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妃》 第1章 第 1 章 沈秀儿 沈秀儿原名沈休。 在魂穿入某个朝代之前,她是一个三十岁的职场老油条。因为原生家庭很穷,她初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可因为没学历没实力,只能在一家还算准时发工资的小制衣厂里蹉跎了十几年。 好在这些年辛辛苦苦也攒了一些钱,正在她兴致冲冲的冲进买房热潮时,谁知她是如此的时运不济,刚刚买完房子就赔了几十万。而她的老板就更倒霉了,一连买了几套房子,原本坐等升值没等到,等来了赔了几百万,人一时没坚持住,跳了楼。 沈休和老板的下场一样,不过压到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房子,不是欠债,而是父母……责怪……无休无止的责怪……从小到大从未对她有过半分托举,只会责怪……好吧。 …… “老沈,你家秀儿今年刚十二岁,你确定要把她嫁给屠老二呀?” 沈秀儿耳朵里传进一些杂乱的声音,她试着睁开酸痛的眼皮,按照经验摸了摸额头,果然烫的厉害,她发烧了。 门外院子里,一个略微低沉的男声道:“唉,病了几天了,药太贵了……房子也要翻新,家里的钱还不够哩。” 吴媒婆撇向那汉子的目光飘过一些鄙视,但她很快又道:“我理解,谁家都有难处,也是缘分,叫你打听到屠老二正托我给他找媳妇。” “你家秀儿我知道的,模样嘛不错,是个美人坯子,不过嘛就是年纪太小了,我怎么和屠老二说嘛……” 沈老汉明白了她的意思,“咱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吴媒婆最会牵线,你还不知道怎么说嘛,这事若成,礼金我给您三成。” 吴媒婆立刻喜笑颜开,“哎呦,瞧你给我夸的,行,那我就去给你说说,但是秀儿这病……” 沈老汉道:“郎中说了,秀儿就是风寒,小病,只要礼金一到,我立刻给秀儿抓最好的药,保管很快就好了。” 沈休迷迷糊糊的睡着,中间有人过来给她喂过几次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身上有了些力气。进来给她喂粥的女人她也看清了,五官还算精致,只是瘦黄的一张脸,实在没有气色。 她身旁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脑袋有些大,他盯着沈休道:“娘,姐下个月要嫁人了,是不是就不吃咱家的米了?” 那女人柔声道:“对,虎儿,你先出去玩吧,你姐病着,别染了病气给你。” 小孩子扑腾着跑出去玩了。 女人看了一眼沈休冷漠的目光,撇了撇嘴,道:“你这丫头也是没福气,你这病要是早两天儿好起来,吴媒婆兴许就没说成那婚事,如今你爹已经答应了屠老二,收了礼金,你就只能嫁了,屠老二嘛,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但他兄弟是衙门官差,你嫁过去过几年给他生个儿子,想着要帮衬你娘家……” 这熟悉的语气,差点就让沈休觉得这位真是她妈了。 不过确实也是她古代的妈。 她刚刚想了想,她应该是穿越了。 只是不幸她又穿到了底层人家。 其实她一直觉得身在底层并不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又穷又没有任何关爱,更不懂得为长远打算,只懂的算计一点点眼前的利益。 而穷人与穷人也是不同的,只不过她恰好又遇到了一对不爱女儿的又穷又无知的父母而已。 那女人还在说:“你从小就没隔壁家的云儿灵气,嫁了人可得学着机灵点儿……” 要知道“机灵点”不是一个词,而是行动,需要父母身体力行,子女耳濡目染,否则光靠自己,那前面只会有无数的弯路等着你走。 沈休看着这位一生都没有机灵过的妇女正在空洞的教育女儿要机灵点就觉得有些可笑,曾几何时,她父母何尝不是如此。 一边告诉她大城市有多少套路让她小心,一边安心在小村子里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像威严的发号了一个指令。而一辈子不求上进的他们也只能向可怜的子女发号空洞的指令了。 沈休是对父母有恨的,可她也从没有做过任何像是父母对她那样绝情的事情,不管是是节假日还是去医院检查的费用她都包揽。 但父母却仍不念她的好,反而说她工作十几年也就攒个才二十万,而她弟工作三四年就攒够二十万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过,一个吃喝住行全靠自己花钱怎么和吃喝住行都用家里光攒钱的比呢? 每当沈休想起从前的事情就觉得心凉,更是没有一点点重生的喜悦。 这天隔壁郑云儿邀她去镇集,沈休想她在家也是要干活儿,不如出去玩,就和云儿一起去了。 郑云儿是沈秀儿的邻居,也是沈秀儿的好姐妹。她们是一样的年纪,但是命运却是截然不同。 郑云儿的父亲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母亲也曾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所以无论儿女,都格外看中对他们的教学,尽管也没有多富裕,苦一点自己,却还是教孩子读了许多书。 沈秀儿就大字不识一个了。而且郑云儿和沈秀儿这两个姑娘站在一起,郑云儿就像小姐一般肤白靓丽,沈秀儿就妥妥的村姑打扮。 镇集上的人不少,郑云儿拉着沈秀儿的手,边走边道:“秀儿,其实我这次叫你出来,是想送个礼物给你,你下个月成婚的时候我应该是赶不上了。” 郑云儿是沈秀儿最好的朋友,沈休知道沈秀儿一定问她,“为什么呀?” 郑云儿道:“我娘托她年轻时的姐妹帮我找了一份活计,那姨娘之前嫁给了景王府的一个小厮,这些年姨丈升了管家,一家人都富裕起来,我娘不想叫我草草嫁人,哪怕去大户人家做个丫鬟,别的不说,定是能多见些世面的。” 沈秀儿觉得郑云儿的娘想的不错,那可是王府,能找关系去王府工作,比她们这种出身能嫁的大多数人都好。 郑云儿道:“我本来想等姨娘回信之后叫我娘和你娘商量商量咱俩一起去王府,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但你恰好病了,过了几天就听说你爹要把你嫁给屠户了。” 沈秀儿忽然停下了脚步,双手拉着郑云儿有些激动道:“云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想带我一起去工作?哦不,干活?” 郑云儿不明白沈秀儿为啥忽然激动起来,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沈秀儿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天——老天爷!你对我还算不薄! 机会,工作的机会,自由的味道!沈秀儿想还好她今天和郑云儿出来集市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今有两条路她可以选,一个是王府丫鬟相当于现代保姆但铁饭碗那种,一个是屠户填房。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之后沈秀儿在集市上看到她下个月要嫁的那个屠老二后更加坚定要去王府做丫鬟了。 那胸毛,那络腮胡,那一条大腿都比她腰粗了。 做丫鬟最多做错事被主子罚被赶出府,她要是被那老男人压,大概率会死,而且死的很不体面。 而无论在生在任何时代,出身不好的人积累家底的首选方法一定是工作。 她一定要和郑云儿一起去王府! 沈秀儿和郑云儿一边逛街一边商量好了一起去景王府的事情,包括去哪里接头等等。 接下来的十天,沈秀儿在家中表现的一切如常,甚至因为将要远离这里心情无比舒畅,干活儿干的更加积极,爹娘以为她想通了,对她没有丝毫戒心。 是滴,她并没有想要和这边的爹娘说她的打算,因为他们心里觉得她可以死在他们面前,这算她人各有命,但绝不认同她能为自己挣得更好的命。他们就是这般无知又残忍。 十天后快到中午,沈秀儿一般会提前从地里回家做饭,这天也不例外。 沈秀儿回到家的时候,弟弟虎儿正在院子里玩弹弓,看到她回来立刻叫道:“快做饭,我要饿死了。” 沈秀儿瞪了他一眼,“等着,我肚子难受要先去茅房拉屎。” “你敢瞪我,我要告诉娘。” 沈秀儿一边往屋后走,虎儿一边在后面跟着用弹弓打她。 忽然,沈秀儿回头恶狠狠道:“再跟着我,我一会儿抓屎扔你嘴里!反正爹娘还没回来,你是不是想吃屎?” 虎儿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跑道:“我去告诉娘!” 虎儿走后,沈秀儿觉得院子里安静极了,她忙跑进屋里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衣物行李,背上包裹就从后院跑了。 正午的太阳烈极了,沈秀儿要从家跑到村南头,她很累,却没有停下来,甚至还想要跑的再快点儿。 终于,她看到郑云儿家的驴车停在前面。 郑云儿坐在驴车上朝她招手,“秀儿快点!” 沈秀儿把行李扔上驴车,翻身也上了驴车。 她来不及喘几口气道:“走吧郑叔。” 郑父这便驾上驴车走了。 沈秀儿望着那片绿色的田野,曾几何时,那时离开家乡的她很忐忑不安,如今再次离开,心中已经很是平静。 沈休,你很好,你的人生再一次靠自己吧。 第2章 第 2 章 景王府 福安殿的大殿中不知是燃了什么名贵的香料,十分的沉雅。 沈秀儿一行小丫头们规规矩矩的低着头站在殿中。她心想好香果然是不呛鼻的,就连她这种闻不惯香火的现代人也觉得这味道好闻极了。 殿内放着两座冰鉴,饶是外面正是酷暑炎热,殿内却是冰冰凉凉的,刚好待人。 掌事姑姑道:“王妃,这六人是奴婢挑了新入王府的丫头,带来给王妃过眼,请王妃安排她们的去处。” 那道女声十分沉稳威严,道:“你们,都叫什么?从哪里来?读过什么书?” 掌事姑姑转身对沈秀儿她们道:“王妃问话,你们一一作答。” 尽管在进王府的时候掌事姑姑告诉过她们王妃会问话,但沈秀儿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能见到古代王妃的一天,难免有些紧张。 轮到郑云儿,她落落大方的答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名叫郑云儿,岭南沈县的塘村人,读过四书五经,女则女训。” 王妃道:“学识尚可,不过云字与本妃的大县君章溪云冲撞了,你以后便叫郑馨儿吧。” 郑云儿道:“是,馨儿多谢王妃娘娘赐名。” 最后轮到沈秀儿,她在开口前准备了许久。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沈秀儿,亦是岭南沈县的塘村人,虽不曾读过什么书,但精于女红技艺,日后可为娘娘缝制更美丽的衣裳。” 郑馨儿微微歪头,担心的看了看沈秀儿,她了解的沈秀儿从前在家里一直都在干农活的,从没学过女红,若是欺骗王妃,可是要被赶出府的。 不过沈秀儿当然没有欺骗王妃,沈秀儿不会女红,但沈休上一世可是从十几岁就开始在制衣厂干活了,不管是做衣服,还是制版,亦或是刺绣,她都十分精通,所以尽管她没有学历,但能力十分突出,所以才能一直留在公司,且做到了经理职位。 而她想要告诉王妃会这些,其实也是想要告诉王妃她很有用。毕竟你想要留在公司里,就要告诉领导你有什么样的价值嘛。王府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新的公司。 可是沈秀儿没想到,她被姑姑训斥了。 “多嘴,王妃问什么就答什么,还不跪下认罪。” “王妃恕罪,奴婢第一次见到王妃主子,急于想在主子面前表现自己了。” 沈秀儿忙不迭的跪下,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膝盖,她膝下可没黄金。 王妃放下茶杯,抬眼看着那身着粗布衫的丫头。 殿中静了一会儿,接着就听到王妃道:“郑馨儿去俊之院中伺候,也好督促俊之学业,其余人你看着安排吧。” 掌事姑姑道:“是,王妃。” “多谢王妃记挂着俊之的学业,都是妾没管教好俊之,让王妃操心了。” 沈秀儿还跪着,听到另一个女人说话,声音柔柔的,她没敢抬头看,也不知是什么人。 王妃道:“也不能怪你,男孩儿长大了更不好管,只不过到底还是王府公子,不光代表着王府的体面,日后更是要有独当一面的本事的。” “王妃说得对,妾明白了,妾打今日起就亲自看管俊之学业,只是如此就不能在王妃身边伺候了。” 王妃道:“你早就不是我的奴婢了,你为王爷诞下子嗣,府中下人也都称呼你为耿夫人,是你太守规矩,这些年还一直伺候我,只是如今俊之也大了,你好好教养俊之才是要紧的。” 耿夫人道:“是,奴婢明白了。” 掌事姑姑道:“王妃,那这个丫头呢?”她指的是跪在地上的沈秀儿。 沈秀儿双手紧紧按着冰凉的地板,心中十分紧张,她是真的很怕会被赶出王府。 王妃打量着她,道:“其实身为奴婢,最要紧的不是你有什么本事,而是要认主,你明白吗?” 沈秀儿不太明白,但想着宫斗王者甄嬛前辈曾经说过大概是希望下人对她忠心。 她便道:“认定一个主人,忠心耿耿,奴婢此生愿认王妃为主,中心不二。” “起来吧,你留在福安殿,跟着赵岑。” 王妃的语气一直都是沉沉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掌事姑姑道:“起来吧秀儿,能留在福安殿伺候王妃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日后我会教你福安堂的规矩,跟她们一起下去收拾吧。” 沈秀儿这才起身道:“是,多谢赵姑姑。” 耿夫人也在此时行礼退下,不知道是不是沈秀儿的错觉,耿夫人走过她身边时似乎打量了她。 沈秀儿终于留在了王府。 这次之后也让她明白了今人与封建时期古人的不同,以及她绝对没有办法改变这个时代的一切。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想要生存下去便唯有顺势而为。这同样也是很多人都在被迫去经历和接受的。 景王府很大,沈秀儿甚至觉得比起咱们故宫也没有小多少。奴婢有奴婢的统一住处,奴婢们住在后宫,小厮们住在前院。只有少数奴婢如因赵姑姑或者一等丫鬟才能在主人殿中里住。 进王府一个月后,沈秀儿终于打听明白了这景王府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原来第一任景王章沛是开国皇帝的亲长兄,在建国初期战死沙场,皇帝感念,因此封他为景王,赏赐岭南封地,子孙世代承袭爵位。 而如今掌管整个岭南的景王府的王妃张氏是第二任景王章肃的正妻,亦是前任丞相张泉的嫡长女。 或许人人都曾羡慕张氏嫁入景王府成为景王妃,可张氏与第二任景王章肃却并非一段好姻缘。 章肃好赌,更酗酒成性,在他们成婚后十年便英年早逝了,留下了四个孩子,张氏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可想最初要掌管偌大一个王府实在是不容易。 更何况王府中不仅仅有她和两个女儿,还有一位侧妃林氏和妾室耿氏和景王的两个儿子,章俊之和章明之。 张氏生的是女儿,注定无法承袭景王爵位。 在章肃逝去之后,皇上曾派人来问张氏要立庶长子章俊之为世子还是立庶次子章明之为世子。被张氏以二子年纪尚小还未定性为由头暂且不立世子。 皇帝远在京城,自然也不多管景王府家事。 立世子之事便被张氏拖了许久。 沈秀儿从下人口中得知,这王府两位公子似乎因为各自母亲的原因关系并不和睦。 侧妃林氏虽是歌女,却是先景王最喜欢的妾室,生子之后先景王更是破格向皇帝请旨立林氏为侧妃,碍于林氏曾经歌女的身份,还另外为她安排了一个体面的身份。 林氏亦是恃宠而骄,根本不把王妃张氏放在眼里,如今依然如此。而妾室耿氏她就更加不放在眼里了,找个由头便辱骂耿氏,对耿氏的例银也多有克扣。 而耿氏曾经不过是王妃张氏的奴婢,只是一个通房侍妾,她只能隐忍林氏。好在张氏时常为她做主,她才能在王府生活下去。 久而久之,林氏的儿子章明之和耿氏的儿子章俊之这两兄弟越长越大,也越发都看不惯彼此,见面不是讥讽就是争吵,府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虽算是亲兄弟,却没有丝毫兄弟之情。 沈秀儿对王府的情况有了基本掌握,做起事来也更加细心小心。 她如今在福安殿当差,对王妃张氏身边的人也多有了解。 赵姑姑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与王妃张氏的年纪差不多大,她是从小和王妃一起长大的,她的母亲也是一直照顾王妃的乳母。她母亲去世之后,她便接了母亲的班,照顾王妃的同时,也是管理后院奴婢们的第一掌事姑姑。 她的男人罗素,年轻时丞相府的武卫,后来随着张氏到了岭南,在先景王去世之后被王妃提了做景王府的门正,管理王府前院小厮。 沈秀儿如今在赵姑姑手下当差,这赵姑姑虽不是个容貌多俊的女人,但却是十分的精明能干。 福安殿大约有丫鬟婆子五六十人,其中一等丫鬟五人,二等丫鬟十人,其余都是使唤丫头,刚刚进福安殿一个月沈秀儿也是使唤丫头,只有每个月两百钱的月钱。 沈秀儿如今非常苦恼,来前她还想着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她晋升的一定很快。 可在女人成群的王府后宫,每个人都想晋升,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沈秀儿想要晋升实在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景王府在王妃张氏和赵姑姑的严理下井井有条,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手里的活儿,没有突发事件,她也就没有表现的机会,她现在每天都要做的就是清洗王妃的衣裳。 如沈秀儿这些王府中最底层的使唤丫鬟每个月会有一日休沐。 沈秀儿趁着休沐去了荣盛居。 荣盛殿是王府庶长子章俊之的居所,郑馨儿如今就是在那。 不过才过了短短的一个多月,沈秀儿再次见到郑馨儿惊叹她的衣裳比来时穿的更好了。 郑馨儿把沈秀儿请到自己的屋子里坐下。 沈秀儿满眼羡慕的看着她这处简雅精美的屋子,惊讶道:“你都有自己的屋子了呀,这屋子你收拾的真漂亮。” 沈秀儿又看向郑馨儿的衣裳和发簪,羡慕道:“衣裳也更漂亮了,发簪也精致,看来荣盛殿的主子一定很喜欢你了。” 郑馨儿甜甜的笑了笑,道:“大公子人很好,为人慷慨,经常赏赐下人,我来荣盛殿之前本来还担心自己会做错事情,但大公子对下人极为宽待,罗锦姐姐对我也很好。” “罗锦是谁啊?” “她是荣盛殿的管事,也是管事赵姑姑和罗管家的女儿,罗锦姐姐人美心善,她看我有些学识,就专门让我在大公子书房伺候笔墨,没几日便提了我做二等丫鬟。” 沈秀儿听姐妹这样说,一边为她高兴,一边又担心道:“馨儿,你提的太快,难免招人嫉妒,你一定要小心。” 郑馨儿点点头,“嫉妒的人自然也是有的,我只要细心做事,让她们想要挑我的错处也挑不出来,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沈秀儿知道郑馨儿也不是傻的,如此也放心下来。 郑馨儿又拿出一盒糕点道:“这是之前大公子赏的,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特意给你留的,快尝尝。” “有姐妹的照应真好啊。”沈秀儿感叹。 郑馨儿道:“当然了,偌大王府中也只有我们两个能互相照应,快吃吧。” 沈秀儿拿起一块白色的乳糕,刚放入口中就化来了,甜而不腻,香甜可口,果然是上等的糕点。 郑馨儿又道:“你在王妃那边如何?” 沈秀儿道:“赵姑姑管的很严,我没有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依然还是使唤丫鬟,给王妃洗衣裳。” 郑馨儿安慰她道:“你放宽心,你日后也一定会提拔的。” 沈秀儿笑笑道:“放心吧,我想的开,毕竟如今在王府给王妃洗衣裳每个月还有二百月钱,之前我在家里下地干活洗衣裳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郑馨儿也忍不住笑了,她想起初进王府那日沈秀儿说的话,不由得问道:“秀儿,之前你在王妃面前说你会做女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不会是在骗王妃吧?” 沈秀儿顿了顿,道:“额……是我之前在家中的时候偷偷和一个婆婆学的,我娘不让我做这些,我就没敢说出来,也没告诉你。” 她不能说她是穿越来的,因为就算她说了也解释不清,只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郑馨儿道:“那就好,我娘也没怎么教我女红,你若能做,能不能帮我绣几个香囊?” 沈秀儿道:“好啊,你想送谁呀?” 郑馨儿微微低头,面色有些绯红道:“罗锦姐姐对我很是照顾,我想送给罗锦姐姐……” 沈秀儿眨了眨眼睛,调笑道:“可是男女的香囊绣的花样也不同,你确定只让我绣女款吗?” 郑馨儿抬起头道:“哎呀,大公子对我也很照顾,我也想送大公子……” 沈秀儿笑着应道:“行。” 姐妹二人又笑着闹着说了一些话,这时候她们还没有意识到,景王府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为了她们的命运之门,等待她们的是终其一生都将与这偌大的景王府和景王府中的人,紧紧相连。 景王府每个月都会举办一场聚会,请的自然也是岭南封地官员的妻眷。 但因着今年分外酷暑炎热,若是就此将夫人们请来恐怕也是受罪,别说那些夫人们,王妃身子弱,也是受不了的。 王妃张氏便想取消夏天这几个月的聚会,但这聚会不光是为了宴请赏玩,更是为了掌握官员后宅情况。毕竟张氏独自掌管岭南封地,她一定要对手下官员和妻眷们的了如指掌。 沈秀儿送完王妃的衣服,经过大殿的时候听到了张氏和赵氏说话,不由得脚步一顿,一个晋升的机会仿佛就在眼前。 第3章 第 3 章 典服所 “你在这挺着干嘛?拿了衣裳还不快去洗?懒鬼投胎的你,就知道偷懒。” 一个二等丫鬟走过来狠狠的推了沈秀儿一把,又在她胳膊上连掐了几下。 那二等丫鬟大约有个二十几岁,打人的力气不小,而沈秀儿如今却是个只有十几岁又十分瘦弱的女孩子。 沈秀儿疼得咧嘴,连忙求饶道:“秦姐姐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求求田姐姐。” 那姓秦的二等丫鬟这才停下手,白了她一眼,啐道:“真是不打不成的贱蹄子。” 沈秀儿想了一晚上,越发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等第二日再为王妃送衣裳时她便当机立断的进了福安殿。 左右丫鬟将她拦住,沈秀儿便高声道:“禀王妃,奴婢想为王妃献计。” 张王妃看了赵岑一眼。赵岑立刻道:“善闯福安殿,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沈秀儿高喊道:“王妃可将茶会改成冰山宴!” “慢着。” 赵岑挥了挥手道:“等等,先放开她。” 左右婢女这才放开沈秀儿。 赵岑看着她道:“你说的冰山宴是什么?” 沈秀儿道:“姑姑应该晓得流水席,奴婢想的冰山宴便是仿照了流水席,需要打造一张巨大的石桌,可将这石桌就放在关山亭中,关山亭多有树木遮阴,又临近府中的玉湖。这冰山宴便是让人将冰块放在石桌上,宛若冰山一般,待冰块融化成冰水,一是能让客人感觉到清凉,二是可消解食物热气,而用完的冰水便可以顺着石桌之道流入玉湖。” 张王妃道:“这办法是谁告诉你的?” 沈秀儿道:“回王妃,是奴婢自己想出来的,奴婢昨日来送衣裳听到了王妃和赵姑姑说话,晚上便睡不着了,一心想着为王妃排忧解难,到天亮时才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 张王妃道:“说吧,既费心想出冰山宴,想要什么赏?” 沈秀儿提着的心这才稍松下来,她又叩了个头,道:“为王妃排忧解难本是奴婢份内之事,可奴婢确实也想要讨王妃娘娘一个恩赐。” 赵岑打量着沈秀儿,目光中略有警惕,道:“你这丫头倒是有两个胆的。” 张王妃道:“你说吧。” 沈秀儿道:“求王妃恩赐,奴婢想进典服所。” 赵岑道:“王妃,典服所那边都是多年缝制王府衣裳的老人。” 赵岑提了典服所的情况,眼瞧着张王妃似乎已经有了打量便闭口不言了。 张王妃道:“原来都是一些老人了,怪不得这些年给王府做的衣裳都没什么变化,是时候让新人进去,多做一些衣裳花样,让人看着也新鲜。” 赵岑对沈秀儿道:“还不谢王妃。” 沈秀儿忙道:“多谢王妃恩赐,奴婢一定会在典服所好好做事。” 张王妃道:“其实在哪里做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得曾经对本妃说过的话。” 沈秀儿道:“奴婢一直记得的,奴婢只认王妃为主,忠心不二。” 赵岑心想,王妃果然是对这丫鬟另有打算的。 她道:“王妃,奴婢亲自带她去典服所?” 张王妃垂眸,嘴角似乎微微勾了勾,道:“不用,典服所又不远,她自己可以去。” 王妃心思缜密,赵岑便不再多言。 沈秀儿出了福安殿,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外头虽然暑热,但她却觉得很畅快。她用一个主意换来了调去典服所的机会,因为她知道,干回她的老本行,典服所就是她的用武之地! 典服所是为王府上下缝制衣裳的地方,以及桌席被褥,只要王府中用到的布都出自典服所。 沈秀儿在去典服所之前去了一趟荣盛殿,把绣好的香囊给了郑馨儿,又告诉她自己调入了典服所。 郑馨儿先是夸赞了绣的十分精美的香囊,又道:“那既然你调入了典服所,还是使唤丫鬟吗?” 沈秀儿道:“已经提了二等丫鬟,不过典服所的人多,区区二等丫鬟也不算什么。” 郑馨儿道:“总之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月例银子涨了嘛。” 沈秀儿点点头,把王府中要举办冰山宴的事情告诉了郑馨儿。 她道:“到时候你要跟着大公子一同参加吗?” 郑馨儿点点头,目光中有些无奈道:“王妃那边已经派人来通知过了,这个月开始筹备,下个月刚好二公子从京中参加武考回来再办,大公子正为这事儿发愁呢,二公子文武双全,平日里就事事压他一头,听说这次武考或许能够夺魁,等这次二公子回来,遇上了又该耀武扬威了。” 沈秀儿有些无法共情道:“那大公子自己不用功,学业不行,武功也不行,他们本就是两兄弟,那旁人肯定是要比较的呀。” “大公子他不是这样的……”郑馨儿急着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也是罗锦姐姐和我说的,大公子小时候中过毒,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但也从此留下了病根,不能劳心劳力,所以大公子才既专注不了学业,又没办法练武。” 沈秀儿有些茫然道:“可我记得王妃最开始让你进荣盛殿不是督促大公子学业的吗?” 郑馨儿点点头道:“大公子的事情王妃和耿夫人都知道,但要瞒着府中众人和……” 她指了指天,沈秀儿就明白了,王妃瞒着皇上王府庶长子的身体情况,可能是因为她并不想立林氏的儿子为世子,所以才叫大公子做出纨绔的样子给外人看。 沈秀儿不明白道:“大公子小时候为什么会中毒呢?” 郑馨儿小声道:“都猜测是林侧妃保护自己的儿子夺嫡给大公子下毒,但这么多年王妃和耿夫人都没有证据,所以拿林侧妃也没有办法。” 沈秀儿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对古代惨烈的夺嫡之争也终于有了实感。 不过好在这些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多多的赚钱,日后再找一个人品好的夫婿就好。 沈秀儿收拾了东西后就去了典服所。 她想过典服所负责整个王府的制服应该是很大的,却没想到典服所竟然足有百人之多,从纺织到染布,再到裁衣绣衣,堪比一个现代的中型制衣厂了。 典服所的管理也和王府后宫的丫鬟制度不同。 典服长陈忠是一个管理典服所多年的老太监,沈秀儿进典服所便先去见了他。 老太监穿着银灰色丝缎的外袍,那料子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他坐在桌前,撇了一眼沈秀儿便毫不在意的恰着茶水,道:“沈秀儿,哼,名字俗气,长的又丑,你说是王妃亲自把你调来典服所的?你会什么呀?” 这是在明着打压,沈秀儿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道:“奴婢会裁衣,缝制,也会绣活,会画花样子……” “得了得了。”陈忠打断她,道:“你说的这些是典服所每一个下等绣娘的基本功,你去染房吧。” 可沈秀儿最想要去的绣房,再不济也去裁房,却被这个老太监给安排到了染房,她不想去,但若是拒绝,这老太监还不定怎么给她穿小鞋呢,说不定会去王妃面前说她挑三拣四,倒打一耙。 沈秀儿想到这层,便只能应道:“是。” 沈秀儿被安排到染房之后,才发现染房全都是男人,根本没有女人,哦不对,只有她一个女人。 好在那些汉子都是些正经工人,一听她是被陈忠调来染房的还很是同情她。 沈秀儿倒是遇上了一群好人,染房都是力气活儿,这些染房的大哥们也用不着她一个小姑娘干什么,沈秀儿觉得很不好意思,平日里做绣品,也偶尔帮着他们缝补缝补衣裳。 染房工人的领头儿名叫徐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日沈秀儿正在房中刺绣,见他进屋来,沈秀儿忙给他倒茶,“累了吧徐哥,快休息会儿吧。” 徐斌摸了摸脑袋,道:“那个妹子,哥有点事儿想问你。” 沈秀儿瞧出了他黝黑的脸上竟有些不好意思,她道:“徐哥你尽管问吧。” 徐斌道:“就是你在王府内院的时候,这个月钱一般都迟发几个月啊?” “迟发?”沈秀儿道:“或许偶尔赵姑姑有事会晚去长史司,也就晚发个一两天。” 徐斌一脸不可置信道:“就,就晚发一两天啊?” 沈秀儿这才意识到什么,“是啊,难道典服所不是吗?按理说,王府后院的月钱每月都是赵姑姑去领,前院是罗门正去领,再由她们交到各所管事手中,每月都差不了的。” 徐斌像是明白了什么,嘭的一拳锤了桌子,咬着牙道:“陈忠这个老太监,老王八,他已经压了我们三个月的月钱,最长的时候半年都不发,说什么王府开销大来搪塞我们,我母亲生病,本想去找他提月钱,他却说他也没有,好在我留了个心眼来问问妹子你,果然被这老王八给骗了。” 沈秀儿也很生气,道:“他也太过分了。”说着她走到榻边,翻出自己的包裹,取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是她攒了两个月的月钱。 沈秀儿把月钱拿给徐斌道:“徐哥,这些钱不多,你家里有急事先拿着用。” 徐斌的双手原本做出推拒的动作,可举了半天又只能紧紧抓住了沈秀儿给的钱,沉声道:“多谢妹子,等那老王八一发了月钱我就立刻还给你。” “不好了徐哥……”一个汉子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沈秀儿认得,他是染房的工人赵生。 徐斌道:“出什么事了?” 赵生道:“老安哥的媳妇……死了。” 徐斌腾一下站起身道:“怎么回事?” 赵生道:“陈忠那个老王八蛋私下接了一批富商的绣活儿,这批绣活儿要的急,陈忠就逼着绣娘们熬了五个晚上,老安哥的媳妇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一早……人就没了。” 徐斌道:“老安知道了吗?” 赵生道:“知道了,绣房的人来告诉后老安就去找陈忠了,他是拿着棍子去的!” 徐斌把沈秀儿的荷包扔在桌子上,沈秀儿已经看到了他眼里的怒火。 “走!让兄弟们都抄上家伙,新帐旧帐今天就一起跟这个老王八蛋算一算!” 沈秀儿立刻拦在他面前,“不行!徐哥,你不能带着他们去闹,你别忘了王府有府兵,一但陈忠叫来府兵,你们都要被抓起来下狱的。” 赵生忽然反应过来,也道:“是啊徐哥,咱们被抓进去不要紧,但咱还有一家人要养呢。” 看到徐斌也有犹豫,沈秀儿继续道:“现在先去拦住老安哥,千万别让他把陈忠给打了。” 徐斌道:“小赵,你快去。” “哎!”小赵忙跑了出去。 沈秀儿又继续道:“陈忠敢利用王府的绣房接私活儿这不是一件小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典服长,他背后一定还有人撑腰,那个人查不出来,这件事就算是告到王妃那里也是没个结果,而且耽误半天,最后受损失的还是咱们这些工人,我觉得不如以此事威胁陈忠,让他多赔老安哥一些银钱。” 徐斌愤愤道:“那是一条人命!老安哥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孩子没了亲娘,怎么是一些银钱就能赔的呢!” “那还能怎么样呢?”沈秀儿有些心痛的皱起眉头,或许是想让徐斌早点醒悟,她的语气实在有些冷,徐斌看向她的目光就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 沈秀儿忍着心痛继续冰冷道:“别忘了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要了公道就没有钱,孩子怎么过?想一想……” “提醒的好!”徐斌走出门道。 第4章 第 4 章 冰山宴 沈秀儿皱了皱眉,徐斌走后她想了许久,直到油灯熄灭,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今日的提醒到底对不对,虽然按照她的做法可以让老安哥拿到一笔钱,还能让陈忠把月钱发下来,但事看两面,她那样说,实在是会让人觉得她有那样的想法也并非是什么好人。 这样想着,沈秀儿就睡不着了。 她走出门,站在月光下,抬头望着月亮,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要去经历这些复杂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让她穿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姐? 为什么呢?沈秀儿眼中干干的,如果说哭是一种发泄的话,那她现在连发泄的力气都没有呢。 第二日一早,染房的工人们照常来上工,只是没有看到老安哥。 徐斌见到沈秀儿道:“妹子,昨天多谢你的提醒,不然我们今日都要下狱了。” 赵生道:“那个陈忠太惜命了,他就怕我们揍他,早早的就叫了府兵,我们要真拿着家伙过去就要被抓起来了。” 徐斌道:“我昨天按你说的,“提醒”了一下陈忠,他果然赔了老安家一笔钱,还答应我们尽快发月钱。” 赵生啐了一口道:“这个陈忠真是太不是东西了,他这些年不光接了不少私活儿,逼工绣娘,还糟蹋了好几个小绣娘,你说老天怎么不下个雷劈死他呢。” 沈秀儿道:“他不是个太监嘛……” “额……”赵生抓了抓耳朵,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就是那么回事,那些小绣娘投告无门,也只能忍气吞声,受他欺负。” 沈秀儿眼中明亮亮的,她忽然道:“那你们想不想把陈忠从典服长的位置上赶下去?” 徐斌和赵生相视一眼。 徐斌道:“这怎么可能,你昨天也说他背后还有人。” 沈秀儿淡漠的抬起眼皮,道:“恐怕这次,不管是谁都保不了他。” 接着沈秀儿便安排给了徐斌一件事。她要联合典服所的众人一起把陈忠从典服长的位置推下去。 冰山宴这日,景王府照旧请了不少官员妻眷,统管王府政事以及账房财库的左右长史及其夫人子女自不必说,还有掌管王府府兵的指挥使,以及掌管兵马的群牧使,还有审理使、良医使、宾辅等,男女孩童不下百人。 张王妃命工匠雕刻了整整两座容纳冰山宴的汉白玉石桌。 汉白玉石桌雕工精美不说,当无数的冰块放在上面,霎时间凉意便冲散了暑热,周围都变得凉快无比,而无数晶莹剔透的冰块放在汉白玉的石桌上更是一幅美景,这平常人一辈子都无法享受的富贵,极大的满足了达官显贵们的虚荣心。 夫人小姐们更是都在夸赞着张王妃的巧思,张王妃不免得意。 “林侧妃到——武状元到——” 然而随着小厮的高声传叫,大多数人则都被引了过去。 夫人们抢着送礼给林侧妃,恭喜二公子章明之考上武状元,还受皇帝亲封正三品参将,亲赐盔甲腰刀,巡护归弟,还说他有第一任景王风姿。 而如今章明之也不过只有十七岁而已,可想而知日后定然前途无量,或许在皇帝心里已经想要立他为景王世子。 如此一来,张氏王妃虽然还是先景王正妃,也算是章明之的嫡母,可跟林侧妃这个世子生母还是比不了的,日后景王府怕是要由林氏来掌管了。 众人心中明白,自然也都巴结着林侧妃,那些丫鬟见到章明之也忍不住偷看,在见到他英俊的容貌之后个个脸色绯红。 周指挥使之女周芙的婢女道:“天啊小姐,二公子也太英俊了,与你多般配啊。” 林侧妃是极受先景王宠爱的绝色美人,章明之的容貌也继承了林氏的惊艳,再加上他常年习武,身姿健硕挺拔,引得不少小姐立时对他一见钟情了。 然而章明之神色中透着高傲,甚至没看她们一眼,和其他几位大人聊了几句后就先离开了。 周指挥使虽是除了景王府以外在岭南地最有权势的,但周芙的姿容却实在平淡,其他小姐仗着比她容貌更好便嘲讽。 “二公子可是得了皇上亲封的三品参将,将来娶个郡主公主都不为过,如何就能看上我们啊?二公子都没看我们一眼,还说什么般配的话,有些人真是痴心妄想。” 其他小姐们嬉笑着附和。 周芙咬牙气恼,转手便抽了身边的丫鬟一巴掌,“乱说什么!害我丢人!” 赵岑站在张王妃身边,知道张王妃见到林侧妃不悦,啐道:“狐媚子,从前就知道勾着王爷,武状元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二公子做了世子,您也是他的嫡母,她是什么东西?” “那她就是世子的生母”,张王妃沉沉道:“明之不似俊之,他并未在我膝下教养过,和我不亲,若是他做了世子,恐怕林氏就要骑到我头上来了,也怪不得人人都去巴结她了。” 赵岑道:“王妃道意思是……” 张王妃静静的放下茶盏,微低着头,眼底有些许阴鸷,道:“先开宴吧。” 赵岑道:“是。” 赵岑安排入座,亭中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丫鬟们托举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席宴。 沈秀儿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个绣娘,她们手中托着托盘,上面用手帕盖着,里面是一会儿她要送进去的东西。 席宴至中,沈秀儿觉得是时候了,便带着绣娘们进了亭子。 赵岑一头雾水的看着沈秀儿还有绣娘们来行礼。 不等她说话,沈秀儿便微小着道:“禀王妃,典服所陈典服长命奴婢们为此次冰山宴特意做了宴礼,特来为夫人小姐们献上。” 有夫人道:“王妃真是调教下人有方,事事都为主人着想。” 其他人也符合道:“是呀,王府的奴婢都比咱们的奴婢聪明伶俐呢。” 张王妃看着沈秀儿,一时间竟然也不确定她是来做好事的还是来做坏事的,但其他夫人们都这样说了,这礼物不管好坏也是要看一看的。 张王妃道:“呈送给各位夫人小姐吧。” “是。” 沈秀儿和绣娘们起身,将托盘掀开,里面摆放着的是一张张精美的双面绣团扇。 沈秀儿将团扇一一呈送给了冰山宴上的夫人小姐,她们看到如此精美的双面绣品无一不是爱不释手。 当沈秀儿送完最后一个团扇时,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惊叫,团扇霎时间被扔了出去。 那小姐面色通红道:“怎么绣的是……” 沈秀儿低着头,微微勾起嘴角。 众人翻过双面绣团扇的背面,这才发现每一幅团扇的背面绣的竟然都是——春宫图。 一时间便赶紧都将扇子放下了。 赵岑当即斥责道:“你这奴婢送的什么污秽东西?” 沈秀儿和绣娘们立刻跪下,她弱声道:“赵姑姑,这些礼物是陈典服长让奴婢们送来的,陈典服长说,正面花团锦簇,背面也……别有雅趣。” “住口!”赵岑立刻吩咐兵卫道:“把陈忠带过来。” 陈忠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大喊冤枉,可整个典服所,无论是裁房还是绣房甚至染房都一口咬定是陈忠吩咐绣娘绣的这些团扇。 张王妃道:“竟敢在此雅宴之上送这些污秽之物,污秽了小姐们的眼,本妃倒要看看你是何居心!把他送到审理司,严刑拷打!” 那些绣着春宫图的团扇有些扔到了男席,章明之让小厮捡起了几把,绣工自是精美,每把团扇背面的春宫图也都不一样,姿势丰富多样。 可陈忠是个太监,就算他疯了要送这些,可他哪会懂这些花样儿呢?那是谁在“帮助”他呢? 章明之转头看向跪在地上麻利的捡着团扇的女孩儿,不久她就走到他面前,托起双手,看着他手中的团扇。 沈秀儿道:“二公子,奴婢这就将这些污秽之物销毁。” 章明之撇了她一眼,将团扇扔到了地上。 沈秀儿忙拾起来告退了。 章明之继续和公子们饮酒,他才懒得管。 冰山宴结束之后,赵岑就把沈秀儿叫到了福安殿中。 沈秀儿跪在殿中,她知道王妃一定不会相信是陈忠送的那些团扇,毕竟陈忠为人谨小慎微,这些年他虽然欺下但却从未瞒上。 突然做出这些事情,除非陈忠疯了,否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 张王妃掷出一个茶杯扔在沈秀儿身上,“害王府丢了脸面,本妃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秀儿重重的叩头道:“王妃恕罪,秀儿想活,是陈忠他不仅欺压绣工,还利用王府绣房去接私活,所以如今他墙倒众人推是罪有应得。” 张王妃道:“这么说本妃还应该嘉奖你?” 沈秀儿道:“奴婢不敢,就算陈忠罪有应得,但奴婢害得王府丢了脸面,还请王妃责罚。” 赵岑道:“王妃,这奴婢没有提前禀报您便私自做主,实在是胆大妄为,王妃若饶了她,日后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事情,不如将她交由审理司罚了再赶出王府。” “不要,”沈秀儿听到要赶她出府急着磕头求道:“求求你娘娘,您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别赶我出府,求您了,别赶我出府……” 张王妃道:“好了。” 沈秀儿停下叩头,她打定主意,无论受什么样的惩罚,她都决不能被赶出府,否则在这个时代,她身为女子只会生不如死。 张王妃道:“你虽害王府丢了脸面,可冰山宴的主意也是你出的,这些日子本妃的大县君也在议亲,为了她积福,一切责罚都从宽处理,便罚你月银半年,由你暂代典服长之位,好好把大县君的嫁衣做出来,若是出了差错,本妃定严惩不贷。” 王妃这是对她明罚暗赏? 沈秀儿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忙叩谢道:“多谢王妃宽恕,奴婢一定好好做事。” 赵岑也不明白王妃为何对沈秀儿宽厚,沈秀儿走后她才问了出来。 张王妃道:“我想,她宁愿受重罚也不想离开王府,是因为她不想回家,或许那个家更让她失望。你忘了吗?曾经我也像她一样求父亲不要将我嫁到岭南。” 赵岑点了点头,“奴婢记得。” “可那时皇上为了嘉奖战死沙场的先景王,便想要从京城贵女中则一人赐婚给先景王那唯一不成器的儿子。” “父亲为了巩固张氏地位,主动向皇上请旨将我嫁给章肃,尽管我百般不愿千般哀求,可他还是将我嫁了出去。” 赵岑道:“原来王妃是想到了自己才放了那丫头,可是王妃仁善,那丫头虽看着老实却一肚子诡计多端,恕奴婢多言,王妃真的应该把她赶出王府的。” 张王妃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她很聪明,聪明人可遇不可求,只要她肯听本妃的话,她再诡计多端,对于本妃来说也只会是好事。本妃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世子总要立的,不是俊之就是明之,俊之的生母是耿氏,明之的生母是林氏,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或许才能保得住我后半生在王府中的地位。” 赵岑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转瞬即道:“是,奴婢一切都听娘娘的安排。” 二秀真的很有性张力是吧,不急,再等等大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冰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