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的蝴蝶梦》 第138章 漆园同乐——他没想到,努力能带来众人这般震撼的回响 魏国工部官员的身影频繁穿梭在漆园,来考察监督着生产进度,像是悬在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年的评比,如同一场命运的审判,决定着漆园上下众人的得失。 庄周初任漆园吏时,心中满是忧虑。他深知这漆园经营的不易,最低目标也不过是能评个中等,不奖不罚便好。他最怕的,是被评为下等。那可不是他一人交纳十张铠甲钱这般简单,斜眼啬夫与几个园佐得掏出五张盾牌的钱,其他工徒也得各交二十根穿甲带的钱。一想到那样的后果,庄周便觉头皮发麻。众人的埋怨声仿佛已在漆园回荡,自己这漆园长吏,岂不真成了空占职位白吃饭的庸人? 评比结果揭晓,漆园被评为上等。那一万斤粮食的钱币,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漆园。奖金与俸禄的发放,让属吏们眉开眼笑,工匠们更是喜笑颜开。他们看向庄周的眼神里,满是赞赏与钦佩。 庄周心中的大石落地,像是背负许久的重担终于卸下。他挺直了腰杆,扬起眉毛,畅快地吐出一口长气。他真的不在乎奖励的钱财,他在乎名誉,因为名誉牵连着他的升迁。他没想着一辈子在漆园吏任上,踏步不动。被评为上等的这一刻,他的才能得以彰显,不再会是那个担忧被人诟病的无能小吏了。 放年假时,监河侯大驾光临漆园。他目光温和,言辞恳切,夸赞庄周虑事周密,尽心尽责,也对全体园佐、工匠的勤勉努力给予肯定,称他们创造了漆园从未有过的佳绩。那话语,如同冬日暖阳,洒在每个人的心间。 其实河监心里明白,获得上等,不全是庄周的功劳。庄周领着干出了成绩,只是有了获奖的基础。若没有他的运作,最多弄个中上等级。 庄周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年假值班人员。随后,监河侯设宴款待众人。河监脸上笑意盈盈,讲话时冒出的热气,如同炭盆里的炭火,温暖着每一个人。席间,大家交杯换盏,热闹非凡。酒樽碰撞间,满是对未来的期望。人人举起酒樽,向侯爷与漆园长吏送上新年祝福。 庄周坐在席间,面色红润,他感觉自己距离封侯拜相又近了一步。他当漆园吏这样的小官只是一个跳板。当漆园吏,他只能治理好一个漆园。他心里装着普天下人民,他要治理天下。 这一年的经历,如同南华山北面的河水,虽有曲折,却也滔滔东流。棘手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但都被他一一化解。此刻,他的心里甜如蜜饯。他不禁畅想,只要在漆园连续两年做出成绩,梁惠王定会知晓自己的能力。到那时,就算是惠施拼命阻拦,也怕是阻拦不住他封侯拜相的脚步。 在这热闹的宴席中,庄周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是一条充满希望的仕途之路。漆园,只是他实现抱负的开端。他沉醉在美好的憧憬里,手中的酒樽微微颤抖,那是激动与期待交织的表现。 周围的欢声笑语,在他耳中如同悦耳的乐章,为他奏响着成功的前奏。 漆园庆功宴在热烈欢乐的氛围中结束。庄周拿着一袋子沉甸甸的钱币,心里像濮水回湾里细碎的浪花,泛起暖暖的纹路。 他在考虑钱的花法。庄周见厅堂里只剩下他与监河侯两人,就两眼直望着河监,郑重地说:“多谢兄长一年来对我的信任、帮助!” 庄周说的绝不是说客套话,而是发自内心对学友河监的感谢。庄周隐隐感觉自己在应对官场的人情世故方面,还是有些欠缺的,都是监河侯一次次化解了他的窘迫。庄周坚定地认为,虽然《战国策》上说过“厚道的人,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诋毁、损害别人;真正仁义的人,不会为了求得自己的名誉,就让别人受到危害”的话,但借各种口实拿走漆园公署用具的做法,是充满私欲的行为,他非常反对这种行为。漆园是这样,一个诸侯国是这样,整个天下都是这样。若对充满私欲的行为不加以制止的话,仅官员也能把国库掏空。看看眼下,百姓贫困,奸吏富裕,贫富悬殊,这公正吗?国家能长治久安吗?自己一定效仿老子清心寡欲,跳出爱钱的圈圈。原先多髯水长说过,是监河侯自己出的费用,为自己建造的府邸。他得还上监河侯建房子的钱。庄周从钱袋里留出一些钱给自己家用,把剩余的全部交给监河侯,说建房钱若不够,以后发了俸禄再给他。 监河侯说,建房钱该工部出,原先他只是先垫付了,建房没超标,年底给工部结账时已经扣除了。 庄周知道,给工部结账都是监河侯办的,扣除房款有这个可能。庄周仍不放心,问:“我的建房费用真该工部出吗?” 河监坚定地回答:“根据魏国规定,漆园长吏住房该工部建造,房子属于你了。” 既然这样,庄周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实,债务好还,人情难补。庄周认为,对河监最好的最真诚的感谢,只能通过治理好漆园来报答他。庄周暗下决心,年后,要把漆园的事务做得更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庄周送走河监,正要回家,出门看,外面站着很多人。他们都满面含笑。 在这一年里,庄周领着众人埋头苦干,每一滴挥洒的汗水,每一个赞美的眼神,每一次热情的讲话,都化作了工徒们努力的力量。终于,他们收获了那至高无上的一等好评,这般荣耀,是此前从未有过的辉煌。 园承、园佐,还有那些默默劳作的工徒与奴隶,每个人都得到了奖励,每个人都因这意外之喜而欣喜若狂,这份荣誉属于漆园公署所有人。他们望向庄周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崇敬。那目光炽热而真挚,仿佛庄周是他们黑暗中唯一的明灯。见庄周出来,他们齐刷刷跪下:“预祝漆园长吏新春快乐,阖家欢乐!” 庄周心里一热,站在众人面前,望着一张张诚挚的面孔。那一双双眼睛里,有喜悦,有感动,更有对他无尽的信任。庄周的内心如翻涌的波涛,一时难以平静。他没想到,自己的努力能带来众人这般震撼的回响,能让这么多人为之振奋。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庄周知道,他必须向眼前人表达心中的情感。他缓缓抱起拳,弯下身子,声音略带颤抖:“谢谢各位了!”泪水遮不住顺着脸颊下流。这感谢,不仅仅是言语,更是他内心深处最纯粹的感动与回应 。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9章 感恩报德——当个漆园吏哪能满足,你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大年三十,一场大雪毫无预兆地降临。那雪花,如同无数轻盈的精灵,纷纷扬扬地飘落。 庄周奶奶站在门口,望着这漫天飞雪,目光中透着无尽的欣慰。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她喃喃自语:“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啊!”这话语,像是对未来美好的期许,又像是在和这天地诉说着内心的祈愿。 春节这天,天气悄然转晴。红日缓缓探出头来,只露出半个红脸,柔和的光芒洒在大地上。 三观迫不及待地点燃了爆竹(不是现在的炮,是一种燃后会发出响声的竹子)“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庄周奶奶唤来家人,一同祭祀祖宗。几案上,摆放着鲜嫩的肉、热气腾腾的馍等供品,一家人神情庄重,对着祖宗牌位虔诚地祭拜磕头,仿佛祖宗的英灵就在眼前,庇佑着这一家老小。 时间不长,近处的漆园属吏、工徒们纷纷赶来,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为庄周家送上新年的祝福。就连刘家车马店大掌柜,也提着酒菜,迈着轻快的步伐前来拜年。整个院里,洋溢着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庄周与田珞招待着来人。男的庄周必定敬上一杯酒,女的带孩子来了,田珞会给孩子两个核桃。 春节晚上,奶奶与母亲把庄周叫到跟前,轻声吩咐他初二去田集,给他岳父母、曹商父母拜年。庄周心里早有这个打算,如今有了俸禄,也到了该偿还人情债的时候了。 大年初二,庄周套上毛驴车,妻子和儿子坐在车上,一家人要踏上走亲戚的路途。 庄周反复叮嘱母亲和奶奶,一定要照顾好身体。母亲微笑着回应,让他放心,她会照顾好婆婆。 木车轮缓缓碾轧在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在为新春奏响独特的乐章。 庄周展目望去,一片银白的世界映入眼帘。路边的漆树,灰白色的树皮上布着浅浅的纵裂纹,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漆树未落的零散扁圆形核果,挂在沾着冰霜雪的树枝上,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仿佛也在感受着这新年的气息。 一种肃静感涌上庄周的心头。他深知,很多人对自己都有莫大的恩德,自己绝不能也不会忘记。 傍晚,冬阳将天空染得一片红艳。鸟儿在树枝上唱歌。 就在这般如梦似幻的时刻,庄周的田车缓缓驶入了田集村。 车轮滚滚,扬起些许雪尘泥土。村里人听闻动静,纷纷走出家门。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带着质朴的热情,向着庄周打着招呼。他们的眼神里,有好奇,有亲切,更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有人高声说着:“听说你当了比县令还大的官哩!”话语里满是惊叹。可目光落在庄周身上时,又不禁露出疑惑,为何他依然头戴那顶青布巾,身着朴素的青棉袍,丝毫不见官服的踪影。 庄周并非没有官服。刚上任时,河监便把两套崭新的官服便发到了他手中,一套棉的,一套单的。那红色的峨冠,高高耸起,彰显着身份的尊贵;博服更是华丽至极,全由丝帛精心织就。袖口宽松,好似能容纳清风穿梭;衣长至膝,迈动步伐间自带一种飘逸;大宽带束腰,能勾勒出利落的身姿。领口、袖口和下摆,都用金线细细装饰。只是,这官服对于庄周而言,更像是一种象征。平日里,他极少穿上身,唯有工部来人,或是有外事活动,才会暂且将其披挂,以应场面。此刻面对众人的疑问,庄周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淡然,仿佛在说,自己即便身处官场,内心仍如在田集时一般,不过是个钟情于木艺的匠人,而并非贪恋权势的官员。 庄周驾车并未朝着自家院落拐弯,而是径直驶向了东院的田珞娘家。 车刚停下,在田家院里玩耍的六业眼尖,一下子看到跳下车的哥哥,兴奋地高喊道:“哥哥来了!”那清脆的喊声,如同春风刮起一湖静水,瞬间惊动了田泰夫妇。他们急忙从屋内走出,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忙不迭地迎接女儿、女婿。 田珞一下车,看到父母,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抿着樱桃般的小口,声音带着颤抖,诉说着别后的思念。那些在心底积攒许久的话语,此刻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田家家仆手脚麻利地卸了车。田泰热情地招呼闺女女婿进到客厅。屋内,王夫人早已命人添加了炭火,温暖瞬间弥漫开来。热气腾腾的茶水被端上几案,散发着袅袅香气。 田泰脸上只是极短地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绷起脸,眉头紧皱,埋怨起在魏国做官的儿子田需来。话语里满是遗憾,过年都不能回家,连孙子都见不着。好在外孙来了,他忙拉过三观,关切地问长问短,眼神里满是慈爱。 王夫人则将目光投向田珞怀里的九连,想要抱抱这个小外孙。可九连认生,紧紧往田珞怀里藏。王夫人见状,笑着打趣:“看,三外甥还认生呢!” 庄周关切地询问岳父岳母身体生活可好。田泰夫妇也回问庄周奶奶、母亲身体是否安康。一番问候之后,庄周叫过六业。六业松开三观的手,先是跑去和母亲说了会儿话,才乖巧地来到父亲面前回答问话。庄周看着眼前长高发胖的儿子,心中像是有一股欢快的泉水,哗哗流淌。那是身为人父的欣慰与喜悦。田珞则不住地询问六业的吃喝穿戴,满心都是对儿子的牵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六业拉着哥哥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庄家老院玩去了。 整个田家,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温暖而又美好。 庄周轻轻抬手,示意田珞取出钱袋子。那钱袋子隐隐散发着陈旧皮革的气息。他目光诚挚,望向岳父母,话语从心底缓缓流出:“岳父母大人,长久以来,二老对我关怀备至,对庄家的照顾更是如春风化雨,滋润着我们的生活。这份深厚的情谊,超越了世间一切物质的价值,绝非金钱可以衡量。这一点心意,还望大人能够收下,它饱含着我们一家人满满的感激。” 田泰紧绷着脸,眉头拧成了几个深深的结。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严肃,几分疼爱,缓缓开口:“你们有这份孝心,我和你岳母也就知足了。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不过是盼儿女能够过得幸福安稳。我田泰坐拥千顷良田,怎会觊觎你们这点钱财?田需的前程,我自然会全力支持,花费再多也在所不惜。而你,作为田家女婿,如同我的亲生儿子一般,为你付出再多也是理所当然。上次你出门送礼,那些钱却原封不动地被你带了回来。我给田需和惠施捎信,希望他们能助你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惠施回信说,他已在赵国托好了关系,想让你去赵国任职,可你却拒绝了。这究竟是为何?你年纪轻轻,怎可如此没有上进心?” 王夫人在一旁,轻轻嗔怪道:“你平日里不见女儿女婿,就整日念叨,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却又唠叨个不停,真是的!”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无奈,试图调和这略显紧张的气氛。 田泰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急躁:“我这还不是为他们好?你呀,头发长见识短,哪里懂得这些道理!”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情义浓浓——瞅准时机突然出手,杀了那两个兵痞 庄周微微低头,神色平和。他不是不求上进,他是不希望靠惠施升官,缓缓说道:“在漆园公署做个木工,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挺好。每日与木材为伴,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内心宁静而满足。还望老大人不必再为我的仕途费心。” 田泰的脸色愈发阴沉,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透露出明显的生气:“你如此年轻,正是努力求进的时候,怎能如此安于现状,不求进取?未来的路还长,你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田珞母亲见状,赶忙岔开话题,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你们的房屋已经修缮好了,日后等六业娶媳妇,正好可以用得上。”她的话语就像一阵柔和的风,轻轻吹散了空气中的一丝火药味。 热气腾腾的饭菜被一一端上了几案。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给这略显严肃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温馨。 田泰看着满几案的菜肴,再次唠叨起来:“田需过年都不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生气。幸好有六业在,时不时地闹腾一下,才让我和你岳母的日子不至于太过冷清。你们这一来,家里瞬间就有了年味。” 庄周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理解老人的孤独与期盼,也明白他们对自己和儿女的深深关爱。 一家人齐聚,饭菜可口,情意浓浓。 庄周草草吃过晚饭,他望着熟睡的九连,心中满是慈爱。他轻声对岳父母说,想趁着孩子睡得安稳,他和田珞去看望一下曹商父母。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仿佛这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使命。 弯弯的月牙儿悬在西天边。”大二小三,月出一竿。”清冷的月牙光辉洒在皑皑白雪上,那雪光竟也泛起荧光,一闪一闪的,宛如无数细碎的星辰落在雪地上。这如梦似幻的景象,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个夜晚谱写的神秘乐章。 庄周和田珞并肩而立,目光先投向自家院落。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有些恍惚,院落修缮一新,像是被岁月温柔地抚摸过。老椿树与杏树,依旧如忠诚的卫士般站在院中,微风轻轻拂过,树枝发出“吱吱”的响动,好似在轻声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又像是在给归来的二人热情问好。 庄周手里提着精心准备的礼品,微微凑近田珞,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眷恋:“小时候咱俩在椿树下的草苫子上……” 田珞脸颊微微泛红,高高举起巴掌,佯装嗔怒,可那巴掌落下时,却只是轻轻落在庄周脊背上,带着无尽的温柔与亲昵。 曹商家堂房里亮着暖黄的灯光,在这寒夜中显得格外温暖诱人。 庄周大声呼喊,片刻后,仆人打开了门。曹醛夫妇闻声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瞧见是庄周夫妻二人,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满是真诚与喜悦。他们忙不迭地将二人迎接到屋内。 屋内,炭火正旺,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意融融。几案上的茶冒着袅袅热气,茶香四溢,萦绕在鼻尖,让人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曹醛媳妇丁夫人笑意盈盈,声音轻柔:“听说你们来了,俺俩正说着去看你们,你俩就过来了。” 田珞微笑着回应,关切询问二老身体可好。 曹醛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那小子买了新房,过年连老家也不回了。” 庄周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年前十月,俺曹哥商去漆园买了些器具,我与曹商前些日子见过面。” 曹醛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点头称赞:“我见了那家具,漆园做的器具名不虚传,的确非同一般。” 不知怎的,话题转到了黄阳老师。曹醛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黄阳老师已逝……” 听到这话,庄周心里猛然一揪,一波悲痛的潮水汹涌袭来。原来求官时,河监已经给他说了黄阳老师下世的事情。盟父再次提起,黄老师教他们时的情景,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清晰得如同昨日。他的眼眶渐渐湿润,心中满是对老师的怀念与不舍,不知不觉间,泪水已夺眶而出。他忙背过身子,偷偷擦拭着泪水,不想让旁人瞧见自己的脆弱。 曹商父母关切地询问庄周奶奶、母亲身体情况。 庄周努力平复情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俩身体好,也希望盟父盟母多保重身体。” 月牙缓缓落下,那清冷的光辉渐渐隐没于天际,仿佛被黑暗的巨兽悄然吞噬。田泰媳妇的声音打破了这黎明前的静谧,她唤田珞回去,告知九连醒了,哭闹着谁都不让抱。 庄周听闻此消息,微微愣神。随后,他忙用双手郑重地托着一个钱袋,递向盟父母。这钱袋虽不奢华,却承载着他满满的感激。他的目光诚挚而热烈,说道:“原来盟父母对庄家的照顾,那深厚的情谊,绝非金钱所能还清……” 曹醛微微弯下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那时帮你们一点,完全是应该的。如今,俺家酒肆一家接着一家开,买卖也是越做越兴隆,还置办了许多田产。这点钱,你就放着自己花吧。像咱这关系,谁还用不到谁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庄周执意要还,曹醛执意不要。 “你再还,俺老两口就生气了。” 庄周听着这番话,心里就似那沐浴在春阳之下的漆树叶,每一片脉络都被温馨填满。那股暖流,自心间缓缓流淌,蔓延至全身。他本就计划着在岳父家多住上几日,好好歇歇脚,让自己在年假中,寻得一丝安宁。他还打算前往宋国国都商丘一趟。 在他心中,商丘有着诸多牵挂。一是去看看裘老师,那位曾在他求知路上给予无尽指引的恩师,他渴望再次聆听老师的教诲,感受那份如父般的关爱。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他要问问托付老师查找百夫长、什长的事情是否有了眉目。只要能查出那两个灭绝人性的兵痞确切住址,他便要去报仇雪恨。 如今的庄周,报仇要比几年前容易太多了。只需他一声令下,那些精通剑术的漆园戍卒便会追随左右。带上十个二十个,瞅准时机突然出手,杀了那两个兵痞,在他看来,并非难办之事。复仇的火焰,在他心底从未熄灭,只是被理智暂时压制。 庄周来到田集才一天多。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漆园戍卒翻身下马,神色匆匆地找到庄周,让他火速回家。 庄周心中一惊,忙细问缘由,戍卒却只说是斜眼啬夫让唤。他追问得急了,戍卒又含糊地说庄老夫人身患贵恙,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刹那间,庄周头皮一阵发紧,仿佛有无数根钢针猛地扎入,一股彻骨的冷气,从脊梁骨一路蔓延,直直传到脖子。 在户牖邑城读书时,两次家中来人找他,都是塌天的大事。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恐惧、担忧如同阴霾,迅速笼罩了他的心头。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风木含悲——你怀有身孕,咋又早起了? 濮水有回流,漆园刮逆风。 庄周踏入家门,风尘尚未抖落。家中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慌乱交织的味道。 母亲的话语,如重锤般敲在他心上。奶奶在他们离家的那个夜晚,发高烧,一晚上尽说胡话。恐惧,担心,如冰冷的蛇,顺着庄周的脊梁缓缓爬行。他奔到奶奶榻前,看到老人安稳的睡颜,紧绷的心弦才慢慢松弛。那一刻,他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深深的后怕。他忙给奶奶调理,熬了几副中草药,让奶奶练练养生功,奶奶不几日恢复了健康。 年假过去,此后日子,庄周重归按部就班的生活。每日穿梭在漆园与自家之间,劳作、思索,日子平淡又安稳。 他常常心怀天下苍生,那是他心底炽热的火焰。每念及战乱中哀鸿遍野,无辜百姓命如蝼蚁,心中便满是悲戚。诸侯纷争,天下失序,他渴望一个清平世界,像宁静的漆园般和睦安乐。 可他又深知自身力量微薄,如沧海一粟。他能治好奶奶的病,却无法拯救千千万万如父亲般消逝的生命。他追求清,可天下浑浊依旧;他懂“道”,世间却依旧动荡不安。他有雄心壮志,相信自己若能得居高位,定能凭借手中权力,将“道”的光辉播撒四方。让人们摒弃私欲,停止杀伐征战,迎来国泰民安。 只是当下,漆园虽小,却是他能掌控的天地。他唯有在这片小天地里默默耕耘,等待那个能让“道”学广传天下的时机。 沐浴日,庄周踏入家门。奶奶的话语,如重锤般一下下撞击着他的心。她说:“我死后把你爷爷、父亲的灵柩都迁过来,埋在咱屋后西面南华山脚下那片高丘上……我们会看着你,保佑庄氏后代繁衍生息。”那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重量。 他望向奶奶,这位八十四岁的老人,白发如霜雪般布满两鬓。慈祥的面容上,刻着生活的痕迹,却也透着一种安宁与豁达。那一瞬间,庄周鼻子陡然一酸,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奶奶提及死后之事,那般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一场即将到来的远行。”人都会有那一天,不必在意”,她的语调平缓,却似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庄周的目光落在奶奶手中的烟袋锅上,紫红的木杆泛着温润的光泽,玉石含嘴的铜烟袋锅上雕刻的雄鹰,展翅欲飞,似要冲破这狭小的空间。这烟袋锅,承载着奶奶无尽的珍视。 奶奶嘱咐:“这烟袋是你爷爷所用的东西,我死后要随我安葬。” 庄周一愣,忙劝奶奶休要乱说。 爷爷与父亲葬在田集村南河边,离南华山七十里远的地方。此刻,庄周仿佛能看到那片陌生又遥远的土地,两座孤坟静静矗立,在岁月中历经风雨。他心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既有对奶奶来日的担忧,又有对爷爷、父亲的深切思念。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困住,让他在这宁静的家中,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与生命的沉重。 窗外,倒春寒的风在呼啸,大片大片的雪花如白色的精灵肆意飞舞,似濮水飞溅的浪水翻涌奔腾。这寒冷的气息,顺着门缝窗隙,悄悄潜入屋内。 早晨,田珞从睡梦中缓缓醒来,腹中胎儿轻微的动静让她下意识地轻抚腹部。她起身,走出房间,看见婆婆已在厨房忙碌。婆婆转过身,目光落在田珞身上,满是担忧:“你怀有身孕,咋又早起了?” 田珞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轻声回应:“没事。” 屋内烟火升腾,母女俩在灶前忙碌。 庄周在院子里练剑,剑风与寒风交织。母亲望向练剑的庄周,话语带着一丝疲惫:“你奶奶头天晚上跟我说话,一下子说到半夜,她才睡着。我起床时见你奶奶还熟睡着,去叫你奶奶吃饭吧。” “好嘞。”庄周收剑。 “我去吧,帮着给奶奶穿穿衣服。”田珞走向奶奶的房间,轻轻呼唤,却没有回应。 庄周放下剑,也走进奶奶房间。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奶奶穿着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贵族时的衣裳。那衣裳领缘宽阔,下摆褒博,长襟后拖,散点云纹仿佛也凝固在这寂静中。奶奶面带慈祥的微笑,静静地躺在床上,无疾而终。 庄周站在床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凝视着奶奶,仿佛时间停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自他记事起,家境贫寒,可祖父母、父母都曾有过楚国贵族的生活,都识文断字。爷爷与父亲教他练剑习武,奶奶与母亲教他和孩子读书写字弹琴。奶奶,是家庭这只摇篮的茎。她用勤劳的双手、善良的心,将家人的感情“编织”在一起。 温暖的午后,奶奶坐在窗边,教他诵读诗篇;宁静的夜晚,奶奶在昏黄的灯下,为他缝补衣裳,轻声讲述古老的故事。此刻,望着奶奶安详的面容,庄周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苦如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划过他的心灵深处。他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空洞,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突然缺失。他双膝跪地,双手抱头,内心的悲痛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嚎啕大哭从他胸腔迸发,哭声在这寒冷的房间里回荡,与窗外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这哭声,是对奶奶无尽的怀念,是对失去的痛苦宣泄。 雪花依旧飞舞,寒风吹过,仿佛也在为这一场永别而悲歌 。 在那透着古朴与神秘气息的战国时期,庄周,这位心怀诸多情感的男子,怀揣着奶奶最后的遗嘱,神情凝重地向监河侯告假。此刻,遗嘱中交代的事,像是沉甸甸的使命,压在他的心头。他的眼神里,有哀伤,有坚定,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那是对亲人无尽的思念,也是对家族传承的担当。 为了完成嘱托,庄周不惜花费钱财,精心打造棺木。每一道纹理,每一处雕刻,都倾注着他对逝去亲人的敬重与缅怀。棺木散发着淡淡的木香,那气味仿佛带着时光的记忆,将过去的种种温暖与欢乐一一唤醒。 庄周带着人前往田集,那里埋葬着爷爷和父亲的尸骨。一路上,他的思绪如同飘飞的云朵。爷爷那慈祥的面容,父亲那坚毅的目光,在他脑海中放映。 他们抵达田集,将尸骨小心翼翼地移入棺木,再带回南华山脚下的院子。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瑶池返驾——这琴,俨然是一个宇宙 院子里,那张雕刻着雄鹰的俎案早已摆好,雄鹰展翅欲飞的姿态,仿佛象征着家族的荣耀与希望。小馒头冒着丝丝热气,好像在诉说着对老人无声的思念;精美的菜肴色彩斑斓,仿佛表露着无尽的哀伤;碗里的羹汤微微晃动,泛起的涟漪如同众人内心的波澜;铜樽苞茅酒散发着醇厚的香气,那是爷爷父亲生前喜爱的味道。 母亲周惠明缓缓走向供品,她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开始念叨:“爹,娘,你们回到了南华山脚下,离家近了。从此,儿媳可到坟上为您上供尽孝了。爹爱喝苞茅酒,儿妻为您斟上一爵,喝吧。娘,您爱吃素,这菜、馍,吃吧。”她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情与眷恋,每一句话,都是对往昔生活的怀念。 她缓缓转身,面向丈夫的棺木,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周他爹,你是为了保护亲家走的,作为一个爷们,见父老乡亲受欺负,挺身而出,我佩服你!你的墓迁回来了,我啥时候想你了,就到墓上去看你,你也喜欢喝酒,我给你斟上一爵,喝吧。还有馍、菜、吃吧。你在天之灵,要好好保佑好咱的儿子儿媳、咱的孙子孙女……”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哭声越来越大,那是压抑已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庄周和田珞听着母亲的祷告,心中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庄周想起爷爷、奶奶、父亲平时对自己的关爱,面对三口棺木,感觉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刺着他的心。他与田珞一起跪在三口棺木前。庄周的哭声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自责:“爷爷,爹,您疼爱我,教我学文习武,那时我小,对您没尽一天孝心,还惹您生气,孩儿有愧啊!奶奶,我能挣钱了,没能好好孝敬您老人家,您又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可亲可敬的奶奶了啊!”他的哭声在院子里回荡,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 三观六业跪在旁边,听着父亲的祷告,哭声愈发悲痛。九连虽然年幼,但他能感受到了大人的哀伤,也不由得放声大哭。一时间,庄家上下哀声一片,那哭声仿佛能穿透时空,传达到另一个世界,让逝去的亲人听见他们的思念与不舍。 河监领着监河衙门与户牖邑县的官员,漆园的园佐、工徒们,一行人神色凝重,步伐拖沓地前来祭奠。 刘家店村子里的人们,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成群结队地涌来,目光中交织着好奇与悲悯,注视着这场隆重而又体面的丧礼。 在场的人,面对悲伤场面,大都止不住泪水直流,泪水里,是对逝者的怀念,是对生命无常的感慨,也是对庄周的同情。 三口棺木,承载着逝者的沉重,被缓缓抬出了院大门,向着西边缓缓行进。西边,是庄周死去亲人的归宿,是灵魂消散的方向。 呼啸的北风,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裹挟着雪花肆意飞舞,天地间一片混沌。 三观,神情木讷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端着灵盘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的脚步机械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庄周,这个平日里洒脱不羁的人,此刻扛着白纱布幡,身形伛偻,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的目光呆滞,脑海中不断浮现着与逝者相处的点点滴滴。 田珞紧紧跟在庄周身后,眼神中满是哀伤与无助,六业则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紧拉着田珞的衣襟,身体微微颤抖。 再往后,是那些抬着三口棺木的忙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一种敬重。 母亲周惠明,长发在北风中肆意飞舞,披散在肩膀上。她双手紧紧抓着婆母的棺木,脚步踉跄,一面啼哭,一面喃喃自语。那些断断续续的语句,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颂扬着公爹、婆母、丈夫的美好品德。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悲痛。 九连小,被人扯着在家门口哭泣。那哭声,清脆而又凄厉,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 路上撒下的面粉,与雪花纠缠在一起,纷纷扬扬地飞去。在人们的心中,这面粉是给逝者路上用的,是对他们最后的关怀与祝福。 庄周哭着回头看,见娘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割了一下。那疼痛,如汹涌的河水般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痛哭声在北风中显得那么单薄而又无助。每一声悲哀的呼喊,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他哭得几乎站不住了,身体摇摇欲坠。 漆园两个身强体壮的工徒,用力架着庄周,两人的眼神中满是不忍。 又一阵狂风刮来,雪如利刃般击打在庄周的头上、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泪痕斑斑地望着灵柩。见灵柩停下来,他哭着叫住三观给抬棺人磕头。 抬棺人继续往前行动,两个工徒再次用力架起庄周,艰难地往前走。北风吹起来庄周的青棉深衣,那衣服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住地颤抖,仿佛也在为这场丧事而悲恸。 田珞哭着,紧紧地跟在丈夫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口棺木下葬了。庄周特的安排,把那紫红的木杆泛着温润的光泽,雕刻的雄鹰的烟袋锅,葬在坟墓。完成了奶奶活着时对爷爷的思念。两座坟茔,静静地坐落在南华山脚下,周围漆树森森。那些漆树,像是沉默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安息之地。 丧事办得很圆满,很隆重,来了官府的许多人。这所谓的圆满与隆重,又怎能填补庄周心中丧失亲人的巨大的空洞? 丧事办完了,奶奶的音容笑貌却依然清晰地浮现在庄周的脑海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那是一种失去至亲的痛苦,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再也见不到奶奶了,这个念头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灵。 家中的哭声,仍未停止。 母亲周惠明仍然泪流不止,田珞含泪劝着婆母,三观见奶奶哭,自己也跟着哭。 在这悲伤的氛围中,庄家院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久久无法散去。 祖父母合葬,了却了庄周一桩心事。庄周办理丧事并没作难,春节领的薪俸给岳父母盟父母,他们都没要。 庄周轻轻捧出那把五弦琴,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六寸琴岳山头,透着古朴与神秘,似在诉说着久远故事;四寸焦尾,宛如岁月留下的深刻烙印。琴身两尺六寸五 ,每一寸都似与一年的365天紧密相连。琴头六寸象征的六和,琴尾四寸代表的四季,还有那面板与底板所象征的天空大地,这琴,俨然是一个宇宙。 凝视着琴,庄周仿若见到奶奶慈祥面容。他指尖轻触琴弦,似触到奶奶温暖的手。当《琴韵》的悲伤乐调响起,那时他心底的思念如洪流奔涌,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眷恋与哀愁,让灵魂在这悲伤旋律中颤抖。 这是奶奶教他的古曲。慈祥的奶奶走了,以后的日子不知会是啥样?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回流逆风——能否保住漆园的安宁,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孔子力倡为逝去亲人穿麻衣守孝三年。战国时期并未严格执行。诸侯列国各有章程,规定的守孝时间长短不一。魏国规定:领五十钟薪俸的掾吏,给父母守孝三十天,给祖父母二十天。 在魏国等级森严的官僚体系里,庄周身为领取五十钟薪俸的掾吏,为奶奶守孝二十天。 守孝期已满,庄周骑着他那头温顺的毛驴,再次踏入漆园。园中的一切,在他眼中似是蒙着一层微妙的变化。他径直走向器具存放处,开始仔细核查。很快,他便发现了问题——器具数目与工部调拨记录严重不符,损毁数量更是大得惊人。 庄周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与不安。他把赵六唤到跟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 赵六在他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局促,眼神闪烁,嗫嚅着说斜眼啬夫知晓此事。 庄周没有多问,立刻派人叫来斜眼啬夫。 斜眼啬夫站在庄周面前,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支支吾吾,言语间满是躲闪。末了,将事情推到监河侯身上。 庄周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派人前往询问监河侯。很快,回复传来,监河侯称经他手出去的器具数目已然核定无误,至于损毁数目,他一无所知,也未曾核对。 庄周并未就此罢休,他又追问各位园佐。赵六在众人的目光中,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情——原来是啬夫多报损坏数,用这些器具送了人情。 听到这个消息,庄周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自己离开这短短时日,斜眼啬夫竟如此胆大妄为,全然不把漆园的规矩放在眼里。他面色阴沉,严厉地警告斜眼啬夫,责令其用自己的薪俸补上送人情造成的欠缺,否则便上报工部治罪。 斜眼啬夫瞬间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庄周面前,磕头认罪,口中连连称自己一时糊涂,定会痛改前非。然而,他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在斜眼啬夫的内心深处,他对庄周的怨恨早已根深蒂固。在庄周没来前,监河侯曾多次暗示他,会让他当漆园吏,负责管理漆园的具体事务。那时的他,满心欢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上,掌控着漆园的一切。 可庄周的出现,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打破了他的美梦。监河侯虽多次要求他诚恳辅佐庄周,单等庄周提升,才让他接任。可他怎能咽下这口气?在他看来,庄周就是那个横亘在他仕途之路上的绊脚石。 上一年,他表面上对庄周忠心耿耿,在庄周手下兢兢业业做事,可内心却充满了不甘。他自恃是漆园的“地头蛇”,就连监河侯都对他另眼相看。去年年底,他提出给园佐匠师们发些福利,这本是漆园多年的惯例,可庄周却办得极为勉强,仿佛那些东西都是他庄周的私有财产。这让斜眼啬夫心中的怨恨又添几分。 这次趁着庄周守孝不在,斜眼啬夫觉得机会来了。他精心做了假账,调出一批家具送给了工部的官员们。那些官员曾答应过他,只要有机会,便让他担任漆园吏。在他心中,这是对那些官员的回报,也是为自己的仕途再铺的基石。而且,他觉得监河侯对此事也是心知肚明。既然总管都没说什么,你庄周又何必多管闲事? 庄周的追究让他措手不及。当庄周严厉警告他时,他表面上装出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内心却在疯狂地思索着对策。他咬着牙,在心中暗暗发誓:“既然你有初一,休怪我有十五。” 庄周看着眼前跪地求饶的斜眼啬夫,心中也在权衡。念及上任以来,斜眼啬夫鞍前马后的伺候,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他给斜眼啬夫讲了一番“道”,试图让对方明白做事的准则与为人的道理,最后饶恕了斜眼啬夫。 斜眼啬夫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口中不停地说着感恩的话。可当他转身离开时,那感激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狰狞与仇恨。 斜眼瑟夫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心中的怨恨如火焰般燃烧。一年前庄周的到来,彻底粉碎了他的美梦,如今庄周虽饶恕了他,可这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种施舍,更加深了他的屈辱感。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盘算着如何整垮庄周,然后取而代之。 其实,他早已在心中谋划多时,如何推倒庄周,早已成竹在胸;只是,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理由与恰当的下手时机。 在漆园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斜眼啬夫如同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静静地等待着出击的那一刻,而庄周,虽暂时饶恕了对方,却不知自己已然身处一场阴谋的旋涡边缘。 日子在漆园中依旧平稳流淌,庄周继续着他对漆园事务的管理,他的心中虽对斜眼瑟夫有所警惕,但并未完全意识到他内心深处的恶意。他依旧沉浸在自己对“道”的追求与思考中,试图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去改变漆园的风气。 斜眼啬夫则在暗中观察着庄周的一举一动,他像一个耐心的猎手,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试图从庄周的言行中找到破绽,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漆园中的每一个人,都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园佐匠师们有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氛,却不敢声张;“地头蛇”斜眼瑟夫不是好惹的。有的则依旧埋头于自己的工作,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在这个小小的漆园世界里,人性的复杂与丑恶被一点点揭开。 斜眼啬夫心中的欲望如同野草般疯长,他的嫉妒、怨恨与野心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着他走向一条不归路。 庄周,这个追求“道”的智者,能否在这场危机中坚守自己的信念,化解来自内部的危机,保住漆园的安宁,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漆园的未来,如同被一层迷雾所笼罩,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充满了紧张与悬念。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庄周借粮——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家人与漆园公署的人饿死 漆园来了苦日子。这苦日子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田氏齐国取代吕氏齐国后,魏国与齐国摩擦不断。梁惠王叫嚷着全面备战,可这备战的代价,全压在了魏国百姓身上。 国库亏空,钱财被少数贪得无厌的官僚攥在手里,广大国民在贫困中挣扎。赋税一再加征,漆园更是重灾区,任务重,征钱多,给漆园人的待遇一天天减少。 偏偏这年,先是大旱,土地干裂,庄稼无精打采;接着暴雨倾盆,淹没了人们仅存的对秋粮的希望。夏粮半收,秋粮几乎绝收。 八月底,酷霜突至,清晨的漆园已经寒意刺骨。穿棉袄的人嘴里吐出白气,仿佛这天地间的生机都被冻住了,扼杀了。 漆园的工徒们,每日只能以掺杂着漆树叶粉的窝头果腹。那窝头,苦涩得难以下咽。可即便如此,也填不饱肚子。工徒们浑身浮肿,走路都摇摇晃晃,不过是在艰难的世道里勉强续命,哪还有力气干活。 庄周看着这一切,心急如焚。他把自家的钱粮都拿到了漆园,可面对一千多嗷嗷待哺的工徒,这点钱粮不过是杯水车薪。他和大家一样,吃着那让人头晕眼花的漆树叶窝头。 工部该发的钱粮迟迟不到。 家中的母亲、妻子、孩子,同样饿得面黄肌瘦,庄周却无能为力。他再也无法像往日那样运斤如风了,也实在不忍心催促工期,让工徒们没日没夜地干。 吃漆树叶粉窝头,庄周并不害怕。如果仅仅是照顾家人,他可以挖菜根度日。他对的是一千多工徒。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万般无奈,庄周决定去监河衙门找监河侯借粮。 如今监河侯只有月结或调拨器物时才来漆园,平时难得一见。 夜里,漆园公署安静得可怕。惨白的月光洒下来,仿佛给这园子蒙上了一层死亡的纱幕。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无尽的死寂,死寂得让人心里发慌。 清晨,庄周早早起身,吃了两个窝头,骑上那头戴串铃的白嘴毛驴,出了漆园公署大门,顺着东西大道向西走去。路旁树上与路面上的霜雪,白得刺眼,仿佛是老天爷对世人降下的无情判决,而绝非白面。 毛驴的串铃声,一声一声,敲得他心慌意乱。 北风呼啸,如刀割般刮在庄周身上,冷得他浑身颤抖。他望着树上的冬鸟,心想:这些鸟儿,竟比漆园的工徒日子好过些。它们还能在枝头跳跃觅食,而工徒们却在饥饿中苦苦挣扎。 上了大堤,顺河风吹来,冷得庄周牙齿打颤。 南华山北面,濮水失去了夏日的滔滔气势。曾经奔腾的河水,如今像一条卷曲的、无精打采的黄色蚯蚓,在大地上缓缓蠕动。顺着河流弯曲的土岭,被酷霜涂抹得花花搭搭,草儿都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借不到粮食,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他不知道见到监河侯后,对方肯不肯借粮,也不知道这一趟,能不能给漆园的工徒和家人带来一线生机。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因为这是此刻唯一的希望,是在这黑暗困厄中,试图抓住的那一丝微弱的光。庄周怀揣希望前行,不知借粮结果。 那座建在高堤上的监河衙门,远远望去,透着股陈旧的气息。府衙大门口,两位手执戈戟的兵士如往常一般伫立。他们身上的河卒字样兵服,虽样式未变,可精气神儿却似被抽走了一般。那原本挺拔的身姿,如今略显佝偻,眼中的光芒不再,只余几分倦怠与茫然。 府衙大门西边堤口处,“大禹治水处”的石碑静静立着,上面冻着的霜花,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周围的漆树林,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缩,一片萧索之景。 庄周站在这熟悉又凄凉的场景中,心里像霜打的漆树叶,满是苦楚。他望着那两位兵士,从他们黯淡的神情里,深深体味到了世道的艰难。 执戈戟的兵士告知他,秋后无汛情,监河侯一直在城里居住。这消息,不知是希望还是又一层失望的铺垫。 庄周再次骑上毛驴,缓缓下了土堤。顺着南北土官道,毛驴的蹄子有节奏地踏在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北风吹来,起初如刀割般刺痛,此刻在身后,竟也没刚才那般冷了。 太阳慢慢转向东南,微弱的光线洒下,带来些许暖意,却暖不了庄周内心的寒凉。 行至户牖邑城里,监河侯府邸出现在眼前。不算太高的黑漆大门,门楣上“监河侯府”几个红漆篆字,在这晚秋的氛围里,醒目却又透着几分孤寂。 庄周抬手敲门,那敲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不多时,从里边走出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仆人。仆人一眼认出庄周,脸上带着几分恭敬,引他进了院子。院子里,花草凋零,石板路透着寒意。仆人将他带到书房,倒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茶水,便转身离开。 庄周坐在书房,腹中饥饿如鼓,叽里咕噜乱叫。那四溢的茶香,此刻却让他越发难受。真是腹中“无本”,难下清水啊。他望着那杯茶,思绪飘远,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年迈体弱的母亲,还有漆园里同样饥饿的工徒,满心忧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居一时,监河侯打着哈欠从内室走出。他看到面黄肌瘦的庄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贤弟咋有闲空来到我这?真是蓬荜生辉啊!”那笑容里,庄周读出了几分客套与疏离。 庄周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漆园与自家的困难。提及媳妇又生了个女儿,孩子的啼哭、老人的叹息仿佛就在耳边。他说,为了漆园工徒能有口饭吃,自家的钱粮已所剩无几。如今,漆园工徒饿得面黄肌瘦,工期上不去,这是他心头的大患。他恳切地提出想借粮的想法,言辞间满是无奈与期盼。 监河侯听着庄周的诉说,心里暗自盘算。他很清楚魏国眼下的困境,这战乱不断的世道,到春节俸禄能不能如数发下来,都毫无把握。况且庄周家底本就不厚实,这次他要借的,可不是一家人吃的粮食,而是漆园全部工匠用的口粮。这么大的数目,借出去容易,可想收回来难呢!要是收不回来怎么办?他在心里权衡着利弊,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神情。 监河侯实在不好当面拒绝庄周,思索片刻后,欣然应允道:“行。这不算什么大事。贤弟能够开口向我借粮,是看得起愚兄。”他微微皱眉,一脸沉痛,“当然,工部没做好供应工匠口粮的事情,我向贤弟向工匠们表示诚挚的歉意!由于打仗,魏国朝廷实在太困难了,让大家受苦了!”说着,他浓密的八字眉、胖嘟嘟一脸和蔼的微笑渐渐变得暗淡下来。他向庄周深深施了一礼,那姿态仿佛真的饱含愧疚,眼中泪光闪烁,几乎要掉下来了,“贤弟是大学问家,能力卓着,我非常愿意帮你。我抓紧时间收到封地上的租赋,再借给您300钟粮食,好嘛?” 庄周望着监河侯,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明白监河侯的难处,也清楚这应允背后或许有着诸多考量。 庄周目光却透着几分锐利。监河侯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言辞间尽是推脱之意。庄周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托词罢了。他微微敛了笑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来府上途中,我遇见一件事。”庄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思绪飘回到那条尘土飞扬的路上,仿佛又听见了那微弱却绝望的呼救声。 ”当时,我在半路上听见有呼救声。环顾四周,空荡荡不见人影;细细找寻,才发现路旁车辙里躺着一条鲋鱼。车辙已然干涸,鲋鱼尾巴上还布着霜雪。因无水,它挣扎着,气息微弱,快要死了。”庄周的语调平稳,可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监河侯的心上。 河监想:咋办?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厄运阴影——没粮食会饿死人的 河监仿佛看见那鲋鱼在干涸车辙里拼命扭动的身躯,双眼满是求生的渴望。 庄周道:“它见到我,眼神瞬间有了光亮,像遇见救星般向我求救。我问‘你是谁呀?’它答,‘我是东海龙王的大臣鲋鱼。’”庄周顿了顿,似乎在回味鲋鱼那绝望又无助的声音,“我又问‘鲋鱼先生,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它说‘您能给我一升水救救我吗?’”庄周抬起眼,直直望向监河侯,目光中带着审视,“我对它说‘可怜的东海龙王的大臣鲋鱼先生,你是一条多么可爱的鲋鱼啊!我非常愿意帮助你,请你耐心等我到南方,劝说吴王和越王,请他们把西江的水引到你这儿来!’” 监河侯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庄周接着道:“鲋鱼当即气得瞪大了眼睛,说‘我失去了经常相伴的水,天气也逐渐变冷,以致于落到这步田地。我只要得到一升水就可活命,需一桶水就能解困,可您却说一通不着边际的空话,来糊弄我。只可惜还没等到您把水引来,我就只能到干鱼店里被商人卖掉啦!’监河侯大人,现在我与漆园工徒就是那濒临死亡的鲋鱼啊!” 监河侯的脸一下子红了,红得发烫,像被火烤过一般。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他心里清楚,庄周说的句句属实,可他实在不愿拿出那粮食:“不是我不想借给贤弟粮食,我家实在是也没有多少余粮啊。”监河侯硬着头皮说道,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 庄周看着他,目光里透着洞悉一切的智慧。”上学时我就知道,你是个诚实善良的人,我一直信任你。你推举我做了漆园长吏,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工匠都被饿死吧。若魏王怪罪下来,你我能脱清干系吗。再说,你也不忍心看着我与家人饿死吧!” 庄周的话如一把利刃,直直刺进监河侯的内心深处。 河监的脸先是红了一阵,又渐渐变黄,那是内心纠结与挣扎的外在表现。监河侯沉默良久。一方面是多年的交情,是庄周恳切的请求,还有可能面临的怪罪;另一方面是自己对财富的不舍,对未来未知的担忧。他叹口气道:“我也常想,疆内国君,若都能按照贤弟的道家思想治理国家,天下一定会太平无事。不过。现实是天下大乱,官场水太深,社会风气如此,贤弟主张顺其自然,你还是顺其自然吧。”监河侯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逃避。 庄周微微摇头,心中满是失望。他知道,监河侯终究是被世俗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失去了那份本应有的善良与担当。在这乱世中,人心被欲望填满,真正能坚守道义的人又有多少呢?庄周望着远方,眼神中透着一丝悲凉,那是对现实的无奈,也是对人性的悲哀。庄周解说了自己对“顺其自然”的见解。他目光灼灼,言辞恳切:“兄长误解了我所说的顺其自然了,不是顺其现实社会的自然,任其变糟;而是顺应自然的大道,让事情顺利畅达。所谓自然大道,就是六合之内,万千世界千变万化,千姿百态;五星相生相克,轮回循环,万物生灵负阴抱阳,生生不息。不爱惜万物生灵,只图个人贪欲享受,就是违背了自然大道啊。”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可刚说完,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突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监河侯微微点头,神色凝重:“贤弟说的着实在理,我虽愚笨不能全懂,但我想努力践行之。愚兄马上就派人送去些粮食,让工徒喝些稀粥吃些菜馍,勉强活命。我举荐贤弟,就是想盼贤弟为愚兄担些责任,千万别弄出差错来。赶到灾荒战争年代,天下饿死战死的人成千上万,这困难不是你我所能解决的。官场水太深,风太大,啥地位,说啥话。”说罢,他转向仆人,一声“上饭”。 仆人端来一席珍酒美味。酒香四溢,菜肴精致。庄周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那布满皱纹却满是担忧的脸,媳妇为了节省粮食强颜欢笑的模样,孩儿饿得哭闹不止的情景,还有漆园工徒们那一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身影。这些画面如针一般刺痛着他的心,让他对眼前的美食毫无兴趣。他深深叹了口气,道:“天下各诸侯国国君,不能按照至简的大道治理国家,自己的确无能力救活天下芸芸众生。”此刻,他早饿坏了,可面对这一几案佳肴,他只吃了几个馒头,连菜都没吃几嘴。 临离开监河侯时,庄周目光坚定地嘱咐:“一定要快弄些粮食送漆园公署。”说着,他拿起几个馒头,小心地装在衣袋里,心里想着回到家先让母亲孩子吃。他深知,这几个馒头对于家人来说,是活下去的希望。 监河侯眼中有些湿润了,他看着庄周,仿佛看到了一个在困境中坚守道义的孤独身影。庄周走出大门时,再次停下脚步,再三嘱咐河监一定要尽快借些粮食给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自己无力救活天下芸芸众生,但不能不救活自己家人,不能不救活他的漆园工徒们,这是他直接负责的事情,是他心中的底线。 监河侯送他到大门口,连连保证,让庄周放心,他会马上派人送去粮食。 庄周望着监河侯,眼中闪过一丝信任,可心中仍隐隐担忧,不知这承诺能否真的兑现。 走出府邸,阳光洒在身上。庄周感觉似乎温暖了许多,太阳下的户牖邑城里也显出了些许生机。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有挑担的小贩,有赶路的行人,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忧虑。这座城市在战乱与灾荒的阴影下,艰难地喘息着。 庄周一路走着,脚步有些沉重。他想着家中的亲人,想着漆园的工徒,心中默默祈祷着粮食能早日送到。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田泰相助——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等了两天天,不见河监送来粮食,庄周心急如焚。 漆园公署粮仓见底了。庄周蹲在仓门口数蚂蚁,数到第三十八只时终于憋不住,他骑上毛驴回家,找媳妇商量:“田珞啊,让咱娘看着九连,你赶着咱家那辆驴车,带上三观去田集借粮去吧?我不忍心看着工徒活活饿死啊!”庄周搓着手。 墙角传来“咯吱咯吱”的动静,庄周一看,你大儿子三观正抱着半拉菜馍啃得正欢。他闻听爹爹让娘去借粮,咧嘴一笑:“借来粮食,我和弟弟菜馍就可以吃饱了。” 庄周止不住一阵难过,现在家人都在挨饿呀! 田珞正在缝补衣裳,针尖在头发上蹭了蹭:“自家吃喝倒好说。要是给漆园借粮……我担心……”她瞥了眼丈夫涨红的脸,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庄周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我这个漆园吏总不能只顾咱自家锅台吧?” 驴车“嘎吱嘎吱”上路时,三观突然发现个乐子——他家那头倔驴今天居然没尥蹶子,就是走两步要停下来啃三口路边的野草。它同样饿呀! 田珞甩着鞭子,嘴里念叨着:“这哪是借粮,分明是赶着毛驴去上供呀!”驴车晃悠着拐过土坡,田野一片荒芜的景象。 三观突然嚷道:“娘!驴子走一步停三停,啥时候能走到呀!” 田珞甩开鞭子,到傍晚时分,远远看见了田集。 她一脚踏进自家地界,就瞅见父亲正叉着腰在粥棚前吆五喝六。田泰那身绸缎衣裳在灰头土脸的灾民堆里格外扎眼,活像只掉进煤堆的肥鸽子。曹醛家和裘家的管事正蹲在粮垛旁扒拉算盘,三家的粮食混在一处,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和睦。 “爹!”田珞刚喊出声,就被个饿急眼的流民撞了个趔趄。 田泰转头瞧见闺女,眉头立刻皱成了菊花:“你与三观来,庄周干啥了!” “他公务忙。” 父女俩钻进临时搭建的芦席棚,田珞刚提借粮的事,田泰那两道扫帚眉就拧成了麻花,“啪!”田泰一巴掌拍在榆木案几上,震得陶碗直蹦跶:“我闺女嫁的是官老爷还是叫花子?” 粥棚外等着领粥的乞丐们齐刷刷扭头往这边张望。 田珞慢悠悠掸着裙角沾的麸皮,把庄周拿俸禄贴补工徒的事说了个大概。 田泰不吱声了,眯缝眼盯着漏雨的棚顶发呆。他沉默半晌,忽然站起身来,脑门差点撞翻顶棚:“早说啊!我女婿这是要学管仲治齐啊!”他转身就踹醒打瞌睡的账房,“去库房!开新米!” 当晚田家饭桌上,三观抱着馒头啃得满脸渣子。田泰举起夹菜的筷子半天没落下,“啪嗒”掉下来两颗泪珠子,正巧滴进羊肉羹里。 王夫人吓得差点摔了勺子——上回见老爷掉泪还是二十年前埋葬田珞爷爷的时候。 第二天早饭后。五个壮仆人扛粮袋,驴车装六袋让田珞家人吃的。田泰揣着手在廊下来回转悠,时不时吼两嗓子:“把大车装满,那个麻袋扎紧些,给漆园公署送去!” 田家仆人载着两车粮食,往漆园方向开拔。 田家粮车来到漆园公署时,庄周正在工棚里干活。他瞧见粮车过来,惊喜得手里的锯子都掉到了地上。庄周对着送粮的仆人连作了三个揖,吓得仆人跪下连称“姑爷。” 斜眼啬夫领着仆人喝茶。漆员工徒忙把粮食送到仓库里。 田集仆人赶着车走了。 漆园工徒围住庄周,扑通跪下了。领头的汉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嗓子眼儿里挤出哭腔:“庄大人,咱这辈子没见过您这号当官的!自家婆娘娃娃饿得吃糠咽菜,把俸禄粮食拿出来救济工徒,还到亲戚家借粮……” “谢庄大人救命之恩!” 庄周忙搀起众人,道:“我也是穷人,自然知道穷人的难处。咱都是一家人,我没能力照顾天下人,怎忍心眼看着你们饿死呢!” 现场一片哭泣声。 庄周搓着青色粗布衣角,仰头笑了:“穷人帮衬穷人,天经地义嘛。”他踢了踢露出脚趾的草鞋,“我屋里那口灶台——咳,横竖也生不出金疙瘩来。” 人群里有个半大孩子突然“哇”地哭出声。 庄周伸手弹了他个脑瓜子:“小娃子,饿急眼了?明儿跟我去河边摸螺蛳!咱有了粮食,别哭啦!” 回到家,庄周推门进屋,一把将田珞搂进怀里。妻子身上散发着灶间的烟火气。他捏捏媳妇的脸蛋:“你们老田家人,都深明大义啊。” 田珞抿抿樱桃口,手在他胸口画圈圈:“还不是某个书呆子整天嚷嚷着要顺应大道,把老爷子给迷住了。” 庄周乐得直拍大腿:“我的老泰山(岳父),真有泰山的崇高啊!” 田珞噗嗤笑出声,顺手往他腰间掐了一把。 监河侯听说庄周到田集借了一车粮食,赶忙派人送漆园公署粮食,账单注明送粮两钟,外加给庄周三袋粮,没记数。 当看到河监又送来粮食时,庄周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望着粮食,眼中泛起泪花。有了粮,家人和工徒们就能活下去了。有了粮食,漆园工徒们恢复了体力,就能继续劳作。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仿佛看到了母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媳妇不再为粮食发愁,孩儿又能活泼地玩耍。这粮食,是希望,是生命的支撑。 他心怀感恩,深知这粮将解诸多困苦之急。 庄周吩咐管伙食的刘二:“人多,该省还得省着点,细水长流,让大家渡过难关。” 多髯水长被庄周深深地感动了,他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好官。他微微探身,凑近庄周。那神态,似藏着千斤重的秘密。他的话语,一字一句,如利箭般射向庄周:“鄙人听到梁都工部来人与监河侯的谈话,有人举报你超额挪用公款建房,还私自送国有器物给朋友。” 庄周愣住了,眉头紧锁,心中似有惊涛骇浪翻涌。这无端的指控,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明白,多髯水长此举是何用意。是监河侯授意,以此来试探自己?还是出于往日情谊,真心来告知? 愤怒,如熊熊烈火般在他心底燃起。这分明是无中生有的陷害!自己一向行得正坐得端,在漆园任职,从未有过一丝贪念,自家至今连漆园一件器具都未曾拿过。 他握紧双拳,关节泛白:“为何要这般污蔑我!” 他心中虽愤怒,却也隐隐担忧。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厄运的阴影,似已悄然笼罩。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阳九百六——庄周隐隐感觉,眼前的灾祸,是有预谋的 古代四千六百一十七岁为一元,初入元一百零六岁,外有灾岁九,称为阳九,指灾难之年或厄运。 庄周当漆园吏一年零十一个月,正值冬月下旬,朔风格外寒冷。 几个人神神秘秘进入漆园,打破了这份宁静。为首的人身着华丽棉服,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那身装扮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晃得庄周眯起了眼。男子小声开口:“大人是这漆园吏长?”语气里满是尊重,仿佛庄周是他的亲人。 庄周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疑虑。他挺直脊梁,平静回应:“正是。” 那人扬起下巴,神色和蔼:“不瞒大人讲,我乃魏国某位大人的亲信,我家大人儿子结婚,女儿出嫁,需要一批嫁妆,请你送去。” 庄周平静地望着男子,道:“你家大人能看上漆园家具,是对漆园公署的信任。不过,这漆园的家具,都有数目,提货都有公布文书。还望尊驾回去告知贵主人,本人无法私自提用。我有心用自己俸禄给大人补上,我的钱粮全部用来救济工徒生活,着实没有剩余。本月马上就得给工部对账,实在无法办理。还望大人海涵。” 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你区区一个漆园吏长,竟敢违抗我家大人的命令?你可知后果?”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夜枭啼鸣。 庄周见来人露出凶相,毫不畏惧,直视男子的眼睛:“我职责所在,不能随意把漆园的家具交予个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仿佛眼前的不是威胁,而是一阵微风。 男子面色阴沉,狠狠瞪了庄周一眼,威胁一番后,带着人离去。那离去的脚步声,在庄周心中敲出沉重的鼓点。 庄周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担忧。他知道,此事不会轻易罢休。那男子的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愤怒,背后的大人,又怎会善罢甘休? 母亲脸上的皱纹拧成了深深的沟壑,满是担忧:“孩子,莫要因这小事得罪了权贵,日后恐怕麻烦。”那声音带着岁月的颤音,透着无尽的忧虑。 庄周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便对母亲轻声安慰:“母亲放心,庄周做事自有分寸,不能因权贵而坏了漆园的规矩。”他目光坚定,仿佛在向自己重申心中的准则。在他看来,漆园的规矩是他坚守的底线,权贵的压力再大,也无法将其撼动。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监河侯传来消息,上面向他施压,要求撤掉庄周的漆园吏长之职。监河侯一脸坚定,对庄周抱抱拳:“现在有人在诬害害弟弟,请贤弟放心,只要愚兄在此,谁也休想撼动弟弟。”那话语里透着冬风的凛冽。 庄周心中满是感激,毕竟,河监正义尚在。他想起迫害他的人,紧紧攥起拳头,关节泛白。在这权势的世界里,竟有人利欲熏心,颠倒黑白,实在可恨! 寒风阵阵吹过,卷起漆树落叶沙沙作响。 那天是沐浴日,魏国禁卫军兵士突然闯入家中。庄周的世界陡然失衡。 那队禁卫军,手持工部搜查令,气势汹汹,口口声声来搜查赃物。 庄周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错愕与不解。 他们在庄周住室翻箱倒柜,在厨房四处搜寻,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皮鞭,敲打着他平静的心。 有人在后柴园的柴草垛里搜出盖有漆园印章的家具。 庄周瞪大了眼睛,那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些柴草,是母亲与妻子在农闲时辛苦拾来,只为烧火做饭,那些漆园造的器具怎会无端出现在这里?他心中如翻江倒海,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这究竟是何人所为?是有意陷害,还是一场荒诞的误会? 搜查人员走了,工部侍郎来了。仿佛是连环的钩子,又像是连续的寒潮。 庄周只觉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侍郎手中那几张报表,像是几张要命的符咒。建房用款表、家具表、损毁器具表,每一张都罗列着数额巨大的款项,而这些报表与漆园账目的实际数相差甚远,被侍郎认定为他贪污的证据。 庄周随他们来到漆园公署,站在公署大堂,大脑一片混乱。漆园实际情况的数字,哪一个不是他亲自核实?每一笔账目,每一项器物,都在他心中有着清晰的脉络。公署的属官们,也都清楚他对账目严谨的态度。可如今,这些莫名出现的报表,却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想起自己的私人印玺,时常被多髯水长拿去,交由监河侯制汇表用。难道,问题就出在这里?监河侯为何要这般炮制报表?庄周绞尽脑汁,试图找出其中的缘由,可思绪越理越乱。他隐隐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而自己,不过是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 侍郎当众宣布免去他漆园长令职务:原本庄周贪污腐化,自甘堕落,本该说就严惩。念其兢兢业业为漆园事务的份上,只免除其职务,其他不予追究。 庄周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剧痛袭来。这致命一击,来得太快了! 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脸皮止不住地烧得辣疼,那是一种从心底涌起的耻辱。曾经,他在漆园兢兢业业,一心为漆园的发展尽心尽力,可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他望向工部来的那些人,面孔显得如此陌生。他们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人则在一旁窃窃私语,眼神中带着异样的神色。 他想大声辩解,想将心中的委屈与无奈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庄大人冤枉啊!”在场的园佐、工匠、工徒、奴隶,“唰”地跪倒一片,那齐刷刷的动作,似是被命运的巨手同时按下。他们的呼喊,急切又悲切,在这沉闷的空间里回荡:“冤枉啊!庄大人清廉自守,关爱工徒,漆园事情亲力亲为。若说庄大人贪污,真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们可集体为庄大人作证,这实实在在是冤枉了庄大人啊!” 工徒们眼中满是焦急与期盼,那目光似有千钧之力,在人群中搜寻着,盼望此时有个官员能挺身而出,替庄大人说句公道话。 可平日里与庄大人关系最好的监河侯,此时却不见踪影。河监侯的缺失,是一种遗憾,是人们的心疼。 庄周隐隐感觉,眼前的灾祸,是有预谋的。上次来人索要家具,如果给了,只会加重自己的厄运。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摘冠还家——人生路或平坦,或崎岖,这才是生活 庄周站在那里,望着雾沉沉的天空,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却一言不发。他心中,恼恨与可笑交织。这事情,实在荒唐得离谱,像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不着边际得让人既恼恨又觉得可笑。 他认为,自己的清白,无需多言。漆园工属知晓,他自己更是心如明镜。他对自己的品行,有着绝对的信任。可如今这无端的罪名,却如乌云般,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 他暗自猜测,这般大的事情,监河侯岂会不知?监河侯的不管不问,背后定有难言之隐。或许,是自己无意间犯了鬼谷子所说的“怀璧之祸”,亦或是“挡道之患”?自己的存在,在某些人眼中,成了阻碍,成了必须拔除的钉子。 庄周仍微笑不语,心向自然。 言语,本是表达思想的工具。可此刻,即便自己百般辩解,又有何用?辩解,只会将责任轻易地推到监河侯头上,而工部官员,又怎会领情?他们既定的心思,怕是难以更改。 在庄周内心深处,一直追求着忘我忘言的境界,那是通达自然之道的路径。世事艰难,人生本就充满坎坷,许多事情,都让人无可奈何。此刻身处这等境地,若能平静接受现实,顺应自然,不失为一种极高的道德修养境界。 他暗暗告诫自己,要努力达到这般境界。心中虽有波澜,但表面上,他依旧平静如水,那微笑,似是对命运无常的一种淡然回应。 侍郎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他问庄周,有无什么驳异。 庄周微微转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侍郎,却依旧没有说话。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庄周身上。他的沉默,似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又似是一种超脱的释然。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他内心在不断权衡、挣扎,最终归于平静。他知道,此刻的言语,只会徒增纷扰。不如保持这沉默,让一切自然发展。这是他对自身信念的坚守,也是对这荒诞现实的一种别样抗争。 那些跪在地上的工徒们,望着沉默的庄周,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忧,却也只能在这压抑的氛围中,默默祈祷着事情能有转机。 斜眼啬夫扭着头,一脸得意的笑。那笑容像根刺,扎在庄周心里。 庄周望着漆园里那一片光秃秃的漆树,思绪飘远。大栋梁能筑城楼,却堵不了小孔穴。万物各有其用,人又何尝不是?人与人之间,喜爱不一定要溢美之词,对立也无需恶语相向。他心里明白,这世上,太多事无需言语,真相往往被权势与偏见掩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他轻轻吐出一句:“过去的不可留,未来的无尽头。生灭盈虚,相互转化,一切随缘。”话落,像是给自己的情绪寻了个出口。 庄周套上毛驴车,动作迟缓且沉重。那毛驴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低落情绪,温顺地站在原地,偶尔甩甩尾巴。他将自己的被褥书籍一件件搬上车,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漆园里那些熟悉的器具,他一件也未带,像是要彻底与这里告别。 阳光有些刺眼。漆工们纷纷赶来送行,年轻漆工一脸不舍:“庄大人,您是难得的好吏长,可惜我们留不住您。”话语里满是真挚的情感。 庄周心中一阵感动,眼眶微微湿润。 他看着漆工们,目光一一扫过,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诸位保重,日后有缘,咱再相聚。”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封侯拜相的梦想,此刻如泡沫般破碎,变得遥不可及。曾经的雄心壮志,在权势的重压下不堪一击。但庄周心中并未绝望,他望着远方,目光深邃而坚定。人生的路还长,未来或许还有新的机遇。 庄周牵着毛驴,走向漆园公署大门,他回头望向工棚,这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的伤心之地。 漆园工匠们纷纷跪到路旁,哭声一片。那哭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割扯着庄周的心。他停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无奈,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懑。 一阵冷风刮来,吹起几片地上的漆树枯叶。那枯叶打着旋儿,无情地打在庄周脸上。他微微皱眉,却没有伸手去拂。 他对大家拱拱手,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略停,他还是开了口:“大家多多保重!”那声音,带着一丝喑哑,被风一吹,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庄周载着东西回了家,一路上,脑海里不断想:大自然所造的东西,是最完美的,自然规律是不能违背的。野鸭的腿虽然短,但人家够用,要是给它接上一截,它反而就要犯愁了。仙鹤的腿虽然很长,但人家不影响走路,要是给它截去一段,它就真没办法活了。人生起起落落,人生路或平坦,或崎岖,这才是生活。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丝解脱的理由。 田珞与三观正在院子里摘菜,看见庄周拉着东西回来,两人都大吃一惊。田珞手中的菜掉落下来,她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担忧。三观则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父亲。 庄周费力地从车上下来,脚步有些踉跄。田珞和三观忙跑过来帮着卸东西,田珞关切地问:“咋了?” 庄周故意很平淡地说了被辞职的原因,那语气,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那深处隐藏的痛苦与不甘,还是被田珞捕捉到了。 田珞笑笑,劝慰道:“夫君当不当漆园吏无所谓,过劳动的日子不是更好吗!”她的笑容里带着温柔与坚定,努力宽慰丈夫,给他一些力量。 庄周笑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媳妇说的在理。” 九连跳着高儿乐:“日后,爹爹可天天给我们讲故事,教我们读书了。”孩子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还不懂大人世界里的忧愁与烦恼。 庄周极力给儿子一个微笑,那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仿佛是用尽全力拼凑出来的。 他表面好像很轻松,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庄周是个有理想的人。他担任漆园吏近二年来,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不贪不占,考绩一流,却被无缘无故撤职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宜室宜家——是谁背后给他捅了刀子 庄周从小就怀揣施展抱负的理想,原来想着,在漆园做出业绩,好步步高升,封侯拜相,稳定一国。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在熟人、邻居、同学那里,在老岳父面前,他该如何交代?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 卸好东西,庄周问娘去哪了。 田珞说,在东上首房给三观做衣服呢。 庄周缓缓走向东面上首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他轻轻推开门,见母亲正坐在窗前做衣服,手不住地颤抖。 其实,母亲耳不聋,眼不花,早听到了儿子被解职的事情了。她不敢出来,一出门就会在院子里张嘴大哭的。她感觉不合适。听见儿子过来,母亲抬起头,努力笑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与心疼:“儿啊,我都知道了,不是啥大事,你要挺住……”母亲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在庄周的心上。 庄周关上房门,感觉有一肚子委屈。在母亲面前,他再也忍不住了,“咚”的一声跪在母亲面前,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压抑地抽泣、落泪:“娘啊,您老知道,从小到大,孩儿拿过谁家一针一线了呀……”他不敢也不能痛痛快快地痛哭,他不想让孩子听到。他的泪水像大雨点一样,一个劲地往下滴。 母亲放下活计,亲切地拍拍他的脊背。她的手很粗糙,却带着无尽的温暖:“儿啊!你本身是个清白的人,即使不说自己清白,孩儿也是清白的;如果一个人品性不端,就算是他对自己做的坏事百般抵赖,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坏人。我的儿子我清楚,你不会也没有往家拿任何东西。后院的那些东西,是有人陷害你呀!” 庄周感觉母亲太了解自己了,他一直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母亲的安慰让他感到温暖,可他的理想、他的伟大抱负,顷刻间化为了泡影,这不能不说是对庄周一个巨大的打击。 “咚咚”田珞敲门。 庄周忙擦净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打开门,田珞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担忧。在母亲面前,庄周流了一阵泪,心里感觉轻松多了。可那心底深处的伤痛,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抹去的。 他走出房门,望着院子里的一切,仿佛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尽管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否真的能够实现,但此刻,这是他唯一能给自己的力量。 田珞缓缓走进房里。低垂的眉眼间,似藏着无尽的温柔与担忧。她紧抿着那如樱桃般小巧的嘴唇,犹豫片刻后,轻声开劝:“夫君莫难过。”声音轻柔,却似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试图安抚眼前之人。 庄周心里很感动。他微微抬起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故作轻松的笑:“是啊!我也觉着在家种种地,读读书,写点文章;农闲时编草鞋,织席子,做点木工活,还是不错的。”话虽如此,可那眼底深处,仍隐隐透着一抹难以消散的落寞。 田珞刚才那番话,在他听来满是哲理。他靠近妻子,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郑重,“小人唯利是图,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所以最终会为财而死。而君子把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士可杀而不可辱,所以往往会为名节而献身。我既不会被私利所羁绊,也不会被名声所牵累,我就做一个遵守自然大道的庄周,可否?” 田珞听闻,忙不迭点头,“好!好!”她紧抿的嘴唇松开,发黄的面颊竟泛起了红晕。那红晕,在略显憔悴的脸上,宛如寒冬里绽放的一朵小花,虽带着几分虚弱,却满是生机与希望。 清晨,阳光洒在小院里。庄周早早起身,拿起农具走向田间。他的步伐坚定,心中有着新的打算。他要在这片土地上,种下生活的希望,也种下对道的坚守。 田珞在屋内忙碌着,她将仅有的粮食熬成稀粥,好给劳作的丈夫补充能量。 在田间,庄周奋力地翻着土地,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看着翻起的泥土,想着生活的本质。劳作也是一种道,是与自然亲近的方式。他不再觉得这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修行。 田珞做好饭来到田间,看着丈夫劳作的身影,眼中满是心疼。 庄周看到妻子,停下手中的活。 “做好饭了,回家吃饭。”她故作轻松地笑笑。 庄周也笑笑,二人并肩回家,对望一眼。那一刻,无需言语,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支持。 年底考绩,漆园仍是第一。 庄周望着漆园,目光呆滞。考绩第一又如何,终究还是被免职了。庄周想起斜眼啬夫得意的笑,心像被利剑狠狠刺过。他满心愤懑与不解。任漆园长令的日子,他兢兢业业,却落得如此下场。最后一年,连奖金都被全部扣除,十一个多月的辛苦仿佛成了一场笑话。此刻,失望、不甘、迷茫交织在心头。 晚上,园佐、工匠、工徒们,来了很多人,填满了庄周家的院子,脸上满是愤懑与不平。他们围在庄周身边,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对他遭遇的不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庄周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柔和平静。他心里泛起一阵温暖,这些人的关心如同寒夜中的炭火。有他们的信任、关心,足够了! 斜眼啬夫也来看望庄周了,脸上含着藏不住的笑意。众人停止了说话。 庄周温和笑意爬上脸庞。他目光悠远,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今天漆园公署来了许多人,我给大家说个笑话。微阴问影子‘你先前低着头,现在仰起头;先前束着发髻,现在披散着头发;先前坐着,现在站着;先前行走,现在停下来;这是什么原因呢?’影子回道,‘我这样随意行动,就如同寒蝉蜕下来的壳、蛇蜕下来的皮,与本体相似却又不是本体。火与阳光,使我聚合而鲜明;阴与黑夜,使我得以隐息。可是有形的物体,真就是我赖以存在的凭借吗?何况是没有任何依赖的事物呢!有形的物体到来,我便随之到来;有形的物体离去,我也随之离去;有形的物体徘徊不定,我就随之徘徊不定。变化不定的事物有什么可问的呢?’” 庄周讲完,微微停顿,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一脸迷茫。 斜眼啬夫站在一旁,听着庄周的讲述,起初一脸藏不住的得意,此刻像是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散,化作了一丝苦笑,逐渐变得茫然。他想,这庄周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 庄周也在思考,是谁背后给他捅了刀子?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惠施官魏——惠施讲罢,梁惠王对惠施满是信任 惠施去魏国求官时,魏国国君正是梁惠王。这梁惠王,本是魏武侯的儿子,姓姬,魏氏,名罃。 魏武侯在位二十六载,那日子过得就像行走一条漫长的征途,虽收获颇丰,却十分艰难。公元前 370 年,魏武侯薨逝。 梁惠王即位时,已然而立之年,正是血气方刚,欲大展宏图之际。想当年三家分晋,魏国都城定在安邑。那安邑,地处今山西夏县西南,地势险要,宛如一座坚固的堡垒。魏国的领土,一路向东扩展,像是张开的巨手,稳稳占据着今河南南部、中部、东部大片肥沃之地。 公元前 342 年,魏国发兵攻打韩国,气势汹汹,似要一口吞下韩国。韩国哪能招架,赶忙向齐国求救。同年,齐、魏两国大军在马陵狭路相逢。 可世事难料,风云突变。 这马陵之地,地势复杂,宛如巨兽张开大口。魏军一头扎进去,结果大败而归,那主帅庞涓更是丢了性命,太子申也不幸被俘。这一仗,打得魏国元气大伤。 次年,魏国的日子愈发艰难,齐、秦、赵三国如同饿狼一般,从三面扑来。秦国更是不断东进,步步紧逼,东边的齐国也趁机挑衅。魏国腹背受敌,形势岌岌可危。 在这风雨飘摇时,梁惠王六年四月,无奈之下,只得把国都从安邑东迁到梁地。这梁地,便是如今的开封。这里,地势平坦开阔,犹如一片广阔的舞台。从此,魏国在大梁开启了新的篇章,梁惠王也因此被后人称作梁惠王。一段新的传奇,在这大梁城缓缓拉开帷幕 。 风云变幻的战国乱世,各方诸侯都想逐鹿中原,成就霸业。魏国的梁惠王,本也怀揣着恢复魏国往昔辉煌的勃勃雄心,只可惜造化弄人,这霸业之路终是波折重重。 庄周曾喟叹:“纵是如轩辕皇帝那般圣明之人,亦有迷失自我的时候,更何况这梁惠王乎!”确实,梁惠王并非毫无机会重振魏国声威,只可惜那盲目自信,如一团迷雾,蒙住了他的双眼。 老相国公叔痤病入膏肓,自知大限将至。这公叔痤一生为魏国鞠躬尽瘁,临死之际,仍心系魏国未来。他深知商鞅之才,便强撑病体,向梁惠王举荐:“吾王啊,商鞅此人,有经天纬地之大才,若得重用,魏国必能再兴霸业!” 梁惠王只是微微颔首,那眼神中分明透着几分不以为意。 公叔痤见此,心中焦急万分,他又怎会看不出梁惠王的心思?这梁惠王啊,虽然口口声声重视人才,却有自己一套古怪的用人标准。他觉着,真正的人才应主动前来投靠,经他一番考察,合了心意,才能重用。如此方能成为他的心腹,才可称作人才。而那商鞅,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又未主动上门,在梁惠王眼中,自然难以入他法眼。 公叔痤见状,心中大急,忙又劝道:“吾王若不用商鞅,万不可留他,必杀之!切莫让他投身他国,日后成为魏国大患呐!” 梁惠王听了,却只是一笑置之。在他心中,自己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能随便杀人? 商鞅如一只展翅的雄鹰,被梁惠王轻易地放走了。 之后,梁惠王又因种种缘由,问罪孙膑,与魏人公孙衍也有了嫌隙。 可叹啊,那梁惠王错失了商鞅这般的大才,却不知自己亲手放走的人,才是让魏国崛起的绝佳人选。 就在纷纷扰扰间,机缘巧合之下,惠施进入了梁惠王的视野。惠施凭借着自己的才学,获得了被梁惠王选用的机会。 大梁城中,宫殿巍峨。梁惠王端坐在高堂之上,目光中透着几分焦灼,看向阶下的惠施,开门见山问道:“先生,不知治国理念,你可自有妙法?” 惠施微微仰头,神色从容,轻笑道:“呵呵!王上,治国一事,说难不难,恰似世间诸多平常事罢了。”言罢,他竟然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一边踱步,一边娓娓道来,“这世上万物啊,恰似一幅交织错杂的画卷,相同与不同相互依存,此乃‘大同异’。就说那马,但凡归入马这一族类,此为‘大同’。然而,黑马似墨染,白马若霜雪,大马威风凛凛,小马憨态可掬,其间差别,便是‘小同。‘大同’与‘小同’有别,这便是‘小同异’。马这一大类与黑马、白马这些小类看似有别,可从相同处观之,都为马也。由此观万物,都有相通之处;从不同处瞧,又各有千秋。” 梁惠王眼光放亮。 惠施停下脚步,目光炯炯,接着说:“治国亦如此理。欲使我大魏国强民富,光芒万丈,便需‘合纵’,联合诸国,共御强敌,如众星拱月,方得安稳;‘去尊’,打破那阶层的壁垒,让贤能之士都有出头之日;‘平贵贱’,使人人都能得公平之遇,如同大地对万物一视同仁;‘利民’,以百姓福祉为根本,让民众安居乐业,如禾苗得雨露滋养;‘为法’,制定严明公正之法,让国家运行有章可循,似江河行于河道;‘止贪争’,遏制贪婪争斗之风,使朝堂清明,社会安宁,如清风拂过湖面,水波不兴。” 梁惠王被惠施说得晕晕乎乎,听得入神入迷,时而微微颔首,时而目光闪动。惠施这一番”名家论”,如一阵清风,吹散了他心头的迷雾;又似一盏明灯,照亮了治国的方向。他心中暗暗惊叹,眼前这人,果然见识非凡。 惠施讲罢,梁惠王起身,快步走到惠施身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信任。眼前人才是人才,第一,他是主动来投靠的,第二,经过了自己的考查。遮掩那个的人若不是人才,那天下还有人才吗?梁惠王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道:“先生高见,寡人信矣!信先生定能助我魏国走向昌盛。” 惠施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谦逊。他深知,前路漫漫,这魏国的朝堂,恰似一片荆棘之地,自己虽得梁惠王信任,却难保不会遇上那些如拔杨树之人,横生阻碍。但他无惧,既已踏上这魏国之路,便决心披荆斩棘,闯出一片新天。 惠施在魏国做官,并且官越做越大,一直做到相国,对庄周在魏国的仕途,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2章 二娥闹婚—女人一旦真心喜欢上了谁,就会爱得不顾一切 在庄周心里,惠施的剑法与自己相比,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你又哪里有资格与自己提及比剑之事。庄周悠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我刚听说一件趣事,讲给你听听。有一个姓朱的人,一心想要学会一门独特的技艺。他听闻有个叫支离的人精通屠龙之术,便毅然决然地卖掉田产,拜支离为师,苦苦学习了三年,最终学成归来,可回到家后却只能整日无所事事地闲坐,所学的技艺毫无用武之地……” 惠施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周抬头看了看高悬天空的太阳,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一抹淡然从容的神色:“惠施,我问你,是我们头顶这普照大地的太阳有用,还是支离那屠龙的技艺有用……”说罢,他轻轻拂了拂衣袖,转身缓缓离去,只留下惠施独自呆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无措。 惠家的栈车缓缓启动,车轮滚滚向前,扬起些许雪尘泥土。 街坊邻居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散去,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场景渐渐恢复了平静。 庄周静静地望着惠家车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你爱田珞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不该爱上我的女人!田珞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他的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坚定,仿佛在这片天地之间,唯有他与田珞之间的情感才是最为真实、最为纯粹的。在这雪后的温暖阳光下,这段复杂的情感纠葛,恰似一场无形的剑影情仇,在时光的悠悠长河中,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 庄周望着西半天空的日头,满心盼着日头早早落下。那急切的心情,似被困笼中的老鹰渴望飞向天际,又如干涸土地对甘霖的急切渴盼,好像身强力壮的耕牛,急切地想耕种荒芜了十八年的土地…… 白雪皑皑,天地一片明艳,流淌着温馨、幸福、清爽的光波。 晚饭后,星光衬托着白雪,就像点点珍珠,闪闪放光。 堂房的蜡烛光亮透过那带着斑驳痕迹的窗棂,轻轻柔柔地洒在了院外的地面上。 堂屋里,二娥脸上笑意盈盈的,把庄周轻声唤了过来。你瞧,屋内庄周奶奶和庄周母亲正端庄地坐在一旁,整个氛围呀,温馨得很,可又隐隐带着那么几分微妙的感觉。 二娥嘴角挂着一抹俏皮的笑容,打趣地说道:“常言说得好呀,‘灰麻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弟弟呀,你可千万不能做那灰麻雀哟。” 庄周听了,赶忙恭敬地弯腰施了一礼,态度谦逊极了:“嫂嫂教训得对。” 庄周奶奶满是慈爱地笑了,那眼中呀,全是对孙子满满的信任:“俺就知道俺孙子不会的。” 二娥故意装作不满的样子,微微扬起下巴,接着说:“叫嫂嫂,我还得好好说说你呢。” 庄周一听,再次恭恭敬敬地弯腰,言辞十分恳切:“弟弟我呀,愿意听嫂嫂教诲。” 二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这弟弟呀,从小就懂事。按道理说呢,确实不用多嘱咐。但是一结婚呀,可就成大人啦。成了大人,就得懂大人的那些礼路,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遇到啥事想不开,就自顾自地耍脾气喽。” 庄周一直认真地聆听着,赶忙应道:“兄弟我都记下啦。” 庄周奶奶笑着催促说:“二娥啊,让庄周赶紧走吧,还得去新房揭开新娘子的红头盖呢。” 二娥笑得腰都弯了,一边摆手一边说:“不急不急,我好好嘱咐一下他,这才是正事呢。” 庄周娘心里其实明白得很,二娥呀,就是故意想拖住庄周,想逗这对新婚的小夫妻玩玩,可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微微含笑。 新房里,田珞独自静静地坐在那儿,四周安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心里清楚,客人和邻居们都已经离开了,满心都是对庄周到来的期待。红盖头下,她的脸庞因为羞涩和期待,微微泛起了红晕。可就是不见夫君过来,他干啥去了,怎能让我独守空房? 二娥瞅着庄周一直弯着腰站在那儿,就笑着说:“弟弟呀,你快坐下说话,一直这么弯腰站着,腰都该直不起来啦,可别成了怕媳妇的人哟。” 庄周奶奶无奈地笑着说:“二娥呀,你就回去吧,快让你弟弟去揭开田珞的红盖头吧。” 二娥却不依不饶地说:“别慌别慌,奶奶,我要嘱咐的话呀,连一半都还没说完呢,多着呢。” 庄周心里像烧了一锅开水,直咕咕嘟嘟冒泡,可二娥没完没了地说话,根本没结束的意思。他又不好意思赶她走,只能陪着说话。 庄周母亲也忍不住乐,劝说道:“要不,二娥你这些话明天再嘱咐吧。” 二娥这才咯咯地笑着,摆摆手说:“看在老干娘(她是随着曹商这么叫的)的情面上,今天就先放过你啦。” 庄周奶奶和庄周母亲把二娥送到大门口,回来之后,奶奶看向庄周,轻声说道:“天已经晚啦,你赶紧去新房见见田珞吧。” 庄周母亲也在一旁跟着说:“快进屋去吧。” 说完呀,她俩就转身进了牛棚。 庄周望着奶奶和母亲离去的背影,心里头满是温暖。他转身朝着新房走去,那脚步呀,带着一丝急切,又透着几分庄重。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新房门后面,可是他全新的生活,是他要和田珞携手走过一生的起点呀。 庄周一想,还得查看一下,是否藏着人。他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大门口。他的目光里透着审慎,小心翼翼地向外探看。哟,二娥依旧静静地站在木栅门外呢。她那双灵动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在瞧见庄周的那一瞬间,嘴角自然而然地噙着一抹笑意,还轻轻地摆了摆手,像是在无声地打着招呼。 庄周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惊到了。他知道,这女人呢,表面上十分文静,一旦她真心喜欢上了谁,就会爱得不顾一切。庄周赶忙匆忙地撤回了身子。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章 田珞之殇——这边水里漂着姑娘的衣服 那天晌午头,日头明晃晃地照着,田府里静悄悄的。老妈子惦念着姑娘田珞,想着让她喝点水润润喉。她轻手轻脚地把水倒好,放在一旁晾着,估摸着不冷不热了,便端着水,脚步细碎地走向田珞的屋子。 进了里屋,光线暗暗的,田珞的床铺整整齐齐,姑娘像是还睡着。老妈子笑着轻声唤:“姑娘,喝点水啦。”没听到回应,她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动静。老妈子心里有点犯嘀咕,轻轻走过去,伸手推推田珞。这一推,她就觉得不对劲了,手下的触感硬邦邦的。老妈子心里“咯噔”一下,忙揭开被单,这一看,差点没把魂吓掉——被单下面盖着的竟然是个枕头! 老妈子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连滚带爬地跑到堂屋门口,声音发颤,却又不敢大声,轻声唤道:“老爷,奴才有事禀报。” 田泰正在客厅陪惠系说话,听到老妈子老妈子禀报事情,问道:“何事?” “喜事。”老妈子声音抖得厉害。 田泰一听,赶忙从屋里出来。在田府,他给家里上下人立了规矩,当着外人面,要是好事,能直接说;要是倒霉事儿,就先说是喜事,别惊着旁人。田泰跟着老妈子匆匆来到东屋,老妈子吓得浑身筛糠似的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小姐不见了。” 田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眼睛瞪得溜圆,小声骂道:“要你何用,连个人都看不住!”骂完,他到客厅给惠系说有事要出去一下。 王夫人明白暗语,知道家里肯定出大事了。等田泰一出客厅门,她赶紧出来问老妈子,听完吓得头皮一阵发麻,脸都白了。 田泰心急火燎地叫上几个长工,一起出府去寻找田珞。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走着,路过老井时,一位老妈妈拦住他们,说道:“我刚才瞅着有个姑娘,模样像你家女儿,从小树林向南去了。走了有一袋烟的功夫啦。” “不好!”田泰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有只冰冷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他招呼一声家人,撒开腿就往南河边飞跑。 等到了南河边,先到的家仆眼尖,突然大喊:“老爷,这边水里漂着姑娘的衣服。” 田泰脑袋“嗡”的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忙不迭地跑过去。定睛一看,水里漂着的可不就是女儿田珞嘛!他啥都顾不上了,“噗通”一声跳进水里,费了好大劲才把女儿抱上岸来。 田珞静静地躺在岸边,肚子鼓鼓的,脸色惨白,毫无生命的迹象。 热风“呼呼”刮着,河边树枝在风中抖个不停。 田泰“扑通”一声重重跪下,那动静,像一记重锤砸在人心里。 他双手死死抱住女儿,身子抖得厉害,张嘴就是一声悲嚎:“我这是为啥呀!”声音里全是凄楚,悔恨像决堤的水,“父亲就想让你过好日子,咋也没想到你会寻短见,你咋这么傻!”这哭声,像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在空旷河边回荡,震得空气都疼。 王夫人跌跌撞撞跑来。看到女儿没了气息,像丢了魂,疯了似的朝田泰扑过去。双手像鹰爪,又撕又打,边打边凄厉哭喊:“我当时就说别逼女儿,你不听,你赔我女儿!” 田泰直挺挺跪在女儿身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他好像没了知觉,任由媳妇又抓又打,只顾一个劲儿地哭,那哭声,满是说不出的痛苦和自责,让人听着揪心。在小河边,一家人的悲痛如这热风,肆意蔓延,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围的伙计佣人看着这场景,也忍不住跟着齐声痛哭,一时间,河边哭声一片。 在混乱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嗓子:“惠系老爷到了。” 围观的人群,像被惊飞的麻雀,慌里慌张让出条道。惠系大步流星,气呼呼地冲过来,那气势犹如一阵狂风。他目光落到田珞身上,只一眼,眉头就紧紧皱成了个死疙瘩,“田泰,你是我妻兄,我平时尊重你有加。”惠系扯着大嗓门,话里全是恼怒,“你这管家的本事,实在不能让我佩服!前几天你家女儿就偷跑过一次,我们心里正窝火呢。偏偏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根筋,非要纠缠不休。虽说咱两家订了婚,可还没把人娶进门,田珞到底还是你田家的人,跟我们惠家毫无关系!”说着,他使劲挥挥手,像是在大堂上发出令箭,又像是要把田珞的事从惠家彻底甩干净。他猛地扭头,朝着媳妇和惠施大喊:“我们走!”那声音,跟炸雷似的。 惠系媳妇刚张嘴,“哇”地哭出一声:“好可怜的孩子啊!”话才出口,惠系脸瞬间黑得像锅底,恶狠狠地骂道:“你哭啥!难道你还想把这半死妮子带走埋了?”眼神凶狠得很。 惠施呆呆地立在小河边,目光紧锁着田珞静静躺在草地上的身躯,泪水止不住地滚落,打湿了胸前衣衫。他双脚像生了根,旁人怎么拉都不动。 惠系急匆匆赶来,脚步带起一片尘土。他眉头紧皱,满脸怒色:“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成什么样子!”惠系声音洪亮,在河畔回响。 惠施微微颤抖,像寒河边发抖的树叶。父亲的训斥没能让他挪动一步,依旧执拗地守在原地。惠系看着儿子,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儿子未过门就为女子如此失态,以后可怎么在世上闯荡?但儿子的深情,又让他实在不忍苛责。 这复杂的情绪在惠系心头乱撞。 惠施哭着不走,被他父亲一顿训斥满心不舍,哭着死活不肯走。可哪能拗过父母,被硬拽上了车。随着一声清脆的马鞭响,马车扬尘而去,只留下一片尘土在空气中飘散,仿佛也在讲着这场闹剧有多荒唐。 众人正唏嘘不已的时候,又有人喊:“庄周来了。” “唰”的一下,人们像听到了命令似的,自动打开一道缝,眼巴巴地望着那个方向,不知道这位庄周来了,又会给这悲伤混乱的场面带来些什么…… 庄周飞跑过来,浑身是汗。众人都安静下来,不知这位声名远扬的智者会说些什么。所有人都等待庄周开口 。 喜欢庄周的蝴蝶梦请大家收藏:()庄周的蝴蝶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