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物世界带崽的那些年》 第1章 东北虎带崽 如果能回到昨天那个晚上，唐意绝对会给自己一个耳光劝告自己不要熬夜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橙黄色的爪子，想骂人的心情达到了巅峰，但是一张嘴只能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身旁的母虎察觉到自己孩子睡醒了，舌头追上去就是一顿狂舔。唐意被舔得爪子不受控向前挪去，等等，等等，唐意将爪子糊在虎妈脸上，抬起头才发现这虎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唐意毕业后便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导师做东北虎的野化放归工作，但一直以来的见效甚微。这只雌虎已经是园区内最具野性的东北虎之一，在不用助力的情况下甚至能跳到将近四米的位置，便被他们团队放在了特意圈出来的保护区内进行野化训练。 但并不是针对雌虎，而是雌虎即将诞下的宝宝，也就是现在的唐意和他身旁的妹妹——青青。英英毕竟接触过人类，放归之后对人类的危险性还是太高。 尽管唐意也是真的想要在东北虎野化放归事业中出一份力，但这不代表他想要以东北虎的身份亲身参与啊！唐意从虎妈——英英窝身的洞穴里爬出来，适应着自己退化成四肢行走的身体。他仰起头，还能看见不远处挂在树上的摄像头。 唐意痛苦地把自己的头砸到爪子上，天呐，那个摄像头甚至是他亲手装的，老天爷就这样和唐意开玩笑。英英舔了一会青青，又用爪子把唐意扒拉回来，从头到尾巴兜头舔了一遍，唐意仰起头蹭了蹭虎妈妈，唉，总好过一来就在野外地狱模式吧，现在好歹是从幼崽开始学起，唐意喷了喷响鼻和虎妈妈问好，没多久就和青青抱在一起睡了过去。毛绒绒的，真好摸。 唐意穿来的时间也正好，四个月大，已经可以跟在母虎后边吃肉了。这几天天气不错，这特意圈起来的领地里有一个小型鹿群，些许野猪。种类不多但胜在数量足够，英英将唐意和青青塞进洞穴里，又低声吼，警告他们俩不要出来，便往平常的狩猎点跑去。 青青胆子小，虎妈一走便紧紧挨在唐意身边，鸟儿飞过都吓得呲牙。唐意回头，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青青的脑袋，青青跟他哼哼撒娇，唐意愣在原地。不是吧，这么快就适应了老虎的身体吗？唐意悲观地甩了甩尾巴，又低下头舔了舔青青，算了，感觉挺好的。人类最大的优点或许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没让幼崽们等太久，英英就叼着一只梅花鹿走了过来，她将猎物的皮撕开，就招呼两个崽子过来吃。青青连忙冲了出去，一改刚刚贴着唐意的温顺模样，在他靠近的时候还触发护食本能驱赶唐意。 唐意看着大变脸的妹妹泪流两行，默默挤在虎妈旁边。他还有些抗拒生肉，他讨好地用头去蹭母虎的下巴，被英英用巴掌推开，那眼神就写着一句话，不吃饭跑过来干什么？好吧，吃饭对于动物来说可是头等大事，其他东西都得丢在一旁。 唐意也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饿了，在多番纠结之下，蹭到了青青旁边，两眼一闭嘴一咬就一起去吃鹿肉。直到吃完了被虎妈抓过去洗脸的时候唐意都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感慨其实鹿肉挺好吃的。虎妈有些哀愁地看了唐意一眼，吃东西这么慢的雄虎还能要吗？ 被圈起来的领地里食物很充足，英英自己也争气，顺利带着两只虎崽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唐意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也跟着虎妈学习狩猎，直到有一次狩猎结束，英英不再让唐意和青青先吃，而是呲起牙驱赶他们，等她吃完蹲守在一旁洗脸，唐意和青青才能凑到跟前去吃。 唐意一边躲着青青的巴掌一边往嘴里塞肉，他虽然不主动和青青抢食，但凭借着自己的体格也没吃亏。甚至这一次，唐意还让青青多吃了一点。他毕竟跟着导师研究了老虎老些年，对英英此刻的行为非常了解。这是驱赶幼崽的前兆，再过不久，守在这里的人们就会将他们送去真正的野外了。 唐意吃完，又跑到青青旁边和她头蹭在一起，青青低声用牛叫一样的声音回应着。唐意又跑过去蹭英英，英英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尽管唐意自己心里对自己的体型没有点数，但作为雄虎，两岁的年纪已经足够他长到200kg了，比英英足足大了一圈。 蹲守在摄像头前的林教授对着两只虎崽的视频看了又看，他们一直等到了两岁半才将唐意和青青从英英的身旁麻醉带开。老虎的鼻子与视力都比人类好得太多，在他们驱车到保护区的边缘时他们便发现了。 比起青青的紧张，唐意和英英的表现就淡定得多，英英毕竟是由人类抚养长大，唐意看着摆出攻击姿势的青青，他不舍地挨在妹妹的旁边，又回头向英英低声地叫。 再见，英英。 这只由人类抚养长大的雌虎，最初放到保护区内时因为狩猎技巧不到位，饿了很久。就在林教授的团队即将驱车进去，打算放弃的时候，狩猎的本能驱使着她奇迹般地第一次放倒了野猪。唐意是看着她成功狩猎的。 麻醉起效很快，按照唐意之前的记忆，他们会被放在山林的边缘远离人类，那里的猎物并不多，他需要往里边走。 “带走虎崽之后英英怎么样？”林教授看着车内的摄像头，唐意和青青已经醒了过来，青青被车驱动的声音吓得不断低吼，在笼子打开后依然谨慎地观望四周环境，鼻子不断嗅闻着，林教授更看好青青的野放，她体重推测在170kg左右，是母虎里的大体格，性格也更加贴近野生东北虎。 唐意醒来之后没有在附近闻到青青的气息，他不紧不慢地从笼子里下来，唉，野外有什么好的。他沉重地走向山林。 “还好，找了一会没找到就又躺下睡了。”随行的学生回应了林教授，坐在一旁一起看放归录像。“意意真是只心大的虎。” “就怕他到时候还需要我们去救助。”林教授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这野化放归的项目已经谋划了数十年，成败在此一举了。但唐意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太像圈养过后的东北虎，大家普遍不看好他的放归。 唐意却不知道这个，他弯起前臂蹭了蹭脖子上的项圈，又趴下去咬地上的草，这有助于他们排出体内的毛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唐意愁得想仰天长啸，他们放归前吃得很饱，这意味着最起码有三天不去狩猎的休息时间。 犯懒的唐意就随便找了一处地躺着，夏天天气热，这身毛又太保暖，实在是不想动。往常有青青和英英在的时候还好，玩耍也有个伴。现在在真正的山林里待着，唐意终于感到了孤独。 东北虎作为独居动物，其实并没有“孤独”的概念。但唐意毕竟不是真正的东北虎，在睡了一天之后，他终于屈服地向更深处走去，能怎么办呢！去看看先吧。大不了死里面呗，唐意乐观又悲观地想着，丝毫不知道林教授看着他的红点记录终于移动时发出的惊呼声。 跟英英学的捕猎技巧是十分有用的，唐意猫在一群梅花鹿的背后，他已经盯准了其中一只左前腿受伤的梅花鹿，风向对他有利，肉垫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在梅花鹿低头吃草的那一瞬间，唐意像匕首出鞘般冲了出去，前爪摁住猎物，犬牙瞄准脖子狠狠咬下，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唐意放归的第一次捕猎宣告成功。 唐意松开嘴，在一旁喘气休息。他舔了舔自己嘴上的鹿血，看着不远处的摄像头，还是没有挪动位置，低下头撕开梅花鹿的腹部便开始吞里头的内脏。拍吧拍吧，指不定还能为哪位学弟学妹贡献论文，也是功德一件。唐意撕咬着爪下的梅花鹿，大家都是国一，吃起来也没心理负担。 唐意在外圈一路游荡进了里面，此时特意划出来的保护区内老虎数量并不算太多，除了最核心猎物最多的领地已有虎占领，其余地方唐意都没闻到老虎标记领地的气味。这些年人类修复生态的工作做得很好，最起码野猪更是直接在唐意眼皮底下窜了过去。他低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他昨天刚狩猎完，还不算饿。 这块区域的猎物已经达到了唐意的要求，他正准备就在这里找个地方睡觉，明天就去标记领地，却在不远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林教授——林斯。唐意连忙藏好自己的身躯不远不近地待在一颗大树后面，老虎的耳朵也很好，这样的距离他依然听得见他们的交谈声。 “教授，两只虎崽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毕竟也算是深入山林，即使带着工具也依然不保险。唐意记得这个声音，是他的师妹。在他们的交谈中，唐意才知道临近他刚刚选中的领地附近有一只雌虎，在领地斗争中输了，又被路过的棕熊趁虚而入，留下两只三个月大的虎崽死去。 唐意把头搭在爪子上，任何一只老虎的死去都是人类所不愿见到的，P-98还是一只正值壮年的雌虎，唐意已经可以想象到林斯脸上凝重的神情了。他动了动鼻子，片刻后连忙站了起来，不对，那两只虎崽……好像在他附近！ 第2章 东北虎带崽2 唐意用嘴巴拨开草，就发现两只小虎依偎在一起，一只颜色较深，一同对着他呲牙警告。唐意打着响鼻，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摸了摸其中一只虎崽。这估计就是那只死去雌虎的虎崽。 两只虎崽被唐意拨弄得愣在原地，牙都忘记收回来。唐意又用嘴筒去拱两只虎崽的肚皮，果不其然是饿的，都没力气站起来。 他略一思考，就学着虎妈的样子用牙叼起其中一只比较虚弱的虎，那只颜色较深的虎子谨慎地跟在他后腿那里。母虎死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眼前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同类走。 唐意将两只都放在了他刚刚找到的洞穴里，又衔来枯草挡住洞口，便匆匆转身去狩猎。这个时期的虎崽很容易夭折，唐意不敢多待，但因为人进山的动静实在太大，机敏些的马鹿和野猪都跑干净了。 唐意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抓了只野兔，还好虎崽的饭量还不算大。他叼着野兔走回洞穴，丝毫没有注意摄像头已经开始了工作，将他喂食两只虎崽的视频录得一清二楚。 两只虎崽都是雄虎，一只颜色比平常的东北虎深得多，胆子也大，在看到野兔后急得去抱唐意前腿，另一只则安静得多，只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唐意，也不抢。老虎也和人一样，出厂自带的性格就不同。 唐意趴在地上把野兔的腹部撕开，又换了个方向帮虎崽将兔毛扒干净。他还不饿，就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将肉撕碎之后就趴在一旁洗脸，嘴里不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还好捡的是能吃肉的虎崽，要是还要喝奶他也没招了。唐意心里正高兴，尽管虎脸上看不出来，尾巴却高高地翘起。他带着慈爱地看着一旁抢着吃肉碎的虎崽，太好了，终于有虎给他玩了。这半年无聊到他都快上树去找东北豹玩了，虽然东北豹并不欢迎他。 “教授你看，这好像是意意！”一直以来负责摄像头资料的学生将视频传到了工作群里，一群人反复比对老虎身上的条纹，最终确定，这只正在舔舐虎崽的公虎真的是半年前放归成功的老虎意意。 东北虎保护人员一琢磨，将视频公布到了网上——会带崽的东北虎爸爸，你见过吗？视频带来的反响和流量都不错，虎豹公园也趁机宣传了当年野化放归的结果，意意这半年虽然还未建立领地而是四处游荡，但狩猎技巧不错，将自己喂得饱饱的，根据爪印推测体重直飚500斤，在野生虎里也算得上是拔尖的存在了。 “虽然动物界多数都是雌虎带娃，但还是拍到不少虎爸爸带娃的影像的。可见老虎还是有家庭观念的。” “这两个虎崽不是公虎的也养啊？” “按年龄算意意也才刚成年，带崽还挺有模有样的。” “他还知道把肉撕碎了给崽子们吃，好聪明！” “不知道青青怎么样了。” 唐意不知道网民的讨论，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所谓，他正忙着给两个虎崽取名，颜色深的那只就叫六六，浅的就叫一一吧。唐意翘起脚给自己的脖子后面挠痒，颇为无所谓地想道。 六六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刚吃饱就在一旁扑唐意的尾巴玩。这个时候的虎崽花纹还不算特别清晰，即使是唐意也认得有些困难。 一一吃饱后便盯着唐意看，唐意抬起腿舔毛他也跟着抬腿舔毛，唐意甩尾巴赶走六六他也甩自己的小尾巴，打在地上还带响声。唐意看得乐呵，用爪子将一一拉过来就舔腹部的毛，一一挣扎着用爪子去推唐意的大圆脸，没推动。 唐意满足地吸了一口，一一真是又乖又可爱的，不像背后企图咬他屁股和铃铛的六六，即使这个时候虎崽的牙齿和爪子压根破不开大老虎的皮，但烦都给烦死了。 虎崽们的第一顿饭就用野兔凑合了，但唐意放归的日子选在了春天，如今半年多过去了，再过不久冬天也要到了。冬天的食物少，这块临时找到的领地并不能满足两只虎崽的成长需要，雌虎的领地虽然空了出来，但有棕熊出没，对幼崽来说又太危险。 唐意看着两只虎崽玩累了之后抱在一起呼呼大睡，愁得在地上打了个滚。真是给自己找了两个祖宗啊。但国内的东北虎数量并不乐观，野猪又泛滥成灾，能多活一只就一只吧，这也算对得起自己的专业了。 再在这里呆两个月吧。等虎崽们走路利索之后再往南边走，那边有工作人员设的补饲点，猎物比较充足，足以熬过漫长的冬天。 做好决定后唐意便将两只虎崽护在自己的肚子下，前爪搭在洞穴的墙上便睡了过去。他虽然睡着，但耳朵依然随着声音的方向转动，在野外，即使是东北虎也不敢睡得太沉，尤其是他还带着两只虎崽。 意意的项圈还在脖子上，林斯对着他的活动轨迹反复查看，他有些担忧，“他才三岁，还未建立起领地。冬天也快到了，他们离补饲点又太远，我怕这两只虎崽……”而且公虎的性成熟也在成年后，变数实在太多，他们仍在决定是否要将虎崽救助回来。 “先给意意带着吧，他当时在保护区的时候都很少凶青青。母性挺强的……额……”学生说到后面自己都迟疑了。林斯搓着自己的额头，“那是只公虎！公虎！发情期的时候咬死虎崽怎么办，他们可没有血缘关系啊。”“但他现在不是带得挺好的嘛。” 但最后大家都实施了缓刑，先让意意带着吧，实在不行再救助。唐意还不知道自己就睡了一觉，差点就要被打麻醉抱走两只虎崽。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抱着教授的腿大哭特哭，别这样，你知道当老虎多无聊吗！他连自己身上多少根毛都数了一半了！ 老虎多是昼伏夜出，当太阳还带着一丝余晖的时候，唐意才从洞口里爬出来，甩了甩自己的大虎头，又伸了伸懒腰。他开始有点饿了，便抬起鼻子嗅闻着。 这个年纪的虎崽还不适合带着一起出去狩猎，唐意用头将两只虎崽拱回洞穴。但不知道是不是母虎死去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在唐意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六六和一一又连忙跟了上来。 唐意只好回头又拱回去，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才终于不耐烦地露出自己的犬齿低吼，别跟了，还要不要吃饭！ 一一缩回角落里坐着，六六不甘心地又跟上去，被唐意用尾巴扫了个仰倒，委委屈屈地挨在一一旁边，努力地向着唐意打响鼻。唐意只好又转头给六六和一一舔了舔脸，表示自己不会抛下他们才转身狩猎去。 东北虎狩猎都讲究以最小的能量消耗换取最大的收益，唐意蹲在一旁的草丛整整一个小时，盯着远处的野猪低着头在地上寻觅着食物。野猪的脖子短粗，老虎很难在第一时间锁喉成功，还很容易被他们的獠牙划伤，因此唐意必须找到最好的时机一击必胜。 而远处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全部的狩猎过程，只见唐意从草丛里一跃而起，扑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只野猪身上，借助自身的重量将其放倒在地，犬齿狠劲地下压，在足足僵持了八分钟之后，野猪才停止了挣扎。 唐意松开嘴在一旁喘着气，他注意到了离他最近的摄像头，伸出舌头舔自己嘴边的血，如果他没估计错的话，这个位置的摄像头应该是拍到了整个狩猎过程。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的野生东北虎狩猎视频居然是自己亲自完成的，真是令虎哭笑不得。 唐意狩猎的位置离洞穴比较远，在休息够了之后他叼起野猪自以为潇洒地离去，还是回去喂崽先吧。却没想到这段狩猎录像传到网上的时候，大家虽然对他暴起杀野猪的姿态表示赞赏，但离开的时候因为腹下有一只野猪，走起来好似狼狈的□□，被大家嘲笑了很久。 也因为是首次清晰拍摄到东北虎的狩猎视频，这个视频的流量非常大。国内众多虎迷都激动不已。意意的名字也越来越响，完全有了明星虎的架势，收获不少粉丝。东北虎野化放归的视频号也将意意在保护区内的幼时视频一一放出，有了第一代虎放归的成功经验，第二代的虎子们也在母虎的带领下进行捕猎训练。 唐意将野猪丢在了洞穴门口，呼唤六六和一一出来吃饭。他撕开腹部，按以往的经验将肉最嫩的部分撕成碎放在两只虎崽面前。他自己饿得慌，看分得差不多了就埋下头狂吃，完全顾不及旁边的六六和一一。 六六和一一就在旁边一边抢一边吃，六六虽然活泼，但一一骨架比他大，手长，爪子一按就把六六推倒在一旁。六六心急地开始叫唤，唐意自己都饿得慌，听到哼唧声也没抬头。两个公虎打架还要找家长的话那这野外生活还是别生了吧！ 六六眼见唐意绝情地啃肉吃，也不再挣扎，就着被一一按到的姿势躺着就用嘴巴去够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够到嘴里就开始咽，又怕一一打他，吃得迅速，把自己蹭得脸上脏兮兮的。 唐意吃饱后站起来弓起背低下头去伸懒腰，秋天天气不算热，肉还能放到明天早上给虎崽们吃一顿。于是他将野猪身上的肉撕扯下来，放在了离洞穴不远的枯草下方，人立而起在一旁的树上蹭了蹭，留下自己的气味作为警告。 六六在一旁看得稀奇，也学唐意的样子人立而起扑在一一身上，一一被咬疼回头就嗷呜了好几声，唐意刚把野猪残骸丢得远远的，回来就看到脏得不成虎样的六六和用后腿拼命踹开六六的一一，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唐意看着六六，其实六六平时也挺爱干净，只是这次急着吃饭，又被一一摁着才显得埋汰。唐意也实在下不去嘴去舔，索性这附近也有一条小河经过，他便叼起一一，六六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刚吃饱的他显得非常活泼，丝毫不知道前方有怎么样的考验等着他。 第3章 东北虎带崽3 唐意用前爪试了试水的温度，秋天的天气还是有些凉，在野外，一个感冒都是要命的。还好这时候天气还不算冷，唐意就在水最浅的位置将一一放了下来。 老虎虽然是猫科动物，但与大部分猫不同，他们是喜欢水的，一一在水里面划拉了几下，就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当然，很多事情都有例外。 唐意看着六六谨慎地踩在河边，又对着一一叫，声音里还带着恐惧。估计是第一次到河边，还有着母虎教的不要靠近水的记忆。唐意便上前准备咬住六六的后颈皮企图将它带下来，却遭到了爪子的激烈反抗。 唐意被打得一懵，他在河边将虎头低下对准六六的脸，轻轻打着响鼻。“是我啊。”这是咋了，不认识他了吗？小老虎眼睛的蓝膜还没褪去，认不清是经常的事。不过他们还有气味辅佐。 六六在原地绕了一圈，又坐下来抬起腿给自己舔毛，他急得慌，舔毛的动作又快又急，嘴里还撒娇地叫着，像一只小牛犊。 这个时期的幼崽并不能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需求，吼叫声里也大多是传递情绪的信息，不过根据这一系列动作，唐意就明白了，原来六六是不想洗澡。 但唐意可不惯着，哪能不洗澡的，不许败坏老虎的名声。他将洗好的一一从河边用爪子轻轻捞了回来，这个时候的小老虎很多行为都不太懂，所以唐意在一旁甩动整个身子将河水全部甩开，一一和六六被喷了一身，兴致勃勃地学了起来。 唐意蹭着六六不注意的时候一个前爪迅猛出击，将六六推进河里。六六懵住三秒便委屈地开始猪叫，杀猪般的惨叫声都快传出几里地了，不知道的以为唐意又去捕猎野猪了。 六六被唐意镇压在水里洗得干干净净才被叼上岸，上岸后他就懵在原地，也不甩身子。唐意警告地咬住他的前爪，“不许叫这么大声。”在野外虎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是不被允许的，他们必须学会谨慎。 咬完唐意便蹲下来认认真真地给六六舔毛，将水珠全都用舌头上的倒刺舔出去，一一便爬到他的背上去咬耳朵，唐意的耳朵左右甩来甩去，虽然不疼，但跟苍蝇一样还是挺烦人的。 这样温馨的一幕被一旁的摄像头记录得一清二楚，唐意早就发现了那个摄像头，但对它兴趣不大，拍就拍吧，自己作为人类的时候巴不得多拍点老虎视频。 这段视频被放在网上的时候许多人被可爱得不行，唐意自己长得就好看，虎头圆，花纹清晰，火焰纹眉，四肢修长，肩高一米。这在野外是十分具有优势的，哪怕在同类相博中也不落下风。不过唐意本人就没这想法了，路过的东北豹他都少杀，只以驱逐为主。毕竟，国一何苦为难国一。 一一和六六活泼爱动，本来就可爱的年纪还喜欢蹭头蹭脸地撒娇，特别是六六为了洗澡与唐意斗智斗勇，更让人感觉虎们的聪明。这只不爱洗澡的六六也被大家善意地取笑，“谁把我家猫刷上虎纹放野外去啦？” 唐意在几次警戒中被摄像头正好对视，颇具压迫力的双眼犹如国画中的猛虎下山。也因为这一影像的长度及内容，这段视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东北虎保护中心作为宣传资料。“意意可真是我们的宝贝。”中心的人员每天路过那块播放视频的大屏都会感叹一句。 唐意将一一和六六带离河流，做东北虎的时间长了，他吃饱了也不爱动，能这么勤快带他们出来喝水洗澡已经是努力过的结果了。回去的路上唐意还捡到了一盒被护林员落下的羊奶。 他用爪子翻开，居然没过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同事的早餐。唐意在心里默默地点蜡，他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住盒子的边缘，其他两只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便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准备弹跳而起去抢，唐意连忙高高仰起头。 老虎也有乳糖不耐受的情况，如果是牛奶唐意就不捡了，但羊奶的话还是可以给六六和一一喝一下的。 唐意找了个凹陷下去的石头平面，将羊奶盒咬开，一一连忙冲了上去，整个头埋在羊奶里，六六慢半拍地过去抢，两只虎头贴在一起舔着羊奶，把石头都刮得干干净净。 唐意舔了一口溅在自己嘴边的羊奶，味道挺不错的。喝完之后他将羊奶盒留在了原地，这条路应该是护林员常来的，下次让他们带走吧。总不能让老虎跑去扔垃圾吧！唐意用头拱走一一和六六，往洞穴走去。 回到家之后，唐意困得张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一和六六已经在洞穴里找好了位置，他们刚吃饱，精力正旺盛，在彼此的身上抓挠着。“我睡了。”唐意低吼了一声，又在地上磨了磨爪子，像是被人击倒了一样轰然倒下。 六六从一一的爪子下努力逃了出来，他打不过一一，便哼唧唧地讨好，“哥。”又谄媚地去蹭一一的侧脸。一一看他一眼，低下头舔爪子，那上面还残留着羊奶的气味，他很喜欢喝奶。在母虎身边的时候他总是抢着喝最多的。 六六看一一舔爪子，也凑过去，两只耳朵动来动去。唐意侧躺着睡，肚皮朝向他俩，那个位置是虎崽们最熟悉的地方。于是六六站了起来，在一一疑惑不解的表情中坚定地咬上了唐意腹部的白毛。 唐意立马抬起虎头，看到是六六在咬毛，他抬起脚轻轻踹了一下，又把尾巴收回来遮住自己肚子。“别找了，没奶。” 六六眼见自己扒不开唐意的尾巴，对于奶的渴望让他回过头去怂恿一一，“哥，奶……”一一的耳朵转了一圈，他似乎在思考有没有必要去挨一顿打。但羊奶的滋味确实太好，一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跟在六六后面一起去抓唐意的尾巴。 “吼！”唐意没想到他俩找着找着居然冲着铃铛去了，连忙弹起来，警告地吼叫着。六六和一一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平时的恩恩怨怨，靠在一起哼唧，那声音在唐意的耳朵里翻译过来就是，“妈妈！” 唐意只觉一个虎头两个大，他也是第一次当老虎。因为研究资料里一直认为老虎是有父亲的概念的，他也没有刻意强调过。但事实给了他一拳。 “叫爸爸。”“妈。”“爸爸！”“妈妈！” 唐意的爪子都被气得弹射出来，当老虎之后他的脾气都更加外显，即使他本人想要收敛，爪子和尾巴的反应就已经将他出卖了。 一一聪明点，他感受到唐意的情绪，就侧面抱着爪撒娇，“妈妈。”唐意梗着脖子站了好一会，他才不会这么快低头认下妈妈的身份，这是对身后铃铛的交代！ 六六看着一一，有样学样地抱住唐意的胳膊，“妈！”他的声音坚定，唐意两个前爪都挂着一只虎崽，他认命地低下头给他们舔毛，妈就妈吧，能被虎崽当成妈妈也是荣幸。 六六和一一见危机解除，便躲在唐意的肚皮那里准备睡觉，唐意打了个哈欠，再过一段时间就往南走走吧。但唐意死也没想到，自己作为虎的方向感居然失灵了。 于是两个月后，在第一场雪落下的那一天，所有人都通过手机看到了唐意带着两只虎崽站在大马路上，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唐意低头在马路边上嗅着，是熟悉的沥青味，还混杂着汽油和远处的人类气息。两只虎崽已经六个月大了，走路也远比往常利索。唐意本不算带着他们走那么长一段路，但冬天到了，猎物的减少已经危及到了他们的生存。 “快看，我们好像遇到虎妈带崽了！”远处车上的人们兴奋的声音传到了唐意的耳朵，唐意回头横了他们一眼，又把屁股对着他们。看清楚没，哪家母虎长这么大！ “是公虎，我天，是意意！”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明显更熟悉老虎，手机的快门声把一一和六六吓了一跳，他们挨在唐意后腿旁寻找着安全感，害怕地呲牙。唐意没管他们，跨过这条马路，对面的山林已有老虎标记领地，他裂开上唇分析着空气中的气味。 等等，好像有些熟悉。 唐意在确认好两边的车辆都没有行驶的念头之后，就带着一一和六六大摇大摆地从马路横穿过去，如果只是他自己一只虎，他可能还会停下来给人们多拍几张照片和视频，展示一下自己的友好。 但自己身旁带着两只虎崽，为了不让他们失去对人类的陌生与恐惧感，他只好冷漠地走过去。 “意意！看这边！”“意意好漂亮啊。”“意意我想看你的娃！”唐意把耳朵关了起来，从前怎么不知道这群人居然这么烦呢。 视频很快就被传到了网上，带崽的公虎也就这一只，大家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但在东北虎保护人员眼里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意意去的地方是青青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