就坐在一小块凸起的岩石上,一动不动地仰着脖子。 “手电往上照照。” 陈旸见状,赶紧招呼陈卫国把手电光,往那面光滑的石壁上打。 结果随着手电光一照,两人就看到石壁的上方,有一片黑黢黢的阴影。 那片阴影,明显是因为手电光没办法照射而产生的。 而造成这个现象,只可能是上面有路! 陈旸和陈卫国互相看了眼对方,都明白接下来得想办法爬上这面石壁。 但这面石壁不仅平整光滑,上面还渗出大量的地下水,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想要爬上去十分困难。 陈卫国打量了一下石壁的高度,啧了啧舌,看了一眼叶儿黄,说道:“这起码有四米高啊,叶儿黄难道从上面下来的?它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叶儿黄怎么做到的? 陈旸让陈卫国用手电筒仔细照一照周围,看没有可以借助攀爬上的点。 但除了角落里,有一块一米多高凸出在外的岩石,剩下三米的高度,再没有其他可以借力攀爬的点。 陈卫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跑过蹬上那块岩石,站在岩石上踩了踩,感觉还算结实。 接着,他又从岩石跳下来,回到陈旸面前,抬头看了看陈旸的头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旸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陈卫国啧啧道:“陈旸,你怎么长到一米八的个头?我才一米七,这样,你踩上那块石头,然后我再踩着你的肩膀上到上面去。” 原来他想到了这个办法。 陈旸明白了,陈卫国是拿自己当梯子,借助自己的身高的话,还真有可能爬到石壁上面。 “行!” 陈旸二话不说,爬上了那块石头上,然后转身背对着石墙,面朝着陈卫国。 当人梯并没有上面难度。 真正有难度的,是攀爬人梯的陈卫国。 他不仅需要在保持平衡的情况上,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陈旸的肩膀,还要在几乎贴合岩壁的情况下,借力起跳,抓住石壁的上沿。 “陈队长,你当过兵,在部队里应该训练过吧?” “小菜一碟!” 陈卫国笑了笑,开始原地活动筋骨。 很快,他活动好筋骨,便往后倒退了几步,准备进行冲刺。 “陈旸,等下我过来的时候,你用两只手拖住我的脚,用力把我往上带,然后我会蹬着你肩膀上,往石壁上跳,可能蹬你的时候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可千万站稳了。” “没事,来吧!” 陈旸大概明白了陈卫国的动作。 这是一套连续动作,讲究一鼓作气,中间决不能有一丝停顿。 否则一旦哪个关节没有衔接到位,只会前功尽弃。 陈旸深吸一口气,提前将两手手掌放在了膝盖处,同时膝盖微微弯曲,准备好了迎接陈卫国的起跳。 “上了!” 陈卫国大喊一声之后,将手电筒含在嘴中,便加速朝陈旸冲了过来。 在快冲到跟前时,陈卫国一个起跳,左脚先登上岩石,而右脚则越过左脚,高高抬起。 陈旸见状,立马用一只手掌,托住陈卫国抬起的左脚。 陈卫国感受到左脚有了借力后,立马抬起右脚,而陈旸也跟着用另一只手,托住了陈卫国的右脚。 他大喝一声,手臂带动全身力量猛地发力,双掌托着陈卫国的两只脚,用尽力气往上一抬,把陈卫国的双脚,托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这一系列动作不仅看起来复杂,而且更是就在瞬息之间,由两人默契配合完成。 好在两人身手都不错。 陈卫国被陈旸托举起来时,始终保持着平衡。 在陈旸将陈卫国托举到足够的高度后,陈卫国借着陈旸的托举之力,一条右腿重重踩在陈旸的左肩上,然后用力一蹬,将全身的重量瞬间压在了陈旸的左肩上。 这一瞬间,陈旸肩膀承受的力量,不亚于几百斤重的石头压在自己肩膀上,差点把他眼泪给压了出来。 好在陈卫国这一蹬之下,整个人便已经高高跃起,朝着高度只剩三分之一的石壁上方飞去。 他眼疾手快,伸直了双臂,一把抓住了石壁上沿,将自己成功挂在了石壁上。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只要借助腰腹和大腿的力量,陈卫国就能蹬上石壁。 这一点也难不住陈卫国。 他身轻如燕,两腿在石壁上轻点两下,半截身体便蹿上了石壁,双手再用力一撑,腰腹一扭,整个人就滚上了石壁。 陈旸看到这一幕,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揉了揉被陈卫国蹬得胀痛的左肩。 陈卫国取下口中手电筒,从石壁上探出头,叫道:“陈旸,你往上跳,我拉你上来!” “等下!” 陈旸转头冲叶儿黄叫道:“叶儿黄,过来!” 叶儿黄听到呼唤,立马飞蹿过来。 这条小猎犬是真的聪明,它学着陈卫国,一下蹿上了陈旸脚下的岩石,又借着陈旸的裤管,摇着尾巴往上爬。 当叶儿黄爬到陈旸膝盖上时,陈旸一把将叶儿黄拎起举过头顶。 石壁上的陈卫国见状,立马探出半个肩膀,伸长一条手臂,将叶儿黄接到手中,然后收回手,将叶儿黄放到了石壁上。 接着,陈卫国再次探出了肩膀,冲陈旸招手道:“来吧。” 陈旸目测了一下高度,瞅准了陈卫国的手臂,随后气沉丹田,双臂往上甩的同时,双腿猛地一蹬,朝着岩壁上的陈卫国扑去。 陈卫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陈旸伸来的手臂。 “抓紧了,我这就拉你上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道洞中有老虎 陈卫国将陈旸拉上了石壁。 不得不说,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否则很难一次就成功登上石壁。 “嗐,陈旸,你还不想让我跟你上山,你看,就这个坎,少了我们俩任何一人,绝对过不了!” 陈卫国大呼一口气,拍了拍身下的石壁。 陈旸也是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苦笑道:“是啊,这次多亏了陈队长。” 两人简单喘了几口气,就要接着深入洞穴。 这个石壁后,又是一段洞穴。 陈卫国照例走在前面,用手电光开路。 但走着走着,两人发现接下来竟然是一段下坡路,歪歪绕绕的,不知通往哪里。 “陈旸,老皮夹怎么跑到这里面了。” 陈卫国琢磨到了不对劲,询问陈旸老皮夹到底为什么上山。 陈旸心中的疑窦不比陈卫国的小。 他当然知道,老皮夹上山是为了寻找那些狗豹子的尸体。 可狗豹子的尸体又不在洞中。 起初,陈旸以为老皮夹是为了躲避什么危险,所以才进入了这洞中。 可问题是,一路走来,除了从洞口飘出的那条死去的猎犬,始终没有再找到老皮夹存在过的踪迹。 难道老皮夹躲在了洞中深处的某个地方? 陈旸让陈卫国看一眼手表,发现两人在洞中,竟然已经走了两个小时。 陈卫国把怀疑方向,放到了前面带路的叶儿黄身上。 他突然停下来,问道:“陈旸,说句难听的,你说这条半大的小狗,会不会给我们带错了路?” “应该不会。” 陈旸摇了摇头。 叶儿黄的聪明机灵,是极为罕见的。 如果叶儿黄都能失误,那就算老皮夹老来瞎了眼,训练了一条不堪大用的猎狗。 但现在这个情况,陈旸也没办法替叶儿黄辩驳。 因为他也开始怀疑,老皮夹不在这洞中。 毕竟陈卫国都说,没两个人默契配合,没办法翻过刚才的石壁。 老皮夹一个人上的山,他怎么翻上石壁的? “叶儿黄。” 陈旸呼唤了一声,把叶儿黄叫到了自己跟前。 他蹲下身,抹了抹叶儿黄的脑袋,又仔细看着叶儿黄那双黑黝黝明亮的眼珠子。 “叶儿黄,老皮夹真的在这个洞里面?” 陈旸指了指洞穴的深处。 而回应他的,是叶儿黄一声干脆利落的犬吠。 “汪!” 叶儿黄的脑袋冲着这段下坡路叫了两声。 陈旸和陈卫国对视了一眼。 陈卫国问道:“怎么说,我们是继续走还是掉头,你说了算。” 陈旸还是决定相信叶儿黄,于是郑重道:“老皮夹现在情况不明,万一他真在这洞里呢,所以我打算继续深入。” 眼看陈旸打定了主意,陈卫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点头道:“行,那我们就继续走!” 这段下坡路大概有个七、八百米。 当陈旸和陈卫国走到这段路的尽头时,赫然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加宽敞的岩洞里面。 一条地下溪流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往下游方向流淌。 溪流两边,有一片平整的浅滩。 陈卫国的手电光划过浅滩时,陈旸注意到十几米外,有一个黑影躺在浅滩上。 “陈队长,你看!” 陈旸指向那个黑影。 陈卫国立刻将手电光打了过去,照在那个黑影上——是一条土黄色的狗! “汪!” 叶儿黄嗖的一下冲了过去,围在那条土狗旁边,不停摇着尾巴。 看到这一幕,陈旸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肯定又是老皮夹的猎狗。 既然这个洞穴出现了两条老皮夹的猎狗,那就说明老皮夹极有可能真的在这个洞穴中。 虽然这并不能解释陈旸心中的其他疑惑。 但他也顾不得多想,招呼着陈卫国跑到了那条猎狗跟前。 只是走近之后,陈旸的心再次一沉。 这条猎狗也死了! 而且死状和陈旸在洞口发现的那条猎犬大差不差,身上也有多处被撕咬、被利爪划破,从而导致皮肉翻开的伤口。 很明显,这条猎狗,也是被某种凶悍的野兽干掉的。 “妈的!” 陈旸有些肉疼起来,老皮夹一大把年级,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猎狗,竟然频频遭到毒手。 “这是什么动物干的?” 陈卫国也是十分诧异,蹲下来凑到猎狗的伤口上,想瞧个仔细。 “不知道。” 陈旸摇了摇头,思绪回到十多天前,自己一个人被困在山上,遭遇了几头野狼的那个夜晚。 当时要不是老皮夹和他的猎犬及时出现,陈旸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仅凭一把破镰刀,在几头野狼的包围中活下来。 “陈队长,小心一些,这个洞里面,可能有某种比狼还厉害的野兽。” “比狼厉害?嘶……” 陈卫国欷吁了一声,站起来问道:“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很简单,一般的野兽是不敢攻击猎犬的,尤其是有好几只猎犬的情况下,就连狼见了都不贸然攻击。” “哦?” 陈卫国脸色一变,追问道:“难道这洞中有老虎?” 陈旸看着地上猎犬尸体的伤口,思忖片刻,摇头道:“不像是老虎和熊那种大型猛兽弄出的,要知道,被老虎和熊咬一口,骨头都会成渣滓。” “这些伤口虽然深,但没有伤及猎狗的骨骼,所以袭击猎狗的野兽,体型应该不大。” 其实陈旸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狗豹子。 狗豹子最善于用它那双锋利奇长的獠牙,直接咬碎猎物的后脑勺。 但陈旸蹲下来检查了猎狗的脑袋,却没有发现猎狗的脑袋有任何被啃咬过的痕迹。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浅滩的土质被地下水长期浸泡,比较绵软,在猎狗的尸体周围,出现了不少凌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看起来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留下的。 “陈队长,那野兽袭击了猎狗,我们在附近找找,看它往哪里跑了。” “好!” 很快。 举着手电的陈卫国,就发现了一串沿着地下溪流,往下游而去的脚印。 而且脚印的间距很宽,说明留下脚印的野兽当时在奔跑。 “娘的,这畜生该不会去追老皮夹了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也追 “走,我们也追!” 陈旸担心老皮夹的安危,立马顺着脚印追了出去。 “汪!” 叶儿黄也跟着追了过去。 陈卫国得知有猛兽后,先将背后的大八粒取下上好了膛,再重新背上,随后也举着手电,跟了上去。 那串脚印一直沿着地下河跑了七、八百米,陈旸和陈卫国一路猛追,追到头的时候,发现浅滩上,又出现了一只死去的猎犬。 只不过这只猎犬周围的地上,除了脚印意外,还有着相当杂乱的痕迹,似乎是发生了激烈的搏斗。 陈卫国举着手电,发现在河床边上,还躺着另外一个模样奇怪,像猫又像豹子的野兽。 他赶紧招呼陈旸过来看。 陈旸见状,提着自己古苗刀跑到那头野兽旁边,小心翼翼用刀尖捅了捅那头野兽的身体。 见那头野兽没有反应,陈旸这才松了一口气。 “死了。” 陈旸站起来,观察了一下周围地上的凌乱脚印,其中有这头野兽的,也有猎犬的。 而且猎犬的脚印更密集,看样子当时出现了不止一只猎犬。 陈旸猜测,应该是老皮夹的猎犬们和这头野兽搏斗,最终杀死了这头猎犬。 “这么说来,危急解除了?” 陈卫国蹲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那头野兽。 陈旸却摇头道:“如果危急接触,那老皮夹为什么还要带着剩下的猎犬跑呢?” “老皮夹跑了吗……” 陈卫国闻言,打着手电光,往地下溪流下游探去,却没有发现任何脚印,甚至是猎犬的脚印也没有。 “陈旸,我一直有个疑问,我们从这河边一路追过来,为什么没看到老皮夹的脚印?” “而且猎犬的脚印也是神出鬼没的,除了它们的尸体周围出现过脚印以外,其他地方我都找过了,居然没有一个脚印!” “这很简单!” 陈旸早就发现了这点,不过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老皮夹是谁啊,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如果要躲避野兽,怎么会轻易留下痕迹? “我猜老皮夹应该是带着他的猎犬们,一路踩着这条河逃跑的。” 陈旸将目光放在了那条地下溪流上。 他想了一下,便踩进了溪流中。 结果和他意料的一样,这条地下溪流的水并不深,也仅仅只能没过他的小腿。 “老皮夹肯定明白,在水里跑不仅不会留下脚印,还能掩盖大部分气味。” “原来如此!” 陈卫国听到陈旸的解释,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看了眼陈旸,眼中带着几分欣赏之色,接着又指着地上的野兽尸体,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出这是什么动物,我看着像是……山猫?” 山猫就是猞猁。 陈卫国见这头野兽无论体型,还是身上的毛发都和山猫很像,但他并不太确定,所以想让陈旸帮忙确认一下。 陈旸一直没有仔细看过那头野兽,他发现这头野兽时,注意力首先放在了四周,除了摸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以外,也在堤防周围是否有危险。 因此当听到陈卫国的问题后,陈旸这才从水里走出来,走到这头野兽面前,借着手电的光线,仔细观察起了这头野兽。 但只是稍稍一看,陈旸却愣住了。 “这……不像是山猫!” “不是吗?” 陈卫国闻言,疑惑地提了提这头野兽的脑袋,说道:“我怎么觉得就是山猫,你看,它的脑袋又像猫又像豹子……嗯,像猫更多一旦,这不就是山猫吗?” “山猫的耳朵呈三角状,顶部长了尖尖的簇毛,你看这头野兽的耳朵,又厚又方……” 陈旸仔细看完,得出结论道:“这头野兽的确很像山猫,但没有山猫标志性的尖毛耳朵,我觉得应该不是山猫。” “嗐,你别说,我也觉得哪里挺怪的,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陈卫国站了起来,啧啧奇怪道:“那这玩意儿不是山猫,又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 陈旸摊了摊手。 他虽然不敢自诩对野兽了如指掌,但上辈子他在国外最好的猎场,打过各种各样的猎物。 又专研过各类野兽的百科知识。 可以说,陈旸自己都是行走的野兽百科全书。 但他看到这头野兽后,一阵冥思苦想,硬是叫不出这玩意儿的名字。 陈旸爽快承认道:“我的确没见过这种动物,看它这么像山猫,或许是山猫的变异个体也说不定。” “变异?” 陈卫国来了兴致,问道:“山猫还能变异?” “任何动物都有可能变异。” 陈旸解释道:“在不同的环境下,生物个体在经历几代以后,都会发生一些为了适应生存环境,而产生的身体和机能变化。” “咱们就比方说,这是一头产生了变异的山猫,它变异的就是耳朵。” “山猫耳朵上的蔟毛,可以捕捉空气的震动,从而配合优秀的听力,更加敏锐察觉到危险。”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洞穴中会出现山猫,但也可能是因为山猫历经了几代,长期生存于这地下,所以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异,退化掉了明锐的听觉。” “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让它的视觉更敏锐,更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中生存。” 其实这段话,纯粹是陈旸为了解释这山猫耳朵而进行的推论。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 但没办法。 大自然是很神奇的。 有些生物的变异,根本不需要几代。 举个例子。 变异最夸张的就是野猪。 一头家养的家猪,放在野外独立生存几个月,身上就能长出厚厚的鬃毛。 甚至半年以后,还能开始长出獠牙。 只需要几年时间,家猪的外形就和野猪基本没什么区别了。 这就是大自然神奇的地方。 陈旸把这个例子告诉了陈卫国,听得陈卫国连连称奇。 “陈旸,陈老二,你……你哪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陈卫国只以为,陈旸从一个混子,变成干掉野狼的打狼英雄,已经足够让他刮目相看的。 但他没想到。 这小子居然懂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心一些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分熟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