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境》 第1章 第 1 章 “梦中的光影里站着一个人，陪了我很多个岁月，一旦醒来，又只剩我孤单一个人。” —— 如果用一个字来简单概括陆柏至今为止17年的人生，那就是——苦。 他从小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孩，就仿佛，从出生的那一刻第一口吃到的就是苦瓜。 “这孩子是你生的，你凭什么不要!” “什么叫我生的啊，这孩子随你家姓，就该你养!” 代表着幸福的全家福此时四分五裂，家里除了摔砸的声音就是争吵，五岁的陆柏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拼起地上的碎片，可无论怎么拼，照片上永远都会有白色的裂痕。 两人要离婚，总是因为他的抚养权吵架，只不过不是争取，而是抛弃。他就像一个皮球，在两个人之间滚来滚去。 其实妈妈半夜偷着收拾行李的时候陆柏根本没睡着，他抱着被子咬紧嘴唇，心里还有点小期待，想看看妈妈会不会带他离开。 房门关上，透进来的光重新被黑暗吞噬，那时的陆柏不懂得期待这种感觉就像是犯贱一样，他蒙上被子，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七岁的陆柏认清了现实，自己的父母可能不爱他。 为此，他不得不从小学开始就上寄宿学校，压倒他的是一根晾衣杆。 他好像在很小的年龄看淡了情感，可他太小了，当他踮起脚绷直手臂却发现自己辛苦洗的衣裳挂不上去，直到他彻底脱力，衣服落到地上，沾满了土，这是他自父母离婚后第一次无助，开始崩溃大哭。 上了初中陆柏依旧是个不受待见的存在，一大盆饭菜，每次到陆柏面前的时候，只剩下几口饭，还有一点菜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妈的，真是糟糕透了。 他垂着眼趁着其他同学吃过饭回去休息的时间，闷声把菜汤舔的一干二净，他被迫承包收拾桌子上其他人餐具的活，在这段时间，他会接着水龙头喝水充饥，只不过喝下去的水似乎并不怎么起作用。 买别的饭吃吗？没钱。 他的父母除了他的学费之外，是绝对不会额外给他钱的，像他这种没爸妈又没成年的人，当然找不到一个打零工的地方。 直到他瞥见厕所垃圾桶里被掐灭的烟头，心里有了主意。 陆柏开始揽起了卖烟的生意，起初他去翻垃圾桶的瓶子，放假时拿去废品站卖了，换来的钱买几盒烟，三块一根，即使贵，但在对于违禁品异常严格的校园里，也会有很多人买单。 靠着卖烟，他攒下了一笔小金库，小金库被他分成了两部分，一笔用来吃饭，另一笔买更多的烟卖。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陆柏很瘦，翻墙出去买烟的话，很容易。 不过，卖烟的买卖并没有持续很久，初三那年，陆柏不知道开了什么窍，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考一个好高中，于是，他买了很多本辅导书和练习册。 刷题应该管用吧。 他认为自己算不上一个聪明的人，可出乎意料的，看着辅导书，刷一遍题，那些从前没学过的东西竟然真的记在他的脑子里，好像只要刷一遍就会了。 即使不会的题，看几遍习题后页的答案和解题过程，很快就弄会了。 好像考高中，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到了高中，为了继续挣钱，陆柏用了一段时间来观察学校里男生们的喜好。 十六七的年纪，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好像对“性”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体育课会趁女生不注意时，隔着校服解开女生的内衣带子，平时会开一些黄色玩笑，然后到寝室里再悄悄和其他男同学点评女生的身材，尤其，是上半身。 课间的厕所里，弥漫的不只有烟味，还有，男生们讨论荤段子发出的笑声。 “那个片子你昨天看了没？” “看了看了，特别劲爆。” 网站，成人影像，这些东西刷新了陆柏的认知，进了高中，好像踏入另一个世界，看到了世界另一个黑暗面。 真是个让人绝望的世界。 不过像陆柏这种掉进钱眼里的人，倒是个好商机。 之前卖烟攒的钱还有余，他淘到一部分成人杂志，其他的成人影像存在硬盘里。 价格相对烟来说翻上好几翻，这种东西当然不能明面的交易，一般在晚自习结束后，监控死角，一般在寝室楼后面的过道里，锁门前回去就可以。 今天又成了一单，陆柏戴上帽子，把成人杂志扔进黑色塑料袋里。 专属于冬天的寒风割着陆柏的脸，陆柏将帽檐放低了些，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匆匆跑来的男生。 “明天就过年了，你还不回家吗？” “不该问的别问。”陆柏没有心情和别人叙旧，天气这么冷，他只想把东西送出去以后就回去躺着。 “行吧行吧。” “至于你的宝贝，密码在杂志的第一页。”陆柏斜倪着眼，有些不耐烦。 男生摩挲着黑色塑料袋，胳膊肘怼了怼陆柏，好奇问：“女主辣不辣？” 真是个好问题。 他哽住，抬起手掸了掸棉服上刚才被碰到的那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几秒，他偏过头，去看天上飘下的雪，脸涨成了红色，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天冷冻得。 “我没看过。”陆柏闷声道。 “真稀奇，卖这种东西竟然没看过这玩意。”男生笑他稀奇。 “走了。”陆柏淡淡道，转身离开。 他踏着雪回去，推开寝室的门，爬上床，明天过年，寝室里面只有他一个。 宿舍还挺宽敞，四个人，上床下桌，陆柏一个住着也挺舒坦的。 看着枕头下的杂志，他颤抖着手，拿起一本端详着，想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那么多男生都爱看。 翻过一页，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女性**，陆柏扫了一眼就羞地合上杂志，扔到旁边。 有什么好看的？他嘟囔着，打开手机，脑子回想着那句：“女主辣不辣？” 他鬼使神差的点开网盘，开始播放视频。 原来这种片子是有剧情的，起初是一个男人正在吃饭，妻子带着他的领导回来，镜头一转，是干净整洁的房间，镜头左移，门打开，不过出乎预料的是，走进来的是两个男人。 他们拥吻着，像跳着华尔兹，转到房间各处，最后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陆柏没再继续看下去，烦躁地退出页面，想问问卖家这些片子里为什么会有男同。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视频里那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就浮现在眼前。 尴尬，还是羞耻，他自己也想不通。 陆柏死死咬着下唇，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企图将刚才看到的画面忘得一干二净，氧气越来越稀薄，陆柏险些要窒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睡不着吗？” 第2章 第 2 章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只不过和他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相比，那道声音明亮，清澈，像夏天的柠檬气泡水，好像从未经历世事。 陆柏倏地有些羡慕，他的生活，会不会也应该是这样，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词句，都比喻上。 梦里的一切都和原来的家一样，就是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屋子里陈设没变，老旧的装修让陆柏有些想哭，全家福也好好的放在床头柜上，陆柏正打算拿起来仔细看看，眼前的人走来一个人，他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衬衫，碎发自然垂落在额前，那双眼睛眯着，在笑，陆柏觉得有光照在自己身上。 可陆柏看不清他的脸，那张脸朦胧，自己的脸被他双手捧住，陆柏震惊的表情，被他夸成：“真可爱。” “你干什么？”陆柏急着扒开那人的手臂，像是被人非礼了一般，可能是刚才看过基片的缘故，陆柏对两个男生的肢体接触有些敏感。 那人趔趄了两步站稳，轻声咳了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泊。” 陆柏抬眼：“同名？” 陆泊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随风漂泊的泊。” “哦。” “你需要人陪吗，我看你好像很孤单的样子。” “不需要，你走吧。”陆柏侧过脸不耐烦道。 “可我觉得你需要。”陆泊拉着陆柏坐下，陆柏有些不情愿，瞪着他：“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因为我是你。”陆泊垂眼，“我了解你，你很孤单。” “你是我？”陆柏怀疑的看着他，“你以为这是科幻片啊。” 这对陆柏的冲击确实挺大，一个有着自己声音，却看不清脸的人非要陪着自己，还说他是自己，陆柏平时不看科幻片，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况且陆柏平时一直都是一个人，多了一个还怪不适应的，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是陆柏还是想要人陪的，这个陆泊确实了解自己。 看陆柏良久不说话，陆泊不禁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不应该是我叹气吗？你从哪来的啊，我不会得精神病了吧。”陆柏呼了长气，一脸生无可恋。 “你看蝴蝶。” 陆泊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蝴蝶，那蝴蝶是蓝色的，光一照反射出大片的亮斑，还挺好看。 只不过陆柏现在没有心情看蝴蝶，他只想知道陆泊是怎么来的，自己到底有没有精神病，其实是精神病的话也无所谓，毕竟还有个人陪着自己，挺好的。 陆泊的声音传来：“好不好看。” “好看。”陆柏回答。 “美丽只是一时的，蝴蝶的寿命只有1年。”陆泊眼神暗了下来，“你没必要揪着过去不放，蝴蝶很天真，即使美丽也要面对死亡。” “人总是会死的，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呢，人出生就要面对死亡，人生就是一个过程，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差呢？ “行行行，对自己好一点。”陆柏敷衍着，“你到底从哪来？” 陆泊淡然一笑：“我说过了呀，我就是你。” “扯淡。”陆柏站起身，看着陆泊的眼睛：“你说要陪我，那你能陪我多久。” 陆柏难得地又升起期待这种犯贱的感觉，想看看陆泊会怎么回答，会特别老套吗，就比如“永远”，“不会离开”，“一辈子”这种的。 陆泊的声音传来：“我也不知道。” “意思就是说，你迟早会离开。”陆柏反问。 陆泊僵住没说话，陆柏笑了，无奈的耸耸肩：“那你来陪着我干嘛。”反正都要走，反正都会离开，陆柏一瞬间甚至有些庆幸，幸好陆泊没说什么永远不离开他的话，这样陆柏就可以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把期望值降到最低，然后装作不在意。 “因为你不开心。”陆泊瞥了眼陆柏，手指勾住他的衣角，却不看他：“你期望我给你一个无法确定的答案，然后你理所应当的消极下去，可我不想让你这样。” “那你想让我什么样？”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阳光的，开朗的？好像和他搭不上边，还挺好奇陆泊眼里他应该什么样。 “你什么样子都可以。” 真是个意想不到的答案，陆柏有些懵，紧接着陆泊继续说道：“我想看到你开心的样子。” “怎么个开心法？” “就比如现在这样。”陆泊眉眼弯弯，指着他的脸，“是你没察觉到，你在笑。” 陆柏瞳孔猛的放大，不可置信的抬手摩挲着自己的嘴角，然后羞得红了脸，先是红了耳根，绯红慢慢爬上他的脸颊，陆柏大声狡辩：“我没有!” 梦醒了。 陆柏感觉这一觉睡得很累，起床打开手机，才六点多，正准备放下手机再眯一会的时候，陆泊的声音吓他一跳。 “别睡了，去做饭。” 陆柏有些无语：“这是宿舍，我怎么做饭。” “也对哦。”陆泊想了想，“要不你打扫一下卫生，今天过年诶，你宿舍有点邋遢。” “懒得收拾。”陆柏翻了个身，“别打扰我睡觉。” “你出门买点饺子吧，过年不吃饺子不算过年。” “待一会儿行不行，真的困。”陆柏央求道，用被子蒙住头。 “可是晚上就买不到饺子了。”陆泊有点惋惜，“吃不到饺子就不算过年了。” “我去还不行吗？”陆柏一气之下掀开被子下床，外面的雪还在下，陆柏披上衣服就出去了，过年了，路边刮着两串红灯笼，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家家户户都关着门，雪厚的一踩一个深深地脚印，不过还好尽头那家店还没有关门，不然陆柏真的想不到哪里能买到饺子。 陆泊真是个瘟神。 拜托老板煮了一下，陆柏提着饺子回去，十几个饺子被陆柏三两口吃完。 “好了，现在满意了吧。”陆泊爬上床瘫在那。 “那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陆泊的语气有些期待。 “别得寸进尺啊。”宿舍哪来的娱乐活动？陆柏心想着，觉得陆泊好麻烦。陆柏眼睛一转，突然有了个坏主意，他拿出手机坏笑：“倒是有一个。” “什么？” “我手机里有很多片，你要不要看。” “滚啊!”陆泊羞愤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很难忍住不笑，陆泊羞红着脸把他拽进梦境里：“算了，给你看烟花。” 一朵烟花在天空炸开，随后又是一朵朵，天空绽放着火花，陆柏正看的痴迷，从前烟花这种东西和他几乎没什么关系，他没办法团圆，今年是第一次有人陪他一起看烟花。 陆柏愣神，耳边传来陆泊的声音，那道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走，可陆柏听清了，他说：“祝陆柏新年快乐。” 是祝陆柏新年快乐还是祝陆泊新年快乐。 陆柏没深究，只问：“明年会一起过年吗？” 陆泊想了想：“可能吧。” 第3章 第 3 章 陆柏梦到他小时候，梦到爸妈离婚，梦到自己被抛弃，梦到自己被欺负，梦到这些就像千万吨的石头一样，压在他身上，感觉起不来，自己喘不过来气，快被压死了。 他的身体如起火了一般，骨头仿佛都要融化了，他陷进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意识逐渐清醒，陆泊声音好像一场及时雨，浇灭了陆柏身上的火 。 “陆泊。”陆柏有些虚弱，“我不想早起。” “你发烧了。”陆柏冰凉的手覆上陆柏滚烫的额头，“你有药吗？” “有。” “要不要烧点热水。” “这是宿舍。”陆柏撕开包装，接了点凉水就着吞了下去，“这么多年都这样，从来没死过。”陆柏爬上床，慢慢闭上眼睛。 “对不起。”陆泊守在陆柏床边，眼泪一直流，“我不该让你顶着大雪去买饺子，对不起。” 陆柏咳了咳：“你一直这么矫情吗？” 陆泊被陆柏问的有些懵，一时忘了哭：“啊？” 陆柏把头扭向另一边：“就生个病而已，不至于哭这么惨吧。” “切。”陆泊说陆柏不解风情，这是关心，也不知道陆柏听没听进去。 “我发烧是常事，每次都这么过来的，习惯了，你不用担心我。”许是听进去了，陆柏解释道。 “那我觉得你要加强锻炼。”陆泊声音有点软，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就不能说点好的。”陆柏望向天花板，有点迷糊，强撑着安慰：“烧不死。” 陆泊想起自己小时候，自己刚上住宿小学，晚上发烧的时候不敢说，硬是烧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被宿管阿姨发现，没有热水，就着凉水就把药吃了。 再后来如果发烧，就如同之前那样，用凉水吃药，不过感觉今天有点不太一样，总感觉眼皮沉沉的，睁不开，好像马上就要睡过去。 而且，陆泊也不见了，说什么会陪自己，都是骗子。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漆黑，周围冒着冷气，陆柏裹紧被子也无尽于是，体内的火烧的烈，陆柏硬撑着打了急救电话。 红蓝色的灯光交织，直到陆柏被抬上担架，他还是没听到陆泊的声音。 不会真的抛弃他走了吧，陆柏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在病房了，陆柏闻不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下意识想喊陆泊出来说说话。 “陆泊!” 无人回应。 “陆泊!”他又喊了两声，被护士一把按在床上 让他老实点，要打针了。 病房的人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难道陆泊真的走了？ 梦境里凭空出现的人，陆柏实在不知道怎么找，没办法打电话，没办法贴寻人启事，也没办法找警察，喊他的名字只会被当成精神病，甚至，就连自己，都没办法证明这个人存在过。 骗子，陆柏暗骂。 冰凉的药剂随着针管进入自己的身体，陆柏躺在柔软的病床上，从容淡定，仿佛陆泊从没来过。 陆泊是骗子，就像他那说会一直爱他的父母那样，他的爸妈不爱他了，所以陆泊也不会陪他了，是这样子吗。 猜的有没有错？ 人果然不该期望自己原本没有的东西，果然不该对陆泊产生太多感情，自己就应该继续冷漠下去。 手被固定住，陆柏也累了，缓缓闭上双眼，陆泊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你去哪了？”陆柏红着眼睛看他，嗔怪道。 “你发烧我太愧疚了，就自己跑去静了静。”陆泊低着头，两只手攥在一起。 那我呢？我的担心算什么呢？陆柏烧的很重，近乎站不稳，看见陆柏要摔倒急忙过去扶他，却被陆柏一把甩开。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陆柏在发抖，胸腔在伏，想着说什么会陪着自己，都是假话，自己难道像个垃圾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句话也不说？那还是走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陆柏盯着陆泊，“每天自以为是的管着我，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要走，那你就走。” 两行清泪，陆泊抱住陆柏：“我不走，你骂我我也不走，你其实不想让我走的对吧，你只是在说气话然后逼我离开，可我偏不，我偏不走。” “因为我就是你。” “你从不好奇我从哪里来，我来了你也坦然接受这件事，可是我想对你说，是你所有的不愉快分裂出来了一个我。” “你拧巴，敏感，谨小慎微，所以你分裂出了一个性格和你截然相反的我。”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在里世界把你杀死，然后取代你，成为新的陆柏。” “可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突然就不想这么做了。”陆泊无奈地摇摇头，眼泪无声地流，“我看见你的经历，当我看见你以前为了活着不择手段，你吃了那么多苦的时候，我就不想杀死你了。” “陆柏。”陆泊第一次在陆柏面前掉眼泪，“你是这么好的人，我看到你枕头下的刀子了。” “所以求求你不要自杀，我来救你了，因为你活我才能活。” “可这不公平。”陆柏趴在陆泊的肩膀上颤抖，“每次都是你拉我进入里世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现在相信你想陪着我了，可我该怎么见你。” 是我想见你，不是你想见我，你明白吗？ 是我想找到你，不是你想找到我，你明白吗？ 是我想进入你的世界，不是你拉我进来你明白吗？ 是我想找到进入你世界的方法。 陆泊拉住陆柏的手：“如果想要进入我的世界的话，那咱们约定一个暗号吧，好不好？只要你一说那个暗号，我就立刻出现在你面前，你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那要说什么暗号呢？” “这得好好想一想。”陆泊看着他笑，“那说芝麻开门怎么样？” 陆柏破涕为笑：“有点太中二了吧，换一个吧，不唯美。” “你还在乎唯不唯美？”陆泊打趣道。 “当然，你赶紧再想一个，听起来不那么中二的。” “lucid dream.” “什么意思？” “清醒梦境，你重复一遍。” “lucid dream.” 第4章 第 4 章 今天有点暖和，陆柏的烧退的差不多了，外面的雪也停了，他正被陆泊催着出去锻炼。 “不跑行不行。”陆柏苦不堪言，“我是病人，我才刚好!” “不行。”陆泊说一不二，“你身体素质太差了，要多锻炼。” 学校操场，陆柏跑的气喘吁吁，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央求道：“我都跑了三圈了，可以了吧。” “行吧，勉强可以。”陆泊的声音传来。 “太好了。”陆柏停下脚步，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雪里。 “你快起来，你发烧才好!” “不行了。”陆柏摇着头，目光呆滞，“我好累，就坐一会儿。” “别坐地上了，裤子湿了怎么办？”陆泊担心道。 “不会的，穿这么厚。” 手机一震，陆柏掏出手机：买片和杂志。 看到内容陆柏关上手机爬起来火急火燎地往宿舍跑。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陆柏没说太多，只说单子来了，他回到宿舍，把杂志装到黑色的袋子里又匆匆出了门。 把袋子递出去，陆柏又悠哉悠哉地回到宿舍葛优躺。 “你刚才卖的什么？”陆泊问。 陆柏有点心虚，逃避掉陆泊的眼神，语气弱弱地：“没什么。” “我看到了。”陆泊盯着陆柏，“那是成人杂志和……” “和……”陆泊羞红了脸，后面的字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 “片。”陆柏替他说了，陆柏拉进和他的距离，“你没看过吗？” 陆泊一把推开陆柏，看着陆柏云淡风轻的样子，注意到陆柏红了的耳根，陆泊笑了，原来陆柏也害羞，他问：“那你看过吗？” “看过一点。”陆柏垂眸。 “那为什么不继续看完。” “你想看就直说。”陆柏受不了了，直接打开上次没看完的男同影片放到陆泊面前。 陆泊偏过头，眼睛却不自觉的瞥向手机，其实陆柏特好奇，两个男人，到底该怎么做，直到里面的受发出喘息声，陆柏才慌忙关掉手机，咳了咳：“关了，不看了。” 陆泊不看陆柏，嘴里嘀咕着：“过分。”过一会儿又嘲笑道：“其实你也不敢看吧。” “切。陆柏拿着手机，想点开却又不敢，妈的，这陆泊怎么这么能拿捏自己呢，这陆泊怎么能这么了解自己呢？陆柏投降了：“对不起。”陆柏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那么做了。 “没关系。”陆泊耸耸肩，“你想吃什么？” 陆柏有些无语：“都说了宿舍不能做饭。” “里世界能做呀。”陆泊起身走向厨房，“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陆柏有点懵，“你竟然会做饭？”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会的。” “感觉你在内涵我是个废物。”陆柏没好气的看着他。 “没有。”陆泊很有耐心，“既然你不知道吃什么，那我说，你选怎么样？” “行。”看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 陆泊伸出两根手指：“白菜粉条，土豆丝，这两个你选一个。” 陆柏好像从来没注意过陆柏的手指这么好看，搭配着陆柏的白衬衫，魅而不自知，隔了半天，陆柏磕磕巴巴回答：“土豆丝。” 陆泊双手一合，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就吃土豆丝。” 陆泊在厨房切土豆，听声音就知道陆泊刀功很好，陆柏走进厨房，陆泊把刀递给他，温柔道：“要试试吗？” “试试呗。”陆柏接过菜刀，菜板上是陆泊切了一半的土豆，陆柏按着土豆，陆泊站在他身后，呼出的气打在陆柏的耳朵上，有点暧昧，他切下一刀，菜板发出巨大的响声，土豆也滚到了地上，陆柏有些糗。 “怎么用这么大力啊。”陆泊忍不住笑，接过陆柏手上的菜刀，“还是我来吧。” “喜欢吃胡萝卜吗？”陆泊还在切菜，抽空看向陆柏，等着陆柏回答。 “为什么问我？” “因为土豆丝放胡萝卜会更好看。” “只是为了更好看吗？”陆柏有点疑惑。 “当然也为了更好吃啊，所以你喜欢吗？” “那你喜欢吃吗？”陆柏试探性反问。 “我喜欢吃呀。”陆泊笑道。 “那就加。”陆柏期待地搓了搓手，“我进来帮你吧。” “还想像刚才一样切翻菜板吗？”陆泊打趣他。 “陆泊!”陆柏愤愤道，“这次保证不会了。” 陆泊站在陆柏身后，陆柏手里拿着菜刀，陆泊握住他的手，一点一点切，一下又一下，比刚才好多了，虽然切的厚度不齐，但起码比掀翻菜板强的多。 “等一下。”陆柏拍开陆泊的手，“给你切点新花样。” 陆柏拿刀的手有点笨拙，捣鼓了半天，切了两朵胡萝卜小花，陆柏看着陆泊憨笑：“能一起炒吗？” “能炒。”陆泊笑着把陆柏推出厨房，“这次就交给我吧，厨房油烟大。” “好。”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把陆柏香的恨不得把碗啃了，陆柏很难忍住不想，陆泊这么优秀的人，的确比自己更适合当陆柏。 愣神之际陆泊夹起一朵胡萝卜小花放进陆柏碗里：“一人一朵。” “陆泊。”陆柏喊他。 “我在。” “你好像确实比我更适合当陆柏，其实你可以杀死我的，成为新的陆柏。”陆柏低头扒拉这碗里的饭，又沉默了，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陆泊弹了陆柏一个脑瓜崩，痛的陆柏捂住头，只听陆泊有些生气：“说什么呢？” “我就是感觉你比我更优秀，更会照顾好自己，你不像我，把自己活成这个糟糕样。” “你很好陆柏，你真的很好，没有人比你更坚强了你懂吗？” “嗯。”陆柏心不在焉，“那你可不可以不用再迁就我。” “……” “说实话我想更了解你一点，你不用每次都迁就我，做我喜欢干的事，做我喜欢吃的菜。” “陆泊，我期望你能做你自己，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 陆柏这次看清了，陆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比自己更阳光些，更有精气神些，更帅些。 “陆泊，下次，做你喜欢吃的菜吧。” 第5章 第 5 章 陆柏和陆泊正趴在床上看新出的偶像剧，陆柏忍不住感叹里世界真神奇，连新出的偶像剧都能看，看的正起劲，陆柏怼了怼他的胳膊：“你先回去吃饭。” 陆柏有点蒙：“不是刚吃过吗？” 陆泊呼了口气：“可是你现实世界不吃饭会饿死啊。” “对啊。”陆柏猛的睁开眼，爬下床找东西吃，过年期间又没有外卖可以点，陆柏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包泡面。 “这能吃吗？”陆泊有点嫌弃。 “除了这个也没得吃了，死不了就行。”陆柏说着打开包装，空气安静了一瞬，陆柏再也没有刚才的淡定：“这方便面里面怎么没有调料包啊。” 有点破防了，凑合吃了口陆柏就又回床上躺尸去了。 “别躺尸了。”陆泊无奈，“要不你再出去觅食。” “外面那么冷，想让我发烧直说。”陆柏打哈哈，宿舍也没有暖气，陆柏裹紧被子。“明天就好了，明天就可以点外卖了。”陆柏一脸生无可恋。 “要不要继续看剧。” “看吧。”陆柏伸了个懒腰，一直躺着也挺累的，还不如和陆泊去看剧。 里世界，两个人趴在床上。 偶像剧上演到哪个阶段了？ 昏暗的病房内，男主轻轻推开病房门，女主坐在轮椅上，向外看着夕阳，女主的腿因为骨折包上厚厚的石膏，男主跪在女主面前为她吹腿，让女主想到小时候生长痛时男主也是这样为她吹腿，哄她。 陆柏怼怼陆泊，好奇地问：“什么是生长痛。” 陆泊化身百科全书，语气平铺直叙：“生长痛是3-12岁时下肢疼痛，晚上会更重一点。” “那，你痛过吗？”陆柏期待着问。 “你好像很希望我痛啊？”陆泊抬眼看陆柏，陆柏感觉有一瞬间掉进陆泊的眼睛里了，“没有啊。”陆柏磕磕巴巴，“我好奇嘛。” 陆泊妥协了：“痛过，晚上睡不着觉，当时可没人给我吹，那你呢？” 陆柏摇摇头：“我没痛过，要不是看这个剧我都不知道生长痛是什么。” “其实。”陆泊咳了咳，眼神越过陆柏看向墙上的电子时钟，刚才说话时时间一直停留在下午5点整没变，或许，时间也并没有那么无情，陆泊继续说：“对很多人来说，失去重要的东西也算是一次生长痛。” 陆柏瞬间得意起来：“那我也没痛过。”陆柏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父母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四舍五入，陆柏没有生长痛。 “每次生长痛都代表着成长。”陆泊说。 “哦。”陆柏的注意力早就不在生长痛上了，他盯着陆泊的腿，小心翼翼：“要不我帮你吹吹腿吧。” “啊？” “你说你生长痛时没人帮你吹腿，现在这不是有了吗？” 陆泊坐在床边，陆柏半跪在地上，帮陆泊吹腿，就像偶像剧里的男主一样。 “你看夕阳。”陆柏指着窗外，天上漫着彩霞，雪在地上发光，陆柏站起身，走到床边。 陆泊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膝盖，望向陆柏时带着笑：“美吗？” “你快来看!”陆柏拉起陆泊走到床边，“你瞧，麻雀。” “视力还挺好。” 陆柏在窗户上哈了一口气：“陆泊，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夕阳。” 是没见过，还是一直在错过，陆泊想。 “给你看蝴蝶。”还是那只蝴蝶，陆柏看着有些无语，看见陆柏的神情陆泊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你怎么总是变蝴蝶啊，你很喜欢吗？” “是啊，我很喜欢。” 我刚才说的话，你有在听吗？陆柏。 我会是你重要的人吗？ 我会是你的生长痛吗？ 算了，还是别痛了。 “陆泊，明天一起看日出吧。” 早上五点陆柏就被陆泊薅起来了，陆柏睡得正香，被叫起来一脸懵：“什么事儿。” “你说的呀，想要起来看日出。” 陆柏睁开眼就看见陆泊放大的脸，能清晰地看到陆泊脸上的容貌，第一次注意到陆泊的瞳孔不是纯粹的褐色，带一点点绿色，像混血一样，第一次注意到陆泊的眼皮上有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看的陆柏愣了神。 陆柏不太想起床，可昨天明明是自己说想和陆泊看日出的，可临时变卦不太礼貌，陆泊的手冰凉，握住陆柏的手，陆柏感受到一丝凉意。 “怎么起这么早。”陆柏揉着双眼问。 “我定了闹钟。”陆泊一脸自信回到。 就是这个闹钟定的太早了些，两个人在窗边坐了一个小时，太阳才害羞地露出一个小角。天空穿上了深蓝色的衣服，然后像换装一样，变成红霞，最后变成浅蓝色，太阳也不再害羞，完成了它的开幕式。 “有人说。”陆泊看向陆柏，两人对视，“看到日出就仿佛获得新生。” 你得到新生了吗？ 这是让自己不要想不开吗？陆柏很敏感，陆泊这么一说他就明白再说什么，可自己真的有那么脆弱吗？ “我想不通。”陆柏很困惑，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好久了，“你怎么总是会觉得我自杀。” 陆泊垂眼，没说话，就这么看着陆柏，感觉他很伤心，隔了好久，好像整个世界都剩下他们两个，直到陆柏快没耐心等下去，陆泊才开口：“因为我觉得你很疯。” 陆柏愣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销声匿迹。” “让人找不到。” 陆柏笑了，拍了下陆泊的肩膀，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陆泊捂着肩膀，陆柏笑他：“明明是你让人找不到好吗？” “上次找你就找了好久。”陆柏摸向陆泊的脸，俏皮道：“陆泊，你身上好多秘密呀。” “你的眼睛像混血一样，你右眼皮上有一颗小痣，很可爱。” 陆柏第一次学着撩人，有点儿害羞，陆泊倒是坦诚：“是吗？”抬手摸自己的眼皮，“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不为我的惊喜发现开心吗？” “开心啊，那为你的惊喜发现纪念一下。” “怎么纪念啊。”陆柏还挺好奇。 “我的眼睛叫陆柏，因为我的眼睛只能看见你，我的痣也叫陆柏。” 第6章 第 6 章 陆柏所在的中学是一中，每次开学都要举行一次开学考试，当然陆柏的成绩并不怎么理想，这个时间，陆柏正在办公室里被问话。 “陆柏，你怎么考的!9个选择题错8个!还有作文，那个字能不能好好练练，写的什么玩意，狗爬的一样。” 陆柏挨着老师批，像个孙子。 “诶诶，陆泊，你觉不觉得老师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好好听老师训话，别吊儿郎当的。” “行行行。” “还有你那个数学，选择题蒙也蒙不对吗，到底怎么考的15分？上课一点也没听啊。” 走出办公室的门时，陆柏神了个懒腰：“我感觉。” “感觉什么？”陆泊以为被老师训话以后会有什么心得，还蛮期待的。 “我感觉老班桌子上的饼干应该会很好吃，早知道刚才就又有顺两包了。” 陆泊有点无语：“我现在觉得你一点都不敏感，你这不挺开朗的。” “哪里不敏感了”陆柏反驳道，“就是因为敏感才不敢顺啊。”说完陆柏发了个哈欠，“我要回去补觉了，春天犯困。” 春天来了，陆柏的教室在四楼，位子靠窗正好能看见树枝抽出的新芽，陆柏正盯着窗外发呆，耳边陆泊又说话了：“不睡觉了？” “睡啊，当然得睡，下课时间不睡觉不就浪费了嘛。”陆柏趴下。 高中生就是困，尤其是高三生上学睡觉10秒一个梦，陆柏刚要睡着，上课铃就响了。陆柏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就被陆泊一嗓子喊醒了。 “干嘛啊。”陆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点懵。 “上课了。”陆泊淡淡道。 “哦。”陆柏从桌肚里随便摸出本书放在桌子上又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醒醒不许睡。”陆泊轻轻叫他，“你拿的是英语书，这节是语文。” “哦。”陆柏翻箱倒柜把语文书找出来，翻到老师要讲的那一页，“这回可以睡了吧。” “还不行。”陆泊盯着桌面，“因为你书拿反了。” “我不睡了。”陆柏做起来，把书摆正，老师正在讲古诗，问诗人此时应该是什么心情。 “怀才不遇。”陆泊说。 “你怎么知道的？”陆柏眼巴巴的看着陆泊，“你好牛啊，这都知道。” “这种诗都是这样的。”陆泊解释。 陆柏撇了撇嘴：“我最讨厌这种题了，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啊，我又不是诗人。” 语文课听的陆柏都快要睡着了，下节数学，陆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上下去。 “要不你还是让我睡觉吧陆泊。”陆柏看着数学卷子，“我真的看不懂也听不懂，这不是数学吗，怎么这么多英文啊，又是x，又是y的。 ” “不行。” 看着陆泊铁了心不让自己睡觉，陆柏生无可恋，但还是不得不听下去。 “-3啊-3。”陆泊看着卷子大喊，“你真的一节课都没听过吗？” “对啊。”陆柏在班上是个透明人，平时不听课老师也看不见，上课的时间陆柏基本都是睡觉过去的。 这一整天陆柏过得生不如死，英语课时他说：“我是中国人，我爱国，我英语不好怎么了。”物理课时他问：“我哪知道这力用在那啊，我想象力又不好。”，化学课时他问：“我又不是化合价我哪知道它往那边跑。”，生物课时，陆柏好像已经看淡了人生：“原来豌豆的花语是9：3：3：1啊。” 陆泊看的头疼，第一次有了想给陆柏一拳的冲动。 “陆柏，我给你补课吧。” 第7章 第 7 章 “abandon.abandon.adandon.” 因为陆柏的学习实在是太差，几乎要从头补起，所以陆泊给陆柏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其中的一项就是早上背单词，陆泊在旁边听着，陆柏已经重复了十遍abandon了。 “求求你了，换一个词吧，陆柏。”陆泊听的有些烦了，忍不住开口。 “在背了。”陆柏葛优躺，摆摆手，“背的多好啊。” “abandon我都快听烦了，换一个行不行。”陆泊强硬道。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请求了，那我换一个。”陆柏撇撇嘴，“aback,aback,aback.” 陆柏又重复了十遍aback，陆泊实在受不了了，“要不换个科目，物理，怎么样。” “行啊行啊，物理这科目多好啊。”陆柏笑脸盈盈，然后看着陆泊给的受力图陷入沉思。 打脸来的有点快。 “这是让我干啥。”陆柏疑惑。 “画受力的方向，最简单的了。”陆泊拄着脸，“我看着你画。” 陆柏拿起笔，思考了十分钟，拿起笔挂了个向上的箭头，陆泊的拳头硬了。 “怎……怎么了。”察觉到陆泊情绪不对，陆柏战战兢兢地问。 “你确定你画这个箭头向上是吧。” “对啊。”陆柏肯定以及自信地点头，随后陆泊弹了陆柏一个脑瓜崩。 “怎么了。”陆柏有些委屈。 “这怎么能是向上的力呢，这木块是会飞起来吗？” 陆柏被陆泊说的蒙蒙的。 “牛顿棺材板要飞起来了。” “有那么离谱吗。”陆柏撇嘴。 “叮。”手机铃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陆柏刚要拿起手机，被陆泊叫住，“你又要去卖那些……” 片，陆泊没说出口。 陆柏没否认，把东西熟练地装进黑袋子里，披上衣服准备出门。 地方隐蔽，陆柏把东西交出去后就在校园里闲逛，从刚才开始陆泊就再没说过话。 “今天又卖了一单。”陆柏斟酌道，“你不为我开心吗？” “你真的特别缺钱吗？”陆泊突然问道。 “缺啊。”陆柏耸耸肩。 “可我觉得你并不缺钱。” “那是你觉得。”陆柏挑了挑眉，“我觉得我很多缺钱。” “我需要很多很多钱。” “陆泊，你不是了解我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卖这些东西吗？” “卖这些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比恶心的东西。” 你知道吗？陆柏盯着陆泊，似是想要把他看穿，又避开，他在等陆泊回答。 他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陆泊会说什么呢？ 陆柏好像很在意陆泊的答案，在意到自己的心都揪着，在意到不敢直视陆泊的眼睛，那双叫陆柏的眼睛。 很难受，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我不知道。”陆泊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感觉心在滴血，原来陆泊也没那么了解自己。 陆柏忍着哭腔：“我需要钱。” 我爸妈离婚从来没管过我，我连长大都很不容易。 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我总是饿肚子。 我没有钱吃饭，连5毛一个的馒头都买不起，我只能去捡废品。 我从初中开始卖烟，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我想活，我不想饿死。 我高中开始卖成人影像，因为它更赚钱，我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 我只能卖他们喜欢的东西，不然没人买我的单。 陆泊你明白吗，我情愿学习不好。 我情愿学习不好，我也不想回到吃不饱饭的日子。 那些日子我喝水充饥，可是喝水没什么用，我喝下去的水，都不知道去哪了，我好饿，我真的好饿。 我不想回到那些日子。 你明白吗陆泊。 陆泊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陆柏，他拍拍陆柏的后背，却被陆柏一把甩开。 “陆泊，你在同情我。” 陆柏的泪砸了下来，“我很敏感，我知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也觉得我赚钱是错的吗？” “嗯。” “陆泊，你走。” “我不走。”陆泊拉住陆柏的手，“陆柏你知道吗，这些东西你自己不看，但会给别人造成危害。” “它会对神经造成影响，甚至是身体上的危害，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你甚至，会进少管所!” “我不是不想让你赚钱，可是我们换个方式好不好。” “什么方式？我走投无路了陆泊，我不像那些学习好的人可以卖笔记，也不像那些写字好的人帮别人写作业，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没有新生的。”陆柏叹气，“你说得对，我很疯，我随时都想死掉，我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如果能死掉，重新投个胎，也蛮好的。” “我本来就没用，我就是一个没用的人。我的注意力总在一些没用的东西上，比如老师桌子上的饼干，比如你瞳孔的颜色，比如你右眼皮上那一颗不明显叫‘陆柏’的小痣。” “我从来没想着学习，我总是上课睡觉。” “你对我很失望。” 陆泊看着陆柏这幅样子，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想激他一把。 “我对你很失望。” 陆柏苦笑，这个世界上，哪会有人陪着自己，哪会有人。 陆柏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整个人有些崩溃，挣开陆泊的手，漫无目的在操场上走。 也是啊，一开始就问过了，他会离开，这是他要离开的前兆吗？是这样吗？ 说过要陪自己的，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对我失望。 陆柏有点想哭。 为什么会抱有期待，为什么？ 自己本来就不应该获得爱啊，虚拟的也不行。 泪终于砸下来，陆柏跪在地上，哭的颤抖，剧烈的咳嗽。 陆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想去拍拍陆柏的后背，被陆柏下意识躲开。 “你走吧。”陆柏不看陆泊，说出的话一点也不留情。 陆泊还想说些什么，那些安慰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或许让他静静吧，让他自己想通，比他逼迫更有用。 陆柏，好起来吧。 第8章 第 8 章 陆柏和陆泊开始了冷战。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又好像在情理之中，陆柏突然就有了自尊心。其实他也不知道这自尊心是从哪来的，是一直都有，还是陆泊来了以后才有。 他希望陆泊可以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哪怕知道自己是错的，但陆柏想要的就是无条件的偏爱。 可是陆泊没有，一向纵容他的人，却在自己透露真心地时候摇头，对自己很失望。 完好得木桶破了个小口，里面的水喷涌而出，就像陆柏对陆泊的真心，好像消失不见了。 陆柏在哭啊，陆柏自己也在想自己一个汉子哭什么，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陆柏用纸擦也没用，想着去刷一下手机平复一下心态。 泪水滴在手机屏幕上，陆柏又开始擦手机。 烦死了，胃也开始痛了。 lucid dream. 不想再有lucid dream。 不想再有清醒梦境。 陆柏捂着肚子，告诉自己原本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不需要伤心不要伤心。 没有陆泊的生活也是这样的活的，陆泊走了也一样可以活。 陆柏正伤心时，陆泊把他拉进梦境里。 “不是说好不开心就说lucid dream吗？”陆泊眼神含着水，湿漉漉地望着他。 “没有lucid dream.”陆柏别过头，“不想说lucid dream。” 陆泊无奈点头，把花菜推到陆柏面前，“你吃些饭吧。” “上次你说让我做我喜欢吃的菜，我喜欢吃花菜，你要不要试试。” “不吃。”陆柏摇头。 “你吃一点。”陆泊帮陆柏拿了双筷子，却被陆柏一把甩开，“我说我不吃。” 那盘花菜被陆柏砸到地上，“我说我不吃，我不吃，我死了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陆泊看着他，默默把地上的残羹剩饭收拾了，陆柏出了梦境。 自己会不会做的太过分了，那可是陆泊精心炒的菜，就那么被自己摔了，陆柏想道歉，但是那种不知名的自尊心又冒出了头，他拖着不想这么做。 陆泊再也没有出来过，陆柏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样子，不是看着窗外发呆，就是在睡觉，陆柏再也没有履行陆泊的学习计划，好像陆泊真的消失了一样，陆柏也适应了没有陆泊的生活。偶尔去食堂吃饭，看见土豆丝，陆柏这才想起那两朵胡萝卜小花，看到abandon这个单词时，才想起陆泊当紧皱得的眉头。 他想陆泊了。 他开始想陆泊了。 陆柏知道错了，不是陆泊不能没有他，是他不能没有陆泊，他终于愿意道歉了。 “lucid dream.”陆柏进入里世界，陆泊抱臂望向他，随后扭过头，也不说话，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陆柏开口。 “陆泊，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陆柏低着头，双手攥着衣服：“我不应该打翻你的花菜，也不应该不听你的去卖片。” “我想了很久很久，我这几天好难过啊。” “因为我唯一信任的人也对我失望。” 像是被陆柏说动了，陆泊抱住陆柏：“我从没对你失望过，陆柏，我只是想激你一把。” “我也有错，我没想到你的反应那么强烈。” “我现在手机上的存款有很多，不需要再挣了。”陆柏吸吸鼻子，“实在不行，假期我去打工。” “陆泊，我再给你炒一盘花菜吧，你喜欢吃的。原谅我，好不好。” “早就原谅了。”陆泊呼了口气，“今天不学习了。” 陆柏有点懵：“那去干嘛？” “你心情不好，你玩一玩。” 陆柏一笑：“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陆柏翘了课爬到墙角，抬手把袖子撸上去。 “你这是干嘛？”陆泊疑惑。 “翻墙。”陆泊一跳双手扒住墙头，脚向墙上一蹬，整个人坐在墙头上，向下一跳，就出学校了。 “你总这么干吗？”陆泊被惊呆了，这家伙未免也太熟练了。 “以前卖烟的时候学的。”陆柏拍掉手上的灰。 周围也没什么可玩的地方，只在犄角旮旯里有一间黑网吧，未成年也能进去上网那种。 一进门陆柏就被刺鼻的烟味熏得皱了眉头，老板是个壮汉，看着有些吓人，陆柏不敢说话，付了钱之后，急忙找座位坐下，陆柏才敢缓缓呼出一口气。 “太可怕了。”陆泊感叹，“那老板像混□□的。” “我也觉得。”陆柏点点头。 陆柏没玩过电脑，不知道电脑怎么开机，最后捣鼓了半天，陆柏看着蓝屏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叫老板啊。”陆柏试探性地文，毕竟老板长得还是太吓人了。 “叫吧。”陆泊无奈，“总不可能盯着蓝屏看三个小时吧。” 最后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陆柏硬着头皮叫了老板，老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拍了两下电脑，电脑就好了。 老板又气势汹汹地走了。 “这回电脑好了，你想玩什么？”陆泊问。 陆柏没回答，只是点开网课的视频开始观看。 “来网吧玩，你来上课？”陆泊惊讶道。 “哎，成绩太差了没办法。”陆柏呼了口气，“过两天就是研学，然后就是期中考试。” 陆柏抿着唇：“我想让我的成绩好看一点。” “出息了呀你，主动想着学习。”陆泊的语气很开心，“不过在网吧能看进去网课这你也是……”陆泊没说下去。 “是什么？” “牛逼。”这词从陆泊嘴里说出来还怪不适应的，陆柏有些新奇：“陆泊你刚才骂人了!” “对啊。”陆泊盯着陆柏的眼睛笑：“我觉得你很牛逼!” “那我也觉得我很牛逼!”陆柏突然正经起来，“陆泊同志，不要打扰我上网课了。” 陆泊也跟着点点头：“好的陆柏同志，你专心上课吧。” 是想让陆泊看见，自己的成绩，好看一点。 想让陆泊没那么失望。 想让陆泊的心意，都得到回报。 这很重要，这太重要。 陆柏想。 第9章 第 9 章 “水杯呢。” “带了。” “吃的呢？” “到时候现买一点就好了。” “不行。”陆泊叉着腰，“景区买东西贵的要死，还是自己带一点吧。” “好吧好吧。”陆柏把两包薯片装进包里。 明天要去研学，陆泊正帮陆柏清点东西。 “卫生纸呢？” “带了带了，不过要带这么多东西，很沉的。”陆柏抱怨道。 “这不是为了方便吗。”陆泊解释道。 “好吧好吧。”陆柏打了个哈欠，“应该没什么了吧。” “应该没了。” “那我睡觉了。”陆柏关上宿舍灯，然后爬上床。 陆柏自己住一个宿舍，因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导致分配宿舍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最后他一个人睡一间宿舍。 别说还真挺爽的。 陆柏往床上一躺，脚搭在床栏杆上。 “陆泊，说实话我真不想去研学。” 漆黑的夜，陆柏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就是想睁着眼睛，想看破黑暗里面到底有什么，在等陆泊问他。 “为什么？”陆泊如陆柏所预料的那般问出口。 陆柏笑了笑：“因为我没有存在感，所以每次研学我都是一个人，我和你讲，去年研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就去了趟厕所，一出门人都不见了。”陆柏把这事当成个笑话讲，没注意到陆泊眼睛里的泪花。 “那你怎么找回来的？”陆柏泪眼朦胧。 “看导航。”陆柏无奈摆手，“从此之后我再也不喜欢研学了。” “你这次有我，我陪你。” “好啊。”陆柏笑道，“晚安，陆泊。” “晚安，好梦。” —— 临城的樱花开了，花瓣飘落，落在长椅上，陆柏头顶上也有一片花瓣。 陆柏扫开花瓣，坐在长椅上，打开薯片吃了起来。 “你不去逛逛吗，这么美的地方。”陆泊看着樱花雨，疑惑为什么陆柏一个人坐在这。 “上次来的就是这，看都看烦了。”陆柏往嘴里塞着薯片，“你想看樱花雨的话，就在这看一会，等我吃完薯片在陪你逛，行不行。” “好吧。”陆泊看着樱花雨，满脸期待。 陆柏看着陆泊期待的深情，又看了看手里的薯片，叹了口气随便把薯片放进包里，“走吧，陪你逛逛。” 不出意外，陆柏又掉队了，人又不见了，不过这次陆柏再也不害怕了，他现在可是有陆泊陪着的人。 “你又掉队了。”陆泊说。 “这不是有你在嘛。”陆柏伸了个懒腰，“走，陪你逛逛。” “你背着包很沉吧。”陆泊关心道。 “沉又有什么办法，你又没办法帮我背。”陆柏趴着台阶，樱花路的台阶特别多，“爬完台阶，前面就是樱花树林。” “我要是有实体就好了，能帮你分担一下。”陆泊有些遗憾。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陆柏爬的气喘吁吁，“你怎么开始敏感起来了，不应该是我敏感吗？” 为什么呢，这不可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柏。”陆泊叫他，“有没有觉得你开朗了许多。” 陆柏都要累死了，还在搭陆泊的话茬：“是是是，多亏了陆泊同志的福，我现在开朗太多了。” 说完，陆柏登上最后一个台阶，“樱花林。” “到了。” 大片的樱花花瓣从树下落下，让陆柏想起和陆泊看过的偶像剧，在樱花树林，男主对女主表白那段，樱花落在两个人身上，浪漫极了。 现在樱花落在陆柏身上，陆柏对陆泊表白吗？风一吹吹走陆柏身上的花瓣，陆柏摇摇头，想什么呢？真是荒谬至极。 陆柏只问：“好看吗？” 陆泊点点头：“特别好看，特别美。” “上次我就是在这丢的。”陆柏打着哈哈，“不过这次不会了，走过一遍了。” 花瓣落在陆柏的右眼皮上，陆柏特别兴奋，也顾不上喝水了，指着自己的眼睛问陆泊：“你看你看，樱花落在你痣的位置上了!” “你看我这会像不像你。”陆柏期待地问。 “像。”陆泊宠溺地笑笑：“陆柏拥有‘陆柏’了。” 陆柏把花瓣从右眼皮上摘下来，陆泊疑惑，“摘了它干嘛呀？” “很痒的。”过了一会儿，陆柏一本正经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不一样。” 陆泊无奈：“可我就是你啊。” 陆柏不再回应，只执着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是不同的。” “陆泊，你觉得这个结出来樱桃会不会好吃。” “不知道诶。”陆泊思考，“应该不会太好吃把，没有嫁接过的樱桃又酸又涩，不好吃。” “行吧，行吧。” 陆泊又笑了：“你个吃货。” 陆柏继续在樱花林里逛，一只蝴蝶飞过来，闪着蓝色的光斑，陆柏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陆泊，这是你变得蝴蝶吗？” 陆泊摇头：“不是，我变得蝴蝶只能在里世界出现，这似乎是真的蝴蝶。” “真的吗？”陆柏像那只蝴蝶跑去，“我把它捉过来。” “好。”陆泊宠溺地笑笑。 蝴蝶飞的忽高忽低，像是为了躲着陆柏一般，陆柏跳着，却怎么也够不到。 “要不别追了？”陆泊试探道。 陆柏拒绝，他一定要捉到这只蝴蝶，这能证明他在陆泊这里看到过这只蝴蝶，这只蝴蝶能不能证明陆泊的存在。 到时候他就可以和别人说，陆泊给它变出过这只蝴蝶，哪怕被当成精神病也没关系。 因为他太执着于陆泊的存在，就像旷工总执着于挖到宝藏，陆泊就是他的宝藏。 陆柏无时无刻都在想，陆泊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只是个虚拟的存在，他想证明陆泊存在过，他想为以后证明他没有说谎，陆泊存在过。 陆泊，你懂吗？ 陆柏一个大跳，将蝴蝶捂在手心，自己却也滑下土坡。 陆泊很担心：“你怎么样。” 蝴蝶被陆柏保护的很好，陆柏打开背包倒出杯子里的水，把蝴蝶装在里面。 陆柏冲着陆泊傻笑：“陆泊，我抓到它了。” 陆泊着急死了：“先别管蝴蝶了，你怎么样？” “我看看。”陆柏试图站起来，但他不停地跌倒在地，陆柏有点欲哭无泪：“陆泊。” “我好像骨折了。” 医院内，陆柏的腿被绷带吊起来，陆柏有点难过：“我没办法参加考试了，没法考出好看的成绩给你看了。” “没事的，养好腿伤最重要，你的努力我看在眼里，不用考我也知道。” “真的吗？”陆柏眼神亮晶晶的。 “真的。” “对了。” “怎么了。” 陆柏掏出水杯，得意道：“蝴蝶完好无损哦。” 陆泊，代表着你的蝴蝶，完好无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