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焚尽时》 第1章 幕布将落 白色透明的实验室里静得可怕,唯有电视仍在尽职地播放着节目。 呵,或许对于伯克斯尔特星人而言这是一场精彩纷呈、扣人心弦的节目,但在沃卡莱科星人眼里却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 随着最后一针虫毒注入了实验室内唯一的**之中,何玫云内心的煎熬已如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着她的心脏,令人窒息。 似乎是察觉到何玫云的煎熬,巫海转头看向了何玫云。他的话语却如同一根冰锥刺进何玫云的心窝,令她僵在原地,因情绪而波动的心脏也在一瞬间停止跳动。 “何玫云,叛徒就该有叛徒的样子。” 何玫云的心脏骤然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席卷而来,将她淹没。她知道自己身陷敌营,成为同胞口里人人喊打的叛徒,尽管这一切都非她的意愿。 可她明白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何玫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说道:“巫海,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反抗军已经被剿灭了。” 巫海没有回应,只是凝视着牢笼里唯一的“窗户”——那个勉强能看到外界的墙洞。其实那算不上是窗户,那只是一个不太大的洞但确实是他唯一能看见外面世界的“窗户”。 他在这待了多久了?一年,还是很多年?细数来,好像就三年。 无论多久这都已经足够了,被注射了无数针的虫毒,依赖着那鸡肋的治愈能力硬撑,身上布满了针孔,淤青揉开后又重现,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久了。 “已经足够了。”巫海将手放在胸前的玉蝉挂坠上轻轻地摩挲着,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摩挲那个人留下的挂坠了,不过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抚摸了,巫海心里想着。实验室里很寂静,以至于一点声音都是那么的刺耳。 与这个寂静的实验室格格不入的脚步声响起,沉闷又有些侵略性。何玫云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但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巫海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眼,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色平静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伯尔顿,好久不见。” 伯尔顿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一袭华丽的长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他的脸上挂着一抹看似温和的微笑,只是那微笑的弧度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 “怎么能是好久呢,我的朋友,我们明明昨天刚见过。”伯尔顿冲着巫海笑了笑,语气和态度亲昵得如同旧友。 “别在这打试图感情牌,目的。”巫海冷声打断伯尔顿,他知道伯尔顿没有目的是不可能来找他的,而他懒得和伯尔顿在这里虚与委蛇。 伯尔顿的手指突然扣住巫海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另一只手的指腹在针孔淤青的皮肤上摩挲:“别这么冷淡,老朋友。” 巫海只是冷冷地看着伯尔顿,对于这场实验的主谋,巫海认为他还没圣母到想要和他平心静气地聊天。 伯尔顿也不在意巫海的态度,只是手指从巫海的脸上移到肩膀,精准地扣住了巫海的肩膀,力度虽不粗暴,但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他微微侧过身,以一种看似轻柔实则强硬的方式扳过巫海的脑袋,让他直面电视屏幕,声音温和但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亲爱的巫海,瞧瞧这画面,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电视画面中,一个男生瑟缩着身体,双手颤抖不止,手中仅握着一根脆弱的树枝,对峙着眼前体型数倍于自己的巨狼,那眼中的恐惧与绝望清晰可见,然而在这绝境之中,却也隐隐透着一丝倔强。 “嗯,这年轻人倒还有些勇气,面对如此凶猛的杰克顿狼,竟还能站着啊。”伯尔顿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闪烁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光芒,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品。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 “听闻你们星球有一种新奇的东西叫弹幕?让我们一起看看观众的评价怎么样?” 然而,未等巫海有所回应,他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在控制台上轻点几下,那动作 果断而迅速,不容置疑。 随着弹幕功能开启,屏幕被猩红弹幕覆盖: 「啧啧,沃卡莱科星的低等生物就不该存活于世」 「哈哈,瞅他那熊样,怕是都快吓尿裤子咯」 「也就那雷火小妞杀死复红翅蜓才勉强能算当伯克思尔特人」 「科学需要牺牲,沃卡莱科星人该感到荣幸」 「蝼蚁的垂死直播真是无聊」 …… 巫海的指腹死死地压住玉蝉挂坠上,直至血色尽退,只余青白。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恰似暗夜划过的流星,一瞬间便隐匿了起来。伯尔顿并未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他依旧沉浸在弹幕带来的“乐趣”之中。 “有时候觉得你的恶趣味真的很让人厌恶。”巫海拍开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冷漠地看着,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所有的一切又都被他收进眼中。 而在一旁的何玫云则是紧紧咬着下唇,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与从容,可那微微凸起的青筋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她内心的汹涌情绪。 “怎么现在觉得难受了?”伯尔顿像是突然注意到何玫云转过头看向她,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眼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伯尔顿俯身,指尖划过何玫云颤抖的唇角:“法伦莱茵死前还在教你怎么杀他,对吧?这可真感人。”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可你现在连复仇都不敢——比虫子还懦弱。” 何玫云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伯尔顿看到何玫云的愤怒,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不过你现在也是我们伯克思尔特星的一分子了,所以还是不要想着复仇了。毕竟你已经是他们口中的叛徒了,而你爱的那只虫子也早就死在了你的手上。”伯尔顿悠哉地站起身,墨绿色的眼睛里尽是戏谑。 雨声在耳膜里突然炸响,她仿佛再次看见暴雨中那对破碎的虫翼,看见法伦莱茵眼中最后的光彩。 “注入毒液时记得对准咽喉,一点点就够。”他的眼睛里是柔情,是不舍,却没有一丝后悔,“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玫云。” “知道为什么你能活到现在吗?”伯尔顿还在不停地刺激着何玫云,“法伦莱茵在你的血管里留下毒液,却没有带走你的生命,这可是连我们都复刻不出的杰作。” 银针破空的声音响起,像是早就预测到般,伯尔顿侧身躲过了这场袭击。在何玫云反应的瞬间,伯尔顿的拳头就已经穿透何玫云的防御,精准击向她的腹部。 何玫云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双脚不由自主地离地,整个人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 “砰”的一声巨响,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墙壁都似乎颤抖了。她的口中瞬间喷出一口鲜血,洒落在地上,仿若盛放的红梅,在这冰冷的白色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何玫云的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后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她双手捂着腹部,额头布满了冷汗,身体因疼痛而不停地颤抖着。然而,她的眼神中却依然燃烧着不屈的怒火,死死地盯着伯尔顿。 而伯尔顿只是慢慢地朝何玫云走去,微微皱起眉头,伯尔顿的鞋尖踩在何玫云的手指上,声音中带着淬了毒的冰冷,“连当叛徒都这么不彻底。” 伯尔顿的靴尖挑起何玫云的下巴:“知道为什么留着你吗?”他忽然踩碎她撑地的手指,“就为了听这声脆响。” 骨骼碎裂的脆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剧烈的疼痛随着响声传向何玫云的大脑,她浑身剧震,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却硬是将惨叫咽了回去。她知道这场与敌人的游戏中惨叫是对敌人最好的欢愉。 何玫云看向巫海,想要试图在巫海的脸上找到什么。但巫海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板上的何玫云,眼睛里尽是冷漠,仿佛他是这场戏中的旁观者。何玫云低下了头,不再看向巫海,也慢慢放弃挣扎。 伯尔顿看着不再挣扎的何玫云,有些兴致缺缺地收回脚,对于这个偶尔挣扎的废物他没有太多的兴趣。他转向巫海时,脸上的残忍倏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愉悦的微笑,“我这次确实是有事来找你,巫海。” 伯尔顿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实验室的场景瞬间天翻地覆。原本摆放着各种精密仪器、闪烁着各种数据的空间,刹那间被一股阴森的气息笼罩。冰冷的金属墙壁向四周延展、变形,高耸的行刑台拔地而起,四周的空间被一道道幽蓝色的能量屏障封锁。只在一瞬间,这里变成了一座阴森的行刑场。 “和我一起来观看这场盛大的表演吧!” 第2章 自由之火 阴森的行刑场刹那间出现在巫海的眼前,合金浇筑的地面泛着寒光,其上刻着蜿蜒复杂的能量纹路,高耸的围墙沾染着黑色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令人喘不过气。 “你想让我看什么?”巫海看向一旁笑盈盈的伯尔顿,眼底是愠怒。 伯尔顿饶有兴致地看向巫海,眼睛里闪过一丝残忍与偏执,他俯身凑到巫海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当然是想让你再见证一场死亡,我亲爱的巫海。” 安静如死寂般的行刑场在伯尔顿话音刚落瞬间被打破,嘈杂声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一道道蓝色的电子身影接连闪烁出现,而行刑场的看台上也被没有选择以电子形象的伯克思尔特星人占据。 而在沃卡莱科星上所有的电子设备此时都已经被控制,每一台电子设备都沦为了侵略者的传声筒,康风羽的行刑直播在他的星球上的每一个角落播放着。 是啊,这么好打击反抗军活动的机会伯克思尔特星人又怎么会放弃? 随着康风羽的行刑直播的开播,一把尖锐的利刃,划破了星球上每一处角落的宁静。他们心中的愤怒与反抗在升起,可在侵略统治的高压下,只能被深深掩埋,化作一道道无声的叹息。 “嘎吱——” 沉重的合金牢门缓缓开启,门缝中先泄出血色的警报灯光,接着是拖曳的锁链声——那副号称能禁锢共鸣者的能量镣铐,此刻正死死扣在康风羽手腕上。他走得有些踉跄,每走一步好像都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他走得极慢,但每一步走得又十分坚定,仿佛他不是走向死亡,而是新生。 在他身边押送他的两个身高近三米的伯克思尔特精英士兵眼睛里尽是冷漠,见康风羽行进的速度过于迟缓,其中一名士兵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他直接抬腿毫不犹豫地狠狠踹向康风羽的后背。康风羽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却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稳住了身形,他看向那两个士兵,不带有一丝情绪。 士兵们不理睬康风羽的眼神,一左一右钳制着他向着行刑台步步逼近。他们的银白色装甲在警报灯下泛着血光。当走到行刑台上,左侧卫兵的机械臂骤然增压,钢铁指节陷入康风羽肩胛骨:“跪下,低等生物。” 骨骼与合金地面碰撞的闷响让敬爱他的人喉头发紧。康风羽的军裤膝盖处瞬间渗出血迹,在刻着复杂能量纹路的金属地板上晕开。 “真狼狈啊,康将军。”高台上的伯克思尔特指挥官转动着手中的高脚杯,“三年前你烧毁我们舰队时,可没想过会像狗一样趴在这里吧?” 康风羽的呼吸频率丝毫未变。透过垂落的发丝间隙,他看见自己映在金属地面上的倒影:破碎军装下裸露的皮肤上,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边缘正泛起不正常的金红色——就像即将喷发的熔岩。 时间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一分一秒艰难地流逝。伯克思尔特星人和沃卡莱科星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曾经让伯克思尔特星人畏惧,让沃卡莱科星人敬佩的反抗军将领——康风羽。 那个来自沃卡莱科星的勇士,曾率领着反抗军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无数次与伯克斯尔特星人的舰队正面交锋,凭借着对火焰超凡的操控能力,让那象征着反抗的熊熊烈火在各个战场上燃烧不息的军人。 可如今,他就那样一言不发地跪在行刑场上,双手被能量手铐紧紧锁住,沉重的头颅深深低垂,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跪在了行刑场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火焰似乎已经熄灭…… 一时间唏嘘声、嘲笑声响彻整个行刑场,他的敌人嘲笑着他的无能,将自己短暂的生命奉献给永远不可能战胜的弱者,在生命的尽头跪坐在敌人的面前等待敌人的审判;他的同胞们唏嘘着他的失败,在最好的年华却将奔赴死亡,唏嘘着一代枭雄即将日落西山。 可是枭雄火焰的熄灭,沃卡莱科星又有谁能重燃希望?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随着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处刑走到了最后一步,高台上的伯克斯尔特星的领导者以一种高高在上但又充满怜爱的语气询问着他们曾经的敌人,如今自己的阶下之囚,眼神里尽是嘲讽。 但谁都没有看见康风羽跪地的膝盖与金属地面接触处,沾有鲜血的部分上细微的焦痕正在蔓延,而那封锁康风羽能力的手铐正在一点点地碎裂。 康风羽抬起头时,眼角正在渗出鲜血,他的眼神里没有崩溃、没有恐慌、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满眼的不屈。他缓缓张开嘴,嘴角荡漾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你们在惧怕,惧怕一个普通人,却率领着反抗军一次次击溃你们的军队……” 鲜血滑落眼角的刹那化作血色结晶,而那些结晶坠落的瞬间,整个行刑场的重力系统开始紊乱。三十七个悬浮看台突然倾斜,上面的伯克斯尔特星人还没来及反应就滚落高台,在因坠落的恐惧中又撞上突然升起的火焰屏障。火焰一瞬间包裹了他们全身,炙热的火让惨叫声、尖叫声充斥了整座行刑场。 康风羽缓慢地站起身,每一刻都透露出坚定,他身后的卫兵刚想要再次靠近压着他跪下,却不料被突然蹿起的火焰点燃化为灰烬甚至连尖叫都没有发出,就已经被风吹散。 高台之上的伯克斯尔特星的领导者此刻眼里瞬间充满了惊恐,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本应该在能量控制手铐下变得手无寸铁的阶下囚,此刻却挣脱了手铐的控制,将整个行刑场用烈火包围,让所有人全都困在这座本不该是审判他们的行刑场。 “你为什么还能使用共鸣能力!!”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此刻与囚犯的身份颠倒,只是他在火焰吞噬自己前也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康风羽嘴角轻轻勾起,眼里尽是愉悦,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没有辜负已逝去的战友们。 无人知晓,康风羽被抓时带走的石块划烂了多少次自己的皮肉,只为能在行刑时能以自己的鲜血换来烈火。而他藏进心中的秘密也将在死亡的焰火下,彻底焚尽。 观刑台上的敌人们想要逃出,但全被火焰点燃,甚至连那些全息投影都被点燃,那些没有及时退出全息投影的伯克斯尔特星人也在此时被点燃,一时间尖叫与恐惧在伯克斯尔特星球的各个角落蔓延,但是康风羽没有停下。 “或许就你们而言我们不过是蝼蚁,是供你们使唤的牲口,”康风羽手上的手铐再也承受不住火焰的炙烤,裂痕布满整个手铐,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手铐应声而断,而周围的火焰变得更加炙热。高台上还尚能活动的伯克斯尔特星人开始疯狂召集卫兵想要阻止康风羽,响指声再次响起,火焰瞬间化作一条条蛇缠绕上了在场的每一个伯克斯尔特星人以及那些来自沃卡莱科星的叛徒。 尽管伯克斯尔特星的士兵疯狂冲向行刑台,却都在距离康风羽三米处突然停滞。他们银白色的战甲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后,又熔化成金属溶液,滴落到大地,甚至鲜血还未流出他们便一个个瞬间倒地化成焦炭。 康风羽的脊骨突然爆出炽白的光。那些曾在他体内产生火焰共鸣的血液,此刻正顺着熔岩般的血管纹路逆向游走,每一滴都折射出他对胜利的期许。 他的瞳孔深处跃动着鎏金色的火光,他舒展双臂的姿态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皮肤下血管一寸一寸地破裂,他身上的每一滴血液开始缓缓流出并且在空气中剧烈沸腾、汽化,化作赤红粒子悬浮在空中。 “你们总说火焰需要燃料。”他的声带已经被烧穿,声音却通过震荡的火焰传播,在每个沃卡莱科人的骨髓深处响起,“却忘了——” “星辰本身,就是永恒的燃烧。” 行刑场上的伯克斯尔特星人在惨叫中渐渐湮灭,而沃卡莱科星人的在烈火中看见新生。当行刑场上最后一名伯克斯尔特星人化为灰烬时,所有屏幕突然亮起康风羽最后的全息投影,他消散前的低语在每颗炽热跳动的心脏里回响: “记住这种灼烧感——这是自由正在分娩的阵痛。” 火光刹那间席卷了一切,伯尔顿的优雅面具在此刻爬满裂痕,他狠狠地锤了一下操纵台,操纵台瞬间碎成两半,行刑场也变回了最初的实验室。 沉默充斥了整个实验室,直到巫海轻笑一声:“伯尔顿,你说得对,这还真是一场盛大的‘表演’啊。” 伯尔顿的面具终于碎裂。他盯着巫海苍白色的瞳孔,喉结滚动了一下——转身时金属门被砸出凹痕。 巫海望着伯尔顿离开的背影,他微微眯起眼眸,薄唇轻启,一串晦涩难明的古语悠悠飘来:“Qerdana opiminaf runaik ,qicoxi sapinsd……” 随着巫海的话音落下,一只白色的蜘蛛悄悄地从巫海的衣服里探出头,巫海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而那只蜘蛛也蹭了蹭巫海,然后走向一旁的通风管道。巫海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切都将结束了。” 第3章 大幕重启 离关押巫海仅有一墙之隔的观察室。那里正坐着一脸烦躁的伯尔顿,就在刚刚对反抗军的公开处刑发生的混乱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到被人戏耍的糟糕感了,此刻的他异常的烦躁。 伯尔顿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玻璃墙,那里摆着一个又一个空掉的玻璃瓶,而每一瓶的上面都贴着【AQ100099】字样的标签——那是给巫海注射的虫毒毒液。而与这些格格不入的是一本旧书,那是伯尔顿小时候爷爷给的一本书,他仿佛能透过这书看见一段久远的历史…… 大约820年前,名为「同协永世」的游戏降临到伯克思尔特星。这场维度游戏携带着超前文明思想与未知科技体系,在行星表面掀起认知革命。最惊人的是它通过基因重构赋予伯克斯尔特星人操控自然能量的异能,使得整个星球的文明等级发生断层式跃迁。这场颠覆物理法则的降临事件,史称——前行纪元开端。 「同协永世」将这个宇宙中的大部分拥有生灵的星球联结起来,通过游戏的方式去解决其他一些星球的麻烦,每一次解决麻烦都将为伯克思尔特星带来丰富的奖励,以达到科学技术的跃迁。 但是这场等级的跃迁却在伯克思尔特星人愈发膨胀的优越感中迎来终结…… 在「同协永世」构建的交流契机下,一位虫族使者满怀合作诚意而来,踏入伯克思尔特星。但对虫族的刻板偏见,对未知的恐惧,伯克思尔特星人自大地在精心策划的仪式中,以捍卫自身文明 “纯粹性”之名,让这位虫族使者走向死亡。这一暴行,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切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虫族的追杀如影随形,死亡的阴影深深笼罩在伯克思尔特人头顶,变成了伯克思尔特人的挥之不去的梦魇。在星历9645年时,不堪死亡威胁重负的伯克思尔特星人,将目光转向了自己所处的宇宙,那目光中,满是挣扎与不甘,以及一抹令人不安的贪婪与疯狂。 而他们目光所触及的便是还未进入宇宙时代的沃卡莱科星…… 突然伯尔顿的回忆被打断,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脚步匆忙,他们神色间满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全然顾不上是否会触怒伯尔顿,他们怀揣着的巨大喜悦已彻底将一切担忧淹没,迫不及待地要分享那个足以改写伯克思尔特星命运的消息 “教授!” 十二大家族之中的一位研究员抑制不住颤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们成功了!从实验体 AQ100099 身上,提炼出了能够化解虫族剧毒的解毒剂!” 众人脸上都绽放着灿烂笑容,那是历经无数日夜钻研、攻克重重难题后收获成功的自豪与兴奋。多年来,虫族剧毒如同高悬在伯克思尔特星人头顶的剑,如今,他们终于找到了解决这一医学难题的关键,怎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把报告给我。” 伯尔顿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热烈氛围,与众人的兴奋不同,他的态度冷若冰霜。众人见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喜悦之情也随之消散,转而紧张地盯着伯尔顿,现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伯尔顿跷起二郎腿,姿态闲适而又漫不经心,他伸出手接过报告,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随后轻启薄唇,冷冷问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研究员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回答:“教授,他撑不过第三次取髓。” 伯尔顿随手将报告扔到桌子上,对着一众研究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吩咐道:“抽一次,然后进行人工制作,之后将解毒剂分发给实验的所有参与人员。” 众人兴奋地拿着实验报告前往实验室。看着众人离开后伯尔顿走向玻璃观察窗前看着实验室内的巫海,眼底尽是疯狂的神色。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巫海抬头看向那间单面的玻璃观测室,眼神里像往常一样没有一丝情绪宛如死潭。 但伯尔顿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他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近乎疯狂的笑意。他就在观察室里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研究员将取髓用的机器架在实验台上,看着那些实验员推搡着巫海,强逼着他上实验台,看着巫海最后朝这里投来的冰冷刺骨的眼神。 最后,他听见研究员说: “开始!” —— 实验室里,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研究员们虽怀揣着成功提炼解毒剂的喜悦,却也迅速投入紧张的工作中,按照吩咐准备对巫海进行最后一次取髓。巨大的机械臂缓缓伸至巫海头顶,它投下的巨大阴影让巫海微微皱眉,但他没有任何的反抗,没有丝毫退缩。 “开始!”一位研究员声音兴奋地发出指令。随着仪器启动,巫海只觉一股钻心剧痛从脊柱传来,好似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他紧咬下唇,直至渗出鲜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而在一旁的研究员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眼神中透露出贪婪与疯狂。“快,快把数据记录下来,这可是关键!”他冲身旁的同事咆哮道,脸上的兴奋愈发不加掩饰。 巫海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疼痛将自己的血色抹去,任由他们的针插入自己的体内,去记录数据,去试图复制出无数的解毒剂。他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再看这个困住自己的实验室。 解毒剂的制作异常的顺利,在取髓之后的几天里解毒剂就已经迅速地流入各个实验室的参与人员手中,饱受着死亡威胁的研究员们都陷入了一种兴奋的状态。当最后一名研究员也注射完解毒剂后,关押巫海的实验室也迎来了巫海计划的最后一名“演员”。 “我一直觉得穿军装的你是最美丽的。”伯尔顿的声音从巫海的背后响起,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一丝疯狂,“为什么不多穿几次呢?” 巫海没有理会伯尔顿,只是静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冠,那是一套极为特别的军装,由郇云所赠。当初郇云怀着目的游说巫海入军,不过巫海始终都没有同意郇云的邀请,即便郇云牺牲,这份邀请也未能得到回应。 “我一直幻想着,巫海。”伯尔顿想要向前一步轻抚巫海,替他抹平衣角的褶皱,但巫海曾经的眼神让他垂下了抬起的手。 巫海没有理睬伯尔顿,只是自顾自地低声呢喃:“我想,一切都应该结束了。”话音刚落,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座实验室,血红色的灯光湮没了一切。伯尔顿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未等他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被压在了墙壁上,实验室墙壁的冰冷瞬间渗透到他的体肤,一同渗透的还有冰冷的液体。 伯尔顿看着提着自己的巫海,感受着注射到自己体内的液体,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在血红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刺骨的疼痛如无数爬虫般瞬间蔓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然而,伯尔顿却只是咧开嘴,笑着看向巫海,那个自己看了三年的实验品,任由情绪翻涌在自己的心里。 当最后一毫升的解毒剂注射到伯尔顿体内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多年来维护的优雅的面具,鲜血的腥甜味瞬间涌上喉咙,随着第一口鲜血吐出,伯尔顿的双腿开始打颤,像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哐的一声,伯尔顿跪在了巫海的面前,嘴里不停地吐着鲜血。 “伯尔顿,这场剧目的幕布已经落下了。”巫海冷眼看着跪坐在地上不断吐血的伯尔顿,白色的双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输了。”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巫海踹倒了伯尔顿,巫海的军靴碾过伯尔顿胸骨,碎裂声混着警报嗡鸣在舱内炸响。然后俯身轻语:“你们研发的每一支解毒剂——都成了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伯尔顿忽然低笑起来,染血的手指竟攀上他的鞋尖,像情人抚摸玫瑰茎刺般缓缓游移:“你终于肯亲自触碰我了……亲爱的巫海。” “咳咳咳……什么时候给我们布局……”伯尔顿猛地剧烈地咳嗽着,抬头时眼中不见丝毫愤怒,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偏执的疯狂与诡异的平静。他的目光仿若冰冷的蛇信,紧紧缠在巫海身上,那视线中满是扭曲爱意编织的网,似要将巫海彻底束缚,融入自己的世界。 巫海踹向伯尔顿腹部将自己鞋尖上罪人的鲜血抹去,他微微抬眸看向伯尔顿,眼神里尽是淡漠,仿佛伯尔顿的这副模样不过是日常里最寻常的一幕,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得仿佛能结出冰碴:“在你们杀了郇云那一刻起。” 警报声依旧在实验室内凄厉地鸣响,巫海没有再看伯尔顿一眼,他挺直脊背,迈着沉稳且坚定的步伐转身离去。他穿过舱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只留下巫海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孤傲背影,向着他新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伯尔顿看着看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疯狂地笑了起来,哪怕鲜血依旧还在向外翻涌,但他还是没有抑制自己,随着金属门彻底关上,笑声才消失在了长廊中。 当巫海再也听不见伯尔顿那夹杂着咳嗽疯狂的笑声,他才将强撑着的身体缓缓靠在墙上,何玫云看见巫海靠在墙上以为他出什么事了,焦急地向前想要搀扶住他,但是巫海只是摆摆手,轻声地说道:“我没事,剩下的一切就靠你了。” 何玫云看着巫海似乎没有什么事,便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可如果她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巫海在红色警报灯映衬下的脸色是惨白的、没有一丝丝血色。 休息了好一阵,巫海才扶着墙慢慢地走向这座关押他许久的空中实验室长廊的尽头,主星还没有升起,夜幕还挂在天际,巫海面向主星的方向慢悠悠地拿出了那条玉蝉挂坠,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条挂坠,才将它慢慢捏碎,挂坠的残骸随风离开。 巫海轻笑了一声,轰的巨响接连响起,天上的其他实验室逐一爆炸,爆炸的火光将沃卡莱科星的天空点亮,就如同主星升起般,夺目耀眼。 “郇云,你看——这可比你劝我进军来有趣得多啊。”巫海看着漫天的火光轻声低语。 突然一阵剧痛突然传进巫海的神经里,哪怕无数次经受这种疼痛身体早就有了抗体,巫海的脸色还是变得更加苍白。他最后一次看向远方,主星的光辉慢慢渗透地平线…… 黎明,到了…… “警报声停了啊……” 巫海不再挣扎,任由和自己打了多年交道的毒素扩散到全身,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世界的色彩开始渐渐褪去。恍惚间,他看见拼命向他奔来的何玫云,跪在他的身边,泪水与哭喊声一同落下,但那声音却如缥缈的纱,渐渐远去。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巫海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句话,那是他对郇云最后的承诺: 「我已经用腐朽的星辰为你陪葬,所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