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劫》 第1章 第 1 章 “夫人,今天放榜,二少爷竟中了进士,老爷打算宴客贺喜。”小桃声音微颤,慌慌张张跑进屋来。 听到此话,纸片人般的许瑶猛然从床上坐起。 她手里拿着帕子不停地咳嗽,肺里的淤痰却宛如巨大的烙铁,灼热而疼痛地烙在她的身心里,“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怎么了?”倏而,小桃有些慌张的声音变得平淡,听着些许古怪。 许瑶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抬起头,眼里的火光似乎能烧了整个深宅大院。 “司马竹枫宁可毒杀我儿,也要让妾室庶子登科入仕,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牲!” “你…说什么?…夫人?”小桃子平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诧异。 “三年前我儿中了探花,却在赏花的皇家园子里意外中毒身亡,那畜牲说说忌惮皇威不敢深查,我不死心,暗地调查却发现…!” 许瑶上牙紧紧咬着下唇,浑身战栗着,似陷入疯癫般,嘴角溢出血也丝毫未发觉。 小桃蹲在她的面前,黑眸里满含着温柔和怜惜,她轻轻拂去许瑶嘴角边的血滴。 “外面有一个男子托我给你传信,说要带你离开这里,离开也好,如今这里真没有什么留恋的。”小桃平淡的声音里似带着无奈和叹息。 袁公子?这话让许瑶回过神来。 许瑶觉得今天的小桃好生奇怪,往常都是和自己同仇敌忾,也知自己不喜那袁公子,今天这丫头怎么转性了,语气淡淡的。 “小桃,你是知道的,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我不过是在他落水时搭手相救,他也赠予红镯以表谢意,我们之间的恩情就算是两清了,以后莫要提他。” 看着面前跟着自己不离不弃的小丫鬟,许瑶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显现出这孩子红血破衣横尸荒野的场景,吓得心里一惊。 就算为了相依为命的小桃,她也不能走。 “小桃,我不会走,司马竹枫虽负我,但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你把书架上那个瓷娃娃给我拿过来,我要睡了。” 刚刚心神激动,让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疲惫,许瑶头昏脑涨之际只觉得那个娃娃能让她安安神。 那是她心尖上的少年送给她礼物。 小桃转身看见书架上的有些褪色的瓷娃娃,身形一滞,“负心汉的东西,夫人为何不扔?” “小桃,那是曾爱我的少年所送与现在的负心汉何干?” 许瑶回忆起与少年司马竹枫那些青梅竹马的时光,虚弱的声音变得温柔,却迟迟未看见小桃转身,“小桃?” “傻丫头,他变了就是变了,沉溺过去是自掘坟墓。” 许瑶皱着眉望向转身拿着娃娃的小桃,这话小桃可说不出来。 她看着那声色平淡的丫头,一双深邃的黑眸里充满了失望,那双眼睛仔细看去却不像小桃的,而像是…… “军师!”许瑶失神惊呼,却突然感觉浑身被倾盆大雨打透。 她猛地坐起,发现自己依旧在十八层地狱的牢房里,原来是场梦,又是第一世当废物主母的记忆。 “呦,醒了,我还担心你这女鬼被铁链拖着魂魄不稳,却没想到,这铁链太长,我们都走出十八层地狱了,你还窝在牢里睡大觉呢。” 许瑶面前站着一个瘦弱不堪的铜面阴差,胳膊举着一个与他身材格格不入的大黑缸。 阴差虽嘴上说着打趣的话,但语气淡淡,宛如梦里的小桃,深邃的黑眸却又像极了梦里的军师。 许瑶甩甩头发,用带着猩红红绳的左手清了清头发上的水,也顺便清清脑子里的水。 红绳上凝结了两滴血珠,晶莹剔透宛若红宝石般。 但外人不知这两滴血珠把她前两世不值得留恋的人生疾苦全记录了下来,让许瑶无论喝多少孟婆汤都忘不了。 第一世的恋爱脑让她受尽苦楚,所以她第二世投胎时选了一个女将军,想法很美好,远离爱情,独搞事业。 第二世虽然六亲缘浅,但凭借她天生将星的命局,许瑶也是在疆场上屡建奇功少年成名。 若说最后悔的,就是心软救助了一个名叫马竹枫的流民。 想到第一世自己的恶毒丈夫叫司马竹枫,许瑶本不打算收留此人。但此人有纵横捭阖之智。 于是许瑶收回成见,拜其为军师,随后几年,马竹枫如在世诸葛助力很大,许瑶也对此人也深信不疑。 但许瑶万万没想到,在战局吃紧时竟被自己最信任的军师背叛。 当她死前看到刺进自己胸膛的黑枪来自马竹枫时,不知为何前世被司马竹枫灌下毒酒的场景赫然平铺在眼前。 许瑶不甘心,她死死得记住这个名字了,以后再沾上司马竹枫这四个字中一个的,她都得退避三舍,这种人真克她啊! 只是面前这个像纸糊的铜面阴差,那锯铁链笨手笨脚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新来的跑腿,怎么可能和第二世辅佐她的军师相提并论呢。 只是,这刚入职的愣头青是真烦。 先不说巨大的铁链被他裁得只剩一丈长,每当许瑶被链子拖到晕过去时,那阴差就浇她一桶水,刺骨的忘川河水瞬间就让她清醒了。 “停!停!赶投胎也没有累死鬼的吧!你们往生殿的阴差还不如十八层地狱里的有点鬼性呢!” 许瑶坐在忘川河边的大石头上,气喘吁吁。 她双手叉腰,腕上红绳在苍白外衫映衬之下十分显眼。 拉链子的牛头回头看着她,不禁嗤笑一声,带着身边的阴差朝她走去,“许姑娘你这鬼命倒是和你的红绳一般,真比那镇魂柱还结实,眼看就差这几步道了,凭姑娘的韧性,咱不能在这不走了是吧。” 牛头示意身边的铜面阴差把女鬼架起来拖着走,然后便大摇大摆地拽着锁链往前走去。 这牛头好像也知道红绳,许瑶心里暗想,小声嘟囔了一句,“这红绳…究竟是何物?” 背着架起许瑶的鬼差身形微滞,铁青面皮下透出一丝活人般的痛楚:“月老殿的东西,阴司碰不得。” 许瑶不解“那其他鬼的红线……?” “那倒也不是,就你这个特殊。” 阴差似乎背不动许瑶,直起腰一手扶着许瑶的腰,一手把她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扭过头,欲言又止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问不得。 三鬼快要走到往生殿时,阴差突然在许瑶身边轻声言道,“进去后不要问,认命就是最好的选择。” 许瑶轻笑地看了这铜面阴差一眼,“孩子,让本将军告诉你,这世道认命是要被宰割的。” 她潇洒转身朝往生殿走去,而身后阴差的眼里浮出一丝笑意。 往生殿阴冷得很,不知是什么时辰,整个殿里竟然没有一个投胎鬼,牛头看了一眼阴差示意他带许瑶继续往里走。 跨过大殿,一直走到一个破败的院落前,推开门,满院弥漫着孟婆汤的气息。 牛头和阴差冲着院里披着大斗篷熬汤的人深深鞠了一躬,“拜见孟婆。” 那人头也没抬,伸手一摆,然后继续熬汤。 牛头走到院里唯一一口轮回井前,大手一挥,十分不耐烦地说了句:快选命本吧。 轮回井前的案牍上,青磷火倏然炸亮,案上七卷畜生道命本自动展开—— 《忠仆母牛》哺育屠户三代染疫而亡 《好战斗鸡》被扒光羽毛仍要搏杀致死 《借命杜鹃》还未出生被鸠占鹊巢的杜鹃崽子踹地身亡 …… “没有人道?”许瑶有些不解地问道。 “许瑶,你上一世身为女将,杀人如麻,身背多少血债,这一世还想入人道,真是可笑!”牛头冷冷地笑着,目光睥睨似看蝼蚁。 “可我在阴曹地府服刑百年,业债已偿!”许瑶不服,她声音坚毅,枯槁的脸上却有着大将军般万险皆不可挡的气势。 牛头显然有些被吼道,虚心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气急败坏说,“好好好,也别说我们往生殿不公道。” 他边说边转身从枯井边的石头堆里拿出一个破旧不堪的本子,却忽而一瞬漏出阴险的笑容。 许瑶自是看不见牛头这番嘴脸。 牛头神色慎重地递给她本子,带着无奈又有些心痛的语气说道,“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来这口井的鬼不少,可是一个也没有选这个本的!” 许瑶打开这命本快速翻到最后,发现这本竟只堪堪一页写了8个大字:配与大富大贵之人,其他页皆是白纸。 在地府百年,她自是懂无德当无贵,这本实为大凶之命。 一定要为人么? 许瑶看着腕上红绳,没有犹豫。 凶命又如何,地府欺人太甚,自己争来的机会为何不要?! 当许瑶爽快地接过牛头给的孟婆汤,喝完抱着命本跳入轮回井时,余光一瞥,竟见煮汤的汤面上映出一张少女的脸,原来孟婆竟如此年轻。 命本在许瑶怀中逐渐开始泛金光,上一转世许瑶也是见过的,命本随后就会融入她的眉心,让她睡一觉就投胎成人了。 可这一次似乎有一些不同。 她的上方突然变得阴暗。 许瑶抬头,竟见一朵巨大的黑莲笼罩在井口,携着少女阴冷的哼笑,从上空急速吞噬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许瑶腕上红绳血光大放,两滴血珠冲着黑莲迸射而出,活生生给黑莲打出了两个洞,随即滴落在她的命本之上。 命本轰然血光大起,化作一道流光,狠狠撞入许瑶眉心。顿时,许瑶失去知觉,浑浑噩噩沉睡过去。 “二公主,属下阴德已满,看在这次事情如此顺利的情分上,可否借光重入轮回。” 在轮回井旁的狗腿阴差突然开口说话了。 “好呀,本公主心情好,准了。”那一直熬孟婆汤的人顺手把斗篷一摘,抬头的一瞬间,美若清冷的彼岸花。 “不过,你也知道,阿爹拾人牙慧,定不会给你什么好本子,看在你这么有头脑的份上,我给你个简单点的本子,快去快回,我的大业还得用你。” 阴差神情微微一暗,识趣地拜了拜二公主,“谢公主,只不过黑白莲契约已下,属下也帮不上公主什么忙了,属下之事自当公事公办,以防后患。” 二公主绿萝满意地点点头,对牛头吩咐,“他投胎之事,你照顾下。” 说完,绿萝从怀里拿出一个命本,若是许瑶翻看过,必然会发现这命本中的一页和她命本中带字的一页一模一样,只是这个命本陈述此生十分详尽并不是无字之本。 绿萝手握白莲,怀抱命本竟然也跳入了轮回井中。 第2章 第 2 章 虞城南,汶村。 “小堂哥,大伯母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八岁的许瑶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声音甜糯,红扑的小圆脸上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少年手里的食盒,很是眼馋。 少年自是看出这吃货小姑娘的样子,偷偷抿嘴一笑,“是冰寒蛤,娘给阿爹炖好了只,想到二叔二婶和我爹一样常年上雪山采药,手脚冰凉,就让我也给你家带过来些。” 看着小丫头要伸手掀开食盒,少年赶忙快走进步进了屋,“小许瑶,这是大热大补之物,你身体受不住,可不能偷吃!” 少年看似十二三岁的样子,是大伯家的独子,名叫许平安,虽穿着打补丁的粗布外衫,但言语稳重,温润尔雅,没有一丝粗鄙之气。 少年把食盒放到桌上,蹲下身子,眼神里带着宠爱,看着满脸失望神色的小尾巴,温柔地提醒道,“三叔让我告诉你一会儿他要考咱俩诡医术的最后两卷,你背完了吗?” 许瑶看着食盒有些失望地撅着嘴点了点头。 少年从身上背着的布袋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了许瑶,“别伤心,这是哥哥奖励你的,这《山水异闻》是我在咱城里的奇货居买到的,我觉得你一定喜欢。” 许瑶最是喜欢看奇闻异事,眼神一亮,甜甜地说道,“谢谢堂哥!” “你且在家里看着,可不要随意乱走动,以免怪事发生,我下午来接你去小叔家。”少年笑着摸摸许瑶的小脑瓜,转身离开。 中午艳阳高照,许瑶坐在在自家小院的板凳上,边晒太阳,边认真读着小堂哥给的新书。 逐渐云层遮阳,光线昏暗,疏而消失,许瑶手里握着书,一脸无语地环顾着四周。 此时她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屁股下的小板凳和往常一样没跟她一起进来,却没想到这书竟然还握在手里。 她把书小心揣入怀中,伸手摸了摸自己裤兜里的荷包,防身工具还在,于是她平静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地。 这里大概是一个洞穴的深处,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却有着不间断的阴风,冷风彻骨,许瑶决定朝着风口的方向先走走看。 许瑶点了几次燃火符,但这阴风太过邪门,直接就把火符吹灭了,无奈之下,许瑶只能摸着洞壁慢慢朝风口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隐隐听到混杂在风声里的哞鸣声。 这倒是像《山水异闻》第一章所写,牛哞之声,扇风而起,栖息深穴,或为蛟者。 “这里可能有蛟?”许瑶暗暗思索。 自打她记事起已经不知遇见的多少这样的怪事,如今她一个八岁的娃娃早已见怪不怪。 记得最凶险的一次是她四岁时,莫名其妙进了一片竹林,手里多出了一个巨大的鸟蛋,身后两只大鸟朝她吐着冰焰飞来,那时的她还没学会诡医术,毫无招架之力,还是爹及时找了她。 自打那次,四岁的许瑶立志学习诡医术法,不为别的只为活命。 因为怪事可不止遇见怪物,还可能遇见怪阵,甚至莫名中毒。 五岁那年许瑶就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水榭楼阁。那是她刚学会诡医术中的阵法不久。 楼阁里有十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每个孩子衣着华贵,言谈举止都不似乡野农村里的泥娃子。 只是他们一个个焦灼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地上躺着一个嘴唇发紫的小男孩,周围有几个孩子都使出各种方法上去救治。 只听旁边一个小姑娘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焦急地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办,会阵法的倒了,我们这关要出不去了。” 许瑶看见不远处有些许金光的石台,好奇想走过去看看时,却被身边自言自语的小姑娘一把拉住,“喂!你就别再去了,要不是你竹枫也不能出事。” 许瑶莫名回头看着那小姑娘问道,“你认识我?” “咦?”小姑娘抬头看着她,明显一愣,然后上下打量许瑶一番,“……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许瑶看到小姑娘脸上的神情从一脸嗔怒到震惊再到受惊,最后如撞到鬼一般匆匆跑走。 那次许瑶靠自己学的阵法知识解救了那些孩子,当阵门打开时,一块紫色的水晶缓缓从天而降,可许瑶还没有拿到,自己就回到了三叔家的书房里。 更奇怪的是许瑶回来就病了,症状就像那个嘴唇发紫的小男孩一样,大病了两个月。 病好后许瑶把和小姑娘对话的经历告诉了阿爹和三叔,她从两人悲愤的神情里读出了答案。 爹说虽然不知那个时不时让她身临险境的人,但诡医术法乃许氏上古秘术,若全学会,也有保命的一搏之力。 风声越来越大了,许瑶停住脚步,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周围。 如今八岁的她已经完全学会了诡医术里的所有内容。为求自保,她还经常拜托外出读书的许平安给自己带些奇闻异轶,来丰富自己的见识。 《山水异闻》记载蛟龙忌火,可阴风克火,她实在判断不出如何向前。 这里没有光她摆不了卦,只有风,刚才还能判断风口,可越走越深,这洞穴大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再也无法判断前方的道路了。 许瑶掏出几根银针往自己双臂和双腿上扎去。 诡医术之能称为上古秘术,核心在于此术借天、地、人之气行诡迷天道之医,让死者再生,让生者如死。 既然出不去,不如摆烂先当个死人吧。 许瑶扎完针,心里有了点底气,又开始慢慢往齐前爬。 只是前面的路越来越滑,许瑶一个没站稳,直接趔趄跪在了地上,小腿上的银针无声无息地插入了漆黑光滑的地面。 只听唔哞一声巨响,突然地动山摇,许瑶眼见自己身下的地面发出了两束刺目的亮光。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巨大怪物的头颅之上! 头颅?许瑶突然觉得这次她的运气真不错,因为《山水异闻》中说道蛟似蛇非蛇,其身生灵,灵聚在顶,七寸非弱。 许瑶长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针,借着这怪物的眼中的亮光,麻利地在它头上用银针扎了一个封灵阵,还十分贴心的用银针在封灵阵周围画了一圈安睡符。 只是效果好像并不太好,这个怪物变得更加暴躁,拼命摇晃着脑袋使整个山洞变得摇摇欲坠,因为怪物身体太滑溜,许瑶很快被甩到石壁之上。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拍扁了,嘴里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却根本没工夫注意到怀里的书发着暗淡的金光,在治愈着她的身体。 因为在这在这怪物嘶鸣中,她猛然听见洞的更深处竟然传来了同类的唔哞声。 难道这里还有一只蛟? 许瑶顿时心慌,一个没死,又来一个,这可怎么办,自己还有什么办法爬到蛟的头顶上? 面前的蛟还在嘶鸣摇晃着,巨大的尾巴胡乱拍打着洞穴,那两束金光如两个巨大的太阳,让洞穴里每一块石头都无遁形的可能。 躲在碎石身后的许瑶如一只蝼蚁,她焦灼地看向四周,发现一处被蛟打裂的石壁缝隙,堪堪能躲避那刺眼的金色竖瞳。 许瑶稳忍住剧痛,不敢耽搁一刻,快速爬到缝隙里,如今得先保住自己不被发现,再做打算。 听着外面那强健如牛的哞鸣声,许瑶皱眉苦思,难道布的阵法太小了?或者《山水异闻》说的根本不对,蛟的弱点不在头顶?!再或者这个怪物根本不是蛟?! 这怪物的尾巴还肆意摔打着石壁,似乎下一秒就有可能直接把许瑶拍扁。 许瑶绝望地闭上眼,她消失的时间是中午,这个时候阿爹阿娘都上山了,小叔估计还在午睡,有谁能发现她消失在院子里呢。 完了,一切都完了,诡医术的一搏之力于这洞底凶兽而言还是如此孱弱! 正在她低头认命之时,突然听到深处的那只怪物竟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声,风小了。 她面前的怪物痛苦地扭曲几下也没了动静,风停了,山洞里的石头也不掉了。 许瑶刚适应了强光的双眼又陷入了黑暗,漆黑中一片死寂。 隐隐的许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二叔,这洞可真大,极北玄蛟渊果然名不虚传,跟着小妹闯怪事可真长见识,你说是不是快到咱们许氏祖宅了。” 这声音……是小堂哥? 许瑶顺着声音望,漆黑中看不见一个人影。 “让八岁的娃娃对抗半步化龙的神蛟,这群人是真心狠手辣啊。二叔你快看,这蛟珠大得像我娘堆得一人高的草垛子,哈哈!” “小堂哥!”许瑶看不见人只能大声呼唤着。 “二叔,你快看这只蛟脑袋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银针,像长头发了,哈哈,你看我前脚刚给小妹的书,后脚她就用上了,以后请叫我及时雨许平安!” “及时雨许平安你在哪啊?”许瑶顺着声音边走边喊,走了好远也没有看见人影。 “平安,来你把这个蛟珠吃了。” “二叔你说笑了昂,这么大的珠子咱们三家一起吃也不见得两天能吃完啊,你让我一个人吃不得撑死。” 然后许平安一声狼嚎,许瑶身边冷飕飕的凉风吹起,只听咚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落地了。 许平安摸着快摔成八瓣的屁股,伸手燃了一张符纸,瞳孔一缩,面前竟站了个…,“鬼!…诶?小堂妹?” 在点点火光下,许瑶看着面前的少年,虽然他灰头土脸,但从惊慌到镇定温柔的神情,如一丝小火苗点燃了许瑶心里的暖意。 “是我呀,及时雨许平安。”许瑶拉起许平安。 平日里一副大哥哥样的许平安,被打趣地有些不好意思,他地挠挠头,“都怪三叔,非得让我吃那么老大的珠子。” 许平安上下摆臂给许瑶描述着珠子的大小,“我不肯,三叔就拿珠子往我身上一打,我就被打飞到这了,咦?珠子呢?” 许平安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珠子的影子,“算了,小妹我们去找三叔吧。” 许平安一把拉住许瑶的手,冰冷的寒意瞬间蔓延到许瑶的心里,那份火苗般暖意轰然熄灭。 许瑶心神不宁,一把甩开他,“小堂哥,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凉么?我没有感觉啊?”许平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估计是被冻得吧。” “许平安,你说什么谎话,就凭你怎么让那神蛟死的?”许瑶有些慌了声音带着些哭腔。 她清楚地记着当年阿爹为救她,半边身子被冰焰烧得如黑炭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本以为阿爹死了,直直哭晕过去,却没想到,自己再醒来阿爹竟然还活着。 只是那件事后阿爹的手和阿娘一样是冰冷的。 许平安又点燃几张符纸,暖和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来,“你再摸摸。” “是…暖和的?”许瑶不安的心里带着些许疑惑。 “我和二叔攻其顶部,那神蛟好死的很,你不看《山水异闻》了么,那另外一只蛟不是你给封灵的么?” 许瑶半信半疑跟着许平安往三叔那边走去。 走到三叔那看见巨大如鼎的蛟珠,许瑶突然就懂了许平安的抗拒,却听见三叔说“瑶瑶来,把剩下的这颗珠子吃了。” 第3章 第 3 章 许瑶碰到珠子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再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炕上。 许平安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婴,正背对着她坐在炕上,哼着小曲哄小婴儿睡觉。“许平安,我睡多久了,三叔呢?” 许平安扭过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外屋,小声说,“咱们三家大人正在考虑要不要让你去虞城拜师呢。” “拜师,你也去吗?”许瑶有些惊喜,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村呢,要是许平安和她一起就更好了。 “我都已经十二岁了,早过了年龄,但你岁数刚好达到仙门收徒的上限,可以试试呢。” 许平安慢慢把小婴儿放到炕上,轻轻拍着,三叔把三婶也叫来了,想商量一下谁带你去虞城呢。 许瑶轻轻摸着小婴儿的手,“小堂弟还这么小,三婶还得喂奶,这多不方便,要真想让我去,我可以带点银两去隔壁张叔家借个驴车自己去。” “你自己?那可算了,再出个怪事,都没人回来报信。”许平安摇摇头。 “那你陪我去啊?!”许瑶一把握住许平安的手,是温热的。 “我…我恐怕是不行了。”许平安低着头嘴角漏出一丝苦笑。“娘说让我今年好好读书,争取参加一下童试。” “也是,你都读了五年了,自信点去试试。”许瑶并没听出不妥,随机点了点头。 入夜三家一起吃完晚饭,小婴儿吱吱呀呀用小手指玩着许瑶左手的红色胎记,这个胎记像一条红绳一样在许瑶的手腕圈了一个圈。小婴儿玩的不亦乐乎。 许瑶的阿爹却去隔壁借了两辆驴车,大伯则是在一遍遍语重心长地教育许平安让他以后好好读书。 许瑶的娘亲和大伯母则是给他们收拾细软,只是奇怪的是这次是大伯母送她去虞城,而三婶带着婴儿送许平安去齐村读书,更奇怪的是今天晚上就要出发。 “阿娘你送我去好吗?”许瑶抱着母亲的胳臂哼哼唧唧地说着。 “小瑶,爹娘和你大伯身子骨太差了,经不起舟车劳顿,怕耽误你拜师,有你大伯母陪你我也放心。”杏子红了眼眶,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那娘明天走行吗?娘我舍不得你,你今晚就再抱瑶瑶睡一次吧。”许瑶糯糯的撒娇声,让杏子的内心防线瞬间崩塌。 “小瑶不闹,我们知道这消息太晚了,今晚走吧,难得青宗今年收徒,若是晚去错过,就太可惜了。”杏子满脸泪痕,却还是坚定地把许瑶送上了驴车。 虞城是一个仙凡混住的大城,离汶村并不是很远。大伯母驾着驴车跑了一整夜,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进了城。 两人找了一家破落的客栈住下,却没想到如此次等的小客栈竟然也人满为患。 好在店家是三叔狩猎的买家,和大伯母也认识,这才行了个方便,给了间柴房落脚。 这大清早店里人来人往,无不在讨论宗门收徒的事情。 许瑶却趁大伯母出门买东西的功夫抱着那本《山水异闻》和店小二打听起了奇货居。 “什么奇货居,没听说过呀,虞城肯定没有。”店小二十分肯定得说。 只是旁边一人听见顺便插了一嘴,“我倒是听过在极北的冰城有一个八角塔楼,那个地方倒是叫奇货居。” 极北?许瑶摇摇头,肯定不是了,估计是不出名的小店,于是谢过店小二准备回到柴房。 只是周围大声畅谈的声音不自觉的进了她的耳朵。 原来离这最近的仙宗是青霞宗,这宗门竟然以女修为主,为啥爹娘不让她去青霞宗呢? 原来那个青宗竟然是最远的,和虞城隔着两个洲,啧啧竟然还是个超级仙宗。 爹娘真看得起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去呢。 许瑶边走边想刚到柴房门口,就看见大伯母在门口焦急地踱步,瞅到许瑶的瞬间就抓住她往客栈外面走去。 “青宗收徒快要结束了,我打听说今天中午就要走了,就在虞城南门,咱俩快点过去。” 两人到南门青宗收徒点,发现这里只有一个小少年坐在椅子上,嘴里叼了根苇草,正闭目眼神。 “小仙人,我想问下这里是青宗收徒点么?”大伯母上前恭敬地问了句。 那少年睁开眼,随机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许瑶,“她要报名?” 大伯母点了点头。 少年起身冲着里屋大声喊道,“大师兄,又有人来报名啦。” 只见屋里潇洒走出一个翩翩公子哥,手里端了一个水晶球,文质彬彬地递给了许瑶,“姓名,年龄,哪里人呀?” 大伯母赶紧回答,“这是我侄女,有些腼腆,她叫许瑶,今年8岁,是齐村人。” 许瑶抱着水晶球,眨眼看着大伯母,虽然想说话,但还是一句没说。 那公子哥点点头,冲着许瑶说“双手抱住,屏气凝神。” 许瑶赶紧照做,瞬间水晶球里红霞四溢。 “奇了,小枫你能看出什么了?”公子哥扭头一看,竟然发现自己的小师弟死死盯着这小姑娘手腕看。 公子哥弯下腰,顺着小师弟的目光看去,发现这霞光四溢的小姑娘手腕上有一圈红色的胎记。 “呵,又奇了!” “大娘,这孩子身带红霞,又是天生金水灵根,是个好苗子,我们青宗收了。” 公子哥转身正想冲着那个妇人说一声恭喜,却没成想,那妇人看着水晶球的眼睛也直了。 “红霞,怎么…竟是红霞?”大伯母嘴里喃喃道,声音虽小但还是让这位公子哥听见了。 想到凡人可能没见识,公子哥带着几分授课育人的神态,轻轻拍了一下妇人。 “我们青宗的水晶球看得不是灵根,看得是这个人的气运,你这侄女身披红霞,虽不如那紫霞上等,但也算的上凤毛麟角的天赋选手了。放心我们青宗一定好好培养。” “气运……”面前的妇人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也对,红霞也是气运。” 公子哥看着面前的妇人突然疯痴起来,吓了一跳,怎么,这妇人是欢喜过度? 只见眼前的妇人突然跪地抱着那个女娃娃失声痛哭,“孩子,是我们无能,是我们对不起你。” 大伯母看着那张精致的娃娃脸,哽咽着说,“孩子,以后就要靠自己了,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许瑶看着水晶球里的红霞,眼里里含着泪,点了点头。她目送着大伯母离开,心里却明白大伯母为何失态。 这红霞不是她真正的气运。 大伯母我的气运本是什么样呢? “大伯母!”许瑶把手中的水晶球递给一旁的少年,转身想跑出问个明白,却被身边的少年一把抓住。 “她走是对的,既然踏进了修仙路就回不去了。” “可是,我……”许瑶话都没说完,就听见少年冷冷地声音“大师兄,你收的人,你管。” “小妹妹,你是想告别么?”翩翩公子哥温柔地问道,许瑶点点头。 “人之常情,可这收徒点就我和师弟,要不等中午咱们收摊了再去?” 许瑶看着面前的公子哥,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一上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可水晶球一点变化也没有,快到晌午,闲来之时这位大师兄热络亲切地给许瑶做了自我介绍。 “小师妹,我叫李清韵,这位是你的小师哥叫竹枫,青宗收徒不会大操大办,都是各峰主评缘分评实力收徒,以后呢,你就是云海峰云海道人的弟子了。” 翩翩公子哥说得头头是道,反遭那个叫竹枫小师哥一记白眼。 “师兄你那实力也不咋地啊,那白家的白绮罗不还是去了青霞宗?” “嗐,失之交臂乃缘分未到,许瑶师妹才是我们的正缘啊!” 听着李清韵这感慨万千地话,竹枫又送出了一个大白眼,可是许瑶心里却暖暖的,她也觉得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喂,小丫头,你觉得我这个竹枫地名字好吗?” 那位白衣少年单手杵着下巴,一双黑眸略带淡漠地点缀在稚嫩而帅气的脸色,就那样突兀而平淡地张口问出,神色中还带了几分让许瑶看不懂的挑衅。 “好,好听呀,竹林枫叶很有意境啊?!”许瑶自是夸赞了一下,毕竟是自己新来的不想起冲突,而且这名字确实挺好听呀。 竹枫听完挑衅的神色里多了几分诧异,随机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上下大量了许瑶一番。 看得许瑶有些不好意思,随机身子往后缩了缩,心里莫名地胆怯,总感觉这个小男孩很奇怪,不好惹。 竹枫撇了撇嘴,摆了一张臭脸,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倒是善解人意的大师兄,赶紧缓和氛围, “这臭小子是面子薄,不好意思了,我妹妹当年第一次见他嘲笑他他名字难听,说竹枫和马蜂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也没什么反应,今天听句夸奖倒是别扭了,呵呵。” 竹枫淡淡看了一眼大师兄“所以,师…兄,啥时候让你的亲妹妹,从青霞宗地卧底再变回我的二师姐啊?” “嘿嘿,师弟你这话说的,她那是去交流学习,卧底嘿嘿只是顺便”,李清韵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讪讪一笑。 竹枫扭头对着徐瑶说道,“青宗每个峰地大师兄都是有业绩考核的,你知道为啥他突然来这收徒点么?就是因为他既没收到白绮罗还把自己妹妹搭进去了,没脸去见师父了,只能停留在青宗各个收徒点碰大运。” 李清韵抿嘴皱眉狠狠瞪了竹枫一眼。 竹枫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和许瑶说“进了修仙之路,可不要看谁面善说几句看似体己话就信以为真,不然你还不知他是男是女你就没了。” ”竹!枫!别以为我在外面不敢打你,你竟然敢把你那三寸不烂毒舌对付你大师姐!” “大师姐?”许瑶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 怒火攻心地李清韵,话一出口瞬间觉得不对,赶紧捂上了嘴。 她虚心地看了看周围,还好,眼下快要收摊了,没有外人听见。 竹枫无语地叹了口气,顺势又回头对着许瑶说道“还有不要学她这一点就炸地脾气,一看就缺脑子,遇见事还不知道被谁牵鼻子走。” “竹枫,你这可算是熬出头了,不是咱们峰门最小了是吧,挺会摆师兄派头啊,上来拿我当反面教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李清韵伸手刚想提溜起这小子,却突然听见屋内苍钟敲起了晌午地钟声。 李清韵顺势直起身子,双手叉腰,一扫被小师弟讽刺的怒火,心情大好地说了一句,“终于到点了,收摊!” 竹枫轻笑,“大师姐这点我还是欣赏的,到点收摊喽!” 许瑶看着竹枫刚刚一副状腔做派瞬间变得活泼开朗,有些难以适应,真是一个古怪少年。 正事要紧许瑶拽了拽李清韵的衣袖说,“师兄我想去趟客栈。” 三人到了客栈和店小二一打听,得知大伯母大早上送了许瑶就回去了,估摸现在已经到家了。 “诶呀,这就麻烦了师妹,我们要启程回宗门了,青宗虽没收徒典礼,但内门弟子拜师还是有个正事仪式的,去晚了师妹你就只能在自个峰拜师了。” “师兄就半天。”许瑶祈求着。 “师妹你村是齐村么?”李清韵想了想,温和地说,“要是不远倒也可以去。” 听到这话许瑶身形一震,大伯母没有说出真实的村名,虽不知道原因,但其中避讳之意也已经很明显了。 “算了,大师兄,就算回了村子,可能也看不见大伯母了,她应该是着急去旁村的书塾陪许平安伴读了,我们走吧。” 许瑶微微一笑,想到许平安以后若真能当个一官半宰可能家里人的日子就好过了,心里也一下宽松了。 但竹枫少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许平安?青梅竹马?” 许瑶正视怪人少年,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却被下一句话问得面红耳赤。 少年问,“怎么,想嫁呀?” 第4章 第 4 章 “小枫哪有你这么打趣人家的,她才八岁的娃娃!”李清韵有些不满,暗暗掐了古怪少年胳膊一下。 李清韵伸手刚想摸摸许瑶的小脑瓜,却未曾想摸到了空气。 “咦?师弟,小师妹人呢?”李清韵看了看身边的空气,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向竹枫。 许瑶站在无尽的白茫里,认真思考者刚刚竹枫问的问题。 她一直把许平安当亲哥哥,但如果不修仙,真到谈婚论嫁,小堂哥知根知底,她觉得也不错啊。 “呀,我以为我是第一呢,小姑娘你很不错嘛。” 许瑶思索地有些入神,也不是何时身边多出一个少女,这个少女看着和许平安差不多大,语气轻快爽朗,正侧身上下打量着她。 许瑶怔怔地看着少女,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少女眉眼间的英气有些像大师兄,那高束的马尾和腰间紫色鞭子,配着淡蓝的外衫显得格外飘逸。 “小姑娘,你是从哪来啊?”少女开口亲切地问道。 许瑶刚想回答,却不知为何,竹枫那个古怪少年的话莫名在脑海里想起,“可不要看谁面善说几句看似体己话就信以为真。” 她抿了抿唇,再三斟酌了一下说“我是青宗弟子,许瑶。” “青宗?”少女玩味地一笑,“是个好地方呢。” “敢问这位姐姐,这里是哪啊?”许瑶觉得这地甚是奇怪,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虽一眼望不见头,但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哦,这里可是炼心镜呢。”少女言简意赅,但许瑶根本没听懂,她皱眉看着少女,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是大大的疑惑。 “青宗弟子不该不知道啊?”少女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轻描淡写的诧异。 许瑶尴尬一笑,歪头眨了眨眼,“其实,我……” “哎,清涵你在哪啊?出来没?” 两人似乎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呼唤,许瑶刚想询问怎么个回事,却被少女一把拉住,往前跑去。 “这里是青霞宗核心弟子试炼之地,此乃第二关炼心镜,炼心镜顾名思义为心魔幻境试炼,但你一个青宗弟子为何会在我们的试炼之地?” 少女拽着她边跑边抛出致命一问。 许瑶心里猛然一阵,感觉晴天霹雳从天而降,“我…我”。 许瑶不知如何找补,那少女力气很大,她被拽的一时也脱不开身,就在她想该如何解释时,她突然看见白茫茫一片中,多出了一点亮光。 二人随机跑进了那束光点中,一股灼热的风浪铺面而来,少女停住脚步,与许瑶面对面,认真问道,“你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你到底是谁?” 许瑶挠挠头,她突然想起大师兄不也是把自己亲妹妹送来当卧底么?那再多一个自己也无妨吧。 “嗯,其实我是云海峰云海道人的小弟子,我叫许瑶,来这里是来交流学习的。” 少女噗嗤一笑,那严肃嗔怒的表情瞬间消散,“据我所知,云海道人只有三个徒弟,他想收的第四个徒弟是白家的白绮罗,而你,我从没听说过。” 许瑶刚想为自己辩解,可少女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少女依旧用爽朗的笑容温和地说道,“不过,你是谁也无所谓,既然来到剑冢里,那就别空手而归。” 少女说完便走向红雾弥漫的热浪中,只是突然又停住了脚,“对了,我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人解阵法,当时不太懂,为何时空叠嶂,她能准确地去空取时,再定时解空呢?” 许瑶也没想到这个少女会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这分明是诡医术阵法里最基础的原则嘛,“因为首先要单一变量啊,是解时还是解空就看哪个简单了呗。” 少女侧头嘴角微微一笑,“受教了,我叫李清涵,我想我们一定会有缘再见的。既然来了,就取把剑吧,许瑶妹妹。”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红雾中,许瑶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真是奇怪,以往都是险象环生,这次感觉,不仅没有危险,反而有些无所事事。 取不取剑许瑶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自己可怎么回去呢,以往都是家人来找她,或者自己完成什么任务再消失,但这次根本没有任何任务啊? 难道是取剑? 许瑶也穿过红雾,却没在看见那个少女的身影,她随手拽出一把生锈的铁剑,并无反应。 不过那个少女说的没错,既然来了,不拿白不拿,于是她拿着这把铁剑,随手又拽了旁边一把,发现拽不动了。 许瑶不死心,又试了七八次,那看来,就只能拿一把剑。 她百无聊赖地找了一个角落,捧着这把铁剑发呆,这下真完了,这个鬼地方到底该怎么走,也不知那个叫李清涵的少女走了没。 这一天的拜师赶路,到莫名进入这怪事里,许瑶可以说有些乏累,想到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就闭了会眼睛。 “呦,蹲这拿破剑乞讨呢?” 这声音有些熟悉,许瑶睁开刚眯着的眼睛,顺势打了一个哈欠,定睛一看,发现竹师兄和大师兄,正蹲在她面前和她大眼瞪小眼呢。 “诶呀,我回来了?”许瑶也觉得奇怪,她挠挠头,抱在怀里的破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咦。这剑怎么还在我手上。”许瑶赶紧把破剑捡起来,仔细地翻看着,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从怪事里拿出来东西。 “小师妹,不是我嫌弃,这是这把剑你扔在大马路上都不会有人捡的。” 李清韵摇摇头,心里觉得毕竟小师妹是凡人间村子里出来的,应该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才会把这锈迹斑斑满身裂纹的剑当成宝。 “再说,你是怎么突然从我们面前消失然后跑到三条街开外的旮旯缝里蹲着,抱把破剑乞讨的?” 虽说竹师兄是一番好意,但许瑶总觉得他话里话外多了那么几分戏谑。 “大师兄,竹师兄,这事说来话长,其实我刚刚去了趟……”许瑶话没说完,却发现竹师兄和大师兄脸上瞬变,两人同时掏出一块碧血玉牌,只见两个牌面都出现一道很大的裂纹。 “师兄,二师姐出事了。”竹枫声色肃然。 李清韵一手抱着许瑶一手那着许瑶那把破剑,“师妹,我们暂时去不了齐村了,我们得去趟青霞宗,先把你二师姐接回来。” 青霞宗的剑冢里,李清涵已经跪地吐血了,她身边环绕着一把精美的袖里剑,此剑发出淡淡蓝光在努力护主。 “青宗就这点实力?你还真是青宗的耻辱呢?”李清涵身前不远处站了一位红衣少女,清冷美丽的身影,宛若一朵彼岸花。 “若不是我带你出来,你也来不了最后一关,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少女虽然身负重伤,但依旧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嘴角微扬,不卑不亢,神情淡然,宛若睥睨疆场身经百战的战士。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先进来,我自己随后进来的,我能跨入最后一关,与你何干?”红衣少女显然有些不满,嘴角一瞥,不懈地瞟了一眼李清涵。 “四岁得冰凤,五岁得紫晶,不得不夸你白绮罗是有些气运在身,但你刚到拜入青霞宗就敢和我们核心弟子一起进入试炼之地,还是有些草率了。” 李清涵大字平躺在地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但声色中带着些许嘲讽,“你还不知道吧,试炼之地必须要有两个人共同走出炼心镜,方能取剑,所以我不是和你走出来的,难到还能有别人?” 听闻此,红衣少女神色一冷,二话不说手中的刚刚取得古剑直刺李清涵。 一剑刺去,地上的人变成一具竹偶,而李清涵却不知去向何方了。 此人留不得,白绮罗紧紧握拳默默地站在剑冢里。 青霞宗主殿大厅里躺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李清涵,少女身旁站在三个人,许瑶,竹枫,李清韵,这三人面前站着青霞宗的张掌门。 “我妹妹来你这交流学习,你们青霞宗就是这么对待的?”李清韵此时已经恢复女儿身,柳眉杏眼间怒气弥漫,恨不得下一刻直接动手把张掌门撕了。 “李仙子,这其中定是误会,白家想让白绮罗参加这次核心弟子试炼,绮罗刚来不懂试炼的规矩,定是以为只有一人能走出剑冢所以才大打出手,不过剑冢禁止斗殴,若真发生生死战也会直接以竹偶替死。” 张掌门一脸陪笑,还好声表示会用最好的丹药救治李清涵。 竹枫白了张掌门一眼,开口说,“若是你们青霞宗不会管人,不如就把白绮罗让给我们青宗,我们青宗定会还给白家一个心善明理的天骄。” 张掌门看着这不过七八岁的少年,心里实在来气,指着竹枫对李清韵说,“你们青宗不也教出不懂得尊重长辈的弟子!别的不说,突然让你妹妹来我们这学习,谁看不出来,是有所得谋。” “图谋什么,图你家那几把破剑么,还是图有劣根性的白绮罗,张掌门,既然是白绮罗自己选的青霞宗,我们青宗自然不会再强求,我们青宗在此地落点乃是在等另一位有缘人。” 说着李清韵拉着许瑶,把水晶球放到她手里,顿时水晶球里红霞四溢。 张掌门看得目瞪口呆,顿时心里又难受了,虽说白绮罗的极光是比红霞高级,但谁会嫌天骄多呢? 这明显家门口的人没看住啊! “这为小姑娘才是我的师父的第四个徒弟,张掌门你也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区区一个白绮罗我们青宗还真没那么在意。” 李清韵收了水晶球,蹲下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妹妹,“不过张掌门,我妹妹的事还是你们的疏忽,这人和事你们得管呀。” 张掌门撇撇嘴,刚想应付一句,却看见李清涵像诈尸一样,突然伸起胳膊,用尽力气抓住李清韵,艰难地开口说道“快带我走,这地我不呆着。” 第5章 第 5 章 “白绮罗人呢,当事人怎么也得出来道个歉吧。”李清韵轻拍着妹妹,有些不快,“你看我妹妹视你们这如狼窝,张掌门你得给我个说法吧。” 张掌门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脸上的神色相当难看,却又不得不陪笑地说道,“李仙子我知道你爱妹心切,但你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清涵出了意外也不是我们想看见的,而且也不知什么缘故,绮罗确实还没有从剑冢出来,我也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算了大师姐,毕竟张掌门能第一时间给二师姐喂七品蕴神丹保住二师姐的性命也算说的过去,咱们也不能太咄咄逼人,既然二师姐住不惯,咱们把二师姐带回去养伤吧,不过张掌门你刚刚说要赔罪的丹药可要算数哟。” 竹枫拉了拉大师姐的袖子,示意让她平静下心态,如今青霞宗对白绮罗那是相当宝贝,怎么可能让她出来道歉呢,还不如要点合适的好处。 李清韵低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弟,怒其不争,“我记得白绮罗和我们许瑶应该差不多大吧,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做错事,怎么不能道歉?” 此时大殿里匆匆进来一个女子,她面色带着几分慌张,但声音还算稳重,“掌门,白绮罗被困在剑冢了。” “怎么会这样?”张掌门也一惊,白绮罗这个少女从出生其何人不知其天赋异禀,区区一个试炼剑冢怎么会被困住? 同样疑惑的还有青宗这三,尤其是李清韵,她就觉得这突然来的事情是在她面前唱戏呢。 女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掌门,白绮罗取了一把古剑,但是不知为何剑冢灵认为她已经拿过剑冢里的剑了,必须让白绮罗把剑留下才能走。” 没有任何人发现,李清涵的嘴角微微上翘。 可是李清韵是真急了,“好你个张文来,不会唱戏别瞎唱,上古剑冢灵还能发癫,我真是服了你,这道歉既然等不到本人,那就由你这掌门来做!” 李清韵大手一挥,大殿的上空突然出现金光灿灿的字体,这字体逐渐扭曲成竹筒状,然后一下穿进张掌门的额头。 “三天之内,准备好这些药,送到青宗,否则,你这掌门也就废了。” 如此神奇的场景,让许瑶大为惊叹,“竹师兄,这是什么本事,好生厉害。” “李家缚灵术而已,没啥大惊小怪的。”竹枫把李清涵扶到大师姐背上,许瑶赶紧上来帮忙,四人走出大殿,李清韵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飞舟,往空中一挥,飞舟瞬间变大。 四人搭梯走上飞舟,李清韵白了张掌门一眼扭头驾飞舟离开了。 “好了别演了,他们看不见咱们了。”竹枫拍了拍躺在床上的李清涵。 “说说吧,怎么回事?为何本命玉牌会有这么大裂纹。”李清韵一改爱妹心切的表情,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妹妹。 而许瑶早已被整件事情弄得头晕脑胀。 “嗨,小妹妹,我们好有缘呀!”李清韵笑眯眯地坐在床上,一手把许瑶拉过来,开心地捏了捏她的小脸。 “你认识她?”李清韵有些诧异。 “嗯呐,我俩在剑冢相遇,那把剑就是咱小师妹从剑冢拿的。”李青涵笑眯眯地指着桌上那把破剑。 这破剑李清韵本想扔的,但事发突然,她还没顾上扔而且后来拿着还挺顺手。 “你说的是真的?可小师妹一直在虞城啊?”李清韵有些不解,但看着小师妹也一副认识自己妹妹的样子,她感觉此事还有可信度。 “可是这剑如果是剑冢的,大师姐就那么张牙舞爪地拿在张掌门面前,为何张掌门没有发现呢?”竹枫有些疑惑地问道。 “哈哈,那是因为剑冢最外面是废剑区,小师妹是从那拿的剑啦,哈哈哈哈,谁会认得一把破剑呢?”李清涵心情大好地笑着。 “而且,剑冢把白绮罗当成小师妹了,所以认为她已经拿过一把剑而且还出去过,于是不让她拿剑了!哈哈哈哈!” 李清涵笑得更开心了。 可李清韵却听出了问题,“许瑶,你跟大师姐说说这到底怎个回事?” 半刻钟后,船内一片寂静。 打破这份沉寂的还是李清涵,“姐,你还记得白绮罗五岁那年和我们一起进白云山海秘境试炼,我和你说过我看见的是一个身着粗布补丁的小姑娘解开的阵法,可是得到紫晶的是 白绮罗。” 李清韵认为此事非同小可,突然又想起了送许瑶来的妇人看见水晶球时哭笑疯癫的样子,“瑶瑶,你知道多少?” 许瑶摇摇头,“阿爹说这叫借命,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可能是白绮罗在借我的命。” 李清韵点点头,“此事非同小可,我想你家里人送你来,也是想帮你找到解决的办法。小师妹我们现在马上返宗,去问问师父。” “喂,裂纹是怎么回事?”竹枫不依不饶,举着牌子给李清涵看。 “嘿嘿,在炼心境我听见小师妹说是云海道人的弟子,我就想回宗了,所以封境进剑冢核心取了最霸道剑受了重伤,想引起你们注意,却没想到被白绮罗偷袭,她真不知道规则,还想杀我取剑呢。” “好一场苦肉计,你们姐妹俩一唱一和,竟是坑了青霞宗一大笔啊!”竹枫听完默默感叹。 “师弟此言差异,明明是你给我的建议让我坑他们一笔的。”李清韵也没想到,自己妹妹竟然这么讨厌青霞宗,都暗着玩起苦肉计了。 云海峰坐落在美丽的青宗山脉之中。 青宗山脉绵延万里,飞舟飞入时,一股强大的漩涡将其卷入其中,再回过神来,飞舟已经停在云海峰上。 许瑶被大师姐三人带入一个幽静的竹阁,竹阁中香薰袅袅,有一老头,正躺在靠窗的竹椅上闭眼聆听风吹竹潇。 “清韵,这孩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老头依旧闭着眼,神哉叨叨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只是这借命之事,我也无法帮忙,你让竹枫多做几个这孩子的本命玉牌,每人带一个,以防不测吧。” 竹枫撇撇嘴。 却又听“孩子,强大自己才是硬道理,你以后就跟着韵儿好好学,竹枫,清涵你们带小师妹先去她住处,我还有事和清韵说。” 三人出了竹阁,竹枫先是给了她一本青宗入门修炼功法,两人便带着许瑶去了她的住处。 这里遍地都是竹子,许瑶的住处也是一竹阁。 阁楼一层为空,二层为屋,屋内只有一桌一柜一床,甚是简单。 竹枫嘱咐她道,“你先引气入体,到了炼气一层,我方能给你做本命玉牌,要尽快,不然你再消失,我们也不能知道你去哪了。” 清涵此时想起她本命玉牌也裂纹了,于是安顿好许瑶就和竹枫一起离开,去修本命玉牌了。 许瑶坐在窗前,听着外面簌簌的竹叶声,内心顿感平静,她打开功法的第一页默默的读起来,可能是从窗外吹来的风太过温柔,许瑶看一会儿,就闭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竹枫拿着那把破剑来许瑶屋里时,正好看见她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窗外的竹叶风声亦如那世青梅竹马的少年时光。 “竹枫哥哥,待我长大也要有这样一处亭台竹阁,幽雅静谧。”那时满眼星辰的少女是多么天真开朗。 若不是在地府入了她的梦,竹枫至今都想象不到到底她经历了什么成为了深宅怨妇。 而如今的她似乎忘记了一切,又如第一世一般懵懂天真,不问世事。 竹枫轻轻地把这把破剑放在桌上,用手揉了揉眉心,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样的许瑶他爱但不敢爱。 他轻手轻脚地撩开许瑶左手的袖子,看见那淡淡的红色胎记,在睡熟的许瑶身边,默默地叹了口气。 阿瑶,我只能再一次从头开始。 许瑶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她再次起身时早已深夜,点点星光撒入窗来,投射到那把锈迹斑斑的破剑之上,却没成想这剑的锈色竟然熠熠生辉,宛若流淌的红浆。 许瑶伸手拿过这把破剑,用手摸了摸剑身,可能锈迹太过粗糙生硬,她的手指被划破了,点点血迹落在剑身,许瑶顿时觉得脑袋晕沉竟又睡了过去。 梦里她站在冰天雪地里,手握一把通体透明的长剑,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随着夜母笼罩,天空中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影,这些光影从天而落披在许瑶身上。 光影之下,许瑶看见一个少年朝他走来。 “许平安?”许瑶惊讶的喊出了声。 少年并没有回复她,只是单膝跪地,左手扣胸,虔诚地低着头,说了句,“恭喜女神取回神剑。” 许瑶弯下身子,手指刚刚要触碰到那位少年,周围的一切蓦然消散。 “许平安!”许瑶惊醒,环绕四周哪里有什么人影,在一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剑,竟发现那锈迹斑斑的剑不知了去处,手握着的竟是梦里那把通体透明的长剑。 第6章 第6章 清晨,竹阁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许瑶揉着略带黑眼圈的双眼,迷迷糊糊地开了门。 “呀,大师姐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 “小瑶,今天主峰青峰要举办内门弟子拜师仪式,你换一下弟子服,我在楼下等你。” 李清韵今天身着一套米白色带红边的外衫,看着朴素又大气,她把手里的包裹直接递给许瑶。 待许瑶下楼阁发现云海道人,竹枫,李清涵也在楼下和大师姐一起在等她。 “孩子你运气不错,回来的正及时,今年青峰搞了个大型拜师仪式,正好可以捞点东西回来。” 云海道人今天穿了一身湛蓝色的长袍,精神矍铄,仙风道骨,但他一张嘴,就感觉掉了一个层次。 几人上了飞舟,往主峰飞去。 飞舟下秀林峦嶂,野兽嗷鸣,听着让人害怕。 重重山脉似乎带着无尽神秘。 “大师姐,青宗有多少山峰啊?”许瑶不禁好奇地问道。 “青宗山脉有无尽山峰,但青宗分为三部分青峰,鸣岛和月谷。 咱们峰属于青峰。 在青峰山脉以南是片内陆古湖那里就是鸣岛,在青峰山脉以下有片地下森林那里就是月谷了。 所以青宗是咱们大陆上的超级宗门之一。” 听完大师姐的介绍,许瑶看着绵延不绝的山脉,顿觉自己渺小如一只蝼蚁。 “想什么呢?”竹枫看着望着窗外怔怔发呆许瑶问道。 “竹师兄,我突然觉得修仙之路道阻且长,我于这茫茫万山天地而言宛若一粒尘埃,我的生死是多么微不足惜。” 许瑶皱着眉,她似乎能感受到天地之力,这种强大让她望而生畏。 “孩子,望于山水间,亦珍天地福,且不可自怨自艾,你既然顿感于这天地,不如好好沉寂心来,融入天地力量,亦能感受到修仙之道。” 许瑶看着这位只有两面之缘的师父,老头声音温和,面容祥和,话语中恳切地教导让许瑶心神倍感宁静。 她随机点点头,闭上眼,静静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铺面而来的风声参杂着争鸣之声,充满了原始生命的狂野,还夹带着清新芬芳的丛林之气,沉默中渲染着无声生命的张扬。 这是自然浩瀚磅礴的力量,她还似乎听见古湖之中水浪的奔腾,天空之上万丈光芒中雀跃的鸣唱。 流转天地间那自由生命的张力汇成一股无声之力轰然在她的经脉中打开。 温暖又畅快,她似融于天地,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从未见过朝阳的冰川开始融化了。 一束光在她的识海绽放,在点点刺目白光中,她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却瞧不真切。 只听见隐隐一个声音,“今日的你以自然之力开启的道路与我当年截然不同,也让我又看见了希望,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许瑶感觉自己胸口暖暖的,似乎有人在紧紧地抱着她。 她睁开眼往怀里一摸,差点忘了,这不是许平安送她的《山水异闻》么。 “你醒了?”李清涵进屋发现许瑶已经睁眼坐在窗前,一脸惊喜,走到许瑶身边上下打量着说道, “从炼心镜里我就看出来你比一般人心性纯粹,师父也没看错,说你能直接顿悟入道,只是没想到你能带来这么大的惊喜,仅仅三天就筑基大圆满了!” “三天?那我岂不是错过拜师仪式了?”许瑶闭眼顿悟时完全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嘻嘻,你别担心,你的那份拜师礼竹枫和师父已经帮你拿到啦!” 李清涵笑得一脸神秘。这其中必有隐情。 “二师姐能说说具体怎么回事么?”许瑶有些好奇。 “也没啥,就是师父觉得你和竹枫个头差不多,所以让竹枫戴着千人千面假扮成你去参加拜师了。 青峰的峰主是个官话架子,足足讲了三个时辰,竹枫封了境界和神识,定力不加,听着听着睡着了。 他旁边的小男生也是如此,然后这俩还同时倒地,发出老大的声音,峰主当时特别生气,罚他俩扫两天静修堂的院子。 想想这会儿也应该快扫完回来了。” “那大师姐和师父呢。” 哦,师父带我姐去参加峰主聚会了,想再给你讨几件宝物。我估摸得晚点回来。” 两人说着就听见了隔壁房门吱呀的开门声。 “竹枫回来了,我们去看看他。” 李清涵说完就拉着许瑶出了屋,走到隔壁房敲了敲门。 开门的竹枫顶着一张臭脸,冷冷地问,“有啥事?” 然后上下看了看许瑶,“你倒是会挑时候醒。” 李清涵在一边抿嘴捡乐,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竹枫,你这话说的不对,祸是你闯出来的,和我们瑶瑶有啥关系。 好在瑶瑶醒的及时,不如今晚咱仨出去好好逛逛?” “你们去吧,我累了。”竹枫说完,砰!把门一关。 李清涵耸耸肩,“那算了今晚咱俩出去溜达溜达。” 当许瑶从船舱站到甲板上时,还是被眼前壮阔之景惊呆了。 放眼望去这是一片巨大的空中港口,数不尽的飞舟停靠于云层之间。 密密麻麻的飞舟争奇斗艳,飞舟上来往不觉的人流大部分都穿着和她一样的弟子服。 还有一些人穿着紫衣白边的外衫和红衣绿边的外衫。 “那些人是哪的?”许瑶指着与自己身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问道。 “紫衣的是鸣岛的人,红衣的是月谷的人,虽然是咱们青峰的收徒仪式,但是少不了鸣岛和月谷的来凑热闹。” 两人边走,李清涵边说,“这次拜师仪式共七天,第一天拜师剩下的六天则是大型聚会交易这种自由活动。” 两人下了飞舟走在云层之上,许瑶有些心惊胆战,小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李清涵。 李清涵安抚地拍了拍她胳膊,“别怕,这些云层下都是层层阵法,不会掉下去的。” “青峰难道在天上?”许瑶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猜对了,青峰乃天山岛,虽与鸣岛、月谷齐名,但实际上他才是真正青宗的核心。 嘻嘻,所以有这种大型庆典,不管是鸣岛还是月谷,大家有空都会来,咱们走快点,峰上有好多好玩的呢!” 许瑶被李清涵拉着快跑了几步,跑过云海,两人就站在青石板铺的路面上了。 巨大的石门之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南门。 “许师妹扫了两天两亩地的院落,今天怎么突然有精神逛夜市了呢?” 石门前站在两个身着青峰弟子服的男子,其中一位看着许瑶十分打趣地说道。 “我师弟这两晚回去就呼呼大睡,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欸?师妹你竟然筑基大圆满了?今天下午看着还没引气入体呢?” 完了,许瑶和李清涵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光想着出来玩了,这身份一事,忘了隐瞒,还是出现了偏差。 “师兄,不瞒您说,我回去是挺累,就睡了一觉,只听耳边风声水声,兽鸟啼鸣,醒来就这样了,自己也不觉得累了。” 许瑶十分一本正经,恭敬有理地说道。 旁边另外一男子摸着下巴揣摩道,“难道是顿悟了?恭喜师妹啊,因祸得福。” “原来如此,看来峰主并非有意刁难,而是另有所意,多谢许师妹,我也赶紧告诉我师弟一声,让他抓紧修炼。” 和许瑶打招呼的男子,恭敬抱拳,然后赶紧拿出一个圆形玉牌用手指指指点点起来。 两人进了南门,许瑶小声问道“师姐那圆牌是啥?” “哦,那是通讯玉牌,最近刚实行听说是月谷一个小姑娘发明的,有远距离交流沟通的用途。 啊小师妹你第一次来,想去哪呢?是市集?还是市集?还是市集?” 许瑶有些无语地看着一脸雀跃的二师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就市集吧。” 南门的市集很是热闹,这里小摊小贩买丹药的,宝物的,灵宠的。 周围的大铺子也鳞次栉比,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于灯红酒绿之间,宛如虞城凡人的街道似充满了烟火气息。 许瑶正陪着二师姐与摊主讨价还价,突然听见身边的人说, “快去多多杂铺,听闻今晚鸣岛的拓跋渊要和多多杂铺的老板娘表白呢,去晚了可就看不见了。” “哪个多多杂铺,是咱南门的吗?” 对对,南门不是最大的集市么,快点走,去晚了可找不到好位置了。” 听闻此话的摊主突然大手一挥,“这位仙子,今日本摊闭业了,明日我们有缘再见。” “欸,你等等,为啥说不卖就不卖了?”看着麻溜收摊的摊主,许瑶和李清涵都不是很懂。 “姑娘有所不知,多多杂铺的老板娘乃是我们散户摊主的典范,是我们的精神领袖!” 谈到多多杂铺的老板娘,摊主一脸崇拜之意。 “今日她被告白,为追随我们的领袖,我必须要做她的后盾,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李清涵和许瑶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发现身边的一些小摊贩的摊主真的都开始收拾东西了。 “这多多杂铺的老板娘,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有如此魅力?” 许瑶多了几分好奇。 “哦,就是发明通讯玉牌的那位,好像叫万灵一?不如咱们也去看看,我倒是知道那个拓跋渊是鸣岛新一代翘楚。” 李清涵也些许好奇,两人相伴随着人流也朝多多杂铺走去。 第7章 第7章 多多杂铺外已经是人头攒动,周围的商铺无论酒楼还是客栈都人满为患,最搞笑的就是铺子的房顶上都占满了人。 就连夜空之上都是御剑飞行之人,还有些人舒适地躺在飞行法宝上,许瑶估计今晚整个青峰上的人可能都聚在这里了。 “竹师兄没来还真是可惜呢!”许瑶感叹道。 “他呀,他就不是那个爱热闹的人。不过拓跋渊确实和他有些交集,不来是有点可惜。” 李清涵想了想随机拿出通讯玉牌开始联系竹枫。 只是竹枫一直没有回话,估计可能太累睡死过去了。 李清涵刚放好玉牌,只听周围人激动地指着夜空说道,“来了,来了。” 许瑶顺着人群看去,只见一束流光从夜空划过顺而炸开璀璨的光芒,硬生生把空中看戏的那些人逼得后退三丈。 “……这个出场真有些装到了呢。”李清涵微微点头。 许瑶看着那人身着潇洒的暗色劲装,手握银枪脚踏寒剑,傲然挺立在夜色之中,竟没感觉出一丝告白的温情。 “拓跋渊今日赴约,愿万灵一仙子出面一见。” 这人声音冷淡,克己守礼的态度倒像是与普通朋友客叨之态。 “他真是来告白的么?”许瑶小声在李清涵耳边嘀咕。 “不知道啊,总感觉气氛有些怪呢。”李清涵也在许瑶耳边嘀咕。 就在她俩小声嘀嘀咕咕时,两人莫名觉得天空上那人似乎扭头看了一下她们这个方向。 好巧不巧李清涵和许瑶正好和那人对视了一眼。 “师姐为啥我觉得他在看我们?”许瑶小声嘀咕道。 “你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李清涵皱皱眉,她似乎也感觉出不太对。 正在这时一位少女身披彩纱风姿绰约地从多多杂铺的阁楼飞出,脚踏七彩虹绫,施施然站在拓跋渊面前。 “我说过,我不喜枪。” 少女莹莹温婉的声音带着几分傲娇和嗔怪。她把手一伸,灵动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男子。 “阿渊,说好的定情信物呢?” “定情信物?呵。”拓跋渊冷淡一笑,“没有。” 少女灵动的眼眸里瞬间多了几分怒气。底下围观的人也开始纷纷为万灵一鸣不平。 “连定情信物都没带,还敢来表白?” “就是我们多多杂铺的老板娘是你说娶就娶的嘛!” 许瑶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声音越来越大。 空中拓跋渊面露寒色,一双黑眸冰冷地凝视着这里。 他嘴角轻轻露出邪魅一笑,“看来万仙子对我并不满意,那今日之约就当作废,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拓跋渊你竟然敢耍我!”空中的少女显然有些恼怒,脚踏虹绫,金丝细锁瞬间从袖口而出。直冲拓跋渊而来。 拓跋渊单手转动银枪只一拽一甩,直接把万灵一的武器抛向空中。 枪尾朝着万灵一轻轻一杵,万灵一顺势倒退几十步。 拓跋渊转身欲走,只听后面的少女怒气冲冲地喊了声,“剑来!” 冷光乍现,一柄寒剑斩夜破空而来,少女帅气侧身一握,极速冲拓跋渊刺来,只听咣当一声,寒剑银枪,两把仙器互相碰撞,顿时一股热浪席卷天地。 叮叮咣咣。 围观的人群顿时外扩了一大圈,还有不少万灵一的忠实拥护者为她加油呐喊。 许瑶怔怔地看着天空中拓跋渊用银枪打斗的身法,有一种违和地熟悉感。 违和在她从小没看过任何人耍弄枪法,但熟悉到她可以判断那人后面该出何招式。 我到底在哪见过? 许瑶紧紧皱眉思索,不得其因,但瞬感头痛欲裂,似有万针齐齐扎入大脑,她双手抱头跌坐在地上。 “小师妹!你怎么了?”李清涵赶紧蹲下询问情况,却在这一瞬总感觉天空中的拓跋渊又看了她们这个方向一眼。 “师姐,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头有些疼。”许瑶被李清涵紧紧抱在怀里。 李清涵轻轻地摸着许瑶的脑袋,“是不是神识初开,你不太适应。你深呼吸,闭目养神,看看能不能缓解。” 李清涵边说边抬头一脸古怪地看着拓跋渊。 这人她没见过。 只是听竹枫提起过几次,拓跋渊比竹枫大8岁,剑枪双修,因为竹枫也是枪修,而且五岁领悟枪域,拓跋渊慕名而来,两人在枪法上颇有话题,因此结为好友。 只是如今看来这拓跋渊的枪法不能说和竹枫的枪法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啊! 要不是身形相差太多,就那副冷淡的直男嘴脸,李清涵真以为那就是竹枫呢! “物以类聚。”李清涵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本以为是一个大情圣现在看来也是一个薄情男。 李清涵觉得没多大意思,看着许瑶似乎并没有缓解,就背起许瑶准备往回走。 也就在此时拓跋渊一枪打在万灵一胸口,直接把这位仙子打进多多杂铺的阁楼里。 万灵一后脑勺撞了一下柜门,闭眼晕了过去。 只可惜这一幕许瑶和李清涵都没看见。 李清涵背着许瑶奋力走出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只听见了人群里愤怒的叫骂声。 李清涵也不喜拓跋渊所以也没在意,只是听见天空上的人大声说道,“今日赠予万灵一北沼冬莲和碧树玉芯,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李清涵撇撇嘴更觉晦气,这话要是她师弟当着一众人堂而宣之她能见怪不怪,但真没想到这世界还能有第二个这种人。 “万灵一仙子也真是倒霉,小师妹咱们以后都得离这种人远点,气死算小的,就怕和这灵一仙子一样,还得挨顿暴力。” 李清涵背着许瑶,边走边告诫着。 “慢着!” 只听空着又传来了万灵一的声音,“我自知以前对你多有苛责,但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你能不能……原谅我这次无礼。” “听听,身在爱情里的女生就是这么卑微,咱以后可不做这种人昂,小师妹。” 李清涵无奈地摇摇头,她实在不想听后面的狗血剧情,于是加快脚步,往飞舟走去。 飞舟静悄悄的,师父和姐姐还没有回来,李清涵看着身后还痛苦皱眉的小师妹决定去找竹枫,毕竟竹枫在神识上的造诣比她强。 李清涵打开竹枫的房门,里面也静悄悄的,感情这人扫院子是真累到了,竟然还在睡。 李清涵把许瑶放在椅子上,转身到床边想叫起竹枫,却被床上的人吓得尖叫起来。 许瑶吓下了一跳,她捂着还疼的脑袋顺声看去,顿时吓得魂也飞了,头也不疼了。 床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男子,左臂不知被什么怪兽咬断,身上还留着狰狞的齿印。 “师姐。。这是谁?”许瑶声音有些哆嗦。 “我。。我也不认识啊!”李清涵颤颤巍巍地走到椅子旁边坐下,试图平静一下心情。 “这是我物以类聚的朋友,拓跋渊。” 两人顺声音看去,竹枫一身劲装如小大人一般斜侧着靠在门口。 “你?…那个和万灵一恩断义绝的拓跋渊真的是你?!” 我就说嘛,你俩的枪法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还有那不顾别人死活的说话态度,竹枫,你为啥要替人家拒绝万灵一,谁不知道他追万灵一好多年了?” 李清涵如倒豆子一般框框输出,完全成为了许瑶的嘴替。 许瑶边听边点头然后,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竹枫。 “我再不替他拒绝,他下次连命都没了。你知道他这一身伤是从哪来的么,就是为了那个女的嘴里说的北沼白莲和碧树玉芯。 而昨晚你们也看见了,那个女的见到我假扮的拓跋渊后,连句问候都没有只知道管我要东西。 我不给,你看她态度多恶劣。 反而我给了东西,她开始示好了。 这种女的没有心。 我替拓跋哥拒绝她,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了。” 一向脾气稳定的竹枫,想到那个令人恶心的万灵一,一时间话语里都有遮盖不住的愤怒。 许瑶看着身着黑色劲装却五五身材的竹师兄,支支吾吾地说,“可是…那个…在空中的人好像不是这个身材啊?” “对呀,你这个小豆丁身形,与颀长健美可是边都不沾。” 这是重点么?竹枫白了这两人一眼,走到床边仔细检查着拓跋渊的状况。 “拓跋渊给了换形丹,让我能在一个时辰内体型幻化地和他一样,帮他赴约送东西,我又带上了千人千面,所以万灵一也没看出来啥。” “这蠢女人还当着我的面说不喜欢我用枪,呵呵,用什么武器都有控制欲,这女的真当自己是棵葱了。” 竹枫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女孩听见此话,神情不爽的样子。 他自顾自地认真照顾着拓跋渊上药包扎的手法让许瑶有多了那么一份违和感。 到底在哪见过,梦里吗?梦怎么可能记得? 许瑶强迫自己不去想,以防头疼。 三人在屋子里等到大半夜也没见师父和师姐回来。 许瑶心里惴惴不安,却被二师姐和竹师兄安慰,说每逢这样的大型活动,师父和大师姐都是聚会去很久,有可能一两天后才回来。 只是拓跋渊的病情拖不得,于是竹枫用通讯玉牌联系了大师姐,让她尽快回来。 翌日清晨,一只灰扑扑麻雀嘴里叼着一张粗制滥造的纸飞进了船舱,她把纸甩在桌面,然后开始叽叽喳喳地叫着。