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 第1章 厉鬼将映 “我信神明……可神明不渡我……势要我妻离子散才肯罢休。” 怀中孩童被寒天腊月冻伤的脚裸露在外,一股股腐臭味从男人身上散发开来。 一抹黄到发白的草席上的锋利毛刺狠狠从男人背后的手指尖穿出。 淡淡血腥味道在大雪中无色无味的环境中悠悠散发开来。 雪越来越急,血也越来越急。 顺着男人的指腹开始向上爬,涂满全身亦不罢休,犹如毒蛇般的血迹。 拼命往男人口中和鼻息缝隙里钻,久不注意的心口处已经被血迹争先恐口的钻满。 呜咽声和泪水混在一起,男人的声音愈发凄厉:“神明……狗屁……” “里娘……孩子……”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被血迹一点点填满。 脖颈上浮现出的红色纹理逐渐清晰,逐渐蔓延至眼白上。 先前黑色有力的瞳孔被血丝吞噬殆尽。 人牙间的缝隙被一颗颗尖牙替代,惨白瞳孔间晃动不止。 短暂战栗,杀机毕现。 男人怀中散发腐臭的孩童尸体一夕之间被吞噬殆尽。 嗯哼声不断,长而硬的手指甲在绯色云层照耀下,俞来俞锋利。 吞噬完孩童尸体,吞咽声紧随其后,嘶吼声伴随撕裂□□的恶魔之手越加疯狂。 被裹攘在草席间的女人尸体被坚而硬的手指扎的七零八碎。 眼眶处掉落的瞳孔里面映射出男人生撕血肉,不断吞入口中的疯狂一面。 手中一边塞,一边撕。 吃完女人还不作罢,男人像头饿狼一样,向四周开始搜寻落单的可怜人。 先前古镇凶灵作祟,男人妻子和孩子不幸中招,药石罔医。 家族长老纷纷劝解男人将妻儿尽早一把火烧掉,以防古镇全体中招。 男人拼命将妻儿老小从古镇中偷出,本打算去往岭山寺内主持求药。 岭山主持:“阿弥陀佛……” 四字一出,小沙弥将男人和妻儿拒之门外。 门内里一声叹息。 岭山主持闭眼跪下叩谢庙中央正在淋雪的佛祖像。 口中留下似是而非一句话。 “古镇凶灵现,百鬼屠镇时。” 跟随其后的小沙弥刚起身,一道火光在岭山主持身上轰然炸开。 小沙弥来不及呼救,就被一道法阵紧紧裹挟在原地不得动弹。 还没见到主持最后一面,就被千里传音符携带□□扔到万里之外。 男人悲怆凄厉的声音一直透过门外大声呼喊。 “求求……” 声音喊的嘶哑,也抵不过化身厉鬼的他。 循着味道,男人惨白的眼瞳在岭山寺大门缝隙中出现。 寺内看似一片安详,没以前的青灯吟诵声音。 早前淋雪的佛像,在电闪雷鸣的瞬间光亮里被血覆盖。 先前张狂的男人哼哈两声。 在佛像诡异的笑容下顿时噤声。 锋利的指甲在门口上留下的指印逐渐消失…… 在晨雾中,男人的身影渐渐隐没…… …… 古镇偏南,又在岭山一带。 因此得名岭南镇。 晨雾中,岭南镇家家户户又开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袅袅炊烟中夹杂妇人的耳语,男子的磋磨声。 又小儿啼哭声,或训诫奴仆的叫嚷声。 富家小姐和少爷的梳洗声,和老爷夫人的慵懒气息。 青砖绿瓦,悠悠啼鸣。 花香醉人,石砖清凉。 掩埋在晨雾中的乐府比之前热闹几分,各处张灯结彩,喜字都快将乐府给淹没了去。 厨房中冒气的烟火气,充斥着各路主子身边奴仆的取饭声。 以及各路嬷嬷的监督管理声音。 绕来绕去不过几句话。 “今天皮紧一些”……“少爷接亲,可是府里的头等大事。” 岭南镇自从旁支三房一脉绝户后,各种稀奇事不断。 本来健健康康的少爷突然羸弱不堪。 弱不禁风的小姐忽然生龙活虎,好似两个人反过来似的。 小姐乐勤婉为长,本该出嫁的年龄死活不出阁,嚷嚷娶妻的少爷。 一反常态居然说要去给县太爷当小。 府里都乱了套。 前几日,羸弱不堪常年生活在药里的少爷乐勤春忽然嚷嚷要娶妻。 还必须是岭南镇西家的庶出小姐。 身为乐府嫡出大少爷。 本来乐府夫人是看不上这等出身,直到一年前少爷性子大变。 如今刚有一点好转迹象。 乐府夫人一点不敢耽搁,前三日就上门提前,西家又是见钱眼开,攀龙附凤的人。 这荒唐的亲事不到一息间就拍板钉钉。 “果真是随便上面铺上一层天作之合,这亲事不接也不行。” 窝在后厨里面烧火的涟漪自言自语。 火炉里柴火声噼啪响,在上面擦汗做糕点的李师傅。 吩咐涟漪。 “不要添柴,让油在热些。” 十岁的小涟漪手中准备往里塞的火柴放下,又将粗的柴火从中拿出。 放在灶火下的灰堆里湮灭。 拍拍身上的烟尘,站起身刚想去下一个灶炉里添柴。 李师傅还在装饰糕点,莫名出声。 “别在乱说。” 被烟糊了一脸的涟漪,小巧的眉头蹙起,望向李师傅的眼神中,疑惑不解的眼神中。 惹人可怜的杏眼微微缩起来。 不知道还以为被谁欺负去了。 挺翘的鼻头散发着火光照耀的红,紧抿的嘴唇干裂枝碎,细纹一道道。 脸蛋周围铺满的灰尘,活脱脱一个皮猴子转世,俏皮可爱不惹人嫌。 涟漪性子急,李师傅和她走的向来进。 这一年府里日子水深火热,不知多少奴仆被打死一命呜呼。 想要保命,涟漪深知少说话少做错事,生怕惹了主子不快。 这府中剩下的唯一温暖。 或许也只有这位李师傅了,做糕点一绝,但往往轮不到她去品尝。 前些年夫人还会给些好处,让乐府上下有一些宽仁和蔼的气氛。 这一年,性情大变,一点错事都足以将奴仆打骂致死。 无数次罪过和悔念都洗不脱轮回地狱的痛苦和业障。 涟漪知道李师傅李念是为她着想。 疑惑不是警告自己乱说话,而是这背后的意思,生怕涟漪下一句就是。 这公子怕不是被别人占区皮囊…… 乐府乐勤春更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存在,一不顺心就鞭尸。 嘴里还总说有人害他。 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他的眼线。 涟漪再不小心些,一眨眼间很可能被隐藏在暗处的密探门给杀人灭口。 但是奇怪的是,涟漪刚才那一句话已经足够冒犯了,没被人盯上,奇迹算不上。 李师傅知道涟漪疑惑。 “当你撞大运了。” 留下模棱两可的话,就离开了。 乐府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前厅很是热闹,喜娘一声轿落,绣着金丝鸳鸯的喜鞋子映入眼帘。 新娘子俗礼一过,在喜娘和亲戚和周围孩童的嬉笑声中被拥入前厅处,传统的三拜礼在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前隆重举行,乐夫人和乐老爷面上一片祥和。 新人交拜礼成,被乐勤春勒令前厅不远处观礼的众人才纷纷散去。 乐勤春强迫府里上下凑热闹给撑场面不是稀奇事,非但是乐府长辈里子怒火中烧。 新人走远依稀能听见乐夫人一句:“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找些腌臜人凑什么热闹。” 怨怼声不直直扔在乐勤春脸上,坐在椅子上松下端坐姿势,侧脸微动,眼神上斜,似乎要将身边的丫鬟霜苏剜出一块肉。 霜苏不敢触碰乐夫人眉头。 这几日正郁闷着。 原因不难猜,无非是公子非要和夫人对着干,誓要和西家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 公子又疯癫,心思难以揣测,连夫人小姐和老爷都拿捏不住的人,有一个执念之物,比磋磨杀人强多了。 现下乐夫人火气正盛,霜苏揣度三分心里,心下会意,手放在乐夫人眉头上,轻轻绕圈和按摩。 手劲适中,让乐夫人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终于说出一句好听的话来:“还是你会伺候..不然早扒皮抽筋”。 乐夫人声音很平常,铺满皱纹的眼角舒展岁月的风霜时,又增添淡淡的恶毒。 霜苏回想起夫人曾经的和蔼祥和,总觉有哪一块变了。 .... 不止霜苏这样认为,涟漪也觉得近一年好像是神魂颠倒,各种妖魔鬼怪频繁现世。 近半年产生的猜测不得不让涟漪心下产生诸多疑问。 但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能说上什么场面话,每一次试图和霜苏搭上话都被夫人从中作梗。 里面的弯弯绕绕她看不懂,心里到底是看出些猫腻。 霜苏每次和她见面,总想说些什么,还没一刻钟总能被夫人身边的嬷嬷叫去。 更稀奇的是,嬷嬷看向涟漪的眼神只有可怜,还有恨意。 涟漪不甚明白,世界颠倒至此,她又是谁?父母又在哪?先前的夫人小姐们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一夕之间性格大变。 躲在灶火处烧火的涟漪,托腮想了许多,李师傅近身都没察觉。 阴影笼罩住日头,涟漪才忽然意识过来,灶火里该添柴了,翠微轩中有奴仆呼叫,说自家小姐饿极了,想要点吃食。 毕竟新娘在见郎婿掀开盖头前都不会出洞房。 李师傅上前招呼,笑着说:“瑞星姑娘,稍等” 瑞星嘴角噙笑,温润有礼,回应得体:“有劳。” 还特地微微弯下腰以示敬重,西家小姐身边的丫环得体而不张扬,待人温和,还真叫人以为西家小姐是一位名扬古镇的贤惠人。 西家庶出一门当道,都快骑到嫡出夫人和小姐头上,说一句粗俗难解的话,都快头上当大王。 如今为了颜面,当真是下足了功夫。 前几日乐夫人去西府求亲,脸面朝下不说,本以为这西家小姐不会答应,反倒是爽快至极。 还乐呵呵送出一位瑞星陪嫁,这可是嫡出小姐身边最为得力的大丫鬟。 想必是今后大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主子一个比一个跋扈,涟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准备往灶火里添柴,让火候大些,某些糕点更筋道。 就被李师傅叫起来,将刚刚做好的绿豆糕加桂花糕放在托盘上交到涟漪手上。 温声嘱咐道:“宴席走不开,送去的时候机灵些,别给人寻了错处,横着回来。” 涟漪点头,端过托盘往翠微轩走去。 前面吃酒不知要到何时,后面洞房中门前的看守一个嬷嬷都没有,守在新娘子身边的瑞星更是不见踪影。 涟漪拿不准主意,上前冒犯敲门,又轻喊一声:“小君?” 以为西家小姐是一位跋扈人,哪知屋里透过门传来的声音?温柔似水,弱柳扶风。 淡淡的咳嗽声,跟传统的贤惠倒是贴切几分:“谁?” 涟漪生活在屋檐下,又低人一等,隔着门手中托着托盘,眼睛也不敢四周乱看,声音恭敬有礼:“小的是灶房丫头,瑞星姑姑不在,听说小君想寻一些饱腹之物,特来相送,怕冲撞小君,不敢在院子乱喊,生怕小君又等得及,这才斗胆敲门,小君莫怪”。 涟漪说完话,头低的更深。 区别于老爷夫人这一称呼,更不想触怒府中男女主人的眉头,大多数人称呼西家小姐都不是主母一类,更多不知从哪本古籍中翻出来的小君这一称呼。 姑且暂代将来主母这一称呼,更是被夫人勒令要求不许称少奶奶这一等通俗名号的称呼,想要一点文雅,这一称呼多少有点意思且尴尬。 毕竟乐府传统,新媳妇进门,夫人自会被称为老夫人,手中所拿的中馈都在第二天清晨敬茶请安时悉数交出。 下马威谁不会,西家小姐又凶名在外,谁不盼着明天有一场婆媳大戏即将开演。 涟漪在外等候多时,屋内终于响起动静:“进来吧”。 依旧是被鸳鸯盖头遮住的面容,涟漪进去时被一阵香突然袭击,昏过去不分天明 [橙心][烟花][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厉鬼将映 第2章 厉鬼将映(2) 涟漪意识尚未彻底清醒,鼻息与口腔里弥漫一股奇异香。 味浓不刺激,飘飘仙境,符合传说中仙人身上所携带的冷香。 意识回笼之际,涟漪发现她没在后厨,也不在奴仆门所居住的宿舍。 这居所古色古香,名贵玉器不计其数。 身下的床褥,飘扬的帘障,朝阳摆设的贵妃椅。 和大家族喜爱的福禄寿摆件。 上等得狐狸皮毛和油光水亮的丝质衣物。 比春风阁研究出的香味皂角都高几个规格,假如能研究出原材料。 在盘一家小铺子,可不发了…… 涟漪没多大愿望,没爹没娘的孩子,又在乐府战战兢兢的活着。 还真不如逃出去,多赚些钱摆脱奴籍。 心里盘算赚大钱,一声脆响伴随淡淡的女声掉入耳朵。 “醒了。” 赫然出声,涟漪下个机灵。 猛然意识到逾矩了。 拖着上等衣服急急慌慌往床下跳。 惜命属性顿时发作。 “小的逾越,请责罚。” 声音诚惶诚恐。 “你倒是认错快。”声音不紧不慢,神秘感十足。 跪在地上的涟漪不敢胡乱看。 身上各处写满了惊恐,头发丝都微微颤动。 女声轻笑。 又开口:“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那么怕我做什么,起来坐着吧。” 涟漪如蒙大赦,心中狐疑。 她又不是九五至尊,又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贵人找她何干。 涟漪听从吩咐从地上站起,身上害怕心里无非是有问必答,害怕到死倒不至于。 迷惑人的手段而已,毕竟在这乐府的恶人窟里长大不是易事。 是站起了,手还规规矩矩交叠在腹部。 声音更是恐慌。 “请问姑娘你……” 声音透着害怕,勇气可嘉。 女子不自觉发出更大的笑声,放在唇间的茶水都不自觉溢出三两滴。 “你倒是不怕,坐吧,收你那副唬人的作派。” 涟漪被人看穿心思,面上不显,浑身上下透露出不符合十岁少年的老成。 在装上七八分,糊弄过去。 绵绵软软又低人一等的语调刚刚出现。 喝茶的女声稍一抬手,涟漪站稳的身子犹如浮在空中上行的水滴。 距离房梁三四公分之地,平稳落在绣墩上。 桌案上的茶恰到好处摆放在涟漪面前。 冒热气的茶香四溢,浸人心脾,清热润肺。 涟漪都被人强制性坐在绣墩上了。 装下去这事不好办了。 饮一口茶,面上的害怕惶恐早已消失殆尽。 “您找我何事?我一个烧火丫头算不上被您看上吧?” 视线范围内,一女子红衣缭绕。 是西家小姐的嫁衣。 火红异常,似被火灼烧过,眉目清秀,难得的佳人。 但说出的话不近人情。 “你不觉得你生活的岭南镇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吗?” 涟漪不解。 “和我有何关系?” 女子回眸一笑。 “当然和你有关系,听说你是孤儿,前些年服侍是乐府三房一脉。” 涟漪隐藏做大的秘密被人摆在眼前,秀眉一皱。 “和您又有何关系呢?” 女子不回答,自顾自讲起一个故事。 “我为西家小姐,名为西凰,凤凰的凰,真名凰影舒,来自九幽。 九幽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充满恶气和鬼气的怨恨之地。” 涟漪问:“所以呢?” 凰影舒笑说:“你还是称呼我为小君吧。” 涟漪很乖:“小君。” 凰影舒性子洒脱,又乖张,在她面前乖巧的人都有长时间的活头。 “找你来呢,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明白这岭南镇变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且你本人还有些不同,源自于三房一脉而已。 你不觉得这乐府主脉愈发像你之前服侍的旧主吗,你一来某地,某地就妖魔鬼怪频发。 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来历?” 涟漪冷笑,又自嘲一笑。 “所为何?” 凰影舒侧眸微抬:“我想看之前的岭南镇。” 涟漪不语。 盯凰影舒的眼神探究更甚。 凰影舒不喜被人像猎物一样盯着,白皙的手轻轻一晃,涟漪的脸被生生挨了一耳光。 声音笑的冷清。 “别盯着我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做琉璃链,让你缠在九幽之地,永世不出。” 原来恶女从不需要话多。 涟漪识时务,不谄媚行动城市:“好。” 凰影舒妩媚一笑,站起身时,嫁衣的火红更甚。 “这看过往吗?心头血最佳,时间越长,越能看清来龙去脉。” 涟漪这一次是真的害怕。 慌忙阻止刀尖的靠近,还没下到心口处,厢房外传来乐府少爷的声音。 “有点着急了吧。” 声音从重到轻。 凰影舒和蔼可亲的笑脸瞬间替换成厌恶。 手中的刀一扔。 乐勤春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不是开门进来的,是一束光闪进来的。 涟漪身为凡人,见过的阵仗无非是土匪劫起亲,乐府遭县官刁难。 乐府主子磋磨小厮和丫鬟。 超自然力量头一回见。 心中害怕更甚。 面上冷静高出之前几分。 乐勤春一反常态,安慰涟漪:“别怕。” 涟漪听声音心下了然。 “你不是乐府少爷。” “乐勤春”一笑,温润和煦,凰影舒横插一脚。 “月族何时来我九幽的地盘凑热闹了,月族圣子。” 挑衅意味十足。 声音流转间,嘲讽更甚。 “不是最不喜欢来九幽之地吗?月族圣子月荒。” 涟漪眉头蹙起。 月族、九幽在何处? 岭南镇到底是发生何事? 涟漪压下心中疑惑,乐勤春和煦的眼神盯住涟漪的心口越发贪婪。 他也不是好人,能和九幽齐名的月族又是什么好东西。 等她们正在争论时,涟漪想要逃出去。 被眼尖的两人齐齐用刀捅穿了心脏。 剧烈的撕裂痛蔓延四肢百骸,情不自禁的喊叫声被悉数堵在咽喉处。 眼神之中的恨意伴随落下的血泪,想要将凰影舒和月荒生吞活剥了去。 原来这只是阴谋。 为何独独盯住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不放。 似乎被人从表情中看穿了心声,凰影舒嘴角上扬,声音云淡风轻。 “真以为自己是一个十岁小孩子吗?” 月荒不耐:“废话什么。” 刀柄都没入了涟漪整个心口。 “啊!!”声被一阵白光淹没。 …… 贩夫走卒叫卖声在街头巷尾此起彼伏。 一年一度的诗集灯会在乐府举办,各处洋溢文人泼墨挥毫。 连常见的灯笼都迎合了文人追求的艺术韵味。 乐家女眷们身着衣裳文雅不失女儿家气度。 大家闺秀和贵妇气质恰到好处。 没有贵女常见的娇羞羸弱,亦有文墨大家的气度和不俗之气。 难怪新上任的县太爷会征得乐府主家之意,想在那风景宜人的望舒院举办一场诗人集会。 也好为乐府女眷们做个顺水人情。 县太爷这一招来的妙。 除主脉之外,旁支末节的亲戚着实不少。 女眷们纷纷讨论文人的样貌,一颦一笑间充满欢欣和祥和。 这些贵女们都能玩到一处,除乐府三房。 常见的打闹声,已经在岭南真出名了。 在前面文人集会热闹时分,碎裂的杯酒瓷器将温和气氛降至冰点。 无独有偶,是乐府三房的夫妻俩又吵架了。 孩子的择婿权势要争个高低。 吵来吵去无非是女为夫纲,乾坤相合,必得一方势弱。 不知何时,乐府三房恩爱夫妻争吵不断,从三房夫人的口中,更是说些不伦不类的话。 “如若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女儿嫁过去是不对的。” 爱能饮水饱,必要挑个自己喜欢的,不管是贫穷的,还是残废的。 乐府三房主君。 “女儿是乐家的,嫁人是他说了算。” “所以她李怜颐就要给县太爷做妾吗?” 不假思索,李怜颐当场挑明。 县太爷:“!……” 县太爷:“本官何时说过要与你成婚?” 百姓父母官要被乐府强行娶亲,遭殃不只是本人,还有上面的猜忌和对能力的质疑。 新官上任三把火没错,不至于任人拿捏。 李怜颐这话无疑是将整个乐府推上风口浪尖。 乐府三房主君急忙从桌案前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呵斥李怜颐:“逆女!” 给县太爷当小妾,乐府担不起罪责,更是致乐府清誉于不顾。 乐府三房主君不至于是非不分,作势就要上前教训李怜颐,被坐在桌案前的乐府三房主母给拦住。 声声怒斥主君:“这是你女儿啊,你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打她呢?你疯了?” 李怜颐自嘲一笑:“我父亲当然说过这话,县太爷有所不知,三房子嗣单薄,我父亲听说能让我改跟你姓,命中会得一子,名为天赐。 老天爷赐下得福分,我父亲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乐府三房主君顿时六神无主,他何时说过这等大逆不道得话,强迫自己女儿卖身,求得命中儿子。 老祖宗传下来得家规没有这样的说法。 县太爷姓李,单子一个儒,相貌清秀,比一旁得文人还多几分儒雅,李怜颐相貌上乘,桃腮杏眼,冰肌玉骨,配李儒是绰绰有余。 李儒新官上任,两袖清风,习得是圣人之道,为民除害,匡扶社稷。 家中早有贤妻,育有一子,幸福美满,相貌品行虽比不过李怜颐金贵家中养出得女子,可抵不过两人青梅竹马之情谊。 身为县官,不易冲动,更不可因涉及自身而妄加猜测。 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李儒将费心筹办得诗集雅会变成断案的公堂。 “李怜颐,你可有证据,” 李怜颐当然没有证据,污蔑亲爹的名誉无非是想要夺得更多的对峙筹码。 她想拿到掌家权,想要经商,但因为父亲迂腐,四处打压贬低,李怜颐受够了,与其嫁给未来一个不喜欢的人相夫教子,不如学圣贤书里面的恶人,先给父亲当头一棒。 无证据又如何,母亲是活生生的证人。 大胆承认:“我没有,但我母亲知道。” 乐府三房主母曾被李怜颐刻意引导,一年之内挑拨父母关系的手段早已炉火纯青,母亲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去年官人在家中曾说要将女儿嫁给一个大富大贵之人,因命中无子,常常在自家乐府举办集会,美名其曰要给女儿选个夫婿,恰巧当时县太爷您在其内,便看重您作为夫婿,又听闻您姓李,干脆改名为李怜颐。” 在当今的朝代,改姓是为对父母的大不敬,意为脱离母家嫁为人妻。 乐府曾阻止过,不知当时的乐府三房主君是铁了心要改,任谁也拦不住,这一年稍有不快就容易动辄打骂奴仆,性子越发狠厉。 千夫所指,乐府三房主君想要解释,没曾想那县令居然信了,将人押下去说要打入大牢。 这一切的变化始料未及,李怜颐都没料到这步棋居然走的如此成功! 这一年自己的性子也是越发冷漠,前半年还肯去岭山寺询问过主持,到底是本性变坏了,还是这本来就是恶人的**在作祟,以至于都不太正眼瞧正面人物? 乐府三房主君被押入大牢之际,李怜颐脑海深处冒出一个童声,空灵悠远:“如何呀,做的好吗?帮你实现冤枉了,你的善良本性是不是可以彻底交还与我了?” 李怜颐瞳孔中红色一闪而过,心中的恶念更深。 掌家权还不够,我要整个乐府都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 “看来是寻错了。”这不像是火焱草的杰作,反倒是和它极其相似的恶灵所化。 凰影舒在涟漪的心头血的指引下,看到了岭南镇的过往的冰山一角。 月荒挑眉:“听说九幽是恶灵的化身,看来你们监管不力。” 凰影舒根本不在乎月荒的嘲讽,回眸转身,切换下一个场景。 --- 李怜颐摇晃丫鬟递来的茶水,沉思些许,放下又拿起,重重闭眼,深吸一口气。 开口询问:“你到底是谁?” 脑海处的童声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大大方方解释:“我可不是恶灵,而是黄泉业火旁的荼蘼花。” 李怜颐口中反复思衬“荼蘼”二字,又出生 在黄泉。 她记得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这样一段话,荼蘼花生来本性不恶,吞噬善念在化形时能变成恶妖,能魔和妖双修。 等到天雷降下时,凭借积累的善念便能得到成仙,荼蘼花想要吸收大量的善念,必须依靠不断地恶念喂养。 但是这个人还不能太过善良,必须直面自身的**,这荼蘼花踏遍千山万水,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适合的载体,便是这位李怜颐。 李怜颐姓李根本不是因为李儒,而是乐府三房主母本姓李,名为李弦乐。 母家姓李,李怜颐从乐改为姓李便不是破坏规则。 荼蘼花灵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九幽黄泉化身的恶灵向来贪婪,可从来不会被满足。 李怜颐的善念已经被吸收的差不多了,几乎快让整个恶念被吞噬全身,即使现在挣扎也是徒劳。 第3章 厉鬼将映(3) “每个场景怎会都合李涟漪相关?”凰影舒不解。 “自身察觉不对时不已经晚了吗?”月荒补充道。 凰影舒懒得计较,抬手捏碎一片落花,新的场景诞生了。 县衙内后东厢房里,李儒居住的地方。 “你出去不过筹办诗集灯会,平白无故惹一身腥回来,断案都不如之前公正。” 李儒妻子在一旁帮他宽衣又谈及今日在诗集灯会的断案过程。 手边的活没停,又说:“乐府家族在岭南镇已久,你莫名其妙就给人抓去大牢,不怕别人说你办案不公正,依法徇私。” 李儒妻子和他同出一地,姓甄,单子一个舒。 不说富豪乡绅,跟随李儒身后你平常夫人多少有些见地。 这一提醒,李儒到真的是惊醒过来。 懊恼十分:“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不知怎想着这件事压下去,只要能遂李怜颐的愿,这事想着就了解了,回神过来,这事还真不能这样办。” 甄舒外面风言风语听多了,三人成虎的道理还是懂得。 可从自家夫君口中说出“遂李怜颐的愿望走”,心下顿时有了想法。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手里握的针线活放下,先前补好的衣服都被一阵阵用手撕毁。 话也阴阳怪气起来。 “对呀,遂他李怜颐的愿望。” 甄舒剜他一眼,径直离开,先前打好补丁的衣服也被撕裂开来。 当县太爷久了,好衣服自然不缺,李儒念旧,尤其是对妻子做好的衣服尤为珍惜。 瞧见补好的衣服又被撕烂,心中惊慌,急忙追出去。 边跑边喊:“你吃味了?” 可越走越不对。 明明距离公府牢狱在岭南镇靠东方,去那里提人,尚需一盏茶的功夫。 这不过弹指瞬间,妻子没见到,场景瞬移明显脱离了现实。 李儒想要离开,脚下的土地如同生了根的树,焊在此地。 “想要离开吗?” 李儒身后冒出一个声音。 孩童声,和李怜颐脑海中的童声如出一辙。 李儒无法动弹。 被超自然事件拉入虚无,所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冷静。 心里慌张,面上不显,冷静发问。 “你是谁?” 荼蘼花灵的花瓣从天而下,赤色密布,将阴冷的牢狱染尽血红。 这些花瓣好似有了生命,低落到李儒手里的时候,化为灰烬。 眉心一点红,荼蘼花灵渐渐吐息,冰冷的感觉逐渐侵袭李儒四肢百骸。 心里无数恶念逐渐冒出来。 现下十分认同李怜颐的想法,任何阻挡他前程晋升路的人都该死。 “你现在感觉如何呢?”一直在卖关子的荼蘼花灵胸有成竹的询问。 李儒呼吸一窒,嗓子发干,沉沦恶念的意识忽然清醒。 双目在意识对抗中,目眦欲裂,一股股恶念在识海中流窜,多年存在的理智和信念在一寸寸倒塌。 拼尽全力也没抵住荼蘼花灵的释放的恶念之力,从孩提时代学习的圣人言,全部变成向上攀爬的阴险狡诈。 “本以为收集的善念要比李怜颐难得多,没想到男人还是男人。” 荼蘼花灵阴笑道。 “回去吧。” 回去做荼蘼花灵想要的故事。 ………… 荼蘼花灵一天都没有在李怜颐识海中作祟。 李怜颐其母李弦乐先闹上了,不是为自己夫君蒙冤去求乐府祖辈和婆母。 是被人冤枉说出去偷腥了。 李怜颐之前还会有些动容,如今站在乐老夫人身后,似乎她不是李弦乐身上掉下来的血肉。 看正厅的祖辈们在祠堂如何给李弦乐下罚令。 偷腥自古以来对妇人是塌天大祸,侮辱自家门楣,谈及这花天酒地。 李弦乐更是有自己一套理论。 “凭什么男人为天,女人为地,我喜欢的不能纳进来,他喜欢一个接一个,我还要处处忍让,凭什么!” 李弦乐声嘶力竭为自己辩论,丝毫不顾家人和名声。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以前相夫教子是压榨妇人的规则。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圣人说过女子要在后宅中谋生,更没有约束过女子在**中沉浮。 她不过是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一切,凭什么还要被一群腌酸的夫为妻纲所裹挟。 乐老夫人不是李弦乐夫君的生身母亲,被抓进大牢,反而让心头多年的憋屈一扫而空。 试问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乐老夫人,如何心甘情愿忍让妾式存在。 当年性子烈,被人算计身心尽失,亦不肯屈服,即使孀居多年,性子脾气愈发乖戾。 李弦乐入门早,见识不少乐老夫人和姬妾之间的争斗。 要不是她夫君生身母亲被毒死的早,恐怕如今做这个主位的就不是这为乐老夫人。 更可笑的是,说自己性子烈,不拘泥于宅斗,年老了给位置放高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虚伪,装什么大义凌然。 尊敬婆母自然是做不到,何不趁着死之前说出来好快活一把。 “想要这家妻离子散的人从不是我李弦乐,而是你这年过半百,行将就木的老太太。 表面装的和蔼仁慈,内心不知早就被蠹虫舔舐干净,只剩下一肚子阴谋诡计对准整个宅院。 前些年为给自己寻找快活,处理了不知多少个管家,西斋园一天换两个管家。 孙嬷嬷不知道帮你处理多少脏事,自己还窝藏一些人,何必冠冕堂皇的来给我处罚。 如果要死,也必须将你的事情全部揭发出来才是!” 李弦乐声嘶力竭的控诉。 站在李怜颐背后的孙嬷嬷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养尊处优的手指甲都快扎进肉里了。 脸色如常,心里焦急。 生怕乐老夫人说错话,满盘皆输,到时候可不止一个人给李弦乐陪葬。 说不好,好不容易拿到的户籍又要被收回去。 这可关乎儿女的姻亲和前程,断不能被李弦乐给毁的一干二净。 站在李怜颐身后的孙嬷嬷想绕过去,想要在乐老夫人耳边言语几句,扭转局势。 “主子还没发话,你凑什么热闹。” 一道女声打断孙嬷嬷的行动,当场将乐老夫人和李弦乐之间的嫌隙放在明面上讲。 乐老夫人侧身仰头看向李怜颐,眼里没有算计,只有惊骇。 瞳仁中映射出李怜颐没什么温度的脸庞,呼吸之间便乱了方寸。 不动如山的表情多出一丝皲裂,乐老夫人当场失态,厉声道:“你这……对狗男女,快快押下去。” “且等等。”李怜颐出声制止押送李弦乐的人上前,在众人都没有察觉时,李怜颐从头上拔下磨的锋利的宝钗,抵住月老夫人的脖子。 眼神中没有对祖奶奶的尊敬,只有对事实的渴望,一开始以为是李弦乐自讨苦吃,非要蹚浑水。 救不救任其死去,凭空少一桩麻烦。 不曾想,还是娘亲知道女儿想要什么,无形之中给了推力。 于是,在宝钗离乐老夫人脖颈处还有一厘时,嘴角微微上扬。 面无表情的神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屑与狠厉。 温润的嗓音像是被冰冷的泉水浸透,冰凉刺骨。 “我说,我要给我娘讨个清白和公道,乐老夫人能给我一个解释吗?毕竟都是一家人呢。” 这“一家人”三个字一字一句。 乐老夫人生怕李怜颐一个不开心,就在脆弱的脖颈处划出一道伤口。 她扪心自问对李怜颐没有过多苛待,也尽到当祖母的责任。 往年对她更是毕恭毕敬,今年是越来越放肆,都敢用锐器放置在祖辈的脖颈上,当真是一点亲情都不念。 被人拿住命门,乐老夫人大气都不敢喘。 嗓子顶着一口气,拿捏住气势,不疾不徐开口。 “怜颐我从恶意对待过你,如今真不顾祖母名誉和家族吗?甘愿背上这等骂名?” 李怜颐哼笑:“你何时对我好过?如今你都要将我母亲置于死地了,我和你讲那么多道理做什么。 前几年你已经将我的声誉扫地,闹的满城风雨,你真以为我没有查过吗? 名声对我来讲不重要,但生养我的母亲可不一样,你必须给我个公道,不然今天谁也别想出正厅!” 越说越激动,乐老夫人的脖颈处点点殷红开始接二连三的冒出。 令人惊诧的是,这血越来越多,乐老夫人犹如困兽,苦苦挣扎都没抵住上涌的鲜血。 乐老夫人的鲜血宛如蚕丝,一寸一寸割候断颈,在场的家族长老和等待审判李弦乐罪行的几房夫人们。 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石化。 出生喊叫的一瞬间,所有将落未落的花瓣和春天的气息戛然而止。 这幻境中的主角李怜颐,仿佛一剖尘土归于天地。 眼前的一幕幕碎裂开来,青砖绿瓦如同碎裂的星辰,向上漂浮。 漫不经心观戏的凰影舒和月荒。 冷静的表情中出现错愕。 一个凡人,还是即将失血过多被插入心脏的凡人为何会突然醒过来。 “一定是出事了,走。” 月荒拉起凰影舒,左手结印。 “以心引之,梦之景现,出。” 刚从幻境中出来,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涟漪的尸体。 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血色之月,与地齐平。 月荒和凰影舒身处一片坟墓前,上面赫然写着李怜颐之墓…… 这一张还有剩余好多字 还有好多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厉鬼将映(3) 第4章 厉鬼将映(4) “别来无恙,凰影舒。” 一袭白裙飘飘欲仙,千层纱帐叠穿在一起,纷繁富丽,隐藏在多套衣裙下的鲛纱在血月的衬托下,仿佛鲛人泪珠般莹泽光润。 从衣服到首饰无一不精致,脸上的妆容恰到好处,胭脂涂粉都遮盖不住的大气面容。 端庄文静,落落大方,一颦一笑间本该是娴静优雅,哪知道这位主人偏爱弱柳扶风。 脂粉色都选轻薄,微微抬手间轻轻,红润有力的面色早已苍白无力。 喜欢这副打扮的恐怕只有沧澜剑宗的玉衡的首席大弟子,沧澜剑宗的大师姐惊蛰了。 凰影舒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还被勾起了好奇心,说话都不自觉狡黠起来。 “你仙族来这岭南镇凑热闹,看来这地方的风水养人。 平日里不都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难道别处都平安? 好笑的是,岭南镇出事时,怎不见仙族人的踪影呢。” 惊蛰和凰影舒不对付,九幽和仙族秉持的理念也是两个极端。 一个讲天下苍生,一个讲生死轮回。 凰影舒讽刺,对惊蛰来讲早已司空见惯,不接话头心里又不舒服。 办正事之前,玉衡就警告过她。 别睚眦必报,正事要紧。 确实,她很计较得失,尤其是在口舌方面。 现在情况特殊,不说也罢,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影舒姐姐,我错了。” 凰影步履轻移,用虎口卡住惊蛰的下巴,掰直面向她自己。 不可置信道:“你会认错,这才是最大的笑话。” 惊蛰笑意盈盈。 “我当然会,可最是能屈能伸。” 声音软甜,如一口春梨曝出丝丝甜汁。 凰影舒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呀,玉衡让你来绝对没什么好事,想合作呀?” 声调漂浮,卡住下巴的手变成了挑,尽显玩味。 惊蛰笑的谄媚,合作的诚心一点没有。 “是的呢。” 回答很诚实,很正式。 “筹码呢?”凰影舒的手从惊蛰下巴下离开,语气严肃。 既然要同盟,惊蛰拿出点诚意是必然的,不然钓到嘴边的鱼又该跑掉了。 语气都正经不少。 “筹码是李怜颐的墓。” 凰影舒和惊蛰聊的时间不长,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月荒人影早已消失。 凰影舒不关心月荒的死活,临时合作的同伴而已,且月族来这岭南镇目的更不单纯。 少一个同盟的伙伴,少一分担忧的辛苦。 尤其是月荒。 惊蛰将筹码放到李怜颐墓碑上时,两人突然发现血色月早已覆盖在她的坟墓上。 月影下的李怜颐,三个字的痕迹又在消散。 从涟漪的幻境中出来,凰影舒十分确定,这里面绝对不只有荼蘼花灵。 应该还有其他蛊惑人心的妖怪。 痕迹彻底抹除后,出现的第一个人的名字,居然是李弦乐。 李怜颐的母亲。 与此同时,一向寂静的岭山寺,颂佛音传出。 惊蛰眼神一僵,冷静说道。 “三层幻境,且方向不同,岭南镇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惊蛰自问自答。 凰影舒早已展开行动,御剑前往岭山寺一探究竟。 惊蛰紧随其后。 ……………… 梵音从岭山寺穿到岭南镇,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据说这口钟这是一位得道高僧圆寂所化。 悠悠梵音,听一声足以让岭南镇百姓洗涤心灵,如今这道声音倒成了催命符。 御剑飞行到岭山寺沉重的木门前。 在惊蛰尚未敲门之前,门自动打开了。 一股股浓烟从门缝隙中逐渐露出,门彻底敞开后,里面红色烟雾弥漫缭绕。 惊蛰往里走,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身在雾中,如盲人摸象,一切都看不清。 沉在雾中若隐若现走下去不是办法,惊蛰手微抬,施展出一道术法。 清除雾气迷蒙的法术。 高阶修仙者,施展能力法术时可不呼喊咒语,仅凭意念而动。 在迷雾中碰到佛像的凰影舒,上面溢出丝丝血迹,还没仔细端详。 惊蛰这一施法,瞬间打断了她的思考。 还没来得及阻止,两人忽然被一阵吸力拉入漩涡。 漩涡中场景变换,民居农舍,市井烟火,金玉之家,如光幻影,变换极快。 快到漩涡尽头时,凰影舒忽然和惊蛰拉紧的手给隔开,一道锐利的剑气凭空撕裂这一切。 身体上的疼痛还来不及缓解,惊蛰身边已经围上一群人,都在焦急的呼喊。 声音此起彼伏。 “小姐……小姐……” 瑞星强忍住眼泪和呜咽声,惊喜的叫喊。 惊蛰好看的眉头蹙起,嘴唇紧抿。 心里无一在告诉她:这绝对不会是岭南镇。 岭南镇是荒镇,早已被恶灵占据。 强撑起上半身,惊蛰四周环绕一圈,所处地方是一片青茵茵的草地上。 瑞星和众人身后的湖水波光粼粼,炎阳不似火炉,温度适中。 她一身鹅黄色襦裙早已湿透,基本可以判断出这为“小姐”应该是溺水刚醒来。 水渍紧贴皮肤,冰凉又黏腻。 惊蛰想施展净身术。 手一结印,根本没有运转的灵力,丹田里一股淤塞气息扑面而来。 是这具身体从娘胎带来的弱症。 这具身体的主人又是谁。 惊蛰百思不得其解,还有凰影舒人在哪? 心里七上八下,瑞星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抱紧这具身体,惊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被瑞星抱紧都快喘不过气。 这回当病小姐的愿望,还是以另一种方式降临了。 惊蛰虚弱道:“瑞星……先……放开我……” 身体里的弱症加刚溺水的症结。 扒向瑞星手臂的手,还没触及到,重重跌在沾满水的襦裙上。 瑞星还在哭,边哭边庆幸的说。 “小姐……你要是出事怎么办呀,吓死我了。” 惊蛰被瑞星的哭声扰的心烦,牟足剩余的力气从瑞星的怀抱中坐起。 静静且有些无力的说道。 “我不是好好的。” 瑞星用手背随手抹掉断了线的眼泪,似乎意识到自家小姐身子骨本身弱,加之溺水这一遭。 少不了要郎中去府上医治。 瑞星三下五除二,站起身来,交代身后的小厮和其他丫鬟。 双鹤上前一步接替瑞星的位置,让虚弱的“小姐”靠近自己怀里。 没有瑞星的哭声和夹死人的狠劲,惊蛰难得放松躺了一会。 她需要尽快找出和她一块来的凰影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